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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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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僵局。

“对啊对啊。”

太子语毕,有了太子起的这个头,众人开始纷纷附和,一时之间又呈现出一份热烈的讨论之声,裘铭看了看上官玥,有些奇异的神色在眼内蔓延道,”玥姑娘的确出乎在下的想象,颇有几分先师的身影。”

勇猛而刚烈,柔和而坚毅。

他的先师,那个逝去的女子曾在很多人的记忆中活出骄傲的色彩。

先师?上官玥愣了愣。

不止是上官玥愣了愣,谈及到裘铭先师,在座众人都不免面生动容之色,她复姓欧阳,单字为晴,她已一介女子之身,入葬庆京学士墓林,得庆帝赏先生之称,死后庆帝更准百官相送,扶棺至学士墓,她在世年岁,弟子寒门子弟有,将门文官有,然则晚年毕生关门弟子惟有两人,裘铭便在其中,裘铭得她教学,十七岁成年,得庆京第一少年郎之称。

裘铭向来眼高于顶,今日为上官玥主动求情,又频频赞赏上官玥,在场众人对端坐在一旁的上官玥生出几分好奇之心,时不时目光偷瞄上官玥。

裘铭依旧站的笔直,谈及先师,姿势不敢松懈分毫,一字一句道,“只可惜,先师慧极必伤,早逝夭折,而裘铭得先师教导,一向对女子持尊敬怜惜之心,今日见上官玥此惨状,实在是不忍见状……”

寥寥数语,裘铭道出今日主动为上官玥请命缘由,又勾勒出欧阳晴一个倾世角色,上官月虽未曾见过裘铭先师欧阳晴,但仅见岑渠如此华贵骄傲之人,闻裘铭口中谈及此人,也正襟危坐一派尊敬神色,上官玥就知,裘铭先师,必是个十足出色的女子。

因是冬日的缘故,天气暗的早,又因上官玥一事,众人被耽误了回去行程,太子住在东宫之内,为确保安全必然要回庆宫,来时也跟了侍卫随从,告别了上官府众人后,最先回了庆宫。

太子临走,特地抚慰似的拍了拍上官玥肩膀道,“上官玥姑娘要好生修养,你若病重,本宫这三弟,可是要心疼的。”

十一、裘铭的往事

众人作礼告别太子,直到太子步辇远去,上官瑞秋作为东家道,“今日之事,是上官家门内院之事,实在是给各位添麻烦了,不如直接在上官府小憩,免得更深露重,着凉感染风寒。”

冬日天寒,夜路的确不好走,文德学院学子们想了想,又齐齐回头看了看裘铭,眼见裘铭并未摇头反对,心想上官府也不缺几间客房和多几口粮食,也便都全部留下歇息。

“国师怎的不邀请本王?”岑渠又扇起他那把折扇,作趣打笑道。

上官瑞秋一愣,心想太子有步辇,您这个王爷可能没有吗?您一个堂堂王爷住的府邸难道还没有他一个国师府的府邸舒适?

只是愣也是一会,上官瑞秋毕竟是官场上的人精,斜目看了看站在一侧的上官玥,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岑渠,老狐狸滴溜溜转了转眼睛,连连作揖道,“自然是不敢不邀请的,三皇子若想住,上官府蓬荜生辉。”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言毕,岑渠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上官玥,很有自觉性的挑了一件上官府东院最豪华的一间客房。

岑渠走完,上官瑞秋自然是要相送的,余下的几人也纷纷走向各自被安排好的住所而去,落在最后的是裘铭和……上官玥。

“那在下……也就先告退了。”

“慢——”裘铭刚闭口,上官玥伸手拦住了裘铭道,“玥儿住的是西院,裘铭先生住的是北院南厢房,两个人隔的近,玥儿斗胆请裘铭先生送玥儿回南院,毕竟玥儿现在身子双腿不便……”

在薄薄的凉风中,在飘渺的清雪中,上官玥手指向自己冻伤的双腿,手上的瘀痕也是触目惊心,裘铭看了看上官玥半面乌发下的红肿印记,双眸内映出少女倔强而狡黠的模样,露出一个淡淡笑意,作揖道,“如此,裘铭。却之不恭。”

长夜无月,长夜无风,偶有清雪,上官玥让裘铭送自己回去,一方面是因为她因为刚穿越过来,对上官府其实并不是十分熟悉,而裘铭作为上官府的熟客,对地形的熟悉应该会比自己更加清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姑娘脸上巴掌印的脸妆花了,这样看起来,巴掌印便不真实了……”

清雪落在脸上,化成雨水,冲刷掉上官玥特意为自己画的巴掌印,裘铭笑意晏晏看着上官玥,温柔的声音好似山间泉水一般动听,说出的话却让上官玥笑容僵了两下。

“你果然知道了。”片刻面部僵硬后,上官玥迅速笑开。

“玥小姐不也知道裘铭知道了吗?玥小姐被人拆穿后还面不改色,应该也早就看穿裘铭在玥小姐前演的一出戏吧。”

裘铭看了看身侧的少女,惨白着小脸,面庞清秀,眸内闪耀的光却在今夜无月无星中,一点一点闪耀。

自己是在何时候知晓的呢?上官玥回想。

大概是在裘铭说起他先师时那般恭敬虔诚的模样,大概是在裘铭不动声色的向众人说明他为何自己的时候。上官玥确信,一个懂得真正尊重女性,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人,除却拥有广阔胸襟,他的心,也必定是粗中有细,明朗而不混沌。

拙劣而蹩脚的演技,骗的了随波逐流的世人,却骗不了一个这样的人。

清雪下,上官玥朗朗一笑,宛若月光爬过无边的乌云,笑意干净狡黠,她对着裘铭,认真而明朗道,“裘铭先生,玥,请求原谅。”

裘铭一怔,他大概以为上官玥会狡辩,会哭诉,会为自己辩解,可她不狡辩、不哭诉,不为自己辩解又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间。

上官玥骗了他,可他却并不觉得可气,她的抱歉真挚而不掺假,抚平了他心中先前零星被人利用的怒火,他笑了笑道,“你不必觉得抱歉,我帮你,也有我的缘由。”

上官玥拍手,兴奋道,“然也。”

她从来不认为裘铭帮自己仅仅是因为看自己可怜,裘铭如此聪慧的人,帮自己,必然是因为他也有必然帮的理由。

有些惊诧,但裘铭毕竟是裘铭,他一笑温良,用淡而远的口气在雪夜里讲述他的故事,“今日以前,裘铭就曾见过上官姑娘口中的阿二阿三。”

“那日的裘铭和一众文德学院学子在酒楼论诗,他兄弟二人恰巧从酒楼下经过,浑身酒气的走进弄堂小巷,裘铭当时并未在意,一直到小巷内传来女子的哭嚎声,裘铭和同伴才匆匆下楼……”

言顿,裘铭适可而止,大概顾忌到上官玥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现代电视剧和如此普及,一个姑娘和两个彪形大汉,一个鲜少有人的弄堂小巷,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那姑娘遭遇了什么。上官玥看裘铭懊恼神色,瞬间明白了发生何事?

