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了一遍简历,“他喜欢开玩笑,不用理他。”随口问了方元元几个问题,然后说,“我们正在招前台,兼职内勤,负责接电话和一些杂务,工资按小时算,时薪25,节假日双倍,你的条件挺符合的,没问题的话明天上班。”
这待遇比方元元预期的好太多了,薪水比隔壁烧腊店洗盘子的双倍还多,方元元两眼放光,跟顾宁道谢告别,蹦蹦跳跳下楼走了。
小山却不干了,变身成一只愤怒的小鸟,对着顾宁一通狂啄,“顾宁,你这个黑心资本家!一小时就给25,你让我们元元吃什么喝什么怎么付房租?”
肖少:???
顾宁:“……”
“那个,”肖少清清嗓子,眼神在小山和顾宁之间转了两转,选了相对正常点的顾宁,“顾小姐,我是想来约个时间再去看看风水,不过这次不是要买房子,是想请你帮忙看看我们公司。”
昨晚被楚轩那么一通搅局,肖少居然这么快就又上门来,顾宁有点意外,点头答道,“好,我们今天就有空。现在去?”
肖少立刻答应。
顾宁拿上包,把小山拉出门外,锁好门。
小山一边下楼一边还在嘀咕,“要不给50一小时?不行,她肯定觉得我心怀不轨。”
顾宁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还知道?
“30?还是35吧。”小山抬头看顾宁,“多出来的钱,从我每月的那份生活费里出。”
小山眼神真挚,顾宁居然稍微有点感动。
肖少还开着他那辆保时捷,顾宁和小山开车跟着。小山的车开得心不在焉,小破马自达在车流中凌波微步,惊险万状,要不是顾宁不会开车,简直想把方向盘直接抢过来。
“小山,你多少给我正常点。”
小山委屈,“顾宁,你为啥让元元明天才来上班?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她了。”
顾宁:“……”
小山继续,“顾宁,你是怎么算出元元要来的?”
“这有什么难的。你今年本来就应该有姻缘来,我以前看过你的命盘,正好在本月本日午时,夫妻宫吉星齐聚,正桃花最旺,这个时辰来的人,可不就是你的姻缘嘛。”
“可是顾宁,你不光是算得出时辰,你准到倒数三二一,元元就敲门,这也太可怕了吧。”
顾宁摸摸鼻子,“其实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线索。”
“是什么?”
“我刚刚站在窗户边,看见那姑娘上咱们二楼了,一看就是你会喜欢的型。”
小山:“……”
车开了不到一小时,离市区远了,路两边开始空旷起来。
肖少的进出口公司在市郊,当初肖少的父亲在s市地价便宜时,买了一大块地,肖少现在在上面建了巨大的厂房一样的仓库,旁边又盖了幢小楼,当做员工的办公场所。
两辆车在仓库外的停车场停好,顾宁下了车,扫了一眼仓库和小楼。按百度出来的说法,坐实朝空,前有照,后有靠,左右帮扶,风水不错。
顾宁问肖少,“你们当初选地建房时,这风水是请人看过的吧?”
顾宁一眼就看出来了,肖少有点不好意思,“是,我们当初请乾龙堂的先生来指点过风水布局。”
乾龙堂是s市最有名的玄学风水公司,生意做得奇大。这些年来s市投资房产的华人越来越多,新楼盘在设计时几乎都要先找他们看一下,免得犯了华人的忌讳,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顾宁笑笑,“虽然他们乾龙堂看过,最近却陆陆续续出了不少怪事,对不对?”
肖少没想到被顾宁一句话说破,震惊地看着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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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少这块地上,隐隐黑色的妖邪之气,妖气尚新,应该是刚聚集不久。
“乾龙堂收了你的钱帮你做风水布局,现在出问题了,难道就撒手不管了?你最近有没有再去找过他们?”小山问。
“找过,没用。”肖少老实回答。
前几天,肖少好不容易约了乾龙堂的人,结果过来一个销售打扮的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和皮鞋都油亮,带着一整本印刷精美的手册,上面全都是辟邪的吉祥物,每件都不便宜。
那人根本什么都没看,一心就想着推销。
“我们乾龙堂设计的风水布局,绝对不会有问题。肖先生不如看看我们的新产品,每件都经过大师亲手加持,我们会帮您看好位置安放,让您好上加好。”
好你的头的好。
肖少烦躁了好几天,昨晚突然灵机一动,心想,顾宁看风水看着那么专业那么靠谱,不如找顾宁来试试。
“真有妖怪?”小山低声咨询顾宁。
顾宁点点头。
小山转向肖少,“捉妖驱邪不比看风水,费心费力,用的是我们顾小姐的家传绝学,价钱可一点都不便宜。”
肖少语气诚恳,“顾小姐真能帮忙的话,价钱好商量。”
三个人先进了仓库旁边办公用的小楼。这里地方宽敞,一楼是前台,这时候没人,前台后面是玻璃幕墙的会议室。
肖少引着顾宁和小山乘电梯上二楼,“二楼就是我们的办公的地方。今天起,我让这边的员工都放假了,只有市中心那边的办公室还在正常上班。”肖少介绍。
电梯门一开,眼前是一大片没有分隔的办公区,摆着满满的一小格一小格的转角办公桌,桌面上都放着电脑显示器、绿植、堆成山的文件,和其他公司没有任何区别。
办公区一片繁忙景象,电梯叮的一声响,人人都抬头看向这边。
顾宁微笑着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嗨!”
很有明星面对接机粉丝的架势。
满屋子的妖:???
小山看看顾宁,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压低声音,“顾宁你特么吓死我了,不带这么玩的。”
吓什么啊,其实有的还挺可爱的。
顾宁看了看一屋子长耳朵的,长尾巴的,长翅膀的和更多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稀奇古怪的妖怪,照顾到小山他们的情绪,不再出声,手指一捻,弹出去。
白墙上现出一道小门。门是一片虚影,看着是铜铸的,像是有些年头了,陈旧斑驳,框上绘着古旧拙朴的花样和符文,发出淡淡的微光。
发光的铜门本身对妖怪有极大的吸引力,小妖们一个个都乖乖地依次进了门。
其中一个半人半兽一身黄毛的东西走到门边,突然又两爪着地跑回来,捡起一个新款水果xs,对顾宁点头哈腰地用只有顾宁能听到的声音赔笑,“我手机掉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过来以后拿手机拿习惯了,不刷浑身都难受。”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铜门。
顾宁默了默:你都被收了还玩手机,是有多上瘾啊?再说你们北俱卢洲那边手机有信号?
这次办公区才是真的空了。
小山眼尖,看见顾宁在空中的小动作,小声问,“顾宁,你真能看见妖?”
顾宁心道,废话,我是捉妖的,看不见怎么玩?
顾宁转向肖少,“你一直说出事出事,还没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肖少回过神来,“最开始,是仓库里的工人,三个人无缘无故摔断了腿,还有一个被倒下来的箱子砸了,现在还在昏迷,还没醒,后来办公室这边也开始出事,我们一个怀孕的女员工上着上着班突然大出血,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然后连着两个下班路上都出了车祸。”
顾宁心想,你的办公区热闹成这样,要是员工都没事,那才奇怪了。
妖多了,难免就有调皮捣蛋的,时运不济的就容易赶上倒霉事。只是这么多妖同时聚在一起,这种事顾宁以前也没遇上过。
出事是从仓库开始的,顾宁问,“我能看看你的仓库吗?”
