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哑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有诱惑力,特别是在这种静谧的黑暗当中。
“哎呀,反正你的手现在也不干别的,闲着也是闲着,分一只给我牵牵呗。”
谭屹:“……”
“发烧的人睡觉容易做噩梦,牵着心上人的手,才能睡得安心。”
虽然明知对方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谭屹迟疑了片刻,还是翻了个身,由侧卧改为平躺,手垂在被子上。江漾见状,一把捞过去,与之五指紧扣,在夜色中笑出了一脸雨顺丰和的满足。
这一夜,谭屹并没怎么睡好,发烧的病人通常夜间都会加剧症状,江漾睡熟之后,体温明显增高,从他手上的温度就能感觉得出来。嘴里也喃喃呓语,声音闷闷的,带着沙哑,应该在睡梦中也很不舒服。
谭屹看了眼手机,此时正是凌晨2点,他打开床前灯,调到最低亮度,看了眼睡在身边的人。
只见青年眉头紧锁,耳边的发丝湿了几缕,估计是出了太多的汗。他倒了杯水,捞起江漾的后背,给他喝了几口,对方昏昏沉沉,眼睛微张微阖,氤氲着一层浅浅的水痕,像是雨后秋水打上的雾气。
喝过水,江漾又沉沉地躺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他睡衣的领口敞开了些许,透过缝隙,谭屹忽然发现,他锁骨以下肩膀附近,似乎有一片伤痕。
那是在拍近身搏斗戏份时弄的。
江漾没和他说,不过他也能猜得到,钟严辞拍动作戏出了名的严苛,又不能用替身,这种伤,肯定是拍戏时留下的。
他的目光停顿了片刻,随后小心地解开了那件睡衣上的两颗扣子,想看看严不严重。
那片伤主要就击中在肩膀,有点肿,还有点淤青,看到并不严重后,谭屹舒出一口气,指尖轻柔地在那片肌肤上碰了碰,微凉的掌心也不由自主地抚上了江漾的锁骨和肩膀。
汗水沾到了他的手指上,睡梦中的人皱了下眉,发出了一声类似动物幼崽的轻哼,谭屹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迅速帮他扣好扣子,又给助理小毛发了短信,让他明天买一些血舒筋活血的药贴来。
再次关灯躺下,他往床沿的位置挪了挪,将身上的被子完全拉下来,索性不盖了。
他觉得有些热。
也不知睡了多久,江漾微睁开眼睛,此时天色才刚刚有了一丝亮光,他的烧退了,身体也舒服了许多。只是大脑还有些昏沉。
他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蹬开被子,尽情地舒展胳膊和长腿。在结束了一个可以媲美筋斗云的翻身之后,他滚到了床中央,下一秒,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背碰到了某个东西——
一种很熟悉的石更度,正常成熟男性每个早晨都会有。虽说是隔了布料,但还是明显能感受得到。
尚不清明的大脑此时还蒙着一层雾气,带动着他迟钝的反射弧思考。
嗯?帐篷???
顶帐篷!!!
前后差不过两秒,江漾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像是压到了弹簧一般从床上飞起来:“我去!!!”
一晚没睡好的谭屹才刚睡熟没一会儿,眼下被他莫名一“去”,骤然吓醒,直接翻身下床,站到了地上:“怎么了。”他晃了晃头发,问。
此时此刻,江漾完全清醒了,脑子里蒙着的那层雾气也完全散开了。
“总、总裁大人!”他瞳孔地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你、你居然……那个了……”
由于过于震惊,他一时间竟忘了那个专有名词怎么说,只好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地来回举动胳膊,表达“勃·起”的意思。
谭屹注视着他的动作与眼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紧接着皱起了眉心:“有问题吗,你没有过?”
“我有啊,但是你、你……”江漾张着嘴,感觉脑仁像是缠在了一起的毛线团。
你貌似不该有吧?咋就突然解锁了呢?
你不是硬件疲软吗?
你不是性·功能障碍吗?
他飞快地转着眼珠,不敢直接问,担心说出来伤人面子,但不说又实在忍不住,前思后想他还是一咬牙,问了出来,“总裁大人,你怎么“雄起”了?之前不是不、不不不不不不行吗……”
谭屹看着他像金鱼嘴吐泡泡似的在那“不不不行”,脸色当即黑下来,“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谁告诉你我不行。”
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江漾:“???……!!!!!”
