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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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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而你,是我在主家藏书阁中翻到的祖上残卷,特殊的招魂秘法,算是禁忌之法,封存许久。”

“不过它藏得隐蔽,我父亲未必也注意到此法,我才敢用来招魂。”沈不瑜看向他,问:“我也成功了,你未失去神智,甚至修为大半都继承过来,这很好。”

林子舟看着她淡然地替鱼一整理完衣裳,双手将其抱起放到一旁,“先去玩吧,不许弄脏。”鱼一蹦蹦跳跳往外走,沈不瑜又将鱼二抱进怀中。

林子舟问:“你似乎不担心,既然秘法是残卷,你就不怕招魂失败引起反噬,为了应对婚事,你未免过于胆大了。”

“傀儡师有金蝉脱壳之法,你不用担心。”她编着辫子,继续道:“更何况,修炼者皆知修行机遇难求,这卷残卷放在我眼前,即便没有婚事这一困扰,我也会择日尝试。机遇难求,进阶也是险中求胜。”

林子舟闻言失笑,将一旁的小刷子给她递过去。

沈不瑜花了一个时辰为三个傀儡打扮,等她忙完之后,又放任几个傀儡到院子里玩耍。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又扬声嘱咐道:“鱼三好好看着他们两个,莫要弄脏了。”

站在院子里的鱼三回过头,愣愣地点了下头。

沈不瑜侧头看向还坐着的林子舟,弯腰伸出手,道:“看你悠闲,不如与我去别庄内的书阁瞧瞧?”

恰好逆光,旭日东升之余,她挡住那微微刺眼的晨光,弯腰伸手,笑脸盈盈。林子舟恍然失语,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搭上小姑娘白皙的手掌,被紧紧握住,后一把拽起。

沈不瑜松开手,道:“走吧。”

那手从他掌心抽离,温凉的气息骤然离去,林子舟垂眸,看向掌心,恍若方才握住的并非是沈不瑜的手,而是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只是眨眼而过,指尖流沙。

沈不瑜走出几步,回头看时,发现林子舟还站着不动,她笑问:“不走吗?”

“走。”

沈家别庄与云岭州相距不远,此庄也叫云岭别庄。相比沈家位于西蜀的各地别庄,这云岭别庄地处林海之中,甚是广阔,苍郁古树,生灵遍布。别庄周围古树偏多,这别庄书阁,地处林海之中最为长寿的老榕树之上,树里藏书阁,木阶沿着树身蜿蜒而下,鸟雀啼鸣,凉风徐徐。

沈不瑜年少时来别庄,便最喜欢林海之中的书阁。她走在林子舟前面,边走边道:“此地书阁虽不及主家的藏书阁,可阁中典籍甚多,正史野史均有,你可以翻阅,也许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此地,甚是特别。”林子舟抬头一看,天光遮掩,透光树影斑驳。

沈不瑜道:“这边。”书阁木梯周遭,荧光圆灯漂浮着,明明是白日,却别有幽静缥缈之感。循路而上,木梯稳而老旧,荧光动而轻盈。林子舟见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怡然惬意,与树灵相合,另生妙趣。

沈不瑜推开书阁,书卷气息迎面扑来。阁中不见杂乱,看似经常有人打理。她推开阁中木窗,日光撒进,正中央有一两张平台小桌。

沈不瑜招呼林子舟坐下,又奔忙跑去架上搬来好几卷轴,“这些是星寰大陆的各地野史,那卷是星寰的地图。”她一一摆放好,又道:“若你还想看些别的,我再帮你找找。”

日影渐走。

陈三思推开院门时,小院内仅有三个傀儡在各自玩耍,乍一动作,引得傀儡抬头望来。陈三思一顿,走近几步,问道:“鱼三,姐姐不在?”

鱼三摇了摇头,四处张望看了会,又拉了拉陈三思的衣袖,指向一个方位。

陈三思循着她指向的方向,远处林海重重,屋檐低脚错落,长青榕树巨大的树冠张立。陈三思微微沉思,

书阁?他们去那作甚?

第 14 章

书阁内。

平桌尚低,两人相对盘膝而坐。摊开的卷轴是星寰史记,自两万六千年前星寰第一代人皇为始端,星寰两万年来皇族世家轻轻几字尽是揽概其中。

黄纸黑字,林子舟伸手覆在其上,那黑字不过是轻描几笔,与他而言,确实两万多年晃眼而过。他从两万年前的记载中,看到熟悉的名讳,原来他真在混沌之中,与现世逐然相隔。隔世岛林子舟,隔世岛岛主亦是那两万六千年前星寰尚未一统之前,响彻九霄的魔主林子舟。

可史记几句淡写,未将他之名留在这万年长史之中。

沈不瑜看他微微沉思,指腹停在卷轴之上,也不知因何疑惑。她侧眼看向那卷轴上记载的事物,是两万六千年的凡界动乱。沈不瑜思索一二,那场动乱,似乎是因为正邪两道引起的争乱,修道界之争本是修者争斗,可两万六千年前那一役,凡界生灵涂炭,灵力枯竭,连三千大道也卷入其中。

这林子舟要真是两万六千年前的人,那必定十分熟悉那动荡时代的纷争,难不成他是那场战役失落的孤魂?

“可有无双城的世家典籍?若无正史,野史也行。”林子舟突然道。

沈不瑜回过神,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翻找,这世家典籍也非稀少之物,一般藏书阁里都会存上一两册。竹简叠放一起,卷轴史册依靠其旁。沈不瑜循着史册位置翻找着,羊皮史册夹在正史之中,老旧书皮写着星寰旧志。

沈不瑜将那本旧志抽出,果不其然,别庄内也存有这些记载。

“这,星寰旧志,有记载两万年前的世家大族。”沈不瑜将羊皮册递给他,又道:“正史别庄内仅有此志,星寰传承至今我记得的世家大族有几个。”

沈不瑜抱臂靠在木架,淡然道:“多在中原地域内,比如你在意的无双城,除却皇族李氏,还有顾家。”

林子舟翻阅书册的手一顿,问:“顾家?”

“无双城顾家,祖上在东海一带,我记得是......”

林子舟道:“江海顾家。”

“对。”沈不瑜一顿,又问:“你怎么知道?”

林子舟微微失笑,将星寰旧志合上,轻声道:“星寰还未统一前,无双城便有顾家了,祖上江海。与隔世岛,有过往来。”

沈不瑜好奇问:“那便是你老相识了?”

林子舟笑笑:“可还有别的记载?”

沈不瑜转身又翻找了一下,从夹缝中翻出了一本黑色的书籍,她翻了几页,发现其上记载的是部分野史。

“这还有一本,不过是野史。”

林子舟接过那书,翻开头一页,便彻底怔住。沈不瑜见他脸色不对,走到他身边,看到那书上的记载。这本黑皮野史,记载的是一万年前星寰的各种传闻,而林子舟所停之处,便是无双城内的民间传闻。

沈不瑜还想多看几眼,却发现林子舟指腹覆在中间部分,擦过林氏二字,略有思索。

沈不瑜念出声:“无双城林氏,与你出自一同个姓氏,莫非你是林氏中人。”她又顺着往下看,道:“这野史上说,无双城林氏大隐山林,早不在无双城了,若与你是本家,如今要找起来,怕是困难。”

林子舟将野史合上,摇头道:“我并非林氏中人,只不过看到它,想起一些故人。”

沈不瑜微微蹙眉,无双城在天子脚下,星寰大陆的皇都。无双城内世家无数,可古往今来传承,底蕴最深厚的莫过于皇族李氏与江海顾家。林子舟是两万六千年前的人,那必然对当年世家了解甚多,这无双城林氏,即便不是林子舟本家,那也必定是底蕴深厚之族。可如今记载,仅仅在野史传闻可见,如不是林氏隐世,那便是没落了。

而林子舟与这无双城林氏,又有何干系,竟使他失神许久。

沈不瑜将野史从林子舟手上抽回,道:“看再多也无用,改天我们去无双城走走,总有蛛丝马迹。”

“姐姐可是要去无双城?”

