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定会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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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之再见唐晚泠之时,已是日落时分。
夕阳无限好,霞光映照在王府的莲池之上,水波因此而泛着凌凌波光。
唐晚泠看得有些痴了,即便如今的贺清之已不再是一袭白衣,可换了一身玄色衣衫的他在一片橘色的晚霞衬托下,竟然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青丝不在唯有素白,依旧刺痛了唐晚泠的眼。
贺清之刚转过轮椅,唐晚泠的身影便向他扑了过来。
肌肤相亲之后,唐晚泠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贺清之的怀中。
她想下来,却被贺清之的双臂锁住,动弹不得。
“阿湛,会压着你的……”唐晚泠的话没机会说完,贺清之的指尖已经轻轻覆在她的双唇。
贺清之微微摇头,是告诉唐晚泠,他没事。
“这几日,在王府好好休养,太后大寿之时,我便带你入宫,为你父母报仇。”
唐晚泠伸手环着贺清之的脖子,神色有些担忧:“阿湛,会杀她吗?”
贺清之明白,即便茗翎公主再如何心狠手辣,对唐晚泠来说都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就算她不认茗翎公主为母亲,也撇不开这层血缘关系。
“泠儿想如何处置,便由你决定。”
唐晚泠抿着唇,好半响才像是做了决定一般:“阿泠不想阿湛因此沾上杀戮,她犯了事便有律法处置,阿湛不用为她费心。”
贺清之抬手轻轻捏了捏唐晚泠的脸颊,他没有说,茗翎公主这样伤害他的阿泠,他断然不会放过他。
若不亲手从那女子身上讨回,他无法平复自己内心那份狂热的杀戮感。
这种焦灼,就像是那晚他对一禾肆意释放着内心最为阴暗的那一面。
唐晚泠像是感受到了贺清之的内心,她的双眸顿时湿润了起来,饱满丰润的唇瓣微微瘪了瘪。
轻柔软糯的声音撞入贺清之的耳中,直达他的内心。
“担心阿湛,不想阿湛费神。”唐晚泠说着,用脸颊蹭蹭了贺清之的鬓发。
一瞬间,那股阴霾且弑杀的冲动,竟然奇异地被唐晚泠抚平了。
贺清之意外极了,搂着唐晚泠的手臂不由得收得更紧了。
“今晚换我守着你。”贺清之依旧没有答应,他怕自己做不到而伤了唐晚泠的心。
戌时即将到来,贺清之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会有近一个时辰失去心跳,届时玄鹄法师会助他锁住神魂,等待医老新提炼的药丹吸收唐晚泠身上冰晶莲的特性。
贺清之虽不知如何取血,却明白这血并非普通的鲜血,而是唐晚泠她一身的精华之力。
戌时一过,贺清之的命灯瞬间熄灭,阵法被破之时,他只觉神魂冲击,意识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而守住贺清之身躯的朱桦也发现,贺清之的呼吸彻底断了。
与此同时,唐晚泠的房中,珠玛划开了掌心,以圣女之血引导,激发唐晚泠体内的冰晶莲全力绽放。
蓝色的华光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衣衫褪尽的唐晚泠,盘膝而坐,洁白的玉背之上,是盛开的冰晶莲。
圣女之血将药丹缓缓推进至唐晚泠的后背,药丹便开始吸收那蓝色的华光。
平凉王府之内,守备森严,平凉王亲自坐镇,守在两个屋子之间的院落内。
医老也是来回踱步,这是贺清之唯一的生机了,为了这颗药丹,他已经准备了十年了。
这一次,但求贺清之可以痊愈。
就在药丹将成之际,主院之外突然响起焦急的禀报声。
