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们要么孑然一人,要么无牵无挂,在松城的记忆也大多是苦涩灰暗的,对这里没什么留恋。
另一部分女人则选择了留下,比如刘金花和魏淑芬。
因为她们的孩子家人都在这里,实在是无法割舍。而且她们还要继续为罗桂花和小百合等人复仇,这都需要精密的筹算和一定的时间。
别离那天,女人们哭着抱成一团,依依不舍。
但人生的旅途就是这样,人们总在不停地相遇和别离,每个人也总归要走自己的路。
姜铮带着女人们辗转去了其他很多城市,然后像在松城那样,明里暗里做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解救了更多身处苦难而不自知、想逃离苦难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苦命女人,也顺势吸收了不少新成员。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她们神采奕奕,眼里经常盛满热烈的光芒。
她们焕然一新,身上那些属于苦难和沧桑的痕迹逐渐褪尽……
一晃,几年过去了。
桃花灼灼,漫山遍野;新绿点点,春意盈然。
姜铮站在山坡上,短发飞扬,粗布衣摆迎风招展如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山脚下的女人们神情坚毅、腰杆挺直,飒爽果敢,有一种别样的美。
她们这会儿正在两两一组,练习新学的体术——这也是姜铮教给她们的。
狗系统不是不让她碰枪吗,那她就教女人们自由搏击、近身对抗之类的体术好了。
她还让她们搜罗了些被废弃的枪杆子,又教了她们自.制.炸.药和枪.弹……
【你觉得这对她们来说是好事吗?】
【你这是在害她们。】
【她们无法承受后果的,你一定会后悔。】
姜铮挑眉,吹了个口哨。
她早预感过系统或许会强硬干涉,所以在教导她们的时候倾囊相授、不遗余力。
还好,她做到了。
她们,也做到了!
姜铮悠哉悠哉的漫步在青草涧,抬头望着辽阔蓝天和振翅飞往远方的鸟儿们,坦然道:“太过唯心主义,势必会影响你的判断能力。”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
姜铮弯起唇角,轻蔑的神情一如往昔:“我有答应过你,会老实做个该死的贤妻吗?”
【真是冥顽不灵!】
【本次任务已被判定失败。】
【新世界载入中。】
……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香炉烟雾袅袅,令人晕晕欲睡。
“清晗,清晗,你身体可还好?”
映入眼帘的,是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举手投足间颇有些儒雅之气,正神情忧切地看着她:“别担心。我没派人去惊扰父亲大人,一直在这里守候你醒来。”
“张郎中已在外厅等候多时了,要请他进来为你诊治吗?”
这人是谁?
姜铮努力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仔细打量着他,模棱两可的套话道:“你为何在这儿?”
这语气中的疏离和陌生着实让那男子愣住了。
好一会后,他才突然弯腰俯身,急切地抓住她的手:“你病得这样重,我这个相公自然要同你在一处、好好照顾你的啊。清晗,你,你……怎么了?”
原来是相公。
咦……相公?
姜铮无情地挣开他的手,嘲讽的问系统:“难道你以为直接给我安排个丈夫,我就会老实做个贤妻了?”
【不。】
【本次任务:做一名合格的良母。】
姜铮:“……”去你爹的。
它这是恼羞成怒,不仅故意升级了难度,还特意倒退了n个时代?
“清晗,你是在怪我吗?”
清俊男人脸上出现愧疚神色:“不过确实也该怪我。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让你去吃那种药……”
姜铮微微一笑:他嘴上说着怪他自己,但话里话外明明是在怪原主自作主张、咎由自取。
他可真是个“好相公”啊!
不过等会,他说的是什么药?
姜铮眼皮一跳,紧盯着他问道。
“就是求……求孕的药啊。”
男人眼神四处游离,就是不敢与她对视。
意思是还没怀孕、没孩子?
姜铮反倒松了口气,疲惫地挥挥手:“你先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男人便期期艾艾地说了几句宽心话,灰溜溜的出去了。
这具身体很虚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那求孕药喝的。
姜铮稍微动了几下就觉得疲惫不堪,额头直冒虚汗,索性重新躺下,在脑海里看了遍故事线。
然后,她无语了。
——这是什么垃圾剧情???
15. 第 15 章 良母
原主叫做苏清晗,是江南著名富坤苏楷瑞的独女。
苏楷瑞年少时和亡妻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其过程不可谓是不艰难。
但他如今坐拥万贯家财了,反倒比穷困潦倒时还不开心。
因为他这支血脉稀薄,他膝下也只有苏清晗一个独女。
而且早些年间,宗族兄弟们对彼时贫苦的他的态度让他至今还心有芥蒂,所以即使他们有意过继儿子给他,他也从没考虑过。
没有男丁来继承他庞大的家业可不行,他日夜忧虑后索性咬牙广发名帖,宣布招婿上门。
综合各方面考虑后,他选择秀才贾良仁——也就是刚才那个男子,作为独女苏清晗的相公。
贾良仁是本地人,容貌中等。
他虽然只是个小秀才,没什么正经的官职和工作,但他孝名远播啊。常言道“万事孝为先”,想必他以后会对清晗好,也会对他这个老丈人好的。
——当时的苏楷瑞如是想道。
入赘苏宅后,贾良仁表现得也是规规矩矩、可圈可点,除了对生意经一窍不通外,几乎让苏楷瑞挑不出什么错。
唯一让他焦虑和不满的是,婚后几年苏清晗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本以为是那贾良仁的问题,可不知他是真的酒后乱性,还是为了自证能力,居然在外面搞大了其他女人的肚子,苏楷瑞知道后立刻黑了脸。
因为这不仅是家丑,还说明了很可能只是苏清晗无法孕育。
难道上天要他断子绝孙?
苏楷瑞本不信命,却也不得不信了命。
一年年过去,苏宅的门槛儿都快被名医给踏破了,城中流言蜚语也四处飞。
苏家,快成了个笑话!
无奈之下,他只好默允贾良仁把那女人娶进来为妾,并将其生下的孩子冠以苏姓。
于是贾良仁不用被扫地出门,苏楷瑞得到了苏姓孙辈,在外头养着的小妾和腹中子有了名分……
除了苏清晗外,皆大欢喜。
之后贾良仁更是一回生二回熟,又将两个小妾抬回苏宅,共生下二男三女,全部冠以苏姓。
顺理成章地,苏清晗成了五个孩子的娘。
只是资源分配不均匀的地方必有斗争,苏宅也不例外。
而且虽然贾良仁是上门女婿,但苏楷瑞不希望女婿是个吃软饭的废物,就教了他些做生意的本事,又陆续放了不少权力给他。
时间一长,这贾良仁就直起了腰杆,他的小妾们也在大宅子里狐假虎威、颐指气使的。
这其中,要属最先抬进来的大妾最不安分。
她总是私下鼓动贾良仁休妻、自立门户,好自己趁机上位。
可那贾良仁也不傻,知道要是在苏父死前就撕破脸的话,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更怕被世人辱骂陈世美、戳脊梁骨,所以他以原主贤良淑德为由严词拒绝了,但实际上也是拿苏清晗去制衡小妾们,让她们围着自己转悠、讨自己欢心。
苏楷瑞心里明镜似的,自然不爽快,但贾良仁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对苏清晗也称得上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于是为保女儿一世安稳,他总劝原主忍辱负重,把孩子们视如己出、好好培养,好为自己寻得晚年依靠。
但不幸的是,好人总是短命的。
在恸哭送走苏楷瑞、含辛茹苦抚养五个孩子成年后,原主一天福都没享,就骤然去世了。
……
姜铮忍不住吐槽:这原主不就是个保姆工具人吗?
