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个开朗的女孩子直接冲他喊：“小哥哥，看我！有女朋友了吗！”
江漾笑了笑，不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双手合十，客客气气地致谢，之后从后台下来，直接上了二层的楼梯。
谭屹也从连廊上撤回来，避开楼下几个往上看的宾客，转身往中央区的位置走。
才刚走了几步，抬眼便看到了楼梯口处江漾的身影。他的米白色风衣在微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人也格外好看，带着某种微妙直直地撞入了谭屹的瞳孔中。
男人顿住脚，看着江漾抄着口袋缓缓向他走来。
“总裁大人，听到我唱给你的歌了吧。”他扯唇，轻声说道。
“听到了。”
“好听吗？”
“好听。”
“你说，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我便给你作了个示范，把我想说的话唱给你。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开怀大笑……虽然，那不是我的原创，但是心，是一样的。”
谭屹乌亮的眸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此时此刻，心头被某种情绪占据着，大脑有些发空，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哪里说起。
“总裁大人，我的心，你都懂了吗？”江漾卷翘的睫毛接连眨动，流露出一抹柔和与缱绻。
这是他第二次表露心意了。
“懂。”谭屹看着他说，虽然只有简洁的一个字，薄唇却向上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那是一个极少有人能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却被江漾刚好捕捉，他怔了怔，诧异地挑起了眉梢。眼睛凝在那抹笑意上。
那个笑虽浅淡，却像一颗石子，“咚”得一声投掷在了他的心里。
太好看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身体里有股血液在往脑子里涌。
顿定不过两秒，他大跨了一步上前，伸出胳膊，搂住谭屹的身体，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懂了的话，那你呢，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这话说得柔软，谭屹听完，脑子卡了一下，嘴唇很细微的动了动。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回答，怀里的青年再次抬起头，柔声细语：“我想亲亲你。”
那双眸子含满水汽，漾出丝丝微澜，之后他忽然伸出手，稍微板过他的脖子，凑近，在他的侧脸短暂地“啵”了一下。
那是一个计划之外的“啵”。
情难自控的“啵”。
“……”谭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完全没料到江漾会突然亲他。
——他还在脑子里琢磨要怎么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空气安静了片刻——
“嗯……对不起啊，总裁大人。我又失控了。”江漾低下头，耳尖染上了一抹粉红色，目光掩起来跳跃了两下，又重新抬起来，水雾朦朦的说，“你站在我面前，总是会让我失控，真的，不骗你。”
作者有话要说：歌词选自《一次就好》
第45章
从酒吧出来吹了吹冷风, 江漾这会儿比刚才清醒多了。
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又失控了。
暧昧的灯光，舒缓的情歌，甜腻的香槟，以及心上人的浅笑，这些元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让他再次冲动了，脑子一热就凑上去给了谭屹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而且, 还找了一堆听上去有点儿欠揍的理由。
现在想想, 谭屹还没有说过喜欢他，他是应该克制的。但, 或许这就是感情吧, 没喜欢上的时候不觉得，喜欢上了之后, 很普通的一些东西都会成为冲破理性阈值的诱导因素。哪怕是一厢情愿呢。
他晃晃头发, 转回头偷偷瞄了谭屹几眼。车子此时已经驶出了商业区，一路往别墅开。街景在男人的背后一闪而过，他微倚着车窗，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裁大人，你, 是不是不高兴。”江漾半侧过身体, 放软语气看着他说。
谭屹闻言稍微偏了下头，却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说了句：“没有。”
“真没有？没因为我强行啵你生气？”
“没有。”
