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熊的后颈上。在云辰震惊的目光中,这位结实如石山一样的黑熊一秒昏头,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过去。
云辰惊得跳起来:“他怎么了!”
“应该是不胜酒力吧。”危衡一脸的冷静客观,用充满说服力的语气如此说道。
不胜酒力????
——云辰满脸问号。
云辰:“……我刚刚好像看到你锤了他一拳?”危衡看起来太一本正经,以至于云辰怀疑自己:“是我看错了吗?难道我也不胜酒力了吗?”
“不,你没看错,我确实敲了他一下。”危衡解释道,“我们经常这样做。他也习惯了。不过平常都要敲两三下他才晕,这次只敲一下,应该是不胜酒力导致的。”
云辰:……你们改造人都玩这么疯吗?
大约是怕吓到云辰,危衡正色地再三保证,表示黑熊被打是不会产生任何问题的,就跟小孩子摔一跤差不多。
这就是人间兵器的身体强度。
确实和危衡说的一样,不过多久,黑熊悠悠转醒,看起来果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也不觉得危衡锤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黑熊还笑着说:“我也捶过头儿,还把他丢天花板上呢。都是玩儿嘛。”
云辰瞠目结舌,算是第一次认识到人间兵器和普通人之间防御力的差距。
黑熊又说:“而且我们不会疼。”
云辰可听不得这话,颇有些担心地说:“这不是更加危险吗?会不会受伤了也不知道?”
黑熊愣了一下,表情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苦涩一笑。
云辰并不理解黑熊此刻表情的含义,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眼神闪了闪。见状,黑熊轻快地笑了一下,说:“没,我就觉得嫂子这人确实能处。”说着,黑熊举起啤酒和云辰碰了一杯。
云辰不明所以地看着黑熊,却也很配合地举杯和他碰了碰。
时间过得差不多,黑熊就先说要回去,临行前还拍了拍危衡的肩膀,说:“嫂子挺好的。”
危衡说:“我知道。”
黑熊爽朗一笑,就转身走了出门。因为身材太高,他出门的时候还得低头弯腰,看起来却不会因此失了气势。只见黑熊稍微压低身体,自然显出背阔肌的厚度,像蓄势待发的虎。
云辰还是有些动物本能地从这样雄壮的生物上感到威胁。在和黑熊相处的一些时刻里,他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害怕人间兵器。但这种威胁感很快因为理智与情感而消失。而且最奇怪的是,他从不在危衡身上感受到这种威胁。
危衡平和得像一片大海。
可这不代表不危险,但云辰仍愿意一头扎进去,任由看似温柔实质汹涌的浪把自己淹没。
黑熊离开后,包厢里只剩下云辰和危衡二人独处。
云辰坐在危衡身侧,不自觉扭过头,端详起危衡的侧脸:从额头开始,侧脸的线条上提起鼻梁的笔挺,又柔顺地从人中过度到嘴唇,下颔却蓦地锋利,看成刀刻斧凿。颜控如云辰总是难以想象居然有那么多人能对这样一张脸口吐恶语。
似乎察觉到云辰过于专注的视线,危衡把脸转过来,问:“有什么事吗?”
云辰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清清嗓子:“咳咳……没什么……”说着,云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道:“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看到云辰满脸严肃,危衡便也正襟危坐:“请说,我在听。”
云辰清了清嗓子,说:“奥斯汀·什么什么什么玩意儿·罗莎找到了我,把达西的事情告诉我了……”
听到达西的名字,危衡的目光稍微暗淡了一些。
云辰认为危衡是在感伤,便压低声音,说:“我很抱歉。”
危衡不解:“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云辰也有些困扰,他双眉皱起。奥斯汀曾说,云辰接受五千万,就等于是危衡接受了奥斯汀的钱。虽然云辰在奥斯汀面前大放厥词表示我受得起,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云辰皱眉:“如果你很讨厌罗莎家族,我却收受他们的资金,这不会让你感到为难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不会为难。”危衡回答得很顺畅,“虽然达西和奥斯汀都是罗莎家族的人,但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并不会因为达西而对奥斯汀心怀不满。至于罗莎家族的资助,你不用感到难堪。据我所知,罗莎家族一向很慷慨,长期资助军部的多项行动。从经费的规模来看,这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项。你不必对此感到任何心理压力。”
云辰愣了一下:最微不足道……
五千万对云辰而言是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天降横财,但对军部财政和罗莎家族来说大约真的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
云辰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那么说,你和罗莎家族心无芥蒂?那为什么他们表现得像是你有意疏远他们一样?”
说完这话,云辰就立即找到答案了,自问自答地说下去:“那是因为你的性格吧,看起来就是有点儿冷,不怪别人误会。”
危衡没有回答。
但危衡心里却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危衡确实有意疏远罗莎家族,不仅仅是罗莎家族。他一直有意疏远一切人类。
云辰认为危衡是“看起来就是有点儿冷”,当旁人看危衡是真的冷酷无情。旁人所见危衡的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像一座巍峨冰山。
只在云辰面前,危衡再坚硬的外壳也不过是一片薄冰,轻轻踩一踩,就会出现裂纹,沁出春天融化的雪水。
云辰也感受到这个话题的沉重,连空气都要为之凝滞了。他便笑笑,转了一个话头,挤眉弄眼道:“你还真的在黑熊面前叫我老婆么?”
危衡被这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耳尖冒出热气,语气却还是那么平静:“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他总说‘你老婆’如何如何,我只是没有否认罢了。”
云辰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便笑道:“看来他也不知道我们是协议婚姻?”说着,云辰又摇摇头,“不过没想到,你连自己好朋友也瞒着。是因为保密协议吗?”
危衡沉默了一秒,说:“他会理解的。”
云辰点了一下头,却说:“可是为什么我是老婆?我也是男人啊,为什么不是老公?”
危衡点头:“好的,我明白了,老公。”
这句“老公”,字正腔圆仿佛新闻联播,却听得云辰头顶冒烟,脸红耳赤。
云辰的心颤巍巍的,好像一块果冻从模子里脱出砸到桌子上那样的颤悠悠晃荡荡。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男子,正是笑盈盈的汤校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云辰被吓了一跳,但望见是汤校长,很快便平复下来。只见汤校长身穿一套正装,纯羊毛修身剪裁,经典黑色廓形西装,衬得尔雅不凡。云辰打趣:“汤校长穿这么好,是去相亲还是喝喜酒?”
“说得很对,鄙人正是来喝两位的喜酒的。”汤校长笑容弧度深了一度,双手交握胸前,“实在是很唐突,但任务进度有变,希望二位能配合,立即结婚。”
云辰震惊不已,好像突然听不懂中文一样,脸上写满困惑:“您说什么?”