枉费她真心实意的对那五个孩子,却不知他们的生母私下都是怎么给他们洗脑的。
而且,从贾良仁曾多次对苏父哭诉说想要个自己姓氏的孩子、其穷亲戚也时常明嘲暗讽他贾家断子绝孙这两点来看,在苏父和原主死后,他是必定会鸠占鹊巢,把孩子们改姓为贾的。
可怜苏父出钱出力、花了多年心血,最后栽培出了一个敲骨吸髓的白眼狼!
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原主。
她一辈子都在为父亲、相公、继子女们活,临了没享过几天福就去世了。
真心不值得!
【苏清晗把五个孩子教得很好。】
【两个男子分别从文尚武,三个女子都寻了好人家。】
这还用你说?
她都被洗脑成那样了,还能怎么做?
她可不得抓住这唯一的“明路”,呕心沥血的当个老妈子吗?
姜铮冷冷道:“那你怎么只字不提苏清晗死后的剧情发展?就那么怕让我知道?”
【你的任务是做良母。至于他们后来如何,与你并无干系。】
这意思是要她做好工具人,少管闲事呗?
姜铮转转眼珠,立马鼓掌喝彩:“好,记住你此刻的话!”
【……】
系统在她手下吃亏太多次,摸不准她要搞什么幺蛾子,索性没敢再说话。
姜铮陷入沉思,把整段剧情翻来覆去地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最后,她把目光定在那句“没享过几天福就去世了”上面。
苏楷瑞夫妻早年忙于打拼,所以苏清晗出生的时候,苏家已经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就算她头疼脑热发个烧,仆从也会立马去请郎中,所以她的身体一直也很健康。
如果说她是因为带五个孩子太累,那么苏家毕竟是大户人家,不需要她凡事都亲力亲为。
苏宅为两个小子请了文武举人、画师、琴师,为三个女子请了绣娘、花师、名厨……五个孩子只要定期去给苏清晗问候请安、汇报功课进度,再听取教诲就好。
如果说是因为宅斗,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那三个妾室虽然貌美但头脑空空,一心想着多扒钱,给自己留个后路。
她们虽然看着对苏清晗恭恭敬敬,说话总夹枪带棒的很难听。但苏清晗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平时除了相夫教子以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和她们斗得起来?
总之,这不合理啊……
苦思冥想后,姜铮猛地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张郎中!
不管苏清晗本身到底能否孕育后代,但姜铮出于直觉和经验,觉得还是要从她身边的郎中开始排查比较好。
如果不是,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是的话……
姜铮冷了眼神,随手拿袖子擦了擦满额虚汗,让丫鬟去唤张郎中。
原本那在外等候的贾良仁也跟了进来,但被她给毫不客气的撵了出去。
过了会儿,那张郎中拎着小药箱走了进来,老老实实的站在珠帘外。
等她发话后,他才恭敬地取出一条白绢盖在她腕上,撩开衣摆垂眼坐下,仔细地为她诊脉。
片刻后,张郎中起身行礼,回到原地拱手道:“是否请贾秀才进来,与夫人一同听取病情?”
姜铮肃然道:“不必!你直接说与我听就是。”
张郎中迟疑道:“可是贾秀才他……”
“他是我苏家女婿不假。”
姜铮命人掀开珠帘,眼神锐利的盯着他,“可我是苏家的少家主!难道还不够资格做主吗?!”
“小可不敢!”
张郎中被她望得心中一凛,下意识拱手弯腰道:“夫人莫要动怒。夫人此病正是因为……”
虽然他说的玄玄乎乎、晦涩隐晦,但姜铮听得出来,他是说这具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太虚弱,所以近期先不要再吃药求孕了。
最后他还非常隐晦的说,最好也先不要和贾秀才同房了。
姜铮忍不住开心地笑出了声:还有这等好事?
16. 第 16 章 良母
见二人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姜铮便假装咳嗽掩去唇边笑意,吩咐丫鬟桃红送客。
张郎中却好似更震惊了,抬头望着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忍住,转身随桃红出去了。
等桃红回来后,姜铮问她:“那张郎中方才怎么那般反应?他是否和贾……相公说什么了?”
“姑爷心疼小姐,自然是要跟张郎中问个清楚的呀。”桃红拿了扇子为她扇风,又埋怨道,“至于郎中为何那般反应,还不都是因为小姐之前多次恳求他,一定要治好自己的病、早日怀上孩子?”
姜铮:“……”
姜铮:“以后不会了,我已经彻底放弃了。”
桃红拿眼斜她:“真的?”
姜铮举起手,郑重宣布道:“真的!”
