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继荣自闭了。
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从口袋里掏出为小闺女组装的表芯。
“给,记得卡住发条这个口,弄不好再来找我。”
“谢谢爸爸。”
辛甜拿到东西, 一溜烟就跑回家。
辛继荣气鼓鼓的到家, 林雪柔一瞧猜他知道真相,不经意间开口。
“甜甜刚刚来房间找你借工具, 我让她等你回来拿。”?s?
辛继荣扭过身,和林雪柔面对面。
“她需要工具, 你让她打开箱子自己找就行, 干嘛赶她还让她再跑一趟。”??g
“?”
讲讲理。
“那一箱子不是你的宝贝, 你之前再三叮嘱不让别人碰。”
“我小闺女是别人?”辛继荣瞪一眼林雪柔, 拍拍屁股又从板凳上站起来,“不行, 我得给小闺女送过去。”
“……”
辛继荣不知道小闺女要什么,干脆抱着工具箱直接去敲对面的门。
辛甜还没睡下。
“爸爸。”
“你妈说你要用东西?用哪些。”辛继荣递出工具箱,就那么捧着。
辛甜开心地选了两样, “好啦, 应该用不了两天就能好。”
辛继荣给脸颊充了充气,最后又从鼻孔里给泄掉。
“别弄太晚。”
徐家那疯女人可太幸福了。
……
辛甜没做过东西。
她以前在生产队时,只学过一些编篮子的简单手工。
直到起身看见书桌上摆放的那个埙, 想起了陆让。???
上学时在门卫室里没看见陆让,她放学跟着姐姐去食堂打了两份饭。
“姐姐, 我要去找陆让, 中午你跟娇娇一起吃吧。”
辛蜜:“你们恢复课程了?”
方娇娇也抬眼看她。
辛甜摇摇头, “没有, 这几天都没见到陆让, 正好今天去看看。”
说罢不再给两人询问的机会, 背着书包离去。
辛蜜眼尖,她问方娇娇,“我妹包里装的什么?”
方娇娇想想,“好像是块木头。”
辛蜜:“?”
……
另一边。
辛甜顺利找到陆让家,他正低头修着板凳。明明最近天气已经开始变凉,陆让像是不知道冷一样,依旧穿着他那低领耷拉的老头衫,一弯腰胸前身子就露出半截,都能看清他骨骼形状。
“陆让。”辛甜抱着饭盒小跑上前,“你吃饭了吗?我帮你打了饭。”
陆让直起身,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还没。”
“那正好,边吃边说。”
辛甜顺手拿过他修好的板凳坐下,“快坐呀。”
陆让放下工具,坐在对面,眼神一直躲着她。
辛甜发现,就问了出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像……”她在脑子里想了想,揪出来个形容词,“像要出嫁的大姑娘,扭扭捏捏的。”
“?”
“是因为之前喊了我爸叫爸,现在没成觉得不好意思嘛?”
“不是。”陆让盯着饭盒说:“爷爷去学习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
辛甜听姐姐说过这事,“这是好事呀,陆爷爷中间大病那一场,身边离不了人的。”
陆让装作若无其事,“要去两年。”
辛甜撑着下巴,“日子总要越过要好,其实我刚从生产队搬到县城时也不习惯,时不时会想到红英。”
陆让知道,孟红英是她发小,她在安慰他。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时,门外传来动静。
“是这家?”
“对,打听清楚了老头子和那小子就住着。”
辛甜歪头朝外看,“什么声音?”
陆让的脸色冷下来,“你在屋里别出去。”
辛甜见她这么严肃,紧张地攥住筷子点点头,“好。”
……
陆让刚出门,外面就一阵吵闹。
辛甜还是放不下心,搁了筷子偷偷趴在门边往外看。
四五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死死把陆让围在中间,伸手推搡着,嘴里骂骂咧咧。
“就你小子……”
“二虎哥!”
辛甜眼尖地看到缀在最后面,姗姗来迟的人,没继续躲在屋里。
壮汉们也看到屋里走出来的小姑娘。
她刚刚叫谁?
没听说被教训的对象有妹妹,那就是小相好?
领头方脸的壮汉贼笑一声,冲陆让说:“小小年纪还学会睡……”
“你他娘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壮汉背后,二虎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力道之大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其他人傻眼,纷纷无措地看向二虎,“大哥,咱们不是来教训人的?”
“这是我妹!我都不舍得教训,能让你教训,滚滚滚,看你们就烦。”
他也太背时了,每次干坏事都能被抓个正着。
二虎抬头看到陆让,整个人已经麻了。
“接活时为什么不说教训的对象叫陆让!”