汤校长并没有重复刚刚说过的话,而是给出一个云辰难以拒绝的理由:“只要您结婚了,就可以获得每月四百万的协议费。这么说吧,您今天登记结婚,明天四百万就会到账。”
“四百万……”云辰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汤校长却用四个字一锤定音:“税后实收。”
云辰:“带我去民政局,马上。”
第14同睡
但当他目光碰到墙壁上的电子计时的时候,云辰很快想到一点:“现在这么晚了,民政局还开着吗?怎么去登记结婚?”
汤校长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民政局给二位搬来啦。”
说着,汤校长打开窗户。只见窗外漂浮着一个橄榄形的飞行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24小时流动便民办事处”。
云辰一边惊叹军部的办事效率一边迟疑这样办了婚事是否稍显仓促:“这……我也总得跟父母……”
“这不是巧了么?”汤校长把手往边上飞来的一辆飞行器一指,“我也把二老给二位搬来啦。”
悬浮飞行器的透明玻璃窗上映着云辰父母和云辰一样懵逼的脸。
云辰被赶鸭子上架地送上便民办事处。婚姻登记大厅采用现代化的装修风格,配以全息投影、高科技的触摸屏技术和互联网技术,却没有什么特别装潢,因为是流动办事处,所以比一般办事处还简陋些。不过,办事柜台上还是备着足量的免费喜糖,汤校长随手抓起一把喜糖,塞到云辰和危衡手里:“来,吃糖,甜甜蜜蜜。”
云辰拆开包装吃了一口:“酸的?”
汤校长也不在意,信口说:“酸酸甜甜的,就是爱情的味道,你说是吧?”
云辰:“……是。”是你个大头鬼。
危衡闻言也吃了一口,愁眉深锁:……爱情的味道好复杂。
此时,运载着云辰父母的飞行器也已经与便民办事处完成接驳,两处架起安全接驳通道。从通道走来了云家父母,二人和汤校长一样穿得比较正式,想来是来之前就被告知了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们在穿戴上有注重场合。然而,他们脸上还是一副尚未消化现实的懵懂,直到看见云辰和危衡,他们才多了几分儿子要结婚了的真切——这个念头一旦打响,云家父母内心就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他们朝云辰走去,在走来的十几步之中,老人的表情经历了错愕、迷茫、心酸、感动一些类的变化,最后便归结为一个慈爱宽厚却又略带嗔怪的笑容:“你们年轻人也太不像话了,这么大的事情说来就来。也不给个预告!”
云辰心下一颤,问道:“他们是怎么和你们解释的?”
云母叹了口气,说:“说军部有紧急调令,具体内容不能说,但就是要从速成婚。”
说到这里,云母定定看着云辰:“你都想好了吗?”云父虽然沉默,却也用一样关切的眼神看着云辰。
云辰下意识地握了握危衡的臂膀。而危衡的臂膀粗壮,他无法一手把握,只把虎口压危衡的肱三头肌处,在那儿,他触碰到了一种结实的力量。
云辰下意识地点头,眼神莫名坚定:“我已经想清楚了。”
听到云辰的回答,云家父母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随后又露出笑容:“那爸妈祝福你们。”
看到父母眼神闪烁的星光,云辰竟然心酸又感动,好像自己真的要结婚一样。他的手仍旧下意识握住危衡的手臂,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直到危衡把手覆盖在云辰的手背上,好像是安抚来到新环境的小动物一样轻柔地抚触——云辰并不知,这样轻柔的力度对于危衡这样的肉体强者而言是多么需要技巧和耐心的事情。就像是让普通人轻轻捏起一只蚂蚁而不让它受伤一样。
云辰转头看危衡,抬起脸,闪烁着一双晶莹的眼睛。
危衡朝他点点头,又转脸看着云辰父母:“谢谢两位的祝福,这对我们而言意义重大。”
虽然和危衡几乎是陌生人,但云辰父母却意外地信任危衡,不仅仅因为危衡是人类的英雄,不仅仅因为危衡表现出来的稳重和慷慨,更因为云辰看着危衡时的眼神。
汤校长穿着笔挺西装在旁边站着,双手交叠在身体前面,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一位专业的婚礼司仪。他欣然说道:“真是太感人了,这个画面真的太美好,我实在不忍心打扰。然而时间有限,我们还是进入下一个流程吧?你们认为怎么样?”
飞行器里空间有限,并没有什么举行仪式的地方。
因为是24小时办事处,所以只有一名人类员工负责维护,其他全靠自助机器。人类员工带着和善的笑容说了几句官方客套的恭喜,便领云辰和危衡到自助机器面前登记结婚。
大约为了让这场面更有仪式感,汤校长还是鼓掌了,并像一个司仪一样朗声宣布:“就让云辰先生和危衡元帅在长辈的见证下完成婚姻登记吧。”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确实莫名地使这个简陋的结婚登记多了几分仪式感。云家父母不免热泪盈眶,双目灼灼地看着即将结婚的新人。
云辰和危衡面对着机器录入生物信息。机器识别出二人的生物信息,立马显示出两组信息,第一组是“云辰 居民号码xxxxxx 请确定是本人操作”,第二组是“机密人物,请求权限”。汤校长便在“机密人物”栏生物认证进行授权。过了一会儿,授权完成,屏幕上才显示出危衡的身份信息。
看到这组身份信息,云家父母竟然还在慨叹:“所以还真的是危衡本人……到现在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看着屏幕上冰冷的字符,云辰却难以言说的有些紧张。
他偷看危衡一样,却见危衡仍是一脸淡然,仿佛只是为了协议而公事公办,这倒显得云辰有些不上道了。
云辰便收敛一下心情,以从容的表情和危衡继续完成认证仪式。
自助机器的效率很快,确认了二人的身份信息和精神状态并无异常后,便给二人盖章,发放了电子结婚证。
就这样,二人完婚了。
简单的婚礼结束后,云辰和危衡就被送回婚房。
汤校长信守承诺,说了会给云辰一套房就给了云辰一套房。
房产登记的手续也异常简单,云辰进行了一个电子签名之后就完成过户了。据说因为是军部福利房所以无须契税。
他得到的是一座带前后花园的独栋别墅。屋顶花园均配备雨水收集系统,既可以用来灌溉花园,也可以在经过净化后饮用。当然,这栋房子也缺不了太阳能发电系统作为家居电源。
考虑到危衡的特殊身份,别墅并没有采取时下流行的四面玻璃幕墙现代风,而是比较保守地使用了强化钢筋结构,全屋也配备了极高级别的安保系统。同样是出于安全和私密考虑,屋内的家政服务也不由人类提供,而是走智能化、自动化的路线。
汤校长带着云辰和危衡在家里逛了一圈,笑着说:“希望你们喜欢。”
房子虽然外部是钢铁,但屋内装潢却使用更传统的木材和砖墙,整体以暖色为主调,配以燃烧的壁炉、绒感的沙发、柔软的地毯、挂墙的油画,更给人一种老式的温馨感。
云辰只觉得意外地喜欢:“这可真是太漂亮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汤校长眯起笑眼语气和煦地说。
说完这句话后,汤校长又道:“那么请两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培养感情。争取下次在公众场合露脸的时候能说服公众,你们是一对恩爱伴侣。”
云辰原本还沉浸在乔迁新居的喜悦里,冷不防听到汤校长这么一句,便愣住了:“这个……”今天发生的特殊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冲得他头脑发昏,不知怎么消化。
汤校长却好像没有打算给云辰太多消化时间,自顾自说下去:“因此,我的建议是请不要分房睡。”汤校长说着,顿了顿,“虽然公众不可能了解到你们生活的真实状态,但两位又不是专业演员,如果日常不培养熟悉感,还是很容易露馅的。至于分房睡这种事情,也很可能说漏嘴。”
云辰不得不承认汤校长说得有道理:“确实。”说着,云辰点点头:“这一点我是不介意的。”说着,云辰抬头看了看危衡:“你呢?你习惯和别人同睡吗?”
