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阿音还在饿肚子,动作必须要快。
毕竟现在跪搓衣板挺凉的,还可疼。
第14章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果然没过几日,端王陈萤又找了上来,和苏鄞在书房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才告辞离开。
季梨园见陈萤走了,从书房的屏风后转了出来,坐到一张圈椅上,给自己到了一杯清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这个陈萤,脑子是有的,不过实在太急功近利了些。”
苏鄞也凑到季梨园身边坐下,放着桌上的茶壶不拿,非要去抢季梨园的那杯。
季梨园无奈的松了劲,把茶杯让给苏鄞。
苏鄞美滋滋的喝了一口,“也不怪他急功近利,皇上已经有小半个月没露面了,听说身体也不好。若是这时皇上出了什么事,陈萤可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季梨园挑了一下眉,问道:“那他可是想逼宫?”
苏鄞点点头:“想逼宫,所以搭上了丞相,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找上了你我。”
“呵。”季梨园冷笑一声,“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不过丞相已经位极人臣,为何如此糊涂。”
“丞相老了,子孙又是庸碌之人,太子哪里看得上,他总要替他们、替刘家谋一条出路。”
季梨园想起了前几日被他们胖揍一顿的,不正是这位丞相大人的宝贝孙儿。
想着昔日学堂的折辱,季梨园缓缓摸了摸佩刀,“阿音,到时候那个刘敏,记得留给我。”
“刘敏?你们什么时候有了过节?不是因为那次他调戏女孩子吧?”
季梨园如今和苏鄞相知相恋,自然不会再隐瞒,便把在学堂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苏鄞。
“卧槽!”苏鄞直接跳了脚,“还等什么到时候啊!早知道那天就不应该轻饶了他!今天我就要把那几个孙子揍一顿。”
苏鄞雷厉风行,让小厮去前院叫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护院,低声吩咐几句,就拿着麻袋和护院一起出了门。
季梨园动也不动,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端起了被苏鄞抢走的那一杯茶,继续慢慢喝。
茶凉了,有些涩口,季梨园却觉得如同琼浆玉露。
他喜欢阿音替他出头的模样,出了事,大不了他替阿音兜着。
另一头,刘敏不顾还在漏风的嘴,刚在青楼颠鸾倒凤快活了一夜,到了下午才脚步虚浮的离开。
结果刚一出门口,就被人兜头套了一个麻袋,叮了咣当一顿乱揍。
刘敏刚开始还很嚣张,张狂的威胁道:“你们是谁!竟然敢打我!我爷爷是丞相!我让爷爷灭你们九族!”
可后来发现那些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刘敏又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央求留他一条小狗命。
苏鄞在一旁看的笑弯了腰。
看打的差不多了,苏鄞挥挥手示意护院们去打下一个。
于是在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午,好几家的少爷们都被套着麻袋狠揍了一顿。
苏鄞也不瞒着,护院们打人,他就在旁边看着,看的累了,还让人端来椅子边嗑瓜子边看,没多久被打的这几个人就知道是谁打的他们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父亲是将军,哥哥是将军,舅舅又是皇上,谁敢惹?
何况他们自己还有一身的把柄,就算告了御状,谁知道苏鄞又会抖落出什么!兵部尚书的例子还不够吗?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想不明白苏鄞为何突然要打他们几人,毕竟欺负季梨园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他们做的恶事太多,这件事实在是不值得他们记多久。
等到晚膳时分,苏鄞红光满面的回到了府里,没见到季梨园,却在院子里看到了他许久不见的父亲季准。
若不是今日见着,苏鄞都快忘了他还有个爹。
季准看了一眼苏鄞,转身往书房里走,苏鄞看懂了季准的眼神,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季准走到桌子旁坐下,“坐吧。”
苏鄞便坐了下来,等着季准发话,等的快要头秃,才听到季准问他。
“你可知季梨园以后打算如何对待季家?”
苏鄞却没接茬,他听出了季准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可是哪里有变?”
