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时, 越姜乘马车进了北章台。
此?行她本不欲过来,奈何她不动作,那四乘车架便?一直停在越氏门前, 后?来听叔母说门前多有观望者, 不得已之下,终是上马车来。
行至北章台时,马车停, 马岩庆亲自来请她下车驾。
步百余步,拾级而上, 登高?台,正以为他要引她入殿时, 却见这内监拐了一道弯,带着她又走上一段, 最终领她至一高?楼宫阙台前。
“陛下便?在此?处。”
越姜点头, 顺着他指的方向去。
很快,她看到了裴镇的背影, 他单手?负立,手?压重剑,身上玄黑色的吉服被高?台之上的晚风吹得袖摆飘荡,猎猎作响。
在他脚边之处, 尚滚着几个黑瓷酒瓶,或远或近。
走近后?,浓重的酒味传来,他喝了不少。
越姜想及来时问过马岩庆的话, 他答:“帝置酒于太和殿, 群臣大宴。宴罢,遣人往青石巷迎您来宫。”
越姜走得更近了。
她的脚步声从来没有刻意放轻, 但前面的他却直到此?时也没有转头来看过身后?的动静,也不知是为何。
她全神贯注一直注意着他这边,不防脚边突然踢到了一个酒瓶,撞出当啷的动静。
灯烛昏暗,她没注意到脚边这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东西,所以踢到时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快步往旁边挪上一步,离得远些。
却这时,跟前剑风一刺,凌厉剑峰破空而来,凌空直指她眉心。
越姜呼吸都?停了,后?颈直发冷汗。
瞳孔微缩,她愣呆的望着突然发难的他,吓得魂都?没了。
尤其?他此?时眸中还凶意毕现,似看死人一般。
她也不知是作何惹到他了,才过来便?如此?吓她。
而且,还是他让她来的,也不是她擅自闯进的宫里。
嘴巴发干,声音哑涩,“裴侯为何这般?”
目光中,声音尚未出口时,眼前的剑峰其?实已松懈些许,待她唤到他裴侯时,对方漆黑的眼眸定定看过她一会儿,重剑彻底松下去。
越姜颇有劫后?余生之感,松力想立即夺步而逃,可觑着他此?时面无表情眼瞳深沉的神态,脚步却又紧紧钉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怕一动,又惊着他。
她没动,他却动了,在凝了她一会儿后?,重剑扔下,提步过来。
步步逼近。
男人身上的酒气愈发浓重了,越姜心脏狂跳,不知他又要作何。
刚才那一剑是真的吓到了她。
他的呼吸贲重,两人越变越短的距离里就像他就在她跟前喷薄气息一样,越姜嘴巴都?紧张的发干,不由自主想舔一舔。
但,又不敢,在他始终沉厚盯着她的目光里什么也不敢做,怕哪时不小心一个动作,又惹得醉酒的他发难。
突然,男人停住,同时眉头深拧,眼神锐利的刺向地上绊到了他的酒瓶。
地上的酒瓶子太多,刚刚行走间他自己也被绊了一下。是以,才会忽然停住。
眼睛一眯,裴镇脚尖发力,砰的一声把?酒瓶子踢开。
瞬息间,酒瓶子滚落百十步之远,最后?砸到高?台边缘的凭栏,砰的炸裂开,碎片四散。
夜空之下动静极其?明?显。
越姜的心也一炸,浑身汗毛直立。
紧跟着,她听得裴镇低低哼一声,随后?步子跨大,他又朝她走来。
宽大的袖幅被风吹得左右摆晃,才走近,他的手?掌便?直抓过来,要捏她手?腕。
越姜下意识退后?一步。
她的动作惹的他不快了,他定定凝着她,面无表情,忽然,启唇冷嗤一声,手?掌再?次抓过来,不由分说捏紧她的小臂。
滚烫的手?掌一拉,瞬息间,她到了他跟前。
越姜心脏跳的更紧,同时,眼神一错不错盯着他的脸,紧张的怕他又有什么动作。
男人也盯着她,目光似虎狼。他的鼻息愈发深厚,此?时瞧见她警惕防备不算亲近的动作,深厚的气息再?次化作一声冷嗤,不满的喷出鼻腔。
他盯着她道:“晚了半个时辰。”
在算她的帐呢。
越姜眼皮一抖,接着忍不住皱了下眉。
便?因这个,所以刚才才一来便?要吓她?