“不习惯。”危衡答道,“但我可以。”
汤校长笑着说:“那就好了,我会把亲密任务发送到智能家居的幕墙上,请两位务必跟做,谢谢配合。”
汤校长话音刚落,智能幕墙上就浮现一行字:亲密任务-同睡。
云辰没想到还有这种任务,正想犯嘀咕:“这都什么跟什么,以后该不会还会有什么别的亲密要求吧,亲密的界限是什么?”可是,未等他把抱怨的话说出口,智能腕带就传来振动提示。他抬起手腕一看,发现显示屏上亮着一行字:私人账户到账-四百万元。
得了,云辰现在彻底没有嘀咕的理由了。
汤校长仿佛也料到了云辰的反应,目光平静而富含深意,笑容可掬:“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二位,先行告辞。祝二位新婚快乐。”
说完,汤校长就挥手离去。
这样子,偌大的房子里便只剩下云辰和危衡两个人面面相觑。幕墙上“亲密任务”四只宋体大字突兀又醒目,更加重了场面的尴尬。
云辰清清嗓子,走到幕墙面前,操作一下,把“亲密任务”栏目最小化,并左顾右盼地说:“突然想看看夜间新闻。”说着,他便打开了资讯频道。
幕墙上便忠实地显示实时互联网话题热榜第一:
#危衡结婚#
看到这个新闻条目,云辰吓得几乎跳起来:“怎么就上新闻了呢?”
危衡平静地说:“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够谦虚,但我现在应该是地球上最受关注的人物之一。我结婚的消息轰动全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云辰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没想到消息会这么快散播出去……”
他仔细一想:“军部如果想让结婚消息保密的话是能做到的吧!现在却直接冲上热门第一,这该不会是故意而为之吧?”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危衡认同云辰的看法。他端详云辰错愕的表情,问:“让你不高兴了吗?”
“那倒不会。”云辰摸了摸腕带,想到刚刚到款四百万的提示。他要是这样都不高兴,的确是多少有点不尊重人民币了。
云辰摇头说:“我只是没想到……说实话,我也做过心理准备,我们的事情是要面向公众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仓促草率……”
他们谈话间,幕墙上已把新闻摘要滚动播放完毕,现在开始播放新闻评论区:
假的吧?危衡不是在太空十年了吗?怎么一下飞机就结婚?
又是什么人间兵器结婚的热搜吗?烦死了,人畜有别,这种营销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楼上的说谁是畜?危衡是人类英雄好吗?
危衡是人类吗?
本危粉表示,讨厌危衡的建议坐太空电梯上去喂虫族呀。
本危粉不愿相信危衡居然英年早婚了。
一定是假的,危衡十六岁就上太空,不是在训练就是在打仗,哪有时间谈恋爱?
一看危衡的战绩就是吹出来的,说不定是靠裙带上位……
同意,我立贴为证,危衡的结婚对象一定是高官或者财阀的子女。
不是我阴谋论,危衡这个战绩也太逆天了,上面的人当百姓都是傻逼吗,造假也不琢磨琢磨。
键盘分析师这么牛逼,为什么不去打虫族?
无语了,危衡在天上拼死拼活打虫族,保护了一群畜牲玩意儿。
楼上的傻孩子,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
云辰的目光在评论区滑动,看到危衡的粉黑大战也是一阵心累。
危衡是目前关注度最高的人间兵器,讨厌和害怕他的人类不在少数。但因为官方一直宣传危衡的战绩,从未露脸的危衡其实也吸引了一大批支持者。毕竟,不是所有人类都是纯人类至上主义者。
好比云辰的同事晓月就非常敬慕危衡——对此,云辰也有些哭笑不得。
云辰将目光投向危衡,发现危衡还是一脸波澜不兴。但云辰不确定危衡对于诋毁是否能够真的表里如一地不泰然处之。云辰便柔声说:“其实,支持你和喜欢你的人还是很多的。”
“当然。”危衡说。
他的神色平和又冷静,没有怀疑没有怨愤,却也没有喜悦没有欣慰,他这简短又坚定的回答充满着不可捉摸的沉静。
重逢后,云辰能意识到危衡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但是又因为与成年的危衡相处时间太短,云辰总是很难意识到危衡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危衡已经不再是那个心灵柔软敏感的花季少年。现在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坚强坚定,无坚不摧,就像是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他了一样。
云辰莫名感慨,又有些失落。
他自然欣喜于危衡的成长蜕变,但却也有些沮丧:可能因为他面对危衡的时候总是免不得带有自负的骑士精神,总想着保护危衡。而现在的危衡显然不需要保护,这让他难免失落。
云辰轻声对危衡说:“你不在意那些恶意中伤吗?”
“不在意。”危衡说,“你放心。”
看着危衡古井无波的眼睛,云辰突然意识到:危衡不但不在意那些来自人群的恶意中伤,也不在意那些来自他人的欣赏敬佩了。
危衡看起来像一块冰一样,坚硬又脆弱,冰冷而透明。
云辰想说什么,却闭上了嘴。
危衡站起来:“很晚了,我先去洗漱。”
云辰还没反应过来,危衡就已经离开了。
云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头脑一片空白。他缓缓合上眼,让夜晚的沉寂漫过他的身体,寻找到一种温柔的节拍。慢慢的,他便在舒适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卧室的大床上。 墙壁上依旧显示着“亲密任务-同睡”。
第15亲密任务
他吃了一惊,从大床上坐起来,却见身边空无一人。床头柜上的智能看留言板检测到云辰的视线,光屏霎时亮起,显示着一行字:回军部了。——危衡
云辰怔愣一秒,看了一眼时钟,才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墙壁另一头的“亲密任务:同睡”旁边打了一个?,显示已完成。
也就是说,昨晚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亲密任务”了?
