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记得了。
王沅狐疑地看了看阿颜:“那日苏六郎不是曾言,他未必会定居边关的。”
好像是有怎么一回事,阿颜转忧为喜,叹道:“苏郎君确实是为郡主着想良多。”
……
王沅算是瞧出来了,自己身边的阿颜,如今也成功沦陷成了苏六郎的小粉丝,高举着苏她的cp大旗。
看着身边眉眼舒展,但也不见一丝笑容的郡主,阿颜有些疑惑:“郡主莫非不喜苏郎君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苏六郎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是个憨憨~~~
他有一颗纯粹的赤子心~~~
☆、莫要吃醋
自己喜欢苏六郎吗?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显然不啊。
两人才认识几个月,见面即告白,告白即闭关,要不是他天天送来搜罗的坊间吃食,这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可能自己现在最多记得曾经见到过个长得俊俏的郎君罢了。
不过摸了摸暖洋洋的胃,王沅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没心没肺,毕竟苏六郎是真心实意地在讨自己欢心。
有一位长得俊美,品性也不错的郎君千方百计地讨好自己,还曾经因为告白而羞涩得红了耳朵。
看上去的确很诚挚的样子。
她想了想,好像也是有点动心的,只不过还停留在有些好感的阶段。
王沅拒绝回答阿颜的问题,把自己往毯子里一埋,又开始思索着,这苏六郎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
或者说,他什么时候看上的自己啊。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自己还没有解决好便宜未婚夫的麻烦呢,想这么多做什么。
在一旁的阿颜看着自家郡主想得入神,腮边还泛着粉,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脸上溢出了笑意。
她领着人往库房走起,想着挑些之前储存的果品,摆在屋中也添个新鲜果香。
自幼无人疼宠的郡主,如今终于遇到了珍惜她的郎君,阿颜心中很是欣慰。
只觉得上苍可算是开了眼。
————————————————
等洛京城落了第一场雪,王府里就来了大昭宫的使者,还指明了要见寿安郡主,这可是有点稀奇的。
所以一大早,王沅就收到了一份赏雪赏梅的邀约,或者叫作通知会更合适一些。
因为接了帖子的,没几个敢大着胆子不去的。
这封帖子是来自于她的舅父,也就是当今圣人。
仔细看看帖子,发现里面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大朝会后没多久,各处封了笔,圣人也清闲了些,就有了兴致约上朝臣出门踏雪寻梅。
大概是考虑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让皇后也邀着些各家里适龄的娘子郎君们,办个小宴,说不得相互之间看对了眼,就成了美事呢。
换而言之,这也就是圣人一时兴起,要组织个大型皇家相亲宴。
接到帖子的王沅心觉不对,她现在还与顾家有昏约,皇后也应该知晓此事,怎么能邀请了她去。
若是订了亲的小娘子也会收到邀请,可她派人去了柳家询问,得知柳箐就没接到帖子。
不久前,柳箐在送来的书信里提及到,她已经与她的某位崔姓表兄定下了昏事。所以此次她没有收到请帖,也实在正常。
那邀请自己这算什么情况,已经得知了她打算退婚,这是要提前包办个第二春么。
一旁的阿颜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道:“郡主披上大氅,再捧着手炉,也不太冷的。”
这是生怕王沅冬眠习性上来了,死活不想出门。
王沅想了想吩咐道,“把那件浅湖蓝的先取出来备着吧。”
虽然此时不兴什么真龙天子之说,风气自由,也没到违旨就要被砍头的地步,见到圣人甚至不用下跪。
那也还是要敬着的。
再加上这圣人年年给她送来不少好东西,还是念着她的,于情于理,这赏梅宴是必须去定了的。
一想到要在冰天雪地里去赏梅花,王沅的心情就不大好。
以前看穿越小说,什么踏雪寻梅,红梅在雪中傲然绽放,男主和女主就此相遇……脑补一下画面确实很美好。
只是可惜,洛京城的红梅是开在春初,因此在冰天雪地里,能寻的都是小小的黄色腊梅,连白梅都是跟红梅一起开的。
想想一大群人,在雪里漫步,去寻其貌不扬的腊梅花,还没有暖宝宝护体,王沅心里打了个哆嗦。
察觉到郡主心情突然低落,婢女们也都放轻了动作,只担心自己会惹了王沅不快。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又从府外送来了精致的食盒,屋内知晓情况的婢女们才松了一口气,庆幸这苏六郎真是准时。
想来应该能让郡主开心点。
阿颜笑眼盈盈地将食盒放置在食案上,直接动手揭开了盒盖,故意惊呼道:“也不知晓苏郎君今日会给郡主讲些什么趣事?”
看着阿颜浮夸的演技,王沅心知原因,想着要照顾着她的面子,就扯出了丝笑容。
周围亲近的婢女有瞥到的,心里都在想:郡主果然是喜欢苏郎君的,看到他送来的东西,就能面色转晴。
日后需得对苏家郎君恭敬些,说不得将来还得唤他一声郎主呢。
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苏六郎送来的丝帕上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模板,王沅今日兴致不高,索性直接照着原话,把他写的趣事念给了阿颜听。
等目光扫到最后一句时,王沅顿住了。
阿颜睁大了眼,想到了什么,故意笑着问:“苏郎君写了什么,引得郡主这么高兴?”
还能说什么,王沅收敛了翘起的唇角,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回来,但与上午时同样没什么笑容的表情天差地别。
就如同早春时溪冰初融,流水泠泠作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好心情来。
见王沅不语,阿颜又实在好奇,便仗着素来得宠,拿捏着声调,娇声问了出来:“郡主便告诉婢子吧,实在是好奇得紧呢。”
阿颜突如其来的撒娇差点吓得王沅心里一颤,她抖了抖衣袖,仿佛想抖掉点什么,也不看阿颜。
“苏六郎在信中道,他也要去那赏梅宴。”
“这有什么可笑的,许多郎君都要去呢。郡主莫要瞒我,定然是有什么趣事。”阿颜脱口而出。
忍不住又翘了翘嘴角,王沅曼声道:“他在帕上表了一番衷心,说是定然不会在宴上看上哪家的小娘子。”
“还安慰了几句,叫我莫要吃醋。”
噗嗤,这下连阿颜都笑了出来。
“苏郎君这话说的真是有趣。看来他还并不知晓郡主也要去呢,到时在宴会上撞见了,怕不是要怔住。”
看来阿箐知晓自己要去,却没有告诉苏六郎啊……
被阿颜提醒了一下,王沅才想到这点,好似哪里有些奇怪。
借了自己的名义替苏六郎给自己送吃食,阿箐与苏六郎应当是有几分交情,这赏梅宴的事,竟然没有告诉他。
莫不是阿箐知晓些什么?而自己为什么又会收到请帖?