桃红这才喜笑颜开,凑过来给她锤肩捏腿,语重心长道:“小姐看开了是好事。再过些时日,五少爷就满百天了。我听老爷那边的嬷嬷说,老爷准备让人把五少爷抱来给您养呢。再加上您膝下的二少爷,以后您的好日子啊还长着呢……”
在她的絮叨声中,姜铮逐渐弄清楚些了状况。
原来这二少爷是大妾孙沅蓉生的头一个孩子,苏老爷在给他办了百日宴后,就发话让自己闺女——苏清晗给抱到屋里养着了。
不过由于苏清晗近日身体不适,所以二少爷暂时被送回生母身边了。
在这第五个孩子出生前,原主就又开始私下寻医,到处寻求能怀孕的药方。但折腾来折腾去,她的身体都被折腾得不像样了,第五个孩子却健健康康的出生了。
就在姜铮来到这个世界前,整个苏宅刚为老五办了热闹的百日宴。
姜铮让桃红拿来食具和食材,在自己跟前熬了些补气血的粥,细嚼慢咽后在院子里绕圈漫步走,做起了康复训练。
她需要尽快恢复体能,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夜幕初垂时,贾良仁牵着一个小男孩,不请自来。
这是二少爷苏知言。
姜铮合上书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贾良仁讪讪低头,看了眼苏知言。
苏知言立刻走上前,乖巧的问候道:“儿子问母亲安。”
“嗯。”姜铮指着塌边不远处的太师椅,“我身体不适,你先去那儿坐着吧。”
往常苏知言来这里的时候,苏清晗都是和蔼的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今日为何却……苏知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不解和委屈,但看了眼贾良仁的眼色后,还是依言走去坐下了。
贾良仁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心里其实越发没底。
不知苏清晗这是怎么了,一觉醒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再用那种愧疚和依赖的眼神望着自己,眼里全是陌生和审视。
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也很不习惯。
当初他因孝顺而声名远播,所以即使他家境贫寒,依然有不少人家主动前来,想把女儿托付给他。
但他斟酌再三后,顶着巨大的压力,做了苏宅的上门女婿。
这不仅是因为他需要钱财为母亲治病,更因为苏清晗本身就美丽又脆弱、传统且贤惠,符合他在读《诗经》时对女性的美好幻想。
而婚后生活也证明了,他当初的选择没错——妻子乖顺、隐忍、大度,老丈人把他当亲儿子看、手把手教他如何打理生意……
虽说清晗膝下没有自己的孩子,但身为嫡母的她深明大义,将知言他们看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尽心抚养。他们这一大家子在苏宅中也挺和睦美满,他很满意。
可是现如今,清晗却怎会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贾良仁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惶恐不安,便磨蹭着坐在床沿上,讨好的拿手去碰她的额头:“听张郎中说你有些发热,现在……”
“已经好很多了。”姜铮偏头避开他的手,直截了当道,“你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她的双眼很清澈,映着火光更显明亮动人,仿佛一切阴暗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贾良仁忽然无法直视这样清亮的双眼,讪讪道:“也没什么要事。只是担忧你,想过来看看。”
“哦,我无妨的,习惯了。”
“我这身子骨不太好,今夜就不留你们了。”
姜铮故作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病恹恹道,“劳烦你多辛苦些,带知言去他二姨娘那里休息吧。”
贾良仁急忙伸手想说什么,桃红却脆生生的笑着说:“姑爷您慢走啊!”
他只得站起来,期期艾艾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姜铮冷漠道:“不必。张郎中说我近日都需静养,等我感觉好些了,自会差桃红去叫你。”
这话听起来有些微妙。
贾良仁听出了一种“你好好呆着吧,等我有兴趣了就会叫你来侍寝”的感觉。
这个认知莫名让他气短半截,但又不好真的问出来,只得满脸迷茫的牵着苏知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
【不管怎么说,小孩子是无辜的。你就这样不管他了?】
姜铮故作纳闷道:“所以我让贾良仁把他带去给生母了啊?”
【可是在这个时代,孩子只有交由嫡母抚养,才能保证他不被欺辱。】
姜铮嗤笑道:“那你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嫡母的吗?尤其是膝下无出的嫡母!难道她们就不会被欺辱吗?”
【孩子是未来的花朵,大人理应精心呵护他们。】
姜铮两手一摊:“所以我让贾良仁把他带去给生母了啊?”
【……】
姜铮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清晨依然让桃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洗锅、熬粥,然后吃了个干净。
接着,她手握一卷书边走边看,在院子里绕圈走。
等走出汗了,她又叫小厮去打来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睡了会儿。醒来时,她果然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便让桃红找了身宽松衣服穿上,然后轻轻松松的上街去了。
还好这个时代不强制女人裹胸和裹脚,不然这具身体恢复起来的话,只会更慢。
桃红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一路跟在身后劝:“小姐是否先派人回宅,和姑爷说下比较好?”
“为何?”姜铮轻飘飘地说,“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管我这个少家主如何。”
“少家主?”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桃红不由得顿住脚步,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姜铮索性拉着她往前走:“怎么?我爹是家主,我是我爹的女儿,那我不就是少家主?!”
这个逻辑无懈可击,但桃红还是觉得不太适应:“但是姑爷他……”
“他是我爹招来的赘婿。”
姜铮贴心的在前抬手拂柳,又耐心给她普及知识:“赘婿的赘字,本意就是提高身价。某些男子自身没本事,便通过入赘的方式来提高自身地位,或者去牟取某种利益。”
“贾良仁也不例外。”
“而且他贾家与我苏家素日没什么往来,他在大婚前也根本没见过我,那为何偏偏会选择我呢?”
桃红想了想后,答道:“那是小姐您容貌惊艳,盛名在外——”
姜铮摇摇头:“江南素来多出美人,城中貌美的富家女子亦不在少数,他为何偏偏入赘我苏家?”
说完后,她还意味深长地念叨了句“这可不就是赘婿嘛”。
系统再次绷不住了。
【你又要做什么?】
【这次你不是被卖来卖去的可怜寒门女了,有丈夫、有孩子还有很多钱,妥妥的人生赢家啊!只是让你养大孩子而已,任务多简单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完成任务呢?】
17. 第 17 章 良母
姜铮视若罔闻,一头钻进某条小巷子。
【这样直接躺赢的人生,难道你都不愿意去尝试下吗?】
姜铮压根不接茬。
【你知道吗,你也有个对你很好的母亲啊。】
【虽然,她只是你的……养母。】
系统见劝说不行,果然拿出老办法来,在她眼前投出一片模糊的光幕。
夜空中,星光微弱如点点萤火。
有个瘦弱的黑衣女人在垃圾堆里翻来翻去,好不容易翻出块过期面包,便立马珍惜的捧着跑去铁皮屋檐下,拆开塑料包装,小心翼翼的把面包喂给靠墙瘫坐着的黑瘦小女孩。
女人的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温柔地给小女孩喂食。
小女孩停下咀嚼,迟疑地睁大双眼看着她。
但女人却摸了摸她的头,爱怜的轻声催促道:“吃吧吃吧,妈妈不饿。”
小女孩慢慢地撕下一小块面包后,把剩余的大块面包都递给了她:“妈妈也吃。”
女人愣了愣,笑着拿过来放在嘴边假装咬了一口,随即一脸嫌弃的把面包推回给她,温柔的哄骗道:“这太咸了,妈妈不喜欢……还是铮铮吃吧。”
小女孩小心地接过来,喃喃说:“喔,原来妈妈喜欢吃甜的。”
“对,妈妈喜欢吃甜的。”
“甜食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女人仰望了会头顶的星空后,转头慈爱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期盼:“铮铮你要记得,你很重要——”
然而光幕却突然消失了,也不知女人后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姜铮心里发酸,但硬生生的把眼眶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多亏系统故意刺激,让她想起了更多。
她的生母先不说……她的养母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接到姜铮后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她独自把她健康带大到八岁后,就因拼命保护她而被无情杀死了。
临死前她还直直的望着姜铮,迟迟不肯闭眼。
她是因为担心年幼的姜铮而死不瞑目。
彼时的姜铮用稚嫩的双手合上她的双眼,满心悲凉和愤怒,很想去问问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在哪儿?!
他为什么对女儿生而不养?!
他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承受这一切?!
【如果你的情绪波动过大,可能会导致大脑机能病变,永远陷入无意识状态。】
系统有些紧张的样子,光幕也消失不见了。
它像是很怕再刺激到她,怕她真成了植物人。
姜铮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在系统面前表露出更多脆弱,一边冷冷道:“真诚建议你们,与其让女人做什么良母,不如先研究下怎么让男人做一个贤父!”