忽然身后传来陈三思的声音,吓得沈不瑜差点跌在林子舟身上。陈三思盈盈走来,停在平矮木桌前,看到那桌上典籍,多半是史记与地图,与方才沈不瑜口中所说的无双城有所关系。

沈不瑜后怕:“你何时来的?”

陈三思道:“姐姐说至无双城时,我便到了。两位看这地图典籍,可是要去无双城走走?”

沈不瑜干咳一声,道:“日后游历,想去看看。”

陈三思闻言微微一顿,日后游历?没想到姐姐与这林子舟感情这般深厚,竟然要结伴游历。要知道,姐姐以往出外游历,最讨厌主家支脉的兄弟姐妹跟随,她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喜与人多做交流。陈三思曾邀请她去北地游历,却被她婉拒。如今,眼前此人手段高深,竟使得姐姐多做打算,为这出外游历查阅典籍。

陈三思疑惑,这林子舟到底哪里好?

陈三思道:“前几日,家里来信说,姑父在为姐姐谋亲事,看好了几家公子,就等姐姐回家见见。这日后游历,怕是要往后放放。”

林子舟将桌上典籍收拾到一旁,突然道:“那无妨,瑜儿与我说过,过几日便随她上门拜访沈前辈。这日后游历,无需心急,日后闲暇再去。”他站起身,将杂乱的典籍搬起,走到书架那边。

沈不瑜接话道:“过几日,我们就回去,至于这看好的亲事,怕是要推辞一番。”

陈三思捂嘴笑道:“那林公子当真是姐夫了?”

“自然是真。”沈不瑜果断道,“妹妹可有什么打算?”

陈三思没想到沈不瑜把话头转到她身上,“来别庄拜访本是顺路,歇息几日便要回花州去了,如果姐姐与林公子的婚事定下,那下次见面便是姐姐大婚之日。”

陈三思又问:“我听庄内仆人道,姐姐过两天要去云岭藏宝阁,可否带上妹妹?”

沈不瑜一顿,陈三思打探消息的本事不小,短短半日便打听好行程。云岭藏宝阁一行本是为了寻找妖丹与灵植,再者是为林子舟造势,陈三思是个隐患,用得好确实一把锋刃的刀。江湖传闻传至她父亲耳中,未必翻得起波澜,可陈三思不同,她的话,沈陈两家人都信,若借陈三思来传这把火,说不定能引起奇效。如此一来,带她上路倒是无妨。

“妹妹若想去,两日后就一起吧。”沈不瑜回道。

陈三思欣喜道:“那我不叨扰姐姐了,无双城游历,总比四海要规矩一些,姐姐若是想要更多的典籍,花州那边也有一些,待我回家,便托人给姐姐送去。”

沈不瑜道:“那甚好。”

陈三思又寒暄几句,才掩门离开。长青榕树底下,隐蔽又荫凉,她走到僻静的角落,吹响短促的口哨,一只白鸽穿过青色树影而来,停在了陈三思的手上。陈三思将白纸卷起,系在白鸽的脚上,扬手放飞。

林子舟此人,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云岭州坐落于西蜀地域的南方,是西蜀之南较为热闹繁华之地。云岭州城池热闹非凡,从过城关到进入城内长街,熙然人群,走街串巷吆喝的小贩,四散在石板长衍的街道上。

这相比起几日所见的锦华镇,着实盛大。

金凤楼坐落在云岭州城中西街,远远未到,便看到金凤楼门前拥挤着人,楼中守卫持着武器守在门前,空出两个人身的距离。等走到楼前,将先前请帖递给门前守卫,三人才走进金凤楼内。

金凤楼表面看似人间酒楼,待进去里面,才另有乾坤。这是两方世界,外表是人间酒楼,其实另设结界将藏宝阁藏在其中,而参与拍卖的宾客只需持着请帖,便可自由出入这乾坤之内的藏宝阁。

藏宝阁分三层,一层是中央阁台,奢华镶金,轻纱飘扬。二、三层是藏宝阁宾客雅间,雅间仅留窗台观赏,与楼下阁台相隔开来,隐蔽又安静。此时拍卖会还未开始,阁台上舞女盈盈起舞,乐师弹琴奏乐。

沈不瑜在窗台旁边坐下,手上拿着方才侍从拿来的新册子。起先几样与前几日所见相同,再往后翻,才多了几样新的珍宝。沈不瑜细细翻阅,发现灵植多了梵青草,这梵青草是木属灵植,不算珍惜之物,却也是少见的生灵木植,这单子写的是千年梵青草,虽品阶不过,但年份足以。

果然此次云岭州的藏宝阁,多偏向于功法灵宝,这灵植妖丹,实在是少。

千年梵青草,勉强可以用来当辅料,可未必能成功罩住林子舟周身气息。林子舟神魂强悍,普通之物在神魂震慑下,能不能发挥出功效实在难说。沈不瑜微微蹙眉往下看,一幅古老的画卷出现在眼前。

林子舟恍然伸出手,按在那一页上。

沈不瑜抬头看他,只见林子舟眉头微蹙,目光停留在那幅画卷上,卷上是一只通身长毛的妖兽,长相似狐。

林子舟道:“玄天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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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沈不瑜微怔:“玄天狐?”

陈三思闻言一惊,起身走到沈不瑜身边看那画卷,惊讶道:“真的是玄天狐。”

沈不瑜未曾听说这名为玄天狐的妖兽,不解问道:“这是什么妖兽?”

陈三思难掩激动,“玄天狐,说是妖兽实在是贬低它的地位了,成年玄天狐可以说是媲美灵兽的存在,虽然是妖,却更甚于妖。玄天狐十分稀少,我也是在医书上看过几句记载,它浑身皮毛都是药,乃万年前东海一带秘闻中的妖。你方才看的那画卷,是世间仅留下的一幅画卷,取自医书。玄天狐实在神秘,万年来未曾面世,怎么会出现在云岭州的藏宝阁上。”

沈不瑜看向林子舟,问:“你知道?”

林子舟目光微沉,轻声道:“玄天狐,是隔世岛的妖兽。”

画卷并未画出玄天狐真正的姿态,曾经在他眼前的妖兽如今只有轻描淡写的几笔,原来不仅仅只是他,隔世岛的万物都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难以追寻。

沈不瑜微微动容,低头将那玄天狐的模样仔细看了遍。玄天狐,与林子舟来自同个地方,两万六千年前消失于星寰大陆的隔世岛。可为什么,这等妖兽,会出现在西蜀云岭州的藏宝阁上,论其珍贵,理应在皇城一类的藏宝阁上,而非在云岭州这小小地方。

陈三思一顿,“隔世岛?这地方我未曾听过。不过这玄天狐既然面世,未必会引起争抢。”

沈不瑜问:“为何?是因为无人所知?”