仿佛真的是两个不解之谜。
眼瞧着王沅有些晃神,阿颜也收住了笑:“郡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连耳垂上精致的明月珰都没晃起来,王沅决定去了再说,喃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随后就看见了被自己突来一语,弄得有些茫然的阿颜,索性吩咐了:“叫人去取些水梨来。”
近日天寒,正是冻梨的好时节,刚好可以探讨一下梨子的多种吃法。
而并不知道自己几句辩白心意的话,就惹得王沅发笑的苏六郎,正在跟几个旧时好友小聚。
他念念不忘给王沅送吃食,推杯换盏间,就时不时跟好友打听着洛京城近些年出名的食坊。
宴席一过,就带着随从匆匆而去,披了满肩风霜。
待到尝见了确实美味之后,他就亲自去与店家约上,明日何时会派人来取。
身边自幼随侍的苏明思就纳闷道:“六郎君何必每每亲自来这一回,让下仆来即可。”
可苏六郎只是回身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有些得意道:“待明思有了心上人,自然就知晓了。”
随后甩了甩手,就翻身上马而去。
朱雀长街上,锦衣华服,眉目如画的郎君含笑打马呼啸而去,惹得惊鸿一瞥的路人驻足,赞一声年少风流。
————————————————
冬日天寒风冷,王沅裹了厚厚的大氅,发上也缀了玉簪珠饰,一双手也只想捧着手炉,自然不会去骑马,只能安安分分地被扶上了车。
一上车,就感觉眼前一黑,长睫眨了两下,才适应了有些昏暗的光线。
这时节自然不能用轻薄透光的车帘,所以车厢里也只能靠着烛火照亮。她才从满目银白换到暗处,自然是有些不适应的。
车内早就有人在等她,面容消瘦,神思不属,正是近日来心事重重的王元娘。
见王沅上了车,她的一双柳叶眼就扫了过来,眼神黯沉,直让王沅觉得,以前那个柔和温雅的王元娘跟她一样被人换了芯。
那日宫中来使,送来了两封帖子,也邀了王元娘一同赏梅,老夫人便做主让她们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因而她才会出现在王沅的牛车里。
“阿芷可是许久未曾与我单独相处了。”
王元娘的语气中没有了往日笑意,配上她尖细的下巴,倒是让王沅想到了那位同样瘦弱的郭五娘。
“近日天寒,多在屋内消磨光阴。”王沅客套了一下。
车厢里一时沉默,王沅慢慢地转着手炉,细听着外面车轮辘辘声音,没有碾过冰雪的声音,想来是早安排了人扫去了积雪。
而王元娘始终隔着几案望着她,一直黏在王沅身上的目光并没有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理由也很简单,她生得美,出门时盯着她看的人不知几何,早习惯了。王元娘这种眼神,显然还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自己盯了她半天,都没引得王沅询问,王元娘心里苦涩,主动开了口:“阿芷想也是看出来了吧。”
看出来什么,看出来你看上了我想甩掉的便宜未婚夫?这话说起来好似有点尴尬,王沅就没接话。
看着摇曳的烛火下,王沅精致的面庞弧线更加柔和,又如往常一样不答自己的话,王元娘语气更冷了些:“你现在心里必定是笑话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苏六郎:我就是想为阿沅做些事情,你没有心上人你不懂~~~
周末了周末了~
☆、打住打住
听出了王元娘话中的怨气,王沅觉得她有些胡搅蛮缠,这门亲事是王三郎与顾相公定的,又不是自己抢了她的心上人,就是恰柠檬,也不至于如此怨恨自己吧。
“并无此意,元娘多想了。”
王沅的确没有想看她笑话的意思,即使王元娘时不时就坑她一下,总体而言对自己还是可以的。
考虑到上一辈的恩怨,王沅觉得,她已经是够善良的了,起码没有天天琢磨着想弄死自己。
要么说,对着一个心中不平的人,最大的打击就是当做若无其事。发觉王沅真的对她没有心存芥蒂,王元娘心中越发的五味翻腾。
她端起几案上的瓷杯,艰难地咽了口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温凉的白水入了口,本该是寡淡无味,硬生生让她尝出些苦涩来。
同父异母的姊妹俩,此时同样的沉默,脑海中想到的事物却是完全不同。
若是在车厢下有个隔层就好了,王沅摸了摸冰凉的褥垫,又往脚下温热的汤婆子上缩了缩,心里不由得想到。
如果车厢下有个隔层,就像苏六郎送来的餐盒一样,想必能暖和许多。
就是没有合适的底板材质,用木头的会被点燃,用铜铁的车厢也太重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叫阿颜多准备几个汤婆子围住自己比较容易。
等到了宴会所在地,果然是在室外,在清晖阁的梅林边。开阔的平地上摆放了两排席位,只是用了深色的帷幕把四周罩了罩,实际上也不怎么挡风,让王沅心下叫苦。
再看看早来了的各式打扮都有的小娘子们,她不由得心生佩服。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耐冻了,硬着头皮就来参加宴会,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是整个宴会上裹得最严实的那个。
瞅瞅前面的这位,裙摆居然还是秋日的夹纱,飘逸是飘逸,看上去就美丽冻人。
她欣赏着一群争奇斗艳的小娘子们,也就没注意到王元娘没打招呼就径直去寻了相好的手帕交。
自然有伶俐的宫人引了她入座,因着她的郡主尊位,还是在前排。王沅打量了,自己这边全是小娘子们,那么对面的一列坐席想必就是郎君们的位置了。
毕竟是皇家宴会,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敢造次,大多数都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开宴。
少部分性格活泼的,也都只是窃窃私语。便是方才与手帕交寒暄几句的王元娘也很快回了她自己的坐席,离着王沅很是遥远。
王沅抱持着听领导人讲话的开会心态,规规矩矩的跪坐着,听着乐师的演奏,看似恭敬端庄,实则神游天外。
然后她就看着好几个熟人纷至沓来。
最先来的是卢娴,跟王沅差不多的厚重一身,连衣襟上镶的兔毛都是一样的毛茸茸,不愧是她的手帕交,一样怕冻。
卢娴显然也看见了她,大刺刺地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与王沅隔了几位的坐席。
随后就看见了她的便宜未婚夫,还是一身青衣,温和有礼,看见她时还对着她微笑,甚有儒雅君子风度,待看见她并未回应才有些讪讪。
王沅心中好笑,这下好了,有昏约的未婚夫妻双双都来了这相亲宴。
顾二郎虽然奇怪自己收到了帖子,还看见了王沅也在,但是他也并未多想,毕竟前世王沅终究还是嫁了他。
许是帝后给他们制造见面机会也未可知。
他本就为着上次王沅不曾俯就他,冷落了她这些日子,想必今日能看见自己,她必定是喜不自胜的。
只不过看着王沅宛如看陌生人的眼神,他还是觉得心中不满,就自顾自地去了席上坐定,只等着王沅去寻他。
顾二郎满腹心事,自然也不曾留意到席上还有许多小娘子在打量着他,见他只将目光投注给了寿安郡主,芳心都碎了一地。
其中就有王元娘,她眼睁睁地看着,顾二郎步履从容地从她的面前走过,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低头苦笑,只觉得嘲讽。
或许大母说得对,自己应当放下自己的执念,去寻个两情相悦的郎君,何必与王沅相争,白白让人看了自家的笑话。
王沅当然不会去寻顾二郎,一来没兴趣,二来她此时的心神都被随后的一位郎君吸引住了。
以前看书的时候,古人曾说到,有俊俏郎君出行,往往被掷果盈车。她在原来的时代也不追星,觉得这类行为很是无聊。
可看着这着了一身红色圆领袍的郎君,王沅突然觉得,好想把手里的糕点砸他身上……
来人正是苏六郎,他原本不想赴宴,也没特意叫人准备什么出行的衣物。
所以一直到天色大亮,还在被焦心的明思连声催促:“郎君,再不出门可就要迟了!”
