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琴琴?”
一阵香气袭来。
宋星海端着香槟杯,伸出右手,揽住鲁访琴的肩膀。
她抿了口香槟,也探头向外瞧去。
“哇哦!真闪!”
宋星海舔舔嘴唇,偏头打趣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位——blingbling的小公主?”
鲁访琴双手撑着窗沿,低下脑袋,嗫嚅着开口:“……是首富夫人。我好怕她不来。”
“但她来了,走吧,我们一起去‘救’她!”宋星海喝干杯中的香槟,随手把酒杯搁在窗台上,“营救公主计划!正式开始!”
……
难道余晚凝是那种“需要别人来拯救的娇滴滴小公主”吗?
当然不是了。
因此,当鲁访琴与宋星海费劲千辛万苦,挤进人群中央时。
瞧见的并不是“余晚凝被记者围追堵截,狼狈不堪”的样子。
相反,真正狼狈不堪的,却是记者们。
他们满头大汗,跃跃欲退,却又被后面的人堵住去路,只好站在原地,给余晚凝当人肉话筒架子。
穿着爆闪银色挂脖上衣的余晚凝左手叉腰,右脚的高跟鞋踩在一只滚落的轮胎上,硬生生在马路中央开起了“个人演讲会”。
“……如果你们乐意的话,可以多给我宣传宣传。毕竟,像我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天然美人不多了……”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如帝王般鸟瞰众人。
记者们唯唯诺诺,争前恐后地点头。
宋星海惊呆了:“哇哦,她不需要我们来救!她到底和记者们说了什么?”
鲁访琴两眼发光,脸上充斥着看见偶像的红晕:“不、不知道!”
宋星海无奈叹气:“你能别像是看见了华国币一样兴奋吗?”
鲁访琴咬着下唇,拼命摇头。
没救了。
宋星海瞅瞅周围,悲哀地发现她可能是方圆十米内唯一的正常人。
不过。
怎么说呢……余晚凝确实长得很漂亮。
是那种让人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想要多看几眼的“漂亮”。
饶是近距离见过无数明星模特的宋星海,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幸运儿得到了“馈赠”。
而余晚凝,无疑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得到了“美”作为“馈赠”。
首先,她的身材很好,皮肤也白。
——既不是病美人那种经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也不是欧美人那种一晒就会通红如大龙虾的粉白。
余晚凝白得非常自然,好像一杯凝固着的、随时可能流淌的牛奶,只在关节处微微透出些粉色。
如果让她当模特的话,可以省下许多身体粉底液、身体腮红和身体高光。
再往上瞧去,她的脖子修长,下巴精致,殷红色的嘴唇微微嘟着,隐约泛着滋润的水光。
两枚花瓣般的软唇再厚一分粗俗,再薄一分尖酸,再浓一分扎眼,再浅一分寡淡。
如今的样子,刚刚好。
窈窕又不失娇嫩。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秀气的鼻梁和微挑的双眸。
近似眼线的卷翘睫毛间,余晚凝的瞳孔呈现出清澈的琥铂色。
再看一眼,琥珀色瞳孔的周围还有一圈加深的墨线,如勾线笔似的,将这团耀眼的阳光包在其中。
“不用带美瞳了。”宋星海喃喃自语。
难怪鲁访琴对她念念不忘。
难怪……
尤其是站在日光下,余晚凝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卷曲,间或泛出金色的碎光,好似满头金缕,昂贵惊人。
宋星海很笃定:
假如她的老师——甚至是老师的老师——瞧见余晚凝的话,一定会痛哭流涕着跪倒在地,高呼自己看见了“活着的阿芙洛狄忒[1]”。
什么“沉鱼落雁”,什么“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吧!
出神之际,余晚凝的演讲已经进入了尾声。
她拍拍双手,发出“啪啪”两声:“那么,诸位,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记者们如释重负,纷纷摇头。
“很好。”余晚凝的高跟鞋从轮胎上落下,“下次想偷拍我的话,记得提醒我扮得丑一些。”
“要不然,所有人都夸我漂亮,你们的老板可不得气坏了?”
说罢,她莞尔一笑,调皮地眨了眨左眼。
刹那间,白昼闪烁,天地失色。
年轻一些的记者们定力不足,居然纷纷喉结滚动,眼睛发直,直接看呆了。
忽然,有一位不入流的记者从人群后方跳起来,挥舞双手:“那我可以麻烦您做一个漂亮些的姿势吗?”
