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希望沈辞告诉她没有,那内官也不会进入沈家,她们还是可以在盛京城里继续住着的。
沈辞抬首,正迎着阳光,他狭长的双眸不自觉的眯着,眼尾上挑。
光影里,琬宁的剪影温婉又美好,沐浴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像是天上的小仙人儿。
沈辞仔细端详着她,半晌,玩味的笑:“宁宁,我还真得跟你交代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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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起
琬宁被他看的有些羞赧, 垂下头, 小声道:“你说吧。”
“三日后我会率兵离京, 去南境。”沈辞起身,蹲在琬宁身前, 仰头看着她:“宁宁,南境一路险恶,陇川那地界风烈,日照强,是个养糙人的地方,我怕你适应不了,所以——”
琬宁打断他,平静问:“所以你要把我放在京中?成亲月余都不到?”
沈辞大掌放到她膝盖上搓了搓, 眼神去了往日的不正经,看起来竟有些严肃意味:“不是京中,是东宫。你和你的家人都去东宫住着, 素日是拘束, 麻烦了些, 但是若让你们还在这住着, 保不准哪天出了纰漏。”
沈辞攥着她的手:“jūn_duì我会都带走,到时候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着,千里之外, 我实在不放心。”
琬宁咬唇,觉得心脏处“砰砰”跳的厉害,耳边也传来嗡嗡的鸣叫声, 似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说话声。
琬宁一字一句问:“若我想跟你走呢?”
沈辞当即拒绝:“不成,一个女儿家怎能跟着行军?”
琬宁眼里渐渐氤氲起雾气,她瘪着嘴,快要哭了的样子。
沈辞见着心里一下子软了几分,他语气缓和:“宁宁听话,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过了这阵就好了,你乖乖等我好吗?”
琬宁摇头,声音已然哽咽:“不好。”
两人正僵持着,外头传来内官吊着嗓子的声音悠然传进来。
“长御将军沈辞接旨!”
沈辞手指在琬宁眼睑下划过,低声哄了句,“听话,别闹。”
随后两个人走出去,跪在厅外,静候内官。
明黄的绢帛流缓展开,内官声调提高:“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沈氏,失德无规,败坏风习,怠于军务,朕心甚痛,滋以恪守南境三余年,无诏不得归京,钦哉。”
沈辞俯过身,袖摆垂地,声音清冽:“沈辞谢主隆恩。”
琬宁随着他跪拜下去。
沈辞起身接过圣旨时,内官看了他一眼,眼神全然没有落井下石的轻蔑,反而带着别样的意味。
沈辞与其定定对视了一眼后,站起身,先是扶起了琬宁,随后冲他作揖:“不送。”
宣旨的内官并没有因为他的怠慢而恼怒,带着人离开了。
大局落定,琬宁走到他面前,握着沈辞的手,一片冰凉,她眸光坚定,声音清浅:“让我陪你去好不好?”