一身素白里衣的青年半盘着膝坐在矮榻上,出着神,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膝盖,领口松散,玉白分明的锁骨延伸入衣襟中。
直到被催得不耐烦了,才回过了神。
他垂着眸,神色温和,话不应题地问:“今日我不在府中,送吃食去阿沅那的事宜可是安排妥了?”
被自家郎君气到了的苏明思简直让他清醒清醒,从昨日起,这话可是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
压抑着跟苏六郎去校场比试比试的冲动,他稳住气息,瓮声道:“某拿项上人头担保,郡主一定能收到!”
“嗯。”苏六郎随意颔首应了声。
随后站起了身,他身量高,越了苏明思半头,目光顿在了某处,开口道:“今日穿这件。”
苏明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得,红色圆领袍,他可还记得那天那位寿安郡主就是穿了件红色衣衫。
感觉自家郎君这相思病越来越痴了。
和王沅的冷白不同,苏六郎的肤色看上去更接近羊脂玉的润白,把一袭朱红圆领袍穿出了轩然霞举的翩翩贵气感。
显然与王沅有类似想法的小娘子不少,连好几位一直瞟着顾二郎的小娘子也都被烈烈红袍,踏雪而来的郎君吸引住了视线。
只觉得风仪雅致的顾二郎与这郎朗如日的郎君比起来,仿佛黯淡了许多,如萤火之与皓月。
原本漫不经心的郎君,目光扫过,瞥见席间一袭淡湖蓝色的小娘子,眸子霎时亮了起来,似是点了魂一般,直直往这边走来。
不过他对上王沅清淡如水的眼神,就一下子清醒过来,止住了步伐。
他扬起了笑容,如三月春光,让用目光制止他的王沅心跳都停了一拍,心中直道男色误人。
转变不过片刻,所以众人也只见苏六郎快行两步,又顿了一下,才往自己的席位走起。
但也不是无人发觉,譬如一直留意着王沅的顾二郎。
方才王沅几乎一直未曾抬头,自顾自地在尝些点心,但在苏六郎过来后,就一直望着他,甚至还与苏六郎对视了两眼。
她还微抿着唇角,一直平静着的面容上显出了几分紧张,这让顾二郎十分的不安。
他突然记起:之前就曾见到苏六郎与阿芷搭话,而且郭五娘质问时,听说也是苏六郎开的口替阿芷解围。
莫不是苏六郎一直在纠缠阿芷,还让她动了心?
思及此,温雅的郎君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和,心里又怒又酸:阿芷明明是爱慕他的,即使前世嫁给他后,自己待她冷淡,也还是会为了救自己而以命相替!
若不是自己回来的晚了,如何会给这苏六郎可乘之机。
顾二郎几乎要站了起来,他扶住了榻几,冰凉的木质触感让他恢复了些神智。
阿芷必定会嫁给自己,自己日后好好对她,必定会让她回心转意……
他稳住了身形,继续用深情的目光遥望王沅,他想,上天垂怜,这一世,终于他必会好好爱护阿芷,两人终于得以圆满了。
成功阻止了苏六郎过来的王沅松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苏六郎看见她瞬间就亮起的眼神简直像极了以前邻居家的哈士奇。
生怕这苏二哈也扑过来把她拆了。
这会她也注意到了顾二郎凝视的目光,余光瞟了瞟尽量不引人注意,时不时就看看她的苏六郎,觉得真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甚至有一种自己成了玛丽苏剧主角的感觉。
很快,宴会的主角就到了,皇后带着几位妃嫔和公主过了来,与普通宴会的流程大致也相似,说了说场面话就开了宴。
流水般的佳肴美味被端了上来,半温不热的,王沅也没了什么胃口,只能就着咸热的茶汤,吃些点心。
她正百无聊赖地琢磨自己是不是能找个借口开溜,还是假装不存在地苟到宴席结束,就听见上首的皇后开了口,唤了顾二郎过去。
“顾家的二郎君何在?”有宫人用尖细的嗓音传递着贵人的问询。
席上一时安静了下来,顾二郎轻抖了抖前摆,上前行礼:“某便是顾逸,家中行二。”
上首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挑了挑勾画精致的蛾眉,开了口:“顾相公的嫡长孙果真是一表人才。”
“不知在场的小娘子中可有顾二郎心仪之人,圣人昨日嘱咐,定要我替顾相公挑个好孙媳呢。”
这话……这话是何意!自己不是早就与寿安郡主定了亲事吗?圣人怎可能会不知?
顾二郎只觉得心下茫然,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在阿沅心里,,苏六郎就是个憨憨……苏二哈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日两更,下一章还是六点出
☆、一波未平
在场众人都微微变色,谁人不知,顾二郎与寿安郡主早有昏约,这是闹哪一出呢。
王沅的脑海中也缓缓浮现三个问号,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自己与顾二郎定亲是由着王三郎与顾相公相约,而皇后此时询问,还说是圣人的意思。
真相只有一个,圣人想给顾二郎另外赐婚,自己的这桩昏约自然是要不了了之了。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王沅已经拒绝去想背后的缘由,压抑住要漾出的笑意,只眼巴巴地等着顾二郎答允。
顾二郎此时也是想明白了,但他是断然不肯轻易屈就的。
他脸色青白,俯身长揖,朗声禀道:“皇后有所不知,某早与临川王家定亲,只待来年亲迎。”
看来这顾二郎是铁了心了要娶寿安郡主,众人心道。
四周忽而寂静,甚至能听见风拂梅枝,落雪簌簌的声响。
一片寂静中,从不远处传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不是很足:“此事朕也是知晓的。”
听得此语,在场众人皆是起身亲迎,口中称朕,是圣人前来。
王沅也起了身,随着其他人一起行礼,只觉得这都叫什么事,怎么圣人又承认了这昏约。
等到圣人叫起,王沅在一旁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大昭朝最尊贵之人。
就看到了一个微微发胖的中年人,戴了缀了些金饰的翼善冠,身上穿的也是赭黄衣袍,并不是后世常见的明黄色。
总结一下就是,看上去仿佛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长胡子大叔,因着发福看上去还有几分和蔼。
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高髻如云,衣着华贵的皇后也走到了圣人身边,笑着道:“大家方才说的可是真?”
