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在人昏昏欲睡的课间休息时间, 学校公开表扬了昨天见义勇为的同学。
陆让赫然在首，辛甜也出现在了名单内部。
察觉到周遭同学看过来的眼神，辛甜害羞地垂下头, 双手捂住的脸颊一片滚烫。
直到放学, 她才感觉整个人自在些。
经过门卫室，看到里面站岗的人换成了个五十多岁的大爷, 陆让受伤不上班，辛甜还有些不习惯。
她习惯性地站在门卫室前, 等待着姐姐出来。
姐姐没等到, 倒是等到个意外的人。
徐阿姨头上围着丝巾包住半边脸, 手中拎着印有顺和斋小字的小米红豆马蹄糕, 欢喜地递到她面前。
“若……甜甜，你刚放学肯定饿了, 妈……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这个路上垫垫肚子。”
今天的徐阿姨和昨天的徐阿姨又有很大不同。
忽略掉她颠三倒四的称呼，整个人笑容温温柔柔的像邻家阿姨，没有半点侵略性。
辛甜没伸手, 她看向徐阿姨身后, “阿姨自己来的吗？”
徐诗文见女儿和她说话，空洞的眼睛里都多添了几道光亮。
她轻声细语道，“有司机送我来, 阿姨……我开车送你回家好不好？”
徐诗文还是不习惯称呼自己为阿姨，可大侄子再三强调, 女儿现在不认识她, 她对女儿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她怕刺激到女儿, 一切委屈在女儿开口后就全散去, 只余紧张。
辛甜得知有人跟着阿姨, 松了口气, “谢谢阿姨，我还在等姐姐，不麻烦啦。”
“不麻烦的，我带你姐姐一起回去，这个你拿着吃，边吃边等。”徐诗文双手麻利地拆开盒子，递到女儿面前。
辛甜对上她期盼的眼神，伸手捏了一块。
小米口感软糯，红豆豆香十足，加了马蹄又没平常点心口感那么棉面，口感弹弹的，一直是顺和斋秋季卖得最好的糕点。
徐诗文见女儿动口，更开心了，“好吃吗？县里好吃的不多，下次我给你从咱们家里带。”
“好吃的。”辛甜吞下糕点，决定把话说清楚，“徐阿姨，我叫辛甜，不是向若。”
徐诗文有心里准备，“我懂的。”js?
辛甜看她一如既往，就知道她没明白，又咬一口手里的糕点，换了个方法。
“徐阿姨，向若长什么样呀？”说出来脑子里有印象，总会想起来点亲生女儿吧。
徐诗文如她所愿，回忆起女儿，“我女儿可好看了，她有大大的眼睛，高鼻梁，脸上肉乎乎的，唇形也好看，特别是笑起来，头发又黑又密，每次洗起来都要花半个钟。”
说到这，她鼓足勇气伸手摸了摸辛甜的辫子。
两只麻花辫同样又黑又长，安静垂在身前。
她这一碰，辛甜忽然明白，徐阿姨是在照着她说，塌下肩膀叹口气。
姐姐怎么还不来？
像是听到她的呼唤，辛蜜这才姗姗来迟，看到徐诗文也不惊讶。
“妹，回家了。”
徐诗文主动说：“我送你们吧。”
辛甜摇头，“阿姨，我们要回家了，你也要回家了，再见。”
徐诗文听到心扑通扑通跳，女儿在跟她说再见，她要听话。
“那这个你拿着。”徐诗文把糕点硬塞到女儿手里，才双手并拢在身前，“明天见。”
……
“在学校门口等你？”下班刚到家的林雪柔倒吸一口气，“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辛甜摇头，“我没事，就是阿姨自己这样出来会不会不安全？”
林雪柔面色严肃起来，“这事明天妈妈找厂长去说，你以后……要不妈妈以后下班去接你？早上上学可以让你爸送。”
“这会不会太夸张啦，我看阿姨没有恶意，我们这样她能感觉到吧。”辛甜有点小纠结。
“什么都没你的安全重要，在没确定她能控制自己之前，我都不会放心让你们接触。”
辛甜见妈妈担心，主动表态，“不然我放学就先去找姐姐好啦，妈妈下班还要往学校跑，好累的。”
电机厂距离学校可是两个方向，算起来清水巷位于两点中间。
林雪柔还是不放心。
辛蜜抱着洗干净的葡萄过来，“就是，你们忙你们的，以后放学我先去门口看看，见到人我带着妹妹走后门。”
后门通往学校宿舍那一片，回家绕了点。
林雪柔思前想后，都觉得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
“先这样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
辛甜乖乖做作业去了。
陆让不在，她就只能自己预习，搞不懂的就放着等陆让病好。
接下来两天，辛甜每天放学，姐姐都会提前一步来告诉她，校门口那徐诗文在等着，两人都是走后门回的家。
第三天，辛甜刚下课，就听到同学说，门口有人找她。
出门一看，徐诗文带着帽子，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盒子，看到她来，欣喜地将东西交给她。
“我看最近降温挺快，就给你买了两身衣服，你带回家去试试看，有哪不合身告诉我，我去给你换。”
辛甜摇摇头，“我不能收，阿姨我还要上课。”
“你等等。”
徐诗文追到门口，看到女儿坐在简陋的教室里，呼吸都像是在吞刀子。?s?
