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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二章合一 (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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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掉落几片树叶,飘飘扬扬,落在远处。

早已是秋天了啊。

滨城的秋天总是很短,梧桐树叶变黄的时候,已经到了秋天的尾巴。

保送名额确定下来,理七没有一个。

霍向东意料之中,拿到了清华的保送名额。他挑了个周末,请大家吃饭。

许央借口学校有辅导小课,背着书包出门。

母亲突然问:“听说霍振国的儿子被保送到清华了?”

“嗯。”许央手心出汗,生怕母亲知道她现在要去和他们‘鬼混’,“他走竞赛。”

“倒是便宜了霍振国,霍振国这些天逢人就吹他这个儿子。”母亲不屑地批判了霍振国几句,可能是觉得在女儿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她转口道,“霍向东这样的优质同学你可以适当多联系,大学毕业以后这些同学都是潜在资源。”

许央犹豫了下,说:“霍向东今天请班里同学吃饭。”

母亲:“你不去?”

许央拽了拽背上的书包,借口说到底:“我有小课。”

“不就一顿饭嘛,在哪都是一样吃。”母亲笑道,“上过课再去。”

“嗯。”负罪感减轻,许央推着单车走出院门。

秋风卷着金黄的落叶卷进车轮里,沙沙作响。

许央心想,如果秦则初真得了个高考状元,母亲或许不会再对他有偏见。

满怀希翼。

骑过便利店门口看了眼,自从邢建军拿刀去校门口闹过一次被拘留,便利店就关了门没再营业。秦荷虽然顺利和邢建军离了婚,但邢建军经常过来宣坊街骚扰他,不敢惹秦则初,专门在他上课时过来闹事。秦荷为了躲他,搬离了宣坊街,除了秦则初,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

现在的13号院,只住了秦则初一个人。

还有秦川。

自篮球赛以后,许央直观感觉得到,再提起秦川,秦则初没了先前的消沉,有时甚至还会大笑着说一两件他和秦川的趣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不是刻意伪装能装得出来的。

许央想,他抱着秦川的骨灰盒躲起来哭的次数一定减少很多。

替他开心。

“叮铃铃——”

许央按着车铃,弯眼骑过便利店门口。

出了宣坊街再往前走一个街口,秦则初骑车等在老地方。

天气已经转凉,他穿了件灰色外套,冲淡满街金黄的浓郁。

“过去的二十三分钟,有八个女生找我要微信。”秦则初骑车和许央并排,伸出一只手扶在她车把上,“女朋友,你要有点危机意识。”

“谁信。”许央哼声。

“你是不信我给她们微信吧。”秦则初笑道。

“那你给了么?”许央瞪他一眼。

“只给我媳妇儿。”秦则初抬起车把上的手,在她头上抓了把,“我就喜欢看你瞪我的样子。最可爱。”

两人到达饭店,包厢坐满了人。

杨音音招手:“许央,这里。”

许央走过去,秦秦则初拎着她的书包跟过去挨着坐下。

马尚飞拿着一瓶香槟凑过来:“东哥包了两个包厢,这里全是咱们理七的人,隔壁包厢是他竞赛班的同学,他这会儿在隔壁忙着,待会儿才能过来,让咱们先玩。”

秦则初:“阔气。”

马尚飞嘿嘿笑着给他开了瓶香槟:“热闹。”

杨音音磕着瓜子:“怎么都是同学?东哥没请老暴么?老暴知道得气死。”

“请过了。”马尚飞说,“昨晚单独请的老师,任课教师都在,还有原来艺体部的老师。东哥说咱们和老师待一块放不开,不如分开,这样大家都能玩得开心。”

杨音音:“卧槽,东哥也太会做人了。这是以后要发达的人才啊,我得趁现在赶紧抱大腿。”

秦则初用开水烫好杯子,给许央倒了杯橙汁。

许央撇了撇嘴。

“想喝酒?空腹不能喝。”秦则初自己喝着香槟,笑道,“饭后可以给你喝一口。”

许央小声嘟囔:“就知道管我。”

抱怨的时候,嘴角是上翘的。

秦则初看在眼里,恨不得上手捏她的嘴角。

“lady们and乡亲们,东哥来给你们劈个叉。”霍向东推开包厢门,不等众人反应,原地腾空劈了个叉。

“东哥宇宙最吊!”

“东哥天下第一帅!”

“再来一个!”

“……”

有个男生带头起哄:“从来没见过东哥跳舞,东哥,能不能给我们跳一个?”

众人符合:“跳一个!跳一个!”

“我学的都是双人跳,没舞伴跳不起来。”霍向东走到秦则初跟前,伸手,“舞伴?”

秦则初抬脚踹他:“滚。”

众人纷纷吃瓜脸,伸长脖子等着看两位大佬跳恰恰,有手快的已经掏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可以点曲吗?我先点一个纤夫的爱!”

秦则初淡淡扫过去一眼,所有人噤了声。

他们纷纷拿起桌上的糖果瓜子西瓜啃了起来:“这个西瓜沙瓤,我喜欢吃。咦,才发现糖果居然是西瓜子和西瓜糖。兄弟姐妹们,吃了西瓜魂,明年我们都是清华人。”

没人再嚷嚷着要看他们跳舞。

霍向东拉了把椅子坐下,愁眉苦脸:“我是真的想跳舞。”

秦则初:“请。”

霍向东:“你又不和我跳。”

“操!”秦则初伸手把他刘海上的草莓发卡拽掉,“霍向东,我忍你到现在全凭眼瞎,劝你不要让我也把你戳瞎。”

“你拽掉我三根头发啊啊啊!”霍向东疼得嗷嗷叫,“许央,你的xxx太黄太暴力。而且还拐着弯骂你,说他找你是因为眼瞎。”

秦则初站起来揍他。

“许央!你的xxx把我弄疼了!”霍向东挨揍的时候还不忘浪,啊啊啊销魂地叫唤了几声,“我要咬你的xxx啦。”

许央冷漠着一张脸,吐出一个字:“揍。”

“遵命我的女王陛下小可爱。”秦则初把霍向东抡在沙发上。

包厢内乱成一团。

聊天吃饭喝酒,非常热闹。

刚开始大家恭喜霍向东喜提清华,然后开始畅想未来再到怀旧,最后不知谁说了句:“下次再聚就到毕业了吧。”

席间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说:“我怎么感觉像提前毕了业。”

气氛瞬间沉重。

马尚飞用叉子敲酒杯:“我代表东哥祝大家金榜题名!旗开得胜!”

没几个人响应。

最后还是大牛尬笑高声附和:“高考必胜!兄弟姐妹们,加油冲!”

大家这才纷纷端起酒杯:“加油!”

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没想到到最后以肃穆收场。大家陆续离开包厢,说着今晚要上什么辅导班,刷哪套题……

包厢里只剩下秦则初他们几个。

霍向东喝的有点多,抱着秦则初的大腿不撒手,神志不清说着胡话:“爸爸,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爸爸……”

杨音音:“东哥叫谁呢?”

