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恍然大悟,捂着嘴,眼眸挣得圆圆的,感叹,“这可是白天诶……”
香绿笑,“咱们公子精力有多旺盛你不知道?”
第53章 遛弯
房内, 琬宁被沈辞轻轻放到床上, 扭着身子就想起来, 却被沈辞挡在床前。
琬宁羞红了脸,眼睛瞟着窗外, “下人们都看着呢,你干嘛呀?”
沈辞几下把衣裳脱个精光,露出壮硕的肌肉,线条优美分明,散发着原始渴望的气息,他笑的邪气,“宁宁,白天就不能做了?”
“哎呀。”琬宁见他轻飘飘的就说出那些羞耻的词, 娇呼一声,“你别乱说,再被听见了。”
沈辞钳着她的手, 身子逼近, 还是笑, “我可能没听说谁家下人敢趴主子的墙角呢。若是让我知道, 眼挖掉,发卖了去。”
琬宁见他真的要来,咬唇乞求道, “阿辞,晚上好不好,我们去吃饭吧, 一会就烤糊糊啦。”
她特地咬了叠字,想让沈辞能心软一些。
果不其然,沈辞被眼前的温柔弄得缴械,他停下动作,坐到琬宁旁边,手摩挲着她的唇,恨恨道,“回回不想,就在爷眼前弄这出,知道我心疼你就肆无忌惮了是不?”
琬宁讨好的冲他笑,搂着他的要,脸颊贴在他胸膛上,“那晚上我伺候你好不好?”
“真的?”沈辞眼眸一亮,问道。
琬宁点头,眼波柔和的像是一汪春水,漾到沈辞心坎里。
“成,吃饭去。”沈辞在她腰间抹了一把,又拍拍柔软细腻的屁股,兴高采烈的朝外走。
见他总算放过自己,琬宁松了口气,也起身,她终于能好好吃顿饭了。
回回跟他做了那事,浑身都散架子般,半点精气神没有。
外边,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只留十绥在那一丝不苟的烤着,杏花树下石桌上摆着两盘刚烤好的,沈辞已坐在那儿,手里握着一根肉串,朝琬宁招手。
菜肉蒜,颜色鲜亮排排摆着,琬宁开心的弯起眉梢。
远处,金云重叠交错,火红的太阳就快要落山,微风徐徐吹来,小院子里凉爽的不行。
琬宁手里握着一把小串,沈辞就在她对面逗着小橘,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惬意的不得了。
是她一直想要的婚后生活。
小时候,母亲还有其他府里的官眷娘子们都说,婚后成家,做了别人的大娘子是最头疼的。
管家不说,婆婆难伺候,一群小娘还打着擂台,日子简直一地鸡毛。
琬宁咬了口烤蒜,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新妇的天敌没有,沈辞也不会纳妾,更是不用管家。
她笑眯眯的看着沈辞,觉得今天怎么看他怎么顺眼,注视着久了被他发现顿时又急急忙忙转向别处。
沈辞揉了揉小橘的后颈皮,冲她笑,“开心就大大方方的,你男人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娶你作甚?”
琬宁被他说的脸颊红红的,沈辞的眼睛很亮,眼尾狭长,笑的时候带着股匪气,给人很不正经的感觉,却很轻易的让人心动。
每次他冲自己笑,琬宁都觉得心脏跳得砰砰的。
娘说,与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才好。
可她觉得,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有心动的感觉才最好。
琬宁右手托着腮,弯着唇,“我哪有,可没藏着掖着呢。”
沈辞拿了一串韭菜,放嘴里嚼,“傻样吧,明儿可不能这么放松了。宁宁,你现在是沈府的大娘子,要学会管家了,知道吗?”
琬宁皱皱眉,腹诽,方才还暗自夸嫁给沈辞真好,没有婆婆,没有小妾,更不用管家,怎么就一语成箴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事儿啦。”琬宁坐到他旁边,晃着他的胳膊,模样可怜兮兮的。
沈辞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你忍心看自家的小钱钱被别人随意挥霍败坏吗?”
琬宁立马义正言辞道,“不能。”
沈辞轻笑。
琬宁问,“那你家家产多吗?管起来会不会很费力?”
