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好。”
她没有开车过来,陆悦便又在路边站了一会,等着周染叫来了司机之后,这才放心地回去了。
工作室内挺安静的,小红正在埋头写方案,小明也在剪辑视频,只有陆遥无
所事事地瘫在休息室中,宛如一条咸鱼。
这小孩估计是在工作室捣乱,被小红小明给一致赶了出来,在会客室琢磨着怎么打游戏呢。
刚刚才亲了下周染,陆悦现在心情很好,懒得和三弟计较了,抬脚踢了踢沙发边缘:“起开,我要坐。”
陆遥有气无力地“哦”了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子,陆悦也没客气,就在他让出的位子上坐下,伸了个懒腰。
“姐,话说你们这是和好了?”陆遥支棱起身子来,怀中抱了个枕头,“之前不是还…么?”
他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但陆悦知道三弟指的应该是许久之前,自己在机场被周染分手的事情。
那天她和陆谦两个人,临时改了一次机票,在机场整整等了五个小时,结果周染来了之后,却直接提了分手。
陆遥当时不在场,是二弟陆谦陪着姐姐等的,而他也只是在之后听说了些片段。
听二弟陆谦所说,陆悦从小到大,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哭成那样。
机场来往的人很多,陆悦一声不吭,眼眶中却溢满泪水,一滴滴一串串,顺着面颊向下淌去。
她没有问周染为什么,而是哽咽着,声音沙哑地说:“你想我离开吗?”
“你只要说一个字,我就不走了,”陆悦哭着说,“好不好?”
她在心中默数了一百个数,眼泪将衣领都洇湿,周染却依旧没有说话。
于是陆悦明白了,她转身大步走入人群中,留周染一人在原地。
这件事对陆悦打击很大,也是她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如今忽然被三弟提起来,心中也未免有些难过。
陆悦叹口气,伸手拧了下陆遥耳朵,声音郁闷:“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遥“诶哟”叫唤着,好不容易央求陆悦松开他,小声嘀咕说:“我、我不就问一下吗!”
陆悦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当时她恨周染恨得牙痒痒,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自己也是蛮不懂事的。
虽然周染从来没说过,但看她那洗到发白的旧校服,还有孤苦伶仃就夹着一片菜叶的午餐三明治,陆悦也能隐约猜到,对方家境并不好。
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却硬是要求对方来机场送别,
想想还真是毫不讲道理的幼稚要求。
陆悦一想到以前的事就心烦,虽然明白她也有不对的地方,但心里就是有些不开心。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被分手的那个,所以不管陆悦怎么试图劝解自己,心中都像是压着块大石头,胸口有些闷闷的。
见姐姐郁郁不出声了,陆遥自知失言,默默闭上了嘴边不敢说话。
陆遥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之前二哥陆谦和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除了说姐姐的失望之外,似乎提到了一点关于周染的事情。
他是怎么说的……?
陆遥又挠了挠头,可就是想不起来,索性也懒得去回想了,头一倒栽在沙发上,发呆去了。
他向来都是倒头就睡,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在梦中看见自己和二哥陆谦坐在房间里,听到了自己大声嚷嚷说:
“靠,周染这人有毛病吗?”
陆遥坐在转椅上,义愤填膺地控诉说:“她他妈有毒啊,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让姐伤心的?”
“得了吧你,先别急着骂人,”陆谦坐在床沿,望着有点出神,“老姐可能太激动了没注意道,但我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周染那天,看起来很不对劲。”
陆遥哼了声,不以为然:“来提分手的渣女呗,我看她脑门就是被挤了,整个人都不对劲!”
陆谦被二弟说的头疼,一瓶水砸过去堵了他的嘴,这才能把下半截话说完:“行了,我是说她看起来…怎么说呢……”
他斟酌了很久,用了一个形容词:“很绝望。”
像是燃尽了的炭火,余下的惨白灰烬,再无法腾起任何火星,风一过便被吹散了。
在陆谦追着陆悦走了之后,周染还一个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才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太轻,没有人听到。
陆遥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打着哈欠下楼的时候,陆妈早就吃完早餐了。
“混小子,怎么才下来?”陆妈很是不满,“你爸、你姐、你哥全都已经吃完早餐,该工作的工作,该实习的实习去了!”
陆遥叉了根香肠慢慢嚼着,对老妈的唠叨左耳进右耳出,听了半天之后,
忽然想起个事情:“老爸怎么也出去了?”
“去谈个大合同啊,”陆妈懒洋洋的,“瑟兰准备赞助咱们一个娱乐节目,你老爸跟着溜达去瑟兰,说是要查探敌情呢。”
陆遥口中的半根香肠,“哐当”地砸在了盘子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老姐今天恰好又拍摄项目,也会去瑟兰总部来着。
那岂不是意味着,老姐对家里藏了这么久的博主工作,今天就得被老爸给撞见了?!
。
与此同时,瑟兰的办公室之中,陆悦正端着杯果汁,和小助理在聊着八卦。
“瑟兰这次新品真的绝了,周总太厉害了,”小助理呲溜着泡面,口中含糊不清,“之后放出来后,绝对是爆款啊!”
陆悦点点头,她作为推广博主也是接触过几个产品的,对此表示很是赞同:“质量好,有新意,有诚意。”
两人正悠闲地聊着,小助理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放下了手中的泡面。
她望向在陆悦身后,打开玻璃门走进来的一行人,伸出手来用力挥了挥。
小助理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爸爸,陆伯伯,你们怎么来了?”
她声音极大,而陆悦浑身一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蹲了下来,将自己藏在办公桌的后面。
——“陆伯伯”,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悦心跳得厉害,她手心出汗,偷偷地扒着办公桌边缘,抬头向那边望过去。
果不其然,西装革履的一行人中,有经理,有秘书,有岳董事长,还有一位身材圆滚滚,手中还捻着佛珠的胖子。
正是迎鹿集团的最大股东,同时也是陆悦爸爸的陆董事长。
眼看着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陆悦呼吸急促,额间都渗出了细汗,用力咬了咬唇,才冷静了一点。
父亲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公事,要么谈合同要么谈合作,而自己也在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小助理看见自己父亲很是兴奋,把对方一群人全部吸引过来之后,往身旁看了眼。
方才在站在自己旁边的陆悦,几秒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的小包都没了。
小助理百思不得其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蘑菇头,
小声嘟囔说:“怎么回事,人呢?”
就在董事会一行人和小助理说话的功夫,陆悦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她快步向楼上跑去,看到了个熟悉的办公室。
“周染周染,”陆悦也管不得什么了,直接上去拍门,“开一下门,有急事!”
她没等多久,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打开,周染扶着门把,有些不解地看向陆悦。
周染还是那件白衬衫,细巧手腕上端着个空杯子,眼帘微微垂下些许,声音有些欣喜:“陆悦……”
话还没说话,陆悦已经闪身进来,一把将身后的门带上,反身将周染压在了门上。
周染懵了:“???”