“就是他爸啊。”马尚飞想起霍振国出轨那摊子事,眼圈开始泛红,“东哥心底里还是想他爸爸的。”

“秦则初爸爸。”霍向东带着哭腔,“秦则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爸爸。”

许央:“……”

杨音音:“!!”

马尚飞:“??”

“谢谢你拦住我去砍霍振国……谢谢你把我从泥潭里拽出来……谢谢你不让我撒尿……谢谢你熬夜帮我改良机器人……”霍向东明显已经喝醉,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全蹭在秦则初裤子上。

除了秦则初,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就在秦则初拽着他的后衣领,想把他从大腿上薅下来时,杨音音突然端着一杯水浇在他脸上。

“东哥,醒醒。”杨音音摇他的肩,“麻烦醒一醒。”

霍向东豁开眼皮看她。

杨音音露出八颗牙笑:“东哥,我是杨音音。苟富贵。你懂的。”

许央:“……”

秦则初:“……”

马尚飞:“??”

第58三场雨13

霍向东先一步迈入大学门槛, 给大家带来无形压力。班里学习气氛日益浓厚, 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几乎占满了整个黑板。不用老暴督促,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

天气一天天变冷,北风席卷, 几乎是一夜之间,窗外的梧桐树像是集体出了家, 变得光秃秃。

白日渐短,早上起床去上学往往天还没亮, 下午放学天又黑透。

安全考虑,母亲开始早晚接送许央上下学。她提过几次住校,全被母亲否决。

母亲高兴时会开玩笑说要送佛送到西, 心情不好时会控制不住脾气, 抱怨起早贪黑透支身体成了黄脸婆,无论怎样开始, 最后都会落在高考上。

“你考不上江大对不起我每天起早贪黑。”

“你和我都再熬几个月,高考后我们就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妈妈以后就指望你了。”

“……”

刚开始,许央还会小声说:“妈妈, 我怎么感觉像是你要高考。”

被母亲斥责回来后,她便沉默不语。

母亲有时会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许央这时才会说:“妈妈, 你放心, 我会考上大学。”

冬至这天,滨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从下午持续到放学。

车厢里放着高考听力练习,车窗上结了层冰霜, 许央伸手抹开一条缝,正好看见停在路口等绿灯的秦则初。

他穿着普通的棉服,没戴任何防寒保暖的东西,清爽干净,雪花落进他脖子里,他毫无反应,没有一点怕冷的样子。

绿灯亮,车辆前行,很快把他甩在后面。

他完全可以申请住校,反正宣坊街就他一个人,没有必要每天顶着寒风来回跑。许央有次跟他提过,他当时笑着说:“想和你一起睡。”

说话非常不正经,其实很少有骚动作。

算起来,最出格的一回就是她生日那晚,自那次小躁动后,单独和她在一起时,他基本不会动手动脚,相当克制。

但是在人多的时候,他又会做出各种小动作,处处释放‘这姑娘是我的人’这种信号。有点幼稚。

总体来说,他是个懂分寸的正经人。

许央拎着书包走出车库,迎面灌了一口风雪,刺骨冷。

这样的天气骑单车穿成那样,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滨城冬至晚饭有吃饺子的习俗,许央坐在餐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再次想起秦则初,不知他晚饭吃什么。

秦荷依旧没回宣坊街,家里没人,冷锅冷灶,估计他会连煮速冻水饺也省了。

吃过晚饭上楼,许央想着给秦则初发短信,如果他没吃饭,她想,干脆让他翻窗进来,她冒险一次去厨房再煮盘饺子,如果爸妈问起,她就说自己又饿了。

反锁门从书包里掏出老年机,给秦则初发短信:【晚饭吃饺子了么?】

秦则初很快回:【我姑姑正在包饺子,快好了。】

许央走到窗前,拨号过去。响一声那边就接通。

“央央。”秦则初像是走到阳台,话筒里有风声。

“你姑姑回来了?”许央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没有。我不在宣坊街。”

“可是我在南风路上看见你了。”

“怎么样,你男朋友是不是人群中最靓的崽?”秦则初笑了会儿,解释说,“半路上接到我姑姑电话,叫我过来吃饺子。我先回宣坊街带秦川出来,刚到姑姑这里。”

许央哦了声。

“你是不是想偷喂我饺子?”秦则初笑,“今天下雪,翻窗会有脚印。傻子。”

许央哼了声:“自作多情。”

“许央。”秦则初收起笑,正色道,“我想你了。”

雪落窗台的声音、呼吸声、心跳声,每一声都是想念。

明明白天在学校待了一整天,现在离放学也才不过两个小时,却像是一个世纪。

两人长久没说话。

“完蛋了。”秦则初打破沉默,“我可能陷入热恋了。”

许央心口咚咚跳着,和雪花一起,落在窗台的一堆积雪里。她伸手过去,按了下,积雪松松软软,凹进去一个坑。

甘愿沦陷。

话筒里,秦荷喊秦则初吃饺子。

秦则初应了声,嘴巴对着话筒,来了三个响亮的么么哒。

许央红着脸挂断电话,手机进来两条短信。

[同桌]:【今晚不回宣坊街,不能陪你一起睡了。】

[同桌]:【想你。】

第二天上午放学,许央吃过饭,直接去了校门外的精品店,挑了半个小时,挑好一套男式帽子围巾和手套,付了账装袋子里拎回教室。

秦则初刚趴在课桌上准备睡觉,听见动静,眯缝着眼看见许央:“你不去睡午觉?”

“不困。”许央坐下来,偷摸从袋子里拿出帽子,按在他脑袋上。

“什么东西?”秦则初摸脑袋,毛绒绒的,“绿帽?”

许央:“……”

秦则初笑着坐直,双手拽着帽子戴好:“我不冷。”

许央把袋子里的手套和围巾拿出来:“我觉得你冷。”

说完这句话,许央有点后悔,因为她脑子里突然闪现一句话——有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并不想在恋爱时散发母爱光辉qaq

“许央。”秦则初突然捧住她的脸,“你不要逼我。”

“逼你什么?”

逼你叫我妈么?想哭。

“逼我在这里强你。”秦则初压低声音,目光灼灼,“你为什么又比昨天可爱了一倍?”