何至于……
心里骂他一声,但也只敢在心里骂他,喝醉了的他像不稳定的火药桶,随时能炸开,不敢惹他。
她吞吞嘴巴里要发干的感觉,顶着他盯视的目光道:“路上是慢了些,晚了两刻钟。”
这两刻钟是在家里耽误的,至于他说得半个时辰,却是夸大了,冤枉了她。
怎么也没到半个时辰之久。
裴镇冷哼,“宫人日暮便?出,原本戌初时分,便?已该回。”
现在却已经到了戌正,不是半个时辰还是什么?浓眉紧皱的盯她,却不悦她还与他狡辩。
越姜不料他计较的如此?清楚。
她默一下,道:“进出宫门繁琐,耽误了些时辰。”
“哼。”更重的一声不满之音,还是认为她在狡辩。
分明?是他不讲理,却还来哼她……越姜也有些不满。但瞄一眼他脸上的不快,终究怕他醉后?怒起,便?没表现于脸上,也没有再?驳斥于他,只静默不语,随他怪罪。
她不说话,在裴镇看来就是默认,不过好?在她知道不嘴硬了,心道孺子可教。
满意了,手?掌扯她一把?,忽然拉她靠近,醉意沉沉的带她来到凭栏边,倚靠在那。
说是倚靠,其?实是他倚着她,他只单手?搭在凭栏上,另外?大半边身子却把?她圈于臂弯,手?掌沉沉压在她肩上。
越姜被扑了一鼻子的酒气,全是他身上的。
他目光眺远,忽而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要她看,“可知那边是何处?”
越姜望过去,他摇手?指的方向正是洛都?北边,也不知具体指的是哪。
裴镇也不要她回答,自顾答道:“那是我裴家祖地。”
“我父死于祖地。”言及此?时,虎目中满是煞气,他的父亲是遭人毒手?,并非正常亡故
“哼,豺狼之辈!当诛!”裴镇冷笑。
血气翻涌,念及当年父亲之死仍是不快。父亲走的那一年,家里事情频出,所以裴镇深记那一年,至如今登基醉酒,依旧难以忘怀。
若是父亲尚在,裴氏早两年前便?已事成!
血气上涌的嘴巴干渴,他往旁边一捞,又想拿酒来灌,却哪想捞了个空,早前叫宫人备的那些酒早就喝完了,还被他洒了一地的酒瓶子。
裴镇皱眉。
朝后?高?呼,“马岩庆!”
“奴才在。”马岩庆立即从殿后?小跑过来,不过却不敢跑近,只远远停在一处。
实在是心有余悸。
不止越姜刚刚被裴镇一剑吓到,马岩庆不久前也被吓了一出。
那时他不知分寸,一听陛下唤他便?匆匆到跟前听令,但正在他跑到离陛下半丈之距时,突然,陛下手?中重剑刺过来,直指他的眉心。
甚至,剑尖上反射的亮光都?已经几乎刺进他眼睛里,他凝着眼前变故,吓得当场傻住,呆若木鸡不知反应。
好?在陛下手?中重剑未再?往前再?近一寸,终究饶了他这条小命,只淡淡吩咐他去拿酒。
马岩庆至今想起依然后?怕。
再?之后?又瞧连越姜竟然也差点被刺到,此?时更是万万不敢靠近,只远远驻足。
他可不敢赌陛下会像顾忌越姜一样顾忌他,刚才越姜比他走得还要近,但陛下出剑时却好?像是收了力,剑尖也离得她尚有一寸。要是换作他……只怕是剑尖要再?近一寸,戳进他骨头里。
不敢赌,所以只敢远远听令。
“去取酒来。”
“喏。”他小心翼翼退下去。
越姜眼皮大跳,还要再?喝?