“嗯……那你笑一笑”江漾撑起手腕, 两个指头手指走路，“走”到谭屹身边。由于拿不准总裁大人现在的心情，他只是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手背。
“我笑不出。”谭屹转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没动，想想又补充了一句解释，“不是不高兴，是我从来不笑。”
“哦。”江漾听完这话，一颗心又往上跃了两下，从来不笑，却对他例外，这种感觉就像中了地球人都不会中的彩票似的。
这样一想，他便不担心了，胆子也愈发大起来，他将掌心覆在对方的手背，紧紧贴合着，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温温软软道，“总裁大人，笑是生活的解药。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又帅又温柔。我刚刚就是被你那一笑迷住了，所以才……一时没忍住亲了你。”
谭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我一直担心你生我气，还琢磨着，万一你真生气了，那我就……让你亲回来。”
谭屹：“……”
“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袭吻”了。”江漾歪了歪头，摆出一副深刻自省的架势，语气却依旧暧昧，“以后我再想要亲你，会提前打个招呼——再亲。”
谭屹：“…………”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也是刚才他一直在思考的——或许江漾根本就不知道他有亲密型接触障碍这回事。
那次的“迷惑沟通”，他们两个大概是串了频道，毕竟当初，他想说出来的那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截住了。
江漾可能理解成了别的生理障碍。
再或许，他根本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只是随口跟他开玩笑而已。
有那么一瞬，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开口问问他，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闪烁了一下就熄灭了。
他忽然不想问了。
现在，他对江漾的亲密接纳度远远超出任何人，他们已经可以自由地牵手、拥抱。刚刚落在他脸上的那个浅吻，虽然他的心还是拧巴了一下，身体也略微有些僵直。但比起以前，这种程度已经算奇迹了。
曾经，一个什么含义都没有的人工呼吸，都会让他产生剧烈呕吐的排斥反应。
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江漾，他，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就像江漾自己说的，他不是“别人”……
*
《海鸥》剧组的开机发布会，定在元旦后一周。
进组当天早晨，江漾恋恋不舍地拉着男人的手，仰头看着他：“总裁大人，进组后，我们可能要春节时候才能见面了，这真的是一个好悲伤的故事啊。”
谭屹感受着掌心里的温热，下意识算了算距离春节还剩几天时间，然后垂眸看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晚上，可以跟你视频吗？”江漾眨眨眼睛问。
“嗯。”
“那你，会来探班吗。”
男人抿了下嘴唇，迟疑着，还未等说话，就见江漾低下头，咧了咧嘴角，轻声说：“算了，还是别来了。你那么忙，我也不在b城……”
再抬眼，他那两片干净的瞳膜似乎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水汽。
谭屹在那层水润的光亮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眼睫颤了颤，而后俯下身，抬起手臂轻轻地搂了下眼前人。
《沉睡的海鸥》这部片子前半段戏份都是在“海鸥特工基地”的戏，有内景，有外景，百分之七十是动作戏。取景地在c城郊区，距离b城70多公里。
开机仪式当天下了雪，钟严辞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亲自给摄像机盖上红布，摆好贡品拜神，吉时一到掀开红布，宣布电影正式开机。
刚开始拍摄的头三天，钟严辞没给他们安排过重的拍摄任务，主要让主演们适应与磨合。到了第四天，剧组一早在微博上发布了第一版预告海报。通常，新电影海报要根据拍摄阶段发布几个版本，分别为预告海报、概念海报和前导海报。
一般来说，第一版是在拍摄前期，还没有太多剧照物料做支持时用做告知任务的，让主演露脸，不过多透露影片信息。
在这版海报上，江漾和温迎两人并排而站，他们面色冷寂，眼神暗藏杀气。两人都身穿特工特制紧身衣，黑色作战靴，双腿分开而立，握·枪向前方射击。后面的背景，一半是幽蓝的海水，一半是冲天的火光。
