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男主是因为word文档似乎预料到了苏鄞的困惑,贴心的给他附赠了一张照片,上面还写着,“卡勒斯,男,奴隶,十九岁,身高一米八七,体重六十公斤。”
卡勒斯也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让立昂和朴塞瑟瑟发抖的赛斯帝国的王。
出乎卡勒斯的意料,让人闻风丧胆,踏平数个国家,最后统一大陆的铁血帝王,看着也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一头金色长发及腰,面色清冷苍白,看起来竟有一丝羸弱。
全身被包裹在华丽绣金边的黑色紧身常服里,足蹬黑色长靴,腰间束着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饰带,用以配带短剑,却更显得人腰肢挺拔纤细。
外面则罩了一件红色的天鹅绒圆形斗篷,用宝石扣固定在胸前。
表情冷漠的俯视着台阶下面的一干奴隶。
卡勒斯因为饥饿,意识开始模糊,迷迷糊糊的想,这个斗篷看起来可真暖和了,若是自己能有这个斗篷,弟弟也不会被冻死在船上。
他才三岁。
“你。”苏鄞清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卡勒斯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两个骑士把他粗鲁的从笼子里拽出来,压着他跪在地上。
苏鄞见男主被带了出来,便低声和仆人吩咐几句,转身离开了。
卡勒斯被带到了宫殿角落的一个房间里,那是最下等仆人的寝室,五个人一个屋,连床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
卡勒斯成为了苏鄞的仆人,这是苏鄞的安排。
一座巨大的王宫里,有数以千计的仆人。
仆人们虽然都是奴隶或者贫苦的平民,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所谓同命相怜的惺惺相惜,勾心斗角,踩高捧低是必不可少的。
平民瞧不起奴隶,奴隶瞧不起下等奴隶,而最下等的仆人自然就成为了所有人的出气筒,每个人都可以踩一脚。
苏鄞其实可以直接杀了男主,世界自然就毁灭了,但一来是这样违反了总局的规定,二是因为苏鄞觉得自己和男主无冤无仇,实在做不到直接取人性命,只能把他扔到下层,让他自生自灭。
那样不管是男主被磋磨死,还是成功变成大boss,他苏鄞都难逃一死。
苏鄞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对着仆人们卧室的方向,遥遥相祝。
卡勒斯,祝你能多活几日。
红酒助眠,苏鄞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他又梦到了季梨园。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黏他黏的紧,贴着他的耳边不停的叫着阿音,缠着自己和他去爬京华山,还说想吃小宝栗子。
季梨园呼出的气不停的扫过苏鄞的耳廓,惹得苏鄞咯咯笑个不停。
直到把苏鄞笑醒了。
苏鄞收起嘴角的笑意,把被子拉过头顶,不动了。
第二天一早,仆人们伺候苏鄞洗漱,苏鄞的贴身男仆卡洛担忧的问道,“陛下眼睛红肿的厉害,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叫巫医过来?”
苏鄞摇摇头,“去备马,我要去打猎。”
陛下出宫可是大事,仆人们纷纷忙碌了起来,贵族们也忙碌了起来,都想跟着西亚陛下一起去狩猎。
可令贵族们失望的是,苏鄞一个人也没带,只带着若干骑士和仆人轻装简行的出发了。
苏鄞心里烦闷,骑着马疯跑了一天,才感觉心里松快了一些。
下马时苏鄞只觉大腿内侧疼得厉害,怕是磨破了。
苏鄞控制不住的又想起了季梨园,那么温柔给他上药的季梨园。
苏鄞又想哭了。
苏鄞心情不好,晚饭都没吃,直接回到帐篷里睡了,可睡到一半却被一阵嘈杂的惊呼吵醒。
苏鄞站起来披上一个斗篷,掀开帐子往外一看,便看到不远处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是狼!