“启禀王爷,探子来报,淮王已到城门口。”
“什么!”平凉王神色一凛,如此关键的时刻,说什么都不能叫人破坏了。
“王爷,淮王车架向着王府的方向来了。”禀报声再次响起,甚至夹杂着铠甲的摩擦声“请王爷吩咐,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第53章 053
王府之外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平凉王立刻甩袖道:“随本王迎接皇兄。”
同一时间, 唐晚泠的房门打开了, 医老立刻上前,随后自珠玛手中接过那枚吸收了冰晶莲与唐晚泠治愈之力的药丹。
平凉王回首之际,心头大石也落了下来。
才到王府门口, 便见着淮王的车架。
轿凳方落, 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便缓步而出。
平凉王微微俯身行礼道:“璟程恭迎皇兄。”
“皇弟折煞为兄了, 皇弟是嫡, 为兄是庶, 岂有皇弟行礼之说。”车驾之上的淮王居高临下,看了片刻才抬步下车。
平凉王微微皱眉,抬首之间, 便见淮王走下轿凳, 已经来到自己身前。
“皇兄为长,璟程为幼,长幼有序璟程自当行礼。”
淮王注视着眼前的异母兄弟, 从年少之时起,自己这个异母弟弟便处处受到好评,原本就连他都认为, 赵璟程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谁也不知道昭仁皇帝究竟是入了国师的眼,还是真的得天庇佑。
竟然让所有人都押错了注。
淮王心中不服,若是昭仁皇帝都可以登基,凭什么他处处胜过昭仁皇帝却与皇位无缘。所以, 十五年前,他听了胞妹茗翎之言,自请封地避其锋芒,给先帝留一个好印象。
这十五年来他仁心仁德,为得就是有朝一日昭仁皇帝膝下无子时,他能有机会。
如今,就唯独平凉王这个绊脚石。
只有除掉他,他们兄妹的计划才有机会实现。
今次入京,便是调开平凉王最佳的时机,待他见到胞妹茗翎,计划就可以展开了。
思虑至此,淮王收了心思,拍着平凉王的肩头道:“你我兄弟多年未见,今日定要把酒言欢。”
平凉王在淮王抬手之际便眼神一凛,他犹记得不久之前,贺清之与他所说的,淮王有心要除掉他。
如今结合茗翎公主之事,与昭仁皇帝一直无后这一点,他能了解,这淮王兄妹要行大不义之事。
而他是阻碍了他们走向皇权至尊之位的绊脚石。
“今次皇兄入京,我们有很多机会把酒言欢。”平凉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领淮王去饮酒,毕竟贺清之还在他房内。
贺清之能否痊愈此刻便是最关键的时候。
淮王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平凉王:“听皇弟的意思,是怕为兄喝光你府中的佳酿?”
平凉王尚未作答,淮王的脚步便已经向王府之中属于平凉王的主院走去。
眼见淮王就要踏入院门,平凉王心中一急,抬手便要阻挡。
突然,院中传来一道清冷又高贵的嗓音。
“不知淮王大驾,清湛身子不便有失远迎。”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淮王神色一愣,指了指院内的屋子道:“这是?”
“昨日在宫中,国师受了风寒又劳心劳力,故此陛下命臣弟好生照顾国师。”
“原来璟瑄在你府上修养。”淮王脚步一顿,要推开院门的动作也停住了,“既然如此,小王就不打扰国师养病。”
平凉王心头一松,总算是不用让淮王进屋,他正担心贺清之的情况,也不知道这药服下了没有。
原本,淮王也准备转身离去,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打算和国师正面对立,反正他皇妹说过,清湛公子活不了多久,他们等得起。
可没想到的是,贺清之第二道声音便是挽留淮王。
“淮王风尘仆仆,入了王府又岂能连杯水酒都未曾饮到便离去?”