沈辞被她问的呛了一声,辣椒面顺着嗓子贴着,他咳了好一会儿,眼睛都有些红。
他咬牙问,“你说什么?”
琬宁替他拍背顺着气,有些犹豫,又重复了一遍。
“宁宁,你把吗字去掉再念念。”沈辞被她气得好半天顺不过来气。
琬宁瘪瘪嘴,“那你家的事儿,我又不知道嘛。我爹爹是朝中大员,月俸其实也不多,全靠祖宗基业积年累月的攒下,我又没概念嘛。”
沈辞想想也是,琬宁出身文官清流,家里对那些阴暗面的买卖自是嗤之以鼻,碰都不会碰的。
他这些年买卖地皮,开赌坊青楼的,赚了不少黑钱,除去沈家面上的基业和陛下赏赐,他的财力比琬宁想象中要多太多了。
可是怎么婉转的告诉她呢?
这又是一个问题。
沈辞想了想,真诚道,“明天我让十绥把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有账簿都给你,沈家一获军功吧,陛下就赏赐,我家人丁稀少,花销也少,就积攒下了。”
琬宁点点头,“陛下对沈家的赏赐好像是挺多的。”
“嗯。”沈辞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递给琬宁一串烤鸡翅,“宁宁,吃这个,烤熟了。”
暮色杳然而至,宝珠她们几个把院里的灯笼都点上了,红红点点的光芒像极了大婚那日的光景。
琬宁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拍拍小肚子,冲沈辞笑,“我好像吃多啦。”
沈辞自然的牵上她的手,“那我陪你在府里溜溜。”
琬宁当即蹙眉,摇头道,“不要,整日在府里闷着,我们去外面逛逛吧,就家跟前儿,消消食就行。”
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的沈辞不忍,他食指刮了刮的她的鼻尖,笑道,“走吧,都依你。”
随后他转身吩咐道,“给夫人拿件披风。”
琬宁两只小手都握着沈辞的大掌,开心的转圈圈。
沈辞被她绕的头晕,按住她的小身子,威胁道,“你再晃,老子就亲你了。”
琬宁哼了一声,赌气钻进他怀里,闭眼等着。
沈辞抱着她柔软纤瘦的小身子,低低笑着。
宝珠很快就拿来披风,沈辞耐心的给她系好带子,随着两人牵手朝府外走。
晚上的风有些凉,圆月高悬,洒下一片柔和的银辉。
宵禁了,街上空荡荡的,琬宁两个就在巷子里转不担心会碰见兆尹府的当值。
沈辞想到方才琬宁央求他出门的样子,心里有些动容,他从未限制过琬宁出入府邸的自由,想来是顾忌父亲那边。
他静静道,“宁宁,以后你出门不用和谁请示,想出去上街的时候就出去,咱们家没有这些说道。”
琬宁没想到他这样心思,心里不禁柔软,点点头,“知道啦。”
两人正说着,前边传来一道女子的叫声,似是很痛苦却带着压抑的兴奋。
这声音有些熟悉,琬宁一时间羞赧的垂下了头。
若放在从前她定是以为有人受欺负了,可和沈辞成婚之后琬宁才明白,原来这痛苦也是分不同种类的,有的是真疼,有的是疼夹在着一丝满足,她有些避讳,站着那不走了。
沈辞站在那儿,远远的瞧着,那不远处树根下,站着两道影子,这声音或许就是从那传出来的,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声音罢了。
琬宁听这不对劲的声音,也猜到了。她见他还看的起劲,有些无奈,抬手蒙上眼睛,躲在沈辞怀里,小声央求道,“阿辞,咱们走吧。”
沈辞也不忍琬宁继续看下去,搂着她就打算走,可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顿住脚步。
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捏着那女子的手腕,力气不小,嘶哑的声音与空荡的夜色格格不入,“小妖精,非赶着大人我有公事的凑热闹,你是存心不想让大人我去办差事啊?”
沈辞眉头紧皱,公事?这么晚,宫门都落匙了,除非陛下急召,难不成和盐税的事儿有关?
