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兹九摇摇头,很快便把这种念头给掐灭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对皇上的防备!”李光裕眼神清冷,“此次暗杀,最主要的就是要试探我的周边有没有麒麟卫,从而来推断皇上对我的看重。”褚兹九审视他一下,“你都伤成这样了,麒麟卫也没有出现,他们总算可以放心了。”据说放走了两个人,难不成是故意放回去报信的?不管怎么说,俩孩子没事最重要。但归根结底,李光裕这事还是被他们连累了。元宵节那日,若非为了救盈若使出麒麟卫,崔家又怎么会盯上李光裕?所以,这份恩情他们家得铭记啊!李光裕道:“这事自然不能这样子完了。”沈树鸣站起身,“那我去一趟县衙吧!那些黑衣人的尸首,我还着人在那里守着。但是,光裕你得心中有数。此事一旦闹到了,你在玉兰县就更待不下去了。”李光裕抿唇,“我在考量!”沈树鸣抬脚往外走。褚兹九将人送到了门口,“沈兄,这事是否要通知安家那边?”沈树鸣迈出门槛后,脚步一顿,“这种事,我不管。你跟他商议吧!他跟他姑姑那边,并不是很亲。我倒是觉得他宁愿你们家出人照顾。”褚兹九道:“那肯定没问题!就是怕安家那边的人来挑事。”他何尝不知,沈树鸣此人最是讨厌繁文缛节的。一个连家都能舍弃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亲戚的感受呢?就是不知,李光裕那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是如何跟这种人搅合到一起的了。褚兹九返回的时候,李光裕还强撑着坐在那里。他就又在先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问:“要不要躺躺?”李光裕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娇气的!盈盈儿今日应该是吓着了,褚叔回去后好好安抚一下。”褚兹九道:“那是当然!不过,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你的伤上,也算是分散了精力了。好在,她是个心大的,心性更是个坚韧的。”“是的!”李光裕的唇角浮现淡笑,“她每每总给人意想不到。”褚兹九搓了搓手,“你要去京城?”李光裕道:“既是决定要参加秋闱,自是要去的。”褚兹九道:“要我说,你还是回海州那边考吧!去了京城,离着崔家更近了,你又没有个亲人在身边,我怕他们更加有恃无恐。你岂不是羊入虎口?”李光裕看着他满脸的担忧,心中一暖,“我在京城也是有依仗的!”褚兹九叹气,“你那个姨母虽然是贵妃,可她……毕竟是生活在宫里的。宫外的事情,她哪里顾得上?”终归还是年轻啊!刘贵妃虽然是贵妃,可贵妃再大,上面还是有皇后压着的,再往上说,还有太后呢!随便一个,只怕都能把他给碾压了。李光裕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浮动,“盈盈儿常说,要想他救,必先自救。我靠我自己,也是会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我的学籍是在京城的,秋闱我也只能进京考。”“好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褚兹九不再劝说。他其实是没有立场去阻止眼前的少年的,掏心窝的多说了两句,也只是因为他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再说多了,那就是他逾越了。第一百三十章 甜蜜的折磨李光裕道:“总得伤养好了吧!”褚兹九道:“安太傅那边……”李光裕道:“他那边不是问题。我只是担心盈盈儿这边……”他这一去,可不是十天八天的,也不是三月两月的,而是一直要到明年了,心里还真是放心不下啊!褚兹九起身,“没事的!盈盈是坚强的孩子,一向又比较懂事。再说了,小孩子忘性快。”他这样子一说,李光裕顿时觉得更加不踏实了。他最怕的就是小丫头忘性大,没几个月,就把他抛到脑后了。院子里响起噼噼啪啪的脚步声。褚兹九笑,“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李光裕就伸长了脖子看向门口。