平凉王正在好奇,贺清之为何要留下淮王之时,房内的贺清之又开口了。
“驿站毕竟简陋,淮王乃王爷兄长,清湛又岂能占着本该属于淮王的位置?”贺清之语毕,房门缓缓地打开了。
平凉王瞬间就领悟了,贺清之这是想要软禁淮王,不管他此次到来是何目的,但进得来,就不能让他再出去,折了茗翎公主一臂,他到要看看此女还有什么法子。
“国师所言甚是,方才璟程是担忧打扰国师养病,故此才忽略了皇兄,皇兄不会怪罪璟程的吧?”平凉王对淮王抱拳行礼,俨然是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
淮王深知入了局,可他却不能有任何的动作,既然本就带着目的来,不管清湛公子在不在,他都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他就不信,他堂堂藩王,一个国师还敢私下将他囚禁不成。
“小王在来京途中便听闻,皇兄将落枫谷谷主清湛公子封为国师,大辕国子民皆是好奇,今日得见国师风采,也是小王的福分。”
淮王边说边走,来到屋门之外时,便瞧见昏黄的灯火之下有一道端坐的人影,人是坐着的,但却是坐在一架轮椅之上。
“清湛见过淮王。”贺清之抱拳微微俯身。
淮王打量着轮椅之上的男子,那一头素白的发丝落在他眼中,心头不免一喜,这是油尽灯枯之相,他的皇妹所说不差,清湛公子活不了多久了。
“国师有礼。”
寒暄之后,平凉王便道:“来人,准备酒菜。”
朱桦贴身伺候,医老与玄鹄法师此刻已经离开了屋子。
平凉王心中忐忑,也不知贺清之的情况究竟如何了,在这样危急的关头,竟然还要分心应付淮王。
酒菜很快就上了桌,贺清之亲手斟酒,先替淮王与平凉王满上,而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朱桦瞧着心惊,却深知不能开口。
“清湛敬二位王爷。”
平凉王同样也是胆战心惊,见贺清之就要一饮而尽之时,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直到贺清之喝完,依旧端坐,丝毫没有任何影响之际,平凉王才微微松了口气,饮下自己手中的酒。
淮王也同时放下了酒杯,瞧着眼前的清湛公子道:“听闻国师博古通今,擅占卜,不知小王可有幸得国师指导一二。”
贺清之放下酒杯,瞧着淮王有一会儿才垂眸一笑道:“清湛想请教淮王,如何看待西岭国屡犯我国边境之事?”
一听清湛公子提及边境之事,淮王心头一颤,这分明就是他今日要试探平凉王的话题,怎得会让清湛公子捷足先登了?
莫非他当真可以窥探天机?
所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兄妹的目的了?
“国师乃皇叔之子,皇婶系出将门,国师自当比小王更能看透这战事的关键。”淮王被眼前的男子盯得有些不自在,不免避开视线,伸筷夹菜装作若无其事。
贺清之抬眼,看了一眼平凉王,心中不免想到上一世。也是同样局势,他明知淮王的目的,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最终却导致平凉王没能逃过死劫。
可这一次不同了,如今平凉王有真龙之气在身,他也不会让他上战场,思绪翻涌之间,贺清之没有及时回答。
瞧见贺清之的模样,平凉王似乎也明白了,淮王就想要利用这边境之乱来除掉自己,他是不怕上战场,可此刻他更忧心贺清之的状况。
屋内一时有些静默,朱桦看了看始终没有动筷的贺清之,别提有多心急了。
方才医老说了,这药服下一个时辰之内,贺清之必须运功将这体内的药丹以功力化开,这样才能令冰晶莲之力完全融入贺清之的身体。
可眼下这都已经过了一炷香了,贺清之似乎并没有要打发淮王的意思。
良久,贺清之才动筷,夹了菜却并没有吃,只是淡淡道:“清湛以为,当以皇权威慑那边陲之乱。”
贺清之说道皇权之时,平凉王神情一凛,原来这淮王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毕竟,昭仁皇帝文不成武不就,一旦大臣之中有了皇帝御驾亲征的风向,那他是必要替昭仁皇帝分忧。
如此看来,这边境之乱只怕从一开始就是有阴谋的。
淮王听清湛公子那么说,心头也是一惊,他有些吃不准眼前的男子究竟是要帮昭仁皇帝,还是顺着他们的心思,借此机会好报仇。
毕竟,若不是昭仁皇帝mǔ_zǐ,他又怎会身残体弱,不过及冠之年就已行将就木不久于人世了。
淮王忍不住问道:“那,不知国师对这出战之人有何看法?”
