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有多大”?
余晚凝不解地眨巴双眼。
她纤长的睫翼扇动几下,发现顾安并没有好好解释的意思,而是大步流星,朝着别墅赶去。
“莫名其妙!”余晚凝不高兴地双手抱胸。
顾安的古怪行为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叫她非常不满足。
他怎么能不生气、不抱怨呢?
他应该气得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恶作剧甚至没能让被整蛊者跳脚怒骂,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恶作剧?
哼!
好在,一想到他痛苦地为自己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余晚凝便又欢快起来了。
她轻轻哼歌,招呼周乐乐拿上自己的小手拿包,也朝着别墅走去。
……
第二天早上,余晚凝毫不意外地发现,顾安正坐在长餐桌的另一头吃早饭。
一份《南城日报》整齐叠在他的右手边,似乎还没来得及打开。
远远望去,英姿飒爽的封面女郎穿着一身米色风衣,拖着一只硕大的黑色漆皮拉杆箱,脚踩一双又尖又细的红底高跟鞋,在机场中大步行走。
她的身子朝着右前方,脑袋却扭过四十五度角,对准摄影师的方向,莞尔一笑,尽显明艳本色。
肯定是摆拍。
经验丰富的余晚凝撇撇嘴角,收回目光。
【等等!再看一眼封面!】
消失了大半个晚上的系统突然出现。
余晚凝不想搭理它。
她假装没听见系统的催促声,优哉游哉地问女佣要了杯冰镇摩洛哥薄荷茶,又切了块巧克力香蕉华夫饼,怼进自己的盘子里。
系统很着急:【姑奶奶,快去看看吧!封面上的人物太眼熟了!】
余晚凝一点儿也不着急:“你之前疯狂倒计时的梁梅月,纯粹就是一个草包,根本搞不懂有什么好‘【危险!】’的。”
系统哀声求饶:【这回是真的很危险!真的!】
【按照人物库数据匹配显示,报纸上的封面女郎,很像顾宁!】
“顾宁?这又是谁啊?”余晚凝叉起裹着巧克力酱的香蕉,往奶油花里滚了滚。
【顾安!顾宁!】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拼命尖叫,【天哪!顾宁就是原着中把余晚凝按着打的女主啊!】
【她不应该在今天回国的!】
“……”
余晚凝放下叉子。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在昨天的酒会上,她也听说了这个小道传闻。
“顾安的表妹快从国外回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和顾安搭上线……”
当时,那位好心的名媛是这样与她分享八卦的。
只是,余晚凝根本没有料到,所谓的“快回来了”,居然指的是“今天”。
“不应该是三年后吗?”她狐疑质问系统。
系统也很崩溃:【是啊!应该是三年后才会回来的!她怎么突然就……提前回来了呢?】
“是有些奇怪。”
奇怪了一会儿后,余晚凝倒是比系统先冷静下来。
“早几年,晚几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能是她在国外碰到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国内的事情让她很是记挂,所以才选择提前回国。”
她自然地切开华夫饼,寻求论据,佐证观点。
“比如说,‘余晚凝’变成了我。”
“又比如说,在昨晚的酒会上,颜面尽失的人有那么多,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叫‘余晚凝’。”
“世界上的万物,本来就是在不断变化的。你不能指望大家都一成不变。”
【话是这么说……】
系统也冷静下来了。
【但是,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它就不应该有变化。】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呢?”
余晚凝吃掉一块华夫饼,又叉起两根滋滋冒油的德氏香肠,放进盘中。
“既然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它就不应该有变化’,那‘余晚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下场。”
【因为……因为……】系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它岔开话题:【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当前的意外情况。可能是其他系统弄错了数据,导入了错误的人物模型。】
“哦?”余晚凝不置可否。
她吃掉香肠,喝掉半杯薄荷茶,呼唤周乐乐:“把那份报纸拿给我看看。”
周乐乐依言转身,冲向顾安。
“什么?”顾安根本没想到,就连一份根本没人想看的《南城日报》,余晚凝都要和他抢。
他急忙吞下口中的华夫饼,抖开湿毛巾擦手:“喂!等等!这是我的报纸……”
晚了。
周乐乐已经到了。
报纸“哗啦——”飞起,渐渐飘远。
顾安一边擦手,一边傻眼。
只不过是想先擦擦手再抢而已!