许央睫毛轻.颤,秦则初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有人,不要。”

“我什么都不干,就是亲亲你。”秦则初看着她,不容拒绝道,“给你两个选择,现在亲,一下就可以。去外面,我要亲十下。”

教室里人不多,几个在奋力刷题,剩下几个走读生趴在课桌上睡觉。

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许央小声:“一下。”

秦则初的嘴巴贴过来,这一下,亲了一分钟。

帽子没戴两天,母亲突然准了许央的住校请求。

“是公司出事了么?”许央惴惴不安。

“好事。”父亲说,“江市有个大单子突然提前,要赶在年前做完。我和你妈妈要过去忙一阵子,你平时住校,周末时我和你妈妈回来。”

“每天和我电话联系。”母亲冷着一张脸,没再多说什么。

写完一套卷子下楼去倒热水喝,隐隐约约听见母亲数落:“滨城混不下去……关键时候还不是要靠我们娘家人……以后央央他舅再说你什么,我看你也只能忍着……”

一直没听到父亲说话。

许央捧着一杯热水,突然很是憋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是场梦。时而短到眨眼之间,时而漫长到以为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无疑,住校的时光最是幸福,也最短暂。

许央住校后,秦则初也申请了住宿,就住在霍向东原来的床铺,和马尚飞一个宿舍。

霍向东自从被保送后,一直在家里照顾他妈妈,没再来过学校。

马尚飞对秦川的骨灰盒早已免疫,就算秦则初给秦川上香,他也不觉得瘆人,有时也会给秦川摆个苹果或者酸奶。

住校生有早晚自习。

许央的生物钟一直跟着住校生走,几乎不用适应,当天就已经习惯。

秦则初起不来,连着迟到三天,晚自习时又总是饿,苦不堪言。

冬日流感盛行,班里病倒了一片。为了学生的健康考虑,为了节省时间取消的早操恢复如常。

每天早上十五分钟的早操,起床时间提前了五分钟。

刚开始,老暴拿着哨子在秦则初耳朵眼吹,也不妨碍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后来某天一个早自习,秦则初看见许央在喝凉水,问她。

许央说,早上的时候教室里热水供应不足,早操回来后总是抢不过别人,轮到她的时候热水早没了。

“反正教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一点也不觉得冷。”许央笑道,“而且早操后本来就很热,喝凉水很舒服。”

第二天,许央就喝上了热水。有天她生理期,请假没有去跑操,提前回到教室,看见秦则初靠着饮水机,边打哈欠边拿着她的水杯接水。

再几天,许央无意中说:“还没见过你跑操的样子。”

秦则初开始正常跑操,跑步的时候男女生不在一个队列,他总是创造各种机会混进女生堆里,挨着许央一起跑步。解散后,他第一个冲出队伍,跑着往教室里给许央接热水。

马尚飞有次和武子期微信聊天,提起这件事,两个人暗戳戳给许央起了个外号:【哨子精】

哨子成精,比老暴的哨子管用多了。

武子期感慨:“没想到初是这样的爸爸。”

马尚飞:“刚开始我以为他这个爸爸只是把许央当女儿宠,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看见他堵着许央亲。亲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厕所门口!”

“……”武子期忽略这个画面,叹气,“可惜我不是女的。”

“巧了。东哥也是这么想的。”马尚飞幽幽道,“东哥还说如果她是女的,她就下药先把秦则初睡了再说。”

武子期:“…………不亏是清华莘莘学子。”

第59三场雨14

临近期末, 许央在一次小考中失利, 丢了好多不该丢的分,躲起来偷偷哭。秦则初拿着试卷找到她,亲她哄她抱她, 冰天雪地里,拿着树枝在雪地上给她解题……

许央吸鼻子:“如果我考不上a大怎么办?”

“没关系。”秦则初回答得很无所谓, “每个地方都有警校,你去哪儿, 我就去哪儿。反正你男朋友无论在哪里,都会是最牛逼的那一个。”

许央哭得更凶:“可是我想让你去最好的警校。”

“傻子。”秦则初抹掉她的眼泪,“我说你能考上, 你就能考上。”

秦则初开始给许央补课。许央的基础好, 思路上点拨几句就能领悟。

刚开始补课的时候,她心理落差很大, 甚至有种深深的无望挫败感。

天赋这种东西,原来真的存在。

许央学习认真踏实勤奋,小学到高中一路走来, 几乎没有懈怠过,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 才有了如今的成绩。

好比跨河去对面, 她循规蹈矩老老实实一寸寸打地基,砌桥墩,铺桥板……桥架还没搭起来,仰头, 看见秦则初开着飞机飞过去了。

秦则初扔下来一个梯子让她顺着爬上飞机,可她就是爬不上去。他停下来,用她的办法,和她一起搭桥架。埋头苦干终于搭好了一层,抬头,秦则初已经搭好了所有桥架。她心存疑虑,想着他可能只图快,搭的兴许只是个花架子,经不住风吹雨打车辆通行。

然而走过去看,桥架比她的还要结实万倍。

秦则初就是这样令人绝望的天赋型选手。

起初许央是崩溃的,后来秦则初跟着她的步骤,和她一起一寸寸慢慢来,在她要去左边钻孔时,他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测量承重距离,让她自己领悟到,其实在右边某个角度钻孔会更有效……

秦则初手把手教了一段时间,许央进步很快,挫败感逐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自豪和骄傲。

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是她的男朋友。

期末考试,许央的成绩上升了一个梯度,全市排名挤进了前三十。这是自高中来最好的一次,母亲非常高兴,特准她去江市外婆家过年。

许央不想去:“外公外婆都是和舅舅一家过年,舅舅家的房子虽然大,但是我们一家都过去,还是有点挤。”

母亲道:“人多热闹。过年就是要热闹。”

“我不喜欢太热闹。”许央喝了口汤,抬眼看父亲,“我觉得在自己家更舒服。”

“听你的,就在滨城过年。”父亲笑呵呵道,“怎么舒服怎么来。”

母亲重重地放下舀汤的瓷勺,有点想发火。

父亲拿起勺子给母亲盛了一碗汤,笑着说:“反正明年就要搬到江市,今年是咱们一家在滨城的最后一年,有特殊意义。”

母亲想想也有几分道理,便作罢。

吃过饭,许央上楼给秦则初打电话,问他过年怎么安排。

秦则初先问她:“你都在滨城么?”

许央:“嗯。”

秦则初笑:“那我也在滨城。”

秦荷和她的几个姐妹一起去国外旅游过年,武子期和霍向东都曾邀请秦则初去他们家一起过年,全被他以陪媳妇儿回绝掉。

他原本想的是许央去哪里,他也偷偷跟去哪里,现在许央待在滨城不动,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许家没有守岁的习惯,一家三口在家看着春晚吃了年夜饭,熬到十点,父母先行去洗漱睡觉。许央随后关了电视,上楼的时候几乎快要跳起来。

秦则初果然等在阳台。

许央反复确定反锁好了卧室门,也来到阳台。

远郊有烟花,站在阳台上依稀能看到冲到天空的烟火。许央蠢蠢欲动,非常想去跑过去看。家里有监控防盗系统,如果从正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秦则初‘开发’出来的那条路,需要翻墙爬树爬消防水管,她根本不行。

最后两个人在阳台上看了两个小时的星星和烟火,身体差点被冻僵。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嘴巴贴在一起,冻僵的身体瞬间沸腾起来。

热烈而美好。

“回房间守岁。”许央拉开阳台门,“把你爸爸也带进来吧。”

秦则初拎起阳台角落里的骨灰盒,跟着她走进房间。

许央没有守过岁,这是第一次,虽然什么也不做,感觉却很好。

秦则初坐在沙发上,教她玩手游。

两个人刚开始坐得很规矩,慢慢就抱在了一起,后来变成了许央窝在他怀里,咬着果冻看他玩游戏,时不时用勺子喂他一口。

毕竟很少熬夜,凌晨三点多时,许央熬不住,趴在他腿上睡着。

最后残存的意识,好像是他用拇指擦她嘴角的奶酪,柔声细语说:“央央,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高三的寒假非常短暂,眨眼就过去。

“初,我就不过去找你浪了。”武子期啃着面包走在路上,举着手机和秦则初视频聊天,“你可能不相信,我寒假报了个培训班。”

秦则初叼着牙刷:“培训什么?”