沈辞抿唇,眉心拢着。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央求:“阿辞,三年呢,我们才刚成婚,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刻都不想。”
沈辞攥着的拳紧了紧,骤然又松开。
他将琬宁死死抱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脖颈,声音嘶哑了不少:“傻姑娘,我欠你太多。”
琬宁见他终于应允,开心的将他搂的更紧。
她软软的声音,满是女儿家的柔情却沾满了坚定:“和你在一起,去哪都好。”
简单的一句话,沈辞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再是克制不住,手捧着她的脸,锁着樱红唇瓣,低头吻了下去,不同与以往的热烈,这个吻细密又温柔,沈辞吮着她的唇瓣,恶意的吸了一下,待琬宁吃痛后,舌头零活的撬开她的贝齿,灵活游走,几乎席卷了琬宁所有的空气。
她嘤咛一声,手紧紧扶着他的肩膀,身子倚在他身上,柔软无力,
两情缱绻,意识朦胧间,她好像听见沈辞低低叹息一声。
*
自从定了要陪着沈辞一起走后,琬宁觉得留在京中的时间不多了,她要细细规划好要交代的事情。
傍晚,沈辞在院里研究周庭筠从辽洲带回来的海味蚝蛎,这东西奇形怪状的,两个壳子扣在一起,据说肉在中间,奶白色的,十分鲜美。
京城甚少有这种东西传进来,也不知道周庭筠怎么鼓捣的,说可以烤着吃,煮着吃。
琬宁在屋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辞觉得她有些过于焦虑了,喊了一声:“别转了,头晕的厉害。”
琬宁手里捧着一摞衣裳,瞠了他眼:“偏你在那躲懒不干活,还要说人家。”
沈辞翘着二郎腿,从袋子里将那蚝蛎都拿出来,笑道:“宁宁,你自小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路上艰难,须得一切从简。”
他皱着眉,看琬宁怀里抱着的纤薄春衫,略有些嫌弃:“带那个没用,陇川风烈,现在还是十分冷,用不上春装。”
琬宁偏头,顿了脚步,眸里天真:“那总有到春天的时候吧,还是可以穿呀。”
沈辞揉了揉眉心,看着琬宁一派无邪的样子,还是不打算打破她的幻想。
就那么薄一层的小料子,穿十层也不顶用。
沈辞咽下这句话,悻悻笑道:“宁宁说的对,穿,咱都带着。”
得到了肯定,琬宁开心的继续收拾衣裳首饰去。
小橘闻到了蚝蛎的鲜味,捣腾着小爪子一路跑过来,也不管爪瓣上蹭的土就往沈辞怀里蹦。
沈辞嫌它埋汰,眼看着橘色的爪瓣灰扑扑的,没躲开反倒是差点从躺椅上折过去。
他板着脸教训小橘:“小崽子,这是宁宁新给我做的衣裳,你几个胆子给我弄坏了,赔得起吗?”
说完,也不管小橘听不听得懂,修长的手指点着它,喊:“快下去!”
小橘喵了一声,随后借着沈辞大腿的力,奋力一跃,竟是跳到石桌上,奔着蚝蛎去了。
沈辞心里犯嘀咕,小猫崽子还挺淘,那蚝蛎边缘锋利有利刃,他在那笑,也不拦着,就等着小橘被划到,好报它糟践自己新衣服之仇。
可里头的琬宁好像看见了,隔着窗户遥遥问道:“阿辞,你和小橘做什么呢?”
说完,就像是要放下手里活计出来一样。
沈辞暗叫不好,他抬手就要去抓小橘,可小橘身子灵活柔软,避开他的手绕到另外一边,与此同时琬宁也来到了跟前。
她坐到沈辞旁边,托着腮,问:“你们在干嘛?”
沈辞恶人先告状,指着小橘,控诉道:“宁宁你看,它把你给我做的新衣裳都弄脏了。”
琬宁看向沈辞的衣裳,墨色的料子上确实有几个不太明显的小爪印,她笑笑:“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擦擦就好了。”
沈辞哼了声。
琬宁又去看小橘,这一看,她“哎呀”了一声,上前拎起小橘的后颈皮放到地上,她看的不及时,小橘就要被那锋利硬壳边划伤了。
沈辞在后边心虚的看着琬宁,没做声。
琬宁转身回来掐着腰质问:“挺大个人就坐在这儿,怎么就不看管下呢。”
沈辞心里酸溜溜的,拿手去扑了扑印子,随后把琬宁捞到怀里,迫使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他环着琬宁的腰,眼睑挑着,声音低沉:“那么在意它作甚,你多在意在意你男人才是正道。”
琬宁被他搂的很紧,沈辞的鼻息就在耳边萦绕,那感觉酥酥麻麻的,她受不了,哼哼的推开他:“离的太近了啦。”
沈辞低低的笑,声音迷离又暧昧:“我就喜欢离着你近。”
琬宁小手推着他的脸:“讨厌。”
沈辞问:“宁宁,你知道怎么才最近吗?”
琬宁疑惑,掰着小手指头比划着:“我们两个已经贴在一起,难道不是已经最近了嘛?”