贺清之执筷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却抬眸对上了淮王的视线。
直到淮王心中忐忑,又一次避开视线,贺清之才缓缓道:“清湛认为,淮王殿下仁心仁德,深受我大辕国子民爱戴,若是能替陛下出征自然是民心所向,军中将士必能因淮王士气大振。”
说到这里,贺清之抬手拿起酒壶又替淮王斟了一杯酒笑道:“届时,我大辕国将士必定所向披靡,淮王认为,清湛所言是否是民心所向。”
淮王当时就去拿酒杯,可一抬头便对上了清湛公子的双眸,那对眼眸深邃如夜空,有一种辽阔至极的错觉。
突然,无边无际的黑暗莫名就向他袭来。
一瞬间,淮王便倒下了。
贺清之猛然一咳,手中的酒壶顿时跌落在地,碎片四溅。
“清湛!”
“公子!”朱桦立刻扶住贺清之要倒落的身躯。
贺清之倒在朱桦怀中,医老与玄鹄大师立刻进了屋。
“快扶他上床。”医老焦急道。
平凉王立刻站了起来,伸手就将贺清之抱上了床。
依靠着平凉王的身躯,贺清之逐渐恢复了意识:“王爷不用忧心,清湛已服了药了。”
“先不要说话。”平凉王看着医老道,“前辈,现在要怎么做?”
“情况不佳,如今他不能自行以功力化开那枚药丹,若是过了一个时辰,那冰晶莲之力便失去效用了。”
平凉王眉峰一蹙,看了看怀中的贺清之,如果不是为了他,贺清之大可不必出声。
“本王若是以自身功力替清湛化开体内药丹呢?”
“此法虽然可行,但清湛功力深厚,若是王爷的功力与之相差甚远,那只怕会损及王爷自身。”
听到这里,朱桦也忍不住了:“若是我与王爷二人合力呢?”
医老看了看身边的玄鹄法师,他们皆是习武之人,可贺清之功力特殊,眼下能与贺清之功力旗鼓相当的人并不多,而且多数都是远水就不了近火。
“没办法了,眼下只有合我们四人之力一试了。”
正在平凉王四人准备合力之时,屋外突然禀报声。
“启禀王爷,‘大都督’求见。”
一听“大都督”求见,医老顿时眼神一亮:“子言来了!太好了”
朱桦也松了一口气,低头去看平凉王怀中的贺清之。
“王爷,将淮王安顿好,他中了我的迷魂术没有三日绝不会醒来。”贺清之说完,只觉一阵晕眩,忍不住阖上眼。
“这些你不用忧心,好生歇着。”平凉王安抚道。
不一会一阵木轱辘声响起,接着停在屋外。
朱桦立刻去开门,屋外正是“大都督”秦子言,此刻他神情略显忧心,而身后跟着的正是那黑衣少年顾九。
“王爷,不知国师可好?”
“‘大都督’来得及时,国师方才提到你。”
秦子言抬了抬手,顾九立刻将他的轮椅抬入屋中。
接着,朱桦和顾九便守在屋外。
平凉王也将不省人事的淮王扶出了屋子,口中还道:“来人,淮王饮醉了,今日就留在王府。”
贺清之微微松了口气,接着才看向床边不远处同样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秦子言双手扶着轮椅扶手,接着直接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床边,虽说步态有些不稳,却不似贺清之无法动弹的模样。
“谷主……”秦子言欲言又止,因为贺清之一头青丝成了素白,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有忧心,更痛心。
“好了,子言,如今只有你能替清湛化开体内的药丹。”
秦子言点了点头,医老立刻将贺清之扶起,接着退开一旁。
床上,贺清之与秦子言盘膝而坐,只是贺清之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秦子言才要运功,贺清之却开口了:“你可以拒绝的,虽然你我功力最为接近,但功体属性不同,为我运功,定会折损你的功力。”
“谷主,子言有如今的能为,皆是谷主所赐,能为谷主效力,子言心甘情愿。”
贺清之忍不住看向秦子言的双腿,他原本亦是健全之人,可为了报恩甘愿自废双腿,如今自己却要饶了昭仁皇帝一命。
甚至还为昭仁皇帝筹谋延续子嗣。
他如何对得起秦子言的付出?