陆悦伸手在唇边点了点,做了个“嘘”的手势,一手严密地把这门,低声说:“让我躲一下。”
她低着头,卷发似水般淌下,落在周染的脖颈上,与她的黑发融在一起,辨不出两者。
陆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对方压在门上,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两人一时间靠的极近。
她呼吸落在脖颈上,又轻又缓,又远又近,温热而细密,震动着像是涌入了血液,烧灼得喉咙干哑。
陆悦低下头,望见对方被自己压在门上,堵住了所有退路,一时间动弹不得。
周染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之间,白玉耳廓满是红晕,长睫落着淡淡的影,眼睛也蒙上了层水意。
她拿着玻璃的手有点颤,水纹一层层细密地漾开,像是藏满了悸动的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办公室play2.0加载中……
40、蔓越莓 1
要说身高的话, 周染其实比陆悦要高上一点,但她不怎么穿高跟鞋,基本都是平底或者短高跟。
而陆悦就不同了, 她各式各样的高跟屯了一大堆, 每天都换着穿。
这样一均衡,两人穿鞋身高其实差不多, 若是远远望过去,更是很难看出区别来。
周染还是那副平淡神色, 但她默默低下头来, 想要避开自己视线的模样……又着实有些可爱。
陆悦眨了眨眼睛,她先将门锁“咔嗒”扣上,身子却不急着离开,而是用膝盖抵着门,身子顺势下压一点。
“周同学。”陆悦抬起一根手指, 在自己唇上点了点,弯眉笑着说,“你可要替我保密呀。”
陆悦没有做美甲,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透着层薄薄的血色, 白月牙弯弯,似一瓣初绽落花。
她先是抵着自己的唇,眉眼间蔓出个笑来,再慢慢移到周染唇上,极轻地点了下。
“……记得保密哦。”
指腹力道不大, 点上对方柔软的唇畔,唇边便随着指尖陷落一点,水豆腐般软绵绵的。
周染这才抬起些头来, 眼睛极黑,无一丝杂质的清澈,随陆悦的话语点了下头。
“绝对不能和我爸说,要记得掩护我哦,”陆悦眨眨眼,“一丁点都不能透露。”
周染又点点头:“好。”
陆悦移开手,这次搭上了周染肩膀,抚着齐整的白色衬衣,又是一笑,“你最好了。”
有几缕墨色发丝拂过手背,带着些许黑玉般的沁冷,陆悦拾起一缕来,顺着指节绕了几圈,缎带般缠着自己。
她拽着那束黑色长发,向下轻轻地拉了拉,接着将自己凑过去,如同要亲上来的模样。
周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细密纤长的睫毛垂落,似蝶翼般微微颤着,被呼吸染上几分水汽。
唇上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温暖触感,陆悦浅笑着,吻了吻她的眼角,便退下了身子。
笑声似银铃般落下,蔓开一片清悦的响。
陆悦抬手去揉她的脸颊,触上对方温润细滑的肌肤,十分坏心眼地捏了几下。
“我们周同学害羞了?”她笑着说,“怎么,被我一眼看出来了吧。”
周染睁开眼,神色多
了几分无奈,但无论对方怎么捉弄,都没有一丝一毫要生气的意思。
只对她一个人,不加解释、不讲道理的偏心。
“之前迎鹿并没有说陆董事长会来,应该是临时起意的,瑟兰这边安排了其他人陪同,我并不需要出去。”
周染解释说:“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忙……掩护一下。”
陆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月牙般弯下,笑着说到:“你这一板一眼的,太好玩了。”
“还帮忙掩护呢,”陆悦笑得不行,“你这样说的,让我有种小学生抄作业的时候,同桌帮着看着老师的错觉。”
周染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两人在门边分开来,她回到自己的桌面上,在悉心整理好的文件柜中,开始翻找起来。
陆悦倒也不客气,在会客区的小沙发上坐下来,发现桌子上摆着的瑟兰海报与概念册,居然还是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些。
‘让你故意迫害人家小助理,让人家去打印这么多份。’
陆悦心想着:‘傻眼了吧,现在根本用不完,不能吃不能用,垫桌脚都嫌太高。’
她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概念册翻起来,而周染还在文件柜那边拿东西,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概念册设计得十分雅致大气,颇是符合瑟兰作为老牌美妆之首的地位,不过模特方面有些千篇一律,少了些许最近强调的多样性。
陆悦走马观花般看了几页,正觉得内容有些繁复之时,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是某知名记者对于瑟兰ceo的独家专访。
这陆悦立马就有兴趣了,她将页面平摊展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不看,先去瞅周染的照片。
与平时不同,周染穿着一身优雅齐整的女式西装,长发也仔细盘了起来,拢着双手坐在沙发上。
她神情结着冰,冷漠而又疏离,妥帖的白色西服下,以漆黑衬衣打底,干练、大气,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与设计。
采访还板着个脸,也不笑一下,这是要把人家记者给吃了吗。
陆悦心中腹诽着,继续盯着照片研究起来。
周染坐姿极为端正,黑色袖口处伸出一小截手腕,似玉般细白,无端透着点冷意。
那西服是独家定制的修身款
式,恰好裁出了纤细腰身,向里柔柔一折,弧度似勾似引,不动神色的诱.人。
腰好细,肌肤好白啊。
陆悦看得心痒痒,回想起之前的几次交流,前两次都是周染主动,自己晕晕乎乎的什么都没看清,想想就可惜。
而她们最近的一次,也在周染要求下关了灯,乌漆墨黑的一片,别说其他几处的纹身了,连脸都看不太清,就只剩余指尖的柔软触感……
等等,我这在想什么啊。
陆悦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她面颊腾上点红晕,默默将概念册合拢,开始唾弃起自己来。
自己可能是滤镜带错了,也可能是被小红几十个g的学习资料带偏了想法,看张照片都不好好看,愣是看到了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但照片还是好看的。
陆悦都没有周染的多少照片,高中时拍过不少,但自从分手后便被她压到了硬盘底下,之前找了半天都搜不出来。
即使是现在的周染,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和以前一样任性,各种拖着对方自拍什么的。
而周染身为瑟兰ceo,露面的次数却并不多,网上各种的新闻采访又朦朦胧胧,很少有这么清晰的全身照。
陆悦本来想用手机偷偷拍一张收藏,但总归没有概念册上清晰。她思索片刻,迅速拿定了注意。
为什么要费劲拍照,直接买一本概念册不久好了,随便看,爱怎么看怎么看。
陆悦将概念册拿在手中,半覆着茶几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周染喊道:“周同学!周同学!”
周染刚好拿完全部资料,正低头点着数量,依着声音回过头来,便见陆悦指了指那本概念册子。
她有些不解地抿着唇,长发滑落一缕,柔顺地垂落在白衬衣上,裁下几道窄窄的影。
“怎么了?”周染询问。
陆悦眼睛亮晶晶的,冲她灿烂地笑了下,说道:“你们这本册子做的真好看,我可以拿一本回家收藏吗?”