一边说,他一边扒拉掉周围的人,挤到余晚凝跟前:“我想拍一张漂亮的,留作纪念。”
余晚凝不置可否,只是甩了一下头发。
头发波光粼粼。
闪光灯亮起。
余晚凝看向记者,问道:“拍了没?”
记者连连点头,两眼发光道:“拍了拍了!我是南城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叶桑。”
他的指腹大力摩擦相机边缘,快速地自我介绍:“现在的我还没有向您递明信片的资格。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著名记者,到时候再堂堂正正地来为您拍照!”
余晚凝轻轻一笑,扇动睫毛:“我等你哦。”
更引得一片惊呼癫狂。
宋星海目瞪口呆。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鲁访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未来学妹也和这群记者一样,呼吸近乎停滞,满心满眼都是“惊艳”二字。
宋星海叹了口气:“老天啊!她可真是……招蜂引蝶。”
还真是一张活着的华国币。
好不容易等到记者们散开,宋星海终于得以和余晚凝说上话。
她和眼前的美人对上目光,却不自觉地忘了该如何摆动舌头。
只好勉强道:“嗨!我是鲁访琴的……学姐,宋星海,很高兴认识你。”
天哪!真是遭透了的开场白!
宋星海话刚出口,就开始在内心尖叫。
自己一定是疯了!
怎么会像是被鲁访琴传染了似的,笨嘴拙舌?
好在,余晚凝并没有介意这句生硬的开场白。
她主动伸手,和宋星海握了握:“很早就看见你们了。没想到你们倒是站在一旁,都不来帮帮我。”
宋星海舌头僵硬:“啊,哈……那是因为……我感觉你很好,不需要帮忙。”
余晚凝耸耸肩:“装的,我快被吓死了,突然一群人冲上来。”
她伸出手,摆出按动摄像机快门的姿势:“‘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第一次享受这个待遇,早知道就带保镖队出门了。”
鲁访琴被逗笑了:“可千万别——你会更吸引他们的。”
打趣逗乐了一番后,众人都放松了下来。
装腔的局势被打破,宋星海顺势找到话题。
“狗仔们真的像疯狗一样,碰见一个,就会碰见一串……而且,闪光灯也总是很亮。”
“老天,他们就不能给相机套个罩子吗?”
四个人齐声大笑起来。
又自如地调侃了几句后,宋星海拍了拍斜后方的鲁访琴:“不要介意她的沉默。访琴很希望你能来,导致现在有点儿……‘过度惊喜’了。”
余晚凝漫不经心地摆手:“没关系,我知道她不太喜欢说话。”
宋星海对此毫不意外。
很快,她再一次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在下面走一走?先叙叙旧,再上去?”
两个人同时看向鲁访琴。
鲁访琴面容羞赧,默默点头。
于是,一行人绕着鲁家私宅,边走边聊。
日照大道寸土寸金,能拥有一栋独门独户的房子实属不易,更别提“沿街款”了。
因此,鲁家私宅的占地面积并不大。
从“余晚凝等人会面的位置”开始向后绕行,一直到“重新看见私宅入口的大门”结束,左右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鲁访琴全程低着脑袋,间或偷瞄一眼余晚凝,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倒是她未来的同门师姐宋星海,每分每秒都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叨叨个不停。
“……我的老师是博朗?班德,你应该听说过他——他在名媛圈子里还蛮有名气的。”
余晚凝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她在鲁建华的酒会上,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当时,那位路过的名媛是这样说的:“……博朗?班德亲手做的,全球限量。”
想必是一位不错的服装设计师。
余晚凝实话实说:“听说他亲手做的礼服很不错,只可惜,我还没有尝试过。”
宋星海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随后,她又了然点头:“毕竟我的老师才出名没多久,余夫人……”
余晚凝打断她的言辞:“叫我余晚凝就好,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别把我叫老了。”
宋星海从善如流:“像余晚凝这样的,应该会更熟悉阿尔芒?奥兰度的名字。他是我老师的老师,也是一位全球著名的服装设计师。”
话音刚落,余晚凝便瞧见左前方的巨大广告牌上浮现出了“阿尔芒?奥兰度”这几个花体字。
“《阿尔芒?奥兰度传——走进‘蒙面教父’的一生》。”
“低调,神秘,天才。”
“‘时尚不应由闪光灯来定义。’”
“即将上映。”
非常应景。
宋星海也瞧见了。
她自豪地挺起胸:“看吧,我的师祖非常有名。过不了多久,我的老师也会非常有名,再然后……”
“你和鲁访琴也会非常有名的。”余晚凝漫不经心地插话。
鲁访琴害羞地把头低得更低。
宋星海倒是颇为习惯这种吹捧。
她高高兴兴地小跳一步,原地转了个圈:“啊哈,是的。我们都会非常有名的。”
或许是因为心情极好,宋星海突然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问余晚凝:“你要不要来我老师的新秀逛逛?就在这个周末。”
“啊,当然了。我是说,考虑到你从来没有试过我老师设计的衣服……或许这次可以试一试。”
“他和阿尔芒?奥兰度大师的风格有些差异,但也相当……时尚。”
宋星海没由来地有些紧张。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往下说:“这是一场小型的私人秀,最多只会持续半个小时……不会耽搁很久的。”
“我是他的学生嘛!就可以邀请几位朋友来参加——不过不能太多,所以千万记得保密。”
说罢,宋星海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努力捕捉余晚凝面部的肌肉走向,企图预判她的想法。
倒也不是宋星海真的很自来熟——只和余晚凝见了一面,便将她引为知己,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谁让余晚凝长得那么美?