她所在的特工部队就曾侦破过一场这样的大型案件,当时案件侦破,受害者们惨遭这样的案情,大部分都被毁了这一生,自杀抑郁症往往伴之而来。

上官玥心下不忍,问道,“那你当时怎么处理的?”

“处理……”裘铭深深看了上官玥一眼,有点迟疑道,“裘铭报官了。”

“报官!”上官玥惊呼。

这方法,真是蠢的有够可以!

“很……不明智。”裘铭叹,“当时我还年少,遇到此事第一个反应就是报官,那姑娘哭的瑟瑟发抖,我和文德学院的几个同伴们当场就擒住阿二阿三两人,送到了官府。”

还是太年轻啊,蠢!上官玥忍不住在心里默叹。

因为太年轻了,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们,一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报官!

官官相护是什么回事裘铭大概不知,上官玥甚至可以想象出少年裘铭身怀家国天下的模样,他懂得尊重女性,相信清明政治,却不知官场是更恶更深的水。

“想知道故事最后的结局吗?”

清雪下,一路搀扶着上官玥的裘铭笑,可他的笑意却并未是真正的开心,而是苦涩充满悔意,这样的裘铭更让人心疼,也更让人……动容。

十二、朋友

“后来啊,阿二阿三被上官家的人花了一百两纹银保走,那女子哭诉无门,索性用一根绳子吊死在自家房梁上,我和同伴一同前去探望她时,她早已回……。”

雪意凉凉,星空无月,宛若这混沌的世界,这官官相护的黑暗,黑暗间,一条清明的世道被彻底埋葬。

裘铭接下去说道,“这些年来,上官府阿二阿三恶名在外,裘铭时常在想,这其间是否有裘铭一份责任,倘若当日裘铭能像玥姑娘这般利落果断,那么会不会让这世间的恶事少一分,裘铭当日当初看似救了那姑娘,却让那姑娘希望破灭,推她走向了覆灭的深渊,今日与其说帮玥姑娘,不如说裘铭是在帮那枉死的姑娘,也为慰籍裘铭一颗……愧疚的心。”

良久,长久的静默。

“玥想,那姑娘应该不会怪裘铭先生的。”

“哦——”

“想知道原因吗?”上官玥狡黠一笑,轻笑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朋友,我要和你裘铭做朋友。”

“你我不是朋友吗?”

“不,点头之交是点头之交,此种朋友,上官玥不屑,也不需要,我要的,是肝胆相照!”

被裘铭激起热血的上官玥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要和裘铭成为真正的朋友,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确定的,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裘铭有些惊讶,上官玥此人脑洞千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他若草莽答应,又觉得辜负少女满是期盼的眼光。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眼见裘铭纠结的神色,上官玥掩嘴而笑,他若急着回答,为了一个答案答应和自己做朋友,那于她而言,是侮辱,亦是不尊重,他回答的越慢,她反而越觉得裘铭此人越值得相交。

“可玥会先告诉裘铭先生答案,你且听好了。”飞雪间,原本掩嘴而笑,一脸狡黠的少女往后连退两步,照着今日文德学院学子门生们的模样做了个郑重的礼,坚定执拗的望着裘铭眼道,“裘铭先生救人是为正义之士,裘铭先生将人送去官府是为尊法守法,裘铭先生在事过之后去探望与自己漠不相关的人,更是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不知阿二阿三是上官府的家奴,可以保释的前提下,裘铭先生已是尽了全力,那姑娘死前曾遇见丑恶人世,却也遇到温暖的裘铭先生,裘铭先生应该是她死前最后的慰籍,想到裘铭先生,玥想,那姑娘应该是……含笑九泉的。”

“真的……会吗?”

西园孤灯高升,路已至尽头,雪也缓缓停驻,小路分叉尽头,上官玥的身影渐行渐远,裘铭抬头,望向无边雪夜,望向寂静夜空,头顶依旧是黑沉的夜,却仿佛因为上官玥的出现,有了一丝指引方向的微弱星光,裘铭一时之间心神撼动,喉咙竟有丝丝干涩。

翌日清晨,岑渠与裘铭格外凑巧的碰在了西院门外,出来愁眉苦脸倒药汁的婢女小慧瞪大了双眼,看见两个丰神俊朗的人站在门外,素日无人问津的西院顿时变得热闹有了人气,吓得手上的药罐一摔摔成了几块。

“二位是?”

“在下岑渠。”

“在下裘铭。”

“砰——”这一下,小慧彻底连手里的药罐盖子也算了,小慧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连岑姓是皇姓,裘铭是庆京是第一少年郎都不知道,吓得连连跪在地面,慌忙道,“小慧给三皇子和裘公子请安。”

“你这药汁是怎么了?”岑渠和裘铭对望一眼,裘铭开口问道。

药汁,小慧匆匆忙忙看了一眼草丛堆中的药汁,又是一阵慌忙摆手道,“这不是小慧故意倒掉的,是我家小姐命令我倒掉的。”

“小姐说……”小慧支支吾吾。

“说什么?”裘铭被勾起了好奇心。

小慧心有戚戚的看了看裘铭身侧的岑渠道,“小姐说,不吃药,晚点死,吃药,现在苦死,或者被三皇子……整死。”

此刻在西院内优哉游哉的上官玥丝毫不知道外头一个裘铭,一个她的死对头……岑渠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院子内。因此,她也就自然不知道此刻她在西院内两只腿架在石凳上,像个二大爷般半仰在靠椅上,咬着个苹果的惬意模样已经尽数落在了身后二人眼中。

“裘兄,某人可以被药苦死,却可以优哉游哉的吃一个正常男人食量的苹果,还真是让人惊叹。”

这声音……

上官玥猛的回头,因为严重受寒,之上铺的那张上好北疆进贡的绒毛地毯因为她的动作幅度瞬间掉落,上官玥来不及捡,那咬了不到的苹果瞬间从手中掉落,她倒也不管不顾,只是有些的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宛若谪仙般的……两位美男子。

一紫一白,紫色的是岑渠,青色的是裘铭,二人身高差不多,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岑渠好比是曼陀罗花的妖冶和华贵,是漆黑中位于天边,无数点点繁星中最耀眼华贵的那颗,他拥有攻击性,他的气势,他的骄傲,他天生自带无与伦比的华贵一眼过后,注定让人难以忽视。

而裘铭,他一身清灰色衣衫,他的眉目比不得岑渠出类拔萃的妖冶好看,但也难让人忽视,他眉间的淡定与雍容一眼望去,是海浪一阵一阵温柔拍打岸边的舒心惬意,你看着他,会无比的安心,陷入他朗朗如海阔一般的辽阔气质。

他二人站在一处,各有千秋特色,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赏心悦目,一瞬之间,饶是在现代电视剧上见惯了男色的上官玥,也不由得惊叹,心想你们两要是组合成一个团体,保证红遍大江南北。

可说到底,也只是想想。

裘铭性情看似平和,骨子里却还有文人的高傲悠扬,至于岑渠……天之骄子,心思谋略更非正常人能敌,又怎么可能去抛头露面。

上官玥摇了摇头,端正了心思,避免自己继续再胡思乱想,终于抛出了正题道,“裘铭先生是来告诉玥昨晚的答案的吗?”