仓库的大门锁着,肖少打开,里面地方极大,屋顶足有两层楼高,巨大的货架上堆满各种海运过来的箱子。只有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横排狭窄的窗,要靠屋顶上一排排白惨惨的日光灯照明。
仓库里正在鸡飞狗跳,比办公区还热闹。
“你们俩先在外面等等我,”顾宁把肖少和小山推出去,“我……那个……要做个法,不能让别人看见。”
顾宁把门关好,如法炮制,先在墙上开了那扇旧铜门。看见铜门,小妖们都纷纷往门里走。
顾宁顺手拦住一个长着挺漂亮的尖耳朵的姑娘,用妖语问,“我有点事想请教……”
那姑娘吓得一哆嗦,立刻澄清,“上次那个箱子掉下去,真的不是我故意害人,都怪他,”一指正在进门的一个长尾巴的男人,“在后面追我,我一不留神,就把箱子碰掉了!”
那男人听见,气哼哼回头,一双大耳朵一背,信信地露出尖牙来,“你不跟我抢那个人的精气吸,我会追你?你以为你是当红小花呢?”
“咱们先不管箱子的事,”顾宁安抚姑娘,“你们为什么都聚到这儿来了?”
“有好吃的呗,我本来自己玩呢,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姑娘委屈,“刚过来香味就没有了,连一口都没捞着。”
“什么好吃的?”
旁边飞过来一只老大爷,不知道是什么,圆滚滚的身上长了对小翅膀,“不知道。香得不行,老远就能闻到,我们就都找过来了,可是把这间仓库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是什么好吃的。”
顾宁想想,“那香味是什么时候没的?”
“昨天。我打了个盹就没了。”老头遗憾。
“我知道。我说了算立功吗?”旁边一个猫脸老太太眼睛发亮。
顾宁嘴角抽搐了一下,“算。”
“昨天来了个车,拉走几个大箱子,香味就没了。不过那些箱子我都钻进去看了,里面除了布就是棍子,什么吃的都没有。”
老头着急,“就你那眼神,能找着什么啊?你告诉大伙,一起翻翻箱子多好。”
老太太冷笑,“告诉了你们,还能有我的份儿?”
顾宁被他们几个吵得头大,“好了好了,我问完了,你们都赶紧走吧。”
几只妖拌着嘴走了。铜门那边就是北俱卢洲的妖界,从那边偷跑过来的妖怪,和这边吸收精气成了精的妖,统统都要送过去,人间秩序才能一切如常。
按照以前顾宁爷爷辈的老规矩,送过去之前,每只妖身上都要扎根红绳,再贴个符保平安。这几年这些规矩在妖们的抗议下都废了,说是太尴尬了,有辱妖格。
铜门倏地一收,消失了,整间仓库安静下来。
这些不过都是些在人间游荡的零散小妖,没太大邪气,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而已,不知道肖少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呢?
顾宁打开仓库的门,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你做好法了?”小山一脸的兴高采烈,对顾宁挤挤眼睛。
顾宁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刚刚肯定在外面跟肖少谈好了价钱。他这是努力给他家元元赚工资呢。
“都好了,以后应该就没事了。你可以通知员工明天开工了。”
顾宁话音还没落,旁边仓库外墙上挂着的三个安全警示的牌子忽然动了动,啪啪啪地一个接一个地掉在地上。
又是那个一直在跟着的奇怪东西。
刚说没事了就闹妖,没有这么给人拆台的,顾宁这次是真的怒了。
小山认识顾宁这么久,第一次看到顾宁发飙。
顾宁双手叉腰,怒喝一声,“你现在立刻马上把牌子给我重新挂起来。否则我管你是谁,一定让你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地上的牌子动了动,下一刻,居然犹犹豫豫地飘起来,真的一个个重新挂回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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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少和小山两脸震惊。
肖少虽然又请人看风水又请人捉妖,可是真的亲眼看见这种超自然景象,还是觉得整个世界观都碎成渣渣。
顾宁不再理会那几块中邪的牌子,“肖少,你知不知道昨天仓库里提了什么东西出去?”
肖少愣愣地看着顾宁,大脑还没缓过来。
“昨天仓库提走的那几箱里,有东西是招妖的,放到哪里都是祸害,我得把它找出来。”顾宁耐心解释。
她怎么知道昨天仓库提走了几箱东西?肖少总算还魂了。
“我打电话去问问。”肖少掏出手机走远几步,却还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牌子。
“顾宁,你猜他出什么价?居然给咱们十万。”小山压低声音,双眼发光,“咱们今年的房租水电都有了。”
“那当然,他生意做不下去,损失的肯定不止这么一点。”
“那我下次要价再狠点。”小山指指墙上的牌子,“顾宁,那也是妖吗?你不捉吗?”
顾宁摇摇头,“不是妖,不能收,驱邪也驱不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每天都跟着我,简直跟上瘾了。”
肖少电话打完了,向顾宁汇报,“我让秘书查了一下,昨天只有一家户外用品公司提走了一批野营用的帐篷。”
顾宁立即问,“肖先生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批帐篷?”
这家户外用品公司叫t,老板也是华人,是肖少的朋友,肖少打了个电话之后,就直接带着顾宁和小山追到那家公司的仓库,对方很配合地帮忙查过,发现帐篷脱销,急需补货,已经分发到门店了。
这公司在s市一共有三家门店,顾宁全部跑了一遍,见到了帐篷。帐篷毫无异样,三家店从前面的店铺到后面的仓库都干干净净,连半只妖都没有。顾宁心细,每家都查过销售记录,一顶帐篷都还没有卖出去过。
这就奇了。
小山和顾宁从最后一家店出来,谢过肖少,和肖少告辞。
“明天再查吧。”今天有了大笔进账,小山豪迈道,“咱们晚上去吃一顿?”
“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家。”顾宁不为所动。
“回家还不就是你一个人,回去干嘛?”
顾宁心想,还真不是我一个人。
小山开着小马自达把顾宁送到楼下,顾宁下车时,刚好看到楚轩从楼门里走出来,面容清俊姿态洒脱不染俗尘地拎着一个——
垃圾袋。
楚轩看见顾宁和小山,眼睛闪了闪,嘴角带了点似笑非笑的笑意,掀开垃圾桶盖,行云流水地把袋子扔进去,才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宋小山。”小山迅速伸手出来。
楚轩语气里带着点歉意,不伸手,“楚轩。不好意思,我刚刚碰过垃圾桶。”
小山只好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转头无声地问顾宁,“这谁?”
