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二楼便是相对高档一些的雅间,分全包和隔断半包两种。
柳星城下午郁闷了一通, 到了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出来散散心,来这喝茶。
他点了一盘咸瓜子,一盘花生,一小壶罗浮春,索然无味的看着楼下戏台子,兀自小酌着。
苏阳坐到他跟前时,柳星城酒已下了半壶。
他脸颊酡红, 星眸盛着醉意,咋呼道,“你谁啊, 就坐我这了。去去去, 自己不会找地去。”
苏阳高深莫测一笑, 从怀里掏出谢扬稷的腰牌晃了晃, “小柳大人,我是宁亲王的心腹,此次是有事找你。”
一声小柳大人叫的柳星城通体舒畅, 他不过是个刚从军的小士兵,没有一官半职,虽是四品参议家的孩子, 却顶着个庶出的身份没人看得上。
如今有人称他一声大人,他“嘿嘿”的笑,也不撵人了,问道,“原来是宁王的人,这么高贵的人物,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他只是个最底层的小兵,并不知道谢扬稷的为人,也不知道朝中那些关于储君的流言,对于苏阳,他没有半分戒备。
苏阳拿着小口杯,给自己也斟满,眼神探索的看向他,“小柳大人面色不太好,似有愁态,可是为情所困?”
其实来时他就打探的一清二楚,殿下知道这个柳小子好像要和沈府的人相亲,特来让他以作拉拢。
柳星城叹了口气,仰头喝了口酒,“不提也罢啊。”
苏阳附和着,“怎就不提了,世间美好女子千千万,为情所困可是最不值当的事。红鸾坊里的姑娘各个腰肢柔软,身材丰盈,那皮肤细嫩的一股子能捏出水来,晚上伺候起来花样又多,销魂的不得了,小柳大人可有兴趣?”
柳星城是个粗汉子,一听苏阳描述下边便有些肿胀,有些蠢蠢欲动。
可脑海里突然回想到谢莹俏丽风姿,又觉得不好,他嘟囔道,“还是算了,谢莹本就看不上我,若是知道我流连于那种地方,我便彻底没戏了。”
苏阳问,“谢莹是谁?”
柳星城抓了一把花生米,仰头倒入口中,含糊不清,“要相亲的姑娘,我还挺喜欢她的,但是她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粗人,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表哥,我就纳闷了,同样都是行伍之人,怎么我粗陋沈辞就好了?真是看人下菜碟,还不是看他模样风流,家世显赫,手握重兵。”
“是呢。”
苏阳顺着他来,“沈辞真是过分,已经娶了个娇妻,难不成还想纳表妹做妾?”
一听说沈辞可能纳谢莹为妾室,柳星城顿时慌了,酒一口接着一口,更忧愁了。
他有些纳闷,合着眼前这个人是专程给他添堵来的?
本来他一个人坐在这,喝喝酒听听戏,纾解心中烦闷,这可是好,跟他聊了两句柳星城更闹心了。
他摆摆手,“你走吧,我也要回家了,明儿还得上值。”
苏阳冷笑,淡淡说了句让柳星城眼眸一亮的话。
“若我能让谢莹回心转意,你可愿帮我个忙?”
苏阳手指不疾不缓敲着桌面,与台下繁华喧闹格格不入,“与你来说只是个小忙,换来的却是心心念念的女人,再没这么划算的买卖了。”
柳星城仰首把壶中酒干了,摔到桌上。
“成交。”
回去的路上,冷风打着旋的朝柳星城衣裳里钻,他混沌的脑袋有些想不透。
苏阳让他去军中散播谣言,说他和家中表妹不清不楚,甚至外头还养着个外室,私名浑赫,还要说沈家大娘子善妒,容不得旁人,败坏德行,女子大忌。
苏阳说,要他被百官群起而攻之,身败名裂。
柳星城起初有些害怕,可酒壮怂人胆,还有谢莹这么个筹码作为交换,他立马就答应了。
第二天柳星城刚去校场就被营长找了过去,说他近来勤恳,表现不错,提拔为副营长。
他粗壮的眉头一怔,这他娘的可是大官啊。
这难道就是苏阳昨日的许诺,他当了官,事业起色,谢莹就能看上他了?