谁能料到,周乐乐小跑着冲过来,又小跑着撤退,一点儿都不给他抢报纸的机会。
瞧她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估计也没什么歉疚感。
真不愧是余晚凝的助理,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无理取闹!
顾安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好意思因为一份报纸发作,只得闷声不吭地戳香肠。
余晚凝坐在另一头,围观得乐不可支。
她举着叉子敲敲盘沿:“别惦记啦!你那么有钱,也好意思和我们抢报纸?”
顾安愈发咬牙切齿:“是,不抢,你们拿去看吧!”
余晚凝咯咯咯地笑起来:“放心吧!看完就还你,不会亏欠你这几块钱的。”
说罢,她直愣愣朝着空气处摊开手掌。
周乐乐殷勤地把报纸塞进来:“给,夫人。”
《南城日报》的封面女郎果然是顾宁。
余晚凝抖开报纸,快速扫描字最粗最大的头条标题。
【传媒界新星顾宁突然回国!机场偷拍照好似永远十八!】
再往下看,副标题是:
【一袭宝格丽风衣英姿飒爽,新晋小花梁梅月惨遭艳压!】
配图是“梁梅月搭乘网约车离开日照大道”。
刚刚吐了半个多小时的梁梅月脸色惨白,形容憔悴,怎么可能比得上化着精致妆容的顾宁?
更何况,心机的媒体根本没有给梁梅月修图,还用了非常昏暗的滤镜。
而顾宁的那张“偷拍照”……
余晚凝用自己的黑卡发誓:肯定修得连她妈都不认识了。
“哈哈哈。”余晚凝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翻到第二页。
第二页的大标题是:
【鲁访琴成人礼一波三折:先是首富夫人“大发神威”,化身“耳光狂魔”;再是女明星大吐特吐,疑似怀孕?】
哟!
这火还烧到她头上了。
余晚凝撇了一下嘴角,开始寻找自己的照片。
其实挺好找的。
在一大堆半个豆腐块大小的层叠照片里,一只面孔扭曲、穿着豹纹连衣裙的“原始版”余晚凝手握红酒杯,摆出了一个独属于标枪运动员的姿势。
从照片背景来判断,当时的“她”应该不在运动场上,而是在什么餐厅、茶室、私人会所之类的地方吃饭。
天?
原主都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余晚凝的嘴巴张大成“o”型。
她惊奇地继续阅读。
果然,在照片下方密密麻麻的铅头小字里,有这么一句加黑加粗的描述:
【……“疯子夫人”英勇不逊当年。
继向可怜无辜的餐厅领班投掷红酒杯后,又在鲁访琴的成人礼上与她哥哥鲁访书大打出手,怒扇一记耳光……】
余晚凝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缓缓放下报纸。
顾安刚吃完一块华夫饼,正伸长胳膊去捞不远处的松仁拌菠菜。
他瞥见余晚凝凝固的神色,不由地好奇道:“怎么了?是什么新闻让你露出这种表情?”
余晚凝绽放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昨天的事情上报纸了呢!”
顾安手指一顿:“他们怎么说我?”
余晚凝的笑容愈发灿烂:“‘首富夫人’。”
顾安没听明白:“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余晚凝放下报纸:“这就是有你的全部痕迹了,至少出现了‘首富’两个字。”
顾安有点怀疑人生:“……”
他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松仁拌菠菜:“你等一下,或许是公关部做了公关,我先去问问。”
说罢,他推椅起身,拿出手机,匆匆走向远处。
周乐乐犹豫不决地看向余晚凝:“……夫人?”
余晚凝耸耸肩:“没什么大事。”
她突然问周乐乐:“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去扮演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呢?”