“我……”在顾宁的“哥”字还没出口之前,楚轩已经打断,“她男朋友。”
小山的眼睛立刻就圆了,嘴里简直能塞颗煮鸡蛋,啊啊啊了半天,才找回声音,“幸会幸会,那那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顾宁明天见。”钻进车子就溜了。
“楚轩你胡说八道什么?”顾宁生气。
“今天这个的车,没有昨天那个的好。”楚轩的声音轻飘飘。
顾宁愤怒,“这是我同事!我不会开车,每次都是他们送我回来。”
楚轩帮她拉开楼道门,语气淡定,“不管是谁,下次你再说我是你哥,我就告诉他们我是你男朋友。”
“那我怎么介绍?我朋友?我邻居?我发小?”
楚轩想了想,“同居室友?”
顾宁默了默,听着那么暧昧和不靠谱,还不如说是男朋友呢。
两个人一起上楼,楚轩打开门,满屋子香气顿时扑鼻而来。四喜少爷正在狼吞虎咽地进食。
顾宁凑过去,“楚轩,你在给少爷喂什么啊?”
“我做的猫饭,鸡腿肉加牛肉。少爷跟着你受苦了,给他改善一下伙食。”
顾宁不服,“我买的都是最好的猫粮。自己做猫饭会营养不良你知道吗?”
“知道,我查过,”楚轩进厨房洗了手,拎出一个大罐子给顾宁看,“我买了钙粉,还加了鸡蛋,等他习惯了,再慢慢加别的。”
顾宁没话说了,蹲在少爷旁边看了一会儿,问少爷,“好吃吗?”
少爷瞥她一眼,懒得搭理,低下头继续狼吞虎咽。
闻起来实在是太馋人。
顾宁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少爷吃饭,“楚轩,那个……你还有没有多的鸡腿肉?”
楚轩淡淡看了她一眼,“饿了?等着。”走进厨房。
顾宁跟进去,顿时被吓傻:这还是我的厨房吗?
厨房原本光秃秃的台面上生长出各种东西,锅碗瓢盆,菜刀案板,各种调料,还有微波炉电饭煲等等一堆小家电。
楚轩正把一锅龙虾盛出来,又把锅里浓稠的汁浇在上面,原来顾宁一进门就闻到的香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楚轩把一盘葱姜龙虾塞给顾宁,“端出去。”
红彤彤的龙虾块烧得油亮,热腾腾的,上面还点缀着葱姜。顾宁把龙虾放到餐桌上,立刻就徒手挖了一大块龙虾肉,在汁里蘸一蘸,丢进嘴里。
好吃得想哭。
顾宁晃回厨房,火上是一煲粥,是用虾头虾尾煲的,这只龙虾不小,楚轩额外留了一点切薄的龙虾肉,直接放进煲里烫熟。
楚轩又拿出一个盘子,铺了一层冰块,把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龙虾刺身摆在上面,调了小碟的芥末和酱油,和粥一起端上餐桌。
楚轩坐下,“今天回来的时候路过鱼市场,就顺便买了只龙虾。”
又糯又暖的粥下肚,顾宁整个人都放松起来。楚轩竟然会做龙虾三吃。楚妈是厨艺绝佳没错,可是楚轩以前在家时,向来只会点菜,不会做菜。
顾宁好奇,“楚轩,你现在怎么会这么厉害?什么时候学的?”
楚轩低头抿一口粥,“你不在的时候。咱们两个,总得有一个会做饭。”
这话题的走向很危险,顾宁立刻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去学校了?怎么样?顺利吗?”
“嗯,今天进组。”楚轩去剥龙虾肉,“你呢?今天做什么了?”
这个话题更危险。
气氛和谐,美食在前,脚下却处处都是雷,顾宁在雷之间蹦着,斟酌着说,“昨天那个肖子阳,找我帮忙看看他们公司。”
“的风水?”楚轩帮她把话说完。
看楚轩语调平静,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顾宁说话立刻顺溜多了。
结果一顺溜,就多了,“也不算是看风水,他们的风水布局早就找人看过了。是因为他们公司最近总是出事,我就过去帮忙捉……”
最后的“妖”字被顾宁就着一口热粥一起吞进喉咙。
“妖。”楚轩把她的最后一个字补完整,“宁宁,凡事不要托大,小心一点。”楚轩的脸隐在氤氲的热气后。
他他他说什么?顾宁睁大眼睛。
这还是楚轩吗?这真的是楚轩吗?他不是最恨这些玄乎的东西吗?在他眼里,算命什么的不是全都是诈骗吗?
顾宁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时,楚轩夹了块龙虾,悠悠然道,“我的意思是,你做这行要到处跑,见的人太杂,要注意安全。”
就知道是这样。还以为他突然开窍了呢。
顾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把刺身蘸满了芥末塞进嘴里,这次热泪是真的盈眶了。
楚轩向来都不信顾宁那一套。
那年顾宁十八,楚轩二十,顾宁一定要分手。
“你将来会移民美国,拿到藤校教职,住在一幢大房子里,娶的妻子是异族,有两个混血宝宝,一男一女,生活幸福……”
分手谈判时,顾宁声音平静,如同给其他人算命一样。
空中浮现出楚轩看不见的金色命盘,楚轩的未来就如同一本可以翻阅的书,摊在顾宁面前。
薄荷5
楚轩眼睛泛红,声音带着暗哑,却很清晰,“我根本就不会娶什么异族老婆,生什么混血儿!”
顾宁面无表情,“楚轩,你看不见,我能看见。命盘上就是这么说的。我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可能,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现在就分手。”
你说的这些全特么是叉叉叉。楚轩冷冰冰地用英文骂了句脏话。
顾宁生平第一次听到楚轩骂人。
两人分手足足分了两年。楚轩完全不接受,该怎样就怎样,好像进入分手状态的只有顾宁一个人。
“你那些江湖骗子的东西,我一个字也不信。”
这是楚轩去美国读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顾宁就到了这里,隔着太平洋和几乎一整个大陆,顾宁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楚轩总算是安静下来,最后终于悄无声息。
楚轩剥了一小碗龙虾肉,递给顾宁。
“你有女朋友了没有?”虽然明知道答案,顾宁还是忍不住问,嘴巴塞得满满的,声音含糊。
楚轩递过来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居然笑了笑,“没有。我还在等着你说的异族老婆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发一个?”
能开玩笑,看来真的算是过去了。
吃完猫饭的少爷扒上顾宁的腿,难得地“喵”的叫了一声。顾宁夹起一块龙虾肉递给少爷。
楚轩拦住,“不知道它会不会过敏。再说刚换了猫饭,别吃这么杂。”
“是他说的,你可别怪我。”顾宁把肉送进自己嘴里。
少爷歪着头想了想,居然松开顾宁的腿,踱到楚轩脚下,举着尾巴来回蹭了蹭楚轩的腿,发出谄媚的呼噜声。
少爷向来都对顾宁以外的任何人不假辞色。顾宁的表情,比见了鬼还可怕。
楚轩低头对上那双琥珀一样澄澈的眼睛,妥协了,“今天就一小块。吃了没事,以后再给你做。”用手掌托着一小块龙虾肉,喂给少爷。
少爷听懂了,吃完虽然意犹未尽,还是踱着方步走了。
顾宁洗好澡出来时,楚轩连碗都洗完了。顾宁打着哈欠进了卧室,脚步一顿。
“楚轩!”顾宁召唤楚轩,指指地上,“这是什么?”