……
晨风和煦,艳阳高照,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今儿沈辞答应陪琬宁回门,她起的很早,在铜镜前梳妆。
白瓷染青花小矮炉里燃着香线,日光透过青萝帐,漾着一层柔柔的光晕,琬宁右手抬着在细细描绘着花钿。
铜镜中的女子桃腮杏面,艳如桃李,纤细的柳叶眉下,水眸莹润,褪去了闺中女儿娇嗔,多了一分嫁做人妇的媚态。
小轩窗,正梳妆,美人对镜贴花黄。
沈辞从外面进来时,刚好看到这幅光景。
他突然觉得,那些绮丽旖旎的诗词不无道理。
沈辞静静看着,恍了神儿,不忍打破眼前的岁月静好。
还是琬宁先看见沈辞的,她放下手里物件,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含着笑,“我今日好看吗?”
沈辞跨过门槛走进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娶的夫人,自是好看的。”
琬宁有些嫌弃,笑着擦了擦脸颊,站起身,娇粉罗裙也知今儿是个好日子,打着旋儿飘落,她道,“咱们走吧。”
也不用马车轿子,林府在街对面,十几步路的功夫就能到。
沈辞牵着琬宁的手,身后十绥带着一群下人,手里都或捧着或抬着一堆东西。
是公子的意思,夫人回门,他要做得无可挑剔,给足夫人面子,让世人都知道,夫人嫁给他过得很好。当然,实际上也是这样的。
走到门口时,琬宁看见沈宜从岔道慌忙赶来,神色惊惶,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站在沈辞后边。
沈宜喘着粗气,抓着沈辞的手臂,“阿辞,你看见莹莹了吗?我找了好久找不到,她不在府里,早上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辞不动声色甩开她的手,“她还算识趣。”
沈宜愣住,“什么识趣。”
沈辞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姑姑,你的女儿好不知廉耻,对我投怀送抱。”
说这话的时候琬宁被握着的手想抽出去,却被沈辞死死攥着。
沈宜唇微张,似是不可置信,“她怎么可能?她是你表妹啊,就算是想抱你,那也是兄妹之情,想让你这个做哥哥的多管管她,她不是那样的孩子啊。”
沈辞目光沉着,“昨儿我说了,若今天她还不搬走,我便将她赶出去。现在人没了,你自去找吧,若再惹得我夫人不高兴,就不是赶出去的事儿了。”
沈宜急忙看向琬宁,求助一样,“宁儿,你说句话,莹莹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冤枉了她啊,她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你容不下她,她能去哪呢?”
琬宁蹙眉,心里犯起了阵阵恶心。
这个女人好大的威风,三言两语就变成她容不下谢莹了。
沈宜眼泪倏然掉下来,神色哀戚,“宁儿你不知道,她舅舅自小就疼她,阿辞也对她很好,她们只是兄妹关系,你说你怎么就不待见她呢。现在不见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怎么办呢?”
沈辞脸色彻底黑下来,上前一步,“我敬你一声,喊你姑姑,可你别得寸进尺,若再拿那些子虚乌有的话伤害我夫人,别怪我不讲亲戚情面。”
“好,你们很好,给我等着。”沈宜眼神憎怨,跌跌撞撞跑去。
琬宁掌心冰凉,偏头问,“谢莹真的因为昨天的事儿跑了吗?”