十三、记忆中的那人

朋友?

裘铭滞了滞,他这一生有很多朋友,大多都是利益相交或是祖父引见,庆京最多公子哥,十七岁的年纪,人人都有自己的骄傲锋芒,鲜少有人愿意自掉身价主动先开口相交,这大约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一个,认识第一眼就来势汹汹扑上来主动说要交朋友的人。

裘铭仔仔细细将上官玥的模样映在眼眶中,她长的清瘦,因昨日身体尚未痊愈的缘故,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显苍白,可她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是别样一股坚韧属于女儿家的英气,她漆黑色的乌发全部尽挽在束发带里,干净利落,内里穿着青黑色内衫,外套淡蓝色外衫,由于冬日寒冷,披了件雪白轻裘。

轻裘间一阵细细密密的绒毛,本就清瘦的她脖颈被这绒毛围住,小脸更显得精致小巧,别有一番纤纤风情,清隽秀丽,她盯着自己的模样一脸泼皮无赖,眉眼弯弯笑得奸诈,可她的眼,眸色星星点点,充盈着一闪一闪别有的柔软星光。

上官玥……真的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呢……

岑渠那把折扇又在手间反复敲打,眉目依旧深邃难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未开口给出任何意见,他自然不会告诉这二人昨夜他住到上官家那间最豪华的别院后,又折回到这二人身后,尾随了二人一路,知道他二人发生的一切。

“在下上官玥。”眼见裘铭答也未曾,拒绝也没个准话,上官玥心想许是上层人士都喜欢讲些虚礼,冥思了一会,上官玥随后走远两步,将两手合并一处,再次郑重做了个平行作拜礼。

大庆青年才俊间,这个礼算的上是最珍重的相交礼了,上官玥这厮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懂得此礼的人,今个大庆的日头出西边出来啦。

看什么看?上官玥白了岑渠一眼,岑渠啊岑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了交到裘铭这个好朋友,她可是昨晚专门让小慧教会了她这个礼数。

值得的人,该用值得的礼数,也许她并不喜欢古代这动不动跪拜的礼数,但裘铭值得,她也绝不吝啬。

这小丫头,怎么对裘铭如此热情,看到自己就有几分龇牙咧嘴的模样,岑渠坐在最左侧的位置,抢了方才上官玥坐着的那条摇椅,折扇轻敲手面,眼光于上官玥和裘铭间反复打转,默不作声。

裘铭是何许人?

现丞相裘染之孙,朝中势力分为几派,放眼朝堂独善其身的惟有裘染一人,护部和吏部的两位主官都是他一手调教出的门生,庆帝十五年前,汉中大旱,庆帝祭天求雨降汉中,出巡庆帝遭乘客谋杀,裘铭之父为护庆帝而死,死后加封一等侯爵。有这一层关系在,庆帝对裘铭爱护有加,裘铭每月总有那么几日是待在大庆宫的,庆帝对裘铭,是有半个儿子情分在。

裘铭本人也够争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骑射书画也从不落于各个皇子,更被欧阳晴收为入门弟子,加上温润如画的模样,不争不燥的性子,素有美誉庆京第一少年郎。

气氛有些凝重,上官玥伸出的手滞在半空中,雪白的下巴高扬,俏皮无赖间自带上等璞玉高贵之气,并无一厢情愿要求人做朋友的糗迫。

上官玥在等。

裘铭在深思。

岑渠在……静默。

少顷,一阵清风吹开,院内一支梅花树上刚绽放出花苞的梅花,梅花缓缓醉落地面,梅落簌簌,眼前是笑的无赖的上官玥,良久,裘铭缓缓地,缓缓地于喧哗吵闹中露出一个沉静的笑意,他的笑意一看便是发自肺腑,从内心缓缓如世间最温暖的花一点一点绽放,衍生至嘴角,最后化作春风化作雨,温润无边。

“在下,裘铭。”

这算是一个极为郑重的同意了,岑渠目光流转于二人之间,在摇椅上挪了挪身体,裘铭此人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是文人的心高气傲,若不愿意,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而在上官玥有点类似于逼他给一个答案的方式中,他还是答应了,那么就相当于他是真拿上官玥当朋友了。

同类人之间,惺惺惜惺惺,点头之交到莫逆之交只要一个眼神,这大抵是世间最美妙的事。奇怪的是,他岑渠也认为上官玥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狡诈机敏、一样的隐忍百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如今,上官玥却又成了和裘铭一样的人了。

无视岑渠审视的目光,解决掉一件事情的上官玥心情大好,奈何方才因为站起作揖丢掉的摇椅被岑渠鸠占鹊巢的抢了走,对于岑渠,她实在是有点避之不及,于是站在那和裘铭唠嗑。

裘铭为人温柔而阔大,正常人有一搭没一搭相互聊天的过程中会有尴尬、迅速结束聊天的现象,而裘铭不会,他的温柔阔大而善解人意,他全身自上而下充斥的优雅,会迅速而巧妙的接上你的话题。

“今日一来,是为告别的。”裘铭道。

上官玥一惊,惊过后,转了个弯瞬间明白道裘铭是准备回自己府邸了,上官府毕竟不是他的府邸,他特地选在今日早晨过来向自己告别,也是十足心意。想到这,上官玥不免心中有些感动,缓缓道,“何时再见?”

“果然是像极了……那人。”

不追问、不强求、坦然而强大,面对离别时的自在悠然,不拘泥于离别前的感伤,却也期盼下次的重逢,相伴时的用尽真心是底气,坦然而清澈期待往后的相遇。

裘铭一笑,沉浸于神思回忆后的他缓缓淡然一笑,看了看面前上官玥,不答反问道,“你可想过进文德学院?”

不知为何,裘铭每每看向上官玥时,总会莫名想到滞留他那一片洁白记忆中的那人,他的先师,欧阳晴。

她曾呕心沥血在文德学院创造出一片属于女子的朗朗学堂,然则先师逝后,那片女子可撑起半片天空的风景终已成天历三年昙花一现的逝景,庆京的官宦小姐们,进文德学院为的是……见识更多的富贵子弟。

违背的初衷。

逝去的那人。

那片洁白洁白大片的花海里,月白色衣衫,一身朗朗傲骨的女子在九泉之下可会有半分痛心。文德学院曾经呈现出男女同堂,颂歌昌盛的景象亦随那人的离开……荡然无存。

十四、岑渠的牛角尖

见到上官玥的第一眼,来自心内的强烈预感不断翻腾涌动,裘铭在想,是否上官玥的出现,是为了延续先师欧阳晴曾经的遗憾。

水患一事尽早得给出一个治理方案,裘铭是文德学院最年轻的学监,必定要提早回文德学院督促学子们给出一个治理水患的答案。且新的一年文德学院入学测试迫在眉睫,他要与文德学院学监们严格把控招生的质量。

“如此,裘铭便告退了。裘铭轻笑,作揖。

裘铭未曾追问上官玥的答案,大概如他一般的人,总怀抱温柔的善意,他的请求提出固然是他心底最强烈的欲望,但他也自有他清冽的骄傲,绝不强求别人违背本心的答应。”

