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雁栖想要回到江城一中,她和施景深初遇的地方,在那里和他好好告别。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说服自己,那个在阴暗孤独的岁月中一直鼓励、陪伴着她的人离开了,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手里拿着之前刻到一半的施景深的人像粗胚,雁栖停在了操场的侧门。
将木雕粗胚放进卫衣帽子,雁栖学着绿林好汉的姿势拍了拍手。
朝着掌心吹了吹气后,她后退了几步,随即朝着高大的院墙加速,起跳,手指紧紧搭在墙沿,脚尖死扣在砖缝里,一点点地朝上蹭。
雁栖爬的有些吃力,脸色都开始涨红。
她从不擅长爬墙,读书时每次晚自修迟到,都是施景深在下面做墙蹲支撑着她。
现在就只有她自己,爬的就分外艰难。
当上半身终于扣在墙沿上时,她已经失去抬腿坐上去的力气。
忍受着脑部充血的胀痛感,雁栖让手臂和头贴向墙面倒挂着享受失重的畅快。
“呼。”
调整呼吸休息了几分钟,雁栖手撑回墙面,右腿用力开始翻身上墙。
折腾中帽子里的木雕从身上脱离,但雁栖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了。
垂死的挣扎后,她终于以直立的姿势坐到墙沿上。
雁栖深吸着清新的空气酝酿着大笑出声,却意外地瞧见了不远处单手插袋正看向她的施景深。
雁栖:“……”
压下即将出口的大笑,雁栖坐在墙上十分尴尬。
她拒绝去思考对方究竟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自己刚刚的样子又被看去了多少。
她没想过那晚针锋相对后再和对方见面,特别是在这种窘迫的情境下。
雁栖鸵鸟般地想掉头离开,垂眼衡量了墙面的高度后跳下去的勇气立刻微弱了八层。
雁栖这时候才开始后悔,她低估了墙面的高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以前都是施景深先翻过墙面然后在下面接她,现在只有她自己。
雁栖进退维谷,只能绷着脸希望施景深能先离开这里。
施景深开始动了,只是事与愿违地方向并不是离开,而是走近她。
雁栖坐在高高的墙沿处,看着施景深朝她信步走来。
这是个大晴天,日头火辣。在雁栖的角度看去,会有纤细又耀眼的光丝斜坠向天地。
她眼中的施景深就像是踩在光线上,又像是沉浸在光线中。
随着距离的拉近,施景深清俊的五官变得清晰又立体。
她可以看到光线在他的眼中折射出不同的颜色,斑驳的光影星星点点游坠在他黑色的瞳孔中,像是一汪被点缀的深邃星河。
雁栖不可抑制的想要再次混淆,把眼前的人与记忆重叠。
记忆中的夜晚,当她坐在高高的墙沿时,她心里的少年会向她伸出双手,扯开嘴大笑着和她保证:“雁栖,快跳下来吧。不要怕,我能接住你。”
“不下来吗?”
“什么?”打断记忆的男声传入耳中,雁栖下意识地接着话尾,说完才意识到这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雁栖:为什么要爬墙?温婉人设不能崩啊qaq
☆、7点甜
施景深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没变,抬眼看着墙上的雁栖又复述了一遍:“为了防止学生翘课出校,学校院墙都有些高度,你自己跳下来可能会受伤。”
雁栖听懂了施景深的意思,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麻烦你了。”
雁栖说完弯下腰右手伸向对方,用力前扑的同时被对方揽进怀中。
不同于过去她所熟悉的稚嫩,这是一具成熟的,坚硬的男性胸膛。
略略调整了一下呼吸后,雁栖迅速退开两步拉开距离,轻声说着:“谢谢。”
“嗯。”施景深放下左手,手指轻轻捻动,感受着掌心处残留的雁栖的余温。
“这里偏,出去吧。”施景深说完就转身朝着操场方向走,同时侧身示意着雁栖跟上。
两个人没再说话,周遭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院墙外不时有车子行驶过去的声响。
四周变得静悄悄,呼吸就变得明显起来,两人的气息交错,一呼一吸间像是彼此交缠。
雁栖有些尴尬,他们关系并不亲近,甚至是对立的立场,她觉得两人并不适合长久独处,于是准备开口和对方分开。
“我——”
“你——”
雁栖停下来,施景深继续道:“你来这做什么?”
想到来这的理由,雁栖垂下眼,小心地试探着对方:“我以前在这读书,所以想来看看。那……你呢?”
“江城一中准备迁校址,这块地我想买下,所以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不是雁栖期望的理由。
简短的交流后,两个人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雁栖准备开口告辞的时候,微微走前一些的施景深突然“咦”了一声,随即侧身朝着一旁走过去。
过了会儿,他弯下身从草丛里捡起一块东西。
雁栖跟在他身后,当看清楚东西原貌时立刻呼吸加重。
她抬头看向施景深,语气急躁:“这是我的东西,谢谢你帮我捡回来,请把它还给我。”
雁栖的情绪太外放,像是在急于掩饰什么。施景深垂眼看着她,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如果雁栖想要掩饰掉什么,对象只有他。想明白这点,施景深将视线放回到手中的物件上,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块木雕,准确来说,是一块尚未完成的人像粗坯。
施景深仔细看着这块木雕,猜测着让雁栖如此紧张的原因。在看清了木雕正面的那一刻,施景深双眼些微正大,眼中透出一丝诧异和了然。他将木雕还给雁栖,看着对方一点点垂下脸颊逃避自己的视线,心里的猜测渐渐得到证实,那一刻,他是愉悦的。
微微偏过头,施景深低声问雁栖:“这是什么?”
雁栖慌乱将木雕放进卫衣口袋,有些无措地敷衍着:“没什么。”
她不想木雕被施景深看见,急于拿回,就是担心施景深发现这块木雕雕刻的是他。
从事雕刻技艺的人都知道,当技艺者亲自雕刻一个人像收藏而非商品时,大多数是表示那个人对雕刻师十分重要。
施景深虽然不是雕刻师,但他从事木雕业,这种行业的约定俗成他不会不知道。
雁栖想念施景深,可是现在的施景深更像一个陌生人,他不适合再牵扯进他们的过去,于是雁栖只能嘴硬着装傻:“只是一位委托人委托我雕刻的商品而已。”
“哦?”施景深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一点点凑近雁栖,任由她随着自己的接近一点点后退。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直到雁栖贴向墙角,退无可退。
施景深单手撑在雁栖耳侧防止她逃开,微眯起眼睨她:“我对这位委托人很好奇,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没等雁栖回答,施景深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问她:“为什么这块木雕和我长得这么像?雁栖,我没有双胞胎兄弟,所以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悄悄雕刻我吗?”
雁栖侧过脸避开施景深的视线,任由对方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
他们的距离如此拉近,已经远小于正常的社交距离。
因为紧张,彼此的呼吸都变得绵长,将氛围变得更加的旖旎暧昧。
施景深不再等雁栖开口,轻笑了一声后直接问:“雁栖,我一直忘了问,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雁栖收紧拳头。施景深调整姿势凑近雁栖正面,自语道:“情侣关系吗?”