【但在养育孩子这件事情上,女性更具备先天优势。】
姜铮呸道:“你无非就是说女人有zǐ_gōng,就得生育孩子呗?”
【造物主赋予女性这个器官,自然是有道理的。有却不用,就是浪费。】
姜铮意味深长地说:“那么多男人也都有乳.房和下半身某个器官呢,他们不却也‘有却不用’?按你的逻辑来说,他们岂不是都该自行切除乳.房、挥刀自宫?”
【你不要强词夺理……】
“还有些男人明明有手有脚,却非要妻子为他穿衣整衣、脱靴洗脚,那是不是也要把他的手脚砍掉才行?”
姜铮厉声道:“苏清晗明明是名女性,却无法生育,在你眼里也是浪费吧?那为什么还要我来以她的身份,做个什么良母?”
【即使无法生育,女性体内也会分泌养育后代的激素,会发自内心的喜爱孩子。】
【母爱,是一种本能。比如你的养母。】
“别扯淡!”
“父爱就不是本能了?”
【这是由于生物构造不同和技能限定……】
姜铮勾唇笑了:“那你的意思不就是,可以后天培养他们的父爱?”
“那你有让男性来做任务,培养他们的父爱吗?”
【……】
看来是没有了。
姜铮对此毫不意外,冷笑了几声。
【学学你的养母不好吗?】
【就当是为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也行啊。】
姜铮十分冷静:“报答她的恩情是另一码事,我不会投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把这五个孩子养大成人后,你会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姜铮懒得和它说太多:“你行你来,反正老娘没兴趣获得这种满足感!”
【你最好老实做完任务。】
【如果你不完成任务,那就永远不可能脱离我们。】
意思是会永远被你们这群人恶心?
姜铮满腔怒火,突然想出了个荒诞又疯狂的计划。
18. 第 18 章 良母
天气闷热得很,树上的蝉叫个不停。
天色却突然暗了些,像是要下雨了。
走访几个店铺后,姜铮就觉得有些疲乏,便让桃红雇了辆车,回到苏宅。
没一会儿,院里小厮就来通报说,孙氏有事求见。
这孙氏是贾良仁的大妾,名唤孙沅蓉,也是最喜欢教唆他休妻抬妾的妾室了。
姜铮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她进来了。
那孙沅蓉穿着亮眼的玫红色衣裙,头戴几支朱钗和步摇,妆容精致艳丽,面白若雪,眉眼上挑,一股张扬感扑面而来。
姜铮不动声色的稳坐着,故意面带不悦地看着她和她身侧的苏知言,气势凌人。
孙沅蓉的脚步突然就那么卡了一卡,一时竟有点胆怯,气势短了半截。
她本想跟往常一样,质问苏清晗为何不管苏知言,又为何私自出宅,这像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吗?
但姜铮的动作神态与往日截然不同了,难道是……
被她这么冷淡而直勾勾的盯着,饶是孙沅蓉也受不住,便假笑道:“听相公说夫人近日身体抱恙,我就想带知言来看看。可不巧昨日相公带我去打理城东的香料铺子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便赶忙来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这无疑是在炫耀她这个妾室都能参与苏家生意,而苏清晗这个贵女却只能在宅子里抱病休养了。
姜铮挑挑眉,哦了声:“你既是为我苏家生意费心劳神,我又怎会和你一般计较。如今你也来看过了,便赶快回去继续忙吧。”
孙沅蓉登时觉得很窝心。
因为姜铮这话分明是在敲打她——你无非是给苏家打工、为苏清晗做嫁衣的下人而已,得意什么呢?
“夫人这话是……”孙沅蓉脸上假笑越发勉强,又咬牙道,“其实我还想问夫人一件事,我……不知知言他犯了什么错,竟被赶回我院子了呢?”
姜铮纳闷道:“你不是一直同我哭诉说‘想要知言每日陪伴在旁,毕竟mǔ_zǐ连心’呢吗?我这好不容易大发慈悲遂了你的意,你却又来质问我做什么?难道是我意会错了你的意思?”
其实不光是苏知言,其他四个孩子也都被送回其生母身边了。
姜铮可没兴趣给别人养孩子,她的时间可宝贵着呢!
孙沅蓉被她三言两语给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变幻得精彩纷呈。
没错,她往日确实总故意这样说话。
但她只是想刺痛苏清晗、给她找些不痛快,并不是真想让亲儿子跟着她这个乡野村妇的啊。
她私底下也不得不承认,苏清晗确实贤良淑德、心胸开阔,虽然总被她酸溜溜的冷嘲热讽,但人家从不介意,对苏知言一如既往、悉心教导且从不藏私。
就连苏知言这个亲儿子都对苏清晗恭恭敬敬、满眼孺慕,害得她私下花了不少功夫给他洗脑,好让他时时刻刻都把自己这个生母放在第一位。
在听说苏清晗为了求孕而喝药,差点把命都给喝没了的时候,她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恨不得飞奔过来一探究竟。
可谁知贾良仁都被灰头土脸的撵了回去,还连带着她的亲儿子苏知言!
她只得先按捺住满腔兴奋,使出百般解数来,对贾良仁温柔安抚,对苏知言万般关爱。
今日好不容易揪到苏清晗的小辫子,她立即带着苏知言赶来讨说法,可谁知道却被苏清晗这样四两拨千斤的给怼回来了!
自打住进这苏宅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苏清晗面前,觉得憋屈窝火得很,却又无计可施。
孙沅蓉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试图据理力争,但她又哪儿能在姜铮面前讨到半分好处?
见她节节败退、脸色铁青,姜铮还意有所指的补充道:“你大可放心!日后,我不会再做出让你们mǔ_zǐ背心的事了。”
“而且我最近突然发现这宅子里多了些奇怪的物什,很看不顺眼,便决定让杂役们好好清点规整一番。”
“那些脏东西啊,还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不要无端占着它本不该有的位置,生生惹人厌烦!”
这些话夹枪带棒的,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是在说谁。
但孙沅蓉怨恨地看了她好一会,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紧抓住苏知言快步离开了。
看着姜铮淡漠蔑视的眼神,站在边上的桃红却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觉得有些冷。
奇怪,小姐以前可是任凭她孙沅蓉再怎么挑衅找茬也无动于衷的,近几日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如此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呢?
