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亏裴镇今日?抽空来这一趟, 此后他一直事忙,直到登基前都没得出空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 裴镇正坐于马车内, 由左霆亲自驾马赶至青石巷。
一到越氏门前,左霆立刻跳下马车上前去拍门。
见是他,门房当即大开?门庭恭迎入内。
却不想此人却是不入, 反而后退几步来到马车边,言辞恭敬:“主公, 越府已至。”
听得主公二字,门房心?内大震, 反应极迅的倏忽跪下去,大拜见礼。
裴镇几步越过门房, 径直往里去。
他也?不用人领路, 直接凭着感觉走。
世家大户门第,大抵差不多。过前院, 至中庭,便见楼阁池苑。
走至此,裴镇负手环视一遭,忽而止住脚步, 把左霆叫上前来,“越姜居何处?”
左霆摇头,他并不清楚。那日?他也?只不过是把越姜送至院门之处罢了,越府布局, 他是一无所知的。
同时心?里想, 主公便要就?这么直接去见越姜?初至越府,该先见过越氏长辈才?是。
心?里思量尚没劝出口, 就?见主公朝身后一瞥,把那门房叫到跟前来,“前面带路,领我去越姜居所。”
“喏。”门房惶恐,不做反应的张嘴就?应下来。
他低头朝东边的方向一抬手,道:“便是东院这边,是府里姑娘居所。”
“然?。”裴镇跨步往前。
左霆赶紧追上,至主公身边低声,“主公,还是先见过越氏长辈为好。”
裴镇却不以为然?,摆摆手,示意他后退。
且先见过越姜,见过她了,再由她领他去见越氏长辈也?不迟。
左霆:……也?行罢。
没了声音,只默默跟着。
……
步入东院,院中仆婢忽见生人,大惊。李媪快步上前来,皱眉睇向门房。
怎冒冒失失忽领陌生男子进来!这是姑娘院子!
他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门房知她心?怒,怕冲撞眼?前贵人,赶紧开?口:“宫里君侯至,李媪且上前来见礼。”
李媪听他所言依然?皱眉,真是君侯?犹豫打量着,却没有应声立即让路,仍旧是迟疑挡着。
谁知道会?不会?是门房被糊弄了,弄错了人。
裴镇睥睨一眼?,不怒自威。
李媪被看得头皮发麻。
被他通身气势所慑,心?里信上了几分。不过虽信了,却依旧还是强撑着,毕竟气势这东西虚无缥缈的,代表不了什么。
只缓和着道:“屋里姑娘且睡着,您不若先去西院坐上片刻?”
如此,也?好让她进屋去请示请示。
裴镇睨他一眼?,接着冲身后左霆示意,“左霆,与?她看一看。”
左霆答是,取了怀中令牌叫她看上一眼?。
真是君侯,不是坑蒙拐骗之辈……李媪望上一眼?,心?下安定几分,终于往旁边退后,让步。
上回宫里来了小黄门,她也?是看到的,此时君侯亲至,自然?不敢拦人。
裴镇大步越过她。
走至檐下,又突然?停住,撇眸睨她,“她寝于何处?”