周乐乐不假思索,立刻回答:“为了钱,为了名。虽然我不会这样做,可是我能理解她们。”
“哇哦!”余晚凝漫不经心地轻轻鼓掌,“你倒是蛮有同理心的。在某些时候,这样做确实有些用处。”
她玩味一笑:“可是,这种‘有用’能维持多久不暴露?一旦暴露了,总归会比之前更惨。”
根据系统的资料库显示,顾宁长得并不算美,可她还是发了“艳压”通稿。
哗啦——
报纸被推到一边。
余晚凝掏出手机,点开头条。
果然,报纸上的黑色大标题分别霸占了“娱乐新闻头条排行榜”的一号位和二号位。
甚至于,三号位和四号位也没能和余晚凝几人脱开关系。
“娱乐新闻头条排行榜”上的顺位第三条是:
【顾宁曾是“南城首富”顾安的白月光?原来她们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又是一条纯粹的标题党。
文章内容只是简单描述了顾宁与顾安的关系,翻来覆去地说着废话:
“……他们从小在一张饭桌上长大,又是学长与学妹的关系,情谊深厚……”
“……据说,顾宁此次回国,正是冲着顾安而来……”
“也是,粗俗无理的余晚凝很难与矜贵的南城首富相提并论。”
“更何况:顾安一生浸泡在‘不差钱’的光辉之中,而余晚凝人生的前十八年,都只是一名平凡的小镇女孩。”
“……和余晚凝相比,同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宁,似乎与她的表哥更为般配……”
余晚凝挑起半边眉毛,等待系统解释。
系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从小在一张饭桌上长大”——是真的,顾氏家族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在老宅一起吃的。】
【老派大家族就喜欢团团圆圆,热热闹闹。】
【不过,自从他父母闹离婚之后,顾安一家三口再也没有参加过顾氏的“团圆夜”活动。】
系统一口气说完,马不停蹄地开始回答第二个问题。
【“是学长与学妹的关系”——也是真的。】
【顾安和顾宁上的是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
【只不过,顾安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跟随父母搬来了南城;而顾宁则一直在老家呆着。】
【顺便一提,顾安和顾宁……】
【差了五岁!】
【所以,在顾安毕业的时候,顾宁还没有开始上学。】
余晚凝差点把口中的薄荷茶笑喷出来。
“哦!天哪!”她夸张地扇风,“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周乐乐。”
周乐乐好奇地凑过来:“是什么?”
余晚凝神神秘秘地说:“我和华国传媒界的教父、南城电视台的台长阜南元是学长和学妹关系哦!”
周乐乐将信将疑:“可是……阜南元已经五十多岁了?”
余晚凝打了个响指:“但我们确实是同学,因为我们都是南城大学毕业的。”
“也就差了那么……几十届吧。”
她是,原主也是。
巧得很,两个世界都有一个颇为著名的“南城大学”。
“哈哈……哈哈……”周乐乐勉强尬笑起来,“真的是同学哎!好厉害!”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要过分智障,而是自然一些,真诚一些。
只可惜,周乐乐不知道的是:
正是她僵硬的尬笑,成功取悦了余晚凝。
余晚凝又续了一杯薄荷茶,招呼道:“别傻站着了,你吃早饭了吗?”
周乐乐顺着杆子往下爬,收起笑容。
她揉揉脸颊,回答道:“吃啦!早上六点就吃完了。”
“哦……”余晚凝看看座钟,“都过去三个小时了,来,再吃点。”
她招呼女佣把一盘烤香肠和一盘面包片递过去:“放着也是浪费,顾安估计不会回来了……”
“谁说我不回来了?”顾安大步流星,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滋啦——”一声挪开椅子,面容非常不悦。
“老天,我还没吃完呢!”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伸手拉来一盘子土豆泥。
余晚凝耸耸肩,毫不在意:“我还以为你已经气饱了。毕竟我占了那么多的头条,而你,一个都没有。”
叮。
顾安的叉子不小心敲在盘子上。
他轻柔地放下叉子:“我是真的很生气,好吗?我为公关部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呢?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他张开双臂,敲打空气:“老实说,我不感觉这次的事情是你——我们的错……这明明是鲁访书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要把你写成这样?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余晚凝按亮屏幕,将手机滑过长桌:“可能真的有呢?”
顾安接住迅猛冲刺的手机:“你的力气果真不小。”
他低头查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青梅竹马能否再续前缘?尴尬的‘疯子夫人’还能保住自己的皇冠吗?哦,当然了,我是说:顾安会不会考虑和顾宁结婚呢?”
“我哪来的青梅竹马?顾宁又是谁?”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余晚凝自愿充当讲解员一职:“是你的远房表妹。”
这是她刚刚从系统处得来的消息。
尽管顾宁出场的时间大幅度提前了,但是,她的身世背景不可能变动,一定会延续之前的设定。
就好像“余晚凝”那样。
这是不可动摇的基本法则。
“远方表妹?”顾安惊讶地拔高嗓门,“这些记者是疯了吗?近亲是不能结婚的!”