沈辞看着眼前纯白的小白兔,只觉得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他的宁宁单纯天真的样子,总是能激发他的占有欲。
沈辞凑到她耳边,眼尾挂着坏笑:“我的大虫子进去你那里,那才是心贴心,最近呢。”
琬宁刚开始没听懂,反应过来时脸颊顿时涌上一抹浅浅的粉云,她皮肤白皙,此番光景倒像个熟透了的甜荔枝。
“你太过分啦!”琬宁耳根发烫,起身就要走:“不跟你这种不正经的人说话,哼!”
沈辞哪舍得放她走,琬宁每次一害羞腼腆的时候他就喜欢的不行,他抱着琬宁,哄道:“大虫子说它饿啦,宝儿。”
“哎呀!”琬宁奋力挣开他,捂着脸跑了。
沈辞舔唇,看着她仓皇失措的背影,身子扭动间,小裙子的流苏甩阿甩的,像只五彩缤纷的花蝴蝶,俏生的很。
日落时分,金黄色的光浅浅的罩到层云上,高大碧绿的树逆着光只余点点斑驳婆娑的剪影,映衬在夕阳中,别有一番美感。
琬宁在屋里传了膳,沈辞在外头弄了个碳炉,把蚝蛎放在银白色的铁网上烤着。
听到滋滋的水汽声,沈辞眯着眼,见那蚝蛎开了口,想必是熟了。
周庭筠说这东西大补,不能吃太多,不然会流鼻血。沈辞烤了八个,想着应是够了,端着盆进屋了。
琬宁摆好了碗筷,见沈辞才慢吞吞的走进来,催促道:“快点入座啦。”
沈辞放下盆,见琬宁意外的启了坛酒放桌上,冲她笑,黑眸晶亮:“不容易啊,宁宁。”
琬宁笑笑,给沈辞斟了半碗,又给自己倒了些,坐下:“这不是我们快走了嘛,就当好好吃一顿饭,也不算是庆祝,就算告别啦。”
沈辞也坐下,烛火在他俊美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眉挑着:“宁宁,茶敬八分酒敬满,你这酒倒的不对。”
琬宁嗔了他眼:“那你自己倒。”
沈辞不再说话,笑了两声,捏着杯一饮而尽。
今晚菜色很好,有肉有鱼有蔬菜,配着河鲜美酒,沈辞很是满意。
三巡酒下肚,沈辞有些微醺,他撑着身子坐到琬宁旁边,手指描绘着她的颜,眉毛,鼻子,下巴,锁骨,一寸寸摩挲着。
他在毫无防备或者心情愉悦的时候喝酒容易醉,眼下已是三分醉,沈辞食指拂过琬宁唇畔,异样的触感惹得她身子一缩。
沈辞柔柔唤:“宁宁。”
琬宁娇羞的垂下头,她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难得气氛这样好,她也不忍心让沈辞憋着。
她握着他的手,动作轻柔,第一次,主动着,放在了衣裳扣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主动的女鹅哈哈2333~~
第57章 温柔
沈辞眼神一滞, 旋即爆发出更大的光芒, 他惊喜问:“宁宁?”
琬宁别过头, 白皙的脸颊粉嫩嫩的,声音若蚊:“那你待会儿轻一点。”
沈辞没听清一样, 站起身将她横腰抱起,他低着头凑过去,咬着她耳朵,邪恶逗着:“你说什么轻点,我怎么不懂呢?”
“你。”琬宁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漆黑泛亮的眸,随后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眼眸澄澈清亮,隐隐泛着水雾, 像被欺负了一样。
她声音有些颤:“那,这样懂了吗?”
沈辞获得鼓励,也顾不上手底下动作重, 直接扑了上去, 手捧着她的脸, 吻着她的耳垂, 还恶意的冲里边小洞吹气。
琬宁手臂环着他,软软的任他折腾。
沈辞脱了上衣,略显麦色的肌肉遒劲充满力量, 行动间看着贲张有力,充满了男人气息。他起身去屏风后边,不一会儿传来哗哗水声, 琬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再回来时就眼看着他只穿着个亵裤,琬宁立刻用手捂着眼睛,嘟囔道:“你快进被窝啦!”
沈辞得意的到她跟前晃了晃那东西,骄傲道:“宁宁,还满意吗?”