李媪欠身,“姑娘仍宿于旧日?闺房,君侯往这边来。”
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她上前领路。
裴镇颔首,跟着她走。
李媪跨过廊亭,又左拐过了座淌着溪流的石桥,最后来到一小院中,垂首道:“便是这处了。”
“嗯。”裴镇推门便近。
李媪犹豫些会?儿,抬步要跟上去,左霆这时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她,“莫再往前。”
这话不止是对着她说,同样是对着其他守在这的仆婢说,众人听此,于是老老实实都低下脑袋,不进一步。
李媪却有些犹豫,低声吞吐:“可,姑娘尚且在睡……”
左霆不以为意,“过些日?子主公便与?越姜大婚,不必拘泥这些。”
李媪止步。
……
屋内,裴镇过了内室的垂纱门,跨入房内。
她的屋里极静,房内窗户半开?,从窗户里望出去便是外面院子里的山石树影,秋风刮过,屋子里飘来些许凉意。
他朝她的榻前步近。
走至脚榻前,往里乜上一眼?,她确如仆妇所说,尚且在睡着。
倒是睡得挺好。
支起腿坐下,盯着睡中的她瞧。
秋高?气爽,她两条手臂搭于衾被之外,左手侧在身前,右手轻轻举于颊边,五指白细,若葱削成,其中一根食指稍稍抵在鼻梁处,被她的呼吸一下下拂着,洒出热度。
笑?一笑?,略带薄茧的手圈住她的食指,把她的手挪开?。
因?为他的举动,她下意识动了下眉,但却是未醒,只柔柔轻哼一声,食指无意识动着,指甲刮过他的手心?。
有些痒,裴镇握紧她的手指,眉梢几不可查的动了动。
过了会?儿,她的手指又动了动,同时,眉心?轻轻颦起,美人面也?微皱,像是要醒的模样。
裴镇懒声:“醒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见。
但她却是未睁眼?,也?并不是要醒的意思,只下意识舒展着四肢蹭了蹭衾被,接着眉心?颦意化开?,又成了安睡的模样。
这一动,脑后的乌发蹭了满枕,些许青丝绕在她面颊上,凌乱布着。
裴镇无声笑?了笑?,替她别开?这些乌发,在耳后挂着。她的耳朵白白的,软软的,裴镇忍不住摩挲了下。
粗糙的指腹摩挲的越姜微痒,她下意识动了动。
裴镇弯了下唇,低笑?:“却是个爱睡的。”
又抚了会?儿,见她毫无醒意,便打算要收回手,但这时,却见她忽然?眼?睫一抖,眼?角毫无预兆滑下抹湿意来。
紧跟着便是低低启唇,嘴边囔囔出声。
裴镇眉心?深拧,眼?睛立即沉下去,脸色不好看。
怎突然?就?哭起来……皱眉,脑中一瞬间联想起许多,其中第一反应厌上的,便是越家,下意识以为是越家二房待她不好,才?会?让她才?回来第一天便睡哭起来。
心?中沉沉,抹干净她眼?角的泪,把她抱至臂弯,“莫哭。”
喉结滚动,他低声安抚她。
只是这一声倒是无用,她靠在他肩上,眼?角仍有湿意滑开?。
裴镇心?里不是滋味,何故哭成这般?
摩挲她的面颊,沉声哄着,“莫哭了。”
湿意仍是不止。
裴镇面目更?沉,同时心?中已是厌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斩了越氏二房一脉。
原以为她时时念着家里,越氏二房应该是个好的,如今却是他想错了。
冷冷瞥一眼?来时经过的西院方向,眸中神情不定。
心?中沉意深的直发冷,但在瞥见她泪湿的眼?角时,又只能暂且先压一压。抱着她在她肩上拍了拍,好让她能安稳些。
但这样的动作不怎么管用。
无奈,只口中不停低声说着叫她“莫哭”,同时一再把她搂紧,将她完全包裹在臂弯里。
不过,她依旧是不安稳,眼?角有湿意泯出。
裴镇头疼,盯着她的眼?角心?里也?极不是滋味。用指腹再次抹干净,可哪里又抹得干净,才?抹完,她不知为何,隔上一会?儿又冒出泪,也?不知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难过至斯。
除此之外,口中也?一直囔囔。只是声音一直压在喉咙里,倒听不清她到底唤的是什么。