他哄着琬宁,“宁宁,你去那边等我会儿,我听听就来。”
琬宁奇怪的看着他,沈辞怎么能有这样的癖好,却也是乖顺的点点头。
她顺从的去一边等着他了,这样不堪入耳的声音,她听着心里难受,直犯恶心。
女子呜呜哑哑的叫唤着,手抓着男人后背,声音断断续续,“大人去办什么公差啊……嗯,非要赶在夜里。”
她是宁亲王府里的姬妾,殿下打探到了昭惠帝圣意有变,要更改盐税人员名单,特地奉命候在此处,就等着这执笔官员漏夜进宫呢。
开始呢,他怎么都不说,后来露儿清了清嗓子,就着朦胧的月色,在他面前跳了段舞,男人便把持不住将她堵在树后,巴巴的转了性子,开始猴急了起来。
男人到了关键时候,汗珠顺着额顶划过脸上,最终淌在露儿的白皙的锁骨上,他喘着粗气,身子虚乏的紧,得到了极大满足。
隔着夜色,双方都看不清神色,露儿诱着他,“大人?待会儿随露儿回去好不好,露儿还有更好的花样呢。”
“不了。”男子起身穿裤子,“我还得去复皇命,改日再搞,你这个小妖精,比我还猴急呢。”
露儿替他穿着衣裳,柔嫩的小手不老实的在脖颈间摸了一把,带着勾人的意味。她不依不饶的说,“大人什么事儿这么急啊,露儿还没饱,您就走了呢。”
男人受不了她销魂的小声和火辣的身段,还想再来一次,可宫里催的急,他难耐道,“你回家中等我,我去去就回,陛下临时要更换盐税人员,好像还有其他的调动,我得重新拟一份文书下发存档,这是皇命,耽误不得啊。”
露儿眼看着男人上道了,樱红小唇在他脸颊擦过,面上却波澜不惊,一双无辜澄澈的眸子好奇看着他,道:“大人,陛下要替换谁呀?”
第54章 离开
男人刚经历一番淋漓大战, 此刻神情松懈, 怀里只是个软玉温香的女人, 看着无害,他毫无戒心道, “本来陛下定的沈辞,文书都拟好了就差公布了,可不知怎的,又临时替换成宁亲王去,这才大晚上把我召去。不说了,乖,在床上等我啊!”
男人匆忙离去,上了旁边候着的一顶软轿。
留在原地的露儿面上挂着讥讽的笑, 擦了擦自己的唇,把衣裳披好,朝夜色伸去走去。
任务完成, 她得去复命。
虽然殿下为了种种事情, 可以把她送给任何人, 可她还是甘之如饴的愿意为殿下付出。
殿下那样丰神俊秀, 英勇无敌的人,能做他身边的妾室,已心满意足。
不远处, 沈辞攥紧了拳头,眼里布满冰霜。
到底还是让谢扬稷得逞了,想来是陛下听信了进来他私事不检的流言, 才贸然换人的。
他心里清楚,自他回京后,沈家恩宠隆恩不断,他接连升职不说,又与一品大员的女儿成了亲,武将和文臣的结合,那必是如虎添翼。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君王的忌惮,自古以来莫过于此。
沈辞不再看那远处,往回走打算去接琬宁。街口边,温柔貌美的小妻子乖巧的站在那儿等她,模样可人,眼角含笑。
他的心一瞬就清明了。
昭惠帝纵然是个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之人,可他有琬宁就够了,什么皇权富贵,仕途名望,都抵不过她一颦一笑,一句话。
他甚至还要谢谢昭惠帝把琬宁赐给他。
“阿辞。”琬宁瞧他走的近了,轻轻喊他。
“怎么去的这样久,我都有些冷啦。”
沈辞大手探上去,琬宁粉白的脸颊触感柔软,却凉凉的。他心一紧复又去握她的手,也是冰冰凉的,漆黑的眸划过一抹自责。
他将外衫脱下来,罩到琬宁身上,随后搂着她,语气温柔,“怪我了,宁宁,咱们回家。”
琬宁点头,顺从得随着他的步子走,两人就绕着沈府遛弯,并没有走远,是以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下人们早就备好了热水,浴桶在屏风后,沈辞替琬宁把衣裳换下来,随后去拿棉巾,嘱咐道,“你先去泡一泡,我去给你弄碗姜汤。”
琬宁身上只余月牙白色的亵衣,见沈辞虽然低头忙碌着,可到底也是在屋里,心里害羞,自己溜到屏风后去换衣裳。
沈辞注意到小身影从自己面前跑过,就知道她抹不开面,躲着换衣裳。
他起了心思,坏笑着朝屏风处看了眼,果然传来小声尖叫。
“你快转过去!”