顾宁的床前地上,地毯不见了,多了一个床垫,撑子下面是能滑动的滚轮,可以把床垫滑到顾宁的床底下。
“这东西好像叫拖床?抽拉床?要不就是床下床。”楚轩认真回答顾宁的问题。
“我是说你买这个回来干什么?”
楚轩语气无辜,“我不想一直睡地毯。”
“可是隔壁不是就有张床……”顾宁放弃,“算了。”
“我在这里,你睡得好,我也睡得好,否则半夜还得来回跑。”楚轩解释,“再说,你对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倒是。顾宁没有什么不放心楚轩的,他比自己还靠谱。
顾宁再看一眼,“你搬了个床回来,没买枕头?”
楚轩笑道,“枕头是真的忘了。”
夜深人静。
“你们两个真是奇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却不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呢?”有个声音在顾宁耳边好奇地问,吵人睡觉。
顾宁想说,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再说我才没有喜欢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顾宁动了动,使了半天劲,这次干脆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顾宁定定神。
楚轩就在旁边,只要努力伸手,就能碰到他。只要一碰到他,什么怪东西都会烟消云散。
顾宁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楚轩的方向挣扎。
身上的压力突然一松,顾宁一个没防备,使大了劲,从床上扑通一声掉下来。
落点温暖舒适,一点都不疼。
顾宁睁开眼睛,自己端端正正地掉到了楚轩身上。
楚轩被她砸醒了,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是亮的,不动声色,“宁宁,你这是……投怀送抱?”
“我没有。”顾宁挣扎着想爬回去,却动不了。
楚轩隔着被子把这个大一号的史努比抱在怀里,不放她走。
顾宁按着他的胸膛想爬起来。他的胸肌厚实又有弹性,手感奇好。
楚轩,“……那现在呢?摸我?”
“我哪有?”顾宁徒劳无功地努力了一会儿,放弃了,伏在他胸前。
楚轩的怀抱比记忆中还要舒服。
“宁宁,”楚轩见她不挣扎了,腾出一只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忽然问,“我那时候只顾吵架,从来没有问过你,你看到你自己的命盘上又写着什么?你以后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宁沉默了一会儿,“我一个人单身到底,一直没有结婚。”
楚轩顺着顾宁头发的手停住了。
顾宁不说话也不想动,心想,过几天他就又走了,这样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抱过,也不算什么。
楚轩有奇怪的镇静作用,顾宁过了一会儿又一会儿,然后就睡着了。
楚轩等她睡熟,默默地伸手把她床上粉嘟嘟的枕头拉下来,换掉自己正在枕着的史努比。然后一点点抽掉顾宁压住的被子,轻轻翻成侧躺,把她翻进怀里,让顾宁枕在自己胳膊上,用被子重新裹好两人。
“可见就算她家只有一个枕头,她也未必都是一个人睡的。”空中仿佛有个声音轻轻笑道。
楚轩压低声音,“滚。”
早晨,顾宁醒来,还在自己的床上。顾宁坐起来,有点迷糊,昨晚是在楚轩那里睡着,被他搬回来了?
楚轩从前一提到命盘的事就炸毛,昨晚的语气居然那么平静,果然时间能冲淡一切。
顾宁伸手在空中轻点。
三个命盘出现在空中,顾宁心中默祷,按自己的生辰飞星入内,看了一会儿,手指微拨,三个命盘中依次延伸出金色的细线。
金丝延展汇聚到旁边,绞在一起乱成一团,下一秒,突然噗地一下湮灭了。原本应该出现三十六宫的圆形命盘的地方,一片空空荡荡。
没有命宫,没有身宫,没有福德宫,也没有昨晚楚轩问的婚姻宫,顾宁自己的命盘,现在其实什么都没有。
顾宁努力安慰自己:这几年积了这么久的功德,那些金丝看着好像是没有以前那么乱了吧?
肚子咕咕叫,顾宁爬下床觅食。
吃饱了才有力气攒功德,一点点攒,总有把命盘重新攒出来的那一天。
薄荷6
楚轩应该是走了,桌上摆着一杯牛奶,盘子里是奶酪片和煎好的培根,还有个圆墩墩模样可爱的吐司机,里面放好了两片面包,上面贴了张便签条,是楚轩的笔迹。
“牛奶微波炉转1分钟,培根转10秒,吐司机按下去,弹起来时,面包就可以吃了。”
顾宁心想,我只是懒,并不是傻好吗?
虽然吐槽着,顾宁洗漱好,还是老老实实按楚轩的指示热了牛奶烤好吐司。
少爷正抱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鱼干幸福地呼呼大睡。顾宁帮它把鱼干捡到碗里,顺手打开电视。
两个新闻频道正在比着赛地报道早晨的一起连环车祸。
早高峰时间,进市中心的高速路的出口,十几辆车撞在一起,起因是一辆运货的货车突然失控。
顾宁心不在焉地看着,现场记者珠连炮似的唠叨个没完,镜头缓缓摇过一长串糖葫芦一样撞在一起的车子,停在最前面翻倒的大货车上,能清晰地看见货车车身绿油油的,上面漆着三个黄色的醒目的字母“f”。
f?这不就是从肖少仓库里提货的那家户外用品公司的名字?
顾宁一把抓起遥控器,调大声音。
在主持人聒噪的声音后面,背景音中,传来一阵又一阵顾宁熟悉的细细碎碎的嘁嘁喳喳。
顾宁抓起自己的大帆布包冲了出去,一边给小山打电话。
小山电话接得极慢,说话时颠三倒四,三魂七魄都没归位,电话那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顾宁突然想起今天是元元第一天上班。
算了,让他努力攻略未来的老婆吧。顾宁跟小山交代了一下去向就挂了,自己去找公交车。
顾宁乘着慢悠悠的公交车到现场时,路居然还在堵着。警察维持着秩序,留出一条单车道,后面的车排成了长龙。
现场人头涌动,围观看热闹的不少,嘁嘁喳喳说个不停。
顾宁站在人堆里往里看,撞成一堆的车里,最前面的大货车横躺在地上,道路救援车亮着一闪一闪的黄灯,大吊车正在努力地把货车拉起来。
“不知道司机还活着没有?”顾宁问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妈。
顾宁突然出声,吓得大妈一哆嗦,下一秒就尖叫起来,“我的妈呀你吓死我了!你能看见我?”惹得围观的“人”纷纷回头。
顾宁默了默,你是妖,我是人,你吓我还差不多吧?我怎么就能吓死你了?
“司机早让救护车拉走了。”前面有热心妖回答顾宁。
“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热心小妖们七嘴八舌,把事情倒是都说得很清楚。车里当时妖怪太多,挤来挤去,结果特别寸,刚好有人无意间卡住了油门,大货车来不及拐弯,直接没刹车,高速撞上弯道的护栏侧翻了,直直地横在路上,这地方刚下高速,后面的车来不及反应,追尾了一大片。
“闯祸的妖呢?”顾宁问。
“你来得这么慢,怕你们这些管事的抓住罚,早就吓跑啦。”大妈兴致勃勃。
“那你们这么多都聚在这儿干嘛?”顾宁疑惑,“不会又是闻到什么香味来的吧?”
