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上的余晚凝神采飞扬,满面春风。
无论是吃东西,夹菜,还是与身侧之人交头接耳……她都美得惊心动魄,叫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好消息:那么漂亮的美人居然是自己的夫人。
坏消息:漂亮美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朝自己这儿看任何一眼。
顾安思绪烦乱,又是自豪,又是嫉妒,还带着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渴望。
鬼知道鲁建华是怎么想的?
居然把他和余晚凝分开了!
只要一想到余晚凝身边居然坐着别人,一股无以言喻的憋闷感就在心头涌出。
顾安狠狠地舀起一勺文思豆腐,塞入口中。
余晚凝作为他的夫人,难道不应该和他坐在一起嘛?
真是一点儿礼仪也不懂!
……
欢庆鼓舞下,所有人都享受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除了……
梁梅月食不知味地坐在宴会桌最尾端,孤零零地吃着盘子里的菜肴。
她的左手边没有其他客人了,而右手边,则摆放着一张空椅子,将她与周围人隔开。
空椅子前方的姓名牌上印着着“鲁访书”三个大字,显得格外讽刺。
毕竟,这只姓名牌本该被放在鲁访琴的右手边。
而她,作为鲁访书的女伴,也应该能有坐在鲁家附近的资格。
梁梅月眨眨眼,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进盘中,破坏了爬山虎形状的酱汁雕花。
漂亮的绿豌豆色花纹瞬间消融在奶油中,糊成一片。
梁梅月深刻察觉到:
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涂抹在菜盘上的酱汁雕花一样,哪怕只有轻轻一滴眼泪,都能将其破坏殆尽。
她手指颤抖着吃下别人花钱都吃不到的“鲁建华亲自掌勺”,内心悲凉。
一个多小时前,余晚凝与鲁访琴勾肩搭背,离开会客厅时,鲁建华和顾安也一起跟了出去。
紧接着,走在他们身后的是周乐乐和鲁建华的助理保镖们。
这群人走得安静又迅速,次序井井有条。
可是,房间里那么多张嘴巴,那么多双眼睛,却没有一个人喊她,甚至连正眼瞧她的人也没有。
等到梁梅月晕晕乎乎地从难受中清醒时,她绝望地发现:
整个会客厅都走了个精光!
再然后,房间里的留守服务员便把她“请”了出来。
像一袋无人在意的垃圾那样,她被扫地出门,丢回大堂自生自灭。
从头到尾,无足轻重。
右手臂上的血痕还在隐隐刺痛。
唯一会记得她的,居然是被拖到不知道哪里去的鲁访书。
梁梅月酸溜溜地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宴会终有尽时。
几个小时后,暗示“结束”的果盘被端了上来。
梁梅月随口吃了块西瓜,跟着周围的客人们起身离开会场。
这一回,她走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留恋。
一路随着人群走到马路旁边,梁梅月没有和任何一个人交谈,也没有回应任何一个目光。
“叮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起电话。
一个甜美娇气的陌生女声直白开腔:“我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你太可怜了,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
“我猜,这次之后,你不会再有踏进日照大道参加宴会的资格。”
“毕竟……除了鲁访书之外,还有谁会给你寄邀请函呢?”
梁梅月忍住哭腔,冷声回答:“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那我还有事,先挂了。”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甜美的女声轻笑起来,“哦,当然不是了。”
“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顾宁,从小和顾安一起长大。”
“明天,你会在《南城日报》上,看见我回国的消息。”
顾安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而且她要回国了?
梁梅月呼吸一顿。
电话那头,顾宁又笑了笑。
她将诱人的橄榄枝伸向梁梅月,有如教唆凡人签下契约,出卖灵魂的恶魔:“我不喜欢顾安现在的老婆,我猜,你也不喜欢。”
梁梅月没有说话。
而顾宁自顾自地往下说,似乎笃定梁梅月会赞同自己的观点一样。
这点,倒是和余晚凝一样令人恶心,梁梅月心想。
顾宁侃侃而谈:“我非常了解顾安。”
“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食物,什么样子的衣服,什么样子的生活……”
“……还有,什么样子的女人。”
“之前,我感觉国外发展更好;现在,我认为回国更有前途。”
“怎么样?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梁梅月轻喘一口气,挣扎着握住最后的理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宁终于不笑了:“别犯傻,梁梅月,我会是你的上司和投资人。”
“哈哈哈哈!”