琬宁拿浴巾裹着身子,催促道。
沈辞“唔”了一声,转过去,促狭道,“这合法夫妻的,宁宁,你老躲什么呀?”
琬宁面薄,知他这话说的没错,可让自己光着身子全都暴.露在他眼皮下,多少还是有些抗拒的,她一条腿迈进浴桶,恶狠狠道,“要你管。”
软糯的声音,隔着蒙蒙雾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凶,反而撒娇一般,挠的沈辞心痒痒。
他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随后起身去小厨房炖姜汤。
再回来时,琬宁已经泡好了,身子裹着浴巾,露出纤细白皙的肩膀,如墨青丝被棉布包着,粉白。锁骨处两粒没擦干的晶莹看的沈辞眼里一热。
热辣,直接,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在琬宁眼里宛如恶虎。
她心知,自己就是那只待宰的小羔羊。
琬宁不自然的别开目光,小手又提了提浴巾边边,这一动作落在沈辞眼里,多了一丝撩人的意味。
他眯起了眼,提高声调,“几两肉,再藏能藏哪去?”
琬宁不作声。
沈辞放下姜汤坐在床上,一把拽过她,娇小的身子登时搂在怀里,沈辞看着她,目光灼灼,琬宁垂着眸子,睫毛一个劲的抖,显然害怕极了。
沈辞声音放低,“宁宁,你老跟你夫君躲什么,你是我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大娘子,身上哪处是我不能看的?”
琬宁觉察到他声音有些不悦,抬眼讨好道,“没有啦,我就是,就是……”
“别害羞,这就我们两个人,以后我们还要生宝宝呢,那会儿你就为人母了,难道还要藏着掖着吗?”
沈辞诱哄着她,“乖,把浴巾摘了。”
琬宁被他搂着,只觉得哪哪都烫的紧,也不知是自己身子惹还是沈辞的胸膛热。
她偏着头,咬唇,“不要。”
沈辞继续下套,“宁宁你听话。”
琬宁作势要推开他,身子挺直,“你再不走我咬你了。”
沈辞笑笑,一副二皮脸无所谓的样子,“浑身上下随便你咬,除了我弟弟。”
琬宁被他这荤腔弄得脸皮红红的,推搡他,“脱了我就该冷了,而且今天在巷子那儿吹着冷风等你,身子可不舒服呢。”
她特地把这件事拎出来说,言下之意,我因为等你身子受寒,你还想对我动手动脚,良心过得去吗?
可琬宁忘记,沈辞是个皮糙肉厚,最没良心的。
他亲了亲琬宁的脸颊,拿她的小手往下探去,坏笑,“操练起来就暖和了,宁宁,你试试?”
琬宁可怜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眼眸涌上雾气,这人怎么好赖都不管了呢。
沈辞见她真委屈上了,觉得自己过了,起身端过姜汤喂她,“宝儿,别气。我就开玩笑,我今夜不动你就是了。”
琬宁蹙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小嘴喝了一口。
喝了大半碗,实在是辣的厉害,琬宁喝不惯这个味道,就觉得嘴里,胸腔里哪哪都不舒服,软着身子窝在沈辞身上。
她闭眼养神着,想想晚上这一趟遛弯就生气,虽然消食的效果达到了但是却意外的着了凉了,琬宁突然疑惑,她等了这么久,那沈辞究竟看到了什么,除却那秽乱之事,又听到了那些消息呢?
她开口问道:“后来你看那对男女,可看出什么不妥?”
