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谢淳就来了。
宣和嘴上说着他来不来都一样,其实就是来找他的,皇后说的话,他心中所想,总要找个机会验证一番。
就这么些东西,宣和都看完了,谢淳若要留他,总要找些别的借口,宣和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天色暗了,今夜在此留宿吧。
谢淳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将他安排在自己的卧室中。
他没有叫人提前将床烘暖的习惯,宣和躺下去的时候,发现不是预想中的温暖,凉得一哆嗦,十分干脆地就把脚贴到了谢淳那里。
这还不够,过了一会,干脆整个人都靠过去了。
谢淳翻身亲吻他的时候,停了一下,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他没有逼迫的意思,宣和若是不愿,自然可以躲开。
他没有躲。
他们亲吻过很多次,但这么平和的亲吻,似乎还是第一次。
宣和觉得,要是谢淳每次亲他都是这样,那也不是不行。
他也琢磨出点味道来了。
谢淳喜欢他的亲近,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亲近,就像是小时候。
幼时的宣和满心满眼都是他,最喜欢他,成天跟在他后头喊哥哥,摔倒了要哥哥抱,受了委屈要哥哥抱着睡,不掺杂任何目的的,单纯地依赖他。
宣和想,也不知道该说是谁负了谁。
谢淳从凉州回来时给他带了许多礼物,拿他当弟弟,他拿谢淳当主角,去刷好感去攻略。他全身心地信任谢淳,谢淳又反过来算计他。
不管有多冷,这一通亲吻下来,身体也热了,宣和翻脸无情,往远离谢淳的方向钻了钻。
谢淳抓住他,还没有说话,宣和就先发制人:谢淳,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谢淳渐渐松了手:阿和想我如何。
宣和试探着说:你都听我的。
好。
宣和一边有点心虚,一边又想,不是我恃宠而骄,这是你自找的啊。
第70章
昨晚睡得早,谢淳这里有些无聊,宣和宿在这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早早上了床,天冷的时候,本身被窝就是一个很舒服的去处。
谢淳因为他在这也早早进了卧室。
睡得早自然醒得,宣和第一次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身边睡着一个人的感觉其实有点奇妙,宣和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谢淳的床上。
宣和眨了眨眼,还有些惺忪,轻轻打了个呵欠侧过头看去,他好像还没见过谢淳睡着的样子。
原本不过是随意看看,这么一想,就有些好奇起来,可惜室内光线不够好,他看不大清。
大约是凑得近了,谢淳轻轻动了动,好像是要醒了,宣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又躺了回去,闭上眼装睡。
没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片刻后,谢淳听着绵长的呼吸声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宣和晚上略一动作他都能立刻醒过来,何况是这样几乎半趴在他身上。
谢淳睡眠质量一向都还不错,但有什么动静醒得也快,他昨夜又刻意留心着。
屋内伺候的人被他遣出去了,宣和若是夜里渴了要人倒水自然是他来,为此他还躺在外侧,桌上的水壶底下温着小炉。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谢淳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王富贵看在眼中,觉得他们昨晚一定十分畅快。
他又去看宝郡王的脸色,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打着呵欠,十分慵懒的样子。他立刻低下头,并不敢多看。
脑海中想到了四个字:人间绝色。
宣和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谢淳这里伺候的人不多,平日里起居多半是自己动手,正好宣和也不是很喜欢有人守夜,昨夜室内便没有人守着。
没有人要做什么事是自在方便了,但要证明没做什么事就难了。即便他们没做什么,稍微知道点事的,比如王富贵,也觉得他们是什么都做了。
他甚至觉得是这两位爷许久未见了,宝郡王特地来见太子殿下互诉衷肠的。
在他眼里,这两位当然是两情相悦的,不然如今也就算了,先前在陛下眼里,那可是几个燕王加起来都比不上宝郡王啊,他何苦委屈自己,还送上门了?
宣和用了早餐才回,回去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他昨晚出来好像忘了跟家长报备一声。
不是说不报备就不能出来,他不说皇帝皇后还能不知道么?