说是拿回家,其实陆悦目的就只有哪一张照片,其他长达几十页的产品介绍的话——
看这册子的印刷质量很好,纸张厚实,颜色明亮,刚好可以扔给陆遥叠纸飞机玩儿。
“嗯,随便拿。”周染回答,“本来就是…咳,用不上的。”
陆悦
弯眉笑了笑,喜滋滋地将册子卷了卷塞进手提包里,说:“多谢周同学。”
她声音轻快活泼,尾调还带着个上扬的小波浪,掩不住的笑意,听得周染都有点疑惑:
一本全是介绍瑟兰理念,以及春季产品的宣传概念册而已,各大商场的专柜都会摆上一份,陆悦怎么这么开心?
周染想了想,却没有问出口,将手中文件理好,向陆悦那边走了过去。
“我出去一下,你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除了小墨不会有其他人敲门。”周染说,“东西随便碰,不碍事。”
对自己这么信任?
不看白不看,陆悦歪着头,托着下颌,冲周染努了努唇:“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电脑密码。”
周染报了数字出来,陆悦挨个输进去后,电脑便自动解锁了。
她望着自带的背景桌面,想想刚才的一大串拗口复杂的数字,忽然有点好奇。
“这么长的密码,是随机生成的?”陆悦问道,“还是有什么含义?”
周染说:“你生日。”
虽然有点小感动,但陆悦还是连摇了摇头,有些疑惑不解:“这么一长串数字,和我生日不搭边啊。”
周染淡声说:“你生日与你名字的拼音,经过凯撒栏杆等方法交错加密五层之后,最终得到的数字。”
陆悦:“…………”
本来很有情调,很是浪漫的一件事情,莫名就被周染弄得没有情调了。
陆悦耸耸肩,用周染电脑登陆了自己的几个社交媒体账户,开始查看起最近的留言与私信来。
周染见她看得认真,也不愿去打扰陆悦,便抱着文件们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咔嗒”一声细响,悄悄地将门关好。
。
陆悦在云端文档记录完数据之后,转而登陆上了自己邮箱,开始一封封看起邮件来。
虽然几个账户最近都有点停滞不前,但各种公司的邀约与推广还是不少,除了各种各样的小公司之外,也不乏瑟兰、芍瑰之类的大牌企业。
除了对她格外青睐的诸多美妆公司,其中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推广,让陆悦看得莫名其妙。
比如有一封来自诺达公司的邮件,想要让陆悦推广一下他们新出超强真空吸尘器——
完全忽视粉丝用户的重
合度,诺达竟然想要让一个美妆博主,去推广他们的吸尘器?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悦一封封回复下去,虽然有现成的模板,但也有些费时费力,等她全部处理完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周染还是没有回来,办公室中空荡荡的,静得只能听到她一个人弄出的响动,着实有点寂寞。
周染人呢,还没回来?
陆悦抿抿唇,想着反正对方说了“东西随便碰”,就起身在办公室中晃悠了一圈。
周染的办公室不愧是强迫症的福音,所有文件所有书籍,全部都依编号放得整整齐齐,陆悦碰都不敢碰,生怕把什么弄乱了。
她无所事事地晃了一会,忽然在书柜最边上发现了一个包好的文件夹,上面贴了个小小的标签,写着:【病历】
陆悦犹豫片刻,悄悄地将那文件夹拿了下来,稍微看了几眼里面的文件。
文件夹里面层层叠叠地放了许多报告,有医院开出的结果,有血液的检测结果,还有一份——心理咨询师的评估报告。
陆悦望着上面的几排文字,心中像是没入了一根针,细密的、灼人的疼。
一、一般资料
周某,女,58岁,与丈夫离异,曾在梨园小学任职语文老师,现已退休,和女儿居住在半山小区506栋。
……
sas测验结果:重度焦虑
sds测验结果:中度抑郁
二、主诉与个人阐述
自述曾经受过很严重的物理伤,经常做噩梦,心情低落压抑,烦躁不安,对未来没有希望…因某些事情,对女儿极度愧疚……
几张薄薄的纸燃起了火,灼烧的肌肤刺痛。陆悦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连忙将报告放回去了。
虽然说周染同意自己随便看,但陆悦也没有想到,她随便一翻,就不小心找到了周阿姨的几份文件。
她也不敢动其他东西了,乖乖地在沙发上坐好,又开始翻起瑟兰宣传册来。
书页“沙沙”翻动着,
陆悦心思却不在上面。
周阿姨报告上面的一连串诊断结果实在太过怵目惊心,磐石般压着心头,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诊断结果很长,她只瞥到了几个关键字眼,但已经能够拼凑起病情的大概来。
单单通过表面的几次见面,是
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周阿姨不止有着一沓厚厚的医院病历,还有着极为严重的心理疾病。
怪不得之前在古陵小镇的时候,周染和母亲打了这么久的电话不回来,应该也是因为这点的缘故吧。
陆悦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手中又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概念册,故意弄出些声响来,其实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叩叩”地轻声敲了三下,陆悦才猛地回过神来,她呼吸绷紧,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完了,不会是老爸吧?!
。
陆悦手心都沁出点汗来,一时间都忘了躲起来,直愣愣地看着门把转动。
门开了,周染手中提着个小盒子,踱步走了进来。
她首先便望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陆悦,向着对方微微颔首后,转身将门锁上了。
“嗳,吓死我了,”陆悦如释重负,“我还以为是小墨,或者我爸弄什么突击检查。”
周染将小盒子放在桌面上,接着在陆悦身旁坐下,解释说:“帮你瞒过去了,陆先生暂时还没走,他与岳董在楼下的休息室里。”
陆悦心中了然,说道:“我爸又在‘传授’佛经了是不?”
周染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拿他没办法,”陆悦长长叹口气,“之前还弄了些奇怪的眼镜,硬说能收集天地能量,给好多老总们都发了几副。”
但再怎么样,陆恒之也是她父亲,陆悦也不好反驳对方,便有着他去了。
周染一边听着她抱怨,一边将玻璃桌上的海报宣传册移开,清出一片干净的位置来。
她将那个小盒子推到陆悦面前,轻声说:“甜点。”
陆悦认得那个牌子,是个特别出名的甜点牌子,虽然价格高昂,但确实特别好吃。
她瞬间便来精神了,也不去急着拆盒子,笑盈盈地冲周染那边挤了挤,眉眼弯弯:“给我的?都给我吗?”
周染默默点头:“嗯。”
陆悦又往她那边挤了挤,把周染欺负的面露无奈,这才兴致勃勃地去拆盒子了。
她将精致的粉红色缎带拆开,小心地将蛋糕移出来,惊喜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
香芋味的千层蛋糕摆在桌上,房间一
时弥漫着清甜的奶香味,一丝一缕地蔓进心尖。
周染眉睫微不可见地弯了下,声音轻而温柔,蛋糕一般柔软:“嗯。”
陆悦用小勺子挖了一点下来,放在唇间抿了抿,香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开,心中有烟花碰碰升上天际。
——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陆悦一连吃了好几口,周染则是一直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望着她。
陆悦转转眼睛,又勺起一小块蛋糕来,眼角扬起个小弧,向周染递过去:“来,你尝尝?”