但她不敢说什么,赶紧按照姜铮的意思吩咐下去,让杂役们把宅子里的物件恢复原样。毕竟再怎么样,家中后院都是苏清晗在管着的,她说一不二,有着绝对的处置权。
贾良仁的三个妾室可是搬走了不少原属于苏家的好东西,不过那会儿苏清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如今姜铮要整顿后宅,嬷嬷们也早看不惯那三个花枝招展的小妾,因此下手格外得狠。
没过两天,那三个院子就几乎被清空了。
一下子被打回原形,虚假的荣耀消失不见,猛然发现自己其实一贫如洗……
不得不说,对那三个小妾的打击非常大。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眼下又是闷热的三伏天,她们便更觉烦躁了。于是一个个的去给贾良仁吹枕头风、委屈哭诉,希望他能给她们做主。
然而自姜铮醒来那日后,贾良仁就已经又硬着头皮去找过她几次,但连碰了几次壁,连她的面都没见到,此刻姜铮又名正言顺的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他直觉这是冲他来的,心里正是忐忑,又怎敢跑去说半个不字呢?
19. 第 19 章 良母
大雨如期而至,洗刷着整片大地。
院角的池子里开出了大片粉白的荷花,圆润宽大的荷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若有若无的送来几抹荷花香气。
姜铮正在小厨房里,对着一堆药材、食材和书卷,研究该如何下手才好。
无论在哪里,她都要保证自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和反击能力。所以光是恢复身体可不行,她还要给自己做些进补的膳食吃。
然而扫兴的是……贾良仁来了。
他大约是实在憋不住了,殷勤地拎着药包和精美的糕点跑来敲门了。
他应该是不习惯这种冷淡。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习惯的。
姜铮懒懒的瞥了眼桃红,桃红便立刻推门出去了。
片刻后,她两手满满当当的提着东西走了回来,又高兴又埋怨道:“姑爷特意拿了药包和糕点来看小姐,小姐却连门也不给开……”
姜铮啧道:“他来看我,我就必须给他开门?这是哪门子道理。”
桃红把东西放下,走过来劝道:“男子是女子的天。小姐就不怕再这样下去,天塌了吗?”
姜铮放下手里的药材,蹙眉看着她。
桃红是原主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举一动自然和原主有共通之处。
而且她其实是个很典型的代表——做事利落爽快、会察言观色又知进退,是个很优秀的女子,但偏偏思想上被驯化得很彻底,许多举动也都表明了她坚信“女子要靠男子庇护才能活下去”这一点。
这样下去可不行。
于是,姜铮话锋一转:“你知道女娲补天这个故事吗?”
桃红答道:“当然知道。女娲娘娘以五色石补好了天柱,有着救世的大功德呢!”
“那时天可是真塌了,但男子们又去哪儿了呢?”
姜铮笑笑,“女娲娘娘既能造人,又能补天,男子们能吗?比得上她的一根手指头吗?”
桃红下意识反驳道:“可我们毕竟不是女娲娘娘那样厉害的女子哇。”
“那就说说你吧。”姜铮循循善诱道,“你每日和我在一起做事,没任何男子可依靠,可你的天不也好好的吗?”
“换言之,你不就是自己的天吗?”
“欸,是啊。”桃红挠了挠头发,表情迷茫,“但为何我总觉得……”
总觉得“有违常识”是吧?
姜铮心里只觉得无比悲哀,冷然道:“所谓‘男子是女子的天’之类的话本就是男人杜撰的。他们无非是想让女子们心甘情愿的匍匐在他们脚下,为他们肝脑涂地的卖命至死、无怨无悔,还要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天经地义、理应如此罢了。”
桃红瞠目结舌,但是仔细想想又无法反驳,当下就有些怀疑人生。
姜铮任她呆站思索,低头继续忙活手头的事。
过了会儿,桃红突然凑过来低声问:“小姐为何突然同我讲这些?”
“这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怕是要……”
姜铮温和道:“你是我最亲近之人,我自然要同你分享我的心得。若是旁人听了去也无妨,因为我不在乎,而且也准备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在感动之余,桃红疑惑道:“……什么事?”
“慢慢你就知道了。”姜铮斜她一眼,“过会儿辛苦你去跑几个苏氏刚收购的大药铺,请几个有经验又靠得住的药师过来。”
桃红一向心思玲珑,很自然地就把她的行为和话语联系到了一起,瞬间脸色大变,但又听姜铮叮嘱道:“此事莫要对别人提起。若是其他院子有人问你,你便冷着脸,莫要做任何回答。”
这“其他院子”说的自然是贾良仁和他那三个妾室了。
桃红对原主绝对忠诚,当下就脸色凝重的出门去了。直到夕阳垂垂、晚霞漫天时,她才带着五个药师回来。
姜铮指着早就拆分好的几分药包,让桃红带他们先后进入偏厅写出内含的所有药材,并告诉她这是治什么的。
药师们心中忐忑,以为这是苏楷瑞借着苏清晗的由头来考验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恨不得拿着西洋镜仔细查看。
最终,他们得出的统一结论是,这个方子是补气血的。但里面有两味药剂量略大,长期服用的话必定会伤及妇人根本。
若是略作调整,倒会是个很不错的方子。
姜铮逐一打赏了他们,吩咐桃红送客,然后小心地把五张方子收了起来。
——果然,这药方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是张郎中、孙沅蓉、贾良仁抑或是其他人的主意,但总归是有人冲苏清晗下手了。
总之,她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请君入瓮了!
20. 第 20 章 良母
第二天一大早,姜铮就找来了宅子里资历最老的蔡嬷嬷,交代道:“让厨房把这几包药煎成药汤,分给其他三个偏院的娘子,就说是我见诸位娘子养育少爷小姐们太辛苦,特意把张郎中开给我的补药赏给她们补气血的。”
蔡嬷嬷恭敬应下,拎着药包去办了。
午时过后不久,她就回来禀告说:“其他两个娘子虽然初始有些犹豫,但后来都咬牙喝了,还说感谢夫人恩德。唯独那孙氏死活不肯喝,说自己身强体壮,给其他娘子喝就行。”
孙氏,孙沅蓉是吗?
那孙沅蓉一向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千方百计地拿到手的,怎么这大补的好药她倒死命推脱了?
她不肯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心里有鬼。
也就是说……她知道张郎中给苏清晗开的药方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姜铮当即写了张纸条,差人揣着去了趟大药铺。
等小厮把一堆新药贴放在她面前后,姜铮交代说:“煎成汤药,连同药方一起送给贾良仁,就说是我为他寻来的补药。再告诉他,他什么时候把这些药喝完,什么时候就可以来我院子里侍候。”
蔡嬷嬷人精儿似的,当然看懂了姜铮到底在做什么,但什么也没说,立马带人去办事了。
她之所以能资历最老、威望最高,就是因为把主子吩咐的事办得漂漂亮亮,而且不该问的一个字都别问。
之后几日,蔡嬷嬷来禀告说,那贾良仁一开始婉拒说自己不用补身体,但听说苏清晗说他什么时候把药喝完,什么时候才能去院里伺候,他才闭眼喝掉了。
他看上去不太情愿,也不知是被那药给苦的,还是身子太虚。
姜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他这是怕喝了后,就再没后代了吧!