云辰正胡思乱想,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便匆忙前去盥洗间洗漱。
他一踏入盥洗间,灯光便自动亮起。墙壁上的智能镜子显示着时间、室温、气温等等的数据。云辰一边对着镜子洗漱,一边唤醒ai管家,用语音问道:“离这儿最近的公交胶囊管道在哪里?”
作为普通工薪族,云辰向来是搭乘公共交通胶囊上班的。运输胶囊的管道四通八达,包括地下胶囊、地面胶囊、高架胶囊以及水底胶囊,十分方便通畅。这种交通管道由人工智能中枢系统自动化管理,效率极高,事故率极低,是普通人通勤的首选。
然而,智能管家却回答他:“很遗憾,此处是环境保护区以及高保密私人住宅区,并无铺设公交管道。”
云辰愣住了,他现在才知道这个城市居然还有地方是不铺公交管道的。
“那这里的人都走路上班吗?”云辰愣了一下。
智能管家贴心地回答:“别担心,车库里有悬浮浮空车供您使用。”
云辰尴尬了:“我不会开。”
尽管智能车有自动驾驶系统,但交通安全法要求车子行驶的时候车子里必须有一名持有驾驶证的人在车内以确保安全。
智能管家答道:“明白了,现在就为您分配一名安全驾驶员,请稍候……”
于是,云辰便坐上了智能管家给他分配了司机的悬浮车。
现在的悬浮车已经非常智能了,司机只需要坐在驾驶座上,在面板输入目的地后,车子便自动升起。整个过程确实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操作。
车子飞过城市上空,来到写字楼顶,得到指挥台许可后,车子便在停泊区缓缓降落。
云辰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来写字楼的楼顶。他从浮空车上下来,看到旁边也停着好几辆时髦的浮空车:有的看起来像蝙蝠,有的看起来像云朵。各有各的风格,体现出飞车主人的财力和审美。相比起来,云辰坐的这辆十分低调,只是单纯的流线体,通身涂装蓝白色,没有个性的设计也没有特殊的花纹。
因为这辆车实在太平凡了,在五光十色的停车场里反而很显眼。
不过,司机很快就将这辆车开走了,所以也不至于惹太多人的眼。
云辰跟司机挥手告别后便往外走,但见大半个顶层都是停泊区。现在正是上班高峰,车子起落甚多,让人眼花缭乱。云辰本就第一次来,不熟悉路况,现在更被混乱场面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便想找人问路,环视四周,倒是不敢打扰那些西装笔挺的精致人士,唯恐是哪个大老板。于是,他锁定了一个穿得像清洁工的男子。他快步上前招呼道:“大哥你好!”
听到这句话,男子转过身来——云辰满脸错愕,眼睛睁大:这个穿得像清洁工的男人是他们的总裁。
男子穿的十分劳动人民的工装,却在衣服正面印着奢侈品牌的大logo,一双白手套绣着他名字的首字母,手里拎着的形似垃圾袋的黑色大包更打上了某知名奢侈品标志性logo。
所以,这不是劳动人民,而是浑身奢侈品却装作很随性的资本家。
云辰吃惊地退半步:“令……令狐总……”
令狐总笑了笑:“你刚刚不是喊我大哥吗?”
云辰忙赔罪:“我这不是有眼无珠吗?”
令狐总笑着摆摆手。他并不认识云辰,但从云辰的反应里能知道云辰是自己的员工。这就奇怪了,能买得起浮空车的员工那要么是高管要么有来头,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令狐总便笑着说:“一个公司那么大,人也多,认不得也是正常的。我也跟你一样经常记不住人……对了,你是?”
云辰便掏出工牌自报家门:“我是人工文案部的云辰。”
现在的广告文案基本上都是由ai操刀完成的。但因为ai到底不是人类,做出来的文案大多有瑕疵,所以需要人类文案复核润色。而云辰所在的部门就是负责完善ai文案的人工文案部。
当得知云辰是人工文案后,令狐总十分惊讶:他是人工文案?按人工文案的资薪,干一辈子都买不起浮空车啊。
令狐总一边暗自纳罕一边笑着点头:“原来是云辰啊,云辰……嗯……我有印象,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以后大有作为。”
云辰一听就知道是假客套。令狐总哪里能认识自己?
云辰也假客套说:“哪里哪里。令狐总您才是年轻有为啊!”
令狐总不满三十就已经是大公司总裁了,当然配得起年轻有为四个字。他也喜欢别人把这个归功于他年轻有为,而不是投胎有道,皆因集团董事长是他亲爹。
令狐总哈哈大笑,又说:“我们边走边说。”
云辰也正好要找人带路,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令狐总和云辰一边走,一边试探说:“你开的是很素的那辆浮空车吗?”
“嗯,是。”云辰点点头,又笑着恭维说,“可比不上令狐总的蝙蝠车时尚、有个性。”
令狐总笑了笑,说:“你的车新买的?”
云辰不知该怎么答,便说:“嗯,算是吧。”
令狐总“哦”了一声,问:“怎么就素着开出来了?也不改装一下?”
云辰便笑着说:“也不是谁都有您的这个财力和这个品位呀!”
令狐总听了这话又是哈哈大笑。
令狐总似乎对云辰一个文案怎么开得起浮空车的很感兴趣,旁敲侧击的试探了几句,见云辰遮遮掩掩不愿坦言,便也没有勉强。令狐总把云辰带到电梯口,便与他分别。
令狐总的办公室在在高层,云辰的办公室在第四层,二人自然不同路。
但这还是云辰第一次从顶层搭电梯到办公层——从前,他都是从底层乌泱泱的排队搭电梯上楼的。
而现在,他却是从空无一人的自助电梯胶囊快速到达目的层。
这体验实在很新奇。
虽然有浮空车的帮助,但云辰还是比以往晚到了一些。
老张昨夜开了个大通宵,今天的眼皮浮肿,精神萎靡,但是瞧见云辰却来精神了。因为熬夜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云辰,嘴角挑出一抹笑:“小云最近忙什么呢?昨天下班挺准时,今天上班倒晚了,是不是昨晚逍遥快活去了?”
云辰朝他笑笑:“是啊,挺快活了。”
老张气得眼睛都要鼓起来了,冷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啊……”
云辰没继续搭理他,径自在工位上坐下。工作电脑自动识别,光屏开启,亮光照在云辰脸上,使他看起来肤色似雪。
晓月探头问他:“昨晚真的约会去啦?”
云辰笑笑,没有给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晓月点点头:“那你肯定没有关注新闻吧!”
一说到新闻,云辰脑中就打了一个铃,他咳了咳,神色尴尬:“是……是危衡结婚的新闻吗?”