沈辞摇头,“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吃亏,许是出去干坏事了。”
琬宁不喜欢谢莹,也不喜欢沈宜,她现在开始期盼她们早点走,离开沈府。
两人继续朝前走,琬宁说,“我再给谢莹安排一些相亲的男人,早日被娶走,省得搅合的大家都不得安宁。”
沈辞哼哈答应,“你开心就好。”
林毅早就携着薛氏在门口等着,小橘也溜了出来,两只前爪子扒着门槛,小尾巴摇摇晃晃。
见沈府大门开了,薛氏眼里满是欢喜,琬宁老远就看见她们,急忙小跑过去。
她想去拥抱薛氏,又知不合规矩,只能站在原地,眼里又是看这个又是看那个,欢喜的不得了。
沈辞躬身作揖,“岳丈大人,岳母安好。”
林毅虚扶着他,薛氏眼眶有些湿润,“诶好,都好,快进来,快进来坐。”
琬宁弯身抱起小橘,手探到它柔软毛皮下边,明显肚子沉甸甸,她冲沈辞笑,“在家这几天,长胖了不少。”
沈辞不喜欢小动物,嫌弃的瞅了眼,“那么胖还吃,该减减肥了。”
小橘听懂了一样,“喵呜”的冲他喊。
沈辞龇牙,“你再给爷凶一个?”
小橘没出息的怂了,躲在琬宁怀里,朝里边钻。
沈辞气得拎着后颈皮就给提溜放地上了,手指着它,“那地儿是你能钻的,还想占我夫人便宜呢,我都没钻几次,让你逮到了还。”
琬宁锤了他一下,眉眼娇嗔,“我父母在前边呢,少说浑话。”
沈辞神色稍霁,“成,晚上说,钻被窝里说。”
屋里是早就准备好的席面,四人正打算进府,蓦的听见一旁路过的行人聊天。
“听说了吗,那沈家大娘子今早撵跑了沈小将军的表妹,好像是小将军要纳妾,沈娘子善妒不容忍呢!”
第51章
林毅脚步一滞, 顾不得涵养和风度, 转头冲那人骂, “腌臜泼才,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在这造谣, 我现在就命人抓了你去报官!”
那人眼里不屑,做了个鬼脸便跑了,似是故意来传小话一样,“你们丢人丢到家了,养出来的高门小姐竟是个嫉妒妇人,可笑可笑!”
琬宁咬唇,这人步伐敏捷,思路清晰, 倒不像个普通平民,似是有备而来。
沈辞眼眸阴鸷,唤来十绥, 声音森冷, 一字一句, “去查。”
十绥领命, 匆匆消失在柳影巷里。
“先进去吧。”薛氏心疼的搀着琬宁,“女儿,苦了你了。”
琬宁脸上勉强挂笑, “哪有,母亲,沈辞待我很好很好, 我过的很开心呢。”
四人一猫进了府,大门紧紧关上。
与此同时,沈宜窜动着沈崇荇派了好多官兵挨个街道去查去搜,殊不知这一做派直直落实了沈家大娘子嫉妒不容人,把青梅竹马小表妹撵走的事实。
一时间风云涌动,街头小巷都在传,流言以不可控制的速度直直蔓延整个盛京城。
柳家郊边的小院,谢莹裹着一床薄被,身子靠在炕上。
经历了一夜翻云覆雨,她疲累至极,可眼神却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其实他长的还算可以,虽然粗犷了些,但是五官很端正,眼下又升了职,听着还算不错。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立刻找到人相亲成功,终身有了寄托,这样才不会被表哥赶走。昨夜被迷晕了被迫委身于这个男人,正好中了她的心思,不然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找谁当做留下来的幌子,至于以后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柳星城打了盆热水擦拭着身子,苏阳昨夜把谢莹掳了来,让他一锤定音永无后患,他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想到自己散播出去的流言,他一时间有些心虚害怕。万一沈林两家查出来是他出去造谣,他是不是就大祸临头了,可转念一想,他就是个小兵,沈辞就算刨地三尺也不会想到是他吧。
他的仇人那么多,再说了有宁王在前边顶着,他怕啥。
而且谢莹的身子是他破的,那就是他的女人了。认识到这点他又很开心,他不图什么,只求能娶到谢莹,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旁的什么,他已经做完了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从此以后他升官,还娶了媳妇,他感觉前景一片大好,高兴的哼起了小调。
谢莹见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心里不屑,“去给我弄点吃的。”
“诶,好勒。”柳星城乐颠颠应下,随后去厨房捡了两个大饼,又盛了碗粥端进来。
谢莹一瞧见那粗食,眉头顿时皱成一团,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喂狗都嫌浪费,和沈府精致的厨房真是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提高声调,嗓子细细的,“柳星城,你是疯了给我吃这种糟糠?”