因为她写的纸条上,就包括张郎中开给苏清晗的那两味暗中伤体的药。
那两味药是比较常见的药材,可同时适用于男女,所以之前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只是那药虽然对身体大有裨益,但用在本就体虚的人身上的话,就会出现反效果。
而若是用在身强体壮的男子身上,也会因补过头而泄其精元。
所以他贾良仁就算亲眼看到了那药方,也不敢说些什么,否则就是暴露自己的恶毒心思;但他又不敢不喝,否则就会彻底让苏清晗寒心,也会让他在苏父面前失心、失势。
姜铮望着偏院的方向,冷冷的想:这孙沅蓉、贾良仁……真是好一对狗男女!
那孙沅蓉姑且不说,什么心思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而那贾良仁更可恶。
他往日对苏清晗举案齐眉、体贴有加,表面功夫做得太到位,所以不值钱的人才会觉得是苏清晗身体太弱,就算吃再多补药也无济于事,根本不会想到是贾良仁表里不一,故意借郎中之手毒害她!
一晃,半月过去了。
这天天刚黑,就有仆役恭敬来报:“小姐,老爷回来了,说是等您一起用饭。”
姜铮回过神来,笑道:“也该去拜见下父亲大人了。”
走过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再穿过一片竹林和假山,就到了主宅。
主宅大堂内悬挂了很多字画,摆放的绿植也多是四君子。
这样一来,苏家看起来不像是做生意的人家,倒像是个书香世家。
看得出这苏楷瑞确实是很敬重读书人了,怪不得会选了家中虽然一贫如洗,但中过秀才的贾良仁。
苏楷瑞身材清瘦,长相端正,端坐在正位上闭目养神。
他一连多日都在外地奔波,面带倦色。
贾良仁恭敬地站在他身侧,看见她后便惴惴不安的望过来。
姜铮视若不见,平静地向苏楷瑞问候请安,坐下陪他用饭。
整个过程姜铮都只答不说,只有贾良仁和苏楷瑞在交谈生意的事。
姜铮默默听着,对他们说的事情有了基本印象和判断。
等下人们收拾好后,苏楷瑞边喝茶,边说不上是什么语气的道:“你这两日身体可都好些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原主和贾良仁前些日子拼命试药的事了。
如果是原主苏清晗,肯定会为了不让父亲为自己担忧劳累,而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的。
但姜铮不是她,所以坦然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并不曾。”
苏楷瑞便不悦地看向贾良仁。
后者赶忙道:“小婿前些日子已给清晗送过几次补药。”
“张郎中开的虽是补气血的药方,但‘是药三分毒’,就算女儿身体再好,怕也禁不住这种折腾。”
姜铮没有当着贾良仁的面拿出那些药方,而是先做了一个切入点。
贾良仁变了脸色,隐约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慌忙打圆场:“娘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请张郎中来对质一番便可知晓了。”姜铮一脸从容不迫。
苏楷瑞蹙眉道:“此话何意?”
姜铮从袖中掏出一沓药方,递给苏楷瑞:“夫君他确实给我送过药,但我寻的几个医师却都说,里面有两味药的剂量过高,尤其有损孕妇身体。喏,就是被圈出来的这两味……”
如果一个医师说有问题,那还可以说是他医术不精、许有偏差,但如果五个医师都说有问题,那就肯定是药方本身有问题了。
姜铮继续道:“而我记得自打初次见面,那张郎中就给我开过这两味药……吃了这么多年他开的药,即便我本可能有孕在身,以后也不可能再怀孕了。”
她这话大部分是出于合理推测。
但她真正想告诉苏楷瑞的是,苏清晗能否怀孕本是未知,但张郎中开的方子却有损孕妇身体,他是故意而为之的。
——也就是说,苏清晗原本可能有自己的子嗣。
苏楷瑞立即明白过来,脸色铁青:“来人,去请张郎中!!”
说完后,他还沉着脸瞥了眼贾良仁。
这一眼吓得贾良仁脸都白了,慌忙为自己辩解道:“小婿不知情,小婿只是去求药和拿药的!”
“你到底知不知情,还是等郎中来了再说吧。”姜铮冷冷道,“或者请捕快来彻查一番便是。”
一听捕快这个词,贾良仁就更慌了,看向苏楷瑞:“父亲大人,我……”
苏楷瑞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闭嘴。
等那张郎中来了后,一看那五张笔迹不同、内容相同的药方,哪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一看,边儿上还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粗使大汉,他哪儿还敢再狡辩什么?
苏楷瑞上前朝他心窝狠踹一脚,怒道:“你为何会害我女儿,害我苏家?!谁指使你的,说!”
那张郎中极快的瞟了眼贾良仁,被后者一瞪后赶忙又垂下头。
他这个动作太过迅速,苏楷瑞并没看到,姜铮便温声道:“郎中莫怕,你若有何冤屈不妨直说,我父亲定会为你做主的!”
苏楷瑞喘着粗气,点头道:“说!说了就饶你不死,否则我就命人捆了你去坐大牢!”
可那张郎中就是垂头不语,再怎么也不说一个字。
姜铮便叹气道:“张郎中与我苏家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想必不是故意害我和苏家,那肯定是受人挑拨或唆使。”
“那若是我膝下一直无所出,受益最大的会是谁呢?”
她猛地转向贾良仁,步步走近他,寒声质问道:“贾良仁,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吗?!”
21. 第 21 章 良母
贾良仁浑身一抖,不敢与她对视,诺诺道:“不,我不知情。是这郎中自己生了害人之心……”
姜铮点点头,喊来一早在外等候的打手:“把这郎中捆了送去官府,请捕快查案。”
打手们立刻上前,架起张郎中就要往外走。
那张郎中被吓得两股战战,扭头喊道:“贾秀才救我,救我呀!”
“是你害的人,与我何干?”贾良仁说话时退后了几步,还冲他使了个安抚的眼色。
然而一见他这样,张郎中愈发奋力挣扎了。
他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贾秀才,你怎么胡说八道呢?!”
“我与苏家能有什么仇什么怨?要不是你允诺我——”
贾良仁突然快速上前,一拳打得那张郎中掉了几颗牙齿,说话都漏风:“里,你……”
姜铮盯着地上的星点血迹,眉头一挑。
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居然能一拳打落别人几颗牙……这说明了什么?
自然是他贾良仁做贼心虚了!
“父亲,这黑心郎中不仅害人,还想挑拨我们,实在该死!”
贾良仁急急地说,“不如乱棍打死,拖出去埋了吧!”
他看向苏楷瑞,眼中满是惶恐和哀求:“小婿可是早就发过毒誓的,就算清晗终生无所出,我也定会一直守护她、爱护她的!”
“是吗?”姜铮扭头朝外,冷声道,“请蔡嬷嬷!”
蔡嬷嬷匆忙赶来,如实讲述了这半月以来发生的事。
生意人大多是走一步想五步的,苏楷瑞立马就把这些事情给串了起来,明白过来是这贾良仁、张郎中、孙沅蓉三人狼狈为奸,合力毒害他那可怜的女儿!