“不是!”雁栖立刻抬起头,红着脸大声的否认。
雁栖从不会这样概括他们的感情。
她和施景深,也许应该说是和过去的那个少年他们并不是那样肤浅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感情远比简单的喜欢要深厚的多。
如果一定要概括成一个关系的话,雁栖看向施景深,倔强地开口:“我们是朋友,也曾是很亲近的人。”只是你现在都已经忘记了。
雁栖的视线隐忍又深沉,明明是看向他,但是施景深知道她并没有在注意自己,她是在透过他和过去的施景深告白。
让雁栖动容和在意的,从来不是他,而是过去的施景深。
如此直白的被对方无视和不在意让施景深十分烦躁,甚至生出莫名其妙的委屈。
烦乱的情绪再次占据理智,他甚至无法理清楚这些情绪的由来。
意识到这点,施景深握紧拳,他站直身退回社交距离,双手插袋看着雁栖:“你……很希望他回来?”
雁栖愣了下,随即明白施景深这句怪异的疑问。
她当然希望。
施景深一直在观察着雁栖,透过她的表情得到了她的答案。
即使早就明白这一点,在确定答案的时候还是被莫名的失落占据。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自嘲,说出的话却仍旧克制疏离,他说:“雁栖,过去的事我没办法记起来,也许你会很失望,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的我和过去你所认识的非常不同。我们是两个人。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和他彻底区分开。”
“施景深……”雁栖抬起头,施景深背对着她,她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过去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记忆都是他的,不是我的,所以那些过去的感情对我来说非常陌生。”施景深闭上眼,“你对他的感情也一样,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请把它收回吧。不要把我和他再搞混,这让我很困扰。”
陌生的……负担……
雁栖在心里重复着施景深刚刚的话,对她来说无比珍贵的回忆对于对方现在只成了负担。
垂下眼敛去上涌的苦涩,雁栖轻轻“嗯”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
回到家的时候,雁东锦正在给雁栖的行李箱擦灰。雁栖站在门口愣了下,看着雁东锦有些摸不清状况:“爸,怎么又把我行李箱拿出来了?你要出门吗?”
雁东锦闻声抬头,脸上是不舍的浅笑:“刚才你师傅打电话给你,请你有时间去一趟意大利,有一份修复工作需要你帮忙。”
雁栖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这才想到下午出门时候她忘记了手机。
雁东锦仔细地擦着灰,垂下眼抖着音说:“这里也没什么事,家里也没有你担心的,爸也都好。”
雁栖走进院子,蹲在雁东锦身边,“爸……”
“去吧。”雁东锦回头摸着雁栖发顶,凝神看着她,“爸就是内疚。早知道你现在要离开,前几天应该多陪陪你的。你才回来都没休息到,爸就拉着你参合到了这么多事里。仔细看看你都瘦了。”
“爸,和你一起为了大家伙出力我很开心,并不觉得辛苦。”
雁东锦点点头,笑着看雁栖:“爸刚才给你看了,明天晚上有航班飞意大利。你赶紧去吧,你老师挺着急的,等会儿你和她通个电话就去吃饭,然后早点睡,明天就走。”
雁栖和雁东锦fù_nǚ俩聊了小半天才各自回房,她回国这些日子,只有这个晚上两个人才真正的安下心彼此说说话,可是明天她就又要离开。
雁栖躺在床上,心里全是不舍,除此之外,还有被她压下的关于某个人的遗憾。
拉下落地灯的开关线,黑暗瞬间扑向光明,柔情蜜意中将光线拥进怀中。
窗外知了声叫起来,雁栖侧头静静听着,随着一声声的虫鸣进入深眠。
第二天雁东锦早早就起来在厨房忙活。雁栖奶奶老家在北方,是地道的北方人。
每次晚辈出院门,她都会煮一碗饺子,寓意着平安远行。
雁东锦耳濡目染,这些年每次雁栖离开他也会煮上一碗水饺给她。
默默地把水饺全部吃光,雁栖抬头向雁东锦保证:“爸,我昨晚和师傅通过电话,这次是委托很简单,我只需要去帮师傅收尾就好。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陪你。”
“不用担心我,你知道爸有木雕在就过得很乐呵。”
对于木雕,fù_nǚ俩是十足的木雕痴。
所以每次雁东锦才会压下不舍送雁栖离开,而雁栖也是因此撑着想念在外独自学习。
原本有些悲伤的离别因为说起木雕也变得轻松起来。
早饭后不久,定好的出租车也停到了门口。
雁东锦打开院门,把雁栖的行李拎上车。
fù_nǚ俩在门口告别,出租车按了声喇叭示意后就驶向大路。
在雁家巷口的另一侧,一直停在原地注视着一切的黑色宾利也随即启动,调转车头,跟在了出租车的后面。
林骁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看着施景深。
他们原本是去东秦木雕厂的,在路过雁家时一路都没出声的施景深突然开口示意休息。
车子停在雁家对面的路口呆了很久,久到东秦厂的厂长施贵已经打了7通电话。
他们一直停在原地,在雁家fù_nǚ俩整顿好一切启程离开后,施景深又开了口,简短有力的五个字:“跟着那辆车。”
于是现在,他们奔向了机场的方向。
林骁再次看向施景深,眼神中的探寻已经明显的隐藏不住。
施景深却仍旧侧着头,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高架桥上车流急速而过,黑色、白色、红色……
一辆辆擦身而过,无声地重复着交汇和背离。
施景深察觉到林骁的探寻,可是他不打算理会。实际上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是路过雁家时他突然记起昨天雁栖离开时的低落,心里的烦躁莫名出现。
于是接下来他作出一切反应都变得极为冲动又自然,自然到当车子停下来时他才意识到这是他的意思。
就这么想见到她吗?这个问题施景深有些难以回答。
他觉得自己没有爱上雁栖,但却总是无法不被她吸引,因她失控。
这种反常,他快要说不清是因为过去施景深所残留的记忆,还是只是他现在想这么做。
车子在高架上急速行进,林骁的眼神明显到无法忽视,施景深闭上眼突然开始烦躁。
更多的是无力。——被下意识和情绪化所牵扯的无力。
“林骁。”施景深终于还是被打败了似的开了口。
“哥?”
“帮我问问她去做什么。”
“……好。”
当车子停在机场停车场时,林骁挂断了电话。
施景深的视线随着不远处的雁栖移动着,看着她接过司机递过的行李箱,拉开滑杆一步步走近候机厅。
施景深收回视线,看向林骁:“查到了吗?”
“嗯。”
“她要去哪里?”
“意大利。”
“……意大利啊。”敲打着车窗的手突然顿了下,施景深低喃着:“那真的很远……”
雁栖的离开让林骁也有些遗憾,“因为不是直接问的雁主任本人,所以现在还不清楚雁小姐是短期离开还是……探亲结束。”
施景深别过头看向窗外,林骁又问:“哥,最近公司没什么事,你其实可以去休假的。”
施景深转头看向林骁,“走吧。”
林骁立刻打开手机,低头边打字边说:“我现在就查航班信息。”
“我是说开车。”
“哥?”
