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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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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这一晚。”

虞宓抹去眼角困顿的泪花,笑道:“不碍事儿,屋里大小的事儿不少,难免不周到有疏忽,不是什么大事儿。”

云桑伺候虞宓卸了钗环,洗了素帕递过去,阿蘩从里间捧出一个海棠花式雕漆黑匣,笑道:“姑娘今儿前脚上山,后脚表少爷就差人送了东西来。本想着姑娘累了,明儿再看也是一样,只那小厮火急火燎的,也不知表少爷何事儿,我不敢怠慢,姑娘好歹瞧一眼。”

云桑放下实木香梳,口气微厉,“成日家怎么说得,姑娘今儿累了一天,回来不见你们半个人影。好些时候不说,眼见要歇了,才来禀告,眼力见就这样,太太跟前你也如此行事?”

云桑虽是个温柔性儿,严厉起来,到比泼辣的云柳更能唬人。

阿繁不过十二三岁,今儿乍然跟这么多人出门,高兴过了头,差事就落了第。

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轻狂了,又被这一喝,当即红了眼眶,不知如何是好。

虞宓挥挥手,笑道:“罢了,拿过来我瞧瞧。你云桑姐姐说你,是教你呢,园子里人多口杂,没得落人嘴,拿你献媚玩笑。虽不是大事儿,自己也没趣儿,你年纪小,凡事跟姐姐们学着点,将来有你的好处。”

听了这话,想起自己行事不妥之处,阿蘩眼眶更红了,虞宓多说了几句,方让她下去。

打开匣子,全是些小玩意儿,草编得促织、蝴蝶、知了,还有木头刻的小挂坠,把玩之物,个个精巧好看。

姜元让身子骨不好,却是应了那句慧极必伤的话,脑袋瓜儿好使,手也灵巧。

凡经他手的物什,倒比花钱买来的还要好。

虞宓幼时极欢喜同他一处,时常从他哪儿淘些小玩意儿。

后年纪长了,因他身子骨不好,避免他劳神劳力,她再不肯从他手里拿东西。

他却乐此不疲,每每新钻研出什么,总是她先得。

她若不要,他便赌气扔掉,气急攻心,身子越发不好了。

如此一来,虞宓只得哄着他,将他送的东西全盘皆收。

还得好好放着,哪一日他想起来一问,若把他给的弄没了,便要大发脾性。

方得虞宓慢慢哄,才能回转,想起往事,不由莞尔。

云桑抖开被子,朝里面放了个镂空兽纹小暖炉,一面动作一面道:“姑娘忒好性儿,丫头们不教不知道,每每都护着,如何知事儿呢?”

虞宓起身朝床边走,笑道:“我如何护着了,不过看她们年纪小,正是贪玩儿的时候,放宽松些,道理掰碎了讲,总能知晓。”

云桑笑回:“我的好姑娘,难为你有这份闲心,若管家的妈妈们都如此,咱们府里也就成聆听教化得地儿了。你不知道,这世上有那一等轻狂人,你礼遇他,反叫他觉得你好性儿,能随意拿捏呢。”

虞宓上床,窝进被子里,笑道:“我就是那面团儿不成,我知晓的,你这叫‘先兵后礼’,刀子嘴豆腐心,教出来的丫头自都是好的。”

云桑又笑,“可见姑娘心思玲珑了,正是这话儿,凡事有它的规矩,非要逆式而为,哪个又能得了好?”

主仆两个闲话一阵儿,虞宓困意来袭,各自歇下,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阿久好像宝哥哥,小表弟好像林妹妹,我干了啥啊……

这样也挺萌的……

(话说这个萌点奇怪不?)

☆、表弟心事

至次日,长辈们皆不在,姑娘们活动自如,虞宓辰时四刻方起。

云桑在外间作针黹,听着动静,领丫头进来伺候,一通收拾。

虞宓端一杯温水,坐到窗边,看外头日光大好,笑道:“其他姑娘可起了,太太们可有来话,何时回来?”

云桑拔下窗栓,支起如意菱纹木窗,笑回,“昨儿累着了,姑娘们想必还歇着。早间我去前头,瞧见咱们老爷身边的长随都贵,问了几句,太太们说是下午回来。”

到了时辰,云桑命阿蘩到厨房取早饭,不想庄子里的妈妈亲自送了过来。

云桑迎出去,笑道:“劳烦妈妈,正说去取呢。庄家地里活多,想着府里来这一遭,又添了这许多事儿。”

那妈妈原是个脑子活络、善钻营的,好容易见一回府里的主子,想着来露露脸,有机会也谋个府里的活计。

虽只有几个小主子,也聊胜于无。当下杵在门前,提裙掂尖儿往里望,笑道:“姑娘的话严重,折煞老奴不是,原是份内的事儿。我这常年在庄子上,难的见主子几回,就是想尽心伺候,又没个时候,姑娘们好容易来,我想着该来磕个头。”

云桑冷眼瞧着,也知她想头,为这点事,排喧人一顿事小,若惹了姑娘不快倒不好。

自婆子手里拿过饭匣子,从袖里摸出一把铜板,“一点小心意,妈妈拿去打酒吃,磕头就不必了。府里的规矩妈妈不知,姑娘们金尊玉贵,岂是人人想见便见的。现下太太们没在跟前,我这做丫头的,可不得事事看顾。”

虞宓早听见外头的动静,只没理会,拿过云桑的针线活筐子,继续做活。

外头的说话声没一会儿功夫便歇了,掀帘子的声音想起,云桑进了里间喊虞宓吃饭。

一行摆盘子,一行道:“这些妈妈们不怪入不了府,哪有这样不懂规矩,什么地方都想去,什么人都想见的。主子们是什么身份,就是尽心尽力,还不是下头人该做的?”

