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半学期的生活单调无比, 江念的一天就是在学校医院两点一线,大概是繁重的学业和两头奔跑的疲惫, 只是短短一个月, 她就清瘦了许多。袁诗诗看着她的脸, 十分羡慕,不止一次曾对江念提议, 将她脸上的肉分给她一半。若问有什么能在单调生活上添彩的,对女生来说, 必得是八卦。自习课上, 没有老师,坐在后座的女生伸手,拍了拍袁诗诗的肩。“帅哥看不看!”“看!”袁诗诗立刻转过头来, 后座的女生兴奋地掏出手机来, 没有老师的自习课,那个女生也大胆了很多,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七班一个帅逼的朋友圈里发的,他昨天好像去赛车了。”袁诗诗想起来来:“那个叫李什么, 李……”她李了好久,也没李出一个所以来。她索性放弃,开心地去看照片。几辆大型重机车旁,三三两两的的男生靠在旁边,宝马香车,例来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品。其中一个男生的侧脸,轮廓的线条凛冽, 仔细看很眼熟。袁诗诗把那张照片放大。“我怎么觉得那个人好像南陈。”那个女生也说:“我也觉得很像南陈,但是南陈昨天不是在上晚自习吗?”她又扯着袁诗诗说:“不是让你看这个,是脸朝正面的那一个。”袁诗诗这才把视线转过来,女生说的那个唯一露出脸的男生,浓眉深目,笑起来有种痞痞的坏。她捧住脸,“这个也帅。”女生很赞同地点点头:“是的是的,听说是陈桐媛的哥哥,t大的学生,就在本市。”一听到陈桐媛的名字,袁诗诗的眉就皱起来,只是她也不好直接对那女生表达对与陈桐媛有关人的不喜,还是将话题扯到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生上面。“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最帅,看不清脸也帅。”聊了两道题时间的帅哥,袁诗诗得到解脱,将头转回过来。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跟江念嘟囔了一声,怎么哪里都有陈桐媛。她把那张照片翻出来,递给江念,压低了声音说:“她哥长得其实也不怎么样,对吧。”江念抽空瞅了一眼,照片上,男生似乎在对她笑,勾起的唇角显得特招人,有种不属于她的感情似乎跳动了一下,却很快平息。平心而论,陈桐媛的哥哥是长得不错。但是,江念现在已经习惯去忽视这个名字,这个人。再在她上面浪费心神,不值得。***学校五四青年节的晚会搞得格外隆重,似乎在当天,全市青年的诗歌朗诵也在一中举行。不过这些事,都没有高三年级的份。偶尔午休时间从小礼堂外走过,江念能从已经生出层层绿叶的树荫间看到,穿着上个世纪模样的蓝衣黑裙的少女站在最前方,领着一群年轻的学生朗诵。“……这是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客的胜利……”袁诗诗看到领头的女生,很惊喜,对江念说。“就是上次我们看到的,长得很清纯的学妹。”袁诗诗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没想到她挺多才多艺。”江念听到她的声音隐隐传过来,经过礼堂的回响,似乎真的染上了历史的厚重感。她知道为什么陈桐媛会嫉恨这个高一的学妹,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优秀的女孩。周一的升旗仪式,江念从医院赶到学校已经晚了。门卫不让放人,她只能重操旧行,好在那堵围墙经过一个寒假依旧特立独行,没有被强制修得和其他的围墙一样高。她熟练地把书包扔进去,助跑,起跳,两手撑上围墙,再跳下,一气呵成。大多数学生已经排队去操场等升旗。江念的班级在最顶楼,她守在楼梯口,成功等到班级的队伍。领队的体育委员对她竖起拇指,用口型对她说厉害,班长。厉害的班长悄无声息混入队伍,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昨天奶奶下楼时差点摔了一跤,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江念还是被吓得守着奶奶好久才离开。今天的升旗仪式上,奏完国歌后,第一件是竟然不是说上周的值周事项。头顶仿佛更光滑的教导主任走上升旗台,神态严肃地通报了一则事项。这次教导主任的普通话极其标准,连前后鼻音都分得清清楚楚。他说在学校里发起了一件极其严重的校园霸凌的事件,引起极其恶劣的影响。现在他们已经发现了涉事人员,做出退学处理,严重的可能要接受刑事处罚。江念从教导主任报出的名字中,听到了夏菲的名字。她反射性地,立刻去看陈桐媛。隔着好几排的距离,她看到站在队伍最前端的陈桐媛,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马尾高高扎起,露出白净精巧的小巴。她的脊背挺直,仿佛永远都是那么骄傲。江念收回视线,看着教导主任表情严肃地说完这则通知。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显得温柔和煦,江念抬手遮住阳光,随着班级的队伍回到教室。南陈似乎又请假了,他的位置一直空着。林叔的车在校门前平稳地停下,南陈沉默地下车。林叔从后视镜看到南陈将衣袖放下,遮住手上纵横的血痕。