晓月点头如捣蒜:“难道你是和我一样刷了一整晚危衡的新闻所以才起晚了吗!”
云辰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起晚了?”
晓月指了指云辰的发型:“你的头发……”
说着,晓月递给他一块镜子,镜子里分明映照着云辰的头顶翘起了一撮卷毛。云辰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用手反复压发顶,但那撮翘起的头发却异常坚毅,任尔东西南北风。
云辰一边摁着头发,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危衡结婚的新闻为什么要刷一整晚?”
“你果然没有关注吗?”晓月打开信息频道,滑动着新闻词条,“昨晚的热门第一换了好几条呢……”
平板光脑上显示出昨晚热门的变化:
首先,互联网网友们热烈讨论危衡的婚姻真假,不久之后,便又另一条新闻登顶热门第一:
危衡老婆是天然人
热评第一:立贴为证,危衡的老婆肯定是高官/富商的女儿!不然我倒立吃大便!
之后的热门第一:
危衡老婆是男人
热评第一:我更正一下,危衡的老婆肯定是高官/富商的儿子!不然我倒立吃大便!
再之后的热门第一:
危衡对象是他初中同学
热评第一:贵族中学吧。危衡肯定是裙带上位。他老婆非富则贵!说错了我倒立吃大象大便!
随后热门第一:
危衡配偶是普通打工族
热评第一:操,倒立大便哥销号跑路了!
……
看着众人对危衡配偶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云辰莫名地开始担心起来。他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要曝光在全世界面前,就像他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会为他在全世界面前发誓倒立吃大便。
虽然说,签下协议的那一刻就应该预见到这一切了,但身为普通打工族的他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免不得有些无所适从。
不安的感觉从他的头顶延伸到四肢,甚至连指尖都变僵硬。
他无法继续和别人谈论这件事,便只好找了个借口从座位上站起来,径自走向卫生间。
走进一个私密隔间,他打开通讯录,点击汤校长的号码。
通话很快接通,汤校长声音清亮:“早上好,云先生。”
明明知道私密隔间隔音不错,云辰还是压低声音说话:“关于我和危衡的新闻是军部放出来的吗?”
“我对此无可奉告。”汤校长含糊地说。
云辰受不了汤校长这种模糊的态度,语气焦躁道:“你别把我当傻子。没有军部的认可的话,相关话题是不可能发酵到现在这个热度的。”
汤校长笑了笑,没有否认,却说:“云先生,我们双方是在平等自愿的原则上签订协议的。如果没记错的话,现金、房子和车子都已经遵照约定交付给您了。相应的,我们需要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也不算是强人所难吧?”
这话像软刀子一样突然捅了云辰一下。云辰接不上话,还有点儿心虚。刚刚还气势昂扬的他一下子就掉到了道德洼地。他不得不仰头看人:“是……话虽如此,但你要我配合工作,也得让我知道这个工作具体的实施情况。不然我也很被动,表现不好的话不是也给你们添麻烦吗?”
汤校长说:“你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和危衡好好生活就行了。”
云辰愣了一下,又说:“我能不能问一下,什么时候需要我在公众面前亮相?”
“你放心,我们在现阶段会对你的身份进行保密。”汤校长说。
云辰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父母曾请七姑和她儿子一起吃饭,他们是知道我和危衡结婚的事情的……”
“这一点我已经考虑过了。”汤校长接口道,“你的父母自不必说,至于你那个七姑以及她在军部地勤工作的儿子,我们也做过工作了。他们不会乱说话。”
像是为了安抚云辰,汤校长又信誓旦旦道:“公众暂时不会知道你的谁。”
“暂时?”云辰斟酌一下这个词语,“那什么时候会公开?”
汤校长说:“正如你所说,如果你表现得不好,我们的工作也不好展开。所以,在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我们不会让你曝光于人前的。”
云辰狐疑道:“真的吗?”
汤校长说:“当然。”
云辰半信半疑:“你可别坑我。”
汤校长笑说:“怎么敢?”
云辰也笑了:“怎么不敢?我就一个小老百姓,你们军部的老爷会不敢坑我?”
汤校长跟着笑了一下,仿佛是为了缓和气氛,半带玩笑说:“就是敢坑你,不敢坑危元帅。”
云辰愣了一下,心里颇有些不高兴:“这话哄谁?谁不知道危衡单纯和善好欺负?”
汤校长沉默了几秒,才说:“……你对他的评价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顿了顿,汤校长又敦促道:“是了,今晚的亲密任务,请两位千万不要忘记。”
“亲密任务?”云辰心下一跳,“什么亲密任务?是……是新的亲密任务吗?”不会还有比“同睡”还亲密的任务吧?
“您回家之后就能看到了。”汤校长缓缓温声说。
第16与虎同眠(入v三更合一)
“另外,如果您感到压力的话,我建议您不如看一下银行余额,说不定对您的心情有所帮助?”
云辰:……
汤校长的建议非常肤浅,但好像也很有效。
当云辰看到自己凌晨进账的四百万,实在再也说不出口任何抱怨的话。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有点儿太不懂事了。
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不再纠结。
带着百万富翁ing &千万富翁to be的英雄气概,云辰昂首阔步地从洗手间出来。从他这浑身的气派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蹲的不是马桶,而是龙椅。
回到工位上,他轻哼着小调开始每天的办公。
和旁人想象的不一样,ai文案其实也是颇富诗意的,经常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惊人之语——有时是令人惊吓,有时是令人惊恐,有时却也是令人惊喜、甚至惊艳。给ai审稿以及调试ai文案,就好像是在教小孩子作诗一样,充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意趣。这份意趣是透明的,是天真的,也是多彩的。这就是云辰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
屏幕上出现一句ai写的文案:“这颗钻石,是摔碎了的月亮”,云辰不免会心一笑,并开始了润色工作。
这句话很有意思,但不能直接拿来当广告词用。
虽然云辰还是听喜欢ai文案这种有点别扭却也有点浪漫的美感……有时候会让云辰想起危衡。
打个不合适的比喻,危衡也不像凡人,倒像是摔碎了的月亮。
云辰把稿子改完,不理会老张那跟藏在鱼肉里的小刺一样的眼神,径自轻松拎包准点下班。
翌日清晨。
云辰坐上浮空车到公司顶层。在那里,他又遇见了令狐总。令狐总依旧坐他那辆拉风的蝙蝠车,瞧见云辰,就和他打了声招呼。
云辰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能和大老板变成“点头之交”,这也全是托了那辆浮空车的福吧。这可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先敬罗衣后敬人”。
到了办公室,老张和几个同事在聊天,看到云辰进来,就嘀咕道:“看小云,又踩点上班了……”几个同事都点点头,看着云辰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敌意。
前几天,云辰推掉了老张的案子后,老张就开始兴风作浪。恰好,又另有一个老油条请云辰帮忙,云辰依旧推了。这一下,云辰就成了公敌了。老张拉拢几个老资格一起实行阴阳怪气攻击。
云辰这暴脾气,别人越说他他越犟。听得老张他们嘀咕,云辰便笑着大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几个人呵呵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是吗?”云辰说,“我怎么听到你们提起我的名字?”