那么美的人主动夸自己“前途光明”,又有几个人可以抵挡得了这份诱惑?
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一下子,宋星海就如同通了电似的,每一个细胞都疯狂叫嚣着“余晚凝快来看秀!”。
顺便嘛……也好让自己向老师炫耀炫耀——“瞧啊!我居然认识那么漂亮的朋友!我可真了不起!”
余晚凝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她伸手接过卡片:“我很想去,但是我放不下我的助理。”
宋星海松了口气,她赶紧说:“没关系,助理也可以一起去的。就是秀场位置有限,可能需要站一会儿。”
余晚凝点点头,她看向周乐乐:“帮我安排一下?”
周乐乐毫不犹豫,立刻点头答应。
她诚惶诚恐地接过这张小小的明信片,目光快速而惊艳地描摹着烫金卷曲的黑体字“博朗?班德”。
老天!
这可是博朗?班德的私人秀场!
坐在简陋折叠椅上看秀的人物,每一个都大名鼎鼎!
寻常人……好吧,别说是寻常人了。
就连自己家在破产前,想见这些人一面,都难如上青天。
而这一回,借着余晚凝的光,自己可以一次性见上好多好多时尚界的大人物!
其中还不乏“博朗?班德”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天之骄子。
周乐乐按耐住指尖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放入一只透明文件袋中,又折叠数次,塞入肩包夹层中藏好。
她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好叫眼前的人们不要感觉自己“太过奇怪”。
尽管如此,当她处理完一切,抬起头来的时候,还是收到了来自余晚凝的嫌弃目光。
她漂亮的巴掌脸微微扬起,不满道:“你是中暑了吗?”
周乐乐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余晚凝叹了口气:“行吧,看来你缺少运动,所以身体虚弱。回去之后,告诉管家,你要每天运动一个小时。”
“哦,对了,记得再去做个全身体检。”
周乐乐感觉自己的面部滚烫起来。
她红着脸,小声回答道:“好的,夫人。”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绕着鲁家私宅转悠了大半圈。
眼瞅着进入私宅的大门近在咫尺之间,鲁访琴终于急了。
她停下脚步,鼓起勇气,细声呢喃道:“你……你缺不缺造型师?”
“什么?”
宋星海没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听见了轻微而连绵不断的说话声。
她偏头看向余晚凝。
余晚凝又看向周乐乐。
周乐乐也没听清,只好承担起再次询问的重任。
她问鲁访琴:“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想说什么来着?”
同时被三个人关切注视,鲁访琴愈发紧张。
她全身颤抖,发际线处冷汗细密,自以为大声地重复道:“我……我想问你缺不缺造型师?”
她看着余晚凝,很快,又慌乱地把头低了下去。
“当、当然……像您那么有钱的人,肯定是不缺造型师的。可是我的技术也很好,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免费打理造型!”
余晚凝有些诧异:“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缺造型师?”
她以为自己的功底比大部分人都要好,不应该叫人看出破绽来才对。
此话一出,宋星海和周乐乐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
反倒是正在谈话的两人,周遭氛围一片祥和。
鲁访琴无知无觉地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缺不缺造型师——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既然想和你交朋友,那我总得先朝着你走几步才行。只有主动了,我们才能有故事。”
“可是,我昨晚想了许久,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优势。”
“左看右看,也只有‘打理造型’和“做衣服”这两件事还算拿得出手了。”
说罢,鲁访琴又鼓起勇气,认真打量了余晚凝的妆容一眼。
她突然垂头丧气起来:“你的造型师也和你一样优秀,看上去水平要比我高一些。”
“哈哈哈。”余晚凝笑了,“你还记得吗?在昨天晚上,你确实为我打理过一个造型。”
鲁访琴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抬眸看她:“那……你感觉我怎么样?”