作者有话要说:漾:老婆突然“雄”起了,那我猛1的地位还稳吗?
谭:你说呢(微笑)
第47章
谭屹去浴室冲澡, 江漾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感觉脑袋周围飞了一圈小小鸟。
总裁大人的硬件设备根本没问题,而且,size还很给力。
这特么怎么回事!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意yín?还跑偏了?!
可是他表白的那晚上,谭屹自己也说过,他有生理障碍问题——如果不是性·功能障碍,那还能是什么……
江漾觉得自己的大脑像被塞住了,他不能去问谭屹, 刚刚已经够尴尬的了, 总裁大人估计现在正在心里骂他——哪里来的神经病,居然敢说我不行!
此时系统上线, 提示说他还有一张【真心话】奖励卡。使用此卡, 能对使用对象提任意问题。
但只能提一个。
江漾赶忙点头,使用了【真心话】。
只听脑子里“滴”得一声, “谭屹”出现在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浴室看了一眼。
系统告诉他,这是谭屹的虚拟镜像,并非真人,对他提问的任何问题, 都会知无不言。他这才放心下来, 看着他,问:“你说的生理障碍……指的是什么?”
眼前的“谭屹”直视他的眼眸,嘴巴动了动:“亲密型肢体接触障碍。”
“…………!“
这几个字撞入鼓膜, 江漾直接呆住了。他此前隐约听说过这个名词,但对它的理解仅仅停留在字面上。
一句话简单粗暴地概括,就是不能肌肤相亲,不能触摸、爱抚、接吻、做·爱。
他觉得头顶上劈下了一记惊雷,为了验证自己理解的是否准确,他火速掏出手机,查了度娘。
结果,基本没差。
江漾回忆起之前谭屹的种种古怪——不喜欢别人碰他,不喜欢到人员杂乱的地方去……
眼下,这些问题都有了答案。
收起手机,他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痛,心里也像刮过了一阵风。谭屹是不能和别人亲密肢体接触的,可他却厚着脸皮,对人家又摸又搂又抱又亲……
虽然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
那也感觉很禽兽了……
可转念又一想,他和谭屹牵过n次手,抱也抱了好几次,怎么没见过一次排斥反应发作。
这又该如何解释?
他的总裁大人,究竟是对他脱敏,还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能够对他的种种亲近行为,竭力隐忍。
如果是后者,那未免太委屈他了。
还有,为什么谭屹会有这种障碍,是先天还是……发生过什么事,后天原因导致?
他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各种猜测,忽然,浴室门打开,谭屹从里面出来了,短短半个小时,他已经洗过澡,吹干了头发,也换好了西装。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谁都没有先开口。
刚刚那丝尴尴尬尬的感觉还隐隐飘散在空气当中。
沉默了一会儿,谭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清清嗓子,拿了耳温枪走过来。
注意到他的动作,江漾知会,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撩起来。
“37度。退烧了。”男人看了看温度盘,放下,又继续说:“助理会把早餐送过来,我要赶回b城,不能陪你吃了。”
“好。”江漾点头,轻声说,“告诉腾叔慢点开车,雪天路滑。”
“嗯。”谭屹看着他,又指指桌角:“你记得吃药。”
印象中,这是男人罕有的温柔流露,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江漾眼前稍有恍惚,感觉它们就像此时窗外轻柔飘落的雪,堪堪落到他的心尖上来。
他非常想像之前那样走上前,去抱一抱他的总裁大人,牵牵他的手,或许,如果他同意,再给他一个临别之吻。
然而现在,他想这样做,却不得不克制,因为他不清楚,谭屹对于他的亲密接纳程度,临界值到底在哪里。
他们两个能做到哪一步。
他低下头,动作有过片刻的迟疑,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僵了几秒钟,又慢慢收回去了。
谭屹垂眸,将他的细微举动尽收眼底,敏感的他隐隐察觉到江漾好像有一丝异常。才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是国外的号码。
他低头看了眼,转身出了房间去外面接电话。几分钟后再次回来,他微低着头,语速很快地说:“我先走了,上午临时飞新加坡,电话联系。”
“嗯?要去国外?”江漾看着男人麻利地穿好大衣,咽下心里的不舍,梗了下声音,说,“一路安顺。总裁大人。”
随后,腾叔进了房间来拿他的行李箱,两人一前一后大步走了出去。
系统再次上线,慢悠悠地说:“宿主,基于昨晚的甜剧情,送出【探知未来】奖励卡。”
……
中午12点多,江漾戴着口罩来到片场,今天要拍的是和黄煦、温迎三人戏。钟严辞见他过来,招招手,问道:“好些了吗?”