尤其是他认定的朋友。

“裘好走。”上官玥立于冬日梅花枝间,笑意温柔。

目送裘铭身影越走越远,上官玥这才踏进院内,眼光一顿,这才忆起,这西院内还有一个混世……岑渠。

此刻岑渠正半依在她的软榻摇椅之间,惬意悠闲,丝毫没有自己鸠占鹊巢的自觉与羞愧,落梅飘落他紫色轻裘细密貂绒之上,暖而轻萌,为他原本便华贵的模样更生出几分别样风姿。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岑渠此人……总有他的姿态优雅。

上官玥步步走进这方石凳摇椅一边,看见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占据也并不恼怒,笑意盈盈端坐在石桌另外一侧,自顾自替自己斟上一杯茶,纤长手指沾染花香,指尖闪着冬日少有温润的光,在岑渠面前晃动。

岑渠不语。

上官玥自顾自喝着茶。

良久,见识到了上官玥强大镇静力的岑渠,终于从那摇椅软榻间而起,也自顾自倒出一杯茶,茶的清香弥漫充斥于二人之间。

雪香、梅香、茶香,气氛诡异而带上冬日的旖旎。

良久,岑渠伸手,轻轻拂去上官玥轻裘间的一瓣梅花,体贴入微的动作有一瞬间让上官玥觉得昨日想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人只是一场幻觉,然则温柔不过片刻,岑渠终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怎么办?我又想要你的命了。”

上官玥苦笑,她就知道。

这人百变心机,一会一个心思,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

理由,也许是……同类人之间相爱相杀。

她如果不是他的人,那么按照他的脾性,也就绝对不会让她归到别人的阵营去,昨日她的聪明机智让他感到惊诧的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于他而言,非友即敌,不是同盟——那便杀!

不动声色的,上官玥轻抿了一口茶道,““我觉得其实殿下是可以留下上官玥的。”

岑渠推至嘴角的青瓷色茶杯顿了顿,慢悠悠喝下一口茶后,岑渠优雅地摸了摸青瓷色茶杯杯身道,“理由。”

“昨日的事情便是上官玥给殿下的见面礼,任凭殿下再不愿承认,昨日那一汪冰湖中,上官玥给殿下出的应对水患之策,的确解了殿下的燃眉之急,殿下此刻上报帝君的折子不日后便可得到嘉奖,而后汉中水患得以控制,殿下威名传播民间,必收获民心万千,在此,上官玥且先恭贺殿下。”

一席话说的百折千回,岑渠却迅速的抓住了重点,这小妮子的意思就是他此番早一步先各位皇子解决汉中水患一事全拜她所赐。

好个上官玥!

岑渠一笑,“可即便没你,你觉得本王就没有解决汉中水患一事的本事?哦……或者本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本王无用,没有能力解决汉中水患一事。”

钻什么牛角尖,古代人本就信息落后,她提出的方法本就是站在古代人综合的经验上,系统的将书本上的知识尽数搬来,岑渠那日听她讲完提出的问题基本都是在点子上,这足以说明,岑渠早就有了这个治水患的观念,只是细节处还有待推敲。

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岑渠已经是……极致的聪明。

奈何聪明人大多都是变态的,她明明是在夸他,他明明也很受用,转瞬之间,却迅速换了一副嘴脸,巧妙的设下一个陷阱,让她去跳。他始终在寻找她的纰漏,始终不甘心放过她,担心她成为他日后的绊脚石,所以他在不断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彻底将她……置于死地。

可她……为何要甘心赴死?

双眸一闪,落花于眼前簌簌而落,少女的目光沉沉道,“你自然是人中龙凤,他日也必然可想出比我更好的方法,但我给予你的先机,至少可以让汉中一带的百姓少一日免于水患之灾,少受一日水患之灾,又有多少百姓可免于流离失所,这是你,岑渠,大庆尊贵无比的三皇子,无法反驳的事实。”

少女坐直了身体,眉目凌然,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喷薄欲出,倨傲而清隽,绝强而狠戾,岑渠一时间,竟也……有些愕然。

他原以为她只是心思机敏,现在看来,她不仅机敏,气度也是广阔高远,她的见识与胸怀,远远高于寻常官宦养在深闺的女子。越过这一方不算大不算小的上官府,越过庆京这巍峨宫殿,她看的见山,看的见云,更看的见八百里外的水患民忧,人间疾苦,心怀天下。

可她越是这样的人,他只会越觉得难以把控,一个欧阳晴大改朝堂之风,卷进一宗朝堂皇族,难道还要再出下一个……欧阳晴吗?

梅落簌簌,寂静无声,两人静默了好一会,直到西院墙外传来一阵远处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落在积雪上,轻而狡黠,应该是女子脚步的声音。

“有人来了,你今天客人还挺多。”想想看,时间也过了好一会儿,他也该起身告辞回府了,岑渠一振身上披风,起身离开。

上官玥叹气,也起身送人。

十五、上官端荷到访

礼节性送岑渠到西园门外时,欲走远的岑渠脚步一顿,在那道门槛前回头,终究,深深望了一眼上官玥,眸色深而久远,说出一句他长憋胸口从昨日到现在一直都想说的一句话,“本王……始终……觉得你并非是上官玥。”

上官玥独站西院她住的别苑门槛处好一会儿,岑渠越走越远的背影逐渐消失于漫天的雪意间,她的指尖凉而冰疼。

梅香涌动,空气中似乎还静而淡的弥漫着岑渠临别时留给她属于他最后的警告好言,他道,“庆京多诡谲,你一个偏房庶女,望下次相见,你,上官玥,还能毫发未伤地站在本王面前。”

背后一滴冷汗顺着背脊浸湿内襟,上官玥负手而立,她想,终究,今日岑渠还是放过了她。

那么下次呢?

如岑渠所言,即便这次他放过了她,她就能在这上官府、或者这诡谲如云的庆京,这架空的恢宏朝堂,好好的活下去吗?

“姐姐——”这一身呼唤,自远处而来的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将她从遐思中惊醒。

姐姐,上官玥一愣。

小慧不是说她爹上官瑞琦两个女儿中她是大吗?怎么还有人叫她姐姐,难道上官瑞琦还有其他的私生女?

一时之间做不出反应的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些哭的眼睛红肿的少女,但是既然少女一口一个姐姐唤自己,至少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少女年纪总是比自己小的,这点总出不了错,上官玥迅速反应喊,“妹妹,你怎么来了?”