“西戎宣战了。”
苏鄞了然,陈国与西戎的战事不可避免,而执掌西北三十万兵马的季梨园肯定会上战场,若是得胜还朝,势必会被封为大司马,或者被封赏入京为官,官职肯定也不会比大司马差,但不管怎样,已不是季准能抗衡的了。
“爹,梨园不是狠心的人,但你总不能不许他报仇。”苏鄞斟酌回道。
季准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总归是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他娘,只要他能好好待你,他愿意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吧。”
苏鄞有些吃惊,他不知道季准何时知道了他和季梨园的关系,愕然道,“爹,你什么时候……”
季准摸了摸苏鄞的头,“爹虽然有几房小妾,但此生所爱,只有你早逝的母亲一人。相爱之人对视的眼神,为父又怎会不懂。”
苏鄞有些忐忑:“那爹你不反对吗?”
季准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反对?怕是我今天不同意,明天季梨园就得端了将军府。罢了,你去吧,季梨园奉召去了宫里,如今也该回来了。”
苏鄞点点头,往季梨园的小院走,果然看到季梨园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东西。
“哥哥,你要走了吗?”
“军情紧急,今夜就要走。”
苏鄞心里涌上浓烈的不舍,相聚没有几日又要分开,这次战事也不知要打几年。
“哥哥,带上我吧。我很乖的。”
季梨园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到苏鄞面前,紧紧抱住了他,徐徐劝道:“阿音,战场上刀剑无眼,乖乖的,在京中等哥哥回来。”
苏鄞觉得有些无力,他懊恼自己的无能,若是自己也能上场杀敌,又怎会担心自己成为累赘,不敢和季梨园一起走。
苏鄞的双手紧紧抓着季梨园后背的衣服,“哥哥,西北苦寒,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季梨园的副将站在门外道:“将军,该走了。”
季梨园松开苏鄞,深情的亲吻了一下苏鄞的额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苏鄞泪眼婆娑,“哥哥!你忘了拿行李!!”
“……”
苏鄞拎着包袱追了上去,递给季梨园,目送他策马离开,一路绝尘。
苏鄞吸了吸鼻子,扭头回屋,却在廊下看到了季度之,不知站了多久。
苏鄞与他们这些兄弟不亲近,收起了与季梨园相处时才有的傻白甜,疏离的问道:“找我有事?”
季度之仿佛看不到苏鄞眼里的冷漠,依旧谄媚的凑了上去:“听说大哥又要去西北了,想着去送一送,可惜来晚了。”
苏鄞自然不会信他这套,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有屁快放!少耽误老子睡觉!”
季度之的脸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才笑嘻嘻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哥哥,听说大哥军中还缺一个粮草督运,不知……”
苏鄞简直要被季度之气笑了,粮草督运这么重要的官职,他和季梨园怕是吃撑了才会给他。
只重眼前短利,鼠目寸光,且智商欠费,苏鄞心里给季度之定了性。
苏鄞理都没理,叫来小厮直接把季度之轰了出去。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没想到这个季度之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和刘敏勾搭一通,真被皇上授了一个负责粮草补给的小官。
虽然官职不大,也没有督运重要,但jūn_duì里只要和粮草沾边的没有小事,苏鄞心里有些忐忑,左思右想还是带着一队侍卫,在季度之之后也赶去了边塞。
西北风沙大,苏鄞刚下车就被眯了眼,揉眼的功夫就被跑过来的一个人抱了满怀:“阿音,我后悔了。我从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你了。”
第15章 蛀虫
季梨园高兴的把苏鄞带到了自己的营帐,却在一掀开帐门时停住了脚步。
啧,忘了那个席灯还在帐里。
苏鄞有些疑惑:“哥哥,怎么不走了?”
说着自己绕过季梨园,进了帐篷。
席灯正站在一张地图前暗自思考着什么,听到动静回过了头。
以前披下的长发全部被高高束起,一身甲胄在身,隐约能看到里面还是一袭红衣,人再没了伪装的娇柔,飒爽英姿。
不过,人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白……
苏鄞见到熟人很高兴,跑过去拍了拍席灯的肩膀:“好久不见啊,在这边过的怎么样啊?”
席灯微微一笑,刚想开口就看到眼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熟练的搂住苏鄞的肩膀,把人带到床榻坐下,一边给他解披风一边佯怒道:“来了也不知道先把斗篷摘了,你看,一身的土。”
说着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席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让你见笑了,席先生。”
席灯懒得理这些小把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接告辞离开。
“哥哥,你这么幼稚,你家里人知道吗?”苏鄞无奈的说道。
“家里人?我家里人不就是你?”