“哎呀!”琬宁哼了声,脸颊一红就想躲。
沈辞攥着她的腕子,细白一截,好使他稍一用力就能掰断一样,坏笑道:“今天玩儿个新鲜的。”
琬宁不看他下边,直视他:“什么新鲜的?”
沈辞挑眉,想了想,脸上骤然挂着邪气的笑:“宁宁,你吃过香蕉吗?”
“外皮黄黄的,长长的,吃的时候要嘴巴微张,咬掉。”
琬宁不明他为何突然提这个,香蕉是南境产的果,前些年引进盛京,很甜,挺好吃的。
她下意识答:“吃过呀。”
沈辞笑:“咱们今天就玩吃香蕉好不好,不过你不许吃,只能嗦,含着也行。”他凑近了些,纤长的睫毛几乎要碰到琬宁的鼻子,声音暧昧道,“或者宁宁都不想要,吸着我也不介意。”
琬宁眼眸闪烁,回味了大半天他这词才反应过来,他他他竟然要自己给他那个?
琬宁想也不想拒绝:“不要。”
“乖。”沈辞握着她的手放上去,声音温柔诱哄着:“你先弄两下,很舒服的,然后用嘴好不好。”
琬宁皱着小脸摇头:“不要了啦。”
琬宁的小手宛柔弱无骨,触感软糯,又凉凉的丝滑的跟块豆腐般,沈辞被她小手拨弄的渐渐有了感觉,神色也迷离起来,他捞过琬宁的身子,哄着:“宝儿,乖,你不弄我要憋死了,以后就不好用了。”
琬宁眼圈红红的,就快哭了。她央求着:“阿辞,我不——”
沈辞喉咙溢了声,心下难耐,吻着琬宁的唇,用力吸着,唇语她:“就一次好吗,宝儿,算我求你,听话,很快的。”
琬宁终是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又想着他说只这一次的,心里软了软,终是俯下身子,她尝试着张开嘴,可那玩意太大,琬宁羞于脸面,又不好意思,几次未果,可怜巴巴的看着沈辞。
琬宁弓着身子,动作间发丝散漫开,有几缕不听话的挂在唇边,脸颊粉粉的,小嘴一张一合间看的沈辞心里一紧,她就静静的趴在那儿就有股子让他稀罕不行的冲动。
沈辞手指拂过她唇边的青丝,替她掖到耳后,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粉嫩的耳垂,沈辞感觉琬宁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她成长了不少,那份青涩还在,可隐隐间却多了几分撩人的媚态。
沈辞手指戳着她殷红的唇瓣,温柔道:“宁宁别羞涩,张大些就好了。”
琬宁一脸的难为情,蹙着眉又低下头,这次她稍用力了些。
沈辞喉咙溢出一声闷哼。
数不清过了多久,换了多少个姿势,琬宁羞愤欲死,沈辞终于身子一挺,长叹了一口气。
事后,他重新把琬宁搂在怀里,看着她娇粉唇瓣磨的红红的,还有些肿,上边挂着亮晶晶的。
他抿唇笑:“宝儿真棒!”
琬宁嘴里喊着,幽怨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下地,赤着足找了宽口瓶吐掉。
她仍觉不够,又拿了桌上的凉茶漱口,“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个不停。
沈辞见她光着脚,眉心皱了皱,也跟着下地一把将她抱起来:“怎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琬宁唇边挂着晶莹的水珠,眉眼嗔着:“都怪你!”
沈辞将她抱到床上,然后去拿茶杯和宽口瓶伺候她,膝盖抵着床头笑:“没心肝的小东西,这是享受的事情,你怎么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琬宁又漱了几口,眼圈有些红,指责道:“就是委屈,你享受了我才没有。”
沈辞“哦”了一声,递上擦嘴的面巾,漆黑的眸谑道:“可方才宁宁分明闭着眼睛,看着乐在其中呀。”
琬宁尖叫一声,扭开身子进了被窝:“我不听!”
沈辞爱极了她这副娇羞涔涔的小模样,也脱了鞋进被窝,手臂贴了过去,低低笑:“宝儿,那东西美容养颜呢,平白吐了多可惜。”
琬宁转过身,闷闷道:“哪里有下次,你说过就一次的!”