圣人捋了捋长须,也笑着,转头看着身后的老人道:“许是顾卿曾提起过吧。”仍是半个字不提与王沅有关。
顾相公心下如明镜一般,他抬首看了看脸上有了一丝喜色的嫡长孙,突然觉得,当年只让他好好读书,未曾亲自悉心教导,真是平生之憾。
“确实如此。”顾相公眯了眯眼,回应道,仿佛是被梅树下的积雪闪了眼。
见他如此上道,圣人心里微松,眼神略过掩饰着笑意的顾二郎,和不远处的小娘子。生得太过出众,让他一下子注意到与王三郎肖似的面容,并判断出她的身份。
只见着她眼角眉梢纹丝不动,如同一尊冰雕美人,静静伫立。
对着自己的昏事将被改变浑然不觉的模样。
冰雕美人王沅此时只想说,大家能不能坐下说话,她的暖手炉在桌上,感觉冷风直往袖子里钻,这是真的冷。
“王家元娘可在?”
在众人屏息时,圣人又开了口。
诧异的王元娘连忙从所在位置站了出来,蹲身行礼:“陛下圣安。”
圣人瞄了瞄她的面容,又在心里对比了下方才的小娘子,觉得还是乐阳的女儿胜出许多,有一种异样的满足。
他轻咳一声:“不知元娘对顾王两家的这桩昏事可是满意?朕可赐婚让你风光大嫁。”
竟是如此!顾二郎脸上方才还有的几分笑意一扫而空,他脸色惨白,微微打颤,投出求助的目光却只看见了耶耶对他警告的眼神。
竟是连……竟是连耶耶都不帮自己了吗……
他觉得眼前一黑,喉头泛上腥甜,愣是咬着唇,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将绝望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王元娘。
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在闪烁,也许王元娘会拒了这个提议呢?
自己还能嫁给顾郎,王元娘心头涌上漫天的欣喜,自己竟然还有能嫁给顾郎的一天,还是圣人亲口允准!
她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顾郎时的羞涩欢欣,想到听闻他与二妹定亲的痛苦无奈。
她深深一拜,激动得嗓音微颤:“儿自然是满意的,谢圣人成全。”
仿佛是心里的大石落了地,顾二郎几乎想大笑出声,他走了出来,垂死挣扎:“旧日某所知,与某缔结昏约者,是寿安郡主!”
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众人又是吃了一惊,还有人小声倒抽了口气,这顾二郎对寿安郡主用情如此之深,为了她都敢驳了圣人的话。
一言未发的围观群众路人甲王沅也觉得,真是一瓜未平,一瓜又起,怎么就牵连到自己身上了呢。
偏偏圣人看热闹不愁事大,他直接就唤了王沅:“寿安可是知晓此事啊?”
这是存了几分长辈的怜爱让王沅自己决定,也是因着顾二郎站了出来,让他窥见了少年人的几分真心。
若是寿安也愿意,自己也好有话,去堵求他此行的人了,这可是寿安自己愿意的。
这下诸人的目光都隐晦地盯在寿安郡主身上了,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郡主才是能决定今日这出最终走向的人。
被点名的王沅心里瑟瑟发抖,她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就迎上了顾二郎期盼的目光和王元娘绝望的眼神。
她早就有了主意,只是这么觉得这心里有点闷,不像是自己的情绪,难不成是原身还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影响。
王沅将手收至腰侧,微微蹲身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仪态娴雅。
她抿了抿唇,眉都不曾蹙一下,轻声开口否认道:“许是顾郎君记差了。”
宛如晴空霹雳,之前的种种被串联了起来,顾二郎苦笑出声,原来,如今阿芷,真的不再心仪他了。
往日美名满洛京,风仪雅致的顾家二郎君嗓音哽咽:“难不成阿芷已经忘了你曾寄给我的书信了吗?你曾经……”甚至肯为我赴死……
“二郎慎言!”
“顾二郎慎言!”
两道嗓音同时喝令道,一者苍老,一者清朗,却是同时制止了顾二郎继续说下去。
顾二郎被喝止,也就停了下来,面露颓色,如今大势已去,再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没想到重来一世,他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再一次失去了她。
终究是,有缘无分……
苍老声音自然是是顾相公,这倒是不令人意外,毕竟他是顾二郎的耶耶,如今木已成舟,自然不会让他继续在圣人面前继续失仪。
另外一道声音,则是来自席间一位红衣郎君。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圣人打量着他,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俊秀明朗,看上去颇为眼熟。
“可是苏卿之子?”
圣人试探出声,这眉眼,一看就是苏家人,定是与正在边关驻守着的苏琉苏大将军有关。
“家父正是苏琉,苏津见过陛下。”
苏六郎不动声色地走到王沅身侧,俯身长揖,朗声报上了阿耶的名号。
而王沅听得眼睫颤了颤,就记得他排行了,原来他名唤苏津,好似在哪里听过,有点印象,但是细想仿佛又想不起来了。
许是柳箐她们曾经提及过,而自己记不清而已。
果真是苏琉的儿子,圣人有点好笑,突然想起若干年前,有个长相肖似眼前之人的少年郎,爬到树枝上随意地躺着,悠哉悠哉地对树下的自己说,定是会娶得那陆家七娘作自己的新妇。
所以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点亲昵:“可是六郎?”
苏六郎也不意外,他幼年时也曾跟着阿耶出入宫廷,想来圣人还有印象,就恭敬答道:“某在家中正是行六。”
简短的对话就听得顾相公眼皮轻掀,圣人对着苏琉可真是亲厚,连他的儿子名姓排行都记得分明。
“六郎方才缘何制止顾二郎?”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的事,圣人心里已经下了结论,没想到寿安还挺受欢迎的,洛京这一辈容貌最出色的两个儿郎对她都有意。
苏六郎也很绝望,他听得顾二郎越说越私密,直怕他说出些什么,让王沅日后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这才忍不住出言喝止。
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定是会有人出言制止,自己这般冲动,岂不是让王沅更为被动。
不过此时也没什么余地了,不如说成是自己一厢情愿,担了这风流名声罢了。
“某对寿安郡主一见钟情,心慕郡主,方才急于喝止,此事与郡主并不相干。”
苏六郎余光略过王沅,继续道:“是某无状,甘受陛下责罚。”
他一掀衣摆,就直直地跪了下去,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本朝不兴随意跪拜,便是见了圣人也是如此,但是像苏六郎这般犯了错的,还是会恭敬地俯身下拜。
见他如此,圣人更乐了,看不出来,这苏六郎跟他阿耶真是一脉相承的情种,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先替小娘子撇清了。
“六郎起吧,雪地寒冷,莫要冻伤膝盖。”
圣人温声道,一旁的皇后也是知圣人与苏琉是打小玩大的,感情非同寻常,便也含笑劝道:“苏六郎快些起吧。”
被这一系列转折弄得茫然的王沅就听到圣人问她:“寿安对苏六郎可有印象?”