第18章 抉择
骑士和仆人们也发现了狼群,一边呼喊着保护陛下,一边手举火把,试图驱散狼群。
但也不知是不是狼群饿得厉害,明明最是怕火,却还是前仆后继的往前扑咬。
苏鄞带的骑士不多,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护住苏鄞,手无寸铁的仆人们很快便被狼群咬死了。
而狼群也被骑士们砍死了不少,但是渐渐的,骑士们体力不支,有几个不慎被狼群狠狠咬住喉咙毙命,苏鄞的周围出现了漏洞。
头狼恶狠狠的盯住苏鄞,眼睛冒着绿光,狼嘴大大的张着,喘息之间,不停滴落混合着鲜血的涎水,看着让人心惊。
突然,头狼后脚用力蹬起,猛然扑向苏鄞的方向,但被站在苏鄞身前一直提着精神的骑士死死拦住。
可就在这时,又从斜里扑出一条巨狼,骑士们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起,就在他们以为陛下要命丧狼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扑到苏鄞身上。
狼嘴狠狠的咬在了那人身上,瞬间血流如注。
骑士们见陛下没事,松了一口气,纷纷提起力气继续和狼群搏斗,最后被骑士们全部宰杀。
苏鄞被搀扶着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扑到他身上,救了他一命的人,竟然是卡勒斯。
初冬穿的衣服厚实,看不清伤口什么样子,但从不停流出的鲜血也可以想象,卡勒斯显然伤得不轻。
野外是住不得了,一行人赶着马车飞快往王宫赶。
等到了王宫,巫医急匆匆赶来。
苏鄞以为他会赶紧包扎,熟料巫医却只是一边摇晃着铃铛,一边围着卡勒斯做法事。
眼瞧着卡勒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苏鄞几乎被这里的医疗条件气到绝望,直接把巫医轰了出去。
苏鄞找了两个仆人进来,让他们给卡勒斯包扎伤口,自己则悄悄走到没人的地方,调出文档,取了一些抗感染和止血的药丸。
毕竟按照这里的文明程度,要是被人看到他能这样隔空取物,想来便是国王也得被架到火上烧死。
苏鄞拿着药回来,让仆人们都出去,才小心的把药丸喂到了卡勒斯嘴里,心里有些犯愁该怎么对待这个卡勒斯。
如今卡勒斯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再对他不闻不问,实在是小人行为,可若是帮他,自己真的很难熬。
苏鄞开始怨恨自己的这个使命,它赐予自己无尽的生命,却让他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也从未问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苏鄞叹了一口气,决定若是卡勒斯能熬过来,就给他一笔钱,放他回自己的家乡。
可谁知等卡勒斯养好了伤,却根本不愿意离开赛斯大陆,离开王宫。
“陛下,我的家乡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土地也被收走了,我回去只能饿死。”卡勒斯单膝跪地,悲伤的恳求道。
苏鄞有些头秃,“那我给你一些钱,让你在这里做点生意怎么样?”
卡勒斯依旧不停摇头,“我的手臂上已经被刺上了奴隶的标记,这里的居民怎么可能光顾一个奴隶开的的店呢,求陛下让我留在宫里,给我一条活路吧!”