周染怔了下,摇头说:“不用,你吃就好。”
“周同学,你这是不给我面子,”陆悦继续向前递,眨了眨眼睛,“来,吃一口。”
周染迫于无奈,还是顺从地将那一小块蛋糕含进口中,长睫垂落些许,说:“嗯,挺好的。”
可能是陆悦递勺子的时候有点歪,周染唇边沾了点奶油,衬着微红的唇畔,像是一枚淡白的珍珠。
陆悦自然注意到了,她含着勺子,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有点粘在旁边了。”
她抬手指指自己唇边,与周染示意着位置,但见对方指尖移了半天都没找到,便勾了勾唇,说:“我来。”
陆悦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周染手腕,将对方向后压去一点,指尖还没碰到面颊,周染却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下。
不躲不要紧,她身子一动,两人都顿时没了支撑,身子向后倾去,顺势就被陆悦压在了沙发上。
周染半躺在沙发上,长发散落开来,顺着绵软凹陷的沙发,似水般柔柔淌落,在地面蔓开蜿蜒墨纹。
她手腕被人扣着,半仰着头,脖颈柔白细腻,一路向下延伸着,没入温软的影中。
陆悦将卷发撩到一侧,蓬松发丝从指节间溢出,像是灿烂盛开的火焰。
不同于周染,陆悦的五官偏明艳,眉眼轮廓较深,是张扬、肆意、毫不掩饰的,带着些攻击性的美。
在清冷的室光下,是一朵缀在青藤上,热烈怒放的玫瑰。
陆悦低下头来,听周染的呼吸落在自己耳侧,短而急促,带着点微不可触的颤。
她吻上唇畔下面一点,温热舌尖贴上她肌肤,卷起那零星奶油,这才直起身子来。
陆悦轻声笑了下
,任由卷发自肩头垂落,与周染的黑色长发缠在一起。
“奶油挺甜的。”
她声音放得很低,热气绵绵地涌入耳廓中,似抚似挠,两人鼻息交织一处,几乎辨不出彼此。
陆悦捧起周染面颊,身子再次低下些许,这次吻在唇畔上,舌尖一触便逃,似偷尝着糖的小孩。
“但是呢,”
“我更想尝别的。”
陆悦抿了抿自己下唇,唇边便染上点水红,将笑容衬得越发明媚:“可以吗?”
千层蛋糕才吃了一半不到,便被搁置在桌上了,小勺子也随意搭在一旁,上面还沾着点雪般的奶油。
空气一点点热起来,奶油在唇齿之间悄然融化,急促的呼吸声间,唇畔越发泛红,被齿贝轻咬着。
像是枚浸着水的樱桃,轻轻咬上一口,便会清甜的果汁涌出,诱着人去细细品尝。
千层蛋糕本就贵的出奇,甚至还得提前预约才能买到,要是扔在一边不吃的话,可就浪费了。
她像是初入门的画家,以指为笔,神情认真而仔细,在油画上描绘着大片的云朵。
指尖沾了些蛋糕的奶油,细细地打着小圈,描绘着云朵的边缘,将奶油慢慢涂抹开来。
奶油被肌肤的温度融化,指腹下的她温热细腻、颤栗不已,却又伸手揽住了自己脖颈,坠入砂糖般甜蜜的柔软之中。
肩带被挑落,白色衬衣向上推去,似白鹤收拢了层叠羽翼,纤细腰身柔柔塌下,落入她的掌控中。
就在紧要关头,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周总,您在里面吗?”那人又敲了几下门,“我把文件打印好了。”
听着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陆悦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勾勾唇,没有说话。
身下那人猛地顿住,揽住自己脖颈的手臂收紧了些许,呼吸短促错杂,微微颤抖起来。
小助理见里面安静无比,没有人回答她,居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不死心地又敲了几下:“周总,周总?”
“您在里面吗?”她嚷嚷说,“陆董和岳董聊了好久,现在都准备走了,您要不要来送一下?”
掌心传来的颤抖更重了点。
周染呼吸急促,挣扎着想站起身来,结果陆悦依旧压着她,不由分说地按着手腕,不让对
方起来。
“周同学啊,这怎么办?”陆悦低下头,在她耳边笑得轻柔,“要被发现了。”
周染没回复,她眼角红的厉害,长睫被水汽压弯,用余光望向不远处的门边,紧紧抿着唇。
“奇怪啊,人事经理说您早就回来了,是因为戴着耳机的缘故听不见吗,怎么一直不说话。”
小助理嘟囔着,一边将厚厚的几摞文件放在地上,一边腾出手来,按上了门把手:
“——我进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千层蛋糕:又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抹泪)
41、蔓越莓 2
门把转动着, 几声“咔咔”的细响,周染也愈发不安,攒紧了陆悦衣领, 指节用力得发白。
就在这节骨眼上, 门后忽然又多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蘑菇,你在这里干什么?”
孟子瑜在楼梯底探出半个头来, 疑惑地望着小助理,冲她努了努嘴:“你爸在找你呢, 不出来送一下他?”
她声音喊得大, 哪怕距离隔得有些远,也透过木门影影绰绰传来一点。
周染听了个大纲,攥着衣物的手送了些,急促呼吸平缓少许,只是眼睛依旧望着门边, 意图呼之欲出。
——只可惜,事与愿违。
孟子瑜都这样说了,小助理居然十分决然地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不行!”
周染:“…………”
陆悦快笑死了,她用手背挡着唇, 拼命忍着笑,眼角似缀着枚红宝石般,盛满了细碎的芒。
见周染紧咬着下唇,乌瞳朦胧的模样,陆悦看着心痒痒, 蔫坏地伸手,掐了下她的软肉。
力道掌握的刚好,不轻不重, 火柴擦亮一枚灼人的焰,自脊骨一路窜上,绽开细弱的烟火。
周染“嘶”一声,极轻吸了口气,压低着嗓音,颤声说:“陆悦!”
“干什么,”陆悦也压着声音,勾了勾唇角,“我就欺负你了,有本事来咬我啊。”
周染:“……”
与此同时,外边的两个小姑娘被木门挡着,完全不知道里面吧“暗潮汹涌”,还在嘚吧嘚吧聊着天。
孟子瑜也懒得隔着楼梯喊了,蹭蹭几步跑了上来,声音由远而近,眨眼便靠近了木门。
“快点啊,磨蹭什么,”孟子瑜说着,便要来拽她,“走了走了。”
小助理摇摇头,推开孟子瑜伸来的手,蘑菇头抬起点,神色认真:“孜然鱼,你不懂。”
“我之前团建时犯了个大错,最近正在极力弥补,挽回我在周总心中的形象呢。”
小助理叹了口气,冲孟子瑜摆摆手,凛然说:“好了,你快走吧,我今天一定要把资料安全护送到周总手里,绝不出一丝差错!”