海报刚发布出去没多久时间，不少圈内人随之互动，多位明星、大导、编剧纷纷转发评论。
两位主演也遵从剧组安排，第一时间转发了宣传海报，江漾的配文是【特工诚禾报道，请多关照】，温迎的和他一样，只是将名字改为了特工倾歌。
转完后，江漾便没再管，把手机交给了助理小毛。在原世界时他就对流量、人气、粉丝那些看得很轻，微博都是助理帮着打理的。
昨晚拍摄结束时，钟严辞就给他们打了预防针，前三天的熟悉磨合期已过，从第四天起，所有演员都要进入高强度的紧张拍摄状态中。
江漾今早拍的这场原本是和男二黄煦的对手戏，但因黄煦突发胃痉挛，去看医生。钟严辞便将后天要拍的一场冲突戏份提了过来。
男主诚禾初来海鸥基地，不服管教，试图逃离未果，与特工boss发生了肢体冲突，这个时候的他还比较弱小，与boss对打，结果被拳头教育做人，削得比较惨烈。
剧本中描写的背景是在海边，两人海中近身搏斗，而实际拍摄，主场景是在一间室内水池，后期加上效果，就是一片海域。
前几天下了雪，今天气温骤降，组里工作人员都穿上了加厚长款羽绒服。虽然是室内，也比室外强不到哪里去，房间中温度很低，中央空调开着暖风，却感觉不到有多温暖。
场务和道具师们忙忙碌碌地布场，江漾做好造型后，走上前试了下水温——大概只有七八度左右，光用手指感受，就能想象得出，呆会仰面倒在水里会是一种多么酸爽的滋味。
而且，他的戏服是短袖，迷彩裤，只有薄薄的一层。还不能穿鞋子。
钟严辞走过来视察布景，也蹲下身试了试水水温，抬头说道：“是有点儿寒，不过也没办法。”
“没事。我不怕冷。”江漾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嗯，争取一遍过，能少受点罪。”
这是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
一切准备就绪，江漾脱了羽绒服，在水池旁边热身，饶是跑跑跳跳做了半个多小时，当真正下水的一刹那，还是被冰得打了个激灵。
他站在水中，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浑身鸡皮疙瘩四起。
那是一种阴森森的湿冷，带着刺骨的不适，直直地往他骨头缝里钻。
武术指导这时也下来了，穿着防水裤给他做指导，这场戏中，他的动作不多，五招之内，就要被boss一脚踹倒在水里。饰演boss的演员是个三线实力派，叫徐宁，出道很多年了，之前是武替，他身型壮硕、结实，能比江漾高出大半个头来。
“咱们先试一条看看。”钟严辞攥着剧本，坐到了监视器之后。
两人准备就绪，场务喊a。
“打得赢我，随你离开，打不赢我，滚去训练。”boss伸食指指他，强硬吼道。
“你说话算话！”诚禾攥紧拳头，纤细的手腕在微微颤抖。
“算！来啊！”
江漾踏“浪”一跃而起，按照设计好的动作，飞起一腿，带着一股狠劲儿向boss的前胸扫过去。
“卡——”
钟严辞喊停，摇摇头，冲他说：“江漾，稍微收一点儿，这个时期的诚禾还没那么强，你不能表现得太游刃有余，肢体上要带着一股蛮劲儿，你，懂我意思吧。”
“懂了。”江漾想想，点头。
他的悟性非常好，一点就通，第二遍再来的时候，钟严辞没喊停。
五招过后，boss一脚揣在诚禾的肩膀上，他踉跄了两步，仰面向后倒在了水中。
池水冰冷，冒着寒气，仿佛渗进了肺腔。诚禾咬咬牙，爬起来不服输地继续进攻。boss又是一脚，他再次倒地。
“聪明的话，就别再继续折磨自己。”boss缓步走到诚禾身边，居高临下，“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随时欢迎来挑衅我的权威……”
“卡——”
钟严辞又喊了停，从监视器后走过来，抬手一指徐宁：“你脸抽了？那是什么表情？他一个小毛孩输给你，你居然能笑出一丝得意？你是boss，要表现出震慑力。只有震慑住他，才能把他留下来。”
“好的，明白导演。”徐宁低头搓了把脸，讪讪道。
这场戏算上补的一条，一共拍了五遍。江漾一次次向后仰面倒在冷水里，神经末梢都泛着寒意。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效果，要求徐宁真踢，他穿的是作战靴，牛筋底的那种。
一脚踹上来，江漾一边肩膀酸胀得厉害，身上又麻又冷。
第6遍的时候，钟严辞终于满意了：“可以，过了。你们俩去冲个热水。”
徐宁赶紧弯腰把江漾从水里拉起来，脸上挂着一丝歉意：“今天状态不太好，我入戏有点慢。”
“正常的。没事。”江漾笑笑，一撑胳膊从水池中跳出来。
助理小毛赶紧跑上前，拿过浴巾和羽绒服，又将沏好的姜茶递到他手里：“漾哥，快喝几口，驱寒气。”
“谢谢。”江漾接过，灌下去两大口，捏着杯子的指尖微微有些发抖。
下午还有一场和温迎的对手戏，拍摄时间大约在傍晚。中午吃过饭，他感觉有些疲累，身体也发沉，没开拍前，他跟导演打了声招呼，一个人进到休息室中扯了张椅子，坐着睡了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毛叫醒他，说导演在喊准备了。江漾揉揉眼睛，活动了下发酸的身体，转头吩咐小毛：“帮我再去冲一杯姜水，今天怎么这么冷啊。开了空调都不管用的。”
这场戏是诚禾与倾歌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女主情愫滋生的发端。