等了一会没等到人，她才失望地转身离开。
这天放学，学校门口没了等待的身影。
辛甜路过门卫室时，瞧见还是刚上岗的大爷。
辛蜜瞧见，“看什么呢？”
辛甜回神，小碎步快走到姐姐身边，“我在想陆让的伤好没好，陆爷爷这几天上课心情怎么样？”
辛蜜挑眉，斟酌道，“因为陆让这次立功什么都没要，校方最后奖励到陆老师身上，今年学校的优秀教师进修名额，给了陆老师，为期两年。”
辛甜目瞪口呆，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陆爷爷自己一个人去？”
“陆让当然跟着，学校给开介绍信。”
辛甜心情复杂，陆让都没跟她说，“那以前进修的老师有回来的吗？”
“有，不过大多一纸调令，就给调到了其他学校，有机会离开没人愿意待在小县城。”
时代特殊，本地户口的老师，基本不会去想着争进修的名额。
……
回到家。
辛甜看到了熟悉的盒子。
“这？”
林雪柔敏感地察觉到女儿语气的变化，“你见过了？徐诗文下午到厂里找我，托我转交给你的礼物。”
她第一眼见到徐诗文时，也特别的诧异。
好像每个人都有一种气场，林雪柔在看到徐诗文的第一眼，就特别的不喜欢。
更不说对方正在和自己抢女儿。
徐诗文也低得下头。
今天，她当着办公室许多人的面哀求，“我后天就要回上海去，这是临走前送给她的礼物。”
林雪柔有时候也在想，兴许她在兵营里待的时间太长，也染上了某些臭男人的毛病，见不得漂亮姑娘掉眼泪。
为了让她安心离开，一时脑抽收下了。
林雪柔对上女儿清澈的双眼说：“甜甜，妈妈不是非要拦着你和徐阿姨接触，只是担心……”
“担心徐阿姨生病会伤害我，妈妈，我懂的。”
之前不懂，在知道公车疯子和徐阿姨得的是同一种病后，也就全都懂了。
徐阿姨病发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
“那我能给徐阿姨还个礼物吗？”
林雪柔原先想着，是直接给徐诗文钱的，见小女儿主动提议，犹豫一会还是点点头。
“好。”
“妈妈，那我明天放学要晚点回家，可以吗？你放心我和姐姐在一块。”
辛蜜看过来，仔细想着明天和妹妹有什么安排。
林雪柔询问，“我能知道你去做什么吗？”
“我想去找爸爸。”
“？”
“想让她帮我做个怀表，能放照片的那种，我把我的照片放上去，阿姨回家后看到亲女儿的照片，肯定就能发现不一样了。”
林雪柔想，“你爸知道估计又要酸，甜甜，妈妈可以提个建议吗？”
“当然。”辛甜坐姿端正，十足的好学生模样，等待妈妈的建议。
“你送这个怀表的目的，除了感谢，是不是还想让她区分开女儿和你？”
“对，妈妈好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
“那你可以放她的女儿。”
“对哦。”辛甜双眼一亮，很快有暗淡下来，“可是我没有阿姨女儿的照片，怎么办？”
辛蜜动动耳朵，“徐厂长家里应该有吧，你问问有没有收留什么底片，我帮你整出一张来。”
就算是生病躺在病床上的，她也能用空间电脑给p成朵花，和妹妹要多不像就多不像。
“我去帮你问问徐厂长。”
自己提的建议，自然要自己解决。
……
辛蜜倒是来精神，“对了，我上次国庆拍的照片洗出来了，你等我拿来。”
她装模作样地进了一趟房间，又再出来，手里就拿出来厚厚一打照片。
“看。”
鲜亮的五彩颜色，完美的还原了现场拍照的情况，辛甜的笑容，方娇娇的开心，还有后面想要挤进画面被推出去只留半张脸的乔振革。
辛甜拿起那照片都惊呆了。
“姐姐，你在哪一家照相馆洗的照片，好真啊。”
辛蜜浑身一僵。
糟糕，得意忘形了。
她双手靠在桌上，“就，我借照相机老板的房间自己洗的，瞎搞，没想到还真弄出来了。”
其实要说彩色照片，建国初期就已经有了。
不过依赖于照相机的像素问题，洗出来的照片取决于拍摄，就导致洗出来也有点朦胧感。
建方县就一家照相馆，就上次辛继荣帮忙的那家，设备都是老古董，拍摄出的大多只有单调的颜色，区别于黑白照片而已。
怕妹妹再追问下去，辛蜜赶紧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摊。