孟子瑜“切”了声,满脸鄙夷:“得了吧你,你觉得自己在周染心里还有任何的形象吗?”
小助理
表情裂了:“……”
见自己说中了,孟子瑜心中竟然有点畅快,有种踩了周染一头的感觉。
她顿了顿,又添了把柴:“而且你这笨脑子,听说之前还把报表给搞砸,得亏及时发现了。”
小助理抿抿唇,神色忽然就耷拉下来,她转身背对着孟子瑜,嘀嘀咕咕说:“干什么,又在这损我。”
“就算在周总那已经没有形了象,那也是可以重新建立起来的。”
小助理顽强挣扎着,说:“不理你了,还是周总对我好。”
听到“周总对我好”五个字,孟子瑜神色僵了僵,最后一跺脚,转身跑了:“管你的,我走了。”
踩着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孟子瑜是先离开了,但危机并没有解除。
小助理还站在门口,不死心地又喊了几声:“周总?”
“奇怪啊,在洗手间也应该出来了,”小助理嘀咕说,“怎么完全没声音。”
她忽然便像是有了许多耐心,她锲而不舍地又喊了几声后,再次将手放到门把手上。
另一边,陆悦撑着身子,手覆在她的腰间,卷发如瀑般淌落,手腕处点过香水,零星的木茶花香。
沙发被身子重量压得下陷,掌心下的肌肤愈发滚烫。
周染拽了拽衣摆,轻声说:“陆悦……”
她声音低低的,像是哀求着自己般,陆悦却依旧不慌不忙,像是听不见似的。
她俯下身子,整个人趴在周染身上,膝盖微微弯曲,抵着融化的奶油,轻而重地磨着。
“……陆悦。”
周染声音有些哑,搭着她的肩膀,有些不安地向后退去,“先等一下。”
只可惜她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身子软的像朵云,被陆悦困在沙发上,根本动弹不得。
衣物划过沙发,簌簌轻响过后,陆悦伸手揽住周染脖颈,将对方半揽进怀中。
陆悦以指尖勾起衬衣一角,向下拉了拉,附在耳畔亲昵,“周同学。”
柔顺黑发长发垂落下来,拂过手背时丝缕的凉,却掩不住面颊的红晕。
——门把转动,微向下弯去。
指尖顺着脖颈下滑,隔着单薄的衬衣,沿脊骨一节节缓缓划落,引得对方身子轻颤,像是受惊了般向后躲去。
衬衣就像是片薄薄的纸,被指
翻来覆去地揉挲着,慢慢便被水洇透,透明般贴附着腰际。
——小助理小声嘀咕着。
周染紧紧绷着身子,弓弦般弯着,拽着陆悦衣领,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咔嗒”几声,
门卡住了。
“咦,怎么锁门了啊,”小助理又摁了两下门把,惊奇说,“难道周总下班了?!”
她伸手揉揉长发,有些疑惑不解:“不对劲啊,周总这几天是怎么了,难道要把年假都用完吗?”
不明白归不明白,门锁了是既定事实,小助理也无可奈何。
她弯下身子,把堆在地上的文件全部抱到怀中,踩着楼梯“嗒嗒”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回归一片寂静。
周染瞬间松懈下来,手腕抵着柔软坐垫,依在靠背上,长叹了口气。
陆悦也不逗她了,松开制着对方的手,在沙发上坐直身子来,笑得眉眼弯弯:“傻子吧你。”
“你之前进来的时候,自己锁的门,我都听到‘咔嗒’一声,结果倒好,你自己给忘了这件事。”
陆悦点着下颌,声音慢悠悠的:“我还当你怎么了,紧张成这个样。”
周染摩挲眉梢,扶着沙发站起身来,原本推到肋骨的衬衫回落,掩住纤细腰身,就是有些皱巴巴的。
她脖颈上有几道浅红的痕,融化的奶油粘着肌肤,有种特有的浓郁奶香,望着十分诱.人。
周染走去了卫生间,她没关门,而是用水简单地冲了冲手,正关水龙头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这就要走了么?”
陆悦挨着她脊背,手绕过腰际,下颌抵在肩膀处,声音轻而软:“周染?”
周染没回复,只是不自觉地扶住洗手池,一抬头便望见镜中的自己。
黑色长发被水汽打湿,在面颊黏连几缕,更衬得肌肤细白如玉。
自己耳尖红的厉害,眼角也染着层叠的红,咬着一点下唇的模样……真是太古怪了。
周染偏过头去,陆悦却似乎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伸手拧开了被关上的水龙头。
水流不止落下,“哗啦”声响之中,她贴着周染耳际,声音柔韧而绵:“周同学。”
“你占过我两次便宜,我记得可清楚了,”陆悦振振有词,“我可都要一次次
讨回来。”
水声更大了些,腰间转了过来,抵在白瓷边缘,触感似牛奶般细腻,亲密地贴合着手心。
“啪嗒——”
手够到了门把,向后一拉,磨砂玻璃门便扣了下来,将交叠身影藏在了朦胧中。
。
瑟兰的季度出新包含了从口红、眼影之类的上妆,到面霜、唇膏等护肤品的一系列产品。
这次营销做得极好,从一开始的宣传推广作为基础,用直播等新媒体炒热后,再到后面正式的见面会。
新品出来之后,果不其然有好几件火出圈子的单品,哪怕是不动美妆门路的路人用了,都对其赞不绝口。
几轮推广下来,占市场5%愿意尝试、挑战新品的博主、客户们购买完回馈之后,将产品推广向了剩下95%的潜在客户。
瑟兰销售额一度爆表,甚至出现了库存不够,运转不够的缺货情况,饶是如此,人们仍前仆后继地来到官网,哪怕排队也愿意订购新品。
产品如此火爆,可想而知,周染也跟着忙碌起来;反而陆悦因为推广暂时告一段落的缘故,最近很是空闲。
周染本来就加班加得狠,这下子天天通宵赶工,白天磨合完订单事情,晚上又赶着时差和国外开会。
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连轴转都不带停的,连周阿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聊天时与陆妈说了几句。
陆妈也是心思活络的,刚好趁着最近陆悦回家睡,叫钟姨熬了一锅乌鸡汤,不由分说地塞到陆悦手中。
“周家小姑娘太狠了,也不能为了钱,就不要身体了啊。”
陆妈蹙着眉,与陆悦语重心长:“我看你最近无所事事挺闲的,帮忙把鸡汤带去瑟兰,让小染休息一下。”
陆悦刚好几天都没见到对方,本来就打算去看下周染情况,眼下母亲这要求可真是压到点子上了。
她表面推辞了几句,接着便爽快地接过汤盏,开车去了瑟兰。
现在刚好是晚上六点,瑟兰虽然已经下班了,但大厦中还是灯火通明的,还没有到关门的时候。
陆悦拎着保温杯等电梯,正划着手机的时候,眼角忽然走过了一前一后两个人影。
岳董事长和……周染?