柳星城面色一滞,旋即哄她,“莹子,这不是最近我都没怎么回家开伙,以后你来了,咱们也算过日子了,我给你买两个丫鬟,再买个厨娘,让她们伺候你,眼下你先将就将就啊。”
谢莹登时转过身子,撂下脸子,还想等她过来过日子,这人怕是疯了。
这种污糟脏乱的地方,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起身就想回沈府,却被柳星城急急忙忙拦住。
“你现在不能走。”柳星城阻拦道。
谢莹眼眉一瞪,“凭什么?你把我掳来破了我身子我不跟你计较,左右我们也相过亲,但是你别觉得我就会嫁给你,怎的,现在还不让我走了,你也配?”
她是打算吊着这个柳星城,让表哥知道她有了相好的人,但是可没打算真的嫁给他。
他算哪根葱,连表哥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柳星城被她数落着,急得一脸汗,可又不能说他传出去的那些事儿,只能用最原始,最野蛮的办法堵在门口,“反正你不能出去。”
谢莹气得直哆嗦,站起身来推搡他,“你个粗汉子还想强取豪夺不成,别以为升了官就耍威风,只是个区区副营长,校场一团八个营,更别提往上了,少在我这耍威风,我舅舅可是将军,我表哥你也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轻蔑的话语刺痛了柳星城的心。
他本来也没多大前途,只想着从了军混个名声回来,可眼前这女人说话忒刻薄,他实在受不了,一拳砸在墙上,掉下了不少灰尘。
“你少给脸不要脸!”
谢莹上去就挠他,身子扭打在一起,“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回家见表哥,你个混蛋你快放开我!”
柳星城任她闹,就是不松手,脸和脖子都被划出长长的血道子,他皮肤黝黑看不出多可怖,可实则疼极了。
谢莹骂的嗓子干涸,也打累了,见他就是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不松口,不免起了疑。
她走上前,直视他的眼睛,看到了眸中的闪躲,逼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星城嗫嚅道,“没有啊。”
他飘乎的语气更证实了谢莹的猜疑,她大声喊,“若你不说,我就喊我就闹,喊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你柳星城拐卖官眷的亲戚!”
柳星城被她说的怕了,几番犹豫,吐露了实情。
谢莹听完后火冒三丈,“你怎么能诬陷表哥呢,我何时被拐跑了,就算我看不上林琬宁,可也不能带上表哥啊,我要去找他,你别拦着我!”
柳星城见她还是跟个疯子一样,迫不得已下手敲晕了谢莹。
他拖着她柔软的身躯放在床上,粗糙的大掌摩挲着她的小脸,“莹子,别怪我,我实在害怕,咱们再等等,等风头过去了,我再送你回去。”
就这样,谢莹昏着,柳星城也没去上值,两个人就在这逼仄的房间里待着。
天色由阳光剧烈到温暖柔和,夕阳落山后,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柳星城见谢莹还昏睡着,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刚打开房门就听见院外一阵马蹄兵器响动的声音。
他关门的手一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军营中生活,对这种兵马剑戟的声音最敏感不过,直觉告诉他,可能是沈辞他们找来了。
柳星城立马回屋把门反锁起来,他慌张的声音吵醒了谢莹,她揉了揉眼睛,惺忪着,浑然忘记自己被他敲晕的事儿,问道,“怎么了?”
柳星城冷汗涔涔,身体紧紧贴着门,“小点声,别说话。”
谢莹一看他这架势顿时猜到了,惊喜问道,“是表哥他们来了?表哥来救我了,他对我怎么那么好呀!”