一路领进西院她住的内院时,少女紧跟她身后,双眸红肿难当,一看就是哭过的,直到坐至桌前,她还在脑子里迅速回想昨晚小慧给她看的上官家的族谱,不知道少女到底是上官玥的哪个妹妹。

“端荷小姐?”直到小慧进门,看到坐在桌前的那个少女惊呼出声,上官玥这才恍然大悟。

昨晚的族谱上有记,上官瑞掖那一房除了上官芙蕖这个正房大小姐,还有个偏房生出的女儿,也就是说是大房的庶女,名唤上官端荷。

小慧一看上官端荷,立睛也红了,愤愤不平道,“也只有端荷小姐会来看望小姐了。”

没人来看?于她而言,是乐的清闲惬意。

在二十一世纪时,作为一名特工,她就习惯了一个人,特工第一守则就是得独来独往,外出执行任务时,拼耐力、忍力、都是耐的住寂寞的最佳表现,这养成了她越无人问津,就越享受冷清的性格。

可这落在小慧眼里,却是上官府一众奴才们为了不得罪上官芙蕖而对西院故意冷落,从第一眼望见上官端荷坐在自己身边时,便是眼泪汪汪。但至少说明一点,上官端荷在这个上官府是站在上官玥这边的。

“姐姐还是别和大姐犟了,大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承欢宴上,三皇子对你一句赞,你没少吃大姐的苦头,上官府账房那边李三也是大姐那房的人,克扣西院用度是小事,掌捆和扔冰湖可就是危及姐姐的性命了……”

说着说着,上官端荷眼看着又红了眼,上官玥眼看上官端荷带上了哭腔,忙拉起上官端荷的手抚慰道,“端荷,姐姐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此次不过是太子和三皇子在?若不在,你还可以好端端的吗?祖父是不管内院之事的,若祖父和太子三皇子都不在,家中以父亲为大,父亲又最是疼爱大姐,你是万万不可能像今天这般好运的。”

倒是个伶俐人,不像只会哭哭啼啼的官宦小姐,上官玥看了看一脸苦口婆心劝她的上官端荷,有点刮目相看。

上官芙蕖此次败北归根结底是因为有比她更高权位的人主持公道,比如说太子和岑渠,前一次看到上官玥连名字也记不清的上官瑞秋一看就不是管内院事的主,指望不上什么。而按照上官端荷的说话,除却上官瑞秋,在这上官府中属上官瑞掖,也就是上官芙蕖父亲的权势最为巨大。

要想活下去。她需要为自己找有力的靠山与同盟,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上官瑞掖,肯定不行,谁会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女儿。

她爹?上官瑞琦,想想看还是算了,从出事到现在,压根就没看到上官瑞琦的人影,西院的吃穿用度明显就是低于南院,她爹就是个虚架子。那么现在,上官府中还剩下谁是位于上官瑞秋之下,和上官瑞掖平起平坐的人。

对了!还有一个人!

西院正对的是北院,上官玥原本因愁思飘向窗外散漫目光顿时收紧,拍了拍脑门道,“我怎么忘了,北院还住着一位上官沐。

“沐姑姑……”

谈及这个名字上官端荷清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面色古怪,她目光落在官玥脸上,很是不安道,“端荷恐怕沐姑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上官玥一愣,什么叫恐怕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张嘴,正欲反问,一想她现在是上官玥,一问可不是露出马脚,只得坐直了身体,假意顺着话头道,“沐姑姑的确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得到了上官玥赞同的上官端荷被这么一顺话,仿佛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鼓励,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往下说道,“沐姑姑早年丧父,又和一个什么女中豪杰欧阳晴的交好,府中众人一向都不太爱往北院去,要不是碍着姑姑手中有一把上官家的钥匙……”

“欧阳晴?”

上官玥眸色一闪,不自觉加重了语调,这个名字从她穿越开始,就一直反反复复提及,一次还好,频繁的提及,她不由产生了几分惊诧。

“所以姐姐你还是不要去了。”上官端荷看了看上官玥好心相劝,在她眼里去找上官沐无疑于做无用功,上官沐天性冷淡,不喜与人交好,上官玥去无疑于自取其辱。

上官玥思索了一会,身侧坐着的上官端荷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双眸中盈满了担忧的光,初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大概是属于她的第一份温暖,上官玥微笑道,“没事,端荷妹妹,姐姐心里有主意。”

十六、姑姑上官沐

眼见上官玥如此确信,上官端荷也不再多说,她只觉得,今日的上官玥虽还是以往那个以往疼她对她好的上官玥,眼中的坚定却是强悍十足,让人看的心头一震,也不由自主信服。

临近正午,从早上送走岑渠裘铭,上官玥片刻也未得到休息,上官端荷又是女儿家,女性角色难免比男性更加话多些巧些,人家又怀揣着一腔善意,叮嘱这叮嘱那,上官玥只得陪她说了好些话,顺便套些自己需要知道的信息。

这些信息杂七杂八,好在上官玥前生作为特工被训练的逻辑性强悍十足,准确快速的抓到了这些语句中的重点,这个王朝叫大庆,现在这个皇帝膝下有九个儿子,现太子是大皇子,名唤岑西,传闻中资质平平,只因帝君念他是长子,加上与逝去的先皇后伉俪情深,所以才册封他为太子,同属太子阵营的有二皇子七皇子,四皇子不喜与人交好,五皇子资质平庸,九个皇子中比较出众的是三皇子岑渠、六皇子岑墨,还有一个八皇子岑玉。

传闻中六皇子岑墨心机深重,最是阴冷,却像极了帝君,最得帝君宠爱,八皇子岑玉儒雅贤明,人气最盛,至于三皇子岑渠……长的一幅倾国倾城色,不问国事,不问朝堂,只得一个富贵王爷,庆京一等一风流人物的名号。

“姐姐你是不知道,三皇子岑渠他……”一聊及岑渠,上官端荷也是红了俏脸,然则又觉得不妥道,“妹妹虽然对三皇子有恋慕之情,然则也只是仰慕其容颜,姐姐他日若入了那三皇子府,必是郎情妾意,做个富贵贤妃。”

富贵贤妃吗?

上官玥脑海中又映出那人一身紫裘华艳的模样,他与她总共见了她两次,他想动她的命就是三次,一个危机感如此深重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个混吃等死的富贵王爷吧。

上官玥淡瞥了身侧上官端荷一眼,在心底唉唉叹一气,姑娘家还是太天真啊。然则越天真,上官玥心内也存了护她的心思,大约是她是那种心机深重的人,对那些未染尘埃的人才会越加珍惜,动了动眸色,她拍了拍上官端荷的手道,“这事还早着呢。”

“什么早着呢?”上官端荷嗔怪的看了上官玥一眼似在埋怨上官玥对她藏着掖着,缓缓道,“承欢宴上,三皇子在众多官宦小姐中一眼相中姐姐,昨日也是,亲自纡尊降贵将姐姐从冰湖中抱出,又在爷爷面前偏帮姐姐,这可不就是相中了姐姐,姐姐不日后可就是富贵贤妃了呢。”

怎么所有人都是一副你和岑渠珠联璧合天生一对,不日后便是佳偶天成的模样,上官玥在心头苦笑,岑渠啊岑渠,你是故意的吧?你既然放过了我,怎么还专门留个难题给我,有了你名动庆京准三皇妃的头衔,我还不成了风口浪尖,众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到底还是不放心我,存了几分试探考验我的心思。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上官玥喜欢清静,也不爱瞎闹腾,但不代表别人可以爬到她头上来,她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货色,来一个杀一只,来两个杀一双,不纠结不拧巴这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上官玥朗朗一笑,将计就计道,“希望如此。”

既然已经被人认为是这样,那就顺着下去好了,岑渠想让她因为他被人针对,她偏偏就要利用他的名声来为自己打造一把大伞,有了岑渠的名声做靠山,至少有些人还会忌惮她几分。

“只是大姐是不会让姐姐这么容易就嫁给三皇子的,大姐的手段……”