老张也不是软脾气的,便笑眯眯地顶回去:“是啊!我们都说,小云上班和下班一样准时。”
“那是,”云辰点头,“新世纪就是要讲究效率,老作风是迟早要被淘汰的。”
这话把老张及几个老同事给气得憋住呼吸,冷笑连连。
现在提倡流动工位、自由办公,但人的天性就是要坐固定位置。办公室的格局天然泾渭分明,爱喝茶聊天的老油条聚在离茶水间近的区域,背对领导办公室的则是年轻同事们的工位区。
年轻的伙计们其实也有些烦这些不爱干活却爱摆资历的老油条,但也没几个敢像云辰那样刚。
看到云辰雄赳赳地从“老人区”走过来,晓月悄悄给他比了爱心,说:“你还真硬气。”
云辰笑了笑,说:“我不是硬气,我是坏脾气。”
晓月却说:“那些老家伙,不就是眼红你上季度的奖金比他们高吗?谁不知道那是因为你出了爆款文案。有本事他们也写一个爆款。”
“他们从不在实事上用功。”云辰呵呵冷笑,“就专抠迟到早退、倒茶敬礼这些细节找我的茬。”
晓月却也有些担忧:“你也别老这么刚。老张他们几个和主管关系好着呢。你得罪这一帮人,等于得罪主管了。”
云辰心里何尝不知道呢?
所以说,他很喜欢这份工作本职工作上的部分,却极其讨厌这份工作除了本职工作之外的所有部分。
转眼又是午休时间,云辰决定不在这办公室午休,到点就离开办公室。
从前云辰的工作午餐大多是营养剂,偶尔才打牙祭吃点“真东西”。而现在财政上宽裕了,他便天天中午出去吃好喝好再回公司。
他喜欢去公司附近一家中餐厅,并坐在靠近门廊的位置。旁边墙上挂着一盏长条的壁灯,云石灯罩黄铜灯,不比现在时兴的灯带那样白惨惨,光得太猛,这种天然材料做的灯透出的光线自然又柔和。
云辰正坐在那儿就餐,对面却走来一道高挑的身影。云辰抬头一看,便见到一张俊朗小白脸,正是那位奥斯汀少爷。
奥斯汀说:“我能坐下吗?”
奥斯汀的语气有一种笃定,使他的问句听起来只是一种礼貌的措辞,他很自信自己并不会被拒绝。当然,像他这样的人的确很少被拒绝。
但云辰却眉头也不抬:“不能。”
奥斯汀说:“看在我给你打了四百万的份上?”
奥斯汀的态度软和了一些,使他看起来纯真无辜。云辰变得很难拒绝他,尤其是当他提到了四百万。
那可是四百万!
云辰便点点头:“坐吧,这顿你买单。”
“没有问题。”奥斯汀欣然坐下,在他看来,大约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云辰没好气地说:“你找我,又是为了危衡的事情?”
“你答应了我的。”奥斯汀盯着云辰,“我告诉你达西的事情,你帮我们家和危衡修复关系。”
“我说了,会想办法,尽量。”云辰耍起了太极欺负这个不谙世事的洋人,“你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
“我确实缺乏耐心。”奥斯汀理直气壮地应下来,“而且我的脾气还很差,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可不会放过你。罗莎家族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当然不好惹,”云辰抬了抬眼皮,“达西不就是你们家的么?”
听到“达西”的名字,奥斯汀的气焰顿时短了一寸:“对此我很抱歉。我也希望能当面和危衡道歉,代表我们家……”
云辰很怀疑奥斯汀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能不能代表他们家。但说实话,危衡也已经明确了并不会因为达西的事情而迁怒整个罗莎家族,危衡也说了不会排斥奥斯汀,那么云辰和危衡的态度也就是一致的。
云辰便说:“我已经替你转达了你的歉意,危衡说了会考虑和你见面的。但具体的安排让我们改天再说好吗?”
“改天是什么时候?”奥斯汀不满地说,“你别骗我。”
“没骗你。”云辰不自觉地安抚小孩的口吻和他说话,“我不是有你的名片吗?我到时候会打电话给你的。”
云辰和奥斯汀说话的当下,又有一道身影靠近。他的声音在餐桌附近响起:“这是云辰吧?”
云辰扭过头,一眼看到是他们公司的令狐总。
看到大老板,云辰下意识地站起来:“令狐总。”
令狐总朝他笑笑,挥挥手:“你也来这儿吃饭?”
“是。令狐总也来呀?”云辰客气道。
令狐总说:“陪客户来的,刚好从包厢出来看到你……”说着,令狐总眼睛往奥斯汀脸上转:“这是你朋友?不介绍介绍?”
云辰便说:“嗯,这……这是外国友人,他的名字叫奥斯汀。”
“奥斯汀,很美的名字呀,真是人如其名。”令狐总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艳,朝奥斯汀露出大大的仿佛孔雀开屏的笑容,“你和小云是朋友?小云在我们公司一直很能干,我呀,很看好他的。”这话听起来是夸云辰,然而,实际的意思,其实是显摆自己是云辰的老板。
但奥斯汀仿佛听不太懂这个潜台词,也没心思应付这个陌生人,便只冷淡地点点头。
令狐总看奥斯汀反应平平,便知道这美人不好拿下。他看了一眼包厢的门,想着自己还得回去陪客户,便不再继续撩汉,只跟云辰与奥斯汀客套两句就回去了。
令狐总走后,奥斯汀便和云辰共进午餐。吃完之后,奥斯汀点击自助餐单,满脸好奇地说:“这个怎么结账?”
云辰看这位大少爷连自助结账都不会,也不知道他家人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跑到亚洲来交朋友的,真不怕他被卖了?
云辰无奈笑笑,说:“没事,我买单了,这顿算我请了吧。”
奥斯汀瞪大眼睛:“这怎么可以?说好了是我请的。”
“下回你请就好。”云辰结账之后站起来,耸耸肩,“多大点事儿。”
奥斯汀似乎很少接受这样的招待,还有些无所适从。
云辰回到家中的时候,危衡也不在。他这样准点下班,倒是有点百无聊赖了。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云辰换上睡衣,在床上躺下,下意识地想起汤校长交待的亲密任务。
云辰望向信息墙,只见墙上依旧是那一条:“亲密任务:同睡”。
看来,汤校长并没有颁布新任务啊?