来的可不止盈若一个人,还有一脸焦急和关切的谢氏。“婶婶!”李光裕礼貌的喊了一声。“别动!”谢氏三两步到了近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床边的矮几上,“觉得怎么样?可是疼的厉害?”李光裕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瞪着一双大眼满含关切看过来的盈若,答道:“没事!疼两天就过去了。”盈若的小脸就抽搐了一下。谢氏道:“健哥儿就没给你开点儿止疼的药?”“还有止疼的药吗?”盈若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两眼放光,“大表哥怎么什么都没说啊!”“止疼药不利于伤口愈合!”褚兹九加了一句。盈若的小表情就陷入了纠结。李光裕看的分明,心里暗笑,“孙大夫当时提了止疼药的事情,诚如褚叔所言,我就给拒绝了。我是男人,这点儿疼忍得住。”盈若吁了口气,走过去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碗盘往外端。谢氏忙将她拉到一边,“鸡汤烫!我来!”李光裕指了指床边,“盈盈儿,坐这儿!”然后又对谢氏道,“有劳婶婶了!婶婶为光裕精心准备的袍子,被弄坏了,还望婶婶不要见怪。”谢氏将盛好的鸡汤放在几上凉着,在先前褚兹九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你这孩子!在乎那个干什么?袍子坏了,还可以再缝。人没事就好!想吃什么尽管跟婶婶说,婶婶给你做了送来。又不是外人,千万别客气啊!”“嗯!跟我说也一样的。”盈若附和。李光裕笑,“好!我不会客气的!”谢氏又嘱咐了两句,为了不耽误李光裕养伤,冲着褚兹九丢眼色。两人便统一口径告辞。盈若却是不想走的,“我看着光裕哥哥喝完鸡汤就回去。”谢氏就愁的不行,“盈若,光裕现在身子虚着,必须好好休息。”盈若道:“我知道的!我又不会吵,就待一会儿。”李光裕笑道:“无妨的!让她在这儿陪我说说话,也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这般疼着,我也是睡不着的。”盈若便眼巴巴的看向褚兹九。褚兹九心下微软,“嗯!就让她在这待着吧!回去也是不安心的闹腾。”盈若就咧嘴笑了起来。眼见着爹娘联袂走了,盈若立马就活泛了起来,“光裕哥哥,饿不饿?要不要喝点儿稀粥?鸡汤还热着,我给吹吹。”“盈盈儿,别动!”李光裕伸手拉着他坐回到自己身边,不小心扯动伤口,疼的倒吸了口气。“要不要紧啊?”盈若一脸的紧张,“我不动了!你也别动了!”李光裕道:“别烫着了!烫伤的疼痛可比刀伤还要厉害呢!放在那儿就是,凉了我自然会喝的。”盈若听他心心念念都是担心自己,心里就涌起感动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揪揪的难受。“我去打水,给光裕哥哥擦擦脸。”“盈盈儿……”李光裕本欲阻止,但感受到她闷闷的声音,知道她这是内疚想要为自己做点儿什么,也就不再多少了。盈若端了铜盆进来,直看得李光裕心惊胆战。她细胳膊细腿的,那铜盆加上水可是很沉手的,生怕她一个端不住将水打翻了。好在盈若就算心里烦乱,也毕竟有个成人的灵魂,做事还是很稳当的。拧了帕子,小心的给他擦脸。从上而下,每一处都不错过。盈若边擦边感叹,她家光裕哥哥的眉毛真是又浓又黑啊!还有睫毛,这么长,像是两把小扇子。鼻根又挺又直,嘴唇厚薄适中,唇角尖尖的,勾起来的时候,白白的牙齿就会吐露。下巴上是青青的胡茬。盈若看得心痒痒,忍不住伸手蹭了蹭,掌心蹭完了,就用手背蹭。李光裕一把抓住她的小贼手,“盈盈儿,别闹!”从小被人伺候着,这样的事情本就习以为常。却偏偏落到她手里,于他竟成了甜蜜的折磨。盈若咯咯笑,“我就是摸摸看!爹爹也有,可我不敢摸。光裕哥哥别小气嘛!”李光裕哭笑不得,她去摸她爹爹的还好,可他是个陌生人啊!她就没觉出异样来?盈若抽出手,重新到盆子里拧了帕子,拉过他的大手为他擦手,很认真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光裕哥哥的手真好看!手指这么长!这样的手最适合弹琴了。光裕哥哥,你学过琴没有?”李光裕道:“等我伤好了,弹琴给你听。”