出乎她的意料,梁梅月没有诚惶诚恐地归顺于她,反而凄惨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她说。
笑着笑着,梁梅月拐进一条阴暗僻静的小巷。
见四周无人,她踢掉两只高跟鞋,赤脚踩在地上,也不嫌脏,就这么颓废靠在了墙壁上。
她一边笑,一边回答顾宁,仿佛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我跪着给别人擦过无数次肮脏的地板,坐过无数次肥腻的大腿,吃过无数次混杂着眼泪的饭菜。”
“我从农村一路往上爬,终于在今天,被我爬进了日照大道的宴会厅。”
“你无法想象我经历过什么,顾宁。”
“而我要告诉你的是:余晚凝从没拿事业威胁过我。”
现在,梁梅月终于可以说“不”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也很难说她现在是高兴,还是悲伤……亦或是毫无波动。
梁梅月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往下说:“你不如她。抱歉,祝你成功。”
说罢,她耐心听完顾宁歇斯底里的威胁,又等顾宁先摔了电话,这才打开app叫网约车。
在输入地址时,梁梅月的手指非常稳,一点儿也没有抖动。
她向来很懂“谁可以得罪,谁不能得罪”。
也向来很懂什么叫做“无论怎么选,她的事业都走到了尽头”。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数年里,梁梅月看见过无数人飞升,也看见过无数人陨落。
而今天,终于轮到了她自己。
一街之隔。
余晚凝也碰上了糟心事。
她和顾安同时握住车门把手,一个想开门,一个想关门,谁也不愿意松手。
“天哪!你就不能自己叫一辆车回去吗?”余晚凝相当不高兴地跺脚,“这辆车的后排一共才两个座位!”
顾安也感觉余晚凝十分不可理喻:“这不是正好吗?你一个,我一个。”
“啊!”余晚凝气得甩手,“可是,还有周乐乐呢!你让她坐在哪里?”
“当然是副驾驶座!”顾安毫不犹豫地回答,“要不然助理还能坐在哪里?”
余晚凝翻着白眼抗议:“不可以!她走了谁给我倒水?你吗?”
天哪!
难道不应该是你给我倒水吗?
明明你才是首富夫人!
我才是首富!
顾安在内心咆哮。
只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想丢这个脸。
于是,顾安深吸一口气,试图妥协:“我给你倒水,行不行?”
余晚凝想也不想,立刻否决:“你一看就没给别人倒过水,我才不想被你练手。”
南城首富给你倒水,这能叫练手?
顾安差点被自己的夫人气死。
果然,他的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之前感觉她又可爱又迷人,万分惹人心动……
肯定是自己加班加太多了!
都加出幻觉了!
顾安青筋暴起,怀疑余晚凝是老祖宗派来折磨他的魔鬼。
“松手!”他低声喊道,“回去之后随便你生气,现在不要太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余晚凝瞪大眼睛,“我无理取闹?你怎么敢这样说我?”
她扑腾着抬腿踹开另一边车门,又伸手死拽住顾安胸前的西装扣子不放,扭头大喊:“周乐乐,快上车!”
周乐乐行动迅速,猛扑上车,看也不看脸色黑如锅底的顾总一眼。
咚!
两边车门同时合拢。
啪!
余晚凝得意洋洋地翘起嘴角,将手拿包摔到副驾驶座上。
“瞧啊,现在座位都满了。”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顾安您就委屈委屈,喊你的秘书开车接你吧。”
“呵呵。”顾安是真的生气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余晚凝:“你以为我没办法了,是不是?”
余晚凝上挑眼角,小猫似地伸出尖爪:“车顶上还空着呢,顾总要不要坐呀?”
“你自己去坐吧!……你,下车。”顾安敲敲驾驶座车门。
司机不敢怠慢,只好下车。
他洋洋得意地回头看了余晚凝一眼。
接着,一屁股坐在司机座上,按下喇叭。
“嘟——嘟——”两声后。
漆黑的加长款轿车缓缓起步,掉头驶离日照大道。
余晚凝对这个结局非常不满意。
但是,轿车已经开动,周围又堵得不行。
作为后座上的乘客,她一时半刻地,也不想到该如何安全地报复“司机”。
无奈之下,余晚凝只好狠踹前座椅背几脚,让真皮驾驶座的背部陷下一连串的小坑。
“这可是意大利手工制作的。”顾安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瞧她。
余晚凝不搭理他,甚至又多踹了一排小坑。
一直踹到顾安不再看她,这才消停下来。
几分钟后,余晚凝又开始发号施令:“喝水!”