妖们纷纷表示,“你怎么知道?你也闻见了?”
“香味从哪里出来的?现在还有吗?”顾宁赶紧问。
“就大货车那里。刚才还有,现在已经没了。”小妖们异口同声。
这妖薄荷神出鬼没,又不见了。
“我知道!听我说!我当时就在现场!”一个胖墩墩的身子上长满黑毛,眼睛像小黑豆子的妖怪从人堆里挤过来,“我看见货车司机随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了个小金锥子,然后车里忽然香气就特别重,大家都有点受不了,一下就乱了,然后就翻车了。”
顾宁连忙问,“那个小金锥子呢?”
黑毛妖怪摇摇头,“翻车后大家一哄而散,就不知道了。”
顾宁谢过黑毛妖怪,手指凌空一画,通往妖界的旧铜门在虚空中隐隐浮现。围观的小妖们受到铜门的召唤,纷纷聚拢过来。
收小妖的功德不比驱邪救人少,却省心省力得多了。顾宁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进门。
当先的是刚刚被顾宁吓了一跳的大妈,匆匆往门里走,脚还没迈进去,铜门突然摇晃了两下,熄灭了。
“姑娘,你这门质量不大行啊?看着就得好几百年了,太旧了,也该升级换代了吧?”大妈回头问顾宁。
顾宁没有回答,扫视一圈。
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豪车,走过来全身笔挺的一男一女,男的戴着墨镜,黑西装的线条宛如刀裁,袖口领口露出的那小截白衬衣白得耀眼,女的也是一样的打扮,黑色高跟鞋的跟足有十几公分高,还是著名的红底。
顾宁心想,这俩是谁啊,真有钱。
两个人谁也没理顾宁。男的一抬手,一道晶莹剔透,璀璨精致,线条超现代的光门出现了。
想抢功德是吧?
顾宁扬声问,“你们两个哪条道上的?”
两个人不答,只把顾宁当空气。
顾宁伸指弹向他们的光门,他们的光门摇晃两下,又稳住了。
那男的扬扬嘴角,女的发出一声嗤笑。
小妖们受不了诱惑,纷纷向他们的光门走过去。
顾宁的耳边传来轻轻一声笑声。
有人问,“你打不过?要不要我帮忙?”
下一刻,那扇浮在空中的光门忽然嘭地一声巨响,腾起一大团黑烟,把四周的小妖都吓了一跳。
爆炸声过后,门没了。
那一男一女总算正眼看了看顾宁。
那女的沉不住气,“你算老几?敢毁我们的门?”
男的止住她,走过来,摘下墨镜,露出笔挺鼻梁上的一双修长的凤眼,“我们是乾龙堂的,专门收妖的,你是什么人?”
顾宁看惯了楚轩,对再好看的脸也完全没有感觉,面无表情,“巧了,我也是收妖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顾宁手一扬,又做了一道铜门。
那男的这次没有那么嚣张,没敢再直接弹掉顾宁的门。
他瞥一眼顾宁,挥手在顾宁的铜门旁边也做了一道门,与顾宁的并排而立,“不如这样,他们想进哪扇就进哪扇,怎么样?”
薄荷7
虽然门后通向的地方都是同一个,走谁的门,就像刷了谁的二维码,收妖的功德就是谁的。
他做的门又高又大,比顾宁的小门足足高了好几倍,又线条简约,光芒四射,顿时把顾宁的门比得黯淡无光,好像土里刨出来的老古董。
顾宁的小铜门本来就是爷爷辈传下来的,说是老古董,倒也不算太冤枉。
围成一圈的小妖们都兴味盎然地看着两边斗法,现在突然冒出两扇门来,一时没有人动。
刚刚的大妈对顾宁笑笑,“姑娘,咱俩有缘,我走你的门。”第一个进了顾宁的门。
黑毛妖怪看了眼顾宁,也跟着进了顾宁的门。
顾宁本来就随和,刚才又在妖怪堆里聊了半天,看着比新来的那两个亲切多了。
人有从众心理,妖也有,现在有人带头,后面的居然全都进了顾宁的小破门。车祸现场被妖薄荷招来的熙熙攘攘一大群小妖,一会儿工夫就走了个干净。
那扇璀璨夺目的门,竟然一个进的都没有。
顾宁见都走光了,笑了笑,随手打了个响指,关了自己的门,转身就走。剩下那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女,对着那扇光芒四射的门发呆。
“这人是哪来的?敢公然抢咱们乾龙堂的生意?”女的气歪了鼻子。
男的盯着远处已经走到公交车站,正在等车的顾宁,一言不发。
顾宁今天不见客户,穿着t恤跑鞋,背着大帆布包,完全就是学生打扮。
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顾宁低声说,“谢了。”
耳边没有回应。
顾宁拿出手机,先查了附近几家医院的电话号码,问有没有交通事故受伤的人送过来,一无所获,只好拨通小山的电话,“小山,别泡妞了,你上次说你有个警局的同学?我想找他帮忙查一件事。”
小山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砰砰砰的枪声传来,“顾宁啊,你先回来一趟,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
“我谁?”顾宁莫名其妙,继而听懂了,“你是说楚轩过来了?”
顾宁匆匆回到宁合堂,才进楼道就听见小山的欢呼声。
“又干掉一个,元元你真棒!”
“你瞎咋呼什么呢?”顾宁推开门。
楚轩正坐在平时小山坐的大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对着电脑,听见顾宁的声音,抬眸微微一笑。
顾宁的心狠命地跳了一下。
为什么同样一个位置不同的人坐,效果会差了这么多?
顾宁连忙移开视线,左顾右盼地找小山和元元,他们两个正凑在窗边的位置上研究电脑屏幕上的东西,元元探出头来对顾宁挥挥手。
“顾宁,师兄太棒了,帮咱们把局域网配好了!”小山俯身站在方元元身后,一手帮她敲键盘,一手帮她一起按鼠标,百忙之中不忘了跟顾宁说一句。
“师兄?”师兄是什么鬼?顾宁默了默,“小山,你也是华大毕业的?”
“虽然不是华大,我出国前的学校和华大就隔着一条马路,叫声师兄挺合适的,是吧师兄?”小山脸皮极厚。
楚轩清冷的脸上一点不高兴的神情都没有,好像还挺愿意的。昨晚不是连手都不肯跟人家小山握吗?今天怎么突然改主意了,随便就收了个师弟?
学神的心,海底的针,实在难懂。
“你们配局域网干嘛?”
“这里每台电脑都能上网了,咱们才能一起吃鸡啊!我这不是正教元元呢么。”小山的眼睛还在屏幕上,“门后!元元,先清门后!”