两人并排走着,岳明立还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口中说
着什么,看起来有些亲密。
陆悦看着两人走远,心中忽然就像是落了一枚小石头,怎么都膈应得慌。
她咬咬牙,将保温杯放在大厦前台,悄悄地跟上了两人。
岳明立带着周染往外走,他们通过后面,径直走出了大厦,在一个稍偏僻的角落停下。
陆悦躲在门后,心跳得几乎要跃出,她紧紧握着五指,屏息听起两人对话来。
门后一时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后,火机咔嗒打响,烧灼着焦枯烟草,将香烟点燃。
岳明立夹着烟,白雾朦胧之间,周染站在他不远处。
她还是那副冷淡神情,脊骨永远挺得笔直,像是失了刀鞘的刃,掩不住的锐利锋芒。
“周染啊……”
岳明立叹口气,将烟盒向前递了递,周染却摇头拒绝了,言辞简略:“戒烟了。”
“当真?”岳明立笑笑,眼角满是褶皱,“你刚来瑟兰那会,可是比我们一众大老爷们抽的都凶多了。”
周染不置可否,目光淡淡地望着他,接着低下些头来,说:“您找我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岳明立摩挲着香烟,弹落一两星火花,“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关于瑟兰这边的事情。”
他也不掩饰了,直截了当问道:“为什么要辞职?”
见周染没回复,岳明立皱起眉,又添了几句:“工资、福利、奖金,甚至说你还想要更多的公司股份——都完全不是问题。”
周染轻声说:“抱歉。”
对方软硬不吃,岳明立也没法子了,他深深吸了口烟,白雾弥漫开来,声音苦恼不已:“为什么?”
“瑟兰多好的地方,你又做的顺风顺水,为什么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最近事情很多有点忙昏头了,更新短小了点,之后再加更补充回来~
不求其他什么的,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小可爱,写文真的太寂寞了,如果大家能多留点评论什么的,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了qvq
42、蔓越莓 3
……辞职?
周染要辞职?
陆悦靠在门后, 长廊灯光昏暗,只余她亮起的手机屏幕,将暗色灼出个洞来。
薄薄的一扇门似无尽的罅, 隔绝了两个不同的空间。陆悦握紧了手机, 稍稍偏过头去。
昏黄灯光被门缝裁成窄窄一道,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线来, 晃了两下之后,被人影挡住了。
“是是是, 确实之前说好了, 五年便要离职,但这不是还有商量余地吗?”
岳明立弹了弹烟灰,呛鼻的味道弥漫开来,就连门后的陆悦都能闻到一点,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你看啊, 这市面上这么多公司是不,虽说我们瑟兰比不得科技房产类,但有哪家给你这么好的待遇?”
岳明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她:“你都做四年了,大家对你多熟悉啊, 这忽然离职去个陌生环境,还得从头来多麻烦啊。”
“嗯……”
比起对方是中气十足,周染声音很轻,被门隔了大半,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多谢您之前的帮助, 但这是我个人的选择,”周染说,“非常抱歉。”
烟差不多抽到底了, 岳明立叹口气,掐灭了烟头之后,伸手拍了拍周染肩膀。
“行,不打扰你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陆悦一个慌神,连忙将手机光亮摁灭,接着躲到了消防通道里面。
两人并排向外走着,岳明立一身白色西装,嗓音浑厚,与周染说:“对了,最近是换季出新吧?”
周染点点头,简略说了几句关于新品的事情,品牌概念、成本价、周转费、销售额等等,听得岳明立直点头,心中满意万分。
他当初不顾其他董事会们的反对,硬是将ceo这位子给了周染,便是看中她的能力。
不过寥寥几句话,却每一句都压在了核心上,显然对公司每一部分的运转都了然于心,想法中的前瞻性与大局观更是十分难得。
岳明立心中惋惜,面上却不表示出阿里:“诶哟,那你们估计忙得很,我这么突然把你喊出来,怕是不太好。”
“完全没有的事,您可以随时来。”周染说。
她说的十分客气,冷淡神色敛了许多,但岳明立只是笑笑
,拇指摁着西装口袋边缘,划出道浅灰色的痕:“我那小姑娘,还得多倚仗你了。”
说到这句时,原先哪怕是询问时也带着点的高傲语气,忽然便像是烟消云散,在气势上的位置霎时调转。
“小墨她还小,性子也马虎,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岳明立叹口气,“不求她能学到什么,历练下就好了。”
周染顿了顿,她垂下些眼帘,轻声说:“岳墨在工作上很努力,是个十分负责任、有担当的人。”
岳明立哈哈几声,一边说着“你太高估她了”,一边不自禁地笑着,眼中盖不住的喜悦。
一旦说起岳墨来,岳明立便像是打开来话匣子般,回去的路上一直聊着关于她的事情,从小姑娘最爱吃什么,到她最喜欢什么颜色,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而说起女儿名字时的幸福神色,是清晰印在眼瞳中,无法被掩饰、无法被忽视的。
两人一路回到瑟兰办公室中,岳明立刚刚在玻璃门外站定,便有个蘑菇头的小姑娘抱着文件,推门冲了出来。
她用力挥挥手,大眼睛笑得眯起,声音欢快:“周总,还有爸爸!”
小助理先是和周染问了声好,接着便跑到岳明立身旁,与他说起话来,而见两人聊得开心,周染也就默默离开了。
一路都有员工向她问好,周染便也淡淡点着头,依次回应过去。
差不多到午休时间,休息室中没有人,周染用纸杯装了些清水,稍微喝了一口。
清水微微晃荡着,泛开阵阵细密的涟漪,她低头,便在水中望见了自己的轮廓。
很小的一个倒影、被窄窄的杯沿困住,仿佛抬起头来,便只能望见被切割成圆形的一小块天空。
周染想起一些事情。她想起被砸碎的啤酒瓶,墨绿色的碎片泛着冷光,在身侧散了满地。
红色的溪缠着尖端,在昏暗的楼梯口之中蔓延开来,开满了殷红色的、铁锈般的花。
周染轻轻转着纸杯,又重新灌了一口清水,将喉咙中的苦涩压下,直到水杯干涸、倒影消褪。
岳明立与岳墨,他们fù_nǚ关系很好,很自然、很融洽……不像自己。
纸杯被压成了扁扁的一片,边缘被摩挲地泛起皱来,揉得望不出原先形
状。
周染这才回过神,将纸杯扔进回收桶中,准备走出休息室。谁知道手刚放上门把,却被另一个人从外面打开了。
两人措不及防地撞了个照面。
陆悦抱着个巨大的保温袋,微微睁大眼睛,笑容僵硬:“啊,周染。”
周染没说话,只是侧身为她让开位置,可能是陆悦的错觉,对方感觉比平时更为沉默了些。
“你在这刚好,我找你好久了。”陆悦面不改色,只口不提自己方才偷偷跟过来的事实,将保温袋搁置在桌面上。
她转头望向周染,冲对方粲然笑了笑,拉开保温袋说道:“吃午饭了没?给你带了乌鸡汤。”
周染稍有惊讶:“…给我?”