天天给自己送午食,能没印象吗,王沅心想。
而且这事根本禁不得细察,她对着圣人,哪怕是再和蔼,也是有点心慌的,也懒得花心思现场编谎。
“儿确是与苏六郎相识。”
嗯,不仅是相识,苏六郎还正在追我呢。
王沅想到苏六郎每天送来各式各样的吃食,还有那一方方的丝帕,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翘起。
前方都是多吃了几十年大米的人精,一眼就能看出王沅的神色变化。
圣人联想到些许往事,心中也是感慨,有了兴致,就慈爱地问道:“寿安可是对苏六郎有意?也愿嫁与苏六郎?”
作者有话要说: 王沅:终于解除这劳什子昏约了
圣人:你愿意嫁给苏六郎吗?
王沅:???
苏津:!!!
~~~
其实在唐宋及之前,真的不是动不动就跪的……
其实圣人和大家才是皇帝身边人称呼他的,一般外人都是称陛下
emmm,我用圣人,是因为单纯觉得比皇帝好听(捂脸)
~~~
!!!苏六的一见钟情属性是遗传的,他爹也是这样的!!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咳咳,苏爹已经是沉稳下来了,所以很嫌弃他儿砸。
可爱的苏九娘没见过她爹熊的时候,所以也嫌弃自家傻哥哥哈哈哈哈!
这家人真可爱哈哈哈哈~~~~
☆、此誓不移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神色各异。
才站起来的苏六郎是眉开眼笑,满面春风,他只觉得,即便是此时阿沅拒了他,也只是自己丢了些颜面,必不会累及阿沅被人议论。
若是阿沅答允了圣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僵住了,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狩猎的时候,搭着弓,弦如满月,只静静等草丛里几不可察的一动,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如斯紧张,又如此期待。
而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欢喜了,已经是心灰意冷的顾二郎面色灰败,对此不闻不问。
王元娘虽然得了好处,但她看着顾二郎的模样也是不好受,喜忧参半。
顾相公则是心绪复杂,对顾二郎的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熄灭了,还有些遗憾于丢了寿安郡主这桩昏事。
旁观的众人有嫉恨王沅得了两位出色郎君青睐的,有觉得自己失了机会有些失落的,也有单纯看热闹。
譬如上次替郭五娘道歉的郭家三娘子,此时正是心下好笑,想着家里被禁足的五娘知晓顾二郎被赐婚,怕是又要哭天抢地。
也有为王沅欢喜的,像是卢娴,现在就已经克制不住满面的笑意,几乎要嚷出来:阿沅快点答应!
处于漩涡中心的王沅,此时有点魂游天外,这算是当场换未婚夫么?
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点蒙圈,甚至有了想逃避的心态,便是直接拒了圣人的提议,想来圣人也不会怪罪她。
微微动了动唇,她抬头,不由自主地就偏了偏视线,对上了苏六郎的目光,几乎要被他眼中的炙热纯粹灼伤。
理智几乎要叛逃了。
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若是答允,苏六郎一定会露出狂热欣喜的模样,说不得真的会像邻居家的二哈一样扑上来。
如果自己拒绝,依他的性子,也不会像顾二郎一样颓唐失落。更可能的是凉了一瞬眼底的温度,就掩饰住失落,继续想法子让她开心。
真是,够傻的……
与此同时,几乎被掩埋的记忆也浮现了出来。
她想到幼时在卧室听到的客厅里刺耳的吵架声和原身回忆中几乎从未出现的耶娘身影。
在原来的时代时,她生得也好,追求者不少,但她一直不曾谈过恋爱,更没有过结婚的念头。
只是一门心思地努力工作,想要在赚钱后苟成咸鱼。
也见多了快餐式的感情,分分合合,几分真心如此难得,自己想来也没那么幸运,就绝了这心思。
意外来到了这里之后,虽是直接就过上奢侈安逸的咸鱼生活,但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只当是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顾二郎对原身的漠然抗拒,也给她充足的退婚理由,而风气开放,她甚至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
心中思绪拉扯不断,让她难以抉择,心绪混乱就如同阴沉的天色,只怕跨出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又抑制不住地存了些小侥幸,许是苏六郎与她会不一样呢?
有冷风在帷幕外打转,偶然有一丝半缕的漏网之鱼,也很快消散在丝竹管弦的乐音里。
王沅的沉默有些久,让圣人也困惑了,他已经看出了王沅对苏六郎并非完全无感,这又何苦来哉。
大约是小娘子害羞?他自顾自地给王沅找了个理由。
“寿安若是不愿,在场的郎君中,可有你中意的?”
圣人又捋了捋长须,心下满意,苏琉可又欠自己一笔,待会定要让人送一封书信去,好好调侃他一二。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定要让自己今日定下昏事?
王沅心中疑惑,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袖中的发白指尖松了开,说服着自己,其他人还不如苏六郎呢。
目光又略过红衣似火的少年郎君,她福了福身,语气轻柔,缓声道:“儿觉得,苏家郎君甚好。”
阿沅觉得,苏家郎君甚好……她觉得……我甚好……
苏六郎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虽然失落,但也知自己与阿沅相识时间不长,对自己也无多的了解,舍不得让她强忍着不适,盲婚哑嫁。
他已经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盘算着日后多用些心思去打动她。
可他方才听见了什么,阿沅说觉得他甚好,是不是阿沅也心悦着他!
被巨大的欢喜砸中,苏六郎扬起了唇角,眼神明亮,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狂喜。
天地之间,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王沅。
他甚至有了上前拥抱她的冲动,强行用仅剩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万万不能唐突了心上人。
只是忽然又有些怀疑,是否是他听岔了,阿沅可是会后悔,是不是真心情愿的……
这患得患失,让俊秀面容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幻不定。
果不其然,一试就知晓,王沅果真对苏六郎也是有意的,圣人轻笑出声,这下可不会赐出一对怨偶了。
他有些老怀欣慰之感,身旁的人自然会捧场。
“妾倒是觉得,苏六郎与寿安,容貌相衬,难得的一对璧人。日后若是有了小郎君,真不知是如何的俊秀。”
皇后的话听的王沅头皮发麻,果然是中年妇女都热爱催生么。
这刚刚有了定亲的苗头,孩子长什么样,还得是个男孩,都替她考虑到了。
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头铁了怎么破,现在还能后悔吗?
她垂眸显出些羞涩模样,突然感觉到,生活不易,咸鱼叹气。
这番话让苏六郎的心也定了下来,他没有听错,阿沅方才果真是答允了!