苏鄞看着跪在自己脚下望着自己不停祈求的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能无奈的答应他,让他做了花匠这个在宫里最轻松的行业。
从那以后,苏鄞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到卡勒斯放在床头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束。
今天是黄色的。
苏鄞看着这捧花陷入了沉思,这个卡勒斯不会是在追自己吧。
话说这个反派准备什么时候毁灭世界啊?!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迎来了万象更新的春季,王宫准备举办宴会来祈祷新一年的风调雨顺。
苏鄞闲来无事便来到了大厅,想看看一切准备的怎么样了。
宴会需要用到大量的鲜花,卡勒斯一大早就在大厅里忙碌,苏鄞隔了很远便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而卡勒斯见到苏鄞进来,连忙跑过去单膝跪在苏鄞面前,亲了亲苏鄞的手背,仰慕的望着他说道:“陛下,您来了。”
苏鄞看着卡勒斯炽热的眼神,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这个卡勒斯怕不是准备像上个世界一样和自己虚与委,来谋取自己的信任了。
而苏鄞自然愿意借坡下驴,单手虚扶一下示意他站起来。
卡勒斯乖乖的站在苏鄞身侧,仔细的向他介绍那些摆在一起的都是什么种类的花,不得不说,卡勒斯这个花匠当的很称职。
走的累了,苏鄞随便找了一个房间,躺到一张小塌上歪着睡着了。
等一觉睡醒,发现卡勒斯像小狗一样蹲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藏也藏不住的爱慕。
苏鄞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还是心软了,毕竟救过自己,还是再劝劝他吧,别再走复仇的路了。
“你喜欢我?”苏鄞低声问道。
卡勒斯的脸迅速红了,在棕色头发的映衬下更显羞涩:“陛下,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我不会……”
苏鄞心想,演技还踏马的不错,抬手打断卡勒斯的话,“和身份没关系,我已经有爱人了。”
卡勒斯明显愣住了,错愕的问道:“有爱人?可我并没有听说陛下有王后?”
苏鄞垂下眼眸,“他已经死了。”
卡勒斯明知自己是演戏,可看到苏鄞悲伤的样子,竟还是忍不住想抱一抱眼前这个人,等了等才干巴巴的开口劝了一句:“陛下请节哀。”
苏鄞点点头,又躺了下来,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卡勒斯见苏鄞不欲多谈,便微笑着弯腰行礼,转身离开了。
等走到长廊,卡勒斯才收起恭敬得体的笑容。
想不到这个残忍嗜血的帝王,竟还是个痴情种子。
想着葬身大海的亲人,想着自己因他所赐的卑贱身份,又想着那日初见时清冷的面庞,纤细的腰肢,卡勒斯一时竟不知自己精心的谋划,到底是为了毁灭他,还是征服他。
想不明白,便索性不想。卡勒斯继续摆好谦和无害的表情,回来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当了花匠,地位和待遇也有了提高,由五个人一间变成了两人间,另一个是王宫负责甜食的副主厨,名叫思诺,年纪不大,性格跋扈,是主厨朗斯的儿子。
思诺本来一人独享一间屋子,乐的逍遥快活,突然来了一个人和他平分,还是一个最下等的奴隶,自然看卡勒斯十分不顺眼。
看到卡勒斯进来,思诺便重重的哼了一声,满脸嘲笑:“拍完陛下的马屁了?”
卡勒斯一反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挑衅的看着他:“你倒是想拍,可陛下认识你么?”
思诺又羞又气,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手指着卡勒斯:“你!你不要以为有陛下撑腰,我就不敢教训你!”
卡勒斯一言不发,可眼底的嘲讽和轻视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气的思诺对着卡勒斯一拳挥了过去。
卡勒斯没有躲过,被狠狠的打中了脸颊,卡勒斯一个站立不稳,身子一歪,额角重重磕在了柜角。
鲜血瞬间顺着脸侧流了出来,滴落的衣服到处都是,看起来伤情十分严重。
思诺没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被吓住了,磕磕巴巴的撇下一句“是你自己碰的!我和没关系!”便跑掉了。
卡勒斯也没追,淡定的坐到床上又流了一会儿血,才慢慢悠悠的去找巫医,结果刚走到走廊就因为缺血晕倒了。
第二天一早,苏鄞没看到已经习以为常的玫瑰花。
“卡勒斯今天没过来?”
男仆卡洛行礼道:“回禀陛下,卡勒斯昨天受了伤,今天在养伤。”
苏鄞的眉毛皱了起来,“养伤?到底怎么回事?”