“赶紧看看，方娇娇的那几张你挑出来明天带给她，同样的每张我都洗了两份。”
辛甜立马转移注意力，开始在满桌子的照片中，寻宝似地挑挑拣拣。
看到什么特别欢乐的，“妈妈你看，这是那天我在学校月季花下面拍的，可惜花开的不太好，你看这朵，其实都断了，我硬扶着的。”
“这张，是乔振革手欠去揪方娇娇头上的串珠，姐姐你怎么把这个也拍下来了，回头方娇娇看到肯定又要找乔振革算账。”
辛甜念叨着，林雪柔从一张张照片上仿佛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她还是第一次见照片，比朝廷画师都厉害，简直是直接复刻。
手摸着这些照片，林雪柔突然动了念头，“辛蜜，甜甜说相机是你的？”
辛蜜这两年不断谈对象，经常能收到一些好东西，有人送相机虽然太过贵重，可仔细一想辛蜜找的那些对象，又觉得合情合理。
林雪柔斟酌着说：“你能给我和甜甜一起照一张吗？我裱个相框放在办公室。”
这样和那群老油条扯皮扯烦了，就能看看小女儿。
辛甜抬起头，一双眼睛显然也十分感兴趣，“姐姐，我也想拍，不然等哥哥回来之后，我们一起拍张全家福挂在家里吧。”
林雪柔和辛甜同步看向辛蜜。
辛蜜脖子一凉，“能倒是能，但谁拍？”
她上次在学校里，想让同学帮她和妹妹拍一张，那效果出来简直丑爆了。
辛甜想着专业的事要专业的人来做，“不然去照相馆？”
说出来就自己当场否决，“不行不行，照相馆拍照好贵。”
辛蜜想，“你把方娇娇拉来，我教她拍照，到时候让她帮我们拍，我再另外送她几张单人照。”
她觉得照方娇娇那性子，应该没问题。
辛甜也觉得靠谱，“那我明天去跟她说，现在就等哥哥了。”
她默默算了算日子，“哥哥走都快一周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去到南海坐火车就要一天，估计在准备回来的路上。”
打这天开始，辛甜开始倒计时算日子。
……
晚上，辛甜等到爸爸回来，提了想要个怀表当礼物的请求。
辛继荣扒拉了一下外头搜集来的零件，“做倒是能做一个，但还差个裱框，估计要专门去买，我下次让你丧叔给你带个回来。”
辛甜想到丧叔好几天才来一趟，赶不及了。
“不用啦，我明天放学和姐姐去百货商店买，到时候送去饭店找爸爸？”
“这么着急？”
“恩！”
辛继荣算着，小闺女送了便宜媳妇一把匕首，每天都送辛立烨一个苹果，辛蜜手腕上那东西据说也是小女儿戴的。
这么算，轮也该轮到他了吧。
辛继荣当天晚上干劲十足，熬夜把表芯给组装好，装上表盘表针，对准时间后拧上发条，秒针就开始慢慢走动起来，只等着表框和表链。
堪堪睡了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辛继荣起床后，便将怀表组装好的消息告诉小女儿。
察觉到便宜媳妇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心里按耐住炫耀，美到不行，去上班时贴心放着组装好的怀表芯。
辛甜这边，到学校时方娇娇已经到了。
她想起昨天姐姐的提议，“方娇娇，我姐姐教你用相机，你学会周末来我们家帮忙拍张全家福好吗？”
“我行！不过这周末我们不是要去市里吗？你忘啦。”
“去，我们去市里最多也就逛一天，我哥哥周末也该回来了，空下的一天正好能利用上。”辛甜拍着方娇娇的肩膀，“全靠你了。”
“放心，我的名字叫方靠谱。”
辛甜被逗乐了，“知道啦，靠谱你放学陪我去百货商店选个表盘吧，我早上跟爸爸量过表芯尺寸啦。”
“百货商店的东西太贵啦，我最近知道个好地方，带你去呀。”
“哪里？”
“就那种地方，东西好多哦，乔振革带我去的，不过你跑步快吗？要是被发现就要赶紧跑，千万不能被抓。”
辛甜睁大眼，意识到方娇娇说的是黑市。
她想也不想就摇头，“那里不去哦，我爸爸才刚进过打投办，不去不去。”
方娇娇才想起有这一茬，“我忘了，那就还是去百货商店买。”
“呜呜呜，方娇娇你真好！”