虞宓丢下手头的活计,款款进去,瞧了一眼早饭。

一碗粉粳米饭,两三样小菜,瞧着也清爽可口。

端碗吃了两口,果真是好,看一眼嘟囔的人,笑道:“有什么呢,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总是有的。”

云桑收拾了东西出来,笑道:“我也不用说,只叫她去别处碰壁,怕是就安分了。”

吃过饭,虞宓让云桑和小丫头们也去吃,这才出门去寻虞仲煜。

在庄子里走了一圈,没瞧见人,倒看到虞宸在池子边垂柳下坐着。

虞宓提起裙摆,悄声慢步地过去,正打着坏注意,唬她一唬,不想虞宸偏头瞧见她,招呼她过去。

虞宓弃了念头,笑着坐过去,“五姐大早在这里作甚?”

虞宸摇头,捡了几块石子,闲闲往塘子里丢,笑说,“今儿日头好,我出来瞧瞧,成日家闷屋子里,也无趣。”

虞宓一手撑起脸,雪白细腻的腕子上套着一对牡丹花式金镯,提议道:“这次回去,怕是要开课了,咱们那位先生最是个严厉之人。咱们女儿家不用考学进仕,在她手下,学问也是要过关的。”

虞宸一愣,来了这么久,倒没想到这茬儿,不过古代那些女戒女则她也不耐烦学。

当即笑道:“这可难着我了,你也知晓,我明白过来不过月余,读书识字一事还未启蒙呢。”

虞宓道:“这有何难?家里姊妹都读书识礼,各样字帖是齐全的。先把字练起来,读书慢慢来就是了。”

虞宸暗里翻个白眼,谁耐烦学那劳什子,只当着外人,要有个态度,笑道:“难为你替我想,我都这么大了,练字有限,把字都认全了还是正理儿。”

姊妹两个说了一回话,六梅过来喊五姑娘屋里有事儿,方散。

回去的路上,虞宸想了一回,问道:“家里姊妹们平时都读什么书?”

六梅回道:“这倒不知了,先前姑娘不去学堂,我就没在意这个。不过依着旧例,咱家姑娘识书有限,左不过认的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虞宸听完,道了句“如此倒罢”,便不再多论。

再说虞宓从后头出来,正巧云桑找来,二人同去前头见三公子。

因着太太们下来还有大半日功夫,虞宓想着去寻姜元让,为他解解烦闷。

听如此说,虞仲煜思量一回,放妹妹一人去不妥,便道亲自送她去。

虞宓笑道:“哥哥不必劳动,不过二三里,能有什么?庄子里几位姐妹还烦哥哥看顾呢,你同我去,她们如何呢?我去去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回,好哥哥,你依我罢了。”

三公子一想也是,赶晚太太们回来,他需的在此迎接,便交代道:“既是要去,不必赶着回来,或早或晚,吱个人唤我去接你。”

如此,里外一打点,虞宓带着庄子里几个利索下仆,便出了门。

行了小半个时辰,田间小道尽头,一片农庄隐现,房屋瓦砾,青青葱葱。

碎石子小甬道延伸到大门前,几个丫头婆子立在前头,等车停了,上前来问候,“姑娘到了?”

虞宓踩着矮凳下来,笑道:“祝妈妈好,表弟身子可好些了?药用的如何?”

走在前头的,乃是姜府四少身边的奶嬷嬷,与虞宓惯常是亲热的。

一行人说着往里走,祝妈妈道:“庄子上总归清净,又有暖泉时时用着,倒没反复。”

虞宓点头,过了一处垂花圆洞门,四下里瞧了瞧,果没见着人,回头笑问,“表弟人呢?这个时辰,该出来走动些才是。”

祝妈妈回说,“正是呢,因着姑娘要来,我想公子身子不适,没得去外头吹风,就没跟他说。”

虞宓笑道:“难为妈妈想的周到,我原也想他身子不好,一个人处着也没趣儿,就来了。”

一面说,一面进了庄子深处,因此地是特意为姜元让养病所用,所系内里修葺样样精全。

山林深处,人迹罕至,所用所食,无不自然。

行至姜元让所居的闲人坞,虞宓挥退众人,自行进去。

园内假山座座,石桥溪涧,流水叮咚,树丛亭后,一身青衣的小公子,手持狼毫,脉脉细思。

虞宓从后头过去,纤纤柔荑,捂住前头人的眼睛,笑嘻嘻,“猜猜我是谁,对着了有糖吃。”

姜元让怔仲了一瞬,随即薄唇微勾,道:“可是小草?”