施景深垂眼,叹息夹在低语中:“回东秦。”
作者有话要说: 雁栖和施先生的日夜相处马上到来,施先生自毁人设的大门已经打开。
霸总变身求蹭蹭的大型犬,想想就刺激。
这依旧是大春絮絮叨叨的存稿箱有话说时间。也不知道看到这一章的大家什么想法,在我来说,现在两个人的接触情景一点也不虐。
但我本身是个底线特别低的人,雷点很少几乎没有,没什么受不了的,所以也是担心各位读者老爷们看了这几章觉得不开心。
虽然这么说,但是按照故事走向这几章真得这么写,各位老爷少爷们,小姑娘俏媳妇们,要是前几章觉得不开心了的,大家忍一下,下一章开始就走向甜了,真dei,霸总施先生就开始朝大型犬发展了,当然,是一只属性傲娇软萌的大型犬。
不会虐。拍着可a可d的胸脯子和你们保证,这文叫再多一点点甜(?)它就是甜的。
文名好像有点不对……一时忘了懒得看了,这里就叫再多一点点甜吧【点烟.jpg】
☆、8点甜
和米西的见面时在罗马旁的弗拉斯凯迪小镇,这里常年气候怡人,是意大利人的避暑胜地。
穿过拥挤的人群,雁栖终于在一座古堡前停下,这里是米西说过的约定地点。
米西是木雕界知名大师,无论雕刻还是修复都非常有一手。
这几年她逐渐将精力放在推进木雕发展上,对于一些细致且工期较长的修复类委托偶尔力不从心,于是雁栖便开始替米西接手。
从最开始打边工到最后可以独自完成,雁栖的修复技艺甚至比雕刻技艺更加纯熟深厚。
直到现在,雁栖已经成为修复届很有名气的修复师。
这次米西找雁栖帮忙的就是一份修复委托,委托人正是古堡现有的主人,委托他们修复的则是一件精美的人像。
雁栖接过米西手中的木雕细细打量着,随着时间的延长她的目光变得专注又温柔,如同对待着心爱的情人。
委托人安吉洛在一旁小声对米西说:“这座木雕是我的祖父送给祖母的礼物,他用了五个月的时间来雕刻。这个女孩看木雕的眼神就和我的祖父一样,这真是太神奇了。”
米西喝了口红茶,愉悦地接受着对方对于徒弟的称赞:“我的徒弟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天赋,是因为她有着普通人所不具有的特质。她有着极高的感悟力,通过和木雕的接触,她可以感受创作这件木雕的木雕师所倾注的感情,并且在修复时带着感悟的感情开始修复。因为这个特质,她和其他的修复师彻底不同,她成为了世界一流的修复师。安吉洛,找到她作为你的修复师你真是太幸运了,我保证你的家传宝会变得和原来一样,不管是外表,还是灵魂。”
两个人的声音虽然细微但仍旧传达到了雁栖耳中,她轻叹着气同情了一秒被师傅忽悠成专属客户的安吉洛。大多数时候雁栖确实可以感受出木雕师创作木雕时所倾注的感情,进而比其他人更接近原作地完成修复工作。但原因不是米西忽悠委托人时所说的天生的感悟力,这一切都来自她极致的观察。
每当接到一单修复品,她不会立刻开始修复,而是不厌其烦地去了解。
了解木雕品所有的历史,甚至可能包括修复品所有者家庭的历史。
如果这些都没有,雁栖就会把精力全部放在木雕本身。
从每一个细节,每一道刀工的延展上去感悟和推测木雕师对这件木雕所怀有的感情。
相对来说人像木雕更能轻易地捕捉到这些信息,这大概是因为人像雕刻品需要雕刻者倾注更多的精力和感情。
就像是雕刻届广为流传的那句话:如果木雕师选择为一人雕刻人像,那么那个被雕刻的人不是他的爱人,就是他的仇人。
安吉洛家的木雕修复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地球的另一处,江城的施家宅院的工程也接近尾声。
半年前施景深姑父默示弟弟挪用公款被发现后,和姑姑施理的感情就处在破裂边缘。
前不久施理带着儿女回到施家老宅常住,于是施景深就把自己的东院腾出来搬到西院去住。
西院的修整已经两个月,这处院子原本是施景深小叔施信居住。
施景深奶奶施关校生病后,施信就陪着施关校出国疗养后这处院子就空了下来。
施景深坐在凉亭里,对面工人们在给宅子木门做最后的补色。
林骁从拱桥走过来,看了眼走神的施景深叹了口气。
自从雁栖离开后,施景深就开始反常。
这种反常很细微,并没有影响任何事情,所以很少人发现,只除了林骁。
因为他跟在施景深身边太久了,久到林骁都以为自己成了对方的影子。
所以他能立刻注意到施景深走神的状态越来越频繁,也能听见施景深偶尔莫名其妙的叹气。
发呆、失落,这都是情绪化的表现。
林骁激动于施景深的改变,但此时看到施景深的落寞,他也有些担心。
在施景深身边静静站了会儿,几分钟过去,施景深依旧没有发现他。
林骁咳了声,见施景深看向他才开口:“哥,鉴定中心传来结果,雁家拿来的那份协议书是真的。”
这个结果他们其实早就明白,所以施景深没有说话,林骁也没有停顿,继续着,“那段模糊不清的字迹修复员说需要一些时间修复,所以我们需要再等等。”
施景深点点头。他和雁家fù_nǚ已经签了补充协议,所以这份协议书内容如何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
只是他想清楚爷爷为什么会和雁家人签这样一份协议,也许那个模糊不清的字句会给他答案。
说完正事林骁坐在了施景深身边,和他一起看工人们工作。
林骁家祖辈就在施家做工,到了父亲林善这就是施家住家管家。
林骁从小就在施家长大,对于西院也十分熟悉。
看着修复完好的屋宅,林骁笑了下:“以前我还爬到过房顶上,结果下不来被小叔发现。”
施景深转头看林骁:“你以前很喜欢闯祸,为什么现在这么老实?”
“……”老实人林骁被噎了一下,“哥,我发现你最近变得不太一样了。”
“嗯?”
“自从雁栖出现后,你变得更有人气儿了。”林骁大胆地补了一句,“哥,如果时常想起她,就去找她吧。”
林骁总是觉得如果雁栖能陪在施景深身边,他就能看到有着七情六欲的,处在烟火气息中的施景深了。
工作外的施景深虽然依旧冷淡,却也少了很多锐气,特别是面对家人,他并不如外界传的那么冷血。林骁的话勾起施景深的好奇,他侧头看向对方,神色是少有的困扰:“林骁,被那么多情绪束缚真的好吗?”