“哼，别光说，你要请我喝汽水。”
“喝，给你买橘子味的。”
……
约定好的两人，一放学拉上辛蜜就直奔百货大楼。
兴许是妈妈替她收了礼物，徐阿姨今天并没有再等在学校。
三个人现在还有公交后遗症，年轻气盛直接跑了到百货大楼。
大楼建筑很早，外面看特别老旧，一层被粮油店租下来，她们穿过店面才算进入大楼内部，到处都是柜台。
辛甜一路问到三楼，才看见卖表的地方。
如今技术先进，表壳能拆卸替换成更好看的包装。
一看价格。
嚯！买不起。
柜台服务员也不觉得他们能买起，起身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方娇娇勾头问，“你带了多少钱呀？”
辛甜摸摸兜，“二十块，我想着买个壳够了。”
谁知道这么贵，早知道拿上木头去找陆让，让他雕一个了。
“那现在怎么办？钱不够呀。”
看着动不动大几十的价钱，辛甜摸摸转头，“你知道的那地会很便宜吗？”
“有二手的，九成新，价格便宜一半多。”
辛甜双眼一亮，被价格难倒的她，最终还是低头跟着方娇娇去了黑市。
兴许是为了抢生意，黑市距离百货大楼并没有特别的远。
辛蜜路走到一半，意识到不对，“方娇娇你往哪带呢？天可快黑了。”
“辛蜜姐，就在前头，天黑了才安全。”打投办的人都顶点下班，不冲任务的时候，晚上根本不会见到人。
就这么兜兜转转，方娇娇带着辛甜辛蜜来到一个小铺前头。
铺子写着推头剃头，方娇娇敲了敲窗框，很快就一只手打开窗户。
“什么事。”
“买东西，表壳有吗？”
对方坐在里头，扫了一眼他们三个，过一会才磨磨唧唧地掏出一个托盘，里头琳琅满目什么东西都有，有几个被扒下来的旧表盘混在里头。
“都在这了。”
天色暗下来，辛甜打眼扫过去，最先相中的是个圆柱体的东西，拿起来才发现是个眼镜，对准的物体能放大好多倍。
她疯狂心动，可是怕钱不够，还是先放下去看表盘，挨个找一遍，没一个能相中的。
“叔叔，没其他的了吗？”
里头人愣了神，眯眼扫过来，警告道，“好看的可不安全，你们小孩拿这些玩就够了。”
旁边人一听稀奇了，怎么还突然发起善心来。
辛甜怕叔叔误会她没钱，“叔叔，我带了十块来的。”
窗户开的小，突然凑近一张圆脸来，遮住了大半的光。
里头人见她坚持，“那我可提醒你，东西卖出去出事我不管。”
辛蜜拦住妹妹，“能出什么事？”
“我也实话说，这里头不少表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表壳卖你要是被人认出来，可不归我管，所以还是看这里头的吧，别惹事。”
辛甜想了想，为了安全还是从那几个老旧的里面选了个。
她想，回去再处理处理，跟爸爸学着抛光打磨一下。
最终选了角落里镂空雕刻的那个表盘，就这个样式最特殊。
“选好了？意思意思收你五块，表链子要吗？”
辛甜摇摇头，“谢谢叔叔，我想用剩下的五块钱买这个东西可以吗？”
她把最开始看的那个圆柱眼睛拿起来。
至于表链，她决定回去编个花绳穿上，就是不知道这表具体颜色，怎么配绳，天暗下来当真看不清晰。
盘子里的东西都不值钱，里头人摆摆手就答应下来。
辛甜欢喜地攥住，和表盘一起贴身放进口袋里。
时间太晚，她不再耽误时间，不放心方娇娇自己回家，一起同行去了国营饭店，才分开。
辛甜进了后厨，爸爸还在忙，两个徒弟抽空来招呼她。
“吃饭了吗？一会我们就要吃完饭，留下来一起。”
辛甜拉着姐姐，跟着蹭了一顿晚饭，桌上还有爸爸两个徒弟练习做的菜，明显能看到进步。
至少土豆丝是丝了，味道调的也还不错。
倒是辛继荣，一顿饭吃的不安宁，等吃完饭下班走回去的路上，没忍住主动开了口。
“放学后到现在才来，你表盘买了？我帮你装上。”
辛甜摇头，“爸爸，我回家自己装，还要准备东西呢，还不知道妈妈能不能要来徐阿姨女儿的照片。”
“？”
辛继荣察觉不对。
送他的东西，为什么要装别的女人的女儿照片？放也该放他小闺女的。
除非……
“小闺女，你这怀表，送谁的？”
“徐阿姨呀。”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