“你怎么过来了?”顾宁低声问楚轩。
楚轩的眼睛不离顾宁,“今天事少,我的活已经完了,过来看看你在忙什么。”
“我这儿可是算命捉妖的地方。”顾宁强调。
“知道。”楚轩带了点促狭的神色,“我就是想过来参观一下,看你是怎么骗客户钱的。”
顾宁切了一声,转头问小山,“小山,你上次说你有个同学在警局,我想请他帮忙找一个连环车祸里受伤的人。”
顾宁简略地跟小山把这次车祸的情况说了一遍,小山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鼠标,走到窗口去打电话,等了好久,忽然跑过来抓了一支笔,在纸上写了行字。
小山挂了电话,把纸递给顾宁,“他帮忙查过了,说出车祸的是f送货的员工,也是华人,大家都叫他小邢。出事时刚好附近几家公立医院急诊都爆满,他们f的老板做主,把人送到这家私立医院的急诊去了。”
顾宁抓起包打算走。小山拿出车钥匙,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元元。
楚轩明白小山的心思,站起来,“小山,车借我,我开车送顾宁过去。”
顾宁和楚轩坐上小山的小破车,楚轩先查了一会儿地图,就开车上路。他的车开得又稳又快,自在流畅,对乘客十分友好,比小山一抽一抽的过山车式开法强太多了。
“去医院好像不是这么走吧,楚轩?”顾宁挑挑眉,楚大学神,你也有开错路的时候?
楚轩看了她一眼,“先跟我回一次实验室,我想起忘了跟组里的人交代点东西。”
s大离得不算太远,楚轩的实验室在校园深处,是幢不高的小楼。
楚轩让顾宁在实验室外稍等,自己进去了。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门,顾宁能看到里面一排排的电脑,还有工作台上摆着各式各样蠢萌蠢萌的机器人和机械手臂。
“要帮忙吗?”
顾宁一回头,是几个亚洲人模样的女孩,看打扮,十有八.九是华人。
“不用,谢谢,我等人。”顾宁答。
“你在等谁?我们可以进去帮你叫。”几个女孩还挺执着。
顾宁只得报名字,表示自己不是小偷,“楚轩。他应该快出来了。”
“楚轩?”几个女孩立刻换成中文,眼睛放光。
“nit过来做项目的那个大帅哥?”
“前几天新进他们组的那个?”
“就是那个,不光是帅,据说还特别厉害。”
“刚来就把算法全部优化了,他们组那些女生全都疯了。”
“天天和他在一个实验室啊,要是我我也疯,我现在还能申请转组吗?”
顾宁尴尬地笑笑,心想,楚轩你招蜂引蝶的功力不减当年。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得热闹,只有一个女孩还记得顾宁,上下打量,“你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顾宁在楚轩身边多年,斗争经验丰富,知道要想活命、不变成众矢之的的第一条,就是和楚轩彻底撇清关系。
顾宁求生欲极强,立刻澄清,“我是他妹,亲的。”
正说着,楚轩出来了,不是一个人,跟在他身边的是个洋妞。一头浅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碧蓝的眼睛,胸大腰细腿长,身材无懈可击,看起来精明强干,虽然是金发,好像一点都不无脑。
她不矮,楚轩却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两个人虽不同族,看起来却相当般配。
楚轩先对顾宁的方向笑笑,然后对那个金发女郎说,“那就这样,明天见。”就打算走过来。
那金发女郎看见万年冰山的脸上居然露出那么温柔的笑意,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顾宁这边,忽然问,“那是谁?”
顾宁清楚地听见楚轩嘴里蹦出两个词,“我未婚妻。”
顾宁默了默:又随便拉人挡桃花。
楚轩并没有任何给她们互相介绍的意思,直接甩下那个金发姑娘走过来。
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听到楚轩的话了,一起呆呆地瞪着顾宁。
楚轩一伸手揽住顾宁的肩膀,把她半带进怀里,搂着往外走。顾宁不用回头,就能觉得背后的一道道目光要把身上的t恤烧出窟窿来。
刚才来的时候两个人走路还离着八丈远,现在突然就抱起来了,楚轩这绝对是故意要做戏给人看。
好不容易熬到出楼门,顾宁才挣开楚轩的胳膊。
“那个金头发的也不要?说不定就是你未来的异族老婆。你现在这么玩,当心结婚以后跪主板,算总账。”
楚轩勾勾嘴角,不说话。
“你不知道被人背后诅咒扎小人会伤气运吗?下次再拉我挡桃花,要收钱。”顾宁想了想,“加上动手动脚,要收双倍。”
“好。”楚轩低头刷手机。
顾宁的手机叮地一声,顾宁看了一眼,楚轩转来一千零四十块钱,也不知道是怎么算的,还有整有零。
豪门1
真大方,多帮他挡几次桃花,这个月生活费就有了。
两人上车按照小山给的地址,直奔那家私立医院。
这家医院四周密植着树木,邻着好大一片绿地,风景优美,连急诊的部分看起来都很从容。
顾宁一下车就叹了口气,“东西不在这里。”
楚轩随手锁上车,看了顾宁一眼,什么也没问。
要是那个妖薄荷金锥子在,这家医院早就应该热闹起来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幅阖家欢乐岁月静好的样子。
顾宁心想,反正来都来了,进去问问情况也好。
顾宁自称是出车祸的小邢的朋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是探访时间,直接就被带进去了。小邢已经被转移到病房,正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伤势看起来不算太严重,只是断了腿骨,人还是清醒的。
“我们是风水玄学公司的,想请你帮忙找一样东西。”顾宁对小邢说明来意。
“出车祸前,你拿出来一个金色的小锥子,是从哪儿来的?
小邢愣了愣,“那个小金锥子啊?是我前两天去一个仓库提货,在箱子底下捡的,觉得挺好看的,就收起来了。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吧?看着也不像是真金的啊?”
顾宁安抚他,“不值钱,就是有点特殊。然后呢?你知不知道那个东西去哪了?”
小邢皱眉想了想,“本来我正拿在手里,然后就失控翻车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会不会还在出车祸的地方?”
顾宁说,“我看过了,现场没有。”
车祸现场没有,这里也没有,这邪门东西难道长腿跑了?
顾宁站起来,“行,谢谢你,那你好好养伤。”
小邢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后背一阵发凉。
小邢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可是当时车上只有我一个人,你怎么会知道车祸前我把那个小锥子掏出来了?”
顾宁本来想随口答“小妖们说的”,又觉得这么吓唬一个还躺在病床上的人不太合适,改口道,“没什么,我算出来的。不是告诉过你我们是风水玄学公司的嘛。”
小邢眼睛都亮了,刚才还半死不活,现在猛地坐起来一把拽住顾宁,“大师,我最近运气一直不太好,老婆跟我吵架,现在又出车祸断了腿,你能不能帮我算算运道什么时候才能转啊?”
楚轩不动声色地上前把顾宁拉远。
顾宁问小邢,“你是哪年哪月什么时候生的?”