施景深的疑问让林骁无奈:“哥,人都有七情六欲,被各种情绪牵扯,过酸甜苦辣,这才生活应该有的样子。如果你可以再次体会到,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
“应该不等于必要。”施景深朝林骁摇摇头,站起身,“我不想去尝试感情,也不喜欢变得情绪化。冷静、克制也好,冷血没有人气也好,这对于施家来说没什么不好。”
“但我们更希望你为自己活,不单纯是施家。”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变得沉默。
林善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步伐急躁,气息不稳。
林善一向稳重,于是林骁十分诧异:“爸,出了什么事儿?你慢点走。”
林善摆摆手,走到施景深身边急忙开口:“景深,刚才施哥想把龙雕木拐拿出来,结果没拿稳摔在了地面,拐头裂开了。”
“什么?”林骁大惊开口,施景深也皱起眉。
龙雕木拐是施家的家传宝物,也是被木雕界奉为珍宝的一件宝物。
龙雕木拐由施景深的爷爷施裘雕刻制成,最有名也最特别的就是拐头的三十六连雕。
这种技法是施裘独创,三十六连雕。
每一刀都带出下一刀,刀刀相连,十八个飞天女神栩栩如生。
单看每个飞天,又能从各自的衣服纹路里再次发现飞天。
拿开远看,相近的飞天女神又组成另一个新的飞天。
更绝的是,每一个每天的雕刻手法和下刀技法都不相同。
可见雕刻者的手法精湛,心思精巧到了极点。
施家木雕技法由此打开名声,施裘也靠着这个技法和名声打下家业。
一跃成为江城,乃至整个江南地区的木雕巨头。
所以无论从什么层面讲,龙雕木拐都是施家的家传宝。
它如果损毁,对于施家人来说于情于利都有极大的损失。
几个人赶到正厅,得到消息的施理一家也来了。
施景深直接走上前看着木拐的拐头,因为磕碰上面一些雕刻花样变得干瘪。
最可怕的是木拐的三十六个飞天中,两只飞天与拐头断离,并且摔成两半。
木质胚体原本就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易碎,那两只飞天更是摔的大块粉碎,即使拼凑也无法恢复。
屋子里所有人都意识到,龙雕木拐被彻底损毁了。
施理走上前看了眼,倒吸口气有些埋怨地说:“真坏了?下个月是和政.府合作的木雕主题月,龙雕木拐必须得拿到藏馆展览的。这要怎么办啊?!”
施仁捂住眉眼叹气:“都怪我不小心,我的错。”
两人说完话,众人立刻将视线看向施景深,这个时候,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依靠他。
施景深不疾不徐道:“断了就粘上。”
一直没说过话的施理大儿子施景擎开了口,他看了眼施景深冷哼着:“重要的是那两只飞天吧。这两只飞天坏了,怎么给补上?要说再雕俩也不是没人会,只是手法能达到这个地步的太少了。去年不是有过一次龙雕木拐的复刻大赛吗?那成品咱都看过。大哥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施景深无视施景擎的无礼,转头和施仁商量:“我知道国外的流派和咱们不同,除了雕刻以外也有复刻技艺,有名的复刻师可以通过细微部分就百分百的还原复刻木雕残品。”
几分钟后,林骁放下手机看向众人,解释道:”现在最有权威的修复机构是木雕大师米西成立,据说她的徒弟修复能力非常强,是业界翘楚,不过她本人比较低调,想联系到她还是需要通过米西才行。”
施理有些不放心:“徒弟能比大师还厉害吗?他叫什么名字?”
林骁照着手机中的信息念到:“y-a-n。”之后看向施景深,“好像是中国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没什么好哔哔的_(:3」∠)_【小声哔哔.jpg】
☆、9点甜
两周后,国庆假期开始。前几年施氏投身旅游业,连续举办了几次成功的木雕主题展,因为这个原因江城也逐渐被人熟知,近些年节假日会有不少的游人前来游玩。
雁栖回来那天江城下了场雨,空气里飘着青草香。雨水积攒在坑洼的老街道,游人们挤在江南老巷里探访游玩,雁栖与他们错身而过,拖着的行李箱不小心带进了污脏的水洼,白色的平底鞋也渐渐变色。雁栖似无所觉,只将全部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建筑上——施家大宅。
那个夜晚的告别还能清晰的记起,但现在她却再次出现。
走入宅院中,雁栖在桂树下停脚等待佣人通报。
一旁脚步声传来,雁栖转头去瞧,不远处是许久没见的施景深。
自从上次离开到现在,两个人已经有两个月没见。
雁栖静静看着对面的人,他站在枝繁叶茂的月桂树下,身姿挺拔一如松柏。
一身休闲的工装,浅黄色的长靴,手里还拿着一根浇灌用的水管,标准的花匠模样。
这样的施景深似乎褪去了棱角,整个人变得温润许多。
再次提醒着自己不要公私不分后,她迈开步子朝施景深走去。
等雁栖走近,施景深不确定地开口:“你……”
雁栖笑起来:“好久不见,我是米西的徒弟,也是你们在等的木雕修复师yan。”
她表现的很克制,除了问好没有任何多余表现。
她很自觉地不再提他们的过去,客套的样子像是在说他们只是简单雇佣关系。
施景深点点头,神色淡然地和雁栖问好。只是落在裤线旁的手将手中的水管越攥越紧。
他明白雁栖的意思,放开过去向前看也是他提出来的,只是现在他发现他不喜欢被雁栖这样对待。
一时无话,刚好秋风卷起,月桂枝叶随风摇曳。
雁栖看见有花叶落在施景深头顶,还没来得及提醒就因对方的动作呆住。
只是短暂的几秒,施景深收回手,指尖擦过她脸颊,带起绵绵的麻酥。
被碰过的脸颊变得发烫,雁栖赶忙用手心盖住。
小退了一步,她抬头看向他,有些茫然的无措:“你……”
施景深似乎也意外于刚刚的动作,愣了一下才惊醒般地和看向雁栖:“抱歉,我看到你的头发沾了东西,刚刚……是我冒犯了。”
空气中传来花香,若有若无的暧昧潜藏其中。
又一阵风吹来,拂过两人脸颊,也将思绪拉回来。
雁栖眨着眼,看着施景深朝她伸手,翻开的手心处躺着一瓣橙红色的月桂花。
施景深表现的有些尴尬,慢慢递给她:“你的。”
之后施景深有事和林骁一起离开,雁栖跟着佣人一起走进施家正厅。
知道修复师到达的施家人都等在那里,除了施仁以外,施景深的姑姑施理一家也在。
发现一直等待的修复师是雁栖后,施家人都十分惊讶。
特别是施景深的姑姑施理,因为上次言语上的摩擦对雁栖印象糟糕,说的话也带着软刀。
她睨了眼雁栖后转头问施仁:“哥,龙雕木拐是我们家的家传宝,如果有人恶意破坏怎么办?”