初来海鸥基地，诚禾屡次顶撞boss和特工教员，boss一气之下将他关了禁闭，锁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中，一天只能喝一碗水，不能吃饭。是倾歌偷偷溜进紧闭室看他，给他送药送水。
造型师给江漾画了一个伤痕妆，衣服是残破的一件短袖迷彩服，脏兮兮的，看上去很狼狈。
两人妆面好了之后，钟严辞拿了剧本简单给他们说戏。
“目前，诚禾是没什么感情的，他抗拒倾歌，态度非常冷淡。但是，倾歌这个时候，其实对他已经动心。”钟严辞用指头点点剧本，转向温迎，“一会拍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情绪变化，这是一个由弱转强的过程。到了最后扇他那一巴掌时，情绪到达了一个巅峰。不能柔，一定要强势，御姐的感觉，明白吗，你体会体会……”
“差不多，直接拍吧。这场戏我昨天和漾讨论过。”温迎果断道。
“行，那试试吧。”导演大步回到监视器后。
场务喊a，诚禾靠坐在禁闭室冰冷潮湿的墙边，头微垂着，嘴唇泛白，眼神却很犀利。
“你走不了的，别费劲了，从海鸥基地离开的，都是横着被抬出去的人。”倾歌站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打开餐盒，拿了一块点心递过去。
“滚。”诚禾眼睛抬也没抬，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这是剧情开端的部分，他知道倾歌是boss的养女，便认定她是劝诫他留下为boss卖命的人。
“你是准备绝食寻死吗？”倾歌捏着点心没动，平静地看着他说。
“关你什么事，走开。”
“你……”倾歌咬了下嘴唇，亮亮的眼眸突然冷下来，她走上前，拎起诚禾的衣领，扬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她捏起糕点，强行塞到他嘴巴中，“饿死鬼投不了胎，就算死，你也给我吃饱了再死。”
“卡——过了。”
钟严辞点头，冲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温迎出戏，赶忙松开了江漾，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碰：“冒犯了啊，弟弟。打疼了没。”
她性格很飒，向来不拘小节，也不矫情，该说什么话就说什么。昨天他们讨论过这场，江漾让她到时候真打就行。
“没关系，拍戏需要。”江漾笑着摆手，从地上站起来。
温迎过去拉了他一把，两人的手碰在一起，她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诶，弟弟，你手怎么这么烫，”说着她抬起头，诧异地盯着他的脸，“脸也好红啊。不是一侧，你两边脸颊都很红。”
“有吗？”江漾怔了怔，摸着自己的脸，猜测，“是不是这伤痕妆显的。”
“不是。”温迎摇头，又仔细看了两眼，一抬手抚在了他的额头上，“呀，弟弟，你好像发烧了！”
此时是晚上七点多，今晚没有夜戏，钟严辞知道江漾发了烧，便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中午再过来。
小毛原本要送他去看医生，江漾拒绝，直接回了酒店，他没吃晚饭，只喝了药，洗了个澡就爬上床准备早睡了。
今天从早晨拍到晚，很累，再加上着凉发烧，这会儿肌肉酸疼，头也疼，一点力气都没有。
睡前，他看了眼时间，刚好是晚上8点。他想了想，摸过手机，点进微信给谭屹发了条信息。
【漾呀：总裁大人，你回家了没？】
等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手机才震动了一声。
谭屹回复了。
【谭：刚散会，准备回去。】
江漾揉揉眼睛，强行打起精神，戳了几个字：
【漾呀：哦。我也刚拍完戏，没别的事，就是，有点想你……】
发完这句，他本来还想等着谭屹回复，结果大脑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还未等到便握着手机睡过去了。
谭屹是在回家的途中收到的微信，看着最后那四个字“有点想你”，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柔黄的车内灯从头顶上洒下，屏幕上那几个字犹如闪烁的细碎星光，映亮了他的瞳孔。
他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看了眼，平日里，那是江漾坐的地方。他闭了闭眼，感觉似乎下一秒那个坐着的大男孩就会挪着身体，挨着他坐过来，软糯地喊他一声“总裁大人……”
车子开上了高架，外面又有些飘雪花。谭屹攥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江漾打个电话。然而就在迟疑间，手机先震动起来了。
是王鹏。
“谭总，刚才江少的助理给我打过电话，说是江少下午拍戏发了烧，没去医院。只是自己吃了药。”