陈三思道:“没错。关于玄天狐的记载实在甚少,医书上仅仅提及它是药兽,至于它的品阶一概不知,除了医修入药需要,它别无用途。更何况此次拍卖未必拍的就是玄天狐的皮毛,若是骸骨妖丹之类,于医修毫无用处,而不知品阶,炼器炼药也不敢轻易尝试。”

沈不瑜微微蹙眉,这么一来,若拍卖的是玄天狐的妖丹,也不见得对炼制伪金丹有用,白高兴了一场。

阁台上的乐舞戛然而止,四周顿时安静。沈不瑜往窗外看去,阁台上的舞女乐师早已退下,取而代之是身着红色长袍的女子,她步履盈盈,身后跟着两个手捧楠木盒的侍女。

周围目光聚齐其上,红袍女子扬声道:“恭迎诸位来到云岭州藏宝阁,吾乃此地藏宝阁阁主红鸠。”

她声音穿透藏宝阁阁内各处,姿态大方怡然,比之男子豪迈更具气力。红鸠薄唇微启道:“此次藏宝阁开启,共计地阶功法一部,玄阶灵宝四件,黄阶三件,七种灵植,更有其他异宝。”

“第一件,五行天枢盘,玄阶灵宝,炼器师乃空明大师,起拍价五十万灵石,加价每次不得少于一万灵石。”

红鸠话音刚落,周围各处陆续举牌。

陈三思见状,道:“看来大多数人是为了功法与灵宝来的。”

沈不瑜微微侧目,问:“你看上何物?”

陈三思摇头道:“先前并未看上,如今没想到会遇上玄天狐,我想看看此次拍卖,拍的是否是玄天狐身上皮毛。若是皮毛,正好用来入药。”

沈不瑜未多想,她看向林子舟,发现他正凝神看着阁台。按照这拍卖的顺序,陆陆续续几件过去,主要拍卖的玄黄两阶的灵宝逐一出现,而地阶功法未曾出现,估计是压轴。玄天狐未必会被压在后面,除非拍卖的是更具价值的皮毛。

“接下来是第六件拍品,千年梵青草一株,木属灵植,主生灵愈伤,清明养息之效,起拍价五千灵石,加价一千灵石。”

沈不瑜闻言,将手中牌子递给林子舟,道:“拍。”

林子舟接过,举拍道:“三万灵石。”

红鸠目光循来,那声音是来自二楼柒号雅间,窗台前坐着两人,身着黑袍的男子举起牌子,淡然地喊出价格。红鸠微微一笑,道:“贰柒号出价三万灵石,可有加价?”

沈不瑜托着腮,对着林子舟投来赞赏的目光。一旁的陈三思分不清这两人是何意思,这千年梵青草至多也就一万五千灵石,多拍无益,沈不瑜虽然不是医修,可也与医修陈家有所关系,不至于连着价格都分不清。

陈三思道:“千年梵青草,一万五千灵石尚可,林公子出价抬得略高。”

林子舟目光看向沈不瑜,后者嫣然一笑。

沈不瑜道:“无妨,你随意出价。”意思是说,别拘束着,往价高处拍,抬得越高越好,拍个上千万灵石也无所谓。

林子舟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今日此行,就是要宣扬。

楼下另有人举牌抬价,把千年梵青草的价格抬到了四万灵石。周围顿时热闹起来,一般灵植到了这个价格,即便年份千年,可再拍下去就与外面的灵植药铺的价格接近。那人早将千年梵青草当做囊中之物,四万灵石,刚好不好就在临界的价格,往上抬亏,想必没有冤大头再来抬价。

沈不瑜轻笑一声,林子舟应声举起了牌子,“五万灵石。”

陈三思顿时惊愕,“千年梵青草藏宝阁之外,四万两千灵石便能买到,你这……”

不仅仅陈三思惊讶,连同其他雅间的客人也对此窃窃私语。楼下抬价的那位,见到价格超出所料,便不再加价。红鸠再三确认,这千年梵青草无人再拍,以五万灵石定价。

陈三思疑惑,这林子舟是个老狐狸,就算不识梵青草,自己也给了个明确价格。不至于会超出甚多来拍下这株梵青草,他到底是在预谋什么?

沈不瑜瞥了陈三思一眼,将那本灵宝册子推至林子舟的面前,道:“子舟,你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林子舟接过,笑道:“好。”

陈三思看了一眼林子舟,心中存疑,也分不清姐姐与林子舟玩得是什么名堂。

楼下拍品又陆陆续续过了几件,直至声音稍止,下一件拍品由侍女端上展台。红鸠接过楠木盒,红唇微启道:“下一件拍品,是久未现世的稀世珍品。”

稀世珍品?

满座目光循去,那楠木盒在红鸠手中开启,一颗泛着淡黑色妖气的妖丹放在盒内软垫上,红鸠道:“玄天狐妖丹,品阶未知,起拍价二十万灵石。”

红鸠话落,满座皆惊,这玄天狐又是何方妖兽,区区品阶未定的妖丹居然比黄阶灵宝还要贵上几万灵石。

红鸠解释道:“玄天狐记载出自万灵医术,传闻妖兽玄天狐浑身皮毛皆可入药,是医修极为难求的入药圣品。此玄天狐妖丹出自无双城,诸位尽可放心。”

“二十五万。”

“三十万。”

……

陈三思略微失望,“居然是妖丹。”

沈不瑜沉思一二,玄天狐妖丹,可入药的妖兽鲜少是高阶妖兽,这妖丹拍下来也无益。楼下陆续抬价,每次加价仅在十万内,看来价格也不会再高。

“两百万灵石。”三楼雅间忽然传出声音,将玄天狐妖丹的价格翻上一倍。

沈不瑜循声望去,那雅间幕布微遮,看不清其中何人。她收回目光,却瞥见林子舟微沉着眼,看向那雅间,目光不善。

他举牌道:“三百万灵石。”

这下,藏宝阁诸多宾客十分惊愕,这未知品阶的妖丹竟然拍出三百万灵石的价格,莫非这妖丹是圣品不成?阁中众人瞬间热闹起来,三百万之后又陆续有人举牌抬价。

陈三思沉声道:“玄天狐的妖丹并无记载,如真是高阶妖兽,不会如此默默无名,仅在医书中记载。”

沈不瑜看向林子舟,后者目光微沉看向她,又举牌道:“九百万灵石。”

“林公子。”陈三思出声阻止。

可林子舟话音刚落,三楼那雅间又传出声音:“一千万。”

红鸠摆手道:“玄天狐妖丹,一千万灵石可有加价?”

沈不瑜虽然说与林子舟说好来藏宝阁,尽可能张扬,拍卖抬价确实是两人计策,可前面几件拍品还好,林子舟也按照两人计策行事。可到了这玄天狐妖丹,林子舟的表现就有些不对,他似乎十分执着玄天狐妖丹。从看到那册子画卷中玄天狐的画像开始,他的神色就变得凝重了,这玄天狐出自隔世岛,莫非与林子舟有所纠葛?

林子舟又举牌:“一千一百万。”

一千一百万灵石已然接近普通地阶功法的成交价格,此次云岭州藏宝阁的大多宾客是为了地阶功法而来,玄天狐妖丹仅是意外拍品,不值得再做打算。

陈三思看向沈不瑜,道:“姐姐,玄天狐妖丹不值此价。”

沈不瑜心有不解,看向林子舟,问:“子舟,你怎么想?”