因为和雁栖之前的对立立场,也因为雁栖的年前,施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转头看向雁栖。
这样的顾虑雁栖在过去的委托中也曾经遇到,因为她太过年轻,被质疑的次数并不少。于是她解释道:“修复和复刻工作国内确实比较少见,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我工作的时候你们可以派人和我一起,工作地点也由你们决定。”
施理不依不挠:“木拐上还有我爸后来嵌上的和田玉石,谁知道你会不会偷拿几个带走?就算有人全程看着,也总有不注意的时候。别怪我说话难听,毕竟这种事在木雕界以前也有发生过。”
这是明显的贬低。雁栖看着施理,笑着回她:“我是很想帮忙的。但如果你们有顾虑的话,我也可以现在离开。”
“你走了怎么行啊!”施理只是想讨个口头舒服,没想过真的让雁栖走。毕竟是米西信任的人,她也知道雁栖的能力不会弱。
雁栖不说话,只微微笑着。见此,一直没出声的施仁打圆场:“雁小姐,很抱歉,我们确实不太了解复刻师的工作方式和过程,在这方面有些顾虑,冒犯到你我代表施家向你道歉。只是龙雕木拐确实急于修复,特别是损坏的两位飞天,现在也许只有你能帮忙了。”
雁栖并不是得理不让的人,虽然会因为被人直面贬低不舒服,但也不想在这个上面纠缠不清。听到施仁道歉后,雁栖再次开口:“施先生,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如果可以的话,请在我工作的地方安排一间卧室给我。直到木雕修复工作结束,你们拿到修复完好的木雕后我再离开。你看这样可以吗?”
施仁这才放下心,笑着点头:“难为雁小姐了。”
于是当天晚上,施景深一回家就发现与他相隔不远的房间热闹起来。
他站在西院的拱桥上,看着林善在里面进进出出,一直忙活。
等他清楚住进西院的人是谁后,雁栖已经在房间里整理好了行李。
林善看见施景深,没等他问就直接开口:“东院你姑姑说没有空房给客人了,大宅里我和你爸爸两个男人住雁小姐在那也不方便。正好西院刚翻修结束,房间也多。景深,你就委屈下。”
林善说完就离开了,施景深安静了会儿转头问林骁:“林叔似乎弄错了。西院里我和你不是男人吗?”
只是他话虽这样说,对于雁栖住进西院施景深也并不意外。
他的姑姑施理对雁栖敌意很大,不会愿意雁栖住进自己院子。
剩下的中堂和西院,比起施仁和林善两个异性长辈,确实是西院更合适些。
雁栖当天就住了下来。正式工作是在第三天,因为上次的谈话所以施仁对雁栖很歉疚,特地空出两天时间给雁栖调整时差。
雁栖确实很累,于是没有推迟,和林善说好了不用担心她的饮食后,关在房间睡了大半天,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彻底清醒。
伸手拿过闹钟看了眼时间,雁栖无奈地叹了口气。
施仁好心给她时间调整时差,但这个起床时间告诉她时差调整似乎是失败了。
懊恼地揉了揉头发,短发立刻变得更加蓬松,胡乱地顶在头上,让雁栖多了一分孩子气。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时常会住到不同的工作公寓。
所以没什么抵触情绪,雁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陌生的环境。
简单梳洗之后,雁栖准备出去走走。
施家的宅子是老式的中式建筑风格,就连房间的门也是木质的,只要是木材,雁栖都很喜欢。
笑着摸了摸门框后,她轻轻推开木门,才站出去,大片的余晖立刻映入眼帘。
雁栖站在回廊下满足地伸着懒腰,睁开眼就见斜前方的凉亭里施景深和林骁在上演着“追击”游戏。
林骁手中端着碗跟在施景深身后,而施景深拿着本书,顶着越发暗沉的光线翻着,就是不理会林骁。这场景非常眼熟,雁栖想了想,果然就和小孩子逃避吃药的情景一模一样。
雁栖走下台阶朝凉亭走去,悄悄拉近些距离。走得近了两人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林骁端着碗,神色无奈宛如一位操心的老母亲:“哥,这碗药你必须得喝了,不然我爸会念死我。”
施景深微抬下巴,神色淡定:“嗯。林骁,我觉得下个月的木雕馆展览可以再多一种方式,比如——”
林骁不上当地打断他:“哥。这事儿咱们下午就说过了。现在你应该吃药。”
“……”似乎有些不死心,施景深再次尝试,“东升的那块地进展到什么程度?”
林骁依旧不为所动:“你把药喝了我再说。”
一个想尽办法扯开话题,另一个不依不挠拐回老路。
施景深始终表现的非常淡定,但雁栖还是发现了他刚刚透过书本在偷看药碗,随后烦躁地皱了下眉。看到这雁栖没忍住,泄出一声轻笑,因为距离很近,其他两个人立刻发现了她。
林骁楞了一下,随后笑着朝雁栖点头打招呼。
一直侧对着她的施景深没出声,似乎对刚刚的表现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一声,随即起身从林骁手中接过了药碗抬头喝下。面无表情地和雁栖点头致意后,施景深抿着唇快速走回房间。
凉亭旁只剩下林骁和雁栖两人,林骁走到她旁边,叹了口气,一点也不藏丑地和雁栖感叹:“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利落的把药喝了,只希望不是回到房间吐出来。”
说起这件事,雁栖笑起来,施景深确实很讨厌吃药。
有一年流感横行,在陪雁栖去江城工艺馆看木雕展之后,施景深也患了感冒,拖拖拉拉一周都没怎么好。
雁栖又担心又奇怪,于是课间专门盯着施景深,就撞见了他偷偷把药丢掉的秘密。
十六岁的半大少年,个子比她高一头,被发现后,矮下身子和她双手合十抱委屈:“小栖,药太难吃了,我真的不喜欢吃药,你别告诉别人啊。求你了。”
雁栖又好笑又气,索性摘下助听器,指着右耳跟他摇头,示意自己听不到。
最终少年还是败下阵,拿过雁栖手中的助听器轻手温柔地为她戴上,叹着气投降:“好吧,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吃药,不会再丢掉了。可是,你可以不可以奖励我一颗水果糖?”
作者有话要说: 施先生今日份的高冷霸总人设崩了吗?
——崩了。
施先生【一本正经】【义正辞严】【强行辩解】:霸道总裁怕吃药,爱吃糖,没毛病,很和谐。
☆、10点甜
“雁小姐。”身旁林骁的声音拉回了雁栖的注意,她转过头看向对方,笑着说:“我们轻松一些相处吧,林骁。”
林骁愣了下,随即点头:“好。雁栖。”
“你刚刚要说什么?”
林骁低头想了会儿才开口:“雁栖,我想和你谈谈我哥,还有关于他的失忆。”
提起这个,雁栖也很在意,跟着林骁一起坐回凉亭里,林骁再次开口:“大概八年前,我哥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了三个月,再醒过来,已经记不清过去的事情,只能记起来我们这些人而已。”
雁栖知道林骁要讲的不止这些,于是没有打断他。接下来的事情林骁似乎十分在意,于是静下来思考了会儿才继续开口:“你也感觉到了吧,我哥他的个性和以前有些不同。”
“都是因为那次意外吗?”