喊完,他方才醒悟余晚凝还在现场,赶紧找补:“当然,就算近亲可以结婚,我也不会和她结婚。”
余晚凝一边啃橙子,一边意味不明地发出些许鼻音。
“你先把我的衣帽间修好再说。”她吸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橙子汁,“嗯,还有,你们是可以结婚的表哥表妹。”
“三代以上。”
顾安愈发感觉荒唐。
他一边把手机还给余晚凝,一边说:“那我怎么可能认识她?你懂的吧?你们明城余氏也很大。”
她当然懂。
在原先的世界中,余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顶级名流家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呆在金字塔的尖尖上,当“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
可是,为什么要承认呢?
看顾安愧疚,岂不是更爽?
余晚凝擦擦手指,天真而无辜地眨眼睛:“我不懂。我的父母……养父母,只是两位小学老师,没什么亲戚。”
顾安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余晚凝大方摆手:“没事。”
她倒是真的不介意——反正,这个令人悲伤的身世背景,对于她而言,只占据了两行铅字。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顾安打破寂静。
他慎重地表态:“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绝对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玷污我的清白。”
清白?
哈?作为南城首富,顾安原来还有清白?
余晚凝轻挑地瞥了他几眼,站起身来,抖抖睡袍,说:“不管怎么样,总之,你现在认识你的远方表妹了。”
她夸张而响亮地拍了一下手:“给你们留些时间叙叙旧,我去找鲁访琴玩。”
顾安赶紧跟着站起来:“鲁访琴?”
余晚凝点头:“她邀请我去鉴赏她的作品……还记得吗?昨天的时间有限,我只试了很少的一部分。”
“哦……哦,好吧。”顾安做了个“请”的姿势,“好好玩,顾宁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话音刚落,余晚凝便离开了餐厅,头也不回一下。
周乐乐不好意思地冲顾安笑笑,轻手轻脚,合拢房门。
啪。
锁舌弹起,餐厅门彻底关上。
顾安瞅瞅餐桌,又瞅瞅大门。
“该死的顾宁。”
他深呼吸数次,然后,一把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在八卦新闻中,虽然一个字也没有提到“顾安”、“南城首富”或是“顾氏集团”,但是,顾氏集团的股价还是因为这些花边新闻,小小地跌了一些。
甚至于,他的飞鸽也开始“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看热闹的、冷嘲热讽的、真的关心他的、想趁机捞些好处的……
各种各样的人都鼓足了劲头,打算“慰问”他一番。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呢!
昨晚余晚凝的惊艳打扮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
一袭黑色丝绒鱼尾长裙高贵而典雅,让人浮想联翩。
他禁不住想要去瞧一瞧,层层叠叠的翻滚鱼尾下,到底藏着一双怎样的细嫩白皙的腿。
本来还想和自己的夫人亲亲热热地吃顿早饭,再邀请她去听听音乐会,接着在日照大道的梧桐树下散散步,吹吹风,买买衣服……
这下可好了。
估计得连着加好几天的班,哪儿都别想去了!
顾安气呼呼地按下秘书的电话号码,命令道:“来别墅接我。还有,让公关部准备好他们的方案,我一到公司,立刻开会!”
“……”
“等等……再派人去找一队装修队,把我家隔壁的别墅买下来……”
“什么?你先不要管原因。买套房子而已,要什么原因?……”
一墙之隔。
余晚凝套上一件小小的浅灰色银色亮片挂脖上衣,又扯起一条黑色的金属感弹力喇叭裤。
她在硕大的更衣镜前转了转,问身旁的助理:“要不要加件外套?”
周乐乐捧着手机看天气预报:“要的,夫人。今天还蛮冷的,只有二十三度……不过呀,是个大晴天。”
“嗯……”余晚凝顺手扯下一件简单的黑色睡袍款丝绸外套,又把一件偏商务风的女式小西装丢给周乐乐。
“你也换换。”她一边系腰带,一边冲着周乐乐喊,“别再穿你那身皱巴巴的套头卫衣了,我们今天得漂亮一些。”
顾宁招摇回国,还把她也扯到了头条新闻上。
等会儿出门的时候,很可能会撞见多事的狗仔记者。
……
天坛区日照大道39号,鲁家私宅三楼。
一群打扮精心的名媛大小姐和网红们正凑在一起说八卦。
“天哪,鲁访琴居然把‘她’也邀请过来了?”
“疯了吗?万一又打起来了怎么办?我穿的高跟鞋有十六厘米,站都只能站五分钟!”