林子舟闻言,将目光从那三楼雅间处撤回,转头看向沈不瑜,他沉寂目光中难得有些波澜。

沈不瑜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林子舟眼眸微垂,敛去眼中异样,沉声道:“阁台上的玄天狐妖丹,妖气散发,是成年玄天狐的妖丹。”

“而成年玄天狐的妖丹。”

“当属天阶。”

第 16 章

妖丹九阶,七到九阶为天阶。

沈不瑜闻言一顿,天阶妖丹,岂不是最合适的材料?

陈三思微微蹙眉,心有疑惑,“你怎么知道成年玄天狐是天阶妖丹,典籍上尚未记载,仅凭你一人之言也难以确定。”

沈不瑜失笑,从林子舟手中拿过那牌子,道:“即便不是天阶妖丹也无所谓,那妖丹模样还可以,正好,我还苦恼要送你什么才合适,这妖丹出自药兽,又极为珍贵。刚好,做我们的定情信物。”

沈不瑜举牌道:“两千万灵石。”

贰柒号雅间传出了女子声音,一口抬价足足抬到了两千万灵石。满座讶异,连同那三楼雅间的客人也停住叫价。

红鸠神色讶然,很快恢复,道:“贰柒号出价两千万灵石,可有加价?”

沈不瑜在陈三思的惊讶的目光中放下牌子,两千万灵石一出来,众人私语未再加价。林子舟见到她一脸满足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

这时,方才一直与林子舟争妖丹的三楼雅间,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那人问道:“贰柒号的客人,吾可否冒昧问一句?”

沈不瑜闻言,扬声回道:“阁下请说。”

“姑娘为何执意要拍下这玄天狐妖丹?”那人问道。

沈不瑜闻言轻笑道:“阁下怕是误会了。”

“误会?”

沈不瑜扬声道:“起先与阁下竞价的,并非是我。玄天狐妖丹稀奇是稀奇,除却皮毛药用,并无他用。可刚好不好,此妖丹与我心上人有缘,他既然喜欢,那我势在必得。”

那边过了一会才道:“既然如此,吾便不与姑娘争夺了。”

红鸠道:“贰柒号出价两千万灵石,可有加价?两千万一次,两千万两次。”

“恭喜贰柒号客人拍下玄天狐妖丹,成交价两千万灵石。”

未知品阶的玄天狐妖丹在云岭州藏宝阁以两千万灵石的高价被人拍下。

三楼雅间里,两个身着黑袍的男子相对而坐,桌上摆着藏宝阁的珍宝册子,身旁候着两个侍从。其中一位开口问道:“主上,您千里迢迢来此追回妖丹,事到如今却任由这妖丹流落他手,可是……”

被称作主上的男子平静道:“玄天狐妖丹自无双城被偷出拍卖,本不应放在明面上来谈论。说到底,这玄天狐妖丹也不一定是我故友之物,既然有心人要得,不如割爱。”

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侍从,喘息道:“主上,查清楚了。”

“那贰柒号的人,是开阳城沈家少主,沈不瑜。”

男子微微一顿,眼底深邃,“傀儡道沈家?”

楼下拍卖逐渐走向尾声,自玄天狐妖丹后,仅有地阶功法拍卖时引发一阵热抢。沈不瑜心情大好,本还想着拍卖结束要去深山里找几头恶妖取妖丹,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玄天狐妖丹竟然是天阶妖丹。伪造金丹最低品阶也要最普通的地阶妖丹,如今得来玄天狐妖丹,这伪金丹的品阶必然能往上提一提。

陈三思自玄天狐妖丹拍卖后,就陷入了沉思。她细想着林子舟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玄天狐妖丹天阶一事是真,那他身份未必平凡。林子舟与沈不瑜相处间,看似沈不瑜较为强势,可他温和的外表下,心思过深。

陈三思上一回见到这样的人,还是家里一些辈分较长的长老。看似温柔随和,实则深谋熟虑。眼下看来,姐姐似乎对他很是信任,以姐姐性格来说,会如此表态,必定与这林子舟有过长远的交情。两人的感情实在深厚,林子舟此般性子也比那些世家公子骄奢更顺眼一些。

沈不瑜问陈三思道:“千年梵青草若用来当辅料炼制,可行?”

陈三思回过神,道:“这要看姐姐用于炼制何物,梵青草主清明愈伤,若是用来炼制回血清明丹是上品药材,其他的用途,未必出色。”

沈不瑜思索一二,旁敲道:“我想给鱼三准备续灵之物,听闻这梵青草有生灵之效,那这梵青草用在续灵之上,可行?”

续灵与生灵同效,陈三思没从沈不瑜话中听出不对,她柔声道:“不太好,梵青草续灵的效果不如其他木属灵植,虽说这株是千年份,可底子上不如其他。姐姐最好是用木属生灵的灵植,譬如太素灵花,三元草。”

这玄天狐妖丹好歹天阶,如今梵青草药效不如其它,若作为辅料,必定会拖累伪金丹的品阶。

陈三思说完,看到沈不瑜微微沉思的脸色,又想到她方才让林子舟拍下的千年梵青草,原来是另有用途。她抿嘴一笑,问道:“姐姐可是要木属灵植?”

沈不瑜应道:“嗯。”又突然想到什么,“你有?”

陈三思盈盈一笑,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株泛着幽幽紫光的灵植,嫣然道:“那是自然,于医修而言,这生灵的灵植是必备之物。姐姐若是早点与我说,那便不用拍下那梵青草了。”

她将那株灵植放在桌上,道:“这是千年份的紫玲草,主生灵续命之效。”

沈不瑜拿起紫玲草,“此草难得?”

“也还好,姐姐若是需要就拿去炼制,不过,我先前喜欢的那琉璃珠,姐姐那儿可还有?”陈三思道。

沈不瑜还想着要怎么跟陈三思讨要这紫玲草,小姑娘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以物换物,琉璃珠是此先沈不瑜制作傀儡眼珠子用的材料,取之东海深海蚌精之物,也算是稀少之物。沈不瑜拿出琉璃珠递给她,道:“刚好,上次还剩下几颗。”

陈三思接过,笑道:“上回去东海寻找,据说姐姐卷了蚌精的老巢,将多数琉璃珠取走,以至于这几年琉璃珠越来越稀少。”

沈不瑜一顿,没这般夸张吧?她上一回去也就拿了几十颗,这蚌精就只会卖惨。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红鸠领着几位侍从推门而入。沈不瑜看过去,只见他们端着两个楠木盒走进来。红鸠柔声道:“若非方才认出沈少主,还不知沈少主千里迢迢来了我云岭州藏宝阁,有失远迎。”

沈不瑜作揖道:“红鸠姑娘客气了。”

红鸠脸上带笑说了几句,这雅间内有三人,除却这沈少主,还有两位。红鸠细细打量那坐在窗台旁边的男子,方才举牌竞拍之人,看起来竟然如此沉稳,可不像是冲动鲁莽之人。

红鸠道:“玄天狐妖丹跟千年梵青草已经给您送来,您先看看。”

两个侍从将楠木盒打开,盒内的梵青草与妖丹展现在几人眼前。沈不瑜将妖丹推至林子舟面前,林子舟拿起妖丹,淡黑的妖气漂浮在他指尖。林子舟自那玄天狐妖丹之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跨过万古逆流,悄然来到他的面前。他微微失神,不由得抓紧了几分,这的确是成年玄天狐的妖丹,但也不仅仅是妖丹。

林子舟从那散发的妖气中感受到了故友的气息,这是一枚他熟悉的妖丹。

玄天狐的妖丹萦绕着黑色的妖气,气息跃动,宛若故人近在眼前。林子舟在混沌之中度过了两万六千年,直至被沈不瑜招魂至现世。他在混乱的记忆中回忆起隔世岛的一切,玄天狐站在孤崖,浑身黑炎妖气,凛冽红瞳里,是独属于玄天狐的孤傲。

它名为玄渊,曾经是林子舟的御下妖兽。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玄渊。

沈不瑜看到林子舟那失神的模样,略微疑惑,轻咳了一声,与红鸠道:“劳烦了。”

沈不瑜付了灵石,三人才从藏宝阁里出来。

林子舟自见了那枚妖丹,变得寡言少语,心事重重。沈不瑜与林子舟也算相处了几日,虽看不透他底子里作何心思,可也没见他如此失态。沈不瑜侧目看了眼林子舟,心想着,莫非这玄天狐妖丹另有玄机?