人精王特助在他们进组前特意叮嘱过小毛，剧组这边要分外留心，江老板娘有任何诸如生病或者受伤的异常情况，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作为谭大总裁的特助兼私助，他知道如何帮老板分忧，如何让老板高兴，在这方面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他们的拍戏地点在c城山脚下，条件可能稍微差一些，谭总，您看，要不要我明早安排一个医生过去。”
“不要明早，现在。”谭屹捏着手机毫不犹豫地说，眉心也随即皱起来。和王鹏结束通话，他沉沉地盯着前车窗，低声说道，“掉头，去c城。”
第46章
房间门被推开的刹那, 睡得迷迷糊糊的江漾第一反应是进贼了，他呼得一下坐起来，沙哑着嗓子喊了声：“谁。”
“漾哥，是我。”门口传来小毛的声音，客厅壁灯紧接着打开了，见到亮光的一瞬，他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捋了捋突突直跳的心口。
“漾哥, 你方便吗？谭总和孔医生来了。”小毛在他卧室门外喊道。
“谭……”江漾乍一听到那个字, 大脑忽然卡了一下，随后, 脑子里的反射弧紧跟着转了好几个圈圈。
谭总, 是他的那个谭总吗？
谭屹在b城，才刚刚开完会, 怎么可能过来他剧组的酒店呢？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就听见外面的人敲了敲门，压着声音问：“江漾，是我。你醒了吗。”
那声音低沉磁性，再熟悉不过，是总裁大人的声音！
江漾顿时心如鼓擂, 像只欢脱的鱼儿, 飞快地跳下床，趿拉上拖鞋就向门口飞奔过去，谁料, 刚从被窝里出来，突然接触到外头微凉的空气，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门外的谭屹听到声音，直接推门进来了，江漾火速从桌上拿起口罩挡着，也给对方递过去一只，闷声说，“戴上，我可能会传染给你。”
谭屹摇头，将口罩放到一边，同时将他的也摘下来：“呼吸不畅，不利于恢复。”
之后他转身，冲等在客厅里的医生做了个手势。
孔医生是谭家的私人医生，24小时随时服务的那种。江漾怔怔地看看谭屹脱了大衣，挂到客厅衣架上，又看着孔医生从随身诊箱拿出体温计，他感觉眼前恍惚了一瞬，就像是在梦里。
简单做过检查，孔医生说：“谭总，江少是普通风寒感冒，发烧并不是特殊炎症引起，您不用担心。”
“他什么时候能退烧。”谭屹问。
“可以打一针，快速退烧，如果不想打针的话，吃上药，好好睡一觉，明早差不多就能退了。”
江漾一听打针，非常抗拒，像是这种大剂量推药，肯定是要在臀部肌肉注射，他一想到要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趴在床上，在另一个男人眼皮底下光屁股打针，那感觉能尴尬得抓出一栋城隍庙。
“我不打针，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他捂了下屁股，说道。
谭屹注意到他的动作，抿了下嘴唇：“发烧不难受吗，明天不是还要拍戏。”
“你来了我就不难受了。”江漾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一屁股坐在床上，坚决不给医生任何打屁股针的机会，顿了几秒，又加了句解释，“明天我的戏份在下午，导演让我吃完午饭过去就行。”
猜到他大概顾虑什么，谭屹点了下头，对医生说：“他不打就算了吧，你开些药，我让人现在去买。”
“好的，谭总。我来处理，你放心。”孔医生将诊箱收起来，走到客厅，联系医院里值班的同事。
他们现在位于郊区山脚下，周围药店这个点儿都下班了，孔医生是直接联系了合资医院在c城的分院，让人配好药，直接送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江漾继续回床上躺着，房间里信号不太好，谭屹到走廊里接电话，电话打完，送药人员和助理小毛正好一块从电梯里走出来。
江漾晚上没吃饭，孔医生刚才叮嘱过，空腹吃药会刺激胃，不舒服，谭屹便吩咐小毛去餐厅里打包。
他从两人手里接过东西，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刚打算进门，忽然斜对面的房门打开，钟严辞从里面走出来，他手里拿着盒烟，一看就是打算到走廊吸烟区吞云吐雾的。
见到谭屹，他怔了怔，轻笑一声走过来，竖起四根手指：“第四天，我给你算着呢，谭总，开拍第四天，你就按耐不住，来找你的小男朋友了。”
“……有问题吗。”谭屹看了他一眼，沉声问。
“没有，你小男朋友今天拍戏着了凉，缺一个人暖被窝，谭总可不就马不停蹄地把自己送过来了。”钟严辞嘴欠起来的时候是真欠。
谭屹冷着眸光扫了他一眼，没接话。
“行了，快进去暖被窝吧。”钟严辞摆摆手，刚打算走，又补充了一句，“你小男朋友我挺喜欢的，是欣赏的那种喜欢，他悟性高，有灵性，能吃苦，加以打磨会是个好演员。”
再次进门，江漾正撑着胳膊，趴在床上看剧本。他还发着烧，白皙的脸颊烧出一层粉红，嘴唇更红，俨然一个病美人。
小毛打包的是虾饺和青菜粥，比较清单，适合病人吃。谭屹将他们一一拿出来，看着他说：“过来。吃点东西，再吃药。”