“算了。”苏鄞无力的躺到了床上,隔了数不清多少年的代沟,显然是怎么也填不满的了。
季梨园也不再追问,帮苏鄞脱了靴子,把人塞进被窝里:“休息一会儿吧,赶了这么远的路。”
“哥哥,那个季度之……”
季梨园轻轻捂住苏鄞的嘴巴:“这些事不用你担心,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苏鄞笑弯了眼睛,甜甜的应了一声好,闭上了眼睛。
季梨园等着苏鄞睡熟了,才离开营帐,去了席灯的帐篷。
席灯见人进来,无奈的扶住了额头:“将军,我真的不喜欢季公子。”
谁料这句话一出,季梨园的眉毛都立了起来:“阿音那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他?!”
席灯:???
季梨园看着席灯一脸卧槽,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来是想通知你,为了增强兵力,我决定要每天增加一个时辰的操练时间。”
再多晒一会,不信你还不黑,一切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季梨园美滋滋的想。
然后苏鄞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看到季梨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起来。
然后,操练就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时间。
季梨园躺在床上气的边哭边敷面膜。
苏鄞无奈的给季梨园晒伤的地方擦着军医叶尘给配的药膏,“哥哥,我真的不喜欢席灯,你这么做简直是伤敌一百自损一万啊!”
季梨园恨恨的锤了一下床铺,“那个席灯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怎么永远都晒不黑,定是那个叶尘给了他什么好东西,他俩走的那么近!”
“将军多虑了,在下只是天生肤白。”席灯一挑帐帘,端着一本册子走了进来,“季度之开始动手了。”
季梨园撕了面膜坐起来,拿过册子仔细翻阅,一旁的苏鄞看的一头雾水。
“你们早就知道季度之有问题?”苏鄞戳了戳季梨园的手臂。
“不仅我们知道,太子也知道,不然你以为季度之的官儿是怎么来的?”季梨园把册子扔到一边,走到书桌前开始写信。
“那太子为何还要?难不成……”
“你猜的没错,太子就是故意放人进来,来恶心端王的。虽不至于能让他一败涂地,但怕是也要折了一条臂膀了。”
苏鄞这才明白,季度之的官是刘敏找人求来的,出了事,刘敏自然难辞其咎,而刘思源为了这个宝贝孙儿必定会去求端王。
到时候端王若是求情,自然也会受牵连。
若是不肯,那与刘思源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哪怕刘思源表示自己顾全大局,不会记恨端王,可端王会信吗?事关皇位,必须谨慎至极。
一个可能存了异心的人,断断不会在用了,哪怕端王多么不舍丞相带来的助益。
可以说季度之和刘敏这两个猪脑子,无意之中倒是帮了季梨园和太子一个大忙。
季梨园写好了信,交给席灯,认真叮嘱道:“务必亲自交到太子手里!”
“是!”席灯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苏鄞慢慢坐到季梨园的大腿上,悠悠说道:“原来太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太子是储君,若是心思单纯,怕是被端王吃的渣都不剩了。”
苏鄞点点头,“那皇上会怎么处置季度之和刘敏?”
“敢在粮草上动文章?呵呵。”
苏鄞想起那日在殿外身首异处的赵子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事情如季梨园他们预料的那样进展下去,一个月之后,席灯带回了一张圣旨,让季梨园军法处置季度之和刘敏,不必压回京城了。
季度之被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被人拖到主帐外面时还在哭喊,鼻涕一把泪一把。
“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救救我,我是你亲弟弟啊!”
苏鄞看的恶心,来到季度之面前道:“你现在知道错了,当日你偷运粮草时,又可曾记得我们是你的亲哥哥?”
季度之双腿一软,瘫坐于地。
季梨园连理都不理,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刘敏呢?怎么还没压过来?”
这时两个小兵压着被五花大绑的刘敏过来了,其中一个单膝跪地回道:“回禀将军,刘敏听到风声畏罪潜逃,被我们捉了回来。”
“好!你俩下去领赏。来两个人,把刘敏和季度之压上高台。”
季梨园话音刚落,那二人就被压着一步步爬上了临时搭好的木台子。
季梨园也跟了上去,一脚把刘敏踢倒,踩住刘敏的脑袋,向下面的士兵朗声问道:“将士们,这二人在我们拼死杀敌的时候,却在后方与奸商勾结倒卖粮草,如此不忠不义,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杀?”
数万将士□□砸地,声声喊道:“杀!杀!杀!”