单臂环紧她半边身子,裴镇把她往上再捞一捞,拧眉附耳来听,听不见声音,倒是她嘴边的热气一个劲往他耳朵里钻。
舔牙,心?想真是个让他无处下手的。
抬起下巴无奈的瞥她一眼?,伸手又抹抹她眼?角的泪,手掌在她腰后拍着。
过上一会?儿,她终是不哭了,眼?睫湿黑的垂着,安安静静窝在他怀中。
裴镇没把她放下,依旧是半搂着她。
他不太?放心?,不仅不放心?,瞧着她眼?角的泪痕和微微泛红的脸颊,两道眉是越皱越沉。
目光往下滑,眸中漆黑更?甚,不仅哭了,还哭得身上出了层汗——脖子上薄薄的汗意极显眼?,黏了好几根发丝在上面。
别汗出病来。
粗糙的在她脖子上抹一把,一抹是一手的湿。
觉得没擦干净,裴镇环顾床里,找了找,拽了她枕边一张帕子来,一点一点沿着她脖子抹着。
抹到肩胛处时,手指顿住,瞥眼?睨过来,微微眯眸。
再往下,便是衣服里了。
没有接着动作,他掀眼?来瞧她阖起的眼?睛。
她正睡着,还睡得很沉,他就?算解了她衣裳她或许也?毫不知情,但,想了想她平日?的性情……罢了。
帕子扔在一边,只半抱着她。
她很轻,他抱了她这么会?儿完全不觉得累,再抱个一个半个时辰的也?不是不行,但他不嫌弃,他臂弯中的这个人却是时不时爱挪一挪,似是不觉舒服。
眉心?还蹙起,在他怀里又是挪又是动;脑袋也?不老实,时不时在他肩上换着位置,温热的呼吸吹在他身上,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捏住她下巴肉,不让她又动。
于是越姜眉心?颦得更?深了,搭在他胸腹处的手指还动了动。
动得怪不得劲的,裴镇啧一声,觑她。
捏着女子下巴的五指微微用了些力,掐得她嘴巴微鼓。
多了几分她平日?并不会?展露的姿态。
笑?一笑?,卸了力,两只脚斜伸于榻外,抱着她就?这么往后一躺,总算肯让她卧个舒服的姿势。
臂上的力道放宽了些,不过依旧搭于她腰上,让她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
躺了一会?儿,他同样也?阖上眼?,借此去去乏。
……
一刻钟后,臂中的人动静大了些,估计是终于睡醒了。
裴镇手掌搭额,捏着眉心?的疲乏,哑声,“睡够了?”
短短的时间里他没有酝酿起睡意,依旧是醒着的。
正要睁眼?的越姜:“……”
心?中大跳,猛地睁眼?。
懵愣又张皇的盯着眼?前这个本?不该在这的人,腰身下意识往后退。
他怎么在这!越姜心?中鼓跳,赶紧要退开?这极亲密的距离。
却不想还没挪开?多少呢,又被他手臂一圈揽了过去,他半抱着她,让她撑于他胸膛上。
掀目睨她,嗓音疲懒,“且全忘了?”
越姜心?中鼓跳更?甚,她忘什么了?
只有一觉醒来的惊吓!
怎么一睁眼?榻上就?多了他!李媪呢,叔母呢,她那两个弟弟呢?怎么没人支会?她一声!
“裴侯怎的如此便在我榻上躺下了!”暗暗恼怒,眼?中横气。
裴镇嗤的一声,“那不然?,当时我进来便直接把你喊醒?”
“倒时醒了依旧怪我一场,是也?不是?”
不是!
越姜绷着声音:“下次不可了。”
也?多亏她睡时没什么不良嗜好,只今日?累极睡得太?沉了些,要是个爱脱的□□的,此时还叫她如何面对他?
裴镇随便点一下下巴。
下次的事,真等到了时候再另说。
摸摸她发顶,他看着她问?:“刚才?睡中为何要哭?”
越姜却被他问?得一愣,什么?
凝眉,仔细回想一阵,忽然?想到什么,她变得沉默。
“记起来了?”看她神色,裴镇知她是想起来了。
拇指刮刮她额发,声音扯动,“为何要哭?”
越姜看着他,轻声囔囔,“我真哭了?”
“嗯,帕子都哭湿了一条。”
越姜怔然?,原是真哭了。
刚才?午睡之时,突然?觉得耳朵上的感觉似曾相识。
曾经母亲尚在时,小时便爱在她睡梦中捏她耳朵。
今日?去了父母坟上,心?里极念他们,梦中又忽然?有了熟悉之感,便以为是父母回来看她,念着父母哭了好一通。
她还以为只是梦中哭了一场,竟是躺在床上也?哭了出来么。
裴镇摸摸她眼?睛,把她唤回神,“为何要哭?”