如今便?已如此?,再?喝……越姜都?不敢想。
忍不住看他一眼,但不等她犹豫着决定要不要劝,马岩庆已经把?酒拿了回来。
裴镇取了酒水,又挥手?让他下去。
他举瓶正要喝,可手?抬到半空,又忽然停住,目光朝她看来。
她一直在看他。
瞥眼看一看她,忽地,把?酒凑到她唇边,“想喝?”
越姜立刻摇头,生怕慢了一刻他误会了。
裴镇却突然想让她喝,瓶子又往她跟前递,看着她道:“宫中玉酿,滋味不错,且尝尝。”
越姜退避,“越姜不胜酒力,恐醉后?失仪。”
“不怪罪你,尝尝。”
越姜:“……”
裴镇点着下巴,示意她快些。
越姜怎么敢尝,开了这个口子紧跟着就会有第二杯第三杯,她非醉死过去。
对着他摇头。
裴镇啧一声,眼皮下耷,突觉扫兴。没了喝酒的欲望,手?边瓶子往旁边一放,被他丢开。
才丢开酒瓶,看她一眼,忽然,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抱,让她坐在凭栏前的矮台上。
事出突然,越姜低呼一声,惊魂不定。
脚上踩空的感觉不踏实,她立即翻身要下去,但裴镇往前一步,双手?往她腰两边围起,却是牢牢困着她。
黑沉沉的眼眸看着她。
越姜只觉背后?凉飕飕,也不知是被身后?凭栏后?的风吹得,还是被眼前这位天子吓得。
后?背绷的笔直,声音紧的干哑,“陛下要作何?”
裴镇低哼,他盯着她慢慢靠近。
越姜的背更直了,抓着他手?臂以稳住身形的动作也愈加发紧。
实在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在注意到他的视线往她唇上扫了一眼时,越姜眼皮一跳,似有所感。
此?后?,他的目光好?像更加明?显,他并不怕她知道。
越姜抿紧嘴巴,心里发急,眼看他似乎要有动作,不想成亲前逾越至此?,偏头往旁边躲去,嗡声:“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裴镇哼笑一声,把?她的脸又挪回来,醉意酩酊的松懒看她。
“回去?”
“不许。”
今夜把?她带过来,就没想让她回去。
浓厚的呼吸扑在她脸上,话里的余音绕在她跟前。
越姜瞪大眼睛看他,不让她回去?
“陛下,越姜歇于宫内于礼不合!”她勉强分辩道。
裴镇不以为意,淡淡看她:“我便?是礼!谁敢乱言?”
“只你胆小如斯。”他嗤一声。
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事!他醉浓至此?,她怎敢留在宫中!
她找着理由又道:“叔母尚等着我归家呢!”
裴镇:“派人出宫说一声便?是。”
见她还要再?说,却是不耐,一把?抱了她下来,直接带着她回寝殿。
越姜这一路心都?是提着的,尤其?眼睁睁看着前边的北章台越来越近时,心里愈发变乱。
谁知他回殿内后?要做什么。
心里一急,脚步越挪越慢,拖拉着时间。
裴镇看出她的心思。
他没想做什么,这时看她磨磨蹭蹭,心里自然不满。
不过留宿一夜,也不愿意?
盯着她脸色微沉。
但这般看着她,她却仍不反省,反而依然磨蹭。
不高?兴了,裴镇朝她大迈一步,手?臂圈上来,猛得把?她一抱,直接大步往寝殿走。
越姜惊得心脏突突直跳,浑身紧绷,又见他面色沉着,步履发急,暗自以为他要来强的,吓得脸色微白,当即奋力挣扎想要下去。
她一动,裴镇更加不满,睨她一眼,勉强忍着心下不悦,脚步再?快。
越姜眼看殿门越来越近,心道进了这道门是再?出不来了,腿脚踢蹬的愈发厉害。
裴镇终于被她闹得烦了,往她腰上一拍,眸中现出厉色,“莫动!”
越姜起初僵了一下,接着继续。
她抿着唇看他,没成亲,什么都?不许!