“好了。”
“今天拍的会比较轻松。傍晚结束后,你就可以去休息了。”
“谢谢导演。”江漾笑笑,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黄煦从门外进来了,带来了一片寒气。身边跟着他助理,后头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钟严辞抻着脖子一看,抬手打了个招呼,喊了声:“贵客啊,秦影帝。”
听他一说,江漾有些诧异地抬头,刚好对上秦越看过来的目光,对方咧嘴一笑,说:“钟导演好。”说完后,又转向江漾,唇角笑容变大,“好久不见了,阿漾。”
天气寒冷,他只穿了件机车皮衣,戴着一顶棒球帽,江漾第一眼没认出来。
钟严辞瞅瞅秦越,又看看身边的青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阿漾?嘶,官配好像都没叫得这样亲切吧。”
江漾讪讪地咧了咧嘴,待人走近,他礼貌地站起身,客客气气地说:“秦老师好。”
秦越拍拍他的肩膀。像之前在《星冠军》里那样。
这一幕都被钟严辞收进眼底,他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我这剧组人气是真旺啊,这一个个的大咖、大佬每天闲着没事,这么爱往我这里跑。”
秦越听出了这其中暗含的意味,笑笑说:“我这两天在这边补上一部戏的几个镜头,今天有空,过来瞧瞧黄煦,听说他的表现不太令你满意。”
“你签的这小鲜肉还行吧。得多磨练磨练。”钟严辞客观地评价,说完又一挑眉,感叹,“年轻就是好啊,怎么从来不见有人探班我这个孤寡老人……”
没一会儿,化妆师招呼他们上妆,这几场戏是倾歌因为执行任务身受重伤,诚禾和洛蒙这对情敌在她身边守着的一场戏份。
温迎全程“床戏”,只需要躺着就可以。江漾和黄煦没有走位,钟严辞主要给他们说了说情绪渲染上的表现力问题。
场记喊a,病床旁,诚禾握着昏迷的倾歌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颊上,洛蒙在一旁垂头站着,攥着医生的诊断书指尖微微颤抖。
“子·弹打入了她的腰椎,她,很有可能没法站起来了。”洛蒙说。
“那又如何。”诚禾攥紧了她的手,“不管她什么样,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健康的,不健康的,睡着的,醒着的,都是我爱的那个人。无论……”
“卡——”
钟严辞喊停:“重来。诚禾眼神别飘,一直看着你爱的那个人。”
“对不起,导演。”江漾略带歉意道,刚才有那么一两秒,在念到某句台词的时候,他的确有些走神。
在他此前的演戏生涯中,这是绝对不会存在的情况。
他晃晃头发,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戏当中。第二遍的时候,钟严辞满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下午六点,今天的三场戏全部拍完,温迎招呼着大家去吃火锅,江漾感觉自己又有点发烧,便说他不去了,回酒店叫餐。
回房间后,他第一时间摸出手机打给谭屹,却没有打通,提示不在服务区。
江漾皱了皱眉,此时门铃响了,他以为是助理过来了,起身过去开门。
然而门开,面前站的人却是秦越。
“阿漾,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你。”秦影帝依旧笑得温柔。
“我没事。谢谢秦老师关心。”江漾说得很客气,稍作迟疑,闪了下身让人进来坐。
秦越进门,并没有往客厅里面走,只是站在玄关处:“刚刚在楼下看见你助理,说是去买消肿止痛的药贴。我常年拍动作戏,知道哪种缓解肌肉酸痛比较好,所以从我那里直接给你拿了。”他边说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江漾垂眸,有些迟钝地接过,道谢。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秦越拍拍他的肩膀说。
他的手都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忽然,他顿了顿,犹豫两秒又再次转过头来。
像是还有话。
“阿漾,有句话我想我还是应该当面跟你讲。”他看着江漾说。
虽然上一次,对方已经隐晦地拒绝了他的心意,但这话不亲自说出口,他不甘心。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不合适,但是……”秦越抿了下嘴唇,忖度着合适的措辞,“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可能谭总并不是你最好的归宿,我这里,会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
江漾看着他,没有笑,很平和地说:“谢谢秦老师这么坦诚,只是,我的心里不会再有别人的位置了,我没给自己留过后路,也不可能和他分开……”
这话表达得非常清晰了。
秦越愣了两秒,回过神,低头笑了笑:“我懂了。谢谢。希望你和谭总一直幸福下去。”
“我们会的。”江漾认真地说。
秦越走后,系统上线:“宿主,定力还行。我还担心,你知道了主角攻的肢体接触障碍,会拍拍屁股走人呢。”
“靠。你这说的好像我只为和他上床似的。”江漾翻了个白眼说。
“你不是吗?”系统啧了一声,“是谁天天振臂高呼——翻身做主压谭屹!我要把他吃进肚子里!”