这是皇后这话中之意,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他与阿沅有了孩儿,不对,应该先是,若他迎了阿沅作了自己的新妇……
风姿隽秀,郎朗如日的郎君终究是少年,被调侃得脸红,玉白的双颊上泛上了粉晕,与身上红袍相映衬,难得显出几分稚气。
这场景让圣人更是快慰,挥了挥袖,直接就发了话:“宴后,朕便为你们二人赐婚,唔,连着顾二郎与王元娘一起,王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想了想乐阳长公主这个自己觉得愧对的小妹,圣人就补了一条。
“你们二人若是有一人想解约,朕都不会怪罪。只是到时需得慎重,日后莫要后悔才是。”
这是为着两人着想,尤其是为了王沅,算是给他们留了条后路。
这倒是可以,王沅心中最后一丝纠结也没有了,大不了不嫁了呗,又不是赐婚不能退。
她很是诚心诚意地对着圣人行礼谢恩,虽然不知原因,也要谢谢这位不熟识的舅父为自己多加考量。
苏六郎已经欢喜到说不出话来,他俯身,恭敬地一揖及地,俊秀少年郎君欢极悦极,朗声在众人面前表达心意。
“某定不会有负郡主,日后定会万事以郡主为先,珍之重之,爱之敬之,永世为约。”
“此誓不移,苏津愿以性命为注。”
终是尘埃落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连当事人王沅都有些昏了。
目前最确定的是,以前的那位便宜未婚夫大约会成了自己的姐夫,苏六郎成了自己新的未婚夫。
听起来好像很是刺激狗血的模样,如今已经是木已成舟。
王沅坐在牛车里,神思不属,对面的王元娘也是心下起伏。
然后就听见车外传来的苏六郎的声音,沉浸在喜悦中郎君,连气息中都满是笑意:“阿沅,我送你回府可好,我就在车外跟着!”
他忽而又担心起来,压低声音道:“你可莫要揭开车帘看我,当心着了凉。”
苏六郎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中难免得意,他环顾四周,心下蠢蠢欲动,只觉得恨不得高声再炫耀一遍,自己如今已经与阿沅有了昏约。
王沅自然是不知道,外面郎君现下这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只是听了他的话,心下嫌弃,觉得他这人怎么能这样,谁要看他了,真是自恋。
咳咳,看来自己还是得好好考虑,日后这昏约到底要不要履行。
早就未曾希望能听得顾二郎声音的王元娘,还是觉得有些酸楚,不过能嫁与顾郎,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看了看对面微微翘着唇角,面色温和的小娘子,心中本就不多的愧疚就更少了几分。
索性调笑道:“阿芷如今也是得偿所愿了吧?”
“苏家郎君本就俊秀,家世亦好,无怪阿芷动了心,连顾郎都不放在眼里。”
脱口而出的话,让王元娘自己想通了关窍。
为何她现在得到了顾郎,仍然是有些不甘心。原不过,是王沅先不要的顾二郎。
王沅的阿娘迫死了自己的阿娘,如今,自己也只是捡了王沅不要的。
便是王元娘真心爱慕顾二郎,也觉得有些变了味了。
看了看对面,烛火都掩不住消瘦脸上不正常红晕的王元娘,王沅再是不愿管他人之事,也觉得这人有些厌烦了。
仿佛过往的那个,如初春玉兰般柔和温雅的王元娘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便宜未婚夫都让给你了,自己好好过日子不好么,我们以前的真塑料姐妹情不香么。
而且有这功夫,操心一下顾府和顾二郎乐不乐意,将来如何待你不好才是正道好吗。
“元娘莫要担忧我。”
她敛了敛衣袖,双手护住手炉,淡淡地开口:“不如想想,回府后如何与大母交待。”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顾二是个引子,引出了王元娘的不甘心。
苏六此时心里乐开了花:阿沅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emmm 如果有评论,我就二更(捂脸.jpg)
☆、这是何物
这一句话就咽住了王元娘。
她想起数月前大母的劝诫,以及这些时日的禁足,她也不由得有些心虚。
即便这是圣人赐的婚,她也觉得有些不安,也就没了跟王沅过不去的心思。
可算是清静了,王沅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今日叹气的频率好似有点高。
可苏六郎还在车外呢,怎么可能清静呢。
勉强缓过来一点的苏六郎骑在慢悠悠的马上,突然就想起了今日让人送去的木盒,想来阿沅回去看到时,就已经凉透了。
真是白让自己忙活了一下午。
不过他也不气恼,日后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给阿沅送物件了。
想着想着,马背上的郎君又笑了起来,甚至还大笑出了声,笑声爽朗,引得来往的行人异样的目光。
不过红衣的少年郎生得好,又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看上去意气风发,也引得行人指指点点地善意笑笑。
许是遇见什么天大的好事了吧。
听见车外的苏六郎莫名大笑,王沅真的彻底服气了。
牛车如此地缓慢,他骑着马又跟着放缓步伐,身上的圆领袍看上去也不如何厚重的样子。
屋舍的顶上还有积雪深重,方才好像还开始飘起了零星雪花,迎面的寒风真的不冷吗?
这会还能听上去还笑得很开心?
想到外面郎君跟在车外受冻,貌似也没有手套可戴,王沅就有丝丝烦躁,索性上半身前趋,掀开了一角车帘,唤道:“苏郎君?”
不意王沅会突然掀开车帘,苏六郎马上止住了笑,扯着缰绳,就贴近了车厢,有些紧张。
“方才便教阿沅莫要看我,遇了风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郎君虽然如此说道,心里却是有些雀跃的,仿佛是一口气饮了一壶蔗汁一般。
谁要看你了,王沅这会真是嫌弃得很,她面无表情,直接开了口:“冬日天寒,苏郎君不妨先行。”
没想到王沅一开口就是赶人,苏六郎有点慌,莫不是方才自己笑得太大声?
他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失态,便有些讪讪地回应:“这点风雪着实算不得什么,便让我送阿沅回府吧。”
他在马上,随着前行微微晃动着,目光却是一直盯在王沅面容上,此时眼中有几分讨好之意。
不怕冷那就冻着吧,王沅冷漠地心想,反正他也不怕冻。
于是她也不再劝说,就放上了车帘,
苏六郎只听得车厢里传来了一句冷漠柔和的女声:“那苏郎君请自便吧。”
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话么?
苏六郎真的慌了,他不住地瞟向厚重的车帘,可惜就是看不见内中心心念念的小娘子。
忍不住扯紧了手中的缰绳,他绞尽脑汁地想,这可如何是好,自己方才笑得很失态么,怎么才能挽回阿沅的印象呢。
牛车缓缓行着,车辕上绘着临川王家家徵的木牌轻轻晃动,合着车上避让铃的清脆声响。
还伴随着苏六郎凑近车厢,时不时的叨叨声:“阿沅,你可是生气了,你只管说,我下次定不会如此的,你莫气了,可好?”
“阿沅,你还想不想吃透花糍?或者还是想吃毕罗?”
“阿沅,我听说永宁坊有一家的金银夹花平截很是鲜美,我带你去好不好?还是我让人给你送了来?”