“确切来说,是周阿姨放心不下与我母亲说了,然后母亲让我家做饭的钟阿姨熬的乌鸡汤,最后差使我送过来。”
陆悦一长串不带停的,迅速解释完前应后果,最后下结论:“我就是个跑腿的。”
她拽着周染在休息室中坐下,轻车熟路地拉开保温袋,勺出一碗深色的汤泽来,与勺子一同递给了周染。
“尝尝味道?”
陆悦笑着说道。
“虽然我不会做菜,但钟阿姨做菜很厉害,”陆悦半托着下颌,笑盈盈说,“我们三个就是吃她菜长大的。”
浓浓的香味飘散开来,瓷勺敲击着碗边,叮哐作响,周染垂下头,轻声说:“谢谢。”
她动作慢吞吞的,一点点将滚烫汤汁吹凉,才慢慢抿上一口。原先单薄的唇色被热气一染,腾上些红意来。
陆悦坐在她身侧,手托着面侧,卷发便自指节缝隙间淌落。
“周染。”
鬼使神差般,陆悦忽然开了口,等她有些懊悔地想收回时,周染已经看向了她。
陆悦咽了咽嗓子,五指攒紧些,声音稍有点哑:“我听瑟兰有员工在说,你准备要辞职了?”
周染点了下头,说:“今年年底。”
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
陆悦在心中盘算着,现在才刚是春季,那也就意味着周染还要在瑟兰呆大概一年,才会正式离职。
“那辞职之后,准备去哪啊?”陆悦状似无意地问着,实则手心都沁出薄汗来,“依你的资历和实力,应该有很多大公司伸出橄榄枝。
”
周染摇头:“还没想好。”
陆悦抿着唇,小声问道:“为什么要辞职?我觉得瑟兰挺好的,而且董事会也那么看中你。”
周染没有回话,而是用瓷勺搅拌着汤汁,眼睛也落往了别处,轻声回复说:“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陆悦了然:“这样也好。”
“辞职了刚好,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下。也不知哪家公司这么幸运,能把你给抢到手……””
陆悦也没想得到个答案,声音压得很低,自顾自地小声嘟囔,“还真是让人嫉妒。”
她有些心不在焉,而身旁周染像是没听到,也像是听到了,却没有去回答她。
两人安静地坐着,休息室中的电视悬在旁边,上面正播报着最近新闻,主持人正经严肃的嗓音传来,化解了些许室内的尴尬。
【各位观众们好,这里是郦国新闻。经过连续多周的极端降雨天气,让熙江流域遭遇了极为严重的洪水灾害。】
【防洪形势十分严峻,台风更是有向东南方向移动的趋势,还请各位市民们注意安全,谨慎外出。】
。
一大锅乌鸡汤,周染愣是只喝了一小碗,便转身回办公室工作了,陆悦撇撇嘴,收拢了东西后又在瑟兰逗留片刻,才开着车回到家中。
陆妈正躺在摇椅上敷面膜,面前的大屏电视也开着,播报着同样的洪水新闻。陆悦看了两眼,却没多在意。
第二天,一向干燥的楠城,竟然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而清晨的小雨越演越烈,到晚上时已经变成了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陆悦站在落地窗旁,掀开看了眼外头景象,见天色昏暗,大雨磅礴,不由得嘀咕说:“怎么说下雨就下雨,还下这么大。”
“听说是台风的缘故,”陆妈说道,“幸好宝贝你今天回来的早,不然这么大的雨,开车都成问题。”
陆悦深以为然,庆幸地点点头,将窗帘尽数拉上后,在陆妈身旁坐下,顺便帮忙摁开了电视。
果不其然,新闻播报的也是有关洪水的内容,记者站在风雨交加的现场,身子被尽数打湿,对着摄像头说道:
【在黎谷地区,约有超过数百座原料加工厂被洪水淹没,虽然撤离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但大量原
料遭水浸泡无法使用,预计短期内无法恢复运作。】
黎谷倒是个没听说过的地名,陆悦正准备换台的时候,记者拿着话筒,又添加了一句:
【工厂所负责的加工,涉及到香薰精油、美妆产品等多个产业链,其中与萏雨、瑟兰等多个品牌有着密切合作关系。】
记者向镜头展示了被洪水尽数淹没的几十座加工厂,声音很是惋惜:
【而根据其中一位负责人关先生所说,遭遇此等变故后,很可能要延期、甚至取消约80%的大额订单,等工厂恢复正常运转后再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小助理:我总觉得要出事了???
作者家的橘猫:你放心,我在某人大纲后面看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play……
43、蔓越莓 4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一旁的陆妈正在弄面膜,被声音吸引过来看了两眼,“这损失得多大啊。”
十几座庞大的原料加工厂, 被更为磅礴的洪水尽数吞没, 从记者所在的高地向下看,只能依稀望见些许隐在浪潮中的屋顶。
新闻切回了主持人, 陆悦听着其他地域的情况,心思却并不在上面, 回想起了之前记者所说的话。
【……与萏雨、瑟兰等多个品牌有着密切合作关系。】
如果厂家因为洪水的缘故, 不得不取消接近80%的大额订单,那瑟兰的岂不是也有很大可能收到影响?
这么一想,陆悦就有点坐不住了,她拿出手机,翻了下瑟兰员工群【我不想猝死了】的聊天记录。
99+的未读消息中, 不同于陆悦的担忧,大家似乎并不担心。
小助理拿着表情包刷屏,大家嘻嘻哈哈地,只把洪水当个玩笑话来看。
陆悦翻了一下,心中越发忐忑起来, 她思索片刻,又点开了手机通讯录。
【周染】两个字明晃晃地印在屏幕上,极黑极白,与她给人的感觉无差一二。
陆悦觉得自己,似乎能透过那墨色小字, 望见对方平静无澜的漆黑眼瞳。
虽说与瑟兰签了推广合同,她也算是瑟兰的办公员工,但再怎么说, 也不过是“外人”而已。
因为一条新闻的缘故,就贸然打电话去问瑟兰ceo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陆悦望着手机屏幕,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点下去,她将手机收了起来,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雨依旧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清晨的天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水织成的雾。
楠城排水管道很发达,但路面上仍有稍深的积水,由此可见昨晚下了许久的大雨着实厉害,能将下水通道全部填满。
就连陆悦的小工作室也没能幸免,她推门进去时,小红小明两人就蹲在地上,用几个塑料桶来接漏出的水。
“内存卡和电脑没事吧?”陆悦心一跳,紧张不已,“视频有没有备份到云端?”