卡洛为难的回道:“我们也不清楚,卡勒斯什么也不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苏鄞放心不下,吃过早饭便去了卡勒斯的房间,思诺已经被朗斯主厨接走了,屋里只有卡勒斯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床上。
见苏鄞来了,卡勒斯连忙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陛下,您怎么……”
眼里的欣喜和惊讶快要溢出来,看的苏鄞牙疼。
苏鄞帮着拿过一个枕头,放到卡勒斯身后,让他靠的舒服一些,“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怎么弄得?”
明明是俊朗英气的外表,卡勒斯却笑的傻乎乎的,“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苏鄞沉了脸,“来了这几日,学会撒谎了?”
卡勒斯慌乱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苏鄞叹了一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思诺欺负你了?”
“陛下怎么……”
“若不是和他有关,朗斯为什么要把他急急忙忙接走?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卡勒斯懊恼的垂下了头,苏鄞一低头就看到卡勒斯长长的睫毛,正在微微颤抖。
苏鄞忍不住抚上卡勒斯柔软的棕发,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怎么了?”
“我不想给陛下添麻烦……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陛下烦心……”
卡勒斯小狗一般的模样让苏鄞彻底软了心,毕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便再有心计,也纵着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
“你不是麻烦。”苏鄞轻轻拉住了卡勒斯的手。
第19章 哥哥,是你么
苏鄞想了一下,把卡勒斯升为了自己的贴身男仆,这样其他人忌惮他同国王的亲密关系,不会再明目张胆的欺负他。
如此好事惹得其他仆人羡慕、嫉妒不已,尤其是苏鄞本来的贴身男仆卡洛,毕竟贴身男仆只有一个,卡勒斯被苏鄞瞧上了,自己只能去做二等男仆。
卡勒斯却对这些复杂的目光不为所动,每日尽心伺候苏鄞饮食起居,比卡洛做的还要快,还要好,目光里的爱意更是从未消失过。
但苏鄞知道,那是一匹包藏祸心的狼,就像那日在森林里遇到的一样,只想着趁自己不备,一击毙命。
苏鄞有些好奇,卡勒斯准备怎么杀了自己,是像之前那样的放火行凶,还是已经改了主意?
但不管怎样,苏鄞都希望那一日能快些到来,他已经很久没能梦到季梨园了。
即使强迫自己尽量多睡,季梨园也再未入过苏鄞的梦了。
苏鄞内心恐慌。
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卡勒斯推门进来,便看到熟睡的国王陛下眉头轻皱,眼角滑下一丝泪水,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哥哥……”
卡勒斯看懂了。
但他有些疑惑,因为据他所知,这位国王并没有兄弟姐妹。
苏鄞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最后一头冷汗的坐了起来,满脸的绝望。
苏鄞抬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卡勒斯,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疯狂。
苏鄞站起身狠狠抓住卡勒斯的衣领,冲着他怒吼道:“你不是恨我吗?!我知道你恨我!!”
说着苏鄞又从床上方的墙上抽出一把长剑塞到卡勒斯的手里,“不用再伪装了,杀了我吧!快杀了我!”
苏鄞面色苍白如纸,眼底血红一片,卡勒斯有些被他的癫狂吓到,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竟然不想活了。
卡勒斯试图挣脱开苏鄞的双手,苏鄞自然不肯松手,卡勒斯猛的一挣,本就有些薄的麻布上衣被苏鄞狠狠的拽出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大片后背。
衣服破裂的声音让苏鄞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
卡勒斯终于挣脱了苏鄞的束缚,告罪一声便往外走。
苏鄞不甘心的看向他的背影,却在下一秒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苏鄞忘记自己还站在床上,直接迈步往前走。
卡勒斯听到后边传来声响,回过头便看到苏鄞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便慌忙回到苏鄞身边扶起他,担忧的问道,“陛下,可有哪里受伤?”
苏鄞却根本顾不得卡勒斯在说什么,挣扎着站起来掰着卡勒斯的身子让他背对着自己,手指颤抖着抚摸上卡勒斯的后背,声音破碎,“你后背的伤疤?!”
卡勒斯有些莫名,把身子转了回来,“不是伤疤,这是我生下来就带来的胎记。”
胎记?