江漾:“……”
虽然无语,但他并不否认,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的。他对谭屹的好感,始于颜值。第一眼见到他,便想睡他。
后来满脑子的黄料变废为宝,转化为了爱情质量守恒。
只是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是压不压谭屹,而是总裁大人的亲密型肢体接触障碍问题。
这不是一场感冒发烧,吃点药就能好。
他们要怎么办,真得一辈子禁欲柏拉图?连葫芦娃(互·撸娃)都做不了?
江漾轻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没想好,也不知道从哪儿入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总裁大人是他老——现在不知该是老公还是老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小毛在外面隔着门喊:“漾哥,是我。”
他回神,走过去开了门,助理拎着几个打包盒进来了。
“漾哥,秦影帝来过了吗?刚刚在楼下,他说要给你送高级消肿止痛药贴。”小毛麻利地将石斑鱼炒饭和紫米露饮品拿出来,一一摆开。
“送来了。”江漾随手拿起一片药贴看了看,又对小毛笑笑,说,“回头给你加鸡腿,心细体贴的助理,工资都不会太少。”
“谢谢哥。”小毛讪讪地挠挠头发,坦白说,“其实,是大老板昨晚给我发了短信。凌晨3点的时候。”
“大老板?谭屹?”江漾挑眉。
“是的呢。是谭总叮嘱我今天务必要买药贴给你。”小毛将手机摸出来,打开短信。
谭大总裁没有他微信,只记了他的号码,昨晚3点给他发了信息。
江漾接过手机,看着那几个字和消息发送的时间,心尖颤动,似有暖流淌过。
系统再次上线:“宿主,这才是我送出甜剧情奖励卡的根源。你老公昨晚几乎没睡,给你喂过水,又检查过你肩膀上的伤。还……偷偷摸了摸你。”
“瓦特?”江漾张了张嘴,眼里闪过诧异,“他都摸我哪儿了?”
“别想歪,你老公和你相比,还是很纯洁滴。”系统啧了一声,继续,“他只是用指尖碰了碰你的肩膀。没摸别的地方。”
“哦。”江漾垂眸,若有所思:谭屹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摸了他的肩膀。这是他的自主行为,也就是说,他和谭屹,在肌肤碰触上,似乎是不怎么存在障碍的。
所以他们能够牵手,拥抱,甚至,他亲一亲总裁大人的脸,也没什么问题。
那么,下一步呢?
接吻和那个啥啥啥呢?
想到这,他忽然记起来上午系统赠送的【探知未来】奖励卡。那时候,他的大脑还在发懵,压根没想过要怎么用。
“统哥,我现在要用【探知未来】。”江漾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我想探探,未来,我是不是能够彻底突破总裁大人的肢体接触障碍,我是否可以与他……”
“宿主。抱歉我先打断你。”系统忽然插话,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这在以往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探知未来】已使用,但是,本统当前探知到一条危险预警信息。我们系统比较人性化,在对未来时空的预探中,危险探知是放在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吃喝享乐……”
“你说什么?危险预警!。”江漾皱眉,一秒钟坐直了身体。
“对。据本统的探知显示,新加坡lock rlld大道十几分钟后将发生惨烈爆·炸事故,而你老公的座驾目前正在向lock rlld大道驶去……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卧槽,真的假的!不早说!”江漾瞬间弹起来来,一把捞过手机,丝丝寒意像蛇一样窜过他的尾椎骨。
系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既然用了“惨烈”这个词,危度程度自然不得而知。
眼下时间紧迫,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马上通知谭屹!