小明木讷地摇摇头,小红接过话来,插嘴回答说:“里面都没事,就窗户这边有点漏水而已。”
陆悦闻言松了口气,三
人忙活半天,终于将半漏风的窗子用胶带黏上,下面齐齐整整堆了三个桶,以备不时之需。
洪水新闻铺天盖地,但对于没遭受地区的成年人来说,还是要照常上班工作。
陆悦忙到七八点,等到小明小红两个都走了之后,才锁了办公室的小门开车回家。
家人已经吃过饭菜了,陆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不同以往的是,她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周阿姨穿着身米色大衣,长发松松挽起,似溪水般搭在肩膀处,声音轻柔,正与陆妈聊着天。
见陆悦回来了,陆妈转身招招手,说到:“让钟姨帮你把饭菜热一热,今天有鳕鱼饼吃哦。”
陆悦应了声,一旁的周阿姨目光温柔,向着她笑了笑,年长面容之中,依稀能窥见年轻时的貌美模样。
骨相好才是硬道理啊,就算岁月流逝而过,仍然掩不住的大气、高雅。
周阿姨都这么好看了,周染更是不用说,她那张脸就算是放在娱乐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璀璨珍宝。
只可惜太冷漠、太疏离,连笑都不会笑一下,硬生生将珍宝锁在了高塔之上。
千里之外,遥不可及。
“悦悦快去吃饭吧,”周阿姨叹了口气,“小染本来也是回家吃晚饭的,结果忽然打电话说不回来了。”
陆妈笑着说:“你家孩子忙啊,聪明又能干,什么时候悦悦能回迎鹿公司工作,我可就心满意足了。”
之前陆爸在时,母亲还是说什么愿意支持女儿,结果到头来,还是希望她回去的啊。
陆悦抿抿唇,心里忽然就有点闷得慌。她没有理会母亲所说的话,拐弯绕去厨房了。
她并不是排斥父母的公司,也并不是对公司内部的运营模式不熟悉,或者因为对娱乐产业不感冒的缘故,才迟迟不愿回去——
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接过早已构建好的公司、不甘心顺着既定路线向下走去、不甘心永远背负着长辈的名字。
不甘心让自己所学习的所有知识、掌握的所有经验、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化为轻飘飘的一句“继承了家产的长女”。
钟姨还在帮忙热着菜,陆悦靠在冰箱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洪水新闻弹得太多,她
已经差不多有些免疫了,随便逛了几圈后,点开了小红安排的行程表。
因为天气无常的缘故,瑟兰直播也跟着推迟了几天,最后定在了三天后的下午,陆悦自然也在众多博主的名单之中。
正好可以去看看周染那家伙。
陆悦摩挲着手机边缘,心中想到。
那人生活习惯乱七八糟,工作起来连轴转简直不要命的,总得要有个人去盯着才行。
小助理对她周染毕恭毕敬,崇拜的不得了,周阿姨又太柔和了不会说重话。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自己来了。
这个有些“自以为是”的想法让陆悦吓了一大跳,但她冷静后思索片刻,却又默默红了耳尖。
如果是自己去说的话,周染会听她的吗,会真的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吗?
应该会的……吧?
自己在周染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少;自己对于她而言,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问题一箩筐地塞满了脑子,答案却无从得知。陆悦想得出神,连钟姨热好饭了喊她都浑然不觉。
。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期间瑟兰员工群安静了许多,周染那边也毫无消息。
陆悦估计是因为洪水的缘故,导致原料供给链断了,公司上下才忙的晕头转向,连聊天群都顾不上发消息了。
期间陆悦有试着打过几次电话,但基本都是【正在通话中】,唯一接起来的时候,周染也说不上两句,便会被各种各样的人喊走,万般歉意地与自己道歉。
一来二去,陆悦都不敢打扰她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之后,才跟日程表上的安排,去了瑟兰大厦之中。
谁知道,电梯门缓缓打开后,宽大走廊的尽头,却是一片狼藉——
瑟兰的玻璃门大敞而开,里面办公桌倒得倒,歪的歪,文件散落在地上,雪花般铺了满地。
职员们乱糟糟地站着,市场经理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所有人都像是慌了神,有好几个女孩还眼眶红红,像是哭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瑟兰被人洗劫了吗?
陆悦看着面前的杂乱场景,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但细想之下又说不太通。
你就算要抢劫,去抢楼下的念陶珠宝,抢底层的银行不好吗?来抢瑟兰一个美妆
公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悦愣了片刻,迟疑着走了进去,而职员们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基本都没有注意到她。
一堆人中,陆悦立刻便望见了小助理。
她被一堆人围着,眼眶红的厉害,泪水满溢而出,顺着面颊一串串砸落,用手背根本都抹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助理声音都哑了,哭泣地不成调,“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身边有几个小姑娘在安慰她,陆悦紧咬着唇,大步掠过几人,冲到了小助理面前。
小助理哭得眼睛朦胧,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她,鼻尖红红的:“陆、陆姐……”
她的手腕忽然被攥在手里,用力极狠,小助理刺痛地吸了口冷气,皱了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
陆悦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耳畔,冷静的有些不可思议,像是结着冰。
“告诉我!”
她厉声说,
“周染怎么了?!”
陆悦寻常都是温柔笑着的,怎么说都不会生气,冷不丁换了副狠厉模样,让一众小姑娘都被吓到了。
小助理被吓到说不出话来,有几个人过来劝,而陆悦也终于回神,低声说着“对不起”,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
陆悦深吸一口气,这次恢复了点,她直直望着小助理,又重复问说:“发生什么了?”
“…周、周总她这几天都没睡过,在楼梯间摔倒了,‘咚’的好大一声……”
小助理颤得厉害,像是枯萎的叶,声音满是绝望:“伤的很严重,刚刚救护车才走……”
陆悦浑身上下的血都像是凝固了般,冰凌猛地刺入心中,每一下跳动都是锥心刺骨的疼。
——救护车?
她耳畔嗡嗡作响,像是失了魂般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小助理捂着脸,泪水从指节间淌出。
“都是我的错,之前休息室里倒咖啡的时候…她一直在扶着额头,面色白得吓人…我就应该看出来了。”
小助理哭得声音都哑了,“周总又不是真的机器人,通宵这么多天,怎么可能没事啊……”
陆悦没有说话,冰凌继续向深处扎去,融化冰水与滚烫血液冲撞着,像是要把她扯碎。
她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这才将尖锐的头痛压
下去一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谁跟着救护车去的?通知了家人没有?”陆悦问道,“是哪家医院?”
小助理啪塔啪塔掉着眼泪,哽咽着解释:“早就通知家人了,人事经理跟着去的,在市中心医院,爸爸让我留在这里等他……”
陆悦微一颔首,她转头便要立刻,小助理慌忙抓住她衣摆,眼眶红红的:“陆姐,你去哪?”
“我去看看情况。”
陆悦简言意骇,“一会回来。”
小助理愣了愣,忽然就像是有了勇气一样,她攒紧拳头,大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小墨你还小,被吓到也是正常,留在这里等岳先生来,带你先回家去。”陆悦镇定说,“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