她实在是踢蹬的厉害,不肯好?好?窝在他怀中,裴镇这样抱着也实在是不得劲,干脆拦着她的腰换一个姿势,面目沉沉的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双臂似绳索一样紧紧箍着她的腿,不让她踢蹬作乱。
越姜被扛得腿脚动弹不得,便?拿一双手?锤他后?背,毫不留情。
裴镇被她弄得疼了,嘶一声,黑脸把?她放下来。乜她一眼,这回也不抱她也不扛她,直接锁着她一双手?臂,半拖半抱的裹挟着她往前走。
越姜这回是无处使?力了,脚上被他半揽着不得不沾地要稳住身形,分不出腿踢他,手?上又被他两只铁臂紧紧困住,丝毫动弹不得。
眼看前面寝殿大门已经近在咫尺,今晚他看着是要强来了。她太过着急,竟是眼眶一红,急得抽噎了下。
裴镇见此?手?臂一僵。
是她闹腾,非要踢他打他,如今却委屈至此?……
沉默看她一眼,又换成抱她的姿势,快走几步,猛地踢开大殿门,抱她进去。
期间脚步越来越快。
瞬息间,他来到龙榻前,放她躺到龙榻上。
越姜迅速跪爬起来,立即就要跳下榻去。
裴镇一把?拦住她,捞着她的腰过来,凝她一对干净毫无水意的眼睛,“你哭什么?”
刚刚那抽噎一声,不是想哭?
突然就哭起来了。
越姜撇开脸,她没哭。
裴镇便?把?她的脸又挪回来,盯着她问,“哭什么?”
“是我挨你踢受你打,你却哭了?”
越姜瞪圆眼睛,“裴侯要倒打一耙?”觉得他话中诡辩,她下意识脱口喊了他从前的称呼。
不说她没哭,就他后?面那句……一切不都?因他而起?
裴镇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被她一句倒打一耙气得发笑,哼声:“你倒说说我如何倒打一耙?”
“只是要你留宿一夜,又没打算做什么,你便?反应如此?之大?”
说及此?,脸色不由得有些黑,看着她的目光不妙。
没打算做什么?越姜的怒气顿住片刻。
她多看他几眼,确定一遍,“裴侯说得可是真?”
裴镇:“哼。”
她有此?一问,他也明?白了她刚刚为何反应颇大。
以为他会强行要了她?
心里冷嗤一声,便?如此?不信他,早说过会等到大婚之后?。
托抱着她过来,面目不善瞧她,恶劣低哼,“多思多虑,哭得倒也不冤。”
越姜:……脸色发僵。
裴镇捏捏她脸上软肉。
他的手?指没个轻重,越姜觉得疼,瞪他一眼,扯下他的手?。
裴镇又捏过来。
越姜躲开,裴镇不容得她躲,抱紧了她手?指就伸过来,越姜真是怕他手?劲,往后?仰着脖子皱眉,“便?是我误会了,裴侯也不用如此?罚我,明?日脸上要掐青了!”
青了?裴镇手?指停住,睨一眼她脸颊。
他压根没用力,何必如此?危言耸听。
要捏她脸肉的手?改而捏上她下巴,他盯着端详——没青,连红都?没红,果然是夸大。
“可知欺君之罪当要如何罚?”
越姜揉揉脸上,她没欺君,是真觉得他手?劲大。
见她如此?,裴镇皱眉,真有如此?疼?
拨开她的手?,又端详一阵,刚才他捏时没红,这会儿被她自己揉得倒是红了。
“孱弱。”他道。
越姜继续揉脸,心里只想——好?赖话是都?由他说了,她反驳他,他便?压个欺君的名?头下来。
话也不让人好?好?说。
看她还揉,裴镇想了想,翻身下榻,到一处箱笼里翻了翻。
找上片刻,找到一药瓶,他抓着过来,挖一点在食指上,示意她把?手?挪开。
“擦擦,真被我捏疼了,擦了回头能好?得快些。”
越姜退避,“只是疼些,不必捈膏药。”
“不怕青了?”把?她又抱过来,膏药捈到她脸上,“是尹碣制的膏药,生肌止疼的,便?是真的不疼,捈着也没坏处。”
越姜感受到了,清清凉凉的,的确挺舒服。
“如何?”裴镇捈完了问她。
“有些用。”
裴镇嗯一声,把?膏药塞她手?里,“给你了,明?日出宫时带回去。”
越姜看一眼。
裴镇挑眉,“不要?”