“阿沅……”
被唠叨的不胜其烦的王沅此时内心崩溃,车外面的这个郎君是脑补了什么,而且拿吃食来哄她,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哄么。
以及,这个金银夹花平截是什么馅料做的,听起来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不行,什么馅料也不能打动自己这颗嫌弃的心,尤其是看着对面王元娘忍不住好笑的模样。
王沅觉得自己越看旁边的汤婆子,越觉得不顺眼。
她索性发了话:“停车。”
等牛车停稳,王沅掀了一角车帘,也不看向已经下了马,站在一旁,此时抿着唇有些无措的苏六郎,直接唤了跟车的婢女过来。
今日天寒,婢女又不得与主人同车,她便没有带阿颜出来。
不过这粗壮婢女也很是伶俐,听了吩咐,直接就将包裹得严实的汤婆子捧到了苏六郎面前。
“阿沅,你这是给我的吗?”苏六郎看着眼前之物,很有几分惊喜,阿沅这是要送什么给他么。
他接过来摸了摸,才发觉好似……就是取暖的汤婆子……
抱着汤婆子,他抬头就对上王沅没什么波动的面容。
王沅看着站在马边的郎君,衣衫着实单薄,微微蹙眉,开了口:“天寒,郎君可置此于怀袖。”
随即又后退回车厢,收手放下了车帘。
王沅打定主意不再理睬他,免得他又脑补出什么来。
车厢里又昏暗了起来,就着烛火,王沅对上了王元娘似笑非笑的目光。
王元娘旁观了这半晌,觉得自己仿佛是发现了什么趣味的事情。
“如今,我可算是心安理得了。”她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这让王沅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她心神都被其他事吸引住了,也就没有理睬这位如今心态大变的长姐。
车外的苏六郎的唇角越翘越高,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又笑出声来,翻身跨上了马,直接把王沅送来的汤婆子抱在了怀里。
他舍不得放手,又自以为这么慢的行进速度,定然不会出事,就索性抱着个汤婆子招摇过市。
于是冬日里的朱雀大街上就出现这么一幕:有贵人的精致牛车缓缓而行,有仆婢随行。
还有一位尚未加冠的少年郎君着红衣,骑着高大五花马,跟在车厢的一侧。
郎君生得俊秀,又是满面春风,笑意盈盈,看上去心情甚好。
只除了……怀里抱着个物件,时不时还很是珍视般的抚上一两下,让人忍俊不禁。
苏六郎自然是希望这路再长些,可临川王府也就在兴化坊中,离着大昭宫也不甚远。
他一路行来,只觉得自己也就往牛车上瞟了几眼,眨眼就到了王府。
只得恋恋不舍地跟王沅道了别。
临走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阿沅莫急,待我给阿耶写了信,家人定会马上安排人上门纳采问名。”
车厢里的王沅虽然真的不急,但她也有些习惯了苏六郎这般说话行事,便低低地应了一声。
丰神如玉的郎君也就带着笑打马还家,只待将这好消息告知府中的小妹,再赶紧写下书信,送去给边关的耶娘。
他满心踌躇,只恨不得一日就过了六礼,转眼就能将新妇迎回府中。
————————————————
今日在宫中之事,事关府中两位小娘子的终身大事,还是得去先禀告老夫人一声。
于是王沅便与王元娘一同去了老夫人的院落,在等着通传的时候,王沅百无聊赖,余光一转,就瞥见了王元娘一脸的紧张。
等进了屋,果不其然就看见了老夫人暗沉的脸色,眼尾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显而易见的不悦。
看来老夫人虽一直在府中,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老夫人年岁已高,屋里的炭火也很是充足,室内温暖如春。被婢女服侍着褪下大氅之后,王沅也不觉得多冷。
两位小娘子一同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可是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很快被叫起。
看着眼前两位花骨朵一般年纪的小娘子,老夫人心情复杂,她们二人可真是有主意的。
一位在圣人的默许下,当众抢了自家姊妹的未婚夫,另一位更是借着势退了亲,还给自己另寻了个亲事。
默了半晌,就在王沅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老夫人叫了起,这才解放了她本就因着牛车上盘坐许久,有些酸痛的双腿。
“可有人说说,今日宫中之事?”老夫人明知故问道。
这话听起来,就很像是设了陷阱,一等到有人答话,就开始劈头盖脸地批人。
王沅果断选择沉默,她一边跪坐一边想着,左右也不是第一次如此。
王元娘端正地跪坐后,偷眼瞧了瞧老夫人的面色,才轻声回道:“圣人今日为我与阿芷赐了婚。”
老夫人饮了口温热茶汤,举止和缓,注视着她,问道:“阿芷不是与顾二郎有了昏约么?”
被老夫人的透彻目光盯视着,王元娘有些心慌,嗫嚅着回道:“圣人另赐了阿芷一门昏事。”
“所以你便能嫁与那顾二郎,可是这样么?”
老夫人怒极,元娘当真以为,有圣人的赐婚,嫁了顾二郎就能过得安稳吗?
可曾想过,顾家是否当真乐意娶她!
当真是愚钝!
啪嚓——
青瓷杯被摔碎的声音清脆而刺耳,数片炸裂开的碎片四散在地面,老夫人收回了手,怒气稍歇。
可惜夏虫不可语冰,王元娘这般模样,活脱脱是被养歪了,心性已然是变了,怕是再教导也无用。
她顿了顿,问了另外一位当事人:“阿芷,你可有什么说的?”
眼看着火烧到自己头上,王沅心知沉默或是应答都无用,该迁怒时,就是会被无差别攻击。
依照她以往的经验,挨着便是,如她在现代的父母,就会觉得无趣,久而久之也不乐意再找她的麻烦。
“儿确是对顾二郎无意,索性成全了元娘。”她听见自己如是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阿沅是个有过去的人啊……
不过放心,苏六郎是个热血小天使哈哈哈,所以他们两人会一直甜甜甜的!!!!没有虐的!!!
☆、解前因
对顾二郎无意就借势退亲?
这可是你阿耶亲自为你定的昏事。
这句质问在老夫人唇边绕了绕,终究还是不曾出口。
她半阖上双眼,往一旁几案上靠了靠,只觉得疲倦。
她心知王府虽是抚养了王沅长大,却是对她忽视了的,自然也没什么资格要求她为之尽心。
一阵疲倦无力感袭来,老夫人晃了晃,就摆了手。
“你们退下吧。”
被婢女扶起了身,王沅行礼后就退下了,沿着悬挂了竹帘挡风的回廊,很快就出了院落。
早有贴心的阿颜得知她来了老夫人的院落,备好了用惯了的肩舆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出来,就迎了上去。
“郡主,快换换手炉吧,里面燃得正好呢。”
一身毛茸茸,也是怕冷星人的阿颜赶紧为她换下了只留着余温的手炉,小心搀扶着她上了肩舆。
肩舆上铺了厚厚的坐垫,让王沅很是舒心,再加上火热的手炉,几乎要祛除了一天的疲乏。
回到屋中,又有婢女捧上热水巾帕,就着清香怡人的面药洗漱后,王沅可算是瘫回了自己热爱的贵妃榻,还让个婢女为她揉捏锤按。
阿颜也殷勤地奉上热饮,她垂眸看了看,玉杯里泡着的是干果干花,有些疑惑,这是哪来了的。
“郡主今日去了宫中,可苏家郎君还是为您送了午食来,还附了一盒烘好的果片干花。”
阿颜笑得越发开心:“婢子就泡了些,郡主尝尝看可否喜欢。可要差人将木盒取来?”