贺清之闭上了眼,心绪翻涌。
“谷主,他事莫想,属下要运功了。”
贺清之点了点头,逐渐平复了心绪,如今,他更不能让秦子言白白损耗功力。
秦子言气沉丹田,随后沛然之力运遍全身筋脉。渐渐地,因为强大的内息鼓动,引两人的衣袍鼓胀。
贺清之感受到一股灼热之气自自己的肩头侵入身体,瞬间激发了他体内自身的功力,功力一旦被调动,贺清之立刻运气,在秦子言功力的引导之下,将原本因□□死亡而封闭的经络完全打开了。
两股强大的内息运转在贺清之体内。
顷刻间,便将吸收了冰晶莲之力的药丹融化。
一片冰蓝色的水光顿时将贺清之与秦子言包裹住。
皓光大作,医老和玄鹄法师忍不住眯起眼。
突然,水光全数融进了贺清之的身体,与此同时强大的内息将秦子言震开,秦子言内息波动,回防不及顿时被震出几丈,重重地撞击在屋内的柱子上,这才止住身形。
贺清之睁开眼时,医老已经扶住呕血不止的秦子言,并且喂了一颗药丹。
“子言。”
秦子言抬起头,见贺清之原本苍白的肤色已经恢复了血色,就连唇色也不再泛紫,顿时松了口气。
“谷主不用忧心,属下无碍。”
看秦子言的模样,贺清之心中不是滋味,十年前他是救了秦子言,可十年的培养秦子言吃的苦不下于自己。
他能这样付出,除了报恩,更又一份执着报仇的心。
而他的仇人就是昭仁皇帝。
“医老,先替子言疗伤。”
“属下不碍事,医老还是先替谷主查看,身子可是大好了。”
此刻,秦子言已经坐回了自己的轮椅,他虽可以行走,但此刻他的身份还是不良于行的“大都督”。
贺清之深知身边之人的担忧,不光是秦子言,就连门外的朱桦和顾九也是同样。
故此,他直接伸出了手,给医老把脉。
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医老的神情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是没白费老头子十年钻研,你这小子的心疾果真是痊愈了。”医老说着捋着胡须。
一旁的秦子言和玄鹄大师也都松了口气。
“不仅心疾痊愈。”贺清之笑了笑,抬手捏住了右腿。
看贺清之的模样,医老喜不自胜道:“你的腿有知觉了?”