“是的。”林骁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那次车祸让他脑部受损,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失忆记忆的同时,管理情绪的神经也出了状况。”
雁栖睁大眼,看着林骁看向她,慢慢地说:“医生说他的感性神经系统受到损伤,也就是说,他可能在某些时候无法拥有该有的情绪,也没法理解太多感性的情结。”
林骁接下来的话让雁栖彻底愣住。感情缺失,情绪起伏障碍,这两种词语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无论哪一个都有着一个冷冰冰的含义,而这样的词语出现在了施景深的身上。
难怪他会不记得自己,会冷漠地看着她,说那些让她难过的话。
林骁仍旧在一旁说着,雁栖安静又茫然的接受着林骁话语后的信息,以及它所代表的意义。
“雁栖,你的履历我看了,你是在八年前出国的,对吧?”
雁栖微微皱眉,心里有些猜测,她看向林骁,咬着唇:“你想说的是……”
“是的,我哥是在八年前在去机场的路上遇到车祸。我还记得那天我刚进院子就碰上我哥就跑了出去,他很着急往出跑,还差点撞到我。我爸在后面追他,他就喊着告诉我爸,他是要去送那个悄悄离开的家伙。”林骁停下来,看着施景深,“雁栖,他说的是你,对吧。”
雁栖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一年她鼓起勇气参加了木雕大赛,也因此遇到了来江城施家的米西。
米西对她的作品十分喜爱,因此邀请她跟着自己学习。
木雕是她最喜欢做的事,她很想继续在木雕业钻研下去,但因为右耳的听觉障碍又让她缺乏一些争取的勇气,是施景深的鼓励和陪伴让雁栖开始相信自己可以,于是雁栖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让雁东锦跟随,也没有立刻告诉施景深。
这两个她最重要的人,她不想他们出现在机场,因为那样她可能就不舍得走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选择了坚强的离开,根本没想到施景深会因此经历那么可怕的事。
“我父亲是施家大宅的管家,我也在施家很多年。小时候我遇到意外也差点没命,是我哥,施景深救的我。所以他对我来说不仅是上司,也是亲人,我不想他一直这样下去。雁栖,也许你是不同的。”
雁栖转头看林骁。他朝她笑了下,“自从你回来后,我哥情绪化的一面越来越多,也变得更有人气儿。我觉得,只有你能改变他。也许也能让他变得更幸福。所以我想你帮帮他,也许有时候他会表现的冷淡些,但那不是他有意的,他只是太理智了,不知道应该怎么温和的表达自己。”
雁栖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院子里亮起了浅黄色路灯,月桂树随着夜风摇动。
雁栖站在窗口静静瞧着,这是她在施家的第一晚,也会是她第一次和施景深同处在一个空间入睡。原本她已经决定好尊重施景深的意思把他和过去的施景深隔离,但现在她知道根本不可能。
“请你别因为他的改变远离他。相信我,他其实没有变,还是原来你认识的那个人。”
心里默默念着林骁和她说的话,雁栖眼前再一次闪过施景深刚刚离开时的表情。
放下手中的水杯,雁栖转身去翻行李箱,终于在一个小的收纳袋中翻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蹲在行李箱旁边,雁栖对着手心里的那颗糖果露出了满足的笑。
不再犹豫,握住手中的糖果,雁栖转身出了门。
外面天色黑的很快,住家的佣人们也回了房间,西院变得静悄悄。
雁栖手握着糖果,轻脚走向和她隔着一个房间的施景深房门前。
在房门前仔细地研究后,雁栖挑好了糖果的位置,以确保推开门就能立刻看到。
快速地敲了下门后,雁栖小跑着藏到了回廊拐角。
她探出头小心地等着,没多久就见施景深打开了门。
她看见他朝周围看了眼,在注意到那颗糖果后一边嘀咕着“还好林骁记得”的话一边弯腰捡起来。
在看清包装纸后又皱起眉,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嫌弃。
雁栖使劲儿侧过脸,用左耳去听,她听到施景深不满地抱怨:“怎么是我最不喜欢的榴莲味。”
施景深虽然嘴里这样嫌弃着,也还是立刻撕开包装纸一口含着转身走回房间。
雁栖从拐角里走出来,站在回廊里。
十月份已经是初秋,夜已寒凉。
雁栖站在风口处,夜风拂过脸颊,发丝也被吹乱。
西院被墨色覆盖,黑漆漆如一块幕布,刚刚的片段在幕布上重映。
——指节分明的手指夹着淡粉色糖果,狭长眉眼间泄出满满的嫌弃,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还有无论是委屈还是开心都会露出的那颗小巧的酒窝。
雁栖轻轻敲了敲头,她想她真是个笨蛋。
这就是施景深啊,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就在这里,她怎么能选择离开他呢?
施景深习惯在早上六点起床,绕着老宅晨练到七点钟,之后回到房间冲澡,洗漱,吃过早饭后,八点离开家去公司。这一天也如往常一样,只是当他汗湿着发回到房门时,出了点意外。
施景深看着站在他房间门口的人,有一瞬间是疑惑的。
这个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的人,是昨天那个进退有度疏离客气的雁栖吗?
……似乎有什么不对。
“你……早。”施景深擦干额角的汗珠,有点别扭地问了声早安,因为对方的反常开口都显得有些语塞。
“早上好。”雁栖将笑容放大。
经过昨晚,打定主意拉近距离的雁栖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施景深打开房门,在他即将走进房间的时候,雁栖又开了口:“施景深。”
她在叫他的名字,以亲昵的口吻。
察觉到这一点,施景深搭在把手的五指不自然地收紧,心跳都夸张地漏了一拍。
他卡在半开的房门口,万分难熬。
理智告诉他,现在的雁栖十分反常,反常为妖,最好避开。
但同时另一种冲动却愈加的甚嚣尘上,在压迫着理智的判断。
他想走回去看着对方,好好看清她眼中的晨光。
“你怎么了?”声音又贴近了一些。
有呼吸喷洒在背后,施景深脖颈的皮肤被激得战栗起来。
他侧过身,手心攥紧了门把,喉咙处突然像被羽毛抓挠,看着突然离近的雁栖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雁栖伸出手想去拍拍施景深,就见他立刻站直了身体,有些突兀的反应。
压下错乱的气息朝自己摇头,施景深努力维持淡定,皱起眉看她:“你有什么事吗?”这么反常。
雁栖猜到了施景深的潜台词,但她不打算解释,只是好心情地看着对方因为自己受惊。
自从把施景深和过去重新联系在一起后,压在雁栖心口的想亲近施景深的念头就跃跃欲试。
只是她知道施景深现在失忆,并且因为情绪问题的困扰,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
想要改变施景深,她只能循序渐进。
但这不妨碍这个早晨,她突如其来的坏心眼。
雁栖轻轻嗓子,抬头朝施景深看。
她偏着头,晨光折射进她的眼角,光圈在她眼瞳中移动。
施景深又咳了声,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听见她说:“嗯,以后我可以一直叫你施景深吗?”