盈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光裕哥哥是深藏不露之人啊!”李光裕嗯了一声。这是承认了?盈若忍不住又是一长串笑,想到了什么又很快的憋了回去。“怎么了?”李光裕不解的问。盈若为他擦完手,手里揪着湿帕子,垂着小脑袋道:“光裕哥哥受伤很难受,我却还笑,是不是有点儿太没心没肺了。”“你笑,我伤口好得快。”李光裕拿过她手里的帕子,一抬手就投掷到了铜盆里。盈若猛的抬头,惊呼道:“你这样子,扯动伤口怎么办?”李光裕笑,“让花生多教教你投壶,京中贵女都爱玩那个。”盈若瘪瘪嘴,“京中贵女玩的,就是好的吗?我跟她们可不是一路的,将来也不一定有交集,干吗要去迎合她们?”“你爹若是中了状元在京为官的话,你能不去京城吗?”李光裕循循善诱的道。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怎么想的盈若眨巴两下眼睛,“哪怕我爹真中了状元,我们全家去了京城,那也是小门小户,我也成不了京中贵女的。等到我爹熬到四品以上,最快也十好几年以后了。那时候,我指不定早就嫁人了呢,就跟京中贵女更不搭边了。”“嫁人?你这么小就已经想过嫁人的事了?”李光裕眯起眼睛看她。盈若就觉得他这幅样子像是盯着老鼠的猫,登即就往旁边挪了挪,离着他远着点儿,“姑婆说了,咱大启朝的女子,自打生下来,就是在为嫁人做准备的。努力学习一切技能,让自己变的更加优秀,为的也不过是嫁给一个好男人。”“盈盈儿,过来!”李光裕加重语气,冲她伸出手去。盈若咧嘴,“光裕哥哥有话只管说,我听着呢!”“哎呦!”李光裕叫了一声,面露痛苦之色。“怎么了?怎么了?”盈若连忙冲过去,紧张兮兮的问,“哪里不舒服?”李光裕指指背后,“疼!扯到伤口了。”盈若听的心惊肉跳,“你赶紧躺躺吧!侧着躺一下。谁让你乱动的。要是伤口咧开了,受罪的不还是你自己呀!”“你怎么想的?”“嗯?”盈若横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想?就是希望你快点儿好起来!然后把那些个坏人统统给杀光。”“关于嫁人,你怎么想的?”李光裕澄清了一遍。“呃……”盈若就被噎了一下,“什么怎么想的?我现在才九岁,要到及笄以后才议亲吧!那还有六七年呢!即便及笄了,我也不想那么快嫁人的。我现在活得多自由啊!嫁人后,被婆婆管着,被这种规矩那种规矩束缚着,多悲催啊!要是哥哥能养我一辈子就好了。”“盈盈儿……”我想养你一辈子!这样的话到了嘴边,终归是没有说出来。前途未定,像今日这种刺杀,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不知有多少在等着他呢!他怎么忍心拉着她再去经历那种惊心动魄?她是这么好,未来有更广阔的天地,自私的在她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哄着她呆在自己身边,手段就有些太过卑鄙了。“怎么了,光裕哥哥?”盈若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如同小鹿般的眼眸,“可是又扯到哪个伤口了?你这里没有软枕,我房里有两个,我回去拿来给你靠着。你等我啊!我一会儿就来!”盈若一溜烟的跑走,都没有给李光裕出声阻止的机会。李光裕重重的叹了口气,伤口疼!是真的疼!钻心的疼!惊蛰走了进来,“药已经煎上了。安家那边,也着人去给太傅送信了。爷真的不回安家养伤吗?”李光裕挑眉,“安家那边,有这里清净吗?”惊蛰道:“安大少说,安五姑娘那里是收敛了很多的。”李光裕哼了一声。院子里再次响起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惊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盈若进屋,两边腋下分别夹了个方形的枕头。一个白底,绣着粉嫩嫩的荷花。一个蓝底,绣的却是一只乌龟。李光裕看到那个蓝色的抱枕,不由得想起了她送给他的荷包,唇边的笑意就怎么也掩不住。“自己做的?”盈若小心翼翼的把枕头往他背后塞,“嗯!是不是很漂亮?偏我娘亲非要说我浪费。硬说这枕头里的棉花可以给我做件棉袄了。物尽其用,只要是有用处,哪里浪费了?”李光裕笑,“不是说要给外面的贵妃榻上做两个?”