“虽不明显,但较之前有了提升。”
“看来,骁月族之力当真神奇。”
眼见贺清之有能站起来的机会,秦子言由衷的欣慰:“属下恭喜谷主。”
“今日你耗费甚多,太后寿宴你便作为后盾,这几日好生修养。”
“属下遵命。”
贺清之点了点头,又扬声道:“送大都督回府。”
门外的顾九一听贺清之的声音,立刻推门而入。
四目相交之时,贺清之莞尔一笑,并未多言。
“主……”顾九那一句称呼,硬生生被贺清之的手势打断了。
心知顾九忧心贺清之的身体,秦子言立刻道:“国师大病初愈,我等就不打扰国师修养了。”
“‘大都督’慢行。”贺清之抱拳行礼。
秦子言点头示意,而顾九心中悬着多年的大石此刻才真正落地了。他看得出,贺清之的神色气息比十年来任何时候都好。
贺清之的病终于痊愈了,他不再会因为心疾之症备受折磨了,虽然华发不在,可对顾九来说,只要贺清之活着,好好地活着那便足够了。
送走了秦子言,贺清之立刻叫来朱桦,他要看看唐晚泠,不知她情况如何。
朱桦推着贺清之来到唐晚泠的屋外,珠玛打开了房门。
阵阵莲香自房中传来,贺清之心中一颤,仰首看着珠玛:“泠儿如何了。”
珠玛看着眼前的男子,虽满脸忧心,但面容已不似过去那般苍白而没有生气,即便是一头素白长发,也无法掩盖他清风朗月之姿。
“不用担心,阿泠只是消耗过度,此刻睡着了。”
“晚辈能进入一观吗?”贺清之忍不住微微侧头,视线看向屋内。
灯火虽然昏暗,可他目力极好,可以依稀看见床榻之上的身影。
“你方才醒来,药丹融合过后当好生调息。”
贺清之摇了摇头,接着道:“晚辈已无大碍,心中挂念泠儿,望前辈准许。”
见贺清之情深至此,珠玛也不好阻止,何况此刻贺清之若是接近唐晚泠,反而有助于唐晚泠恢复。
朱桦将贺清之的轮椅抬进屋,便和珠玛一同离开了。
贺清之径自操控轮椅来到床边,抬手轻轻掀开了床幔,入目便是唐晚泠温婉的睡颜。
她呼吸平稳,两颊微微鼓起,唇瓣犹如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欲滴,时而会嘟起,像是在嘟囔着什么。
贺清之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挲着,指尖是柔软丰润的感觉,这种柔软令他心头屹立多年的屏障顿时化作一滩春水。
“明日我要入宫,你且在王府安心等我。”贺清之轻轻执起唐晚泠的手,这双手曾经多次为自己缓解病痛。
“我已痊愈,如今体内有你的治愈之力,他日或许有机会重新站起来。”贺清之看着唐晚泠又嘟嘟粉唇,笑容更深了,“若是能再站起来,便不会委屈你嫁给我。”
“阿湛。”唐晚泠嘟囔了一句。
贺清之听不清其他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梦见什么了。”贺清之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唐晚泠的微微鼓起的脸颊,“历经两世,你却是一点都没变。”
床上的唐晚泠似乎有些不满意贺清之之前的话,说什么嫁给他是委屈了自己,所以小嘴依旧在嘟嘟囔囔。
贺清之瞧着那可爱的模样,心头阴霾尽散。
“这一世,我定会护你一世安然,绝不会再丢下你。”
第54章 054
贺清之守了唐晚泠一整宿, 期间以调息来恢复自身的精力, 直到旭日初升之时, 贺清之才睁开眼。
唐晚泠依旧在酣睡,比之昨晚,脸色已是好了不少。
贺清之轻轻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随后才动手操控轮椅离开。
房门打开时, 朱桦便迎了上来。
“公子。”说着便将贺清之的轮椅抬出屋子, “王爷正在等您。”
贺清之点了点头, 恰好珠玛与医老相继走来, 贺清之立刻抬手行礼:“有劳前辈照顾泠儿,晚辈今日需入宫安排。”
珠玛瞧了瞧贺清之,确实已是大好的模样, 心中也是宽慰。
“身子方好, 入宫当谨慎,你要知道你的命是属于阿泠的。”珠玛虽说言语冷淡,可贺清之却知, 这是一个面冷心善的老人家。
这不,她可是抢了医老的话。
见医老吹着胡子站在那,贺清之立刻道:“有劳医老照看泠儿。”
“行了, 看顾病人就是老头子的任务,去吧,王爷也担心你一宿。”
贺清之行了礼,才由朱桦推着离开了院子。
此刻,平凉王正在王府正厅等待, 瞧见贺清之来了,总算是安心了。
想起昨晚突如其来的举动,贺清之立刻给平凉王行礼,随后才道:“昨夜未经王爷许可,擅自便扣下了淮王,请王爷赎罪。”
“本王知道你定有打算,只是我们要扣他到何时?”