然而,汤校长今天却郑重其事地要求他履行任务,实在有些奇怪。
他不免嘟囔道:“要是危衡工作太忙不回来和我睡觉,那岂不是完成不了任务?”他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那会扣钱吗?”
“不会。”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云辰吓了一跳。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回头看见危衡站在床边。
危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因为训练有素所以走路无声,在云辰注意不到的时候来到床边,并听见了云辰的自言自语。
想到自己嘟囔的蠢话被危衡听了去,云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就是自言自语……”
“没关系,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危衡平静地说。
云辰想了想,又问:“那……那你今晚要和我入睡吗?”
“是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危衡说。
云辰摇头:“我怎么会介意?”
“或许我应该说得更确切一些,”危衡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裸睡的习惯的话。”
云辰:“……蛤?什么、什么裸睡?”
“裸睡,l-u-o裸,sh-ui 睡,”危衡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拖长音节解释道,“指的是光裸着身体进入睡眠的一种睡眠习惯,一般来说……”
“打住。”云辰打断危衡的话,“我知道什么是裸睡……我只是惊讶……那个……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习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因为我本来并没有这个习惯。”危衡回答。
危衡本来并没有裸睡的习惯。
这是加入太空军之后才养成的。太空战士一般会在休眠舱、治疗舱、漂流舱或是其他特殊胶囊舱里睡觉。因为在这种特殊舱里,心脏附近的区域都要贴上电磁贴片,所以他们入眠的时候不会着上衣。久而久之,大部分太空战士们都养成了裸睡的习惯,危衡也不例外。
听完危衡的解释,云辰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合理。看着云辰变幻的表情,危衡说:“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尝试再次改变我的睡眠习惯。”
“不……”云辰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了一个“不”字。他摇摇头,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说:“就按你习惯的来吧!”
“谢谢。”危衡一板一眼地道,“如果给你造成困扰了,请你即刻告诉我。”
“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扰吧……除非你睡相很差。”云辰半开玩笑说。
“那不会,你可以放心,”危衡认真回答,“我一直睡胶囊舱,睡眠状态如死尸一样,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
听到危衡这个形容,云辰觉得有些好笑,心情也轻松了几分,调侃道:“所以你说的其实也不算‘裸睡’?只是不穿上衣,顶多算个‘半裸’。”
“确实。”危衡答道,“如果完全不穿的话,会让你感到困扰吧。”
这点云辰倒是无法反驳。
“那我就不客气了。”危衡有点儿客气地说,然后弯起身体,低着头,双手搭在套头家居服的下缘,并将衣服往上卷起。
云辰愣住,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首先裸露的地方看——这种除衣的方式会让腹部最先露出来,只见危衡的腹肌沟壑分明,因为弯腰的状态,侧腰的线条也亮眼得过分……
虽然危衡说怕自己失礼,但现在看来,失礼的那个人是云辰:因为他实在是移不开眼睛。
在这么一瞬间,云辰的脑海里只浮现出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写过一句话——
世界上没有比紧实的肌肉和新鲜的皮肤更美丽的衣服。
这话说得太对了。
云辰好像突然被送到世界上最美丽的衣橱面前,针针线线勾了他魂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危衡已将衣服脱下,看到云辰发愣的样子,也是泰然自若:“需要我靠近一些,让你看得更仔细吗?”
听到这话,云辰的耳膜都要震荡,耳根蓦地发红。他赶忙撇开视线,如误入高级裁缝店的小贫民,那最美丽的衣裳别说是碰了,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不配。
“没关系。”危衡在床边坐下,说,“我看你似乎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
云辰正想否认,危衡却说:“这没什么问题。”
看到危衡如此坦然,云辰倒觉得自己要是继续不好意思那就真太不好意思了。云辰便转过脸,盯着危衡的腹肌,说:“你这身材真强大,是练的还是天生的?”
“两者皆有。”危衡看着云辰。事实上,危衡看云辰的眼神就和云辰盯危衡腹肌的眼神一样专注,只是云辰没有发现罢了。危衡从云辰的表情分析道:“你是不是想触碰我的身体?”
云辰猛地抬头,想说“不”好像也说不出来。他坦诚道:“实话说,是真的。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
危衡道:“事实上,我对他人的想法还是很敏感的。”
“完全看不出来……”云辰嘟囔道。
因为危衡看起来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呆子。
危衡坦率道:“你可以触碰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请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的朋友。”
云辰听到“朋友”二字,便觉得:对呀,大家都是朋友,这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奇怪的变态,云辰脸色凝重,动作谨慎仿佛做实验。他一手放在危衡自然鼓起的肱二头肌上,一手划过危衡的那沟壑分明的腹肌。他碰触到的是温热的且极为结实的肌肉。掌心摩挲到蓬勃的力量蕴含在每一块安静排列的肌肉之中。那是一种属于人体的特殊的力量美感。
云辰莫名赞叹起来。但他很快想到什么,说道:“你的肌肉在放松状态也这么硬吗?你该不会在暗暗使劲吧?”
云辰虽然不健身,身上的肌肉量也乏善可陈,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正常放松状态的肌肉不可能这么坚硬,即便对方是人间兵器。
危衡诚实地点头。
云辰轻吐一口气:“我们之间就不用讲面子了吧?你放松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危衡依然诚实,“我无法放松,在被你触碰的时候。”
云辰愣了一下,危衡这句话突然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云辰和危衡在海边重逢的时候,他因为想从背后接近危衡而差点被危衡所伤。为此,危衡还特意提醒云辰,不要试图在背后“偷袭”他。
听到危衡的话,云辰谨慎地把手从危衡的肌肤上收回来。他好奇地说:“是因为你的‘防御属性’吗?被人触碰会觉得危险,所以被我碰触的时候肌肉会自然紧张?”
“我总是会尽量避免被别人触碰。”危衡部分同意云辰的猜测,“这已经形成习惯了。”
云辰觉得和光着身子的危衡面谈有点奇怪(尽管危衡穿了裤子)。危衡的身体就像是放在自习室的手机,让人忍不住想触碰但又会对这种想法充满负罪感。云辰便索性别过头不去看,自顾自地在床上躺下。
智能床垫便缓缓降下,顺着他的脊柱颈椎堆叠成适应他生理曲线的弧度,使他倍感舒适。
危衡也顺势躺下:“要关灯么?”
“关掉吧。”云辰闭上眼睛。
在声控之下,室内灯光柔和渐退,从暖光过渡到昏黄直至暗黑,仿佛模拟了落日加速的过程。
云辰心里依旧在意危衡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条件反射”“自卫防御”。他嘟囔道:“是因为军校里受欺负了,才会变成这样子吗?”