作势要拿回来。
越姜收拢手?心,把?膏药收好?,都?说了给她了,哪有再?收回去的理。
就算她用不着,家里也能用着。
裴镇看着她的动作笑了一声。
紧接着又看看她之前一直揉得那处,说:“是真不疼了?”
“嗯。”
裴镇点头,那行。
腿搭到榻上平躺下,右臂朝旁边拍一拍,懒声,“那便?睡罢。”
喝了满肚子的酒,他早有些乏了。
越姜看看他已经眯起的眼,提醒他,“尚未洗漱。”
裴镇嗯一声。
虽应了,却是不起,依旧闭着眼。
越姜由他,但她得洗漱。
起身挪到一边下榻,但脚才迈出去一只,他的膝盖一曲,把?她拦抱下来,睁开半边眼缝,“去哪?”
不是说过了?越姜无奈再?道一句:“去洗漱。”
啧……裴镇低说一句麻烦,腾地起身,带着她往外?去。
……
两刻钟过去,两人再?次回来。
裴镇走在前头,步快脚长,上了榻便?躺下。
越姜走在后?面,脚步要慢上一些,他都?已经躺了一会儿了,她这才提裙上榻,往里躺去。
刚躺下,旁边好?像已经睡着的人却忽然又有了反应,他侧过来,一只手?臂搭到她腰上,鼻梁往她脸上贴来,呼吸间的热气全扑到她脸上。
越姜觉得这样睡不舒服,下巴躲了躲,忍不住挪着腰臀想往里挪一挪。
裴镇却在这时出声,拍拍她的大腿:“别动。”
越姜:“……”
一时没再?动,打算等他睡着了再?说,他看着很困。
但等了快半个时辰,她再?次试着拉开距离时,得到的结果依然是一样,他的手?臂收紧,同时声音嗡哑的道:“还不歇息?”
困意浓厚,可她一动,他却依然惊醒。
越姜歇了心思,她也早累了。
含糊的嗯一声,困神歇去。
……
夜半,好?不容易身边这个安稳了,裴镇又被尿意憋醒。
烦躁的刮刮眉骨,他翻身而起。
再?回来,他的酒意已经清醒八分。
平常他轻易不会醉,自他十七岁练成酒量之后?,也少有会醉的时候。
今日实在是喝得太多,心情也太好?,这才喝过头竟然到了喝醉的地步。
好?在他就算喝醉了也一直警惕,从来是剑不离身,所以即使?醉了别人也休想近他的身。
譬如之前的马岩庆,又譬如今晚越姜刚到他身边的时候。
想起剑尖差点碰到她,裴镇皱眉,大步回到榻上。
摸着她的眉心仔细抚了抚,查看有没有伤口。
怕自己用力过猛刺到她了。
好?在,没有伤口,之前好?像也未见她喊过疼。
舒一口气。
舒完又想,她当时靠近怎的也不支声?
那时虽醉的厉害,但她的声音还有她的脸,他倒是还认得出来的,他也还记得他吩咐过人出宫去接她。
手?指还压在她眉心上,摸索着又摸了摸,怕是自己忽略了。
但睡中的人被他摸得烦了,小小嘤咛了声,摇着脑袋躲避。
裴镇低笑,手?掌收罢。
……
翌日,越姜起时裴镇已经不在,她坐起环顾四周,未见一人。
他躺着的地方也早已平整,应是离开已有一段时辰。
越姜坐着发愣一会儿,良久,抚抚眼边困意,同时,注意到床帐角落里的一身衣裳。
不知宫人是何时拿进来的。
她捞过来,落下帐子,侧身换衣。
襟带松落,衣领滑落肩头,正在她展开送来的衣裳要穿时,忽然,听到殿门被人推开的动静。
越姜:“!!”
手?忙脚乱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