“醉酒一夜,合情合理。”贺清之笑道,扣下淮王,便是为了方便他今日入宫,只要妥善和贺钰接头,诸事妥当之后就算淮王也翻不出浪花。
见贺清之成竹在胸,平凉王才道:“身子怎样了,可是好周全了。”
贺清之抬眼,就见平凉王眼中闪烁着属于亲人的关怀,这让他突然思念自己的亲生兄长,他们有十年没有相见了。
他记得,自己的兄长与平凉王同一年出生,相差并没有几天,上一世他让唐晚泠嫁给了自己的兄长,并且要了兄长的诺言。
永不纳妾。
可他知道,兄长只是心疼他,为了娶唐晚泠,甚至推却了原本定下的婚事。
这样的相伴一生,并不是唐晚泠想要的,毕竟她心中所想之人至始至终都是自己。
贺清之平复了心绪,才缓缓说道:“王爷不用担心,服下药丹我的心疾已经痊愈了。”
“痊愈就好,痊愈就好。”平凉王连着几声痊愈就好,令贺清之心头更暖了。
贺清之轻轻拍了拍平凉王扶着自己肩头的手背:“王爷,泠儿在王府有劳王爷多加照拂,此去入宫,我会早些回来。”
“可是为了那尸骨之事?”
贺清之抿着唇,显然不光是此事。
平凉王也不催促,由贺清之静心思索。
“那日,胡永靖曾说,茗翎公主亦能知晓过去未来。”
听贺清之那么说,平凉王神情一凛,这个来自未知地方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本事?
他们的敌人竟然如此之强吗?
“你如何看待此事?”
贺清之沉思了片刻道:“倘若她明知此局危机重重,还毅然入宫赴宴,那势必还有后手。”
“你是说,除了泠儿,她还有其他的筹码能要挟我们?”
贺清之点了点头,神情也是颇为沉重。
见贺清之的模样,平凉王顿时想到一个人。
“你是说子言的身份?”
贺清之叹了口气道:“倘若,她连我何时会死都能算出,那知晓子言乃是我影子之事并不困难。”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若想取得大都督欺君之罪的证据,策反子言便是她最好的筹码。”
“子言乃是为你所救,又岂会背叛与你?”
“子言不会,但陛下却一定会信。”
平凉王因贺清之的话顿时瞪大了双眼,贺清之说得没错,早先昭仁皇帝想不到,可如今贺清之与“大都督”皆是不良于行,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加上医老独一无二的悬墨针,即便昭仁皇帝不是完全相信,可这疑心的种子埋下了,终有一日会爆发。
“何况,要取得证据也并不难,子言当年虽然自废双腿,可他毕竟脊骨完好,一旦太医院使出手验证,那便露了马脚。”
平凉王是昭仁皇帝的胞弟,深知兄长的为人,若是得知贺清之早就在自己身边五年之久,只怕难以咽下被欺瞒的恶气。
“那……”
“为今之计,让子言退居幕后已是刻不容缓。”
平凉王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大都督府尚有相爷的眼线,此人善加利用,当能送子言顺利退下朝堂。”
平凉王立刻领悟了,只要秦子言不再是大都督,回归江湖了,即便昭仁皇帝心中有刺却也无可奈何。若是为了自己的一个疑心,举兵去追显然又是一件荒唐事。
满朝文武岂能同意?
若私下差人去办,那必定是石沉大海敷衍了事,昭仁皇帝虽然不勤勉但毕竟不傻。
见平凉王神情隐含着担忧,贺清之安抚道:“王爷宽心,清湛会打点妥当,届时王爷顺势而为助子言退居幕后即可。”
“既然如此,你入宫定要万分小心。”
贺清之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浅笑,身后的朱桦忍不住道:“王爷放心,朱桦会保护公子,谁也别想伤了公子。”
平凉王一直将贺清之送上车还极目远眺,直到贺清之的车架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回过身进入王府。
*****
今日的侍卫所可谓是剑拔弩张,贺清之一到宫门口,便已经察觉羽林军之内出现了明显的派系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