苏鄞只觉得自己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可能呢?自己做了这么多年任务,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世界里存在的人物,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出现。
可那道伤疤,不!是胎记,那个胎记!
和季梨园后背上的那道伤疤一模一样!
真的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巧合吗?
大悲大喜之下,苏鄞觉得眼前逐渐变黑,身子一软,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卡勒斯慌忙接住毫无预兆,突然昏倒的苏鄞,把人抱回床铺。
苏鄞毫无意识的紧挨着双眼,眉头还微微皱着,卡勒斯缓缓伸出手,想抚平苏鄞的眉头,手指却似是不受控制般的一路向下,直到摸到那看着有些苍白的双唇。
柔软、富有弹性。
卡勒斯像是触了电一般猛的缩回了手,转身出去请巫医。
苏鄞是在巫医的铃铛声里醒过来的。
仆人们见国王醒来,都松了一口气,殷切的围在苏鄞旁边嘘寒问暖,苏鄞看的不耐烦,坐起身把他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卡勒斯一人。
苏鄞的声音有些颤抖,想要笑却提不起嘴角,只是把手伸向卡勒斯,指尖颤抖,“让我再看看你的后背。”
卡勒斯顺从的把后背面向苏鄞,只觉一个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了他的后腰,然后摸索着一路向上,描绘出了他那个胎记的形状。
卡勒斯不知苏鄞这怪异的举动所为何事,只能按兵不动。
苏鄞觉得自己心里酸的要命,俯身吻上了那道胎记,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滴落。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记得阿音了?
卡勒斯只觉自己后背一凉,意识到苏鄞哭了,他疑惑不解,苏鄞这是因为这个胎记联想到了什么人吗?
“陛下,你……”卡勒斯迟疑着问道。
苏鄞用手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子,“没什么,一时激动,让你见笑了。”
卡勒斯转过身子,面向苏鄞,担忧的说道:“陛下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同我说说,一个人忍着会忍出病来的。”
苏鄞摇摇头,笑的和熙,“没有什么,再没有什么不开心了。”
而苏鄞也却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每日看起来都开开心心,并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眉头紧锁,愁云惨雾。
甚至还有了心情带上卡勒斯去宫外的剧院看看戏,是最近很流行的《特伦之战》。
讲的是两个国家的国王为了争夺一个美丽的女人连年开战,民不聊生,最后其中一个国王失败了,被胜利者占领了土地和那个美丽的女人。
苏鄞看的无语,翻了个白眼,“这个国王若是知道自己将来会因为争一个女人亡了国,也不知他会不会还这么做。”
“为了心爱之人,自然什么都能做。”卡勒斯沉声说道。
苏鄞挑了挑眉,“哪怕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
行叭,反派的心果然够黑。
苏鄞把身子舒服的往后蹭了蹭,半躺在椅子上,“我在这休息一会儿,你出去转转吧。”
卡勒斯点点头,把斗篷盖在苏鄞的身上,轻轻关好门在外边等着,不再打扰苏鄞。
等苏鄞一觉睡醒,才发现卡勒斯一直站在门外,一步未动,无奈的摇摇头,拉着人回到椅子上坐下,“我是看你在宫里待的无聊,让你出去逛逛,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这个剧院都被我包了,外面全是侍卫,能有什么事?”
“我怕陛下睡到一半会口渴。”卡勒斯害羞的笑了,似是也发现了自己的傻气。
苏鄞被哥哥冷不丁的犯蠢萌的要命,伸出双手一顿揉搓卡勒斯的脸颊。
卡勒斯脸都红了,却怕惹苏鄞生气不敢躲开 ,任由他揉圆搓扁。
苏鄞盘够了才站起来,拉住卡勒斯的手,“走!我陪你去逛逛,想要什么都买给你!”