危衡回答:“可以这么说。”
这个答案让云辰心酸。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危衡,却因为室内昏暗无法看清危衡的表情。他只能勉强看到危衡在夜里模糊却也不掩锋利的侧颜轮廓。
云辰愤愤然说:“该死的达西……”他话口未完就想起达西已经死了,心里突然一阵微妙感,自忖不宜与死者说恶语,便闭上了嘴。
然而,在黑暗中,危衡的声音幽幽响起,接过云辰的话头:“是的。”
危衡的声音很轻,飘飘散入黑暗里,倏忽已无踪迹。
在临睡前,危衡帮云辰设定了定时自然唤醒。
在设定起床时间的几分钟前,窗帘会逐层打开,让自然光照由暗逐渐过渡到明亮,室内音响设备便会播放自然流水声和鸟啼回环立体音,音量和光照一样由低到高,不至于让人骤然从梦中惊醒。
因为云辰的生物钟还算规律,所以在光照进入的时候,他就已经自然转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玻璃窗上显示的一行字:
【亲密任务:以新婚伴侣的姿态拜访云辰父母】
云辰匆忙下楼,来到家里餐厅的时候,发现危衡已经坐在那里了。他面前摆着一个橄榄绿的琉璃水杯,杯子已见底,看来他已把早餐饮用完毕。
云辰看了一眼,问道:“你早上就喝营养剂?”
“是的。”危衡回答。
云辰在危衡的对面坐下:“这也太省事了吧?”
“我已经习惯了。”危衡回答。
在太空物资也不充裕,大部分士兵也都是吃营养剂过日子的,要大鱼大肉也不可能。云辰却有些心疼地说:“你都混到那么好了,也不享受一下。”
“我已经在享受了。”危衡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云辰微微皱眉,似乎是没太懂,只当危衡说的是和他一起住豪宅过好日子。云辰轻轻一叹:“你这人就是太老实了……”
危衡也皱眉,也是没太懂:“你不喜欢老实的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云辰摇头笑了一下,又说,“你看到亲密任务了吗?”
“看到了。”危衡答道,“我可以配合你和你父母的时间,等你安排,随时通知我就可以。”说着,危衡站起来,姿势笔挺得跟用尺子画的似的:“没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回军部了。”
云辰看着见底的水杯,又看了一眼穿戴整齐的危衡,推测道:“你早就吃完早餐、穿好衣服了准备要去军部,一直坐在这儿是为了要等我起床吗?”
“是的。”危衡坦诚道。
云辰无奈一笑:“你等我就是为了说亲密任务的事情?”
“不是。”危衡否认,“是因为新婚伴侣不能一早起来就看不见对方。”
云辰越发觉得好笑:“谁教你的?汤校长吗?”
“是的。”危衡说,“请原谅我昨日的粗心,我也是第一次当别人的丈夫。”
云辰噗嗤一笑:“我也是,估计我也有做不到位的地方。彼此理解吧。”
危衡微怔,似乎是没想到云辰会这么说。他定定看着云辰朝自己展现熟悉的笑容:“因为我也好像没有好好履行身为伴侣的义务。”云辰想了想:“像你昨天那么早出门、那么晚回来,作为伴侣的话,应该关心你是否劳累吧。甚至说,要先给你弄好洗澡的热水的什么的……”
“不需要,浴室智能恒温。”危衡顿了顿,“而且我习惯洗冷水。”
“说起习惯,你有很多习惯我都不了解。”云辰摸摸下巴,“这样可不行呀。”说着,云辰伸手点了点餐桌上的触控屏,召开“亲密任务”,手指划拉几下,在“亲密任务:以新婚伴侣的姿态拜访云辰父母”旁边追加一句“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
云辰的字写得很好,这在新世纪是很难得的事情。因为现在电子输入早已取代手写,写字成了如画画一般的艺术技能。
危衡看着那一行“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对云辰说:“我已经了解你的生活习惯了。”
云辰惊讶:“你是怎么了解到的?”
“也许因为你的生活太规律了。”危衡淡淡回应道,“更重要的是,你一直都没有变。”
云辰想来,好像是确实是这样。他咧嘴笑笑:“那你举例说说你了解到我什么习惯?”
危衡对云辰说:“比如说,你现在应该上班了。”
云辰愣了一下,看向时钟,不得不承认危衡是对的。他也只好放弃好好吃早餐的计划,匆忙喝一口营养剂,一边穿鞋一边对危衡说:“今晚见父母的具体时间我待会儿发信息跟你说!”
“好的。”危衡便回答,“我等你的消息。”
云辰很快和父母商量好回家的时间,便很快给危衡发了信息确认。这是云辰第二次给危衡发信息。他想起第一次发的时候,危衡回得很慢,却没想到,这一会危衡是秒回的,回复的内容是:“roger that”。
看来,危衡还真的在等他的消息。
今天是危衡第二次登门拜访云辰的父母。第一次来还是“男朋友”,现在就是“丈夫”了,这进展实在令人惊讶。
张罗着让云辰夫夫坐下,云母又说要去取茶点,云辰便陪她一起去。到了厨房,云母便对云辰说:“我看危衡那孩子好像总是木木的。是不是打仗打傻了?”
云辰懵了一下,才说:“没有。他本来就这样。”
云母惊讶说:“他本来就傻?”
云辰:“你别这么大声!”
云母压低声音:“哦,我关门了的。”
看了一眼关严了的门,云辰也放心了一点儿。
但他的放心毫无根据,因为超级人间兵器危衡就算隔着门也能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云母对自己的评价,危衡垂下眼眸,轻轻啜了一口茶。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云母说:“那么说,危衡这孩子一路走来不容易呀,你好好对人家。”
听到云母的话,危衡微微抬了抬眼皮,茶碗里的茶汤涟漪微微。
“我会的。”云辰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跟涟漪一样轻微,“还用你说吗?”
……
拜访完父母之后,云辰和危衡从家中离开。
住宅区不允许车辆出入,便是一片安静。夜空中的月亮如一颗璀璨的钻石,照耀着街道上暗色的建筑,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街上灯火通明,把整条街道照亮,窗户里投出的温暖的光线洒到街上,点缀着夜色。夜里开着的花有香气沁入心扉,却又过于幽微,从而使人容易感伤。
他们默默走着,相对无言。
危衡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如果云辰的父母排斥他、怀疑他、恐惧他甚至憎恶他,他都知道该怎么处理。唯独是这样,关心他、爱护他、把他当成家人……
他从来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缺乏这种经验。
他的沉默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响亮,甚至能鼓动云辰的耳膜。云辰转头看危衡的脸。危衡的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当他不高兴的时候,云辰总是能很快发现。
云辰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妈说什么让你难受了?”
“不,”危衡摇头,“他们很好。”
沉默了一会儿,危衡又说:“我会想念他们的,在一年之后。”
云辰心下一沉:“我们的婚约真的就只有一年吗?”
“这样正好,太久了怕是会耽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