“那人没说,就说让教训住着的一老一少,小的往死里打,让他……”男人说话一顿。
“什么?”辛甜小脸紧皱。
男人见到二虎对辛甜的态度,听她这么问,立马接下去,“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别痴心妄想再往上爬,一辈子就该老老实实烂在泥里。”
辛甜小脸像是被冰冻住,不断往外冒着寒气,“什么意思嘛!”
二虎见她真生气,赶紧踢了踢说话的男人,“这活从谁那接的?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趁早将功补过。
“外地人,给了具体的位置,付了一半的钱,打完他确认后再付另一半。”
“太嚣张了!”
“别气别气,我现在带人找回去,他肯定还没走,为什么打陆让兄弟我肯定给问出来。”
“快快快,赶紧走。”二虎趁机拉起地上还在晕乎委屈的人,带着兄弟们就开始往外跑。
“二虎!”
辛甜没能把人给喊住,人已经跑不见影。
陆让喊了她一声,“别追了,你追不上他们的。”
辛甜见他安安静静,“有人要来打你,你都不生气的吗?”
陆让想说他习惯了。
来到建方县后,除了之前每月必被抢的一回,他的日子已经安静许久,没起过波澜。
看样子,爷爷平反的消息已经被京里人知道。
“不用管他们,我这不是有你罩着呢。”陆让想,又被她护一次。
他突然理解爷爷为什么阻止他和辛家认清。
一旦建立了关系,曾经粘在他身上的狗皮膏药,也会影响辛家的生活。
那样的认亲,不是结好,是恩将仇报。
“赶紧吃饭,正好我们做个交接。”
“?”
……
重新坐回餐桌上,主导话题的人从辛甜变成了陆让。
陆让说:“十一月我就要离开,以后可能没办法帮你继续配音,和国营饭店的合作,我很抱歉。”
辛甜以为什么事,“我们最近也有摸索出很多声音,都是能用工具发出来的,等以后攒够钱,还能配上专门的乐器,我们会越来越好的,等你回来,没准我们已经要被文化团邀请加入呢。”
陆让有些遗憾。
辛甜说:“你放心,你的位置我肯定一直留着。”
“……好。”陆让心口闷了一下,很快回神,“还有你的课程。”
都不必起身,狭窄的房间内,伸手就能够到床上,他拿过两本笔记。
“这一本,是剩下的学习计划,我整理了一些必定会遇到的难题思路,你如果还不懂可以去问老师。”
老师们虽然懒散了点,可肚子里都有真凭实料,学生主动问不会拒绝推诿。
辛甜看向另一本,“那这个呢?”
“复习计划。”
陆让在和平大队,也曾听到过关于高考流言,
他怕给辛甜压力,换了个借口,“你不是还要辅导你姐姐一年。”
两本叠起来特别后,打开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偶尔夹杂着示意图。
陆让的字很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力道,看起来特别赏心悦目。
“这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陆让含糊道,“复习计划是一早就有准备。”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他突然要离开,临时赶出来的。
辛甜抱着本子,心里沉甸甸的。
陆让没让她有空多想,“谢谢你今天送饭。”
“呀,那个是报酬。”辛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的目的。
“做木活?”陆让说:“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替你。”
“是送给爸爸的礼物,我想自己做。”
她想把从黑市买来的那个小放大镜做成眼镜,这样爸爸再组装一些小零件,就不用眯着眼。
“东西我都带来了,你看。”
她从包里掏出一块木头,又拿出那个圆柱体的小放大镜。
陆让看到,“这个好像原本就是眼镜,有卡口。”
“能做吗?”辛甜忍不住紧张。
“能。”
……
二虎是在国营饭店见到了花钱买人揍陆让的罪魁祸首。
他都寻到辛叔的地盘,这事自然不能再瞒着。
辛继荣一听,再看二虎的眼神都凌厉起来。
“你在外头拉帮结派干什么我不管,只要不打着我的名头我也管不着,但是……”
二虎头皮一紧。
“你带的人要是碰了我小闺女一根头发丝,我打包把你们送进劳改农场。”
二虎信。
其实他现在能这么风光,还是因为辛叔手指缝大,每次他从外头带回来什么零件,或者什么特别的消息,总能得不少辛苦费,这才有资本在之前那群人里头装。
“肯定不敢,我今天来也是跟叔打个招呼,教训教训外头那个吓到甜甜妹妹的罪魁祸首。”
辛继荣瞥他一眼,“不是你几个吓唬到的。”???