“是!夫人!”
周乐乐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她抢了顾安的位置。
好、好吧……抢都抢了……
反正自己的老板是余晚凝,而不是顾安。
周乐乐颇为乐观地打开车载冰箱,取出一瓶冰镇气泡水,为余晚凝满上。
……
从日落大道前往别墅,需要开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车——如果不计算堵车时间的话。
顾安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后悔自己把司机赶下去的举动。
真是太草率了!
应该把余晚凝的手拿包丢掉,然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才对。
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选择赶走司机,而不是赶走可恨的余晚凝的包?
顾安在内心唠唠叨叨地抱怨一会儿,又用余光瞥瞥后视镜。
此时此刻,余晚凝正光脚半躺在后排皮椅上,悠闲地玩手机。
她卷曲的长发弯弯垂下,消失在手肘中、皮革缝里、还有……
顾安收回目光。
非礼勿视。
行车不安全,亲人两行泪。
当然了,余晚凝肯定是不会哭的。
别说是两行泪了,她一行泪都不会有。
想到这里,顾安突然一阵恍惚。
莫名其妙地,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但很快,这股子莫名其妙的可怜情绪便被疲劳感压了过去。
等到两个小时过去,加长轿车终于驶入别墅车库后,顾安感觉自己几乎要晕倒了!
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先是工作,再是酒会,最后还得当司机。
顾安困得七魂飞掉六魄,连“回别墅后好好教训余晚凝一顿”的小心思都熄了火。
他浑浑噩噩地倒车入库,关闭系统,解开安全带……
还没来得及下车,余晚凝便抵住了他的车门。
他可恨的夫人趴在车窗玻璃上,一脸邪笑。
“我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余晚凝欢快地说。
她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双眼熠熠生辉。
余晚凝开口叱责顾安:“你是不是变心了?我的衣帽间怎么那么小,连鞋子都放不下!”
“什么?”顾安怀疑自己困出幻觉了。
余晚凝不依不饶:“之前都没发觉,还好今天逛了鲁访琴的工作室,这才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蛮横无理地抵着车门,不让顾安下车:“你说说,这合理吗?你难道比鲁建华还穷?”
顾安惊呆了。
他僵硬地在驾驶座上坐正,闭上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
一分钟后,顾安掏出手机,在飞鸽上询问鲁建华:“鲁访琴的工作室有多大?”
两分钟后,顾安抬起头来。
“你说,你的衣帽间连鞋子都放不下?”他咬牙重复。
余晚凝乖巧点头。
顾安更加咬牙切齿:“可是,你的衣帽间有三百平方米,而鲁访琴的工作室也不过四百平方米!”
这样吗?
余晚凝也有些吃惊。
事实上,她对于“这两个地方分别有多大”一点儿概念也没有。
选择在顾安疲劳的时候故意折腾他,无非是出于某种奇妙的复仇心态。
就好像是……
谁让你说我无理取闹?
我偏无理取闹给你看!
好不容易折腾了顾安一番,余晚凝自然不肯因为这件事低头。
她烦躁地甩了一下卷曲长发,抗议道:“我不管,反正就是太小了!四百平方米和三百平方米比起来,足足大了一百平方米呢!”
顾安深吸一口气。
他实在是太困了!真的要晕过去了!非常不想在这些小事上继续纠缠:“行,我给你扩建。”
余晚凝得寸进尺:“要比她的大。”
顾安死死盯着她的漂亮脸蛋,冷笑出声:“当然了。不管是你的鞋子、你的衣服、你的包,还有你想买的一切……统统都能塞进去。”
余晚凝满意了。
她后退一步,松开门把手。
顾安终于从驾驶座上解脱出来。
他先呼吸了几口夜间的清凉空气,试图降降火气。
再松开领带,大步向余晚凝靠近。
就在擦肩而过之时,他垂眸横眼看向身侧的美人。
他的夫人确实高挑,在踩上一双高跟鞋后,只比他矮了一个头。
卷曲的黑色长发散发出一阵复合的香味,让人想要凑近,仔细分辨其来源。
或许是停留得太久,余晚凝不满地扬起下巴,像小猫儿似的娇嗔:“怎么了?”
顾安莫名地感到快乐。
刹那间,疲劳散去,他低头附身,向余晚凝耳语:“到时候一定让你知道……究竟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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