苏楷瑞没忍住,拿起架子上的剑鞘就重重打在贾良仁身上:“我fù_nǚ平时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贾良仁不敢躲,生生受下,但就是死也不敢松口,还为自己叫屈道:“岳丈大人莫要动怒,小婿冤枉啊!”
苏楷瑞听得更气了,下手也更狠了,甚至抽出剑鞘中的剑指着他:“你冤枉?那你自己怎么不肯喝那药?!你读的圣贤书呢,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苏楷瑞气红了眼,竟然拿着剑狠狠地捅向他心口,好在被姜铮及时带了下,只是戳穿了他的手臂。恢复了点理智后,他再次拿起剑鞘,劈头盖脸的往他身上狂抽。
“这都是误会,小婿真的冤枉啊!”贾良仁捂着流血的右臂,痛嚎道:“还是先请医师来为清晗诊断下,看是否有挽救的办法吧……哎哟,父亲!”
这话确实转移了苏楷瑞的注意力。
他扔开剑,挥手让杂役先把张郎中和贾良仁都拖下去关着,然后连夜请了几个医师过来。
医师们为苏清晗诊断后,得出了统一结论:苏清晗的身体已被药性所伤,日后极难再生育了。
苏楷瑞脸皮抽搐了好几下,铁青着脸让人送走医师,然后失魂落魄的坐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儿刚听得分明,他说昔日曾发毒誓说若我不能生育,他才会如何如何。但他并未发毒誓说,不会害得我无法生育!”
姜铮语气悲凉道:“近日女儿一直在院里鞠躬自省,想出了不少心得,想单独说与父亲听。”
苏楷瑞青着脸大手一挥,蔡嬷嬷便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大堂里瞬间只剩下他们fù_nǚ二人。
姜铮这才转向苏楷瑞,正色道:“女儿想跟爹说件正事。”
“你说。”苏楷瑞敛了怒气,心平气和的看着她。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姜铮居然斩钉截铁的说“我要休夫!”
【警告!你不能……】
姜铮切了声:“你警告个啥?你只说让我给别人当老母,又没说让我给别人当老婆!”
【……】
休夫在这个朝代虽不多见,但也是有的。
尤其是低嫁了女儿的人家里,较常出现这样的情况。
苏楷瑞转过头来盯着她,哼道:“你倒是敢想!由头呢?仅仅是怀疑贾良仁唆使郎中毒害你吗?这事还未有定论!万一是你冤枉了他呢?”
姜铮差点就质问他是不是眼瞎了,但转念一想这苏楷瑞毕竟是个商人、人脉太广,太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就耐着性子解释说:“若是父亲还心有疑虑,不如请捕快来彻查一番便是。”
“而且他当初在外面胡混,不经通报就和那孙沅蓉有了骨血。这倒也罢,那他之后又纳的两个小妾呢,如何解释?”
“再说那孙沅蓉……天天给他贾良仁吹枕边风,就连让他休了我去自立门户这样的想法也时常表露在外,他难道敢说对孙沅蓉私下的小动作毫不知情吗?”
“他若是真心待我,怎会频繁纳妾生子,又怎会任由他的妾室对我不敬呢?”
姜铮有理有据,言辞切切、神情哀伤,饶是巧舌如簧的苏楷瑞也哑口无言了。
宽敞明亮的宅堂里,徒留一阵难言的沉默。
半晌后,他才无力地劝道:“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虽然……”
“可父亲不久没有纳妾吗?终生只和母亲相濡以沫。”姜铮毫不退让半步,“他做不到,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也做不到。”
苏楷瑞想起勤劳坚贞的亡妻,胸口登时有些发闷,只得闷头喝起茶来。
片刻后,他继续劝道:“但你可曾想过休夫后,你的声誉会如何,以后老了依仗谁?”
“我苏家家大业大,背地里羡慕嫉妒说三道四的人定然多如过江之鲫,但这对我苏家声誉有何影响?只要苏家声誉不受影响,我的声誉就不受影响。”
“至于依仗——”
姜铮柔声道:“女儿知道爹是心疼女儿,才为女儿撒钱万千、招婿上门。”
“但爹可否想过,若有朝一日……他贾良仁要把孩子改为贾姓呢?”
苏楷瑞顿时用力拍桌子,怒道:“他敢!”
22. 第 22 章 良母
姜铮做出一副伤心且忧虑的样子来:“现在有爹在,他自是不敢。但您知道坊间都怎么说的么,说他不过是为了病重的老母,不得不在咱苏家忍辱负重。”
“可现在您还教他如何做生意,放手给他几个铺子管着了……若他哪日将爹的本事都学会了,要离开苏家、自立门户呢?”
“女儿可真是想都不敢想,毕竟‘无情最是薄情郎’啊。”
苏楷瑞意外地看了眼女儿,沉默不语。
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但她这个看似柔弱天真的女儿,居然也想到了吗?
见他神情有些松动,姜铮趁热打铁道:“他贾良仁孝顺是孝顺,可他最孝顺的只会是他的亲生父母,而不会是别人。如果以后他把持了咱苏家基业或者自立门户了,我却刚好没了父亲的庇护……而他母亲却因我膝下无所出而执意要他休了我、把我扫地出门的话,您觉得依他那个孝顺母亲的模样,难道会不答应吗?”
苏楷瑞眼皮一抽。
确实,他贾良仁孝顺是孝顺,可首先孝顺的是他亲娘,而不是他苏楷瑞。
他能为自己的老母不惜给人下跪一天一夜,但很难说是否会为了他这么做啊!
现如今还好,他和贾母意见相悖的时候,贾良仁不敢明着忤逆他的意思,但若是他百年之后呢,在清晗和贾母之间,他必定是会听贾母的啊。
不过说到膝下无所出么——
“所以爹才让你好好抚养那五个孩子,好为日后寻个依仗啊。”
苏楷瑞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铮见他没理解透她话里的意思,索性直说道:
“可是如今苏宅里的二男三女,都不是咱苏家骨血,却是他贾良仁的新骨肉啊,爹怎能放心他们日后成我的依仗呢?”
“爹怎会放心的让我为他贾良仁养育孩子,还把基业都交给贾良仁呢?难道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整个苏家顷刻间被更名改姓,变成他贾氏的囊中物吗?”
“这难道不比我膝下无所出更可怕?”
苏楷瑞拧起眉头,陷入沉思。
其实,这些他也不是没想过。
当年虽然有条件更好的年轻才俊,但他不愿为他人做嫁衣,将一生心血拱手送给他人,所以没做考虑,反而挑了虽家中一贫如洗、但品行还算不错的贾良仁。
因为他觉得那贾良仁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上面还有缠绵病榻多年的老母亲,定会对他感恩涕零、知恩图报,好好掌管苏家基业、善待清晗的。
姜铮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想。
自古以来,穷小子和富家女之所以是屡见不鲜的经典搭配之一,就是因为富的一方总是如此天真又古板,为了保全自己的所谓心血,而不惜去做一场可能会倾家荡产的巨额赌博。
但赌赢的几率可谓是万里挑一,而这贾良仁无疑是件失败的竞品!