沈辞替她揉着太阳穴,眼神淡淡:“不过是官员玩花样寻刺激,才会大晚上做那事,没什么新鲜的。”
“这样啊。”琬宁“哦”了一声,不再问。
乖巧懂事的样子让沈辞心中怜爱的紧,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耳朵,沈辞低低道:“说起来,都没送过你什么贵重物件,就娶到手了。
琬宁哼了一声,手拨弄着他腰间亵衣的带子,“那还不快去遍寻世间珍宝讨来巴结奉给我。”
沈辞笑:“夫人说的是。“旋即他做了个皱眉的动作,略迟疑道:“不过这事儿可有些为难。”
琬宁问:“为什么呢?”
沈辞在她耳畔吮吻了一口:“我的宁宁温婉娇妍,世间俗物可都配不上。”
琬宁“噗嗤”一声笑开了,心情很愉悦。
两个人又笑闹了一会儿,沈辞顿了半晌,慢慢问了句:“宁宁,嫁给我,你可后悔?”
琬宁睁开眼睛,坐起来正对他,水润莹亮的眸子满是不解:“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沈辞垂着眼,修长的手指在琬宁白嫩的掌心上画着圈,指腹有薄茧,有些磨人,“我总怕不能给你一个很好的以后。我是个将军,虽然日后有封印侯爵那一日,可也免不得还是会上战场,楚国公年愈五十了,陛下一道圣旨,也是说披甲就披甲。”
话说到这儿,也是琬宁的心病。
谁不希望自己家和和美美,一家子其乐融融呢。可武将之家就是这样,看似天潢贵胄,荣华富贵,实则内里虚亏的很,沙场无眼,一个不小心丧命的话,一个家族也便没落了。
她怏怏的,没了刚刚的开心劲,低低道:“后悔,后悔死了呢。”
沈辞把她小身子挪过来,抱在怀里,心头感慨:“宁宁,可能以后我们的日子不会很太平,不过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琬宁有些糊涂。
她神情疑惑,问道:“为什么呀?是边疆又起了战事吗?”
沈辞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他的担忧说出来。
他和琬宁现在是夫妻,荣辱是一体的,就算瞒也会有瞒不住的一天,如果早晚琬宁都要陷进来,不如让她提早有了认知,尽管对她很残忍。
沈辞有一些惭愧,娶了人家姑娘,还要她同自己一起吃苦。
他低低叹息一声:“近来京中的风言风语你也知道。”
琬宁打断他:“都是你姑姑和表妹作妖,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傻丫头。”沈辞捏了捏她的耳垂,笑道:“我们觉得清者自清,可旁人不会,陛下已经撤了命我主持盐税事务的文书,令用宁王。”
他眼色深深:“这是君王猜忌的第一步。”
琬宁愣住,在她眼里陛下是个难得的明君,难道几句流言蜚语就足以伤了为他鞠躬尽瘁的臣子之心吗?
沈辞接着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丢了这个差事只是刚刚开始,如今我手握重兵,又驻扎在京中,陛下起了忌惮之意,怕是不日便会下旨让我离京戍边。”
“本打算让柳星城明日一早去自首,现在看来,多半是无用了。”
琬宁咬唇,看向他,“咱们真的要离开盛京吗?”