本是高兴的上官端荷提到上官芙蕖时兴高采烈的神情忽的黯淡下去,连带着语气也渐而缓的静了下来。

“上官芙蕖啊……”

上官玥眉心一跳,那晚上官芙蕖阴狠的神情一看便不是什么善茬,上官端荷担心是有道理的,只是上官玥有一点估摸错了,那就是重生后的上官玥更不是善茬。

上官玥虚虚一笑,笑意凉而绵长,目光淡眺向窗外深深北园,眉间染上几丝志在必得璀璨的光夺目不可逼视。

踏进北院之时,上官玥有些诧异,对于这位素有传奇色彩她名义上的姑姑,她所居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与她的名头不符,屋内简陋低调的看不出她是上官家这一辈的唯一女性长者。

“小慧。”上官玥开口,小慧立马走上前将手中带来的礼物放在红木桌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头也不曾抬起看她主仆二人的上官沐,悄悄退到上官玥一处。

“我说过,我无意参与你们的斗志,也无意与你们任何人交好。”屋外晒着草药,屋内药香淡淡,上官沐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头也未曾抬起说道。

上官沐如今的年纪应该已有五十多岁,但她的美却是如她的人一般……平和孤僻,她皮肤保养的那样好,仿佛三十多岁一般,皱纹极少,惟有随着她一抬售一蹙眉的动作,一丝皱纹才随着动作挤压而出,在脸庞上微微浮现。但与她皮肤状态不符的是,她拥有一头已经尽数花白的银丝,银丝一根不落的尽数挽起,整个人精神抖擞。

她桌上摆着一张人体脉络图,图上学位筋脉骨位一一详细标注,她一直在低头摆弄着那张人体脉络图,仿佛她全部的精力只能摆在这,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小姐。”

冉冉升起的药香,屋内无一人说话,小慧看了看上官沐,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憋不住出声。

“嘘。”上官玥一个眼神,手指竖起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慧吓得立即不敢再说话。

自从放了那句话后,上官沐再也未说一句话,旁若无人的在屋内摆弄着她桌上的人体脉络图。

上官玥也不反驳,也不催促,她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上官沐,保持最基本的礼貌不去打扰,看了好一会觉得无聊,才把眼光投向上官沐桌面的脉络图。

十七、上官沐也是穿越的?

然则!

原本只是觉得这张脉络图玄妙的上官沐本是带着微笑看的,到后来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惊诧,甚至于产生了类似于大惊失色的表情。

她越看越入神,也越看越……心惊,脉络与脉络之间,筋骨与筋骨之间,图上标注出了专属现代医学的专业名词,血红蛋白、红细胞、静脉动脉……

到最后一向镇定如水的上官玥手尖微微带上一丝颤抖,哪怕多不愿意承认!哪怕多不愿意相信!她还是不得已得出了一个事实,这张图……明明就是现代专业的人体脉络图!

“小姐,你怎么了?”

在场的三人中,上官沐一心只研究她桌面的人体脉络图,并未注意到上官玥的异常,小慧却是一心一意将全部精力放在自家小姐上官玥上,她小心翼翼看着上官玥的表情发生一点点的变化,焦急问道。

耳畔似有小慧焦急的呼唤。

隐隐约约的,上官玥脑袋一阵懵。

这一瞬间,心头所有的磅礴变幻,风雨拍打,经历过什么又覆灭了什么,惟有上官玥知道,她强自按下心头那一丝震撼,凭借自己强大的定力与控制力,才尽可能稳当压住了手尖那一抹微颤,不让人发现一丝异常,她哑着嗓音,从喉头压出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道,“沐姑姑,这是肺静脉。”

肺静脉?

小慧一震,什么是肺静脉,小姐怎么没头没尾来这一句,然则很快!更令小慧惊诧的画面出现了,那个传说中居住在北院,从来冷若冰霜,对所有人都不太爱搭理的上官沐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除了冷漠其他的神情出来……那就是所谓的……震惊。

上官沐缓缓抬起头,嗓子有些嘶哑道,“你说什么……”

上官玥看了一眼,“乖巧”走到上官沐身侧,一脸贝女儿上官芙蕖的身后,畏畏缩缩的,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如今长大了,样貌出落的水灵,就连性子……也带上了几分果断凌厉的味道。

“时光如水,我辈终已悠悠老去,一晃竟已这么多年。”上官玥的改变让上官沐有些震惊,上官沐摇头,似感叹时光不饶人,又似在缅怀些什么。

“姑姑。”上官玥轻唤。

上官沐被上官玥这么一唤,眉头一冷,不知道又被触犯到了什么心头不开心的事,冷哼道,“纵使你今日帮了我,我也决不参与你二房大房之间的争斗,还有什么偏房正房,你们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任何支持与好处,送走了上官芙蕖,又来了一个上官玥,现在,拿着你们送的东西,给我北院这道门!立刻!马上!”

上官沐的神情又恢复到了原先的冷淡,小慧素来只听说过上官沐的脾性古怪,今日第一次踏进这北院,才知道这上官沐真的如此喜怒无常,吓得连连为难的看向自家小姐。

不同小慧的是,除却惊讶,上官玥从上官沐这话里快!狠!准的抓住重点信息。

那就是是上官芙蕖也来过!

她来是因为寻求同盟,上官芙蕖已经是大房的嫡出小姐,她别找别人麻烦就可以了,谁敢找她麻烦,她一不需要同盟,二不需要讨好一个住在偏院里的姑姑,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八、狭路相逢

上官玥一不恼二不惧,脸上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半响,她眉目一耷道,“玥没有任何遐想,只是年少丧母,府中没有任何可亲的女性长辈,昨日又被不小心坠入冰湖,偶然走到北院,心中不免怅然,来见见姑姑。”

她这一番话说的惹人怜爱,潜移默化的说自己是府中无人可靠的孤女,心中无任何遐想,上官沐此时年纪已年过五十,膝下无子无女,很容易对上官玥产生几分怜爱。

“至于礼物,”上官玥使了使眼色,小慧连忙又拾起方才放在桌上包裹的整整齐齐的礼物,放到上官玥手间,上官玥轻轻拉开那黄色油纸包装上缠绕的红色细线,打开黄色油纸,里面只放了几个做的花样精巧的点心,粉的绿的黄的好不可人,上官玥鼻尖一红道,“玥只是偏房孤女,母亲早就去世,父亲也素不搭理玥,哪有什么钱买什么像芙蕖姐姐那样的礼物,不过只能送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

上官沐一愣,走近了些,那五颜六色的点心内做成了不同的花样,点心洋溢着一股淡淡的馨香,馨香却不是那些素日可见的寻常花香,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眼见上官沐神色缓和了些,上官玥趁热打铁道,“玥素知沐姑姑不爱艳俗百花,惟爱一片药蒲清香,玥又恰好知道一些药理,所以做了药膳点心,这些都是些抚人焦躁,引人入睡的药,有助姑姑入睡。”