季梨园掏出圣旨递到刘敏面前,“圣上英明。”
旁边的季度之直接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刘敏吓得牙直打颤,却还是挣扎着喊道:“季梨园,是你设计害我!你不得好死!”
季梨园嗤笑一声,一脚踹了过去:“我怎么死你这辈子是瞧不见了,你怎么死的我倒是清楚。刽子手何在?行刑!”
刷刷两刀落下,刘敏和季度之就这么魂归西天了,刘敏的眼睛还在大大的睁着,刻下了他生命最后一刻时的惊恐与绝望。
季梨园抓起那二人的头颅,冲向将士们的方向高高举起。
将士们齐声喝道:“圣上英明!将军威武!圣上英明,将军威武!”
声声雄壮,如雷贯耳,不断回响在西北的土地上。
苏鄞望着高台上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忍不住低声念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旁边冷不丁响起一阵掌声,“季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如此才学,实在令西某佩服。”
苏鄞挠挠头:“我不会作诗,我只是诗集的搬运工。”
“……”
之后战事进展的非常顺利,季梨园的西北大军本就训练有素,再加上又清除了一些蛀虫和席灯的帮助。
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不到一年时间,已经快要打到西戎的都城。
而在季梨园离开后的第三年深春,早已回到京中的苏鄞收到了一封捷报,西戎都城被破,俯首称臣。
季梨园得胜还朝,等到了京中已是天气最热的六月,季梨园甚至来不及回府,一身甲胄未脱便上朝听封。
出乎朝中官员的意料,皇帝并未封季梨园为大司马,或者是其他的京官,而是让他当了丰南大营的提督,掌管丰南四万骑兵。
提督听起来虽不如大司马威风,但丰南大营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京城危机,丰南骑兵是皇上唯一能调动的,距离最近的兵力,守天子城门,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个官职通常都由皇帝最信任的血亲担任,皇帝把这个官位交给季梨园,实在表明了对他出乎寻常的信任。
太子一派的官员自然不能同意,极力劝阻陈友,试图让皇上改变主意。
丞相刘思源站在大殿上一言不发,本来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变得全白,后背也佝偻了下来,仿佛老了二十岁。
端王似是早就意料到了丞相的闭口不言,只眼神示意了一下亲信官员们,那些人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压制住了太子的人。
让太子一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梨园接过圣旨,当上了丰南大营的提督。
有些在太子和端王之间摇摆不定的官员们也在此刻下了决心,投靠陈萤。
端王一时春风得意,连太子有时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又过了两年,皇帝病重,强撑了几日撒手人寰,留下圣旨,太子陈芸即位。
而在陈芸的登基大典上,端王陈萤果然带着数万骑兵砍翻几个守门士兵攻入皇城,一时杀声震天。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丰南提督季梨园。
第16章 再见了,季梨园
身着龙袍的太子陈芸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之上,表情却未见丝毫慌乱。
而结果自然也在陈芸的意料之中,季梨园临阵倒戈,一刀宰了陈萤。
陈萤大睁着眼睛,伴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和不甘,重重栽倒在地。
其他人见造反的主谋都被杀了,季梨园和他的丰南骑兵又明显是陈芸的人,自觉群龙无首、毫无胜算。
大多纷纷跪地求饶,剩下一些妄图拼死一搏的,也被季梨园带人当场宰杀。
一场陈萤及其党羽自以为筹谋多年,毫无破绽的谋逆叛乱,就这么荒唐的结束了。
命人把叛军收押,拉走尸首,冲掉地面上的血污,陈芸宣布登基大典继续进行。
.