第55章 交代
沈辞见她眼里渐有惊惶之色, 心中不忍, 吻了吻她的眼睛, 安慰道,“也不一定啊, 只是一个猜测,何况现在不是还没有什么动静。”
琬宁翻了翻身子,换了个姿势,一想到可能会离开京城,她有些闷闷不乐。
父亲虽然宠爱妾室,但多多少少也给过她陪伴,母亲是她最亲的人更不必说。她自小在盛京长大,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冷不丁要换地方,虽然有沈辞陪着,可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怯的。
沈辞看出她的不开心, 不想让她再去想这些, 身子枕在榻上, 手臂横在她脖颈下边:“睡吧, 宁宁。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呢。”
琬宁枕着他的臂弯,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渐渐的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沈辞早早的换好官服上朝去了。
阳光透光窗棂播撒进来,伴随着鸟鸣声声轻灵, 琬宁蹙眉醒了过来。
小时候娘说,一个人她过的开心与否,从她早上刚醒来时的状态便可区分。
因为刚醒过来时是最没有防备的,能下意识看出心情好坏。
琬宁意识到自己的愁态,不免轻轻叹了口气。
她起身发出轻微的声响,外面宝珠香绿两个人听见了,敲了敲门后边进来伺候。
见琬宁神色恹恹,细嫩白净的皮肤下,眼底竟有一圈浅浅的乌青色,顿时惊诧:“娘子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眼下青的厉害。”
琬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一定很不好看,忧思过多,气色也不好了。
她淡淡道:“没睡好而已,待会儿我要回相府一趟,你上妆记得多扑一些桃花粉,那东西提气色。”
宝珠应声,去妆奁前准备着,香绿把早餐端了上来,藕粉莲子粥,鸡汁味的小汤包配上两碟爽口开胃的小菜,简单却又不失精致。
用过膳后,琬宁坐在铜镜前,任宝珠上妆,镜中女子的相貌依然是浑然天成,精雕玉琢般精致,晨起那一点乌青被宝珠用桃花粉修饰的很好,琬宁的皮肤很白,点点粉色晕开,衬托的好气色。
宝珠熟练的为她盘了个妇人发髻,她家姑娘从小就美,不用怎么装扮就是绝世风姿。
“这样行吗,娘子?”宝珠问道。
琬宁笑了笑,起身去换衣裳:“你的手艺一直很好,不让母亲看出来即可。”
主仆三人稍作收拾了下,便出门去相府了。
昨夜沈辞的话让她久久不能心安,她打算回家看看能不能听出什么风声来。
相府里人多口杂,父亲的门生多又爱走动,下人们出去采买都能听到消息。
到了门前,看门的小厮见是自家从前的二姑娘,忙不迭行礼开门:“姑娘回来了。”
宝珠笑骂:“你这没眼力见的,还叫什么姑娘,要叫大娘子。”
小厮赔笑,打了自己一巴掌:“我这记性,娘子恕罪。”
她们嬉皮笑脸着,琬宁被这纯粹的笑容感染,心里稍安心些,没说什么,径直去薛氏院里。
碰巧赶上两个妹妹在请安。
琬宁进了屋,给薛氏行礼:“母亲安好。”
薛氏本倨傲的坐在椅子上看下边两个丫头行礼,突然见帘幕一动,紧接着屏风处女儿竟不知何时回来了。
她顿时站起身子,满眼笑意:“宁儿回来了,这怎么也不提前派人打个招呼,母亲好准备准备,你看这……”
薛氏太过欢喜,围着琬宁转了一圈又一圈,她仔细端详着琬宁的脸,眼色一暗,霎时又恢复正常。
琬宁心里知道那点子乌青母亲已经发现了,她是处在后宅的妇人,如此简陋的心思断然瞒不过她。
琬宁扶着薛氏,将她安稳扶着坐好,随后自己也坐在一旁。
薛氏平复好心情,淡淡道,“你们两个各自忙去吧,不必在这听规矩了。”
林琬香起香,眸色复杂的看了琬宁一眼,夹着着些许可怜与同情,这表情转瞬即逝,旋即和候在一旁的琬柔离去。
她们走后,薛氏神色严肃,命人关上门。随后她屏退了仆妇,拉着琬宁走到内闺,这才开口:“宁儿,可是在沈家受委屈了?”
琬宁见薛氏这阵仗,还以为她知道了朝堂上的风声,面色有些期待。
可这句问候的话使得她哑然失笑,是她想多了,母亲一向不爱在朝堂之事费心,她的所愿就是自己嫁个好郎君,一声顺遂平安。
琬宁笑笑,握着她的手:“哪有呀母亲,沈辞他待我再好不过了呢。”
“真的?”薛氏狐疑道:“他是个武将,一贯粗心。那你说说,他若真心待你好,你眼下怎么青了那么多,焉知不是操心过度。”
琬宁莞尔,饮了口茶,眉眼含笑:“母亲你看我胖了不少,可知这些日子过得顺心,那点子乌青不过是和沈辞聊天太晚了,您就别多想啦。”
薛氏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随后絮叨起来家常:“你嫁得好娘就放心了,过阵子家里那个妖精也要嫁人了,我和你爹拦不住,硬生生的要去给人做妾,约摸着下月孙家就接人了。”
琬宁对林琬香嫁给谁不感兴趣,她此番来是想探知沈辞在朝中的情况,她顺着薛氏的话柄聊着,随后状若无意问道:“母亲,近来爹爹朝中可忙吗?”