倒是个机灵的小丫头,懂得抓人喜好,不像正房的那个名唤上官芙蕖的丫头,每次都送些她无丝毫兴趣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过来,素衣素服的上官沐多瞧了那点心几眼,点心顺眼可爱,连带着她看上官玥也顺眼了些。

“咳咳。”轻咳几声,上官沐将手握拳放在嘴边,喉头一股痒意控制不住,上官玥一个箭步冲上前,替上官沐拍了拍后背,按了按脊椎骨,上官沐那股不适的感觉得到了舒缓,缓缓回头,深望了一眼在自己背后替自己推拿的上官玥。

上官沐道,“你倒不像你父亲那般只懂得舞刀弄枪,还懂得一些药理。”

上官玥低头,似有伤意道,“小时候玥娘亲去的早,磕磕碰碰什么的,玥只能自己帮忙处理。”

上官沐又是一深望,忽觉自己勾起了眼前这少女的伤心事,有些尴尬,为了掩饰她的这份尴尬,她思索了良久,忽的,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沉稳道,“以后没事有事,你可以来北院走走,你母亲去的早,你也就我一个可亲的女性长辈了,你若喜欢药理,我这里典籍医书还是够你读的。”

踏出北院,告别上官沐,回去的路上,小慧紧跟上官玥身后,沿着那条唯一通向西园的小径,上官玥未曾说话,她也就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尾随自家小姐的步伐。

“小慧,沐姑姑身体一贯这样吗?”走至半路,上官玥忽的顿住脚步,问小慧。

小慧一愣,上官玥没头没脑的这样一句话,让小慧有些惊,她这一惊连带她的回答也是断断续续,“对……对啊。”

上官玥没说话,小慧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并不能显得她是个有用的婢女,她絮絮叨叨把自己素日听到有关上官沐的信息全部合在一处,接着往下去道,“沐姑姑一贯如此的,性格孤寡冷僻,不太爱与人接触,据说年轻时也不是这样,曾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恋,只是恋上的并非良人,最后心灰神冷的,渐渐失了年轻时的锐气。”

上官沐,所遇非人?

上官玥将那满头银丝,一脸倨傲的老太太放在脑海,实在是很难想象出她那样的人会因为一段感情将自己逼入绝境,最后走向心灰意冷的死路。

“哎——”

今日她见到上官沐,见识到上官沐古怪的脾气,又听到了小慧讲的上官沐这一段唏嘘的往事,上官玥面上虽依旧维持自己一贯的镇定,心内却是不由摇头,唏嘘感叹。

动心起情,杀人无形,所以说这世间最伤人的从来便不是什么刀枪剑刃,而是一段……不该的感情。

“呦,这不是玥妹妹吗?”

一声遥遥的呼喊声自这条唯一通往西院的小径那头传来,这声音妖娆生花,要不是知道这个人是谁?小慧倒还真有可能以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温柔可亲的少女。

小慧下意识退一步,躲到上官玥身后,上官玥抚慰似的看了看小慧,一脸正色的迎向小径另一头,遥遥婀娜而来的上官芙蕖。

“呦,妹妹这是从哪回来啊?”

上官芙蕖一声娇笑,她前几日被上官瑞秋责罚,但此刻她还可以落落大方春风满面的出现在这南院外就是胜利,上官玥赢了先机又怎么样?上官玥杀了她身侧阿大阿二又怎么样?只要她活着,那她就是上官府的嫡出大小姐,无人可撼动的了她的位置。

上官瑞秋是罚了她禁足南院一个月,罚抄写女戒一百遍,但这算什么?谁敢监督她上官芙蕖,这罚和不罚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一场把戏。

上官芙蕖本就长的艳丽无双,这一笑可谓是春风得意,配上她娇俏的模样,真真是眉间志得意满,人比花娇。

“呦,姐姐这是女戒刚抄回来?”上官玥并未作答,而是一笑婉约,也带着问句和上官芙蕖以问回问。

“你?”上官芙蕖吃一亏长一智,正欲发火,可她毕竟也不是什么一点脑子也没的官家小姐,硬生生按下了胸腔满腔怒火,微笑道,“妹妹觉得呢?”

“没什么好觉得的。”上官玥一脸淡定,半分没有生气的模样,上官瑞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护着正房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犯不着一得不到公平待遇就要死要活,去找上官瑞秋理论,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落的个不识大体的形象。

日头温软,上官玥抬头看了看天,觉得今日天气还是不错的,上官芙蕖不过就是故意气她,没事找事罢了,上官玥依旧一脸微笑的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的看着面前的上官芙蕖。

十九、寂寂无名上官府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谁稳谁就赢,她现在要稳,稳到风雨不动安如山,稳到可以在这上官府站稳脚跟。

收拾好心情,上官玥一笑清淡,却又语含锋芒道,“姐姐虽然躲过了抄写女戒和和禁闭这一关,但好歹被罚也是太子和……三皇子有目共睹的,也得悠着点。”

“你少拿三皇子来压我!”果不其然,上官玥一提到“三皇子”,上官芙蕖脸色忽的大变,娇俏的容颜怎的也掩不住那心口腾腾冒起的怒火,戾气于脸上忽的呼啸而生。

“姐姐这话可说笑了,”成功激怒了上官芙蕖的上官玥一脸轻笑,眉目恬淡道,“妹妹可不是在提醒姐姐吗?”

上官芙蕖被上官玥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刺激更甚,心下怒火更甚,连连发飙,莲莲小步紧迈一步,似有逼人之意道,“你别以为有三皇子护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不过是个二房偏房丫头,你爹本就不如我爹!更别提你只是个偏房!一个偏房你以为可以轻松嫁入三皇子府!痴人做梦!”

“哦——”上官玥脚步未动分毫,上官芙蕖紧逼一步,两人身高接近,上官玥却硬是斜眼淡瞥上官芙蕖一眼,将气势做到足,以不变应万变道,“有些事情说不准呢?偏房也好,庶房也罢,谁入的了那三皇子的眼,三皇子喜欢谁,谁就可以入那三皇子府,不是吗?芙蕖姐姐。”

“你,你还真以为三皇子能看上你?”上官芙蕖听出了上官玥口中的讽刺意味,她阴沉沉来一句道,“就怕看的上你,你却无福消受。”

“人在做,天在看,天赐有福人,上官玥不做亏心事,相信老天会多赐些福气给妹妹的,反倒是姐姐,切记一定走夜路小心点,这阿大阿二虽是乱棍打死了,保不齐还在这路边嘤嘤啼哭自己死的冤呢。”

“呼——”仿佛为了应验上官玥的话,平地忽起一阵风,青天白日的,莫名阴风阵阵。不知怎的,上官芙蕖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春日里的几丝寒意,寒风自后脖颈打着旋,落在了自己在外的皮肤内,浸到了自己肤间,发间,一阵寒意一阵袭。

上官玥一边说还一边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仿佛真感受到了这阿大阿二的鬼气,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小姐,”阿绿眼见自家小姐这幅模样,哪怕对上官玥有些惧怕,却还是畏畏缩缩走上前,轻轻一扯上官芙蕖衣袖,伏在上官芙蕖耳畔道,“小姐,我们都该走了。”

对,该走了,被阿绿这一提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上官芙蕖又是一笑,眉目间染上几分喜气洋洋,顾盼生花道,“文德学院招生,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去念书的机会,可别被某个卑贱的人打扰了这好心情。”

阿绿弯腰,自家主子话头这么一带,她立即顺杆子直爬,踩着上官芙蕖高兴的点,紧接而上道,”可不是吗?据说三皇子和其他几位皇子也会入文德学院呢,到时候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朝夕相处下来,三皇子也好,其他皇子也罢,自然是会发现小姐的好的。”

文德学院吗?