沈辞点点头,转了转眼眸:“是这么个理,那下次我帮你好不好,你乖乖不动,我伺候你。”
“不要啦。”琬宁脸颊贴着他胸膛,只觉得耳根烫的紧。
一到了床上沈辞就混不正经,回回骗了她,事后还老给她灌输这些听起来羞耻的话。
琬宁气得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沈辞眉梢动了动,把她楼的更紧:“宁宁,你也该练练,含的还不够劲。”他手指比划着:“要吸,吸起来才爽。”
琬宁柳眉一竖:“你再说我生气啦!”
“不说不说,下次让你体验体验我的好舌头。”沈辞在她脸上嘬了一口,触感柔软甜腻,心满意足喟叹道。
琬宁锤了他一拳,终是抵不过折腾的疲惫和困意,阖眼呼呼睡着了,呼吸声清浅富有节奏,显然累极了。
沈辞看着她纯净乖巧的睡颜,喜欢的紧,怎么看都不够。
琬宁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包括命。
可如今,心尖尖上的人也被他连累得席卷了进来,沈辞除了心疼就是愧疚。
昭惠帝的心思他一直猜不透。表面上看着是离了心,剥了他盐税要务,让他离京戍边,看着像是惩罚他,失了宠。
可手里的长御军却没有动,兵符也未收回。
这东西至关重要,昭惠帝不会忘记。
他是行伍之人,不靠着科举功名傍身,手里唯一攥着的不过号令jūn_duì大权的兵符,如此重要的东西昭惠帝还让他握在手里,这一举动不免有些反常。
沈辞心里一直有个假想猜测,只是现在还不到揭开的时机,他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夜凉如水,月色当窗,屋里的黄蜡兀自燃着,泛着微亮的光,屋外一片寂寂,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一切都静谧的很。
后日就要动身离京了,有大军在侧,他并不担忧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反而琬宁自小身娇肉贵在盛京城里养大,行军不是女孩子过家家,出门有软轿,有金丝枕,一切从简,艰苦的很。
想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手抚在她的小脸上。
琬宁愿意为了他忍受军途之困,离开水土怡人的家乡,应该也是十分爱他的吧。
*
翌日,沈辞和宝珠嘱咐几句便出门了。
琬宁醒来时,宝珠只说公子要去和故人告别,今天一天怕是不能陪娘子了。
琬宁惺忪着,昨夜睡得沉,精神养的挺好,她点点头,接过宝珠伺候的漱口瓶:“咱们也回娘家一趟。”
沈辞口中的故人实则不是旁的,赵宗筹走前曾说过若想找凡盈盈便去白茶楼转转,保不齐会遇见。
他心里的猜测须得在她那落实落实,本不过就是去打听打听消息,他心里一片坦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便决定不告诉琬宁了。
晚春的天气,空气中总是泛着潮湿,沈辞从沈府出来后朝白茶楼的方向走去。
过不多时,梅雨杳然而至。街道两边嫩绿的柳丝随风飘动,雨丝飘扬绵密,一场春雨一场暖,落在人脸上澄澈干净,一点也不生凉。
沈辞抹了一把脸,抬头睨视着匾额上三个大字“白茶楼”。
茶楼里边人声鼎沸,说书的,唱小曲的不亦乐乎,与外面簌然寂静的雨幕截然不同。
有热情的堂倌走上前招呼:“哟,这不是二爷吗,现在没包厢了,但是小的给您留了雅厢,小的带您去。”
沈辞摆手:“有位姓凡的娘子来过没?”