陈三思走在前面,倒是没注意两人脸上神色,车夫早候在城门口,三人不作逗留,动身返回云岭别庄。

回到别庄后,沈不瑜匆忙将林子舟拽进屋内,合上门,才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林子舟将那妖丹拿出,放在她的面前,声音沙哑,他道:“这枚妖丹,我认识。”

沈不瑜一愣,“你认识?两万六千年前的大妖?你隔世岛的朋友?”

“嗯。”林子舟垂眸看着那跃动的妖气,轻声道:“原来,不只是我,他也陨落了。”

沈不瑜顿时不知如何安慰,这意外拍来的妖丹,竟然是林子舟好友的妖丹。这到底是阴差阳错,两万六千年,于一个修士而言是漫长岁月,妖修若未飞升,也终归寿终正寝,神隐于世间。而眼下这妖丹,还有妖气浮动,显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意外陨落。这一点,林子舟不可能不知道。

当了孤魂野鬼当了两万多年,醒来就得知好友意外陨落的消息,林子舟怎会不动摇。

沈不瑜沉声道:“林子舟,你怎么想?”

林子舟将妖丹推至沈不瑜的面前,道:“妖丹上的气息,再过不久就会完全消散了,我护不住他。”

沈不瑜觉得这妖丹变得莫名沉重,她想了一会,道:“虽然我知道此举不合时宜,但若要保留这妖丹气息,除非妖丹重新赋灵,否则再无回转之力。”

沈不瑜蹙眉,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她问:“林子舟,你想当妖吗?”

第 17 章

“妖?”林子舟疑惑问。

沈不瑜从乾坤里拿出了一本破旧的宝典,她将宝典递给林子舟,道:“此书便是我之前与你所说,我所得的炼丹宝典。我本想用此妖丹与灵植一同炼制,为你炼制出可伪造活人灵息的伪金丹。可事到如今,这妖丹既然是你好友,那我们的计策便只能搁置。”

“这本书是炼丹宝典,是上古大妖的秘法。它最开始便是为妖修的妖丹撰写的,伪金丹是大妖为了隐藏在人修里而专研的秘法。大妖通过秘法使自己妖丹借由生灵之物散发出人息。可你不是妖,没办法将此按照宝典上方法来伪造金丹,所以我只能将生灵之物与妖丹颠倒。让生灵之物来作人息,借用妖丹散发,这是我的伪金丹之法。”

“可若是这样做,这枚妖丹上的妖息必须全然散去,否则散发出来的气息,不是人息而是妖息。”沈不瑜轻声道,简单来说,这炼丹宝典上所有记载都是以妖气为本源,妖用秘法使妖丹通过生灵物散发人息。可傀儡没有本源,只能利用生灵之物,沈不瑜是用生灵之物散发灵气过妖丹散发人息,两者的位置颠倒。

如此一来,若林子舟要护住这枚妖丹,那便按照正统的炼制顺序来,只是这枚妖丹已接近半死,只能与生灵之物相结合,从而散发出来的,只有妖息。

“现在另去深山老林找地阶妖兽取妖丹,再来炼制也是可以,但是这么做的话,那这枚妖丹只能舍弃。人身上散发出两种气息,是不可能的,我父亲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蹊跷。所以,现在由你来抉择,当人,则我帮你彻底抹去这妖丹上的气息,当妖,则你要以玄天狐的妖息面世。”

林子舟听明白了沈不瑜话里意思,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去多做打算,沈不瑜的父亲不知何时会得知两人的关系,而目前他只有三种选择,让这枚妖丹与生灵之物相结合可保其气息不散,其二抹去妖丹气息按照原来的计策行事,其三让放着这枚妖丹不管,再去寻其他妖丹。

沈不瑜觉得头疼,原本只是寻妖丹跟灵植便可解决的事,现在一捋,反倒变得复杂。林子舟若要保住玄天狐的妖丹,要不就将它与紫玲草结合,要不就只能再去寻找其他高阶的生灵物来护住妖丹。后者显然不行,这妖丹不一定能撑到他们找回另外的生灵之物,那便只能与紫玲草结合。可这与紫玲草结合,她沈不瑜就只能跟一个散发妖息的傀儡假成亲。

这可困难多了,人妖殊途,她即便爱得深切,不见得父亲能同意。

她怎么就,招来了林子舟。

林子舟陷入了沉思。

这看似简单的抉择,当人,当妖,都要舍弃一些东西。沈不瑜当然希望林子舟选择当人,这样她的计策就稳妥,可要是他选择当人,就只能眼看着好友的妖丹消散,这该多难过啊。

这越想着,沈不瑜的心越难安定。她看见林子舟那副模样,怎么也狠不下心劝他放弃妖丹,不就是当妖吗,古往今来也有很多人妖佳话!

沈不瑜不等林子舟做出决定,她伸手将那妖丹拿回,咬牙道:“莫做决定了。”

林子舟蹙眉,按住她的手,问:“你想做什么?”

沈不瑜挑眉道:“我替你做决定,我不介意再添惊骇世俗的传闻。难得你再活一次,让你留下遗憾,我这个做主人多不尽责啊。故友,应当是你重要之人,要换作是我,留不住好友的妖丹,我会很难过。”

林子舟一怔,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却总是为人着想。

林子舟沉声道:“你连自私都不会,我若是当妖,你的计策也许会付诸流水。”

“我没想着要会。”沈不瑜将妖丹收回,扬起头道:“我想要的事情我光明正大去争取,本来这件事就能两全,只不过困难些,若因此害你难过,我妄为傀儡师。”

“而且,如此一来,你之身份也可定下。隔世岛玄天狐一族遗留在星寰大陆的族人,这隔世岛没人知道,要真知道了,还省下我们自己查阅典籍的功夫。妖也没什么,更何况你也不算真正的妖。”沈不瑜轻笑道:“我父亲也非愚昧之人,若我真的心悦你,他也不会强求我去嫁给别人。能成亲最好,不能成亲也能多拖些时日。”

隔日天明,陈三思早早收拾完了行囊,前去沈不瑜院子里辞行。

方走到院门口,便听见院内破空声音,她推开门一看,发现林子舟手持枯枝在院里练习技法。她微微一愣,这招式走下来,显然是剑修剑招,她本以为林子舟是个修炼传统道法的修士,平日未见他负剑,没想到竟然是个剑修。

林子舟停下,循声望来,“陈姑娘。”

陈三思微微一笑,问:“姐姐可是醒了?”

沈不瑜醒来时,天已大亮。院子里依稀有林子舟练招的声响,沈不瑜想到前几日林子舟还问她是否晨起练习身法,她自由惯了,一时按照规矩来修炼总不太适应,也就没随他起来。不过今日时辰尚可,还可以与他对上几招。

她梳洗完出去时,林子舟刚好收招。

沈不瑜问:“你练完了?”