见王沅颔首,她就唤了旁边的婢女去取了物件。
很快就有个熟悉的木盒被取了来,打开一看,王沅倒是有些讶异,今个这饭食,有些奇怪啊。
连着阿颜也很是意外:“今日送来的倒是双份,还是一份精致,一份……”
她瞟了瞟王沅的面色,没接着说,因为另外一份看上去着实有些不忍直视,卖相实在是一言难尽。
不过这已经是凉了的,怕是也吃不成了,王沅有些可惜道,随即就伸手取了盒中心空格中的丝帕,想看看苏六郎今日写了些什么来。
纤白的手指展开了素白的丝帕,玉指纤纤,让人难以好奇何者更为温软细腻。
等看了丝帕上的内容,贵妃榻上斜倚的,总是如冰雕玉琢般,无多的表情的小娘子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
苏六郎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自己的想象下限,王沅简直要惊呆了。
她又看了看盒中冷却了的点心,回首对一个婢女道:“把这木盒拿出去吧。”
可等婢女恭敬地捧了食盒往外走,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又听见自家郡主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拿回来吧。”
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食盒,王沅心里五味成杂,拔下了几案上插在果盘上的银签,她挑起了一小块糕点,恰恰是惨不忍睹那一方。
薄唇轻启,口中抿了抿,心里摇头:卖相不行,味道好似也有点过甜,真不知这是放了多少蔗糖。
王沅内心无比地嫌弃,就这样的手艺,还眼巴巴地做了给她送来,真的是讨好她么。
眼见得王沅这一番举动,阿颜在她第二次伸手时就开始劝阻:“郡主,这些婢子先让人热热可好?”
就这个卖相,热热只怕是要废了,王沅把银签插了回去,又躺回了软枕上:“不用,端下去吧。”
阿颜不明所以,也不再询问,站到了榻边,只专心给王沅捶肩揉捏。而王沅也半阖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落雪如柳絮,风吹则又起。洛京城中的积雪自有官府安排的人清理干净,洛京城外的官道上却是步履艰难。
即便是如此,也传来了马蹄奔腾的声音,有一匹马自城门出来后,就直奔了南面而去。
一路疾行,路过无数枯枝冰树,行路之人看上去很是焦急。
大雪天顶着寒风而行的人,自然是觉得辛苦,可这是圣人要送给长公主的信函。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卫,又哪有资格叫苦。
好不容易见着长公主府朱红色的大门,他才舒了口气,下来马就上前扣响了门环。
不多时,就有一老年仆役上前开了门缝,只听得眼前落雪满身的人开口就道:“陛下有信,差某送与长公主。”
仆役听得是圣人差人送信,连忙开了府门把人引了出来,把他引进了门房就唤了人去通传。
这人心善,瞧着他满身的落雪,还转身拿了巾帕帮他拂下,又递了杯热茶来。
送信之人虽只是个侍卫,也是出身良家,家境也很是不错,素日里也鲜少吃过这等苦,如今缓了过来,也有了搭话的心思。
“长公主许久未归洛京,老丈也是在此久居么?”他对这传闻中受了情伤,久久不归的长公主也是有几分好奇的,言语倒也客套。
“哪里哪里,长公主虽不曾经常回京,倒是允了身边仆婢,是经常能回去探望其他的家人的。”
白发白须的老人笑着,在杯中蒸腾的水汽中继续说道:“这也是长公主体恤我等。”
“老丈的家人在洛京?”送信的青年郎君很是惊讶,一般高门大户的仆婢多是世仆,鲜少有这种家人在外的。
这也是为着自家安危着想,以免被下人泄了什么私隐之事。
“我非奴籍,不过是因着崔郎君心善,搭救一把才安顿至此。”老人很是健谈,也看出了面前之人的困惑。
青年郎君听得崔郎君二字,眉头就皱了皱,正待开口询问这人是否就是长公主面首之一,就听得门口来人,有温和女声唤他:“长公主传郎君前去。”
只得压下疑惑,跟老人拱了拱手,就出了门去。
跟着引路的婢女,转过回廊院落,他用余光打量着,长公主倒是够开阔够精致。
这府中的布置,倒也有些江南的品格,莫不是这布置之人也是打江南而来。
又走了一阵,他就到了一处屋舍门前,两侧站了数位婢女,俱是恭敬垂手。屋中也有断续琴音传来,似是在新学琴曲。
待听见有婢女柔声回禀,屋内的一位女子才停下,自琴弦上收回了青葱玉指,微微颔首道:“让他进来吧。”
送信的侍卫进了屋,就嗅得细细香味,轻柔妩媚,不似凡品。
他长揖拱手,行礼就等着长公主示下。
接过信的手,指节细长,却修长有力,一看就不是女子的手型。
“阿兄可有别的话说?”
柔媚的女声传来,听得耳朵酥酥麻麻的,青年郎君缓了缓才道:“陛下甚是想念长公主,时常询问长公主何时才会回京。”
“呵……”
那柔媚的女声轻笑一声,展了信看了看,就对着身边人说道:“崔郎,阿兄果真为阿沅解了昏约。”
“不过,倒又把苏六郎推给了她。”
随即又有一道华丽悦耳的男声,如金如玉,温柔道:“苏家小六我也曾见过,与他阿耶性情相似,想来,也配的上阿沅的。”
“罢了,既是阿沅自己选的,她欢喜便好。”
女子似是有些乏了,开口道:“今日练琴便到此为止吧。”
她又注意到堂下站着的青年郎君:“回去告诉阿兄,便说该回去时,我自会回去,让他莫要挂念。”
送信之人答了是,才退下。
退下之前偷偷瞄了一眼,就被堂上相依偎的一对男女出色的容貌惊艳到。
两人都着了白衣,娘子妩媚动人,郎君亦是俊美不似凡人,看上去年纪相仿的模样。
一眼望去只让人叹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一直到回禀了圣人,送信之人都还有些缓不过来,心里很是怀疑王三郎的眼光。
他也曾见过王元娘与寿安郡主的容貌,显然王元娘的生母生得很是一般,王三郎都不曾对美貌痴情的乐阳长公主动心。
难不成这便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么?
“乐阳可是还与那崔三郎在一处?”堂上的圣人皱着眉问道。
“某听得长公主唤那郎君一声崔郎,想必是如此。”堂下的侍卫回禀道。
“你退下吧。”圣人也没追问其他,就让他退下了。
随手拿过一本奏书,方打开,圣人就叹了口气,脸色在烛火闪烁下昏暗不定。
身边一直跟随的内侍就轻声问道:“大家可是烦恼乐阳长公主之事?”
瞥了这人一眼,圣人才慢慢道:“这乐阳到底是何心思,若是喜欢这崔三郎,和离了,朕再赐婚与她便是。”
“如今两人都在一起快十年了,小娘子都又有了一个,这么没名没分的,成什么样子。”
“难不成还在念叨那王三郎不成?”
圣人越说越气,即是气自己当年的随意赐婚误了乐阳,又是气她如今不肯踏足洛京,连又生了个小娘子都瞒住了,至今都未赐封号。
伺候的内侍跟了圣人几十年了,对着乐阳长公主也很是亲近,也知晓她在圣人新中的分量。不免为她打着圆场:“长公主又何必在乎这些虚名呢,左不过是当年被伤了心,对这些事厌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