“文化课。”武子期把摄像头对准培训机构的招牌,“大年初二就开始上课,一直上到开学,毫无人性。”

秦则初:“要人性,不活命。”

武子期啊啊啊啊咆哮发泄了半分钟,最后说:“如果我考不上你报考的那个警校,我他妈吞粪自尽!”

秦则初笑了一阵:“今晚你把最近做的试卷给我拍照发过来,我帮你看看,回头给你整理一份复习大纲。”

“爸爸,我爱你!!!”

“别,‘爱’这个字会刺激到我。”

“??你们分手了!!”

“分屁。”

“那你这是?”武子期好奇。

秦则初吐一口牙膏沫,漱口,然后慢腾腾解皮带准备放水:“想爱却爱不到,真鸡儿难受。”

武子期:“…………”

“你这是要……撸……”武子期咬着面包慌忙挂视频,“初,大清早的,这种画面就不要给我看了。”

“我操?爸爸是要尿尿!”秦则初伸手去拿洗漱台支架上的手机,视频电话已经挂断,他骂了句脏话,放回手机时,进来一条短信。

[媳妇]:【不要忘了今天开学。】

秦则初笑着敲字回:【你也不要忘了答应今天喊我初哥哥。】

秦则初:【短信不算,我要听声音。】

一分钟后。

[媳妇]:【初哥哥。】

秦则初看着这三个字,唇角几乎勾到耳根:【你怎么办到的,老年机短信可以在线发语音。】

许央没再回复,他回味着她第一次喊他初哥哥时的样子,放回手机,掀开马桶盖准备放水。放不出来,硬了。

低头看了会儿。

“操。”踢开垃圾桶,靠着墙壁动手实践了刚才武子期说的那个画面。

开学第一天,还是迟到了。

时间的齿轮向前滑动,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跳到两位数的某一天,滨城的春天到了。

大家意识到春天到了的这天,老杜出事了。

老杜一直坐在第四组第一排的位置,靠窗。

上午第三节 是化学课,窗户开着。

化学老师转身往黑板上写题的时候,老杜突然站起来,扒着窗户往外跳。

秦则初当时正在偷吃橡皮糖,塞进嘴里一颗,装模作样去抄黑板上的题目,眼角扫到老杜。顿了半秒,摔下笔踩着桌子冲过去。

及时扯住了老杜的校服。

教室里混乱,尖叫。

化学老师和几个男生跑过来,协助秦则初,合力把老杜拽了回来。

虚惊一场。

胆子小的女生被吓哭。

老杜指着窗外,眼睛直愣愣的:“那里好像有个穿黄衣服的小孩,在朝我笑。”

一席话,吓着了众人。窗外是片荒地,哪里来的小孩?

老暴闻讯赶过来,见老杜精神恍惚,和班长一起送他去了医院。

“那里真有个黄色的东西。”课间时,有个同学指着窗外一个方向,惊恐道。

班里几个男生结伴下楼跑过去查看,一堆杂草里,有株绽放了的迎春花。

老杜高度近视,不知怎么把迎春花看成了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孩。

宿舍里。

“迎春花开了,已经是春天了啊。”杨音音惊魂未定地和许央谈及此事,“老杜太可怜了,不过秦则初好帅啊啊啊。我当时正在低头写题,手边突然天降一只鞋,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感觉头皮一凉,一道黑影飞了过去……”

许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也是一阵后怕:“我那会儿正在写题,前一秒他还在偷吃糖,后一秒突然就飞没了。”

杨音音称赞道:“就这反应速度,警校不收他收谁。”

许央苍白着脸,笑笑没说话。

真是个惊悚的春天。

隔天周末,母亲一个人从江市回来,请了阿姨在家里打扫卫生做饭。

卫生打扫后,母亲上楼检查,许央在楼下吃水果。阿姨摆好饭,许央把母亲事先备好的钱交给她,道谢后送阿姨出去。

返回房间里的时候,母亲还没有下楼,她上楼去叫母亲吃饭。

母亲坐在许央卧室的床上,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低头翻看着。

一瞬间,许央的头皮炸开。

“妈妈。”声音颤抖。

母亲抬脸,嘴唇因气愤而哆嗦:“这是什么?!”

许央的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母亲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还有脸哭?!!!”

用尽了全力,许央踉跄着摔在地板上。

“许央!”母亲失去理智,拿着记事本在她身上疯狂摔打,“我怎么养出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许央趴在地板上无声地哭。

记事本上不仅写了她所有的【愿望清单】,最后十多页,全是秦则初的那篇做.爱小作文。

记事本在宿舍藏了一段时间,她今天收拾宿舍,把它翻出来,装在书包里带回家,想着锁在小盒子里。

没想到母亲会翻她的书包。

以前从不乱翻她的东西。

“我这么相信你!从来不偷看你的日记,你居然干出这种事……”母亲话不成句,边摔打东西边翻她的衣柜书桌,终于找到那个上了锁的盒子,声嘶力竭地吼,“日记全在这里吧?!钥匙!”

许央哭着不说话。

母亲抱着盒子出去,许央爬起来,跟着跑出去,想要去争抢盒子,被母亲一脚踹开。她在木楼梯上滚了几级台阶,爬起来继续追。

第一次见母亲发这么大的脾气,母亲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许央这么胆大妄为。

母亲当着她的面用铁锤把盒子的锁砸开,许央突然蹿过去,精准地拿起里面那个粉色封皮的记事本,快准狠地撕掉第一页纸,塞进自己嘴巴里咀嚼。

她也是在一瞬间想起来,秦则初有次上课时就是这样消灭‘证据’的。

母亲看呆了,一时愣住。

许央脸上挂着泪,看着母亲,使劲咽下去,然后又从记事本里抖出一张纸,团了团再次塞进嘴里。

母亲这才反应过来,冲上来抠她的嘴巴:“吃的是什么?!给我吐出来!”

许央咬她的手指。

母亲吃痛松开手,许央趁机把纸团咽进肚子里。

母亲瞪大眼看着许央,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她怀疑,这还是她听话懂事从不犯错的乖女儿么?!不,这是恶魔!