待陈芸正式即位,坐上龙椅,便命人传唤季梨园上殿。
此时季梨园还在殿外处理善后事宜,听到宣召,擦擦脸上被溅上的血迹,把佩刀扔给副将,大步走进大殿。
走动之间,甲胄轻碰,沉闷的撞击声一声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上。
季梨园英俊的侧脸在大臣们面前晃过,棱角分明,脸上还有没有擦净的血污,满是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杀伐之气。
从龙之功,一步登天。
后来季梨园就成了陈国的英雄,陈国的传奇,他军功无数,只要有他镇守边关,边境蛮族丝毫不敢生出作乱的心思,多年未有战事,陈国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
季梨园也自然位极人臣,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住在皇上御赐的大司马府,每日求着见季梨园一面的人能从角门排到长街外面。
而离着季梨园府邸不远,之前风光多年的抚远将军府,早已变了模样。
看在苏鄞母亲的面子上,季准还是抚远将军,却早已没了实权,只能每日缩在府里,靠自己的俸禄,养活一家子没出息的儿女孙辈。
没了实权,自然也就没了外人的贿赂和恭维,平日里习惯了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哪里受得了这些,天天吵着要分家。
季准被吵的头痛,只能无奈应准,而那几个败家子得了钱又去肆意挥霍,没两年就把钱败光了,又纷纷要求回去。
把季准气的险些归了西天,一时鸡飞狗跳,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还是苏鄞看不过去,找人请了大夫,又塞了一些银子给季准,毕竟季准虽然苛待季梨园,但对他还是不错的。
季梨园却根本不理会这些,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对他来说,那些人不过是一些蝼蚁,一些笑话罢了。
季梨园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上朝办公,下朝陪苏鄞,顺路在路上买一盒枣花酥。
枣花酥吃了一盒又一盒,吃到后来铺子不景气,要关门,季梨园又把铺子盘过来,继续吃。
吃的苏鄞都怕他得了甜食依赖症。
而到了他三十五岁的盛年之时,季梨园选择辞官还乡。
惊呆了满朝文武和陈国的百姓。
有人说是季梨园这是害怕自己功高震主,引来杀身之祸才选择退隐。
又有人说皇帝贤德,断不会做出此事,是因为季梨园常年战场厮杀,身体伤了根本,不得不辞官养病。
但不管怎样,季梨园消失了,而且直到辞官之时,季梨园都未曾娶妻,连个小妾通房都没有,这种花边新闻更是成了陈国百姓好几年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众人搞不明白的季梨园此时正在西北的一座小城,低头缝补着衣服。
没办法,自己的阿音手太笨,缝个衣服,针线歪七扭八,还被扎了手。
向来拿刀的一双手,拿起针线竟也不甚违和。
苏鄞一进屋就被季梨园散发的母性光环闪到了。
“哥哥,你这样看好像我娘。”
“……”
季梨园把衣服放到桌上,微笑道,“来,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苏鄞开始一步步往后蹭,双手合十放到嘴边求饶道:“哥哥我错了。”
季梨园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慢慢向苏鄞走过去。
苏鄞慌不择路,一顿转圈,转眼就被季梨园堵在了墙角。
季梨园摸着苏鄞的头,笑的温柔:“乖儿子,看到娘为什么要跑?”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苏鄞可怜兮兮的喊道。
季梨园却理也不理,直接把人抱起,让他趴到自己的腿上,一巴掌拍在了季梨园的屁股上,“自己的衣服破了自己不补,我给你缝上你还笑话我!”
说着又是一巴掌,“还敢不敢取笑我了?”
说是打屁股,可季梨园高高举起的手,落下却轻轻,说是打,倒不如说是揉。
苏鄞被打的咯咯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便是匆匆数十年。
季梨园老了。
老的再也提不动刀,再也看不清针孔了。
再后来,就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席灯和军医叶尘在一起了,也住在这座小镇里。
苏鄞又把叶尘请了来,叶尘却只是摇摇头,连药方都没开,安慰的拍了拍苏鄞的肩膀,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
苏鄞回到屋里,季梨园还在昏沉沉睡着,从三天前开始,便一直没有醒过来。
苏鄞知道季梨园要死了,自己提心吊胆这么多年,却还是要到这一日了。
苏鄞搬了个凳子坐到床前,握住季梨园放在外面的手,平日温暖的大手此时摸着却像干枯的树,冷的冰凉。
他知道其他的同事也有过爱上任务世界里的人的经历。
他们会在任务结束之后选择心理疏导,说是疏导,其实就是清除记忆、清除感情,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经历与爱恨都会消失。
之后自然而言也就好了情伤,再继续下一个任务。
苏鄞想,自己绝对不会做心理疏导的,季梨园要死了,如果自己再忘记了他,那季梨园就真的消失了。
那么好的季梨园。
只要他还活着。
他就要记得。
苏鄞觉得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转头望去,发现季梨园果然醒了。
季梨园嘴唇微动,但是声音太小,苏鄞把头凑过去,才听清季梨园在说什么。
“阿音,别丢下我。”
苏鄞的眼泪不停的砸在盖在季梨园身上的锦被上。
他亲了亲季梨园有些开裂的唇边,“梨园,别怕,阿音会一直陪着你。”
等苏鄞再抬起头,季梨园已经闭上了眼睛。
苏鄞觉得自己疼的撕心裂肺,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把他的心揉碎了。
他又一次亲了亲季梨园,然后麻木的在头脑中调出那个熟悉的老土word文档,点击上红色的“任务完成”的按钮,随着一阵熟悉的眩晕,意识回到了快传总局。
苏鄞再次醒过来,发现周围围了不少同事,正笑呵呵的围着他。
“果然还是你厉害!那么困难的任务都完成了!”