“毕竟是首富夫人,不邀请她说不过去。”
“我就不会请。她懂什么?她懂时尚吗?拜托,她可是在……在……里长大的!”
“嘘……嘘!鲁访琴来了。”
刹那间,凑在中央长桌旁交头接耳的漂亮女士们忽得散开。
她们各自坐回单独的铁艺椅子或是长条沙发上,泾渭分明。
嘎吱——
房门被推开。
鲁访琴挽着一位花里胡哨的女青年,腼腆地走进来。
“嗨!不好意思,刚刚去接人了。”
“这位是我的学姐,宋星海,也是我未来想追随的导师门下的博士生。”
“你们都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博朗??班德的设计风格。就是,嗯……”
鲁访琴有些紧张。
她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松开挽着宋星海的手,低头对她说道:
“那个……请不要拘谨,随便找个椅子坐吧。”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声音却越来越轻,还不小心咬了几次舌头。
好在,宋星海并没有抗议,只是微笑着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鲁访琴深吸一口气。
“总之……总之我先去给大家倒点茶水,然后……然后这里都是我会在毕业设计走秀上展示的礼服……”
她的双手不断搅着,冷汗微微渗出:“希望大家会喜欢它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来参加我的毕业设计秀,或是担任我的走秀模特。”
今天,她邀请的客人都是已经——或者是即将——踏入时尚界工作的人士。
比如……
年轻的设计师和模特,初露头角的网络红人和小偶像,还有一些百货商场或是私人买手店的未来老板们……
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打扮得五光十色,赤橙红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得沾上一些,叫人无端联想起那些坐落于摄像头下的精致人生。
当然,其中也不乏参加过鲁访琴成人礼的名媛大小姐们。
她们不约而同地穿着舒适得体的浅色长裤或是套裙,半靠半坐在浅棕色的布艺沙发上,任凭脖子上、手腕上、耳垂上的大颗珠宝疯狂闪烁,以此与另一群人划开界限。
鲁访琴咬着嘴唇,默数来客。
一、二、三、四……
少了一个。
余晚凝迟到了。
她不会不来的,所以一定是迟到了。
鲁访琴的嘴唇渐渐麻木起来,眼神悄然涣散。
今天,要和那么多陌生人打交道,已经让她痛苦万分;而余晚凝的“迟到”,更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子那样,在她的伤口上狠狠烫出焦味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谁也不知道这是“迟到”,还是“婉拒”。
鲁访琴很焦虑。
谁都可以不来,但她希望余晚凝能来。
哪怕余晚凝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只要她能站在房间里,便是对自己最大的鼓励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哄闹声自后方响起。
叫嚷声、跑动声、摄像机快门声、淅索抖动声和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互相交错,愈来愈近。
鲁访琴亮光一闪,抬头和宋星海耳语几句,立刻朝远离人群的窗边走去。
不一会儿,饶是站在三楼的窗边,鲁访琴都能听清楚他们究竟在嚷嚷些什么了。
“快!快跑!她就在那里!”
“不!不是!是这辆!这辆!”
“余夫人,听说你在鲁访琴的成人礼上大打出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顾安的白月光回国了,你感觉你还能当多久的首富夫人?”
“你是来鲁家私宅道歉的吗?昨天晚上顾安有对你表示失望吗?”
“你今天打扮得那么好看,是想对顾宁示威吗?”
“余夫人未来有没有往娱乐圈发展的想法?或者当个颜值网红?”
热烈的声浪如钱塘江大潮一样层层翻涌,迅速向前奔腾。
站在窗前的鲁访琴吃了一惊,急忙推开窗户,探头向外看去。
昔日寂静无人的日照大道此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密密麻麻的记者——还有被记者堵在道路中央的倒霉蛋们——像找到糖果的蚂蚁群似的,拢成一团黑云。
在黑云的周围,无数散落的黑点快速聚拢——没来得及赶上第一批的“迟到者们”,也在疯狂小跑着朝中央挤去。
而黑云的正中央,一团空地直愣愣地杵着,好似一个平静的“台风眼”。
一点细碎的银光闪闪烁烁,显得格外神秘。
“余晚凝……”鲁访琴一眼便猜到了“银光”的身份。
还能是谁呢?
还能有谁呢?
哪怕离得那么远!周围的人有那么多!
她还是如此闪烁,叫人立刻就能瞧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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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劳的作者决定三更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