这不就是裘铭从事的那个学院?

上官玥努力回想一下,裘铭走前,曾无数次在她面前提到那个学院,也曾竭力邀请她去那个学院就学,看裘铭那个神情进这个学院应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上官芙蕖估摸着就是知道三皇子岑渠和其他皇子都要去,硬求着上官瑞秋利用上官府的权利强进文德学院的。

上官玥看了看上官芙蕖一眼,忽觉上官芙蕖也是可怜见的,这一生都是动若浮萍的随着男人摇来摆去,三皇子岑渠去哪?她就毫无主心骨的跟去哪?丝毫没有自己的意向和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上官芙蕖这边得意洋洋,忽觉上官玥的神情越来越怪,上官玥对着她不是怨不是恨甚至连方才针锋相对都再也不是,那双漆黑的双眸望着她,带上一丝……怜悯,她忽的就在这样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连连退了几步。

她自然是想不到上官玥是怎样想的,这个上官玥前日所见就已是透出几分古怪,如今这眼神更是古怪,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且今日她也要忙着去见上官瑞秋,上官瑞秋那还放着她进文德学院的一张请柬呢,她没功夫陪着上官玥耗下去,连连领着身后的阿绿而走,临走时还不忘留下几分上官家大小姐的威势,从鼻间轻哼一声道,“哼。”

“哼,”上官芙蕖走后,小慧怪模怪样的学着上官芙蕖那临走的一声“哼”,露出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刚才不是躲到我身后去了吗?”上官玥只觉好笑,打趣道。

小慧被上官玥这么一说,忽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就看不惯她这耀武扬威的模样,不就是一个上官正房小姐吗?赶明小姐嫁入这三皇子府,她看到小姐还不得乖乖叫一声皇妃,让她这么得意猖狂。”

“小慧怎么就这么有信心,知道你家小姐就一定会嫁到三皇子府呢?”反正不管怎么解释,岑渠埋在众人心口的这粒种子是怎么也拔不掉了,上官玥干脆放弃解释,顺着小慧的话头接下去问道。

“我——”小慧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

上官玥又是一叹,接着道,“小慧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三皇子不再喜欢你家小姐了,三皇子开始厌烦你家小姐了,那你我主仆二人怎么办呢?”

似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的小慧被这话一点,忽的就更愣了,在她眼里,小姐迟早有一天是可以嫁入三皇子府的,她还真没想过,小姐有一天不能嫁入三皇子府。

小丫头啊,上官玥看着穿着小素厚衣的小慧,心想不如点的再透彻点,接着往下说道,“如果你家小姐所说的一切都成真,那么没有三皇子的撑腰,你家小姐是不是就活该被上官芙蕖欺负?活该被府中众人狠踩一脚,彻底寂寂无名死在这座上官府呢?”

二十、裘铭来信

小慧心头一紧,死吗?小姐,会死吗?她从未想过这个词,在她眼里小姐只要和三皇子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小姐是可以嫁进三皇子府的,如果真有一天,三皇子不要小姐了,那大小姐还不连本带利的从小姐身上讨回上次失利的债。

思及此,小慧莫名红了眼眶,小姐一向对自己很好,虽然从冰湖救回来的小姐与以前的小姐有所不同,但依旧对自己很好,甚至更多的是以一种朋友的好来相处,她抽抽搭搭道,“小姐,那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上官玥一时之间还真被问懵了。

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身体,陌生的亲人,在这个古老的王都有太多太多的陌生让她猝不及防,她是一名合格的特工,但还是会有一个正常人的彷徨与纠结,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小慧你第一个要做的,就是不要老说什么三皇子妃三皇子妃,改了你的口头毛病。”上官玥对着身侧的小慧道。

“啊……”已经准备为自家小姐抛头颅撒热血的小慧一颗激情的心顿时被小姐口中说的办法打击成了两半。

上官玥被小慧的表情逗的笑了开来,也不懂小慧到底听不听的懂,伸出手摸了摸小慧的头,上演了一出摸头杀,宠溺道,“新时代的女性,我们要靠自己,懂吗?”

“新……什么代?”上官玥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溜,摸自己头部的动作更是宠溺,小慧一时看的有些呆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个崭新的名词。

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看小慧的模样难解释,一解释起来还耗费时间,上官玥硬生生憋下自己想解释的语句,挥挥手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以后别老在小姐面前提什么三皇子妃,三皇子妃,你家小姐叫上官玥,不是别人的附属物,懂了吗?”

“附属物又是什么?”

一个新鲜名词接着一个新鲜名词冒出,小慧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出,机械重复“附属物”这三个字,呆呆问道。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蹦来,上官玥很难像个新华字典一样尽可能去解释清楚,干脆选择不解释,只是淡淡的一声,“哎。”

小慧自觉自己不是那么聪明,明显跟不上自家小姐的步伐,嘟着嘴不再追问,老老实实跟在上官玥身后。

恍惚间,却听见一声凉而绵长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小姐有些冷有些淡的嗓音冷静而清晰道,“天地万物,每个人都是的,附属物就是依仗他人,最终成为因他人荣光而形同行尸的傀儡,所有的喜怒哀乐……毫无自由的。”

“千年前或是千年后,都绝非我之所愿。”

这一声叹,悠悠行在风间,穿过上官红墙府邸,穿过天地山河,穿过大庆这片天地,打着旋,穿进千年之后,文明昌盛的二十一世纪,再无人听到。

一大清早的,天气静好,上官玥依在软榻上,鼻尖嗅起灵动的梅花香气,青丝尽撒软榻之上,穿起绿白色小衫,清秀可人,在上官府差不多将近有三个月了,上官玥差不多已经完全适应起这个全新的身子,也开始懂得为自己这幅身子开始装扮,寻求一份属于她的风格。

这个身子原本的主人喜爱那种娇俏色的色调,例如粉色,女生嘛,在这个年纪粉色本就是最衬托她们白嫩肤色的年纪,但是在粉色衣衫上还绣上一朵接连一朵的小碎花,她就不能忍了。

收拾了一下衣橱,上官玥将那些她看不顺眼的衣服全一股脑扔了出去,你还别说,原本的上官玥虽不得宠爱,却基本月俸还是有的,衣服种类也是繁多,上官玥扔掉了一些,却也发现了一些她喜爱的风格,例如今天穿在身上的这件青白色,她就很喜欢,青天白云,将一片海阔天空穿在身上,身上也是利落轻快,依在塌上,恍惚间觉得自己做特工真是前世一场悠悠然的梦境。

晚冬最后一瓣梅花落下,上官沐伸出芊芊十指,拾起落在自己青白色衣间的那朵红梅,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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