这是一种态度。
他到坤宁宫的时候,帝后正在用早餐,谢淳要代替皇帝临朝听政,因而起得早,宣和同他一道用了早餐又一起走到乾清宫才分开。
他继续往后走,谢淳去听政。
皇帝见他回来了,也没问他昨夜干什么去了,他宣和却莫名有一种,去男朋友家过夜回家被父母抓包的既视感。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且不说他和谢淳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他都多大了,真有什么也正常,怎么还带心虚的。
再说如今这情形,谁都知道他最好的选择是谢淳,即便他昨晚真的是去跟人深入交流了,好像也说得过去。
宣和自我开导了片刻,终于不再心虚,大老远地从东宫走回来,胃里的东西都消化了一半,他又坐下喝了一小碗粥。
原本御门听政是在乾清宫宫门处,皇帝住在乾清宫,还算方便,但谢淳是太子,他住在东宫啊,这距离实在是有些远了。
但他也只是太子,还没那个能耐改了上朝的地点。
宣和只是同情了一秒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来了。
他还是带了点东西回来的,他把名贵药材都薅来了,谢淳就不会有主动送来的心思,皇帝什么都不缺。
这些药也不过是一份心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红宝石的发簪,这簪子的做工不能说非常精致,但自有一种雍容大气之感,宣和一看就喜欢上了。
当然不是他自己用,男人哪有用这花里胡哨的簪子的,他是带回来送给他娘了。
宣和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谢淳自己叫他过去拿的,况且这玩意放在他那才是浪费,他又没有可以送的人。
下头的人大约也是没想到,谢淳这个年纪,没娶妻也就算了,后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倒是便宜他了,正好拿来借花献佛。
他的心意,皇后从来都是珍惜的,将这簪子叫人收好了,又拉着他的手坐下,上下看了他一眼,基本就确定他昨晚只去和谢淳同床睡了一觉。
宣和不知道他娘一眼就看穿了他,毫无所觉地说着周妃的事。
先前周妃供出来的名字,他们到处派人去寻,却至今没有消息。皇帝虽一日好过一日,宣和却始终带着些不安。
皇后提起周妃,脸色便冷了下来:周氏留不得。
自然留不得,刺杀了皇帝还能有命活么?只是如今她还要从她嘴里套话,暂且留着她罢了。
宣和端正了神色:我明白的,若是可以我倒是想找到那人,问清了这毒的来历,顺便也叫周氏尝尝那滋味。
皇后点点头,她的孩子,善良,却没有多余的怜悯。
谢淳如何?
宣和那古怪的感觉又上来了,新婚回娘家,母亲问刚出嫁的女儿,在夫家过得如何。
他想到昨晚谢淳说应的那一声好,含糊地说了一句还行。
皇后就不多问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还真跟刚出出阁的姑娘有些像,一样的面皮薄。
宣和又去见了一回周妃,前两次去都没问出更多的消息,这一次他带着煜儿一道过去了。
谢煜很喜欢这个小叔叔,这些日子宣和又常来,他们便熟悉了不少,一听到他的声音,他就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宣和俯身将人抱起来,谢煜欢快地笑起来,宣和轻轻掂了掂,评价道:煜儿长胖了。
煜儿有几分害羞地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叫了一声小叔叔。
宣和调整了一下姿势,这小子是真的有点重啊。
煜儿不知道小叔叔的难处,捧着他的脑袋在他脸上啾了一口,宣和被他亲得有点懵,而后体内似乎涌现出了无限的力量,一点都不觉得沉了。
他十分严肃地看着煜儿:谁教你那么可爱的?
煜儿看上去呆呆的,没懂小叔叔的意思,宣和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煜儿又把另一边脸转过来了,小声说:这边也要。
宣和从善如流,又亲了一下,亲得小孩咯咯笑个不停,宣和手上更沉了。
还是有点吃不消。
宣和跟煜儿商量:煜儿下来自己走走好不好?
谢煜乖乖地下去,牵着他的手跟着他走。
宣和没直接带着谢煜过去,而是叫人带了周氏出来,她身上看得见的束缚,但走路的步子有些迈不开,宣和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反正不会太舒服就对了。
她的眼神亮得吓人,煜儿认出了这是奶奶,但是有些害怕,并不敢过去,求助地看向宣和。
宣和有点后悔带人来了,本以为她见到亲孙子能正常点,没想到还是这个疯样子,他把谢煜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
本以为周妃对这孩子多少有些感情,如今看来她当初说的那番话倒是要大哥问号了。
宣和心不在焉地带着谢煜一路到了东宫,他记得谢淳那里有些精巧的小孩玩具。
他分神想,也不知是谁那么知情识趣,给谢淳送礼,不但照顾到了后院还照顾到了孩子。
一炷香后,宣和带着煜儿坐在暖阁里,看着他解九连环。
这玩意宣和小时候砸过的,因为解不开。
煜儿比他有耐心多了,解不开就一直解,宣和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陪着他,多少带着些歉疚。
想起周妃那样,他又皱了皱眉,不要留下什么阴影才好。
他们一直呆到了中午谢淳回来。
谢淳给他演示了一遍怎么解,宣和来了点兴致:你还会这个啊?