江漾迅速按下谭屹号码的快捷键,他的指尖都有些颤。然而,电话响了好几声,却一直没人接听。
“操!谭屹,你快接我电话!接电话!”他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身上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在被热火灼烧……
第48章
江漾说不出那两分钟, 他是怎样度过的。耳畔里的嘟嘟声像是一柄利器,刺痛着他的鼓膜。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紧。系统对此也无能为力,它能探知到危险,却不能违规帮江漾施以任何救助措施。
“谭屹,我求你了,接电话!”江漾咬着嘴唇, 攥紧手指, 不知不觉,指甲已经嵌入到掌心中。
他的脑海中闪过好几种可能性, 每种都不是很美好, 牵拉着他的脑细胞,连同他突突直跳的眼皮和刺痛的太阳穴。
终于, 四分钟后电话接通, 听筒那头传来熟悉的男低音。
“刚才没听到……”
“谭屹。别往lock rlld大道开,离开那,快!快!”江漾打断他的话,语速飞快地喊。
男人怔了一瞬:“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知道我……”
“别问了!那里马上会发生爆·炸!快离开lock rlld大道, 越远越好!照我说的做!!”
其实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谭屹一定会照他说的做。
试想,有人在祥和宁静的夜晚忽然说,你所在的地方马上会发生爆·炸, 让你赶紧撤。你会是什么感觉?
更何况,那人还是在遥远的他国。一般人大概率会说——神经病啊!
这是最揪心的。
江漾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他焦躁地揉了把头发,刚想再开口补充两句,就听见谭屹跟司机说:“掉头,快,往回开。”
他对他说的完全相信。
听到他的这句话,江漾才勉强舒出一口气,刚刚他差点就要窒息了,但很快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场爆·炸事故,究竟能到什么程度,谭屹的车子往回开能开出多远,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能绝对安全,毫发无损吗?
他的喉咙紧得厉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手机另一端,隐约能听见对方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在跟谁说话,或许是他的司机……
没等两分钟,忽然,手机里传来“轰”得一声,那是爆·炸的震裂声响。虽然发生在遥远的新加坡,江漾却身临其境,身体跟着那声轰鸣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谭屹!”他下意识扣紧沙发,喊了一声。
没有回音。
江漾呼吸一紧,头皮发炸,又接连喊了好几声,终于,电话那头的人再次说话了,通信信号貌似不太好,但还算能听清楚:“我没事。江漾,你不用担心。”
他像是还不太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沙哑着嗓子,声音略有波动,混着周围翻涌起来的嘈杂声响。
“你,真的没事?”江漾不放心,又问了句,牙齿下意识咬住自己的食指关节。
“没事。过会打给你。”谭屹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江漾脱力般向后仰倒,瘫靠在沙发上,抬手一抹,额头湿漉漉的一片,全是汗:““可特么吓死老子了。谢了,统哥。”他微喘着气息说。
“这是你的奖励卡,你该谢的人是你自己。”系统缓缓道。
夜深,谭屹说是再联系,却迟迟没再打来电话,江漾虽然担心,也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发了两条微信。
临近午夜12点,电话终于响了,江漾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屹哥?”