小邢把出生日期时间报出来,顾宁想了想,“马上运道就要变好了,你的财帛宫流月禄马交驰,虽然是陷地,也能发笔小财,夫妻宫原来流月巨门化忌,现在也转了,老婆快要跟你和好了。”
话音未落,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女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眼圈红红地扑在小邢身上。
“老婆,你小心点!我的腿!”小邢被压得一阵嚎叫。
顾宁和楚轩默默地退了出去。
“怎么样?我没随便骗人吧?”顾宁语气中带着小得意。
自从顾宁跟楚轩摊牌,说两个人没有姻缘之后,在楚轩面前,算命这一套提都不能提。这次楚轩来澳国,不知为什么,态度忽然缓和了,顾宁难免就有点得寸进尺。
楚轩慢悠悠说,“出车祸的这家f算是有点名气,老板肯把人往私立医院的急诊送,说明人品不错,员工的保险必然齐全,肯定会有一笔赔偿金。刚刚我们在病房里时,就听到外面急匆匆的高跟鞋的声音,到门口停住了。来的人是个女的,脚步声轻快利落,年纪应该不大,还很着急。”
楚轩微笑着总结,“发一笔小财,跟老婆和好,不用他报生辰八字,我也能得出和你一样的结论来。”
顾宁怒视楚轩,这人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楚轩气定神闲地看着顾宁,心想,她不高兴的时候好像一只气得圆鼓鼓的小河豚。
顾宁琢磨,看来不给你下点猛药不行。这里是医院,通常都会有点妖气。顾宁眼睛往周围扫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角落里花盆后的一只小妖,正在躲躲闪闪往外偷瞄。
你过来。顾宁笑着比了个手势。
给楚轩来点非自然现象,让他知道天到底有多高地到底有多厚。
那小妖试试探探想要过来时,楚轩顺着顾宁的目光,也向那边瞥了一眼。
那只妖一接触到楚轩的目光,就吓得浑身一哆嗦,嗖地一下就不见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顾宁无语。
也难怪楚轩不信,这些东西见到他就跑,他当然会觉得妖邪的事都是胡扯。
顾宁前些年看不见这些奇怪的东西,只是凭直觉,觉得只要呆在楚轩身边就特别舒服,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因为楚轩本人就是个大个的辟邪吉祥物,周围干干净净。
顾宁再向四周看看。
这家私立医院的大厅一点都不像医院,一边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面就是种满绿植的花园,临窗放了一整片供人休息等人的座位,旁边的吧台在卖咖啡。
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病号服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头发半长,背影瘦削。
这人身边黑气萦绕,一看就知道最近倒霉到了家。
好,就是他了。
顾宁拽着楚轩的胳膊走过去,“我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如果我真能看出来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是不是就算我赢?”
楚轩任由她拉着走过去,“好。”
顾宁绕到那人对面的座位坐下。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胳膊上打着石膏,长相清秀,但是眉间印堂晦暗,隐隐竖纹,就算不通相术,就看他双眼无神满面忧郁的样子,也能猜到他最近运气好不了。
面相十二宫与顾宁的家传飞星排盘相通,顾宁稍懂一二,虽然不那么准,还是可以稍微看个大概。
顾宁看了几眼,轻声对楚轩说,“不用把他的命盘排出来,光靠看我就知道,这人家里非常有钱,父亲强势,早年丧母,自己最近常住医院,这几天尤其不好。”
楚轩没坐,靠在桌子上,倾身到顾宁耳边,低声说,“这我也看得出来。”
楚轩用他惯常的冷静平缓的语调说,“这里是私立医院,家里没钱的轻易来不了。不过他的家境应该是特别好。他身上穿着的病号服看着虽然和别人的一样,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布料的质量比别人的都要好得多,就算是私立医院,也没有单独给人订制的道理。”
楚轩顿了顿,继续,“所以很有可能,他是这间医院的常客,嫌弃医院的衣服布料粗糙,因为总是要穿,就自己专门做了一身——或者几身。所以‘家里有钱’和‘常住医院’这两个结论,我也能得出来。再说你的‘这几天尤其不好’,他胳膊上打着石膏,肯定是刚受的伤,这几天怎么可能好?”
顾宁早有准备,完全没被他打击到,“那父亲强势,早年丧母,请问你怎么看出来?”
楚轩微微一笑,“我不止知道他父亲强势,早年丧母,还知道他父亲另娶,有了个同父异母,很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顾宁再看一眼那人的眉毛,是有兄弟,而且兄弟关系不睦,可是不知道楚轩是怎么看出来他弟弟不让人省心的?
顾宁抬头去看楚轩。
楚轩看出她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好奇,终于撑不住,微笑道,“我还知道他父亲叫许士恒,他叫许亦繁,他弟弟叫许亦畅,前不久刚甩了个女明星,那女明星自杀未遂,闹得满城风雨,上了娱乐版头条,被扒出他爸许士恒早年让小三上位,逼死正室的黑历史。”
顾宁愤怒,“没有这么赖皮的!你居然知道他是谁,你这是投机取巧好吗?”
楚轩很想伸手戳戳小河豚气鼓鼓的脸。
“不过楚轩,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八卦?”顾宁心想,莫不是学神大人您的冰山外表下也有一颗八卦的少女心?
楚轩无辜道,“前些天我在网上查资料,无意中点开一个网页,那么醒目的标题,又有他们一家人的照片,扫了一眼就记住了而已。”
许亦繁的轮椅不过离顾宁楚轩几步远,这时终于忍不住,“我是胳膊断了,又不是耳朵聋了,你们两个这样当面议论别人的家事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看起来有点生气,仍然轻声细语。
顾宁转向他,满面笑容,“不好意思,我们在打赌,一激动声音就大了,忘了你还在这儿。”
许亦繁无语地看她一眼,轮椅一转,就打算走。
“你最近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泡在冰水里,冷得发抖,就算睡前盖再多的被子,空调温度打得再高也暖和不过来,睡觉时照样哆嗦个不停,医生也没有什么办法,对不对?”顾宁望着他的背影扬声说。
许亦繁停住了。
顾宁得意地抬头看楚轩一眼,楚轩眼中带着点笑意,“好,蒙对了,算你赢。”
楚轩再怎么推理,也推不出他会做什么梦。
顾宁拎着包站起来,对楚轩说,“那你打算输我点什么?”
楚轩把那个沉重的大包接过来,帮她拎在手里,“随便你挑。”
两个人就要往医院门口走。
“等等。”身后的许亦繁开口。
顾宁和楚轩两个人极有默契地一起装听不见,脚步一点都没慢下来。
楚轩微微侧向顾宁,低声说,“江湖骗子讲究‘先审后敲,急打慢千’,你刚刚‘打’完了,现在要慢慢吊着他了,这一套学得十足十,还敢说自己不是骗子?”
顾宁回怼,“你理论知识功底这么扎实,你才是骗子吧?”
豪门2
许亦繁见他们不理,操纵着轮椅追了上来,“这位小姐,请你等一等。”
顾宁回头。
“这位小姐,刚才我说话太冲,你别生气。你能不能稍微留一会儿?”
楚轩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
顾宁在心中默默地给楚轩点了一个赞。
许亦繁着急,“我是真的有事想请教,人命关天的事,求你们稍微留一会儿。”
顾宁和楚轩对视一眼,两人才向许亦繁走过来。许亦繁带他们重新回到刚才窗前的位置坐下。
“我是许亦繁没错,请问你们两位贵姓?”