弯腰拾起地上的铁盒子,抡起来砸在许央身上。

许央趴在地板上,没有躲,渐渐也不再哭。

被她吃进去的两个纸团,一个是秦则初写给她的半封情书,一个是秦则初写的检讨书。

检讨书上有日期姓名电话和qq微信联系方式,情书上透露太多细节,最为致命的是他写他翻窗偷进她房间这件事。

绝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些。

母亲俯视着许央,久久没说话,两人对峙了几分钟。母亲像是想起什么,抬脚准备上楼。许央刹那洞悉了母亲的目的——手机。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也感觉不到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抢在母亲前面上楼冲进卧室,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卸开,取出电话卡冲进马桶里,然后搬起凳子把手机砸个稀巴烂。

母亲进卧室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砸手机。

良久。

母亲眼睛含着泪,身体颤抖着,不可置信道:“你告诉我,你还是我的女儿央央吗?”

许央被母亲关在了卧室,她拿着写有小作文的记事本,问了许央一个小时:“这不是你的笔迹。他是谁?我要告他性骚扰。”

反反复复一句话,像是魔怔般。

许央始终没说一个字。

下午,父亲乘飞机急忙赶回来。

刚进家门,迎面飞过来一个记事本,直直砸在脸上。

母亲指着他的鼻子骂:“许闻路,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干出来的事!不要脸!不是人!变态!”

父亲捡起来记事本,一页页翻看,翻到最后的愿望清单,脸色越来越沉。

母亲摔打餐盘桌椅家具……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个遍,最后把矛头指向父亲,把能摔的的东西拾起来,照着他身上再摔打了个遍,边摔边骂,歇斯底里,脏话不能听。

“够了!”父亲合上记事本,“再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一句话,母亲彻底安静下来。

瘫坐在地上恸哭。

一个小时后。

父亲用钥匙打开许央卧室的门,站在门口敲了三声:“央央,爸爸进来了。”

许央坐在床上,无声地流眼泪。

父亲走过来,把一个纸袋子放在书桌上,说:“我把东西都捡回来了,你收好。”

许央看了眼袋子,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书桌前,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在床上,捡起记事本翻到最后,把小作文撕下来,撕成碎屑冲进马桶里。

万一母亲真拿这个记事本告秦则初性骚扰,秦则初还怎么考警校。

所有‘证据’都销毁,许央镇定下来,坐回床上一样样数东西:硬币、拉环、假发、指甲油……

“银行卡呢?”许央抬眼,问。

父亲看着她脸上肿起来的五个红指印,心疼道:“一定很疼吧,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我的银行卡呢?”许央执拗地又问了遍。

“什么银行卡?”父亲停住脚步,问。

“xx银行的储蓄卡,背面的签名栏写了一句话。”许央抹了把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上面写——我是你的愿望清单。”

“我没注意,我下楼再找找。”父亲叹口气,问,“里面有多少钱?”

“不知道。没查过。”许央抽鼻子,“妈妈呢?”

“她出去了。”

父亲走出卧室,下楼拿医药箱。他有印象,妻子从客厅凌乱的地板上捡起一张磁卡,说死也要揪出这个诱骗了许央的人,看看他到底是谁。

妻子拿走的应该就是这张银行卡,肯定也会去营业厅打印通话记录。当初给许央办手机卡是用妻子的身份证。

父亲拿着医药箱和一瓶水重返楼上:“我没找到银行卡,可能被你妈妈拿走了。”

许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问:“爸爸,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父亲斟酌着语言:“不是失望,只是有点震惊。”

震惊小小的她居然敢和母亲这样对抗。

许央呜咽:“对不起。”

父亲拧开瓶盖,把矿泉水放在书桌上:“你很喜欢秦则初?”

“喜欢,很喜欢。他很好,很好很好。”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许央顾不得擦,想拼命解释秦则初有多好,“上次期末考试,我之所以进步那么大,是他帮我补习。昨天我们班有个男生跳楼,是他第一个发现并及时救下了那个男生。”

父亲听完,没发表意见。

妻子走时,命令他一定要问出许央和秦则初进行到哪一个地步,是不是已经上过床。

他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实在问不出这种话。

“你告诉妈妈他就是秦则初了么?”许央看着父亲,问。

“没有。”父亲沉思道,“不过她应该能查出来,起码会先查通话记录。”

“是我的失职。”父亲眉心深皱,“上次我说相信你会处理好这段感情,之后一直没再过问过这件事。如果我但凡过问,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觉得我处理得很好。”许央像是觉醒了反骨,不卑不亢道,“我们共同进步,都在为更好的未来努力。如果你过问,我们还是这样。”

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他见过不少,父亲看着许央,竟然一时分不清她是不是处于叛逆期,纯粹是为了反抗而反抗才说出这种话,抑或真的是这段早恋给了她底气和力量。

如果是前者,说实话,他有点头疼。如果是后者,未必是件坏事。

“央央,我还是那句话——好的爱情不会把人带入深渊,好的爱情是向上的,是可以让彼此变得更好的一种存在。”父亲捏眉心,凝重地看着她,沉声道,“希望我能从你身上看到向上的东西,看到更好的你,而不是……”

他顿了下,把话说完:“而不是像今天这种场面。”

许央看着父亲,长久没说话。

父亲还是怪她的,怪她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当然,今天主要是你妈妈方式不对,太激烈。她在气头上,打你骂你——”

“爸爸。”许央打断道,“我饿了。”

“我去给你热菜。”父亲站起来,看着她,“你自己先处理下脸上的淤伤,待会儿喊你下楼吃饭。”

“嗯。”

父亲走后,许央喝了半瓶水,换了身衣服,把床上零碎的小东西全装进袋子里,掏出书包里的钱夹,轻手轻脚下楼溜出家门。

秦则初正在给武子期整理试卷,手机进来一个电话,滨城本地固话。

他迟疑了下,接通。

“秦则初,我在悦君酒店1808房间等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许央说完这句话,随即挂断电话。

秦则初拨号过去,无人接听,再拨,一阵忙音,应该是那边把话筒拿起来放在了旁边。

他顾不得穿外套,拿着手机打车直奔悦君酒店。

敲开1808的房门,被一团粉拽了进去。

许央满身酒气,一头粉红头发,身上只穿了件粉色吊带裙。不由分说踮起脚尖吻他,边吻边扯拽他的衣服。

秦则初回应着她的吻,摸她的头发。

没扯动,不是假发。

“许央。”秦则初偏开嘴唇,“你怎么了?”

“别问。吻我。”许央解他的腰带。

秦则初按住她的手:“央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许央用蛮力踢他,翻身把他压在床上,骑上去,毫不犹豫地脱掉身上的吊带裙,看着他,说:“愿望清单你还要不要帮我清?”

“央央。”秦则初仰躺着,胸膛上下起伏,回看她,这才看清她双眼红肿,右边脸颊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谁干的?!”

许央趴下来,亲他,抚摸他,哀求他:“我想和你做。”

秦则初喘着粗气,把她从身上薅下来塞进被子里,确保裹严实,伸手佛开她的头发,轻轻抚摸她的红肿的脸颊,艰涩道:“谁?”