然而苏楷瑞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后,居然咬着牙说:“那张郎中是个黑心肠,我定会把他送交官府,给你一个交代。但贾良仁那般叫屈,想必确实不知情。日后,休夫这事你莫要再提。”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护住贾良仁了。
或许应该说,他是铁了心要护住那五个孩子了。
姜铮实在不能理解,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贾良仁既然能和那张郎中一道害得我无法孕育子嗣,自然日后也可能想要我的命啊!我是断然不敢再让如此蛇蝎之人靠近我半步的,父亲为何却执意不许我休夫?又怎会放心留他在苏宅?”
“郎中可以换,我会亲自把关,定会治好你。至于那贾良仁,我也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让他绝不敢再有半分加害你的心思。”
见姜铮满眼失望,苏楷瑞终于长叹一声,解释道:“爹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周静女啊。”
姜铮不解道:“周静女?”
苏楷瑞眉头紧锁,给她讲了周静女的故事。
她和苏清晗很相像,是家中独女,父亲也是江南一带的富绅。
只不过不同的是,周静女仗着娘家庇护嫁了户门当户对的不错人家,婚后也安于享乐,没有立刻生下子嗣稳定地位,还仗着娘家撑腰而不让她相公纳妾。
然而某天,周家意外被官府查封了,她相公便立即撇清关系、发书休妻,把她赶出了家门。
彼时的周静女骤然一无所有、没了庇佑,在街上漂泊流离几天后,被个觊觎她许久的老鳏夫给拖进破庙里强.暴.了。
事后,那老鳏夫还意犹未尽的打晕了她,强行把她带走了。
那老鳏夫生怕她跑了,把她看得很严实。
他每次外出,就会拿粗实的麻绳捆住她的四肢,把她锁在屋里。
生活一下子翻天覆地不说,又长时间遭人.凌.辱,周静女绝望之下几次寻死,却都没死成,还被那可恶的老鳏夫给打掉了几颗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过得不知有所凄苦!
据说就在前不久,她孤零零地在那破草屋里生下了个儿子。
讲至这里时,苏楷瑞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忍想象那一幕发生在苏清晗身上。
他喃喃道:“爹真的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周静女啊。”
听完这些,姜铮才彻底明白了。
这苏父固然重男轻女,也十分想要自己的声誉传承千秋,但他确实也爱女心切,担心自己死后苏清晗无人可依,所以才咬牙走了这条后患无穷的路。
因为现在他若是同意女儿休夫,难保那贾良仁不会鱼死网破、把部分内情抖落出去,外面的人定会知道苏清晗彻底无法生育的事的。
到时纵使他苏家富可敌国,但苏清晗已不再是黄花大闺女,还不能生育子嗣……谁还会再要她?
难道倒贴大笔嫁妆,让她去给别人做比妻更下贱的妾吗?
不,这绝对不行!
还不如趁着他还有口气,想法驯服那贾良仁,好叫他女儿日后不成为下一个周静女。
姜铮心想,这苏楷瑞虽算不上什么慈父,但也算不得恶父。
因此在又听他说“爹只希望你能好好抚养那五个孩子、好为自己留个后路”时,姜铮压下腹中怒火,正色道:“可是爹啊,我也姓苏,而且是你唯一的骨血啊!”
“难道我不比那五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孩子,更值得托付吗?”
23. 第 23 章 良母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苏楷瑞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姜铮郑重承诺道:“我是货真价实的苏家人,如果爹相信我,我定会尽心尽力的守好苏家基业、让您的名字和基业流传千古的!”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相比于血缘传承,苏楷瑞明显更在乎财富继承和他的名声传承。
不然他就不会拒绝宗族过继孩子给他,也不会扶持身为外姓人的贾良仁做生意,同时让苏清晗培养那改姓为“苏”的五个小娃娃了。
再者,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哪儿管得了身后事乃至是儿孙事呢?
对于有钱权势的人来说,最放不下的无非是他打拼下来的基业和声名罢了。毕竟这可是他们在世上努力过的、活生生的证明啊。
几经挣扎之后,苏楷瑞最终被她说动了些,半是欣慰半是苦涩地摇头道:“可是若你膝下没有子嗣,我苏家基业别说是千古了,怕是我刚走……就得到头了!”
姜铮笑笑,胸有成竹道:“既然我苏家可以养五个没血缘关系、日后可能反水背叛苏家的孩子,那为何不能养几个虽没血缘关系,但绝不会背叛苏家的孩子呢?”
虽然他从未考虑过这条路,但她描述得确实令人心动。
只是,真有那么简单吗?拉赫
见她势在必得,苏楷瑞沉吟了足足半晌,才终于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姜铮压低声音,如此这般的和他简要说了自己的打算。
苏楷瑞一脸震惊,起身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这样的做法他确实从未想过,但是明显裨益远多于弊端。
只是清晗她一个弱女子,做得到吗?
见他定住脚步,眼含顾虑的看过来,姜铮立刻承诺道:“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定会让您看到的!”
……
虽然和苏楷瑞达成了协议,姜铮终于可以放手去做事了。但在此之前,她悄悄去了东边的市井,并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巷往里走到了个快要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里扎着间破茅草屋,常年无人愿意靠近。
据说不仅是因为那里总有难闻的异味,还因为半夜常会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和女人绝望的抽泣哀嚎。
姜铮沐浴着夕阳的余晖无声地站立片刻后,轻轻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
灰尘四散飞扬,隐约能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放着块粗糙的床板,上面铺满了杂乱的枯草和破旧的棉絮。
在那枯草和棉絮之上,卧着一个被麻绳绑了四肢、衣衫褴褛的妇人。
有个瘦弱的男婴趴在她身侧,正断断续续的哭泣着,涕泪滴落在她的麻布衣上。
可那妇人却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
姜铮径直走过去,拿出匕首用力砍断绑住她的几根麻绳,轻声说:“你可以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妇人才极其缓慢的转过头来,茫然地看了看散落在身边的、被砍断的几节粗麻绳。
然后她激动地坐起来,用手拨开长长的乱发,露出依稀看得出几分貌美的脸庞,仔细打量着姜铮。
她的颈间,有几道深深浅浅的青紫痕迹。
姜铮任她瞧,目光平静。
妇人的双眼如死灰般没有生气,良久后才动了动干涩起皮的薄唇,声音嘶哑道:“我想先杀了那老匹夫,还有这个——”
她表情厌恶地转向身侧,冷冷地吐出两个无情的字眼:“孽种!”
“……好。”
然而姜铮说完后,系统就急忙跳了出来。
【你不准备阻止她吗?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男婴有什么错?他什么都不懂!】
【说不定以后他会成为一代名家,改变这个世界呢?你就这么放任一条生命被杀死吗?】
姜铮冷漠道:“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又不是我的因果,我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