顾宁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他。许亦繁看了看,“怪不得。我就奇怪顾小姐怎么会知道我这几天的梦,原来是玄学公司的大师。”
许亦繁招呼人过来点了咖啡,娓娓道来。
楚轩说得没错,他从小丧母,父亲把小三娶进门,又生了个弟弟许亦畅,所以从中学起,许亦繁就一个人到澳国读书。
许亦繁自己在澳国呆了好几年,这里山清水秀,环境极好,可是最近这一年,身体忽然坏起来,渐渐地什么也做不了,一年倒有半年都住在医院。
医生查不出来是什么问题,许亦繁自己也觉得一天比一天虚弱,今年弱到根本没办法站起来,一站就头晕,天旋地转。最近尤其奇怪,每天夜里都不能好好睡觉,一睡就做梦,梦见自己整个人都泡在冰水里,冷得哆哆嗦嗦,想什么办法都没有用。
顾宁问,“那你的胳膊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特别倒霉。昨天一不留神,忽然从二楼的台阶上摔下来了,就像背后有人推了一把,可是当时身后根本就没人。”
“在家里?”
“是。”许亦繁回答,“所以又来住院了,我一直觉得,住到医院里好像比住在家里感觉还要舒服一点。顾小姐,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做泡在冰水里的梦,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帮帮我?”
顾宁犹豫。
“我每天都没法睡觉,身体越来越虚,医生说我的各个器官的功能都在退化,顾小姐,你就当日行一善,救我一命。”许亦繁言辞恳切。
顾宁想了想,“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过……”
许亦繁急忙说,“钱不是问题。”
顾宁默了默,“我是说,不过你出事都是在家里,我恐怕要先去看看你住的屋子。”
许亦繁眼睛一亮,“顾小姐,我爸前几天也来澳国了,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我弟弟又出了那种事,我爸最近在澳国的生意也出了问题,所以正在请人看风水,顾小姐不如顺便帮我家也一起看看?”
顾宁想想,终于点了头。
许亦繁叫司机来医院接人,顾宁和楚轩开着车跟在后面,两辆车一路向北,到了北边的豪宅区。
两辆车一先一后驶进一处大宅。房子只有三层,应该是旧宅推倒重建的,四周都是参天大树,一面临着海。车道上还停着几辆车,像是有访客。
许亦繁操纵着轮椅下车,“最近家里热闹。本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着,前些天我弟捅出个大篓子,来澳国避风头,我爸和秦姨就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顾宁注意到他没有叫他爸的新老婆“妈”,而是秦姨。
许亦繁引着他们进门,才到门口,就听到有人中气十足地劈头大喝一声,“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一摞不知用什么血画的黄纸符从眼前极近处嗖地飞过来,楚轩人长得高,幸免于难,球打得好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就把飞到顾宁面前的符抄在手里。
许亦繁就比较倒霉,他的手在轮椅的操纵杆上攥着,来不及反应,一张黄纸端端正正拍在许亦繁的脸上,画符的血黏糊糊湿哒哒的还没干。
许亦繁:“……”
门口站着个道士。
一个活的老道士,穿着黄色茅山道袍、拿着五帝金钱剑、捏着黄纸符的那种,和港片里英叔捉妖时的打扮一样,好像在玩角色扮演,身边还配了个头上梳着小揪的小道士。
许家的大厅里,家具都被搬开靠墙,正中间空了一大片,摆着个铺红布的案台,上面供着香烛,摆着桃木令牌,照妖镜,法水碗等等一桌子有的没的,看着还挺热闹。
“呃……失误。”那老道士上前两步,“我刚刚看到一股邪气过来,还以为是有妖邪上门。”
许亦繁脾气不错,把符还给他,用手抹抹脸上的血,轻声说,“没关系。”
老道士身后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隐隐一副久居人上的气势,想来应该就是许亦繁他爸许士恒。
儿子被人拍了一脸,他也并没生气,看许亦繁带了两个人回来,开口问,“亦繁,这两位是?”
“爸,这两位是我请回来的宁合堂的大师,这位顾小姐一眼就看出我晚上做的噩梦,所以我想请他们回来帮我看看房间,顺便也看看咱家的风水。”
“宁合堂?什么地方?”老道士插话。
许士恒长居国内,偶尔才来澳国,对这边不熟,听老道士这么说,已经知道这个“宁合堂”应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
顾宁答,“是间新开张的玄学公司。”
老道士听了,喉咙里呵呵一声,不再说话。虽然没说话,脸上轻蔑的表情已经把话说完了。小道士听见师父呵呵了,连忙也跟着呵呵一声,一点都没拉下。
顾宁心想,呵呵你们的头哦呵呵。
许士恒扫了一眼顾宁和楚轩。以他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江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学生气未褪,应该是刚出社会还没多久,心想,不知他们怎么就能忽悠得儿子把他们带回了家?亦繁常年呆在澳国,把人呆傻了吧。
但是许士恒行事向来圆滑老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对顾宁和楚轩礼貌地微微点点头。
“好。亦繁,这位是青云观有名的开华道长,今天特地抽空过来的,现在要在这里驱邪作法,你先带两位去你房间吧。”
“开花”道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顾宁看懂了许士恒眼神里的意思,在心里默默地帮他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我们大人这儿忙着呢,你们小孩一边玩儿去吧,别捣乱。
许亦繁对他爸温和地笑笑,就操控轮椅带顾宁和楚轩往室内电梯的方向走。
顾宁看见楚轩手里还捏着“开花”道长的黄纸符,问楚轩要过来,走过去还给道长。
道长自己不动,对小道士偏偏头,小道士快走几步,上前把符接了。
顾宁三人进了电梯上二楼,刚从楼上的电梯门出来,就听见开花道长正在怒喝,“小伍!你给我停下!小伍!”
许亦繁从二楼的护栏边往下看,只见刚才还好好的小道士,现在已经蹬掉了布鞋,把道袍甩到旁边,光着膀子,鼓着腮帮子,努力地在客厅中间做游泳状,胳膊一划拉一划拉,这个泳好像游得十分不容易。
豪门3
许士恒一脸惊吓,远远地躲开这个突然开始疯狂练游泳的小道士。
开花道长暴跳如雷,对他的小徒弟狂吼,可是无论怎么吼,那小道士都好像听不见。小道士闭着嘴,正在努力憋气,憋得整张脸涨得通红,都死也不肯张开嘴吸一口气。
开花道长走过去伸手就想给他一巴掌,结果胳膊刚挥出去,还没落到小道士脸上,就被小道士一把捞进怀里抱住。
小道士顺着胳膊,七手八脚地爬到他师父身上,扒在上面,好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东西,死不撒手。
开花道长:“……”
开花道长正无奈时,一抬头看见二楼扶栏边正在低头看热闹的顾宁,大怒道,“你刚才在符上动了什么手脚?”
顾宁心想,你脑子转得挺快啊。
顾宁笑道,“你自己看看符,不认识?”
开花道长好不容易才把小道士的手拉到面前,自己不敢碰,就着他的手看。这张黄纸符的背面,被顾宁用没干的血潦草地画了几笔,不知道是什么。
“你用了什么妖术?”开花道长这次真的是气得要开花了。
“妖术?”顾宁站在二楼俯视着他,皱皱眉,“这正经是道家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