余晚凝随意评价道:“虽然比不上我原先的造型,不过,你的造型也相当不错了——我是说,考虑到你还很年轻的话。”
鲁访琴有些雀跃。
她忍耐住自己兴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可以吗?”
余晚凝自然点头:“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当然可以。只是,我不太喜欢等别人。”
鲁访琴立刻说:“不会让你久等的。我马上要毕业了,毕业之后,甚至可以随叫随到!”
站在一旁的宋星海抬起左手,挡住自己的脸:实在是太丢人了!她丢不起这个人!
余晚凝倒是很适应被人这般优待。
她自然而然地吩咐助理,说:“周乐乐,日后如果有需要造型师的大型活动,提前一些日子通知鲁访琴。”
周乐乐急忙答应下来,掏出手机,与鲁访琴交换联系方式。
紧接着,余晚凝又自然地看向鲁访琴:“如果你有事不能来,不要勉强,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鲁访琴兴奋地点点头:“当然。”
她咬着嘴唇,两只眸子亮晶晶的,显得格外生动。
旁观的宋星海长叹一口气:“好吧,大门已经到了。是现在上去,还是再等等?”
……
回到位于鲁家私宅三楼的服装工作室后,鲁访琴和宋星海先走一步,去隔壁房间推服装展示架。
而余晚凝,则带着周乐乐先行前往三楼的小会客厅。
小会客厅位于服装工作室入口处的左侧,是一间仅有三十余平方米的小房间。
在鲁访琴读高中的时候,这里是她给衣服打样的地方。
后来,上了大学后,大半个三楼都归鲁访琴所有,她的打样间也顺势扩张,搬去了服装工作室的中部,变成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区域。
这间小房间便空了出来,干脆作为“开启社交生活”的临时会客厅使用。
因此,这间房间的大门被换成了漂亮的磨砂玻璃双开式滑门,非常显眼。
叫人根本不会走错路。
一来到小会客厅门口,余晚凝便听见房间里有人在大声嬉笑。
“顾宁真是越混越好了。我现在去抱她大腿,你们说,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啦!她一回国就大张旗鼓地上了头条,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你都扑死啦!”
“说来也是啊,顾氏集团本来就是《南城日报》的金主之一……啧啧,空降兵啊!余晚凝真可怜。”
余晚凝眨眨眼,停住了脚步。
她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可是,房间里的女人们都忙着八卦,一时半刻地,居然没有人发现……
磨砂玻璃门外有人!
她们继续哈哈大笑。
“余晚凝怎么可怜了?她可怜,我还可怜呢!”
“突然从十八线的小镇做题家变成明城余氏的大小姐……这分明是‘麻雀变凤凰,一朝飞上天’,被人骂几句怎么了?”
“但是,骂她的是顾氏集团的大小姐,也不是靠自己奋斗上来的啊?”
“那又怎么样?人家长得漂亮,素质高,脑子也好……哪像她,成天疯疯癫癫的,一点都不像名媛。”
一阵淅淅索索的报纸抖动声传来,那些人越聊越起劲。
“哎!话说回来,为什么鲁访琴要请她呢?她长得不好看啊,哪里配得上漂亮衣服?”
“听说是昨天,鲁访书想撩她,结果被揍了一顿。出了这种事情,鲁家可不得乖乖讨好她?”
“撩她?就她?”
“嘘,我有姐妹参加了昨天的酒会。据说余晚凝本人长得非常好看,比顾宁漂亮多了,才没有报纸上那么丑。”
“倒像是顾宁会干出来的事情……行啊,如果她不好看,你得送我包包。”
“老天!我零花钱都快没了!说好了,一万以内,不能更贵了。”
“一万?怎么抠不死你?”