许央抓住他的手,想要坐起来继续和他亲热。被子被秦则初的膝盖压着,她裹在里面,动弹不得。

看着他,哭起来:“你也不喜欢我了么?”

秦则初:“没有。”

许央吼:“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做?!”

“要做,但不是现在。”秦则初凝视着她,“我不会让你带着屈辱和痛苦和我做.爱。”

“你就是不喜欢我了。”许央咧开嘴,大哭,“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喜欢我听话,喜欢我乖……根本就不是喜欢我这个人……我不乖,就不是我了么?我喝酒说谎染头发,这样的我,就不是我了么?”

“央央。”秦则初隔着被子抱住她,抹她脸上的泪,柔声道,“我喜欢你,喜欢每一个你。喜欢你笑,喜欢你哭;喜欢你乖,喜欢你凶;喜欢你一头黑发,也喜欢你现在的粉红布娃娃头;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秦则初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你是许央。”

许央愣了一会儿,开始抽抽搭搭地哭。

哭累了,秦则初给她拿了瓶水。

许央耸着肩膀哭:“我想喝酒。”

“好。我陪你喝。”秦则初把吊带裙给她,翻身下床在沙发上捡了件她的毛衣,“乖啊,自己动手把衣服穿上。”

秦则初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身,许央已经下床。里面穿着吊带裙,外面罩了件毛衣,顶着一头粉红毛,别有一番风味。

秦则初笑:“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许央光着脚,右脚叠放在左脚上,低头抽噎。

秦则初抬手在她头顶抓了把。

“你刚喝了几瓶?”他打开房间里的酒柜,问。

“一瓶。”许央弱弱道。

“啤的?”

“嗯。”

秦则初回头看着她笑:“现在想喝什么?有啤的,白的,红的。”

许央抽噎了会儿,小声说:“啤的吧。”

怕掺杂其他酒喝会醉到吐。

然而其实结果是,她喝到第四瓶啤酒时,就已经醉到不行,哭闹着发酒疯。秦则初扶着她去马桶前吐,她吐到一半,突然要咬他,趴在他怀里吐了他一身……

闹到天快亮,终于安稳睡下。

确定她无事,秦则初收拾好房间,去冲了个澡,躺床上抱着她眯了一会儿,留了张字条给她,然后出门。

许父母一夜未睡,正在家里争吵,接到公司电话。

他们赶到公司,看见秦则初正坐在会客厅沙发上。

许母冲过来,吼:“你跑来公司想干什么?!”

秦则初坐着没动,不紧不慢道:“你要面子,我不要脸。在宣坊街,我怕你闹不开。”

第60三场雨15

“果然是你!我和你有仇么?!”许母竭力压低声音, 眼睛因为一夜未睡充满了红血丝, “你把我女儿藏哪里了?!”

如果不是许父拦着,许母能扑过去撕他的嘴。

今天周日,员工本来不用上班, 但是为了赶一个单子,留了一个组的员工这周末加班。有下属在, 许母克制很多,毕竟这是关乎女儿清誉的大事。

“来办公室说。”许父拉着许母, 先行一步走进办公室。

秦则初跟进去。

“许央没事吧?”许父安抚许母坐下,问秦则初。

“你说呢?”秦则初靠门站着,不咸不淡反问道。

许母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砸过来, 秦则初没躲, 抬手,轻而易举稳稳接住茶杯, 淡声说:“官窑内造瓷杯,用来打我这号人摔碎,不值当。”

他说着, 上前几步,把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 掀起眼皮看了许母一眼, 直起身退后几步,又站回到原来的位置。

看着茶几上完好无损的瓷杯,许父母都暗暗吃了一惊。刚才那个身手,一看就是练过, 而且他居然还能认出来这是官窑,见识可见一斑。

“我来是告诉你们。”秦则初开口,眸光清冷,“如果你们不能给许央一个良好的环境,我就带她走了。”

“你敢!”许母激动地站起来,“我要报警告你拐卖未成年少女!”

“十八了,早成人了。”秦则初无所谓地笑了下,“你可以试试,我们顶多就是私奔。有个和野男人私奔的女儿,这样的名声你要么?”

提及名声,许母指着他鼻子的手开始颤抖:“你你你——”

秦则初:“你知道我在宣坊街的名声。我不在乎再多一条。”

“话我说到这里,你们自己考虑,要不要调整情绪,还给许央一个完整的家。”秦则初扶住门把手,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许母疾步走过来,“我要去学校反映你这种恶劣下三滥的行径!”

“警察都管不住的事,你觉得学校能管得了?”秦则初迎上她的目光,平静道,“你反映什么?和许央早恋?你想让全校人都知道许央在和我早恋么?我乐意之至。”

命脉被精准拿捏住,许母气血上涌,气得扬起手甩他巴掌。

秦则初稍稍偏头,掌风贴着鼻尖扇过。

“啪——”,巴掌甩在门板上。

“我现在要去见许央,脸上有个情侣巴掌印我是不介意,但我还是建议不要,不然即使你们要接她回家,她也不会回去。”

秦则初说话不急不缓,越是这种调调,越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哦,你可能还不知道,滨城三中的老校长和现任校长为了能把我的学籍调回来,费了多大劲。我觉得,你这回找滨城教育局局长,也不太可能让我退学。”他继续道,“如果早恋必须让一方退学,退学的不会是我。”

许母气到嘴唇哆嗦。

“想让我离开许央。”秦则初看着她,压低声音,“除非我死。”

拉开办公室门,大步走出去。

许母愣了会儿,转头问许父:“他刚是不是说,现在要去见许央?”

“央央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许父说,“你冷静一下,央央今天就会回家了。”

“冷静个屁!”许母推开他,“刚你连屁都不敢吭一声,许闻路,没想到你居然怂到这种地步,怕一个高中生?你还是个男人吗?!”

两人跟到楼下,只看见秦则初骑着摩托车的背影,眨眼消失在车流里。

许母骂了句带生殖器官的脏话,转头吼许父:“许闻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你。”

许父看着她:“你如果一直这个态度,央央永远不会回家。”

“怪我?!你他妈敢怪我!”许母极度愤怒,脑子根本清醒不下来,“我昨天托人查了那张银行卡,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五百万!整整五百万人民币!”

许父闻言愣住。

“他一个高中生哪来这么多钱?就算这钱是他家里的,来路正。他为什么给许央?”许母眼睛泛红,说着说着哭起来,“他们肯定已经发生关系了。我们从小缺过许央钱花吗?一直富养她到现在,她怎么还会见钱眼开?五百万就把自己给卖了……”

许父拥住她,解释道:“我昨天问过许央,她说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

许母:“我现在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许父叹气:“你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太坏,秦则初你不了解,央央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不知道么?”

“我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了。”许母哭了会儿,突然发起狠,“都是秦则初这个混账把她带坏了,他不是很狂么,我要告他强.奸!”