男人的声音低哑,透着疲累:“睡了吗。”
“没有。在等你电话。”
“……我,在医院里。”谭屹迟疑着说。
“什么?医院?你受伤了!!”江漾下意识攥紧被角,张大了嘴巴惊呼一声。
“不是我。是我父亲。”
在之后五六分钟的通话中,江漾得知,谭屹上午临时飞往新加坡,是因为盛谭的影视文化小镇在落地运营前夕出了点问题。分公司总裁解决不了,需要他尽快过去处理,谭裴名今天也刚好在那。
一下午沟通会结束,那个时间刚好他们要回酒店。发生爆·炸事故的那条大道,是必经之地,事发时,由于江漾提前给了谭屹危险预警,加之他的车是加强版防弹防震,所以他毫发无损地避开了这场灾祸。
但谭裴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在另一辆车上,座驾虽然是同一款,但当时却刚好驶入大道入口,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谭屹那一瞬间也曾迅速反应,想要打电话通知他,然而却已经来不及……
“那,叔叔他现在怎么样了。”江漾虽然对谭裴名无感,但毕竟是谭屹的父亲,听闻他受伤,他颇为揪心。
“他……还在昏迷。伤到了头。”谭屹沉默片刻,说道。
“屹哥,叔叔一定会没事的。”江漾梗了下声音,劝慰,“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这件事,先别告诉奶奶。”谭屹叮嘱他说。
“明白,你放心。”
江漾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忽然听见那头似乎有人在喊mr.tan,应该是医生护士之类。他怔了怔,咽下想要说的话,轻声细语:“屹哥你去忙吧,有空的话,给我信息。”
“嗯,你早休息。”
结束通话后,江漾重新躺回到床上,他的脑子有些乱,心也有些乱,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次日一早,网络国际新闻报道了昨晚新加坡发生的爆炸事件。目前原因尚未查明,不排除恐袭,死亡人数2人,伤者数十,均在当地医院接受救治。
凌晨4点的时候,谭屹给江漾发了微信。说谭父已经转到了私立医院特护病房,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没醒来,分公司还有一些事务需要他处理,可能他要在新加坡呆上几天时间……
半屏幕都是文字,他第一次在微信里写了这么多字,江漾捧着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目光落在那一行单独发出来的——
【还发不发烧了?】
那几个字撞入瞳孔,像是带着某种力量,蓦地戳中了他的心。
总裁大人还记着他发烧的事……
江漾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烫,视线也模糊起来。怔愣了半晌,他揉揉眼睛,戳着屏幕回复——【不发烧了,别担心我】
早晨8点,剧组准时开工。今天全天都是动作戏,有和黄煦的对手戏,也有和群演们的打斗戏份。许大编剧消失了两天,今天也来了片场。
昨晚发生了那件事,江漾很难不被影响,今天的拍摄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吊了一场威亚下来,钟严辞脸色发阴,寒声道:“怎么,魂丢了?刚才漏掉两个动作。你自己不知道?”
“对不起。导演。我……没记好……”江漾带着歉意低声说,“我再试一条。”
“拍戏就好好拍,别三心二意的,脑子里想那些郎情妾意。”
“不会了,导演。下次一定不会了。”江漾保证道。
一旁的许嘉洛替人抱不平,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对着钟严辞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待人走远,他走过来捋着江漾的后背安慰:“别往心里去,他就是那样一奇葩人儿。”
“没事。他骂得对。我确实不该分心。”江漾摆手,去洗手间用冰水洗了把脸,让自己专注起来,暂时不去想工作之外的事情。
再回来拍摄,状态已经调整得比之前好多了。打斗戏拍了四五遍,钟严辞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下来吧,漾。过了。”
“辛苦导演。”
下午5点,拍摄收工。
今天是小年,钟严辞打算请全组人出去吃饺子。助理已经包下了剧组酒店一楼的餐厅。
江漾想了想,走上前,将钟严辞拉到一边:“钟导,我能……跟您请个假吗?”
“嗯?和你的金主爸爸约好了?”钟严辞挑眉,故意逗他。
“没有。”江漾勉强牵了牵唇角,垂下眼睫,说,“……我想回家一趟。”
“哦,回去陪家人过小年是吧。行,明天拍摄前赶回来就成。”
“谢谢导演,其实我是想……”江漾咬了下嘴唇,小心地忖度着措辞。
“有什么事直说,别吭吭哧哧的。”
“我想以后没有夜戏的话,晚上回b城,次日早晨赶回来。有夜戏,我留下来拍。”江漾吸了口气,将酝酿了大半天的想法说出来。怕钟严辞不同意,他又补充了两句,“导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拍摄。我的戏份在哪天,哪个时间段,我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这个念头大概在上午时,就已经在他脑子里滋生了。
谭父受伤,盛谭的实景娱乐项目又出了问题,谭屹不得不守在新加坡,还不知道要在那里呆上多久。
奶奶一个人在家,虽然别墅的安全性非常高,但时间长了,她势必会起疑心,而且老人家晚上孤零零地守着大别墅,想想也太孤单凄凉了。
钟严辞高强度的拍摄主要集中在白天。所以江漾想着,只要没有夜戏,就回去陪陪奶奶,反正家里距离拍摄地也就70多公里,不算太远,他又有司机,能应付得过来。
“您看行吗,导演。”他有些忐忑地问。
“行什么行,你是故意坏我规矩是吧。”钟严辞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往常拍戏,他最讨厌无视剧组规章的演员,“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想每天晚上回b城干嘛去?侍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