林子舟微微颔首,道:“早上,陈姑娘来了一趟,不过你在休息,她就没打扰。”

沈不瑜问:“她怎么突然过来,可有为难你?”

林子舟失笑:“没有,陈姑娘是来辞行的。挺早就来了,走得匆忙,托我与你说一声。”

沈不瑜眉头一皱,问:“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叨扰多日,给你添了麻烦。”林子舟说完,又顿了一下,继续道:“另外说,她不久之后,会去开阳城拜访你。”

沈不瑜闻言,扶额道:“那她已经走了?”

“走了。”

沈不瑜哪不知道陈三思这话里意思,半句正经半句威胁,说是要过去拜访,其实就是逼她早日与主家那边交代。不过去主家是早已确定的事情,早去能抢占先机,晚去就只能被迫交代。沈不瑜在别庄这边的风也放出去了,锦华镇跟云岭州藏宝阁也走了一趟,宣扬是宣扬了,算着时日,也差不多要传到主家那边了。

沈不瑜道:“那正好。”

天光之下,院中杂乱之物被尽数移开。沈不瑜借着枯枝在空阔的院子里画上了一个繁复的阵法,阵法成圆,圆中错综复杂。她顺着已经成形的阵法,将朱砂倒在其上,在烈日下耀光重重。沈不瑜将阵法画完,又召唤出三个傀儡。

她手中紫光微现,细线自她指尖蔓延而出,像编织而成的蛛网,愈来愈大,直至将整个院子都纳入其中。

林子舟第一次见沈不瑜这般使用傀儡术,紫光成线,凝聚而成的结界带着隐隐的威压。林子舟所见的傀儡师,多半仅是操纵傀儡行事,鲜少见到傀儡丝汇聚而成的结界阵法。这应超脱于平凡的傀儡术,夹杂道法其中,属天道之下。

沈不瑜撑开紫光结果,朝傀儡吩咐道:“看守结界,不得打扰。”

三个傀儡躬身应道,转身化作流光离开了结界。

沈不瑜将一切安排妥当,方朝林子舟伸出了手,道:“来。”

林子舟跨入那朱红结界之中,光点从阵法边界亮起,似八方阵图八角结阵,殷红血光从地上蔓延开,逐渐满布阵法,将林子舟彻底困在其中。沈不瑜将玄天狐妖丹与紫玲草取出,抛入阵法之中,双手快速结印。

悬浮的妖丹分出妖气缠绕上紫玲草,将其拖入丹内,顿时紫光大盛。林子舟感受到头顶妖丹散发出的威压,那原属于玄渊的妖气尽数荡开,整个阵法之中遍布着玄渊的森森妖气。玄天狐巨大的妖相悬浮在妖丹之上,眼瞳深红,浑身黑炎跃动,它居高临下睥睨着阵法之外的沈不瑜,獠牙之下发出巨大的吼声。

沈不瑜目光一沉,这玄天狐的妖相居然如此强悍!

她银牙咬唇,迅速打出一记手印,紫光之中微微闪耀着傀儡师的图腾,微涨的紫光压在玄天狐妖相之上,顿时双方僵持。

林子舟站在妖相之下,看着头顶的妖相与图腾争锋。沈不瑜若要将紫玲草融入妖丹之中,必定想要降服玄天狐的妖相。降服妖相并非看修为,而是看施法者自己,沈不瑜太过于自信了,她总是胸有成竹地决定所有,以至于林子舟忽略降服妖相的风险。

他看着阵法外的小姑娘目光坚定,手中法印越见深邃。

沈不瑜又加持了一道法印,她降服过无数孤魂野鬼,这双手镇压了多少恶魂,作为一个傀儡师,怎会怕妖兽的妖相。

给我下去!

沈不瑜顿时灵力大涨,强悍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林子舟猛地抬头一看,只见那傀儡师图腾印在玄天狐额上,强悍的神识加持其上,竟使得玄渊的妖相败退。图腾发出深邃紫光,狠狠地打在黑炎之上,不过瞬息,妖相破碎成妖气,凝聚成一团灵气,顺势压入林子舟的体内。

林子舟自灵台一阵剧痛,强悍的妖气顺着这副躯体的血脉蔓延至丹田,剧烈的疼痛从躯体到神魂,林子舟眼前一黑,屈膝跪下。

玄天狐的妖丹在林子舟空荡荡的丹田中成形,将四散的妖气收敛入体。

沈不瑜喷出一口黑血,沉着脸色将最后一道法印打出。

霎时,那妖丹脱离林子舟体内,飘浮在两人面前。林子舟伸出手将其抓住,阵法红光大涨。妖丹落入林子舟手中瞬时消失,取而代之是男人满身强悍的妖息。属于玄天狐的妖息此时从林子舟的体内散发开来,似那嚣张黑炎,凶如炙火,凛如烈风。

沈不瑜心中松了口气,紧绷的气息松懈,眼前模糊一片,直直往前面倒去。

林子舟几步向前,将小姑娘稳稳接住,却发现她浑身冰凉,强行施法的手臂微微颤抖,脸色苍白,额间满是冷汗。

第 18 章

西蜀开阳城。

远远望去,城墙高筑,城楼间依稀站着守卫的军士。红漆重门大开着,持着长矛的军士查着通关文牒。开阳城是西蜀最为繁华的城池,往来商贸四通八达,商人走贩游走其间,文人求学经典,武人修炼体魄。最为主要,是西蜀诸多修道世家便位于此城之中,藏龙卧虎。修炼之重,在星寰大陆人分三等,最低等为手无缚鸡之力凡人,二是迈入修炼门槛的万千修士,三是手握重权盘踞一方的高阶修士。

车夫牵着飞鸢车驾走在开阳城坊间,车驾上虽未明确标明是何家车驾,可这琉璃外厢,开阳城中人却早已熟悉。来往人与这车驾擦肩而过,低声与同伴道 :“沈家的车驾。”

“沈少主回城了?”

嚷闹的声响被隔绝在车厢外,沈不瑜神色恹恹地靠着,脸色苍白之际红唇格外艳丽。她今日穿着流纹紫云袍,露出精致锁骨,衣袍尺寸贴合,腰身紧束。而林子舟坐在一旁,微微掀开了窗上幕布,见着石板街上来往行人。

沈不瑜低声道:“开阳城很热闹吧?”

“仿佛是我以前见过的无双城。”林子舟回道。

沈不瑜微微坐直了身子,“无双城毕竟是皇城,开阳城略输一筹。”

沈不瑜勉强打起精神,道:“我先前与你说的可都记住了,一会进门后,一切小心。”

“你这状态,可还撑得住?”林子舟看着她一脸虚弱,仿佛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丝毫不见往日活泼。

沈不瑜自那日强行镇压玄天狐妖丹,彻底耗完了体内灵气。她一倒下,靠她灵力支撑的傀儡和结界瞬间消散,巨大声响引来了别庄仆人的注意。妖丹被安置在林子舟的丹田之中,他与沈不瑜其他傀儡不同,主要驱使躯体倚靠的是强大的神魂,而如今妖丹重新赋灵,他体内还有源源不断的妖气。沈不瑜是倒下了,可他生龙活虎。