“要不要一起吃？”江漾披了件外套走过来，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
“不吃。”
“哦。”病美人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小熊靠垫搂着，扬头看着男人说：“总裁大人，你喂我吧。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谭屹一猜他就会让自己喂，也没拒绝，他端起粥，舀了一勺送到青年嘴边。
江漾舔了一下，又缩回舌头：“烫，你帮我吹吹吧。”
谭屹：“……”
粥碗外壁都是温的，烫什么烫。
明知道对方找借口撒娇，他还是纵容地将胳膊撤回来，低头吹了两下，又喂过去。
似乎有种在养孩子的感觉。
吃完宵夜，喝了药，谭屹看了眼腕表，起身说：“你早休息吧，我回去了。”
江漾一愣，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仰头看他：“今晚，你不留下吗？”
他慢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瞳膜泛起浅浅一层水汽，眼神好似麋鹿一般，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柔弱。
看着那样一副神情，谭屹的喉骨滚了滚，下意识环视着房间，这里虽然是小套房，却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留意到他的眼神，江漾又往前挪了两小步，示弱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细语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身体不允许，就是有那个心也无力啊。”
谭屹：“……”
“我们四天没见面了，我每天都会想你，就差在客厅桌上摆一张你的大照片了。”
谭屹：“……”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惊悚。
“哦，对了，你不用担心洗过澡没有干净的内裤换，我有的。”江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指了下衣柜旁的行李箱，认真说。
“你的我不能穿。”谭屹毫不迟疑道。
“哎，我那都是新的。也是你那个牌子阿玛尼。”
自打从许嘉洛那知道了谭屹穿阿玛尼内裤，他便也开始穿这个牌子。
别人穿情侣装，他们是情侣内裤。
高阶亲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码数太小，我穿不了。”
江漾：“…………！！！”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啊。
都没比对过就妄下结论，居然还用了“太小”。
咋就那么不受听呢，瞧不起谁啊。
“我、我16！一点儿都不小好吧。”江漾红着耳尖，跺脚说。
谭屹闻言别过头去，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很轻地翘了下唇角。
他不打算讨论男性size这种话题，犹豫了片刻后，他从茶几上抄起了自己的手机，解锁看了两眼。
江漾注视着他的动作——看样子总裁大人是真的打算走。
虽然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他还是松开了他的手腕，语气有些低落：“那，告诉腾叔，回去开慢一点。外面好像又下雪了。”
“嗯。”谭屹很轻地抿了下嘴唇，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吩咐道，“雪大，今晚住这里，把我那只备用行李箱拿上来。现在。”
他的几辆常用座驾上都放了一只备用行李箱，里面放了衣物，主要是内衣和衬衣，专为临时出差，随时出发做准备之用。
原本还在沮丧的江漾闻言猛地抬头，心情瞬间灿烂，身上的不适感也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抑制不住兴奋地扑过去，伸手搂住了谭屹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夜深灯熄，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今夜没有月光，只有酒店大门口的壁灯透进来一丝丝光亮。
此时已经快11点，江漾的脑袋依旧有些沉，但他却没有睡意，心跳得也有点猛，把瞌睡虫都跳没了。
身边躺着的男人也应该没睡着，背对着他朝外侧卧。
“总裁大人，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又陪我睡觉。”江漾翻了个身，在黑暗中对着谭屹的背影说，之后，又拉了拉他的被子，“我能……挽着你的手睡吗？”
男人没动，沉默了好几秒，说：“你怎么这么多要求，睡觉怎么牵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