他忍了许久,在南陈将要把车门关上时,还是没忍住。“小少爷。”林叔也走下车,他看着南陈一日复一日愈加沉默的脸,还有仿佛和老爷越来越像的眼,轻声说,“其实老爷还是疼爱你的,只是有时候他表达的方式有些不能让人接受。”见南陈没有说话,林叔升起一点小少爷将他说的话听进心里的想法,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您看,在夫人……之后,老爷怕你伤心,立刻将你接了过来。”南陈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也是个疯子。”他抬起手,将校服的衣袖拉起来,少年清瘦的手臂上,纵横交织着好几道血痕,在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刺目。“他把我当成了母亲。”南陈轻声说,“多可笑,母亲在世时他嫌弃母亲偏执,母亲走了之后他疯狂追逐着母亲的一切。”他语气凉薄地给自己不论是血缘还是名义上都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做了个评断:“是个可怜的疯子。”林叔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家人的恩恩怨怨,实在太过复杂。南陈走进校门,门卫显然已经认识他,亲切地向他打招呼。南陈点点头,这时候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偌大的校园没有几个学生。南陈走向教学楼,在一楼的楼梯口,他看到靠在墙壁上,脚跟在地面画圈的女生。她的马尾高高扎起,只在两侧留了几缕未扎进去的碎发。看到南陈走过来,她抬起头,笑得灿烂。“南陈。”颊侧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南陈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径直往前走。陈桐媛着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南陈回过头,他的视线从陈桐媛脸上划到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上,陈桐媛五指纤长,指甲上涂着透明的指甲油。见到南陈看过来,陈桐媛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他的视线太冷,像把饮血过多的利刃,一寸一寸切割着她的皮肤。南陈垂下眼,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他的眼型实在太流丽,阖眼抬眼都是极美的画面。陈桐媛有一瞬,忘记了他刚刚令她瑟缩的视线。“脏。”他说。身后的女生像是哑声了,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南陈跨上楼梯,后面的人急走了两步,没有再拉他,只是抬高了声音说。“南陈,你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南陈的脚步没有停下。陈桐媛摇了摇唇,又对他喊:“那么,我想你也一定不会想知道,江念原来是在暗恋着我哥哥的吧。”小礼堂外种着一排香樟,不知是因为清洁工人偷懒还是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树下有许多落叶,踩在上面有清脆的树叶被踩裂的声响。南陈在礼堂门前站定,这个时间段小礼堂没有人使用,但门却是虚掩的。陈桐媛低着头,来到这里之后,她一直没有看南陈。“你可以问问你的女朋友,是不是一直喜欢曾在她的花店里定过一束弗洛伦蒂诺的叫陈桐远的男生。”“或者问问,她的校服衣袖上有没有偷偷写着陈桐远三个字。”陈桐媛慢慢说着,她看到南陈身后多出的一个影子,高悬于嗓子眼的心脏开始慢慢回落。但只是一瞬间,南陈抓住了那人的手,一个转身,他将那人狠狠甩到小礼堂的门上,本就虚掩的门被砰的一声被撞开。那人手上的毛巾也甩到了南陈脚边。南陈捡起那块毛巾,他看着陈桐媛,说:“你是想用这块毛巾将我弄晕吗?”陈桐媛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想逃跑,却被南陈扯过来,那块毛巾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陈桐媛的挣扎变弱了。南陈平静地看着陈桐媛渐渐垂下的眼,他说:“我最讨厌别人设计我。”陈桐媛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说:“那江念呢?”毛巾上沾染的药品功效奇佳,一会儿的功夫,陈桐媛就彻底晕过去。南陈扔掉那块毛巾,他抽出纸,一遍一遍擦着手,像是手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擦到手背发红。***——如果是江念,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这个人,属于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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