盈若吐了吐小舌头,“皮是绣好了,但是没有棉花啊!光裕哥哥得自己提供棉花才行。否则,我还不得被我娘亲念叨死啊!”“不要把死字挂在嘴边!”李光裕陡然严肃了声音。“好!不说就不说!”伤者最大,她让着他就是了。伸手触碰了下鸡汤碗,已经不烫了。“凉的差不多了,光裕哥哥赶紧喝点儿吧!刚刚回去的时候,正碰到我爹出门,说是要去买大骨头给你炖补汤呢!你这虽然没有伤着骨头,多补补也没有坏处的。”碗送到了唇边,李光裕被动的喝。盈若不是很会照顾人,又是小胳膊小腿的,虽然已经极尽小心了,却还是洒了些到他的衣服上。“我给光裕哥哥洗!”李光裕只顾傻笑,驯服的喝了一大碗鸡汤。盈若大大的松了口气,“光裕哥哥你睡会儿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李光裕看着她捂了一个月白了不少的小脸,“盈盈儿这般会照顾人,将来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娶到呢!”盈若愕然的瞪大眼睛,显然很意外李光裕居然会跟她开玩笑,而且还是这种嫁人的玩笑。“怎么了?”偏李光裕还扮无辜。盈若顿时恶从心头起,“当然是光裕哥哥这样的啊!”“盈盈儿……”这下子换李光裕目瞪口呆外加心跳如擂鼓了。盈若歪着小脑袋看他,一本正经的道:“光裕哥哥不是说娶我是福气吗?那这样的福气,光裕哥哥想不想要呢?”血涌脑门,李光裕的脸噌的就红了一片,然后赶忙掩饰的连连咳嗽,偏这一震动又带动了伤口,登即就疼的龇牙咧嘴。“你别激动!别激动!”盈若连忙上前安抚,“既是不愿意听,那就当我没说好了。”李光裕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你刚刚说的话,当真?”这可不是他诱哄她说出的,而是她主动说出的,那他岂有不抓住的道理?人心都是贪婪的!不知不觉中,这小东西已经成了他心中最最柔软的存在。她就是他冬日于寒风刺骨中仰望的暖阳,是他夏日里于闷热烦躁中吹面的沁凉。自从遇到了她,浑身就充满了干劲。哪怕是跟今日这样的受伤,都不会让他感觉丝毫的沮丧。她既然是这样的存在,他又怎么舍得推开她?沈树鸣说的没错,今日刺杀的发生,加速了他回京的步伐。原想着九月份的秋闱能赶上就好,所以,他陪伴她的时日还长。猝不及防中就到了眼前,他就有些不甘心起来。以往的相处里,关于婚嫁之事,因为她还太小的缘故,他是从来都没有触及的。今天却鬼使神差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探一番了。第一百三十二章 转移注意力盈若被他抓的手疼,但对上他认真地表情,竟是忘了要挣扎着抽回。什么当真不当真的?他们不是在说玩笑话吗?难不成是她会意错了?可是嫁娶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呢!前世活到三十岁,也是憧憬过的吧!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又一次的沦为熄灭,慢慢的也就心灰意冷了。这一世,她才只有九岁,忙着如饥似渴的学习得以存在这世道的技能,忙着想要让褚家壮大,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面前刚毅果敢的少年,这般的俊朗,总喜欢把她捧在掌心上,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提前为她铺好路,世上还有有第二个人这般对她吗?不会再有了的!就算是疼她至深的家人,也是做不到这样的。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情爱,但是却知道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给的好,若有一日他跟她给的好不在了,给了别人,她又会如何呢?想想都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呢!“光裕哥哥,你等我长大,好不好?”“盈盈儿……”李光裕一激动,手上愈发的用力。院子里却响起惊蛰的声音,“太傅大人!”安太傅来了!李光裕的手倏然松开。盈若的手就此获得了解放,疼痛不在了,却莫名多了点儿失落。安太傅已经大步跨了进来,虽呼吸急促,但不掩精神矍铄。