从许氏公司出来,秦则初先回了趟宣坊街,刚进门就给秦川解释:“我昨晚陪媳妇了,没来得及带你。”

自秦川没了后,他每晚都会和骨灰盒待在一起。白天还好,晚上必须守着骨灰盒,这样心里才踏实。昨晚是个意外,他没能回来。今早起床心里七上八下的。

秦则初点了三根香插上,再摆上一杯白酒。趴在供桌上抽烟:“秦川,你当年也是这样带走她的么?”

烟雾缭绕中,他缓缓开口:“可是我不想学你。”

一根烟抽完,他冲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时回头看了眼骨灰盒:“我今晚估计回不来,你自己再凑合一晚。”

锁好门窗,骑摩托车回到悦君酒店。

刷开门,许央正趴在床头抽烟,不会抽,咳得厉害。

听到动静,她扭头看过来,慌张地把烟摁灭想要藏起来。

秦则初走过去推开窗,拉开一层窗帘,还未转身,许央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吊带裙光脚走到他身后,伸胳膊环住他的腰。

“什么时候醒的?”秦则初笑着问。

“有一会儿了。”许央喉咙沙哑,带着哭腔,“我以为你被我吓跑了。”

“我出去给你买药和醒酒汤了。有给你留字条。”秦则初转身,笑意盈盈地给她展示手里的袋子,“头晕么?”

“没看到字条。”许央软糯糯地,像个小孩一样向他撒娇,“脑袋疼,喉咙疼,眼睛也疼。”

“脸还疼么?”秦则初覆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青淤的巴掌印,“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不太疼。”

“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秦则初捏她的嘴角,“不要再哭了。”

许央仰头:“是不是很丑?”

秦则初垂眸看她。

一头粉毛,眼睛红肿成一条缝,鼻子红红,脸颊上的巴掌印青淤,因为宿醉没睡好,脸有些浮肿。

胜在皮肤白,虽然滑稽,并不算丑。

“不丑。”秦则初笑,“很可爱。”

“骗人,我不信。”

“媳妇儿怎么看都可爱,让我想起你送我的那个布娃娃。”秦则初拇指轻轻擦过她干裂的嘴唇,弓腰亲上去,“抽烟好玩么?”

许央被他亲得脸红心跳,呜呜着躲开,小声:“不好玩。”

过了会儿,她扁着嘴嘟囔:“喝酒也不好玩。”

秦则初跟着道:“蹦极也不好玩。”

越说许央越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欺骗,呜咽道:“都是骗子。”

“不怪你。”秦则初说,“因为你之前没试过,都是道听途说。自己试过一次,才会知道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

许央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好像就是这样,那些她触碰不到不被允许触碰的东西和事物,因为好奇,看待它们时,总是带着厚厚的滤镜或者蒙上一层梦幻纱,觉得它们一定很美好。久而久之,成了她心里的执念,进而成了她的专属【愿望清单】。

可是这些愿望清单真的是她内心深处想要的愿望吗?

许央开始迷惑:“你有愿望清单么?”

秦则初思考状:“类似你的那种么?好像没有,即使小时候有,也被秦川提前实现了。”

许央:“怎么实现的?”

“他啊。”秦则初笑,“我从小起就跟着秦川到处走,基本能玩的都玩过,也都见过。时间长了,再遇到新奇的东西,不用他说,我自己就能辨别出来这个东西是否适合我,是不是我想要的。”

许央沉思很久,突然说:“如果我从小跟着你爸爸,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

“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秦则初揉她的一头粉毛,“毫无疑问,肯定被宠上天。”

许央看他:“我会成为女版的你么?”

秦则初笑:“应该不会。秦川是个双标狗,儿子女儿肯定区别对待。”

“怎么区别对待?”

“我想想啊……比如发现你早恋。”秦则初说,“他要么是表面上对你千依百顺,其实暗地里会跟着你,一旦发现你被男朋友欺负,上去当场揍死你男朋友。要么就是刚发现时就冲过去揍你男朋友,至少揍到半个月下不来床。”

“护女儿狂魔么?”许央笑,“如果他发现你早恋呢?”

“给个大红包?”秦则初抹了下鼻尖,突然有点腼腆,“其实我给你的那张银行卡,就是秦川给我的恋爱基金。因为他自己早恋,他对我早恋早婚都没什么意见。”

提起银行卡,许央突然想起来:“那张银行卡被我妈妈拿走了。”

“没关系,我还有结婚基金。”

“里面有多少钱?”

“够买下你所有的愿望清单。”

“我还不知道密码。”

“你生日。”

“真是我生日?”许央惊了下,“我妈妈可能会猜出来。”

“怎么?怕你妈妈偷偷取出来用?”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不踏实。”许央咬下唇,“我回去后给她要过来。”

秦则初摸她的脑袋:“去洗漱,回来乖乖吃饭。待会儿带你出去玩。”

“哦。”许央去洗手间,在镜子里瞄了眼自己,被吓到,揉着一头粉毛慢吞吞出来,噘嘴道,“染头发也不好玩。”

秦则初笑:“待会儿带你出去玩好玩的。”

“可是眼睛肿成这样怎么见人?”

“给你买了墨镜。”秦则初比划,“能遮住你半张脸。”

许央喝了醒酒汤吃了粥,秦则初给她的脸颊和肩背上了药,两个人一起出去。

“先带你骑摩托车兜风。”秦则初懒腰把她抱在摩托车后座上。

“你什么时候买的摩托车?”许央摸着摩托车,好奇道。

“租的。”

郊外兜风的时候,许央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秦则初和她聊天时故意提秦川,其实是在“开导”她。

他说,秦川如果发现她早恋,她男朋友至少会挨一顿胖揍。

设身处地换成她爸妈,怨他怪他责骂甚至打他都在情理之中。

劝她回家也是如此。

不用他提一个字,是她自己主动说要回家,虽然是说回家要银行卡,但潜意识里,她是要回家的。

许央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双手环绕紧紧抱住秦则初的劲腰,脸贴在他背上,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自由。

嗅着他身上的皂香味,突然就觉得未来可期,生活还是如此美好。

兜风后去游乐场玩,后来去了南河公园,来到角落里的那棵榕树前。

许央走过去,找到树洞:“懂懂,你还认得我吗?”

她摘下墨镜,对着树洞小声说:“懂懂,我今天才发现,喝酒不好玩,抽烟也不好玩……”

秦则初揉揉她的粉毛,往外走了十几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未接来电376个,未读短信400+。

他皱眉心,看也没看,一键清除。

刚清除完,又一通电话进来。

他接起来。

“秦则初!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许母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你敢把许央带走,我不会放过你!”

隔着电流也能听出来一句一个感叹号。

“如果你见到她还是这么说话,我肯定不会放她回去。”秦则初有点疲惫。

“我和我女儿怎样说话管你屁事!”许母好像随手摔了一个水杯,脆响。

“秦则初,我是央央爸爸。”许父夺过电话,解释道,“央央妈担心央央,情绪不稳定。你有话跟我说。”

“你们背着我在说什么,手机给我,要么共放。”许母的声音。

秦则初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看向许央。

柔柔软软地趴在树洞上讲悄悄话,可爱又让人心疼。

长吸一口气,按下把她带走的念头。

电话那头,许父母终于达成共识,手机外放。

“今晚十点,你们公司见。”秦则初说,“晚上公司不加班吧。”

许母:“你什么意思?”