堂倌迅速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一刻钟前一位妙龄娘子刚好来过,他说没厢房了,侍奉的丫鬟好不气派,直说这说宁亲王侧妃,就是变也要给她变出来个。
前阵子宁王娶侧妃,那姑娘可不就是姓凡吗。
堂倌瞬间想到,脸上挂着笑:“二爷,您跟小的来。”
第58章 陪伴
二楼一间中庭的隔间, 婢女在门前守着, 天青色帘子被放了下来, 里边依稀可看见一双黛蓝色鞋履,边角镶嵌着小颗南珠, 看着十分名贵华美。
凡盈盈在里边喝茶听着戏文,冷不防看见一双白皙的手,手腕下布着青筋,手指骨节分明,指腹处有微微薄茧。
正想着这只手如此眼熟,帘子就被完全掀开,沈辞走进来,一双狭长的眼正注视着她。
凡盈盈心里微撼, 登时就要坐起身,唇间不受控轻溢出声:“沈辞哥哥。”
她梦里无数次梦见过的人突然出现了,一时间还有些无措。
凡盈盈怎么也想不到还能再看见沈辞, 犹记得上一次见面她们两个都未成婚, 如今她是宁王的侧妃, 而沈辞家里也有了娇妻。
她轻拂手:“沈辞哥哥, 坐吧。”
沈辞坐在她对面,见她容光焕发,面色红润, 问道:“凡娘子气色精神,宁王应该待你挺好吧。”
凡盈盈一怔,旋即笑笑:“有姐姐那一层关系, 他待我极好。平时总会儿到我那坐坐,从不勉强。”
沈辞给自己倒了杯茶,开门见山问道:“宁王和陛下的关系如何?”
凡盈盈眉心蹙着,想了想,缓缓道:“自打他封了亲王后便一直宠眷不衰,陛下还把盐税的事情也给了他,看着对他很好。但是王爷回府后从不提陛下,每次进宫后回来也没个笑脸。”
“也就是说,其实宁王和陛下的关系并不是想象中的父慈子孝。”沈辞畷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楼下的戏台子上,忽的道:“他有跟你说过想起兵谋逆的事儿吗?”
凡盈盈摇头:“除了姐姐,他很少同我说别的,就是看着我时,那双眸子也仿佛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
沈辞思来想去,既然昭惠帝和宁王不合,那么为何要做出一副东宫失宠殃及着他也戍边的样子呢,但凡宁王想造反,盛京城里没了青龙符,朱雀符,玄武符在宫中不知所踪多年,宁王母家孙家那枚白虎符足以和昭惠帝王符抗衡。
要么就是陛下糊涂了,要么就是他在下更大的一盘棋。
只是不知道昭惠帝和他之间有没有这个默契了,不过到了边境与赵宗筹一聚,想必能分析出个一二。
沈辞心里有了底,便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他站起身把翻卷的袖摆捋回来。
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一件事,试探问道:“听说沈辞哥哥不日就要离京?”
沈辞“嗯”了一声。
凡盈盈眸里泫然欲泪,想着这一分开不知何时能再见,又想到昭惠帝对他的贬黜,心中悲凉,眼里掐着水儿:“哥哥要保重。”
沈辞正欲撩开帘子出去便听见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那女声很耳熟,好像是琬宁的贴身婢子宝珠。
“娘子,主母要的茶叶你何必亲自来取,这白茶楼人来人往的,多杂乱。”
琬宁笑笑:“就要离京了,尽一尽心,能为母亲做的,我都想亲自做做,何况也不远,出行都是轿子,本不费什么心思。”
两道悦耳的女声不大不小,透过鼎沸人声传进来。
沈辞眼帘微跳,放在帘子上的手一滞,整个人迅速坐下。
凡盈盈不明所以,疑惑道:“沈辞哥哥?”