见到盈若在,也是稍稍怔楞了一下。盈若忙行礼,“见过太傅大人!”安太傅摆了摆手,“我带了府医,让他给你看看!”盈若很赶眼色的手脚麻利的将食盒和汤碗收拾了,道声:“光裕哥哥,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慢着点儿!”李光裕不放心的叮嘱,回应他的只有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安太傅清了清嗓子,“经此一事,你这该舍下的也是得舍下了。所谓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现在这种时候,还是摒弃的好。”李光裕在榻上趴了下来,“太傅这些年来,一味的扑在朝堂上,以至于将家人置之不理。现在看到安柔琰成了那么一副样子,都不会觉得痛心吗?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认为家是排在第一位的。”安太傅的胡子抖了抖,眼睛瞪了半天,才负气的道:“纵使你想成家,她现在么小,你就下得了手?”这话算是踢到了李光裕的痛脚,“伤好后,我会启程回京。”“哪怕崔家的人并没有因为这次麒麟卫没有出现就打消疑虑?”李光裕道:“我想好了!他给我的东西,我为何不要?那毕竟是他欠我的!说白了,此次危险也是他给予的。”安太傅道:“之前大大小小的危险也算是经历了不计其数了,怎么不见你有这样的斗志?”李光裕道:“危险可以在我身边,但却不可以波及到她。哪个敢伸手到她面前,我就誓要剁掉哪只手。”安太傅精明的眼中锐光闪烁,“光裕,你也算是我教出来的。你在想什么,以为能瞒过我吗?”李光裕沉默着没有接话。安太傅道:“你肯定是得了信,崔家那边的人又在蠢蠢欲动想要对付褚家了。所以,你就想着在这个时候进京将崔家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是也不是?”李光裕道:“不是!我已经被动了十六年,还要继续被动下去吗?还要被动到什么时候?也是时候变被动为主动了。太傅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十六岁,有权决定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不错!”岳老夫人的声音洪亮的响在外面。须臾,就见她被林嬷嬷搀扶着快步走了进来。李光裕挣扎着起身,被岳老夫人一个手势给阻止了,“别逞强了!扯动了伤口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安太傅却退后两步,弯腰拱手行礼,“老臣见过夫人!”岳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不敢!我老婆子守寡半生,早已是沈家的人了。哪敢当安太傅如此大礼啊?”安太傅没敢直腰,“早就听闻夫人来了玉兰县,本想着一早就过来给您请安的。只是光裕说,您此次来是隐姓埋名的,并不想让过多的人知晓您的身份。所以,臣也就只能失礼了。”“我是那种在乎礼数的人吗?”岳老夫人扬了扬眉毛,在林嬷嬷安置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向李光裕,“感觉如何了?”李光裕还是坐了起来,“还好!能受得住!让姑婆忧心了!”岳老夫人道:“安太傅致仕,皇上既然把麒麟卫都派来了,就没有派个太医跟着吗?”安太傅这才直起身子,苦笑道:“夫人当知晓,那麒麟卫为谁而来。”岳老夫人哼了一声,“当年把光裕交到你手上,可不是让你只教他些阴谋阳谋的。安太傅应该知晓,皇上对他的期望。”安太傅挺了挺不太直的腰,“老臣惶恐!”岳老夫人道:“太傅既是已经退出了朝堂,回到了陵山书院执教,更有那么多的各地学子慕名而来,太傅这么多年积累的名声还是保持屹立不倒的好。这教出一个栋梁,跟教出一棵稗草,太傅还是仔细斟酌好了才行。”“是!”安太傅硬着头皮道。岳老夫人摆摆手,“好了!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太傅不介意我跟自己的侄孙说两句话吧?”“老臣告退!”安太傅一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边倒退了出去。