“……”
二虎不敢吱声了。
旁边站着的俩徒弟听见,苗发祥说:“这个教训肯定还是要给,对方敢买凶肯定有所依仗,要是知道是甜甜拦着他教训人,再恨上甜甜。”
李建安说:“师父要帮忙你尽管说。”
自打王茹说,已经帮他把身份在师父面前过了明路,又没被国营饭店其他人知道,他自在多了。
生怕哪天师父也像之前媳妇那样,生气他隐瞒再给逐出师门。
辛继荣握住大铁勺子,心里有了决断。
二虎带着一颗忐忑的心离开饭店,最后如何,辛叔也没说,只再三让他手底下人眼睛放亮点。
直到两天后。
找陆让那天被他踹的巴福明,一脸惊喜地跑到他面前,“感谢大哥救我狗命!”
“?”
二虎奇怪,这两天巴福明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觉得他那天一脚踹的利索,没给他留面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巴福明说:“刚刚警察去招待所抓了个小偷,听说偷的东西价值六七百块,要被判刑,大哥猜猜那人是谁?”
二虎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人,“是前天那个?”
巴福明一拍巴掌,“就是他,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找不到介绍信,被当盲流了。”
盲流、又偷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也得判个四五年。
二虎念叨一句活该,“他偷了什么?”
巴福明这才后怕道,“录音机,国营饭店那个最近很火的录音机,就是饭店经理发现东西被偷报了警,老食客们平时指着这个逗趣,帮不少忙,东西早上发现丢的,这会还没正午,人就被抓到了。”
至于那人喊冤,人赃并获,录音机就在他招待所房间床底下找到的。
谁动手了还不够明显嘛!
巴福明又不傻,正因为不傻,再回想自己当初被大哥一脚踹断的那句话,真说出来,怕是今天被抓的就不是招待所那人,而是他!
“大哥,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去偷鸡!”
“……”???
……
辛继荣是在隔天早饭时,把这话当玩笑说给小闺女听。
“调查时候才发现,这人还花钱想教训陆让,陆让现在在警局可是挂了名的小英雄,自然被一顿招呼,听说嘴都被打歪了。”
他这才从李建安那知道,那人被审的时候,倒豆子一样把陆让的身世全说了,说不止,还骂。
李建安还说:“我托我爸偷偷找关系问了,这事在北京随便就能打听到,来的这人,是陆让他爹正房媳妇的弟弟,打小为姐姐出气没少找麻烦。”
辛继荣听听就过了,谁让对方吓到他小闺女的。
只是这事小闺女知道吗?
他避人直接问了小闺女。
辛甜一阵紧张,不知道爸爸怎么突然会问起陆让的事身份来。
“爸爸,我知道,但是能不说吗?我不想骗爸爸,可是……”
辛继荣瞧小女儿紧张这样,估计是知道。
他提醒,“最近可能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流出来,你也跟陆让说一声,让他注意吧。”
既然小女儿知道,没被骗,他也就不插手了。
“你最近也少去找他,再被牵连。”
“不去啦,都已经忙完了。”
“哦。”
怪不得今天吃完饭还没走。???
辛继荣心酸的厉害,又想到他不在小女儿送礼物的名单上。
辛甜则趁爸爸恍神,偷偷从窗户那把准备好的礼物给拿出来,背在身后。
辛继荣瞧见了,猜测她可能今天送礼。
是了,林雪柔说过,徐家今天来人接徐诗文回上海。
“当当当!爸爸,送你哒。”
“?”
辛继荣摸了摸耳朵,幻听了?
辛甜满眼期待,“爸爸你快看一看,喜不喜欢。”
辛继荣不敢置信,心脏像是猛地被掐住,丢进了糖罐子里。
“给我的?”
“恩恩。”
“可你之前不是说,给你徐阿姨准备的回礼?”
“啊?”辛甜眨眨眼,一脸呆萌,“爸爸说怀表吗?那个已经准备好了,陆让帮我兑了清洁剂把表壳上的锈渍污垢都给清理掉了,泡了好久才用毛刷剥掉。”
“你让陆让帮忙?”
“我也想自己来,可那不是徐阿姨要走了,我赶着给爸爸做这个嘛,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适合爸爸,想早点做好给爸爸!你快看快看!”辛甜叠声催促。
辛继荣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手在抖。
捏合五指缓了缓,才从小闺女手上接过盒子。
盒子一看就是小闺女的手工,竹片一层层来回穿梭编制的盒子,掀开后,入目看到白色的棉布,隐约能从布上显现的轮廓猜测到。
“这是,眼镜?”
只是多出来的那节是什么?”