眼瞅着屋内的热闹劲儿就要过去了,余晚凝终于往前迈了一步,推开了房门。
刹那间,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满屋寂静。
余晚凝友好地笑笑:“抱歉,我来迟了。看上去鲁访琴还没有到,真是太棒了。”
“啊……你是……”一位离门口最近的、染着鲜艳粉色短发的女孩子问。
余晚凝不假思索:“我是她的客人。”
说罢,她用眼神示意周乐乐接话。
周乐乐如有灵犀,反应迅速:“啊,对对,我也是,我叫周乐乐。你们应该没有听说过我。”
粉色短发的女孩子一下子失望了:“哦……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里面会有一个‘疯子夫人’呢!原来你不是啊……”
周乐乐偷瞄了眼余晚凝,忍不住问眼前人:“为什么你们会感觉我是‘余夫人’?”
另一位染着蓝色短发的女孩子顺势回答:“如果她像你身边的那位一样好看的话,顾宁到底是从哪儿翻出来的黑照?”
粉色短发的女孩子立刻接上话茬:“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她像你身边的那位一样好看的话,我立刻卷铺盖睡到她的别墅门口去,不教我怎么变美,我就不起来。”
“英雄所见略同!”
粉色短发和蓝色短发夸张而活力地击了个掌,随后自我介绍道:“我们两个是小蓝书上的双胞胎网红。”
她指指自己:“‘是粉粉呀’,你叫我‘粉粉’就好。”
蓝色短发的女孩子也指指自己:“‘是蓝蓝呀’。如果不习惯叫我们‘粉粉’和‘蓝蓝’,也可以叫我们‘杜凤’和‘杜兰’,这是我们的真名。”
周乐乐赶紧提醒余晚凝:“百万粉丝档。”
杜凤摆摆手:“也是这间房间里的无名小卒,不用在意。”
余晚凝了然点头:“杜凤,杜兰……我记住啦!可惜我还没有小蓝书账号,要不然现在就能关注一下你们……”
话音未落,杜凤立刻跳起来喊:“天哪!你居然没有小蓝书账号吗?怪不得我看你很眼生!”
“要知道,整个小蓝书上的漂亮女孩子我全都认识。”
杜兰的胆子比杜凤更大一些,也更心直口快。
她自来熟地提议道:“你真的很漂亮啊——哪怕在这间房间里,你也是最漂亮的那个,不考虑做个网红吗?哪怕发几张照片,也很好啊!”
她直白地绕着余晚凝转了几圈,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老天,你的手上一根汗毛也没有……我发誓,只要你往小蓝书上传张生活照,马上就会有无数人冲过来关注你。”
“很简单的……”
杜凤急忙打掉杜兰的手:“别乱摸人家……你无视她,她的手就是喜欢碰来碰去,上次,差点把别人家里的古董花瓶打碎。不过,她的提议确实值得一听,要知道,我们没有经纪人——所有行动都是她策划的。”
杜兰轻点脚尖,洋洋得意地抬起脑袋。
余晚凝心平气和地拒绝:“我没有做网红的打算。”
杜兰吃惊地吸了口冷气。
她一把扯开杜凤,挤回余晚凝身旁:“天哪!天哪!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刚刚在聊顾宁。顾宁你知道吧?她刚刚回国就上了《南城日报》的头条。”
“就连她这种有钱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出名呢!”
唠唠叨叨地介绍了一会儿顾宁的现状后,杜兰又问余晚凝:“对了,你怎么看‘顾宁’?我们打算找机会请她吃顿饭,顺便合张影发网上,你要不要一起来?”
杜凤也教唆道:“就凭你的美貌,随便蹭蹭谁的热度,马上就能爆红全网。”
余晚凝断然否决:“我可没有她的‘艳压癖’……你们为什么那么想把我拉上?我们又不熟。”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可能和原着女主搞到一起去——尤其是这位原着女主不知从何处与她结了仇,非要把她挂在头条上冷嘲热讽。
事实上,在经过了详细的资料分析后,系统也感觉:
顾宁今天早上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
毕竟,现在的她本不该和余晚凝有任何交集才对。
——两个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哪来的深仇旧恨?
更何况,身为原着女主的顾宁当然不会是什么“见谁咬谁的无理性疯狗”。
她只是并不善良,还有些自私,习惯性踩高捧低……且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缺少一点点道德观念罢了。
多么正常的利己主义者呀!
而一名利己主义者,是不会随意攻击陌生人的。
除非……除非这件事能给她带来好处……
身边的杜兰和杜凤还在吵吵嚷嚷,余晚凝收回思绪。
杜兰再一次大胆开口——她未免直截了当得太过夸张,让余晚凝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是怎么当上网红,却没有四处树敌的。
“我们想邀请你一起行动,当然是因为想蹭蹭你的热度啦!”