待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消失,床上的李光裕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傅一生屹立朝堂,怕过谁?恐怕也就姑婆能令他忌惮三分了。”岳老夫人冷哼一声,“一生被权利迷了眼,临到老了,还不肯放手,也不知道累得慌。你可别长成他那样的人啊!你家里人这么多年让你跟着他,是要学习他的谋略的,至于他的做人,还不如隔壁的褚兹九呢!”第一百三十三章 掏心掏肺的安排李光裕笑了笑,“是!光裕日后哪怕身居高位,也会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的!绝不忽略自己的身边人,绝不会利用自己的身边人。”岳老夫人叹口气,“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也知道,此次事后,你只怕是要回京的了。盈若那里,你可想好了要怎么交代?”李光裕脸上的笑容就隐了去,凝重层层聚集,“我其实最近一直都在筹划这件事,正想着找机会跟姑婆说呢!我也是怕,我要是突然走了,她会伤心。就想着能不能让她先走。”“嗯?”岳老夫人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何意?你想让她去哪里?”李光裕道:“跟随姑婆去游历!”岳老夫人怔然,“什么意思?让小丫头跟着我去游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李光裕道:“姑婆当知道,她在南欣庄种了三十亩花生的事情。”岳老夫人点点头,“知道!也就你有这个闲心陪她玩。”李光裕摇摇头,“姑婆莫不是以为那是她小孩子的玩闹?”“难道不是?”岳老夫人挑眉。李光裕道:“姑婆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可认为她是个胡闹的人?”岳老夫人默了默,“她行事起来,跟个小大人一样。”李光裕道:“这不就是了!先不说种花生的事情,但说说那南欣庄。整个玉兰县的气候,总得来说,一年到头都是以干旱为主的。雨季也就集中在六七月。盈盈她显然已经了解了这些,再去南欣庄播种的那些日子,居然画出了一副南欣庄的水利图。”“水利图?”岳老夫人挑眉,“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李光裕道:“没有把握的事情,她能四下里说吗?如今堤坝已经基本建成了。等到六七月雨季到来,就可以验收成果了。这件事,沈四爷也参与了。他看到修好的水利,也是赞不绝口。”“这丫头莫不是成精了吗?”岳老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李光裕道:“她的绘画天赋,姑婆也是亲眼见识到了的。”岳老夫人回过味来,“你是想着让她出去开阔眼界?”李光裕摇摇头,“单就为了增加她的绘画技能,我是没有生出这种想法的。但是,她在水利上的敏感,就让我突然萌生了这种想法。”岳老夫人闻听,面色不是舒张,反而凝重了起来,“光裕,我刚刚数说安太傅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去?”李光裕一怔,“姑婆这又从何说起?”岳老夫人道:“盈盈就是再有制图的天赋,那她也是女子,将来也是入不了朝堂为官的。你想做什么?真不是生出了什么利用她的心思?”李光裕抬手擦额头的汗,“姑婆想到哪里去了?从前对她没有念想,才会生出利用的心思。如今,我对她……怎么还会自掘坟墓?想要她外出游历,一来,有助于她绘画技艺的提升,二来,也是想着让她尽情的玩几年,趁着年纪小。姑婆也是女子,当知道她一旦长成,想要敞开心来再去游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还小,别让她活在拘束里,让她尽情的玩几年吧!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亲自陪着她呢!”岳老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呀……还说没有算计?