秦则初:“我把许央带到你们公司。”

许央看过来,秦则初挂断电话,朝她笑着挥了下手。

“你是不是有事?”许央走过去,问。

“没有。武子期给我打电话,在线解题。”

“他现在这么刻苦,希望他也能考上警校。”许央又感慨道,“高考真有点吓人,没想到连武子期都用功成这样。”

“是,大家都在用功。上周发的试卷你都还没写吧。”秦则初揉她的脑袋,“明天去学校,敢不敢顶着一头粉毛去上课?”

许央脸红,小声:“还是染回来吧。”

“回酒店我给你染。”秦则初笑着在她脑袋上乱抓,“想玩你的头发。”

吃过晚饭染回黑发,秦则初送许央回宣坊街。

秦则初捧住她的脸亲:“傻子,以后别再吃纸了。”

反正已经被爸妈知道,许央干脆放开,不再怕被母亲撞见,回应着他的吻:“如果明天早上起床眼睛还是肿的怎么办?”

“接着睡。回头我给你补课。”

“我回家了。”许央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轻快地啄了下,把手里的袋子塞到他手里,往院门口跑,“这些东西你帮我保管,高考后再还给我。”

“好。”秦则初笑,“等你房间的灯亮了我再走。”

许央输密码开锁进家,爸妈都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她上楼回到卧室反锁,打开灯去了阳台,没看见秦则初,但她知道他一定能看见她。

秦则初拎着袋子看了会儿阳台上的许央,转身回13号院,上阁楼把装着零碎东西的袋子放进柜子里,又给秦川上了三根香:“明天见。”

许市公司灯火通明,许父母等在公司门口。

秦则初一个人走过去。

“许央呢?”没看到许央的影子,许母情绪激动起来。

“回家了。”秦则初走进公司,径直来到会客厅,自来熟地给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吃。

许父跟过来,许母在走廊里转了一圈,确实没找到许央,这才返回公司,看见秦则初闲坐着削苹果的样子就来气。

“回家打电话看看许央回家没。”许母说完才想起来,家里没有固话,许央的手机也被砸烂。

联系不到许央,她实在不放心。

“许央真在家?”许母紧盯着秦则初,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可惜他四平八稳,始终淡着一张脸,压根看不出情绪变化。她愤恨道,“既然许央在家,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干什么?”

“公司没别人吧。”秦则初漫不经心扫了眼空荡荡的公司,啃了口苹果,慢吞吞嚼了咽进去,说,“来让你冷静。”

许母的火气越烧越旺,许父还算镇定:“既然央央回家了,没有什么话说不开的,你先别冲动,听听孩子怎么说。”

许母十分抗拒地推开他。

秦则初放下苹果:“白天公司人多眼杂,知道你在克制,现在没人,谈谈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许母快言快语道。

“那我就走了。”秦则初站起来。

“想走?”许母恨不得扑上去剥了他的皮,“你这个强.奸犯!”

秦则初抬眼看她。

想到自己从小呵护到大的宝贝女儿,就是被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生哄骗玷污,许母气到浑身颤抖,愤怒值爆表,口不择言道:“和你爸爸一样,都是强.奸犯!强.奸犯的儿子就应该被化学阉割!你爸爸怎么死的?遭报应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也会遭报应,出去这个门就被车撞死……”

“黄琲然!”许父怒喝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杀了他!”许母推开他,吼回去,“他强.奸了你女儿,我要让他坐牢……”

秦则初站着没动,冷眼看着许母:“你再说一遍。”

“我要让你这个强.奸犯坐牢!”许母红着眼,发狂道。

秦则初一字一顿道:“你刚说秦川的话,再说一遍。”

“他干的那些事儿,宣坊街谁不知道?敢做还怕别人说?十八岁就搞大了小姑娘的肚子,小姑娘就是被他糟蹋死的,你跟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是他糟蹋死的?华爷告诉你的?”秦则初扯着嘴角,极为诡异地笑了下,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说,“你丈夫知道你和华爷的事么?陪一次给多少?一次一个订单?怎么公司还在赔损?看来订单额度不大,值么?”

许母惊愕地看着他,脑袋膨胀放空,耳边无限循环着那句‘订单额度不大,值么’,太阳穴像是被雷劈了下,猛然想起许央银行卡里的五百万。

嘲讽她不不如女儿值钱?

越发笃定秦则初就是用五百万买了女儿的第一次。

许母眼睛血红,癫狂地扑过去。

秦则初退到茶几旁,撞到茶几。水果刀磕碰着茶具,叮叮当当地响。

许母被愤怒冲昏了头,拿起水果刀捅了过去:“你去死吧!”

秦则初没躲,握住了她的手腕。

接下来的画面,许母事后回忆,总是分不清哪个才是事实。

有时她觉得她拿刀捅了他一刀,他想阻拦,但手腕拦太晚,刀已经进了肚子。有时又觉得她还没来得及捅,就被他有力地握住手腕,他看着她,拉拽着她的手腕,‘迫使’她把刀捅进去。

无论如何,大脑冷却下来时已经迟了。

血透过浅灰的毛线衫从腹部流出来。

她惊慌失措地丢下水果刀,秦则初始终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问:“冷静下来了么?”

这一切发生时,许父站在侧面,角度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许母情绪失控地冲秦则初挥水果刀,他去拦时,刀已经插在了腹部。

许父开车送秦则初去医院,所幸刀口偏离要害部位,刀口不深,没有大碍。

让许母冷静下来有好几种方法,秦则初选了最差的一种。他没有后悔,因为对许母而言,简单粗暴,却又最有效。

许母惊魂未定地一个人回家,许央果然在家里,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

她没开灯,走过去,坐在女儿床头。

许央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床头有动静,睁开眼,黑暗里有个人影坐在床头盯着她看。惊呼出声。

“央央,是妈妈。”许母替她掖了掖被角,“今天吃饭了么?饿不饿?”

“妈妈。”许央稳下心神,“有吃饭,不饿。”

刚要开口说对不起,许母突然开灯,神经质地掀开她的被子,盯着她露在睡裙外面的两截腿,问:“秦则初是不是强迫你和他发生关系?”

许央坐起来,惊恐地蜷缩身体,把双腿藏在睡裙里:“妈妈,你怎么了?”

“我问你,秦则初是不是强迫或者哄骗你和他上床?”许母说着,双手捂脸恸哭,“都怪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没有。”许央否定道,“我们没有做过。”

“几次?在哪里?跟妈妈说出来,不要怕。”许母伸手摸她,“昨晚有么?你洗过澡了?”

“没!有!”许央躲开她的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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