嗯。
谢淳小时候照顾他的宫女只是略识得几个字,没法给他启蒙,又怕耽误了他,便总拿这类玩具给他玩。
宣和也试着解了解,这玩意不是好那么好学的,谢淳演示了三次,他才学会,学会后又没了兴趣。
一回头又看见谢煜葡萄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水,汪汪亮,眼泪要掉不掉的。
宣和心都快化了,抱着孩子哄:不急不急。
头一次当长辈,感觉有点奇妙,他在皇帝皇后眼里是不是跟煜儿也没什么差别。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九连环就要给他演示,但是解着解着忽然就卡主了,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他看了一眼谢淳,谢淳无言地接过,又演示了一遍。
煜儿有点怕谢淳,他没跟上谢淳的动作,委屈巴巴地看着宣和,宣和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搡了搡谢淳:你吓到他了。
谢煜闻言怯生生地看了谢淳一眼,往他怀里钻,软软的一团,身上仿佛还带着奶香味,宣和有些纳闷:老二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的?
谢淳没什么表情,说不上多开心,但心情也不坏,宣和在这,他心情怎么也不会坏。
这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样子,鲜少看他有什么表情。
宣和回想了一番,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似乎也差不多,他一直就很少笑。宣和看看谢煜又看看太子殿下,谢淳在煜儿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没有娘了。
用了午膳,煜儿又开始解九连环,谢淳一脸平静地问他今晚要不要住这里。
宣和想了想点头了。
我吃完晚饭过来。
他一个成年的男子在后宫久住终归是不太好,相比之下,还是东宫方便些众所周知,太子殿下还没成亲。
第71章
宣和想起来,东宫的牌匾还没有换,历来这做宫殿的名字是跟着主人一任一任换的,基本都是皇帝直接赐下。
但皇帝封太子的时候可没说过东宫应该叫什么,谢淳自己也不好改名照他那性子估计也不觉得叫东宫有什么不好的。
果然,谢淳半点不上心的样子:不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阿和若是有什么想法,叫人去做了牌匾来挂上便可。
皇帝虽然没有赐名,却不会干涉他给东宫换牌匾,何况是宣和了。
宣和没什么兴趣,就他说,叫东宫也挺好听。
他暂且在东宫住下,还叫人搬了些常用的东西过来。之后几日,宣和每天都是在后宫用了晚膳之后过来的。
不过除了第一晚,后面他们都是分开睡的。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他还真不太敢相信谢淳。
力量对比太悬殊,他又是孤军深入敌营,谢淳要做什么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当然,就算不睡在一处,谢淳要做什么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他偶尔宿上一宿也就算了,直接在东宫住下,消息就瞒不住了。
宝郡王住在东宫的消息往外一传,最绝望的就是户部众人,这下好,看样子太子和皇帝一脉相承,也要保人到底了。
他们企图用强权迫使宝郡王清账的谋划又要落空了。
也不知道这沈宣和给天家父子灌了什么**汤,皇帝宠着他还能说是因为贵妃、如今的皇后爱屋及乌,但是作为连养子都比不上的皇帝亲儿子,还是最不受宠的那个,难道不该记恨他么?
即便不记恨,迁怒呢?
不迁怒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接东宫住了,这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怎看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宣和住在东宫离去看谢煜就更方便了,小孩乖乖巧巧生得有好看,宣和很喜欢他,每天都会过去带他玩一会儿。
不过这皇宫拢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有许多地方他还刻意避开了不带煜儿去。因此多半只是在前廷转转,宣和思来想去就带他出宫去玩。
即便是当初在亲王府,谢煜也是常在后院极少出门的,去了一次就天天盼着小叔叔带他出去玩。
但是他又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主动说,只是在他故意卖关子不说今日要去哪的时候睁大眼睛看着他,逗得宣和把人抱起来亲了一下。
他今日确实要出宫,只是不准备带上煜儿,但现在带就带吧,带出去放在绾花楼也行啊,反正绾花楼上午清闲得很。
宣和今日又是去接大夫的,名医各地都有,这些日子一批又一批接连不断地入京,宣和宣和不去想,这些大夫为着他微薄的期待进了京,在他们原本该在的地方,那些需要他们的人,会面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