让她尽情的玩上几年,还不是为了将来将她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少些愧疚?”李光裕苦了一张脸,“姑婆!您老非得要这样想吗?那我撂挑子不干了,行不行?我也是宁愿一辈子陪着她游遍大山大河的。”岳老夫人起身,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想得倒美!”李光裕疼的龇牙咧嘴,“姑婆下手这么重,伤口都裂了呢!”岳老夫人道:“你事事都打算好了,那丫头知晓吗?她可是有个老主意的,会乖乖的听从你的安排?”李光裕苦笑,“自是不愿意的!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是她的花生和花生油呢!唉!我原想着这事也不急,慢慢游说她就好了。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边已经没有时间了。”岳老夫人摇摇头,“没想到,你竟是对她掏心掏肺到了这种程度。罢了!我既是一脚踏进来了,就抽不了身来。你走你的就是,小丫头交给我,保准不会给你少一根汗毛。”李光裕挣扎着从榻上站起来,冒着伤口裂开的风险,冲着岳老夫人深深的一揖,“多谢姑婆!”“臭小子!”原老夫人嗔了他一目,“我为丫头做的,那是我跟丫头的缘分,与你何干?只是,要想带走她,只怕要亮明我的身份了。那么你呢,光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你的身份啊?”李光裕怔然,“姑婆觉得,我若是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她最直接的反应不会是敬而远之吗?”岳老夫人大摇其头的走了。李光裕一屁股坐到床榻上,满脸的沮丧和不甘。惊蛰端药进来,“爷还是先喝药吧!”李光裕接过来药碗,眉头大蹙,“将我受伤的消息传回海州!”“爷,不该先传回京城吗?”惊蛰多了句嘴。李光裕一仰头喝光了碗中药,“京城那边,还需要我递消息吗?老沈已经去了县衙,这件事高金元未必有魄力处置。关键的,这事若是发生在安之恒身上,他或许还能豁出去。但这件事由不得他和稀泥!”“那小的送李知府的拜帖过去给他施加些压力?”李光裕道:“就算要施加压力,也得是给他的上级。我在玉兰县遇刺,海州那边必定会上折子。安太傅这边,一直都致力于抓崔家的小辫子,这会儿他们自动送上门来,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接下来的玉兰县必然会热闹起来。我必须快些好起来才行。”说完这话,他就盯着手腕上的五彩长命缕发呆。盈若和褚成若晚间来送饭的时候,李光裕还好好的。哪想到一夜之后,她再来的时候,李光裕居然烧的跟煮熟了的虾子般,浑身都潮红了。第一百三十四章 男女授受不亲盈若心里就咯噔一下,终归还是伤口感染了?她一边让惊蛰赶紧去请孙健,一边往李光裕的额头上敷帕子。李光裕连喘息都粗重了,却还不忘安抚一脸严肃的小人儿,“盈盈儿,我没事!我觉得挺好的!”盈若嗯了一声,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出现了伤口感染也只能靠硬抗,可有几人能抗的过去?说到物理降温,她突然想到了最好的是酒精而不是水,随即扔了帕子,一溜烟的跑回了家。李光裕想喊住她都没来得及。须臾就见她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棉花,身后跟着的花生的怀里抱着个酒坛子。“光裕哥哥,擦酒降温比较快。惊蛰又不在,只能我帮你擦了。要是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弄疼了你,你就赶紧吱一声啊!”“怎么擦?”李光裕问。盈若用行动回答了他,不光是擦了额头,脖子,更是连腋窝和前胸都擦了。丝丝凉意从她擦过的地方窜起,登时就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与此同时,另一种别样的感觉异军突起,缠绕在心里,痒痒的难受。“盈盈儿,你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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