“闭嘴!”柳星城听见那嘈杂声音越来越近,腿肚子不住的抖。
谢莹讥笑一声,懒得理他,起身收拾衣裳就要去推门。
两人僵持不下时,外头传来一声爆喝,“柳星城,给爷滚出来!”
充满戾气却又熟悉的声音,谢莹眉头一笑,冲外面喊,“表哥,表哥是你吗,你快来救我呀。”
柳星城还未来得及让她别喊,身后一股骤然袭来的大力让他整个人直直朝地上摔去。
沈辞一脚踹开门,满脸厉色,眸子阴鸷的盯着他。
谢莹见沈辞如此英勇,神兵天降般找到了自己,心里阵阵娇羞,崇拜感更盛,跑上前就去抱着她。
她贴着沈辞硬朗坚实的胸膛,柔柔道,“表哥还好你来了,我快吓死了,就知道你会来救人家,不会不管人家的。”
沈辞刚欲推开她,一旁的琬宁登时拽着她的胳膊朝一遍甩去,美艳的小脸第一次染了怒意,“我夫君昨日跟你说的话都忘在脑后了吗?”
谢莹被她说的眼圈一红,楚楚可怜作势就要抹眼泪。
琬宁抬手攥着她手臂,眯着眼睛,“收起你的小心思。”
沈辞赞赏的看着琬宁,小丫头不错,知道护食了。
这种凶凶的,强出头的感觉他觉得很舒服,能让他清清楚楚的认知到,宁宁心里有他,很爱他。
他手臂搭在琬宁的肩膀上,一副宠爱的姿态,无声的做她的后盾。
谢莹一怔,眸色复杂变化,无辜道,“嫂子,你在说什么呀,我能有什么心思呢,表哥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咄咄逼人呢?”
“我还想出去澄清一下不是你善妒不肯容人,而是另有原因,现在看来传言不可都不听信呢。”
“够了!”沈辞呵斥,漆黑的眸满是愠怒,他直直走过去拎着谢莹的脖领,毫不怜惜的将她提了起来。
他挑着眉,语气恶狠狠,“我夫人是被我宠坏的,她有这个资本。谢莹,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谢莹被他薅的喘不过气。手拼命的挣扎着,柳星城见状,冲上去推沈辞,“你做什么,快放开他。”
沈辞松开手,柳星城接住谢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拼命的张嘴呼吸,痛苦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
他痛苦吼道,“若有什么就冲我来,别仗着你们人多兵强就无法无天,你们夫妻两个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沈辞走近了几步,金线绣着鸳鸯的鞋面明晃晃踩在柳星城手上,脸上挂着玩味的笑,“造我沈家的谣,你以为自己躲得了?”
第52章 烧烤
柳星城脑袋嗡嗡的, 可还是打算装死, 他横着声音, 虚张声势道,“什么造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带兵把我家围住,强闯民宅,无礼至极!”
沈辞转身,示意门口的士兵们都出去,屋子里只留了琬宁他们四个人。
沈辞坐在一旁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眼睑挑着,“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你这儿?”
柳星城被他问的一顿, 脑子飞快旋转着。
他是早上在茅厕时说的,那里边都是一排排隔断,他捏着嗓子自言自语被有心人听到说出去的。
按理来说不会有人知道是他说的, 为什么沈辞就查到了呢。
沈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 唇角讥讽, “蠢物?还没想明白, 是有人故意透漏给我,你还猜不出是谁吗?”
柳星城脑门上冒出冷汗,身子失了劲一般摊在地上, 喃喃道,“是宁王,是宁王, 他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谢莹看着他们说话,明明字都知道,可连在一起,完全听不懂。
什么宁王,什么言而无信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辞道,“你说的对,他不是什么可靠的盟友,你如今落到我手里……”
他话音一顿,颇带玩味的翻了翻手腕,“我有什么手段,想必你也听过吧。”
琬宁以袖掩面,轻笑了笑,这人就爱吓唬人。
柳星城面色惨白,小霸王的名号他是有耳闻的,早些年没从军时就整日打马招摇,混迹于黑市赌坊那些暗面地方,从军后更是铁面修罗,他听说有人因为擅自违背军令被沈辞活活打死在营中。
他身体控制不住的抖,想到那些关于沈辞凶神恶煞的传言,话也说不利索,“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官,官眷之子!”