“你长得太漂亮了,如果能和你合张影,粉丝数量肯定会猛增。”
“要是再加上顾宁的话……boom!双倍爆炸!”
她夸张地展开双手。
余晚凝略显嫌弃地压下眉头:“没门,我不喜欢顾宁。”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黑白色棒球服的高个子女性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拍拍双手,毫不犹豫地开口嘲讽道:“哈,瞧见没有?也不是谁都像你们一样喜欢顾宁那个贱人的。”
杜兰耸耸肩,同样不客气地开口嘲讽道:“我们喜欢所有能轻松上头条的人。你不能因为你想上却上不了,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杜凤赶紧开口和稀泥:“当然,如果这位新客人不想看见顾宁的话,我们也可以不邀请顾宁参加……”
还是说晚了。
高个子女性气急败坏,立刻开始撸袖子管:“混蛋,你说谁上不了?”
战场一触即发。
好在,马上就有人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拉住了高个子女性的胳膊:“余莎莎!别冲动!老天啊,你不会想因为这种事情上头条的!想想余晚凝,想想今天早上。”
余莎莎一把甩掉了对方的手:“不要把我和余晚凝相提并论,我不承认她是我姐!”
那个人也有些生气了。
她用力把余莎莎拖回沙发上:“可在我看来,你们有着如出一辙的暴脾气!拜托,你爸妈已经很生气了,最近别惹事。”
余莎莎被强行拖回沙发上,却又不甘心就此罢休。
她左看右看,突然从沙发上抄起几个靠枕,砸向杜兰和杜凤。
啪!
一只砸中了杜凤。
杜凤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抱枕捡起来,抱在怀里。
嗖——!
另一只则被杜兰躲开,飞向余晚凝。
“哦!天哪!”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余莎莎。
虽然她脾气火爆,但也不想把无辜的路人牵扯进来。
该死的杜兰!
她怎么敢躲的?
天哪!
如果真的砸中了陌生人,对方又喜欢死缠烂打的话,她要被家里的长辈骂死了!
不行,她一定要补救一下!
这样想着,余莎莎连滚带爬地踹开拉住她的人,扑过来想要抓住靠枕。
啪!
靠枕没抓到,自己倒是要摔跤了。
余莎莎扑了个空,无奈地等着和木地板进行贴面礼……
嗯,好像不疼。
她惊讶地抓着某人的手,一点点站起来。
哦!
哪怕叫她天使,也不为过吧?
余莎莎眼含热泪,一把抱住救命恩人:“姐!你就是我亲姐!”
一手接住靠枕,一手接住余莎莎的余晚凝:“……”
倒也不必随便乱认“姐”。
毕竟,她刚刚才被开除“姐”籍。
一场闹剧终结于余晚凝的眼明手快。
这一回,她才算是真正和屋内的名媛网红们打成了一片。
余莎莎热情地搂着她抱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地牵着她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评价她的衣服:“虽然你的衣服闪了点,但好歹也是黑白灰三原色,可以坐在沙发上。”
余晚凝忍俊不禁:“你们还靠衣服颜色,来决定大家坐在哪里?”
“只有她啦……”早些时候拼命抱着余莎莎往回拖的女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有她。”
“我怎么了?”余莎莎很不服气,高声叫嚷起来,“她们两个真的很可恶!顾宁又没有来,来得明明是我!是人都知道我和顾宁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女生耸耸肩:“但她确实上了头条。”
余莎莎更为不满。
她转过身来,质问对方:“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头条?”
那位女生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南城日报》又不是我家开的。”
余莎莎皱起眉头,反问道:“不是吗?”
她不高兴地冷哼一声,拉着余晚凝的手,兀自介绍起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南城日报》不是我家开的’大小姐。”
“她叫叶何春,父亲是《南城日报》的总编辑,舅舅是南城电视台台长阜南元。”
余晚凝抿嘴忍笑。
却没忍住。
这一下可好了,余莎莎瞬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拜托,请千万告诉我你是在笑她,而不是在笑我。”她崩溃地喊道。
余晚凝边笑边回答:“我只是感觉你们非常有趣……非常,生机勃勃。”
余莎莎皱着眉头端详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一会儿,她像一根被拉直的弹簧那样慢悠悠坐回原处。
余莎莎迟疑不定道:“就当你不是在笑我好了……看在你漂亮又迅猛的份上。”
余晚凝倒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她同时问系统和余莎莎:“你之前说……所有人都知道你讨厌顾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照例随机掉落十个红包。
下一章6/14号0点见(也就是今晚0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