他接住了沈不瑜,又以迅速再结下另外的结界,收拾完院内残局,又抱着沈不瑜去屋内歇息,才出去应对那急得满头大汗的管事。

管事一听闻沈少主因练功出岔子陷入昏迷,吓得腿抖,这祖宗要是在别庄出了什么事,谁能承受主家的大怒。管事心里着急,陈小姐走得未免太快了,她前脚刚出别庄,后脚这祖宗就出了事,飞鸢是拦不回来了。他赶忙去附近城镇请来医修,待医修说明沈少主只是耗尽灵力,伤了经脉,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管事才歇下了心来。

沈不瑜隔天就醒了,可经脉还是伤了,脸色苍白,精神气也一般。她一能下床,便要动身启程回主家。林子舟制止过她,可小姑娘一意孤行,管事闻言,喜形于色,赶忙将一切收拾妥当,站在别庄大门候着。沈不瑜带着简单行囊与他,脸色苍白上了飞鸢。

这一路到了开阳城,沈不瑜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沈不瑜有些时候不明白,这林子舟到底有没有将她话好好记住。

他很是随意,仿佛一切皆听她安排。先前在别庄,林子舟虽能巧妙应辩陈三思,可陈三思是陈三思,她父亲又是另外的硬骨头。沈不瑜苦心交代:“我可与你说好了,我俩是一见钟情,可别露馅了。”

林子舟笑笑:“听你的。”

沈不瑜神色恹恹,又靠了回去,头抵在车壁上,眼皮微垂。

什么又听我的,上回陈三思你也没听我的。

沈家位于开阳城之西,走至城西处,便能看到那辉煌牌匾之下,庄严的守卫。车夫将飞鸢牵至沈府之前,躬身站在一旁,门口护卫走过来,恭敬道:“恭迎少主回府,主上已在堂屋等候。”

护卫话说完,飞鸢车驾里久久没有回应。过了一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车帘中探出,身着黑袍的男子一跃而下。护卫先是一惊,退后几步,门口护卫见状持刀向前,喊道:“什么人!”

黑袍男子稳稳站在飞鸢旁边,长发束起,面目清冷,剑眉之下一双眼静若深潭,他冷冷瞥了一眼周围人,又向上伸出手,道:“下来吧。”

护卫紧张地盯着林子舟,手中刀刃出鞘,稍有动作便挥刀迎上。沈不瑜从车驾上出来时,就看到自家护卫拿着刀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她微微沉下眼,那些人才颤巍收回刀,躬身喊道:“少主!”

沈不瑜垂眸,林子舟向她伸着手,目光柔和。

她搭上林子舟伸来的手,后者握住,将她从车驾上带下来。

周围守卫见此状况,暗暗心惊,这沈少主居然从外面带人回来了,而且形若亲密,并非凡人。

沈不瑜面色苍白,更显得脸色不善,她看了一眼前方,又附耳与林子舟说了几句话。

周围守卫战战兢兢躬着身不敢动作。林子舟松开了沈不瑜的手,后者微微拽了下他衣袖,才转身往沈家大门走去。

林子舟看着周围俯首模样,霎时十分安静,那些方才气势汹汹的守卫此时如同老鼠见到猫,怂得不敢作为。他心里失笑,没想到沈不瑜威严这般大,他站在这,倒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沈不瑜显然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她十分淡定地牵上林子舟的手,带着他往沈家大门里走。

匆匆赶来的大管事见着此番场景,赶忙上前道:“少主,您可回来了,主上让您这会过去堂屋。”

沈不瑜停下脚步,冷声道:“我一会过去,给父亲沏一杯好茶,让他稍等片刻。”

大管事心想,主上等您不知都冷了多少杯茶水了,这会让您回来赶忙过去,您还推迟片刻。大管事心里焦急,却不敢对着这祖宗抱怨,道:“是。”

沈不瑜带着林子舟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身后大管事捶手顿足,呵责道:“不是让你们领着她直接去堂屋吗?”

方才传话的守卫捏了把汗,“这能领得动吗,这祖宗还带了个男人回来,坊间传闻是真的啊,说她在别庄养了个男人那事。”

大管事也是好奇,方才那男的站在沈不瑜后头,他没怎么看清。昨日坊间突然就传起了沈少主在云岭州带着男人逛藏宝阁的事儿,还一掷千金拍了上千万的拍品。这话刚传到沈家,就被沈家主听了去,听说这祖宗今天回来,沈家主一大早就坐在了堂屋等着,就等着沈少主去交代一番。

大管事招来了车夫,问:“这少主身边的男子,是何方神圣?”

车夫摇了摇头,低声道:“您这么问,我也不清楚。就哪天从别庄里出来的,别庄管事撞见了这男赤膊站在少主的屋里,您说这孤男寡女的,还脱了衣服,能不成事吗?”

大管事凑近了几步,小声问:“都是真的?”

车夫信誓旦旦道:“真的,这不止住一屋,少主还带着这男子到处游玩,笑得特开心。您说,照往常说,少主是这样的人吗,平时冷着脸,看见少主笑我都要哆嗦了。那男的能面不改色跟少主这么处着,除了有恃无恐,还能是别的吗?”

沈不瑜与林子舟走过庭水长廊,来到了沈家祠堂前。

沈不瑜面色如常,在祠堂前停下,与林子舟道:“劳烦你等我会,我去见见娘亲。”

林子舟还未回应,小姑娘径直往里走。腰身挺拔,身影萧瑟。

沈不瑜跨过门槛,进入烛火重重的地方。高高祭台上自上而下排着列祖列宗的排位,正中间的墙画上刻着傀儡道沈家的图腾,两边幕布微垂,烛光微动。她如常地在祭台一旁拿起香烛,点燃香烛,屈膝跪在蒲团上,脸色苍白,眼光黯淡。

她闭上眼,不发一言。

四周寂静,林子舟站在祠堂之外,微微抬头,鸟雀栖息屋角,日光之下,怡然跃动。

他方才见小姑娘步伐坚定,应是经常来这个地方。

祠堂里头传来隐约香火味,林子舟记得那日锦华酒楼传闻,沈不瑜的母亲在她十岁时去世,如今里头,应只剩旧人念想。他虽经历过大风大浪,却也是第一次站在他人祠堂外头,看小姑娘孤独走进那个地方。

过了好久,她才从里面出来。

林子舟见她走到跟前,轻声道:“走吧。”

沈不瑜闻言,方从沉闷之中回过神,她道:“可记住了,万一我父亲反对,你可要坚定一些。这人妖相恋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给他背几段话本,再说服他。”

林子舟与沈不瑜往外走,沈不瑜此时临到桥头,才知慌张,她边走边道:“他要是吓唬你,你可别怂。实在不行就端着你平时那样,纯良温和,指不定我父亲也吃这套。”

沈不瑜脑中混乱,喋喋不休把之前交代的事情又再说了一遍,满脸纠结又担忧这林子舟在长者面前端不住性子,坏了计策。沈不瑜又将父亲平日喜好过了一遍,对着林子舟从头到脚看了遍,确定衣着得当,举止如常,反复看了几次,才放下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文案剧情篇=w=渔舟成亲倒计时~喜欢可以点个收藏mua~

谢谢阅读,鞠躬。

第 19 章

堂屋寂静。

门外两边守卫站得挺拔,目光凛凛。越过门槛,两处明红桌椅无人,正前方的主座上,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人正襟危坐,两鬓见白,脸孔坚毅。他左手齐边的桌上,茶盏氤氲热气,仆人半屈着身站在一旁。

堂屋往外,日光见烈,徒悦耳鸟鸣,不见来人。

沈独行目光一直放在门外,等到茶盏不见热气,他才开口问:“少主人呢?”