回味起刚刚她叫自己时那种亲昵的语调,施景深垂下眼看着雁栖,低声应:“可以。”
“还有一个问题。”
施景深唇角下意识绷紧,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雁栖。
他秉着呼吸等着她开口,专注地看着她。
于是他看到雁栖退开步子,笑了一下,也看清了她眼角藏着的狡黠。
他被这抹狡黠勾住了魂,在理智回炉之前,施景深听见雁栖用轻柔舒缓的语调压低声问着他:“昨晚的水果糖是榴莲口味,不知道你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雁栖今日份的温柔恬静人设崩了吗?
——崩了。
施先生【满脸凝重】【正襟危坐】【陷入迷思】:我是不是被撩了?
☆、11点甜
施景深算是落荒而逃地走出西院,他步子飞快,连林骁都没有等。
雁栖站在回廊看了会儿,眼角眉梢都带着恶作剧后的愉悦。
闲散的早起时间结束,雁栖收拾齐整后穿过西院的廊桥进入施家住宅。
夏末秋凉时节,施家大宅的屋顶也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气。
红瓦绿丛里,古木色调的三座大宅依偎在其中,里里外外都透着古雅的韵味。
徐徐的暖风穿堂而过,轻拂过雁栖清丽的面颊。她闭眼轻轻吸入鼻腔,空气中裹着青草香气。
雁栖的视线落在远处,日头高高挂在天空另一端,映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晕染出淡淡的金边。
雁栖心情变得越来越好,就像是郁结在心口的一团雾霾渐渐变淡了些,甚至越来越明亮起来。
想起刚刚和施景深的互动,一种熟悉的感觉悄然出现在脑海。
过去两个人互相玩笑,幼稚又难忘的记忆像是画卷一样在眼前散开。
有一种错觉偶尔闪过,她贪恋地抓住。
她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过去,又好像施景深没有变,她回来后他们就还是原有的模样……
她抬头默默想着,如果,如果她一点点努力,那个记忆中明亮温暖的施景深是不是也会一点点,一点点的再次出现,回到她身边?
他们这些年,一个刻骨想着,一个却忘记了铭心。虽有遗憾,但现在她却是无比庆幸能与他重逢,哪怕他忘记了,她也要一点一滴的找回来,哪怕找不回来,她也愿意重新认识现在的施景深。
她坚信,他们之间再无离别。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没有停歇,径直走向中院的宅子内部。她的工作室就在那里。
施家人并没有单独安排出一个房间,她是直接在原本存放龙雕木拐的房间里工作。
存放龙雕木拐的房间在施仁和林善房间中间,并且外窗都加固了。
雁栖明白施家对这个家传宝的重视,即使是修复也不会让龙雕木拐离开存放地。
从事修复工作以来,随着技艺的提高雁栖接触的修复品分量就越来越重。
所以对于雇方因防备心提出的各类要求,雁栖也不存在太多抵触。
施家的要求算是她接触过的雇主中很常见的,就是在她修复工作时要有一名施家人在场陪同。
其实就是盯着,防备可能出现的丢窃之类的事情出现。
这是第一天工作,雁栖在中院大厅等着陪同她工作的施家人出现。
直到过了十多分钟大厅的木门才被推开,一个一脸倦容的女孩顶着一窝乱发出现。
雁栖想了会儿,记起来这似乎是施景深姑姑施理的女儿。
自从和施家人接触以来,施理对雁栖的敌意就很大,每次见面都要挖苦嘲讽几下。
雁栖很认真地想了下,大概明白施理的心理。
她手里还是有那份协议在,施理把她看成了抢家产的外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想到施理每次见面时的姿态,雁栖就有些无力。
这个女孩是施理的女儿,她会不会也和施理一样?
修复工作需要全力以赴,有一个好心情当然比什么都重要。
雁栖并不想在工作时还要时刻面对冷嘲热讽的挖苦。
“你好啊!我是施瑾,是我堂哥的堂妹。”
雁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善:“你好,我是雁栖。”
不同于雁栖的预想,施瑾一进门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并且似乎对她十分亲近。
没等雁栖作出回应就上前拉住雁栖的手,前后甩着,十足的小女生交友的姿态。
虽然成年后的雁栖并不再是小时候那样内向怕生,但还是被施瑾的热情弄得有些羞涩。
像是为了早上被她“吓跑”的施景深报仇一样的,施瑾表现出的热情让雁栖十分彻底地明白了早上被她捉弄的施景深的心理。
施瑾眼色很快,似乎明白雁栖被自己吓到了,她小退了一步,但仍然没放开雁栖的手,歪着头和她说:“我可以叫你雁栖姐吗?”
然后没等雁栖回答,小姑娘继续开口:“雁栖姐你不要怕我,我知道我妈前几次挺过分的,但是我和她不一样的。我妈妈她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的,就是抠,爱多想,总觉得谁都惦记她家那点钱。忒俗!”
施瑾说完了还很嫌弃地摇摇头,眉眼里都是对自己妈妈的不理解。
施家人长相都很出色,施瑾一双眼睛圆润可爱,作起表情来感染力都超过常人。
雁栖被小姑娘逗笑了,她的个性也是简单爽朗的人,所以原本对施瑾的顾忌也立刻没了。
学着施瑾的样子歪着头,雁栖逗她:“她家不就是你家吗?”
施瑾想了想,很潇洒地摆摆手:“我才不缺那些钱呢,我大哥超级厉害,肯定不会让我挨饿的,所以我不怕。如果你要拿走那个厂子的话那也是你应得的,因为是我爷爷做的协议书,我们晚辈也要遵从的,本来家业就是爷爷打下的,他有权利处理自己的财产嘛。”
虽然并没有得到东秦木雕厂的那些心思,但雁栖还是被施瑾这种洒脱明理的想法惊了一下。
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施景深的妹妹一点也不顽劣,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想到这,雁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看向施瑾的眼神带着疼爱。
施瑾再接再厉地耍宝:“雁栖姐,我真的超级惨了,从小到大家里没有一个女生,其他全都是哥哥,根本没人和我玩,我自己这么些年真是孤独死了。还好你出现了。以后我有伴啦!”
雁栖静静地听着,她的修复工作结束后就要离开。
虽然小丫头很可爱,但是把她做玩伴的话,施瑾是要失望的。
施瑾挠了挠蓬乱的发顶,牵着雁栖朝工作室走,边走边和雁栖说:“雁栖姐,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工作离开后我怎么办?你想多啦!”
两人走到存放龙雕木拐的房间门,施瑾掏出钥匙打开,侧过身和雁栖眨眼睛:“雁栖姐,你知道吗,你是不会这么快离开的。”
☆、12点甜
两个人走进工作室,施瑾拉着雁栖一起坐在木椅上才松手,侧头朝等着她回答的雁栖一笑,“雁栖姐,今早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哦。从来没人敢那样调戏我哥呢,你是第一个!”