辛甜笑容灿烂,“我做的是眼镜,至于上面的东西我也不确定该叫放大镜,还是叫眼镜。”
陆让掀开棉布,瞧见了原型。
眼镜的框架是用木头掏出来的,横一字两边向后延伸出镜腿来,镜腿上串了孔,都绑上了黑丝编的细珞,整个被打磨的光滑圆润。
正常眼镜镜框是圆的镶嵌有镜片,这个只有从一字框的中间同样带有鼻梁架,能看出来是个眼镜,小女儿说的那东西,固定在左眼附近。
隐约能看到后槽口卡在横框上,边缘用细丝固定,一圈圈拧得整齐。
“爸爸,我是比着你的厨师帽打的距离,稍微放宽一丢丢。”
辛继荣挑眉,将竹盒放在窗沿上,把眼镜给戴上。
间距刚好,左眼所观看的位置,瞬间被放大许多倍,他一下子就明白小闺女的心思,扬起的嘴角就下去。
镜框一字形位于眼睛下放一点,不影响视物,就是低头时眼镜有点重,会下垂。
辛甜瞧见,绕到爸爸身后,踮起脚尖帮忙将绳子系在脑后。
“这样就不会掉啦。”
辛继荣动了动,确实,心里美到不行。
“我小闺女真贴心。”辛继荣对着窗户玻璃,不断摆弄着脸上的眼睛,爱不释手,之前为礼物生的闷气,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连带着帮小女儿空出时间,清洁表壳的陆让都夸了句。
不白瞎他费心思帮忙教训人。
……
辛甜知道,徐阿姨离开时,会再来见她一面。
她将准备好的怀表,用个素色缝制的布包装起来,揣在口袋里。
上到第三节 课时,有老师来通知,说外面有人找她。
去到办公室,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站着一男一女正亲密地靠在一起说着话。
她伸手敲了敲门,二人立马回头。
徐阿姨面带喜色,立马离开依偎着的怀抱,来到她面前,低声诉委屈。
“我这几天有好好配合治疗,他们才让我来见你一面,我用的药没了,要回家一趟,这是我家里的电话,你记着,以后见不到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上次送你的衣服还合身吗?鞋子挤不挤?你这个年纪正在发育,要是哪不舒服,千万要说。”
“我今天就走了,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辛甜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徐阿姨停下,突然泪眼汪汪地看她。
她怕徐阿姨真哭出来,赶忙把布袋掏出来。
“徐阿姨,这个是送你的礼物。”
“送我的!”徐诗文被惊喜击中,整个人兴奋的像孩子,拉着身边男人炫耀:“正庭你看,女儿送我的礼物。”
向正庭已经许久没见爱人这么开心,暂时收起打量辛甜的眼神,“打开看看是什么。”
徐诗文笑容不减,捏着布袋子屁股,朝手心里倒,怀表垂直地落在她掌心。
清洁过的表壳是暗金色,镂空花纹是繁复茂盛的藤枝,同时间刻度相对应的位置,都有藤枝表现出的阿拉伯数字,隐晦又融洽。
辛甜一开始也没发现,还是被陆让提醒才注意到。
徐诗文惊喜,“好漂亮。”
她顺手打开,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的,脑子像是同时在被细细密密的千万把针扎,眼前一片发黑的同时立马合上怀表。
辛甜也紧张。???
妈妈同徐厂长要来了向若的照片。
原本照片上,瘦弱的小女孩被剃光头发,身上穿着病服,隐约还能看到手上扎的针,她对着镜头笑容灿烂。
辛甜只看一眼就觉得特别心酸。
其实她和照片上的女孩一点也不想我,眉眼唇鼻,半点不沾像字。
徐厂长再三提醒,徐诗文见到孩子就会受刺激病发,之所以把人送到建方县,就是因为徐诗文在上海到处都能感受到女儿,经常病发。
辛甜拿到照片就给了姐姐。
姐姐再还给她时,照片上还是同样那个人,笑容满面。
不同的是,她有了长发,细碎的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给小女孩添了几分俏皮。身上病服换成了一件明黄色布拉吉,扒着病床的双手改怀抱着鲜花,是康乃馨,姐姐说这个是专门送给妈妈的花。
怀中花团锦簇,紫红色康乃馨遮住了小女孩手背上的针眼,也挡住了她瘦弱的身子。有阳光从头顶泄来,笼罩在她身上,明亮而美好。
看到照片那一刻,辛甜忽然想到了那天徐阿姨的描述。
“我女儿可好看了。”
“她有大大的眼睛,高鼻梁,脸上肉乎乎的。”
“唇形也好看,特别是笑起来。”
徐阿姨不是在说她。
是真的,在形容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