越姜敛住眼?神,言简意赅,“不过记起了些儿时事,才?哭了一场。”
裴镇挑眉,“只因?这些?”
“不是受人欺负了?”
他以为她是被欺负了?越姜看着他默然?,许久后,摇头,“没有。”
“如此。”裴镇颔首。
“那昨日?回来,越氏二房对你可还好?”他又问?。
越姜心?知他是联想了些什么,与?他讲清,“叔母待我极不错,一如既往。”
裴镇点点头,嗯,没受欺负便好。
想及她之前那一场哭,心?里依旧不觉妥帖,摸摸她眉眼?,懒声,“竟是哭起来,昨日?不如不归家。”
越姜皱眉。
哪里是如此算得?
才?这么想,便觉得他手指不安分,摸了她眼?角,又往下抚她脸颊,接着还要往下……越姜心?头一跳,拉下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作祟。
裴镇笑?一声,心?懒意懒的反手抓握住她的手。
顺便,把一直撑着身子的她捞下来,带得她紧贴他胸膛。
两人的下巴一下子变得互相挨着,越姜甚至差点磕到他。
她提紧了心?,连忙抬高?距离,期间,暗暗不满的瞪他。
裴镇笑?意再深,搭在她腰后的手再次用力,压着她下来。
越姜要恼了!
裴镇笑?一笑?,在她暗暗挣扎的力道里总算肯松手,放她起来。
他的手臂才?离,越姜便手脚爬着跽坐一边,与?他隔着一段距离。
裴镇趁此单手枕于脑后,垫高?了脑袋瞧她。
“今日?还去祁山了?”他问?着。
越姜并不意外他知道,从碰到孙颌那刻起她就?知道他一定会?知道。
拢了拢微松的领口,她点头,“嗯,去祭奠父母。”
裴镇:“越家祖坟离得柳公台墓葬之地远不远?”
“隔着一段距离,柳公台墓地在北,越氏一族在南。”
如此,那是还隔了好一段距离,裴镇想着。
懒散的想曲起一条腿,如此能躺着舒服些,但抬起一半记起脚上尚穿着鞋,于是只能又搭回去。
越姜看到他的小动作,便道:“裴侯且起罢,正好叫李媪进来收拾屋子。”
裴镇嗯一声,支着手臂起来。
才?起又往她这边伸手来,“过来。”
越姜:“……”
裴镇没打算做别的,就?是想抱抱她。
手继续朝她伸着,目光睇她一眼?,示意她过来。
越姜觑他一会?儿,但见他一直伸着手不罢休,终究,手指慢慢搭到他掌心?里。
才?搭上去,腕上便一阵大力,眼?前一晃,她拦腰被他抱了出去,他把她置于她膝上,呼吸与?他紧紧相闻。
短短的距离里越姜心?脏大跳,在他怀里坐稳时目光还有些惊魂不定。
他身上的劲真大。
裴镇的劲还有更?大的时候呢,只是现在却无处使,松松抱着她,手臂搁于她后背处,他道:“宫里的太?庙月前重建好了,改日?也?带你去祭奠我父我母。”
他从四月起便入了洛都,按理说该早就?登基才?是。但那时地方正乱,便一切以安宁地方为要。
之后整治了月余,天下初具安宁之象,原本?该择日?便登位的。但时下最敬孝义礼法,登位时,非去太?庙不可,可那时宫苑里尚且摆着的还是前朝大周不知道哪一辈的皇帝,要他拜他们?妄想!