“调戏”这个词成功地让雁栖红了脸,她摆摆手解释道:“施瑾,你误会了,我和你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施瑾像没听到一样地凑近雁栖,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她:“雁栖姐,我哥很在意你的。”没等雁栖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和以前一样。”
雁栖转头看施瑾,有些不确定地问:“以前?你……知道以前的事?”
施瑾点点头:“我知道你和我哥以前就认识,并且关系非常好。”
施瑾的话让雁栖十分惊讶,她之前并没有见过施瑾一家,所以她想不通施瑾怎么会知道她。
因为即使是以前那样开朗温柔的施景深,也很少会和人分享自己的事。
雁栖的疑问都在脸上,施瑾歪头看着她,一脸娇羞地说:“雁栖姐你不要告诉我哥啊,其实我是偷看到的。”
“……偷看到的?”
施瑾点点头:“有一年我来爷爷这里玩,看到我哥在练毛笔字,你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字吗?”施瑾没有卖关子,睁大眼看着雁栖继续说:“是‘雁栖’两个字。白色的宣纸上写的满满的都是你的名字。虽然没见过你,但是这个两个字我记得特别深。所以这次你来,我一下就想起来了。”
雁栖木木地看着施瑾,像被按住了暂停键,某个瞬间连呼吸都被静止了。
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副画面,是某个喧嚣的午后,窗外蝉鸣不断,清瘦少年临窗而立。
木质的桌台上铺着宣白墨水,他手执毛笔,满脸认真地书写着。
——雁栖,雁栖,雁栖……
想到自己的名字曾经被施景深一遍遍地描摹过,雁栖就怎么也无法平静。
被她藏起来的少年身影又一次跳了出来,那个温柔又善良的施景深啊……她曾经和他那样近。
心口像是藏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一种熨帖炙热的情感瞬间喷涌而出,顺着血液流向了四肢百骸。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蠢蠢欲动着。
——想找回原来的施景深,找回那个温润清隽的少年。
她是真的,一点点也不想失去他。
施瑾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的,她朝雁栖眨眼睛:“我爷爷教过我,想要什么要主动才行,一味地等待是得不到想要的。”
雁栖放慢呼吸平缓着心跳,默默地念着:“主动吗?”
施瑾点点头,唇角笑意渐深,“嗯,应该主动一些才行的。”
因为早上的插曲,施景深一整个上午工作效率都很低。
他的精力无法集中在工作中,总是不自觉想到雁栖。
将钢笔放到一边,手指盖过眉眼,施景深轻轻叹出口气,他有种预感,雁栖会让他越来越反常。
林骁进来的是施景深正努力恢复平静,只是双眼中烦闷仍然十分明显。
林骁敏锐地察觉到施景深的烦躁,小声道:“施总,现在方便吗?”
施景深坐正了看着他:“还好。有什么事?”
林骁走到施景深桌前,把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梁氏近几个月的企业动态,他们最近频繁接触几家长期和我们合作的原材厂,而且我听说近来梁肖和江城木雕业协会的主席晋朗走的挺近,虽然暂时不知道她联络木雕协会这种吉祥物似的组织有什么用意,但看样子是有大动作。”
林骁提到的梁氏企业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公司,自从主事人变成梁肖后梁氏事业蒸蒸日上。
与此同时施景深开始尝试将施氏转型,不再单一于木雕业,于是梁氏在江城的木雕业界分量越来越重,不过三年时间已经成了施家在木雕业最大的竞争对手。
梁肖的手段很多,并且毫无底线,从两家正式对立开始,梁氏从没停止过挖撬施家资源和人力。
所以对于施景深来说,梁氏以及梁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需要关注。
想到梁肖这个人施景深眯起眼,带着另一层意味的烦躁开口:“梁肖……那个疯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梁肖【双手合十】【严肃】:我和施先生一丢丢的感情纠葛都没有!我们之间很清白!请各位读者老爷们放心!
梁肖【虔诚】:我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磨磨唧唧的爱情我这么吊的人都无视的。
【未来将出场的】施信:呵呵。
☆、13点甜
想到梁肖的所作所为林骁也红了脸,站在原地没了话。
拿过林骁递过来的文件,施景深集中精力投入工作中。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翻阅文件的声响。
从翻开林骁递来的文件开始,施景深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整个人变得理智又锐利。快速扫过文件内容分析了一下,施景深作出决定:“帮我联络业务部半小时后进来开会,梁氏动作有些多,我们需要压一压。梁肖频繁联络晋朗说明她有求于晋朗。”
林骁顺着施景深的话想了想:“我们也联络晋朗探探口风?”
施景深摇头:“晋朗和我们一向不对路,问他没什么用,反而会让梁肖那边加紧动作。晚上我去找景擎,这件事需要他帮忙。”
林骁愣了下,随即了然:“对,景擎和晋朗的儿子是同学,关系好像还不错。可是,他愿意吗?”
施景深的堂弟施景擎一向和施景深不和,做什么都喜欢对着干,林骁想起施景擎对施景深的抵触,突然有些没有底气。
施景深了解林骁的顾虑,把文件随意丢回桌面,施景深靠向椅背,冷哼:“这事轮不到他有意见。”
公事结束,林骁却仍然没有离开。施景深眯眼看着林骁,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再过不久是施氏和当地政.府联手发起的针对游客的木雕主题展,地方是借着这个活动打响江城木雕古城的旗号发展旅游业,施景深则是要以此宣传施氏,不仅仅是施氏木雕,同时还有其他方向。
施景深有种预感,梁肖此时的动作是针对施家的木雕主题月活动。他急于解决梁氏的事情,见林骁迟迟不开口,施景深语气冷硬道:“既然不是公事就吞回去,不管什么人和事都推后,现在需要的是工作。”
“其实是雁小姐有些事……”见施景深抬头看过来,林骁立刻道:“我会去处理的。”说完,林骁立刻转身抬脚离开。
施景深皱着眉想着林骁的话,头疼了一个上午的名字再次浮现在眼前。
虽然心里在说着“那个麻烦的女人”,施景深还是叫住了林骁:“她有什么事情?”
林骁站住脚,有些错愕地回头:刚才是谁说的什么事都闭嘴别提的……
林骁憋笑的嘴角让施景深十分懊恼,只能尴尬地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因为她修复龙雕木拐很重要所以才问的,不然她的事是不会让我放下工作的。”
林骁很没诚意地点头,“好的,施先生。”
如此直白的敷衍让施景深说不上来的憋屈,他还想解释,又想不出有力的说辞,只能放弃地转了话题:“她遇到什么事了?”
林骁咳了声,压下笑意回道:“雁栖小姐想要问有没有龙雕木拐的详细资料,包括照片和历史介绍,她说修复一件物品需要很好的了解它。”
施景深想了下:“藏馆都有。下午正好有学校组织学生去看展览,你带她一道去吧。”
江城自古就是木雕业为主,是国内少有的木雕古城,木雕业历史悠久,所以江城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