大管事从一旁走到沈独行的前方,躬身道:“少主半刻前进了门,这会应在祠堂那边。”

沈独行听到祠堂二字,目光微动,不发一言。

过一会,仆人换上新的茶盏上来,放在沈独行的手边,大管事才轻声道:“少主让您等她一会,还让属下给您换上新茶。”

沈独行微微瞥了眼大管事,后者脸上带笑谄媚地看他。他端上茶盏,抿了一口,放下。

大管事眼尖,又补了一句,“是少主前次出行带回来的南渊新茶,您……”您要不多喝几口?

沈独行手一顿,看向他。大管事脸皮带笑躬了一身,又退到一旁站着。沈独行侧眼看了桌上茶盏,犹豫片刻,又端在手中。

茶盏中热气渐散,堂屋之外隐约可见黑色身影慢步走来。沈独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门外走来的人,沈不瑜衣袍曳地,眉目冷冽,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

沈独行打量着来人,是个骨龄尚小的年轻人,脸孔可见稚嫩,可身上气质温和沉稳,一双眼睛沉寂深邃。沈独行微微讶异,这年轻人身上气质与其表象不同,与自家女儿一同走来,却丝毫未被沈不瑜身上气势遮掩,另有独特显目之处。

这样的年轻人,沈独行很少见,不卑不亢,敛去锋芒沉稳大气。倒不像是年轻修士,更像是历经岁月沉淀蓄锐的江湖人。不凡是不凡,可这浑身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妖?

两人走向前来。

沈不瑜瞥见沈独行身旁桌上的茶盏,问道:“南渊的新茶,可合心意?”

沈独行轻呵一声,责备道:“好喝是好喝,可我一个人喝有甚意思。”他停顿一二,注意到沈不瑜苍白的脸色,蹙眉问:“你脸色不大好,此番出行,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不瑜与林子舟在一旁坐下,她十分淡然应道:“练功时稍不注意,灵力耗尽罢了,不碍事。”

沈独行没从沈不瑜话里得到想要的解释,什么练功耗尽,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时候不懂事,修行一事怎会如此马虎。以沈独行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沈不瑜虽平日淡然随意,可于傀儡修行一途认真沉稳。如今出现这等马虎,一听就是随意搪塞的借口。

他冷哼一声,又仔细看了女儿的脸色,这么苍白,可人还挺精神的。他又细想了一会,这脸色苍白,该不会跟这毛没长齐的妖干了什么事?

沈不瑜观察着父亲的面色,见他从一开始严肃到现在脸色略青。沈不瑜想了一会,也没说错什么话,平日父亲挺好说话的,也不会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摆脸色,这会摆着脸,哪知道因什么闹别扭。

她轻咳了一声,道:“我给您介绍下?”

沈独行反问道:“介绍什么?”

沈不瑜心里早理顺了说辞,平静道:“我出行前,您拉着我好心劝诫了一番,让我尽早寻个夫婿回来。我琢磨着,这夫婿一事,您也催了好些年头了,我总不能一拖再拖寒了您老人家的苦心。所以啊,有件事我想了想,不能瞒您太久,其实我早已有了心上人,只是未到时机不好与您说明白。”

沈不瑜微微摆手,意指林子舟,道:“隔世岛林子舟,我的心上人。这不带回来给您看看了吗。”

林子舟起身作揖道:“沈前辈。”

“林子舟?”沈独行审视的目光循来,催了你好些年头,今日一来还带了个不知名地儿的小妖怪回来,怕不是心上人,而是哪里找来的幌子吧?“老夫见你,生得倒是俊朗,瑜儿方才说,你来自隔世岛?”

林子舟按着沈不瑜的计策道:“晚辈乃玄天狐族中人,玄天狐祖上便在隔世岛。”

沈独行道:“祖上?这隔世岛我未听说过,照你这般说,你如今并非这隔世岛中人?”

林子舟不紧不慢继续道:“正是,晚辈四海游历,并无定所。”

“你既然为妖,妖族的习性与人大有不同。”沈独行此话只说了半句,却将沈不瑜最担心的事儿抛出来讲。

林子舟道:“人妖虽有分别,却也没有太大分别。我自幼与族人分开,化形后与人无异,常以人自处。”

沈不瑜打算背话本了,这口上说得情深,未必比话本来得动人,沈不瑜开口道:“父亲,古往今来修士无数,曾有几回人妖佳话,得世人传颂,就譬如那......”

“你们是如何相处?”沈独行反问道。

沈不瑜一顿。

沈独行蹙眉,面色严肃。沈不瑜见状,圆场道:“我也是游历中偶然遇见他,一见如故,便结伴游历过一段时间。子舟沉稳亲和,与我性子相似。”

“说来不怕您笑话,我心觉此番相遇,应是一见钟情。”

沈独行看向女儿,沈不瑜脸上带笑,很是自然。可沈独行心觉奇怪,照沈不瑜往日性子,会与游历中的男子结伴同行,还是一见如故的情形下一起,这着实过于荒唐。

沈不瑜见过多少人,这家里亲朋,家外同道中人,哪个面孔跟这林子舟相似,还一见如故?

沈独行暗暗地想着,这江湖上的传闻几句真几句假,他活到这把年纪了,什么稀奇事情没见过。昨日自家闺女在云岭州藏宝阁与男人举止亲密之事传来,他就心上存疑,养了这么久的女儿,若她真有出息,还用得着催婚?

沈独行看向林子舟,试探问:“瑜儿生性淡然,鲜少与其他男子有过交往。子舟是瑜儿头一回带回家的人,不如说说,我这闺女,哪样得你心悦?”

沈不瑜心想,没催婚前您一口咬定是个男的就行,这人都带上门来了,就开始挑三拣四。沈不瑜看向林子舟,好在他们两个早已有对策,不怕临场刁难。

沈不瑜近几日念的话,林子舟不用细想都能背下来,他道:“我与瑜儿是一见钟情。我与她相遇在东海之滨,我因故受伤,是她心善救我一命。人妖本有芥蒂,她能毫不犹豫救我,林某也非愚昧之人,心意如何,见之方解。”

沈不瑜闻言心惊,甚是欣慰,这林子舟厉害,说起这种话的都不害臊,她先前与他说时,虽说得感天动地,可林子舟这平淡语气说出来,反倒有些念旧之感,老古董不愧是老古董,在父亲面前脸色不带动摇。

沈不瑜还想补上几句润色一番,只见林子舟继续道:“瑜儿生性活泼,我性子平淡,与她相处时,心中豁然。”

沈不瑜一愣,性子活泼,心中豁然?等等,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沈不瑜猛地看向沈独行,后者蹙眉沉色,似在沉思。

沈不瑜心里一下就垮了,她平日模样,哪跟活泼搭上边。她救场道:“父亲,与他相比,我确实……”

沈独行道:“瑜儿确实活泼。”

沈不瑜:“?”

沈独行听到林子舟这么说,心中存疑之处解了一大半。自家闺女的性子,虽淡然,可小时候确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她性子与外人很难有深入交谈,顶多是面上之交。即便熟人如亲朋,她也鲜少以活泼的一面示人。沈独行心中感慨,他闺女长这么大,也仅有在他跟傀儡面前能放开性子相处。

没想到,与这林子舟相处,也有这样的一面。

沈独行再看向林子舟时,目光里的质问少了许多,这林子舟不比其他年轻人,更为稳重。

沈独行道:“东海之滨,瑜儿常去,她自幼与傀儡打交道,莫看她操纵傀儡在行,其实她最爱的,不过是亲手打磨傀儡,东海之中的琉璃珠,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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