“苏鄞是谁啊?那是一般人吗?!”
“苏鄞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苏鄞笑着推拒了同事们的好意,点击了开始任务的按钮。
苏鄞想好了,下一个世界,他什么也不准备做,找到反派之后就跟反派对着干,直接让反派结果了自己。
苏鄞苦笑着想,那自己也算是因公殉职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季梨园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同一个地府系统。
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死后会不会变成鬼。
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丝丝再和季梨园相见的机会。
可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点机会,哪怕微乎其微,哪怕身死,他也要去试。
他答应季梨园了。
他会一直陪着他。
而在那座荒凉的西北小镇,一座墓碑孤零零的立在一间小屋的后山上,上面刻着——
季梨园苏鄞之墓。
第17章 赛斯大陆
苏鄞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华丽的、充斥着欧式风情的房间里。
眼睛所及的范围里,都是看起来造价十分昂贵的家具和配饰,身上盖着的则是软乎乎的天鹅绒被子。
苏鄞点开文档,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异域世界。
这个世界共拥有三个大陆,其中最强盛的赛斯大陆统治着其他两个弱小的大陆——立昂大陆和朴塞大陆。
这两个大陆资源匮乏,贫穷落后,一直都受到赛斯大陆的统治和欺压,每年需要向赛斯大陆的统治者进贡大量金钱和奴隶,百姓苦不堪言。
而苏鄞正是这片大陆的统治者,赛斯大陆的王——兰波·西亚。
这个世界的男主则是立昂大陆进贡给兰波的奴隶之一。
男主名叫卡勒斯,因为干旱没有凑齐每月应该上交的粮食,全家老小都被没收财产,绑来做了奴隶,甚至包括他三岁的小弟弟和年逾古稀的爷爷。
到达赛斯大陆需要坐船横跨大洋,漫长的行程中,奴隶们被关在阴冷潮湿的船舱,缺水缺粮食,每天都会有死人被扔进海里。
等到卡勒斯到达赛斯时,全家七口人只剩下了他和他年迈的父亲。
他的父亲因为年纪大,被带走去坐了苦力,自此杳无音信。卡勒斯则因为长相俊美被选走当了一位公主的侍从。
卡勒斯自然恨透了这个国家,恨透了那个下达征召奴隶旨意的国王,他虚与委蛇,利用自己的优势讨好公主,进而讨好国王,最后竟然让他由奴隶变成了一位内阁大臣。
在终于脱离了奴隶身份的那一日,卡勒斯举办了一场华丽的宴会,邀请包括国王在内的众多贵族参加,来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恩赐。
宴会举办的很成功,大家欣然前往、唱跳欢乐,玩到最后便都有些喝多了,或坐或卧的凑在一起说笑,卡勒斯则悄悄把所有的门窗锁死,然后在大厅点了一把火。
他自知蚍蜉不可撼树,所以选择同归于尽。
苏鄞略感无聊的看完了男主的一生,提不起一丝兴趣。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苏鄞坐了起来,“进来。”
沉重的金色大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着白色制服的仆人,那仆人左手按住胸口,向苏鄞弯腰行礼。
“陛下,韦德大人向您进贡了一些奴隶,邀请您先去挑选。”
苏鄞知道这是男主卡勒斯要来了。
苏鄞点点头,由着几个仆人伺候他穿上华丽的服饰,往大殿走去。
苏鄞坐在由金子做成的,嵌满了宝石的王座上往下望去,便看到地面上摆着三个巨大的铁笼子。
每个铁笼子里都塞着十五个左右的奴隶,或男或女,单看骨相都很不错,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二十岁左右适合伺候人的好年纪。
苏鄞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男主,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毕竟经过几个月的海上漂泊,男主现在瘦的像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