若不是顾及总局的规定,苏鄞不敢把这么离奇的两世同他和盘托出,只能郁闷的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宠自己的哥哥。
苏鄞觉得尚且不够的宠爱却已经把其他仆人的红眼病都看出来了。
在看到卡勒斯拎着大包小包的好东西回到自己的卧室,他们的负面情绪达到了顶峰。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负责茶水的仆人偷偷跑到苏鄞的房间,向他告密卡勒斯此时正在后花园同韦德大人低声交谈,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苏鄞也有些好奇,便起身悄悄去了后花园,走了几步,果然看到卡勒斯正在同韦德说着什么。
苏鄞能隐约听到什么“内阁、奴隶、庆祝”之类的词语。
听了一会儿,苏鄞还是一头雾水,便转身想走,却一脚踩中了一个干枯的树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韦德吃了一惊,大喝道:“谁?!是谁在那里!”
苏鄞只好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韦德先生,不要害怕,是我。”
韦德更害怕了,三更半夜同国王的贴身男仆夜会,万一陛下怀疑他有什么不臣之心怎么办?!
韦德干笑一声,简单寒暄几句便匆忙行礼告辞,留下了同样惊慌的卡勒斯,可以说是十分不够意思了。
卡勒斯也十分害怕,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的筹谋功亏一篑,毕竟一旦失去了国王的信任,他将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会被逐出王宫,做一名最低贱的苦力,像他的父亲一样。
卡勒斯心跳如鼓,等待着苏鄞的宣判。
苏鄞上前一步。
卡勒斯便忍不住后退一步。
苏鄞有些生气,大步上前两步,抓住了卡勒斯的手,嗔怒道:“大半夜的跑出来干什么,你看你手冻的!这么凉!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白天把人宣进来,你们坐着慢慢说,想说多久说多久。”
卡勒斯想问问他,你不怕我同外人勾结,对你不利吗?
可话还未说出口,就看着苏鄞握住自己的双手,捧到他的嘴边,轻轻的哈着气给自己暖着。
卡勒斯目瞪口呆,因为苏鄞的一系列动作直接变成了一根呆木头,傻傻的任由苏鄞给他暖手。
苏鄞看的好笑,拉着人慢慢往回走,“卡勒斯,等到了屋里,我给你做一样好东西,它叫枣花酥,你虽然一定没吃过,但肯定特别喜欢……”
第20章 权力
苏鄞果然在回到王宫之后去了小厨房给卡勒斯烤了一盘枣花酥。
卡勒斯自是没见过这种东方甜点,新奇的望着面前的点心,眼睛亮晶晶的。
想要去摸一下,去害怕自己粗糙的手指把这些小巧的小东西碰坏,便只是一动不动的蹲着看。
苏鄞捏了一块递到卡勒斯嘴边,“尝尝看,你一定很喜欢。”
卡勒斯乖乖的张开嘴巴,细细咀嚼,一股浓郁的红枣味道便在嘴巴里融化,明明是第一次吃这个,可卡勒斯却觉得这个味道让他如此熟悉,如此怀念,也却如陛下所说,他真的很喜欢。
“谢谢陛下,我很喜欢。”卡勒斯抬起头望向苏鄞,开心的说道
苏鄞觉得卡勒斯如果有尾巴,现在怕是已经摇的飞快,像条可爱的小狼狗。
时光流逝,一切也如同卡勒斯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
苏鄞对他越来越好,十指不沾阳春水,高高在上的陛下,经常为他洗手作羹汤,只为他一个人。
对他的信任也是对待别人不曾有的,他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出王宫,苏鄞从来不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其他人便是想问,也没有资格。
所有人都在嫉妒他,无论是高贵的贵族,还是下贱的奴隶。
他本应高兴的。
但卡勒斯却觉得自己的心中憋着熊熊怒火,他明白了自己得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成了替身,替了那个国王陛下不知何时身死的爱人。
这本来是值得庆祝的,有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助力,卡勒斯能少费不少力气,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但卡勒斯觉得愤怒,他愤怒自己成为了替身,更愤怒自己产生这种愤怒的情感。
成了替身有什么值得愤怒的?你并不爱他,不是么?一切都是你计划的,不是么?!