沈辞轻笑,俯身贴近了些,眉眼透着匪气,“是吗?你爹那样的四品官我都动过,那动他儿子是不是碾死个蚂蚁那样简单。”
他道,“今儿我就地处决了你,明日这盛京城依旧毫无波澜,你可信?”
琬宁站在他后边,实在受不了他吓唬人,捏了捏他指尖,示意他行了,一会儿再把柳星城吓得尿裤子可就不好了。
她知道,沈辞很看中盐税的差事落到谁手里,在这种节骨眼,又岂会真的杀了他。
沈辞大掌反握着她的小手,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软嫩的掌心,带着挑逗,混不正经。
琬宁瘪嘴,悄悄甩开了他的手。
这人,什么时候都这么无赖。
柳星城早就被洗脑,吓得屁滚尿流,“将军,是我错了,我不该去造谣您和沈娘子,我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啊,您给我次机会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沈辞手抵着唇,轻咳了两声,“其实你若想往上爬,找我要容易的多,校场归我管,逆着我这个上司去攀别人的枝,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柳星城面颊涨红,想死的心都有,他这么哀求,沈辞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这么吊着他,悬着他,像是猫戏弄耗子一样,想要慢慢把他耗死。
“求大人给次机会,绕了小的一条命。”柳星城眼里灰败,显然吓破了胆,机械的重复着。
沈辞拿捏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拂拂袖摆,“明儿自请去陛下书房告罪,谁主谋,这指使,若明儿我还能听见流言,必取你性命。”
“是,是,小的自会去。”柳星城垂着头喃喃。
宁王竟然故意泄露消息,出卖他,那自己还维护个什么劲呢?呵呵
沈辞拉着琬宁准备走,谢莹扑了过来。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不敢再抱着沈辞,只低低哀求,“表哥不管我了吗,你带我走啊,我不想待在这。”
沈辞转头睨着她,目若寒潭,“孤男寡女,又过了夜,不知检点,我会安排嫁妆,你就在这屋里待嫁吧。”
“什么?”谢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有那么多好人家都没挑,怎么最后就要把她嫁出去了呢。她甚至还等着回沈府找机会爬上表哥的床呢!
后路被堵死了,谢莹还想追却被柳星城一把搂住,摔回了床上。
他自尊心极度受挫,见自己睡过的女人也要跑,勃然大怒,“嫁给我怎么了?嗯?委屈你了是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臭□□,被破了身子你还想找哪个野男人?”
谢莹被搡的晕头转向,又挨了骂,心中怨恨,抬手就给他一个大嘴巴。
“狗男人。”
柳星城懵然被打,旋即回神,眼里赤红,一拳轮在谢莹脸上,他尤觉得不够,骑在她身上揍。
谢莹不住的哀嚎哭喊,柳星城打累了坐在一边,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她,“老实的在这待着。”
谢莹脸也肿了,鼻也歪了,哭不出动静,身子不住的抽搐着,模样实惨。
柳星城好像反应过来了一样,又凑到她身边,跪着求,“莹子,你别怕,我刚刚太激动了,是我不好,我太喜欢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莹说不出话,肿的紫紫的眼睛满是恐惧,身子也朝后躲着。
窗外,琬宁听到屋里一番架势,垂着眸子,不作声。
沈辞揽着她的肩往外走,问道,“在想什么?”
琬宁偏头,眼里有些复杂,“我既觉得谢莹讨厌,可看她配了这么一个人又觉得可怜。”
沈辞知道她是被方才柳星城的粗暴举动吓到了,揉了揉她的发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结果。”
琬宁点头,若有所思,还是闷闷不乐。
沈辞逗她,“宁宁,若她真的动了坏心思爬到你男人床上,你怎么办?”
琬宁被他问的迷糊,半晌才反应过来,磨拳霍霍,启唇,“她敢?”