于是进洛都后头一回兴修的大事,便是这太?庙一事。
他派遣族人亲信往北去旧地迎父亲母亲旧坟至洛都,之后又亲自看着父母进入帝陵后,郑重拜过,但哪想后来又生了吴持田言他乱臣贼子一事,便赶去阜宁。
如此几来几回,方定了这月十五吉日?即天子位。
去剿吴持田时心?里是厌极了的,当时下定主意时朝中有人阻拦,言:一则此时清缴怕流言更?甚;二则……
二则的意思说得隐晦,便是怕吴持田真有那通天的神通与?本?事,杀了他只怕不好,受神明怪罪。
嗤——裴镇却是从不顾这些的,但他当时也?只是看了劝他的人一言,并没说什么。
但当日?,便叫人看紧了他,同时召来柳公台等亲信之人交待一番,趁夜便领着精兵直奔阜宁去。
期间一点消息也?没漏,直到到了阜宁地界,直接遣军令去本?地屯军所拿兵,去围了阜宁杨氏途中,消息才?泄露出去。
却是不想,杨氏竟然?胆大包天至此,竟敢私放吴持田。
裴镇现在想来依旧极恶杨氏一族与?吴持田那妖道。
不过,他们倒也?不全干的是恶心?人的事,至少,此行不算白走一趟。
他看一眼?越姜,眼?眸微眯,也?就?这一事,还算尚可。
“嗯。”越姜看他一眼?,点头。
不谒太?庙,那便是无名无分,他既早说过要成亲,去太?庙祭奠是迟早的事。
点完头,心?想他抱也?抱够了,便推一推他,轻声,“衣裳不整,且先放我下去容我穿衣。”
裴镇看一眼?她身上的衣裳,严严实实,和衣裳不整沾不上半点边。
真要衣裳不整,她早该恼怒的瞠目瞪他了,
笑?一笑?,手上到底还是松开?,随她下去。
她在穿衣,他的目光便跟在她身上。
越姜偶尔回身撞到他的目光时,心?里微惊,又想,当时在军营里时他也?是如此,那时怎会?觉得他目光里坦坦荡荡。
也?不是,确实是坦坦荡荡,只是她错估了他眼?里的意思……越姜默然?。
……
穿戴好,越姜领裴镇去西院。
他来都来了,该让叔母见他一遭。
王氏见到裴镇,手上的针线一哆嗦,差点戳到肉。
虽然?下人已经过来与?她报过消息,可她之前怕贸然?过去东院惹他不快,也?就?没敢过去,竟不想现在倒是这位裴侯先过来见她。
慌忙放下东西,欲要跪拜行礼。
裴镇颔首。
接着示意越姜扶她起来,“既是越姜叔母,不必多礼。”
王氏咽一咽紧张的嗓子,被越姜扶着的手臂微紧,“谢过裴侯。”
……
从西院出来,裴镇瞥一眼?越姜:“你叔母,倒是惧我。”
越姜默默想,以他如今的身份,初见时没有哪个是会?不怕他的。
在军营里第一回 见他时,她也?怕;如今,仍旧有怕。
“裴侯龙章凤姿,声威天下,叔母初见,难免有些惧意。”
裴镇哼笑?。
倒是胡诌的。
朝她递出一只手,点着下巴道:“领我看看府上,改日?再来也?好熟道些。”
越姜先看了眼?他伸过来的手,这才?把手递过去。
裴镇握紧,抓着她的手往前走。
……
说是改日?再来,越姜倒是自那日?之后没再见过他。
只偶尔府里有宫人来送东西,会?给她带一两句他的话。
之后便是九月十日?柳公台下葬,听闻他亲自去上了香,亲眼?看的柳公台下葬。
当晚,又有一宫人来到越府门前,这回却不是递话,只给她递了一根桂枝。
越姜认得这东西,这是越氏祖坟周边栽种的桂枝。他在告诉她,他去过她父母坟上了。
越姜心?中陈杂,倒没想过他竟然?会?去祭拜她的父亲与?母亲。
而且是今日?去。
所以定然?,知道他去过越氏祖坟的人很多很多。
果?不其然?,翌日?叔母来告诉她,今日?收到许多拜帖,都是请她过门去做客说话的。
再之后有他的消息便是九月十五这日?了,新帝登基,全城警备,至午后仪成,城中的警备才?稍有松懈。
当日?傍晚时分,越氏门前又来了宫里人,只是这回不是来给她送东西或者是递话的,而是又驾了那辆四乘马车到越府门庭前,请她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