卡勒斯辗转反侧,一旁的苏鄞却睡得正香。
整片赛斯大陆的主人,不可一世的国王,毫无防备的睡在他身边,双臂还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掉。
许是睡得热了,把被子踹掉了一些,然后又觉得冷了,不断往卡勒斯身上贴。
卡勒斯只好把自己的被子展开,把人罩了进来。
感到了温暖的苏鄞,带着笑意的贴着卡勒斯胳膊蹭了蹭脸,嘟囔了一句“哥哥”。
蚊蝇一般的声音,卡勒斯却听的青筋都要爆出来,又是这个“哥哥”!
你就这么喜欢他么?!
喜欢到夜夜做梦都要梦到他!
喜欢到即使人已经死了,还要留住他的替身!
卡勒斯忍无可忍,掀开被子离开了房间,留下了睡得正香的苏鄞。
相对于卡勒斯的烦躁,苏鄞最近这段时日可是高兴得很,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梦话,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高兴命运对他的眷顾,从未敢想不用身死,就见到了自己的爱人。
即使不记得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坏的结局还坏过再也见不到季梨园么?
苏鄞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像上个世界一样对卡勒斯好,卡勒斯早晚有一日会重新爱上他。
苏鄞信心满满,每日继续变着花样的向卡勒斯示好,说是他的贴身男仆,可若无外人在场,
两人的身份却像是颠倒了过来。
卡勒斯的内心却愈发暴躁。
他开始更加渴望权利。
他现在的境遇就是因为他是一个下贱的奴隶,所以不管兰波·西亚是像之前一样虐待他,还是像现在一样优待他,他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每日都要强颜欢笑,恭恭敬敬。
可若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王,那他也可以像兰波对待自己一样,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什么国仇家恨?
什么替身?
什么旧爱?
他会拥有一切!
卡勒斯愈发顺从,也愈发对苏鄞好,精湛的演技骗了王宫里所有的人。
两人的关系便是宫里最下等的仆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认为国王和男仆这两个人爱的发疯。
苏鄞甚至大费周章的翻遍了全国,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找到了卡勒斯被带走做苦力的父亲,把人接到王宫养伤。
要知道,赛斯大陆的王宫从建立到现在的一千二百年的时间里,从未有一个平民能被当作贵宾住进王宫,何况一个奴隶。
贵族们觉得自己高贵的血统受到了冒犯,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污染。
他们觉得自己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王仿佛受到了恶灵的诅咒,才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
而这一切的不满在苏鄞宣布让卡勒斯进入内阁时达到了顶峰!
苏鄞让卡勒斯进入内阁虽有私心,但也是因为不满于赛斯的现状,贵族们高高在上,享受着这片大陆最好的一切。
而平民和奴隶毫无权利可言,日日受到剥削奴役。
苏鄞想起了陈国往衣服里塞稻草的季梨园和那些士兵。
他不允许自己统治的土地再次出现这种不公。
但是过刚易折,一切需得徐徐图之的道理,苏鄞不知道。
卡勒斯倒是知道。
但他选择了冷眼旁观,这无疑是把兰波·西亚拉下神坛最快的办法。
他享受着苏鄞对他的好,然后看着他为了自己一步步的步入深渊。
国内的局势开始变得动荡,贵族们越来越质疑他们高高在上的国王,当自己的蛋糕被人动了,什么神明都失去了意义。
即使你是王。
苏鄞忙的焦头烂额,贵族的反对他可以理解,也做了心里准备,但作为受益者的平民和奴隶为何也没有多么高昂的热情?
想象中的一呼百应并没有如苏鄞预料的那样发生。
这是因为苏鄞从第一次做任务开始,总局分配给他的身份都是高贵的,有权势的,他没有真正经历过被压榨被奴役的人生,他不懂那些人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