“这就对啦。宁宁,你得记住,我们就这么多感情,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感怀难过,你得把你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沈辞偏头嘬了口她的脸颊,发出“啵”的一声,“留一些给你的家人,剩下都要给我,听见没?”
琬宁眼里终于有点笑意,抹了把脸,蹙眉,“都是你的口水啦。”
“这还不够,等晚上的。”沈辞色气的看着她,“把你浑身嗦个遍。”
琬宁瞪了她一眼,溜进轿子里去,沈辞后脚跟上。
他大掌按到琬宁的小手上,“晚上吃烧烤吧,给你补点肉肉吃。”
琬宁弯唇,眼睛笑成两个月牙,“好呀。”
她对吃的真是没抵抗力。
轿子一路行到沈家,落定。
琬宁蹦跳着朝她们的院子跑,想到一会儿可以吃烧烤,她开心的不得了。
嘱咐了几句后厨房开始忙乎。
琬宁爱吃羊肉串,肥瘦相间的最好,被炭火烤过后,冒着滋滋的油,沾着孜然料,香气扑鼻。
下人们串肉串,琬宁揪着沈辞,让他洗洗手扒蒜。
沈辞当着一众下人面被琬宁招呼来,喝着去,觉得颜面受损,老大不乐意。
他坐在院里小马扎上,看着眼前一摊白蒜,皱起了眉,“这东西有什么可吃的,多麻烦。”
琬宁手里攥着一把莜麦菜,笑看他,“烤蒜可好吃了,外焦里嫩,撒上薄薄一层孜然和辣椒面,特别香。”
沈辞嘴里吐了一口蒜皮子,眉头拧着,“这玩意这么辣,烤起来能有这么好吃?”
琬宁择好了一盘莜麦菜放在一旁,弯唇,“当然了。”
她小手拨弄着脸颊,冲他吐舌头,“孤陋寡闻。”
小橘从屋里问着味跑出来,走到琬宁膝下,来回转了几圈,随后在她洁白干净的鞋面上趴着身子,把自己围成一团,打算打个盹。
沈辞见到,抄起手里的蒜瓣冲小橘丢过去,白胖的蒜瓣落到小橘柔软的毛上,惊得它一激灵,奓毛站了起来,朦胧的眼睛环视四周,找不到作案凶手。
琬宁笑骂他,“你别老欺负小橘,它才多大呀。”
被说着,沈辞也不敢再弄它,手里掐块牛肉,冲它招手,“过来,我这有肉吃。”
小橘“喵呜”冲他喊了两声,小小的身子冲他跑去,前爪拔着沈辞的膝盖上,又叫了两声。
萌萌的小奶声,喊的沈辞舒服的不得了。
“给我作个揖。”沈辞把肉举得高高的,笑道。
小橘可怜巴巴的叫唤两声,随后听懂了一般,两个小爪子紧着扑腾,模样憨态可掬,哄的沈辞笑开怀。
“吃吧,真乖。”他把肉给小橘递到嘴边,放在地上。
小橘乖巧的趴在他脚边吃着,沈辞看向琬宁。
她娴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是碧绿碧绿的蔬菜,侧颜恬静美好,下颌线的弧度柔和,看的他想入非非。
他眯着眼,“宁宁,你养的猫真好,性子跟你一样乖,听话。”
琬宁冲他龇牙,“猫咪可是有小爪子喔,我也有呢。”
沈辞作势起身,“我看看?”
琬宁笑着就要跑,“你别闹,一会儿就吃饭了。”
“不行,我想你了,我现在就想要。”沈辞追了上去,把她横腰抱了起来,大步朝屋里走。
随后,脚一勾,稍用力,房门重重关上,窗格间的帘子骤然撩下,给人无限遐想。
宝珠放下手里的肉串,走到香绿旁边,眼睛看着房门,嘀咕道,“公子和夫人这是在?”
香绿捂着她的眼睛,拽了过来,脸上一抹红霞,“闺房之乐,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