“闭嘴。”沈辞压低了声音,眼色闪烁,袖下的掌心一层薄汗。
琬宁怎么说来就来了……不过听这意思应该是取完茶叶就会走,想到这儿沈辞稍微宽了心,他朝凡盈盈使了个眼色,噤了声。
堂倌识得林府下人,热情接待着:“娘子,眼下楼里包厢都满了,烦请您站等会儿,茶叶稍后就给您取来。”
琬宁摆手:“好。”
宝珠扶着她,二人又等了会儿,见还没有送来,便让琬宁坐在沈辞和凡盈盈那件隔断外面的侯客小凳上。
那隔间本就是一个方形的地方,外面留了两个小凳子,中间一层帘子隔断,外面的人甚至可以看见里头人的衣着鞋履。
琬宁扶着宝珠,小心坐在凳子上。
沈辞和琬宁之间只隔了一道挡视线的帘子,他的膝盖下意识的抖了起来,手按在腿上,心几乎跳到嗓眼里。
宝珠坐在琬宁对面,见里边安静着,小声调侃道:“娘子,许是我们坐在这里,里边的郎君姑娘都不说话了呢。”
琬宁瞄了眼里边的男女衣摆鞋履,只觉得男子的鞋履很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她环视着四周,笑笑:“郎情妾意,害羞也是正常的。既如此,我们别打扰人家了,站着等会儿,想必很快就送来了。”
宝珠心疼的扶起琬宁,嘟囔道:“还不是怕娘子累到,到时候晚上让将军给你按一按,将军手法精湛,定会……”
“嘘。”琬宁做了个噤声动作:“在外面说这些,羞不羞。咱去那边等。”
两个人走远后,沈辞绷直的背松懈了半分,额间起了薄汗也不自知,松了口气。
听到将军字眼,再看沈辞如此反常举动,凡盈盈猜到了外面的夫人是谁,眸里有些酸涩。
她很羡慕林琬宁,能成为将军夫人。
其实将军夫人这个头衔其实她一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林琬宁是沈辞的女人。
她低低叹了口气,正想着时沈辞已然起身走了。
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楼下的戏文索然无味,凡盈盈静静坐了会儿,平复好心情后唤来婢女启程回府。
沈辞在二楼看街外琬宁和宝珠两人慢悠悠上了轿子,心里阵阵发虚。
方才差点就被宁宁看见了,这若是看见了,他便是怎么说都说不清。
沈辞又站了会儿,见轿子彻底消失在街头,这才匆匆下楼,转身栽进去一家成衣铺子。
傍晚,琬宁在收拾东西,明天就要跟着大队伍行军了,能带的就都带着了。
她不适应边塞的风沙,想着多带一些衣裳,行军夜里凉,被褥也带了好几床,足够换洗了,首饰盒子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了两盒,就算是在外,也要有体面,打扮的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
至于成亲时的聘礼和嫁妆,琬宁陷入沉吟,手托在腮,低头想着。
沈辞进来时见她乖巧可爱的模样,凑到她身边坐下一把搂过来,亲了一口。
他眼眉弯弯,冲她笑:“一天没见,都想宁宁了。”
“哎呀。”琬宁推开他,抹了抹脸颊,“都是你的口水啦。”
沈辞抱着她的小脸,又亲了亲,硬硬的胡茬扎得琬宁尖叫。
他抱着怀里柔软的小身子,心才算落了地,在外面晃悠了小半天也不敢回家,心惊胆战的,就怕琬宁看出什么,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没发现。
沈辞稀罕不够,干脆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见琬宁若有所思,他俯首在她耳垂边咬了口:“想什么呢,宁宁。”
他的鼻息呵洒在耳边,琬宁觉得痒痒的想躲开,她想了想:“就是嫁妆和聘礼啦,我在想要不要挑拣出一些带着,也许能用得上。”
沈辞失笑,刮了刮她鼻尖:“宁宁,陇川虽然地势高,环境差些,可也是九县之城,吃穿用度倒是不会少的,带那么东西行军不便,咱们还是从简的好。”
琬宁点头,偏头问:“陇川很大吗?那里有糖玉丸子,花生酥,千层糕吗?”
沈辞脱了外衫,换上家常衣裳,有些无奈:“小馋猫,你想要的都应有尽有。”
琬宁吐了吐舌头,也不再问,起身去传膳,要早早吃完睡觉,明日就出发了。
用过膳后,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看月亮。
夜凉如水,四周都很静谧,黑漆漆的天幕上挂着一轮圆月,夜色里,身后的桃花梨花有着别样的美感。
沈辞回屋给她取件衣裳披着,琬宁心情有些低落,她自小在盛京城长大,冷不丁的突然要离开这个生她养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她坐在石凳上,上边放了软垫,偏着头叹息:“阿辞,我有些睡不着。”
沈辞在桃花树下,手里攥着个刚掰下来的树杈子,在那编着,他哄着琬宁:“我陪你待会儿,说说话困了就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