薛氏被她打断,想了想:“你爹爹还是老样子,下了朝就待在书房,没什么变化。”
琬宁见薛氏这样说,心里猜测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没事情发生。
另一种是母亲根本就不知道。
琬宁心里突突,放不下,想着父亲应该快下朝了,与薛氏又闲聊了几句便打算去书房等候。
她才出了门,走过抄手游廊,便瞧见影壁下站着林琬香。
琬宁蹙眉,打算绕道走。
林琬香喊了一声:“二姐姐。”
琬宁逼不得已,面子已换上微笑,心中不耐至极:“三妹妹何事?”
琬香笑了笑,走近了几步,神色看上去很亲昵,凑到琬宁耳朵边:“姐姐,你今儿来怕不是专门看望大娘子的吧。”
琬宁心一惊,脸上仍波澜不惊,疑问问道:“妹妹何出此言,此番归家就是专程看望父亲和母亲的,你不要没事儿找事。”
琬香眼里得意,做出倨傲的神态:“姐姐,还装呢?我都知道了。”
琬宁佯装镇定:“你知道什么?”
“想知道啊?”琬香俏皮一笑,看上去天真无邪,话却狠毒的格格不入:“我偏不告诉你。”
琬宁冷哼一声,随后转身就走。
跳梁小丑,在这搞什么噱头。
琬香见她爱理不理的干脆直接走了,心中愤恨,都这时候了,还这么能装,淡定的好像不是自己家的事情一样,不亏是嫡女呢,这做派,这心境真不是旁人能比的。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喊:“你家将军要去戍边了你不知道吗?”
琬宁脚步一滞。
“不知道戍边要不要带家属呢,二姐姐,你这新婚燕尔的若不跟着去便是要守活寡啊。”
琬宁转过身,神色愠怒,直直的看着她。
琬香不惧,她方才从薛氏屋里请安回去,从孙家那听来的一手消息,热乎的很,她就是要告诉林琬宁,就是要看见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嫡女不痛快。
她不痛快了,自己才痛快。
琬香嘲讽的笑:“姐姐,你若跟着去呢,雁门关塞那样的风沙之地,也不知你这养在京城里的细皮嫩肉能不能遭得住呀。”
琬宁走过去抓着她的手臂,冷着声音质问她:“从哪听来的,若你胡诌,污蔑当朝将军和命妇,我即刻抓你去见官!”
“你松开!”琬香挣扎着,柳叶眉蹙到了一起,这林琬宁哪来这么大的劲啊!
挣扎不过,琬香只得维持着这个窘迫的姿势,继续道:“我未来夫家传来的消息怎能有假,此刻已散朝,你若不信尽可回沈府去问你家将军。哦不对,你不用问,想必内官一会儿就带着圣旨来了。”
琬宁眼眸一寒,松开她转身便朝府外走。
林琬香冷笑,堂堂相府嫡女,将军的大娘子,你也有今天,活该!
真是痛快!
琬宁快步出府,走到街上遥遥一望,远处真的有暗红色的官轿徐徐行来,那上边刻着一个“业”字。
大业宫的业字。
琬宁咬唇,锦袖下的手攥在了一起,难不成林琬香说的是真的?
她回到沈府时,沈辞已经不知何时回来了,人坐在厅里,日光透过窗棂射进来,笔直的影子拉的修长,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琬宁下意识觉得这样的沈辞好令人心疼。
她蓦的下想起昨天沈辞那句君王的猜忌。
看外面内官的架势,怕是已经来势汹汹,开始了。
“阿辞。”琬宁轻轻唤了句,随后走到他身边坐下,试探着问:“我在外面看见宫里的内官和好多小太监,是出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