“错了,再猜。”

“那是小石头?”

“哎呀,不对,让让你真笨。”

虞宓不耐烦了,转到姜元让前面,正对他的脸,“瞧清楚了,你表姐虞宓是也,难为我来看你,我的声儿你也认不出来。”

姜元让目光落在她脸上,俊脸上的苍白,遮不住笑意。

“怎么过来的?我送你的东西可喜欢?”

虞宓挨坐在他下手,细瞧他作的画,说了过来的缘由,才道:“大夫不是交代,莫要劳神费力,还给我做那些小玩意,外头何处买不到。”

姜元让摸了摸额上的白鹤亮翅青抹额,笑道:“左右我无事儿,做些东西也打发日子,不定什么时候走了,也给你留些念想。”

虞宓脸色一苦,“何苦如此咒自个儿,舅妈日日忧心你的身子,好歹为了她,也保重些。”

两人默了一默,虞宓笑道:“前儿我出城,买了你喜欢的糕点,想你在这儿也吃不着,过会儿让祝妈妈热热可好。”

姜元让垂下精巧的眉眼,别无二话,有她在,他便什么都不想理会了,瞧着她尚嫌时间飞逝,哪来功夫为别事费心。

在园子里待了一会儿,祝妈妈请姜元让回去用药,虞宓随他往回走,一边笑道:“你说有趣儿不,这般的故事,难为五姐想的出来。后边的想必更有趣儿,等我知晓了,说给你听如何?”

姜元让一路默言,听她说她五姐如何聪慧,如何有趣,只觉舌头涩涩的,不知如何开口。

张嘴呼气,不觉一口冷风灌进去,顿时咳的小脸发白。

虞宓忙抽出腰间帕子,一面抚他的背,一面替他擦拭,“可是又吸了冷风了,原是我不对,不该和你在外头逗留这么久。”

姜元让微微靠在虞宓肩头,嗅着渴盼已久的清香,心头纷乱复杂,不由咳的更厉害,“不干咳咳你的事,无你咳咳咳……”

瞧他咳的越发厉害,虞宓急得眼眶发红,扶着他快步往回走。

好容易到了屋里,妈妈丫头们一阵忙乱,虞宓忙要谴人去请大夫,被祝妈妈拦住,“姑娘不必去,这是老毛病了,我这就去煎药。”

将姜元让安置妥当,虞宓自丫头手里拿过帕子亲自为他净脸。

小丫头唬了一跳,忙道:“姑娘,这使不得,让奴婢来罢。”

虞宓没回头,悄声道:“不碍事儿,你自去歇着,我陪陪他。”

屋子里静谧无声,外头的日光从窗扉隙间射.进来,一道道暖暖的光束。

姜元让昏昏沉沉间,睁开眼睛,瞧见床头的人,心头稍安,缓缓开口,“阿久?”

虞宓放下抹额,抬眼望去,笑道:“可是醒了,感觉如何,要不要吃东西?”

姜元让摇摇头,瞧见她手上的东西,虞宓顺势看过来,笑道:“这条抹额可是我两年前给你做的?什么稀罕物件儿,这么爱不释手。线角都开始散了,还舍不得扔。”

他不开口,她继续道:“就是我的手艺好,你开口就是,你是我表弟,我还吝啬不成。”

姜元让心口一窒,被褥里的手,无意识抓紧床单,半晌开口道:“来了这么久,你用饭没有?我喊祝妈妈给你做。”

虞宓压下他肩膀,迫他继续躺着,“别理会我,这么大个人,饿了我自己知晓。先前祝妈妈说,你这病越养越不成,大夫说是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倒是如何呢?”

姜元让侧头向里,让人瞧不清楚神色,低着声音道:“我能想什么,不过这么一副累赘身子,害人害己,不若早早去了,兴许……”

话未说完,便听身侧人低低地抽噎声,“你这是何苦,好好将养将养,何愁不好,总说这些话,倒叫舅舅舅妈如何呢?就是我,听着就好受不成?”

他无意让她伤心,现下惹哭了她,自己也不好过,忙转身道:“是我不对,不该说丧气话,累你烦心。”

虞宓时常听他说去了如何如何,早不受用,今儿打定主意叫他改了想头,便道:“烦心事小,你便自己保养些,何苦大家都不好过。”

姜元让幽幽叹气,目光飘忽,“阿久,哪个不死呢,我这身子,早些去了,也免了诸多苦楚。”

虞宓满脸是泪,又气又恼,哭道:“纵是这般,我何苦来哉,时常想你一身病,想着法儿叫你开解,到头来却是你一点不领情。”

姜元让心头难结不是一日两日,又难启于齿,瞧她哭的伤心,心头似火烧。

平了平气,方道:“阿久,世间白苦,谁不经历。容我不孝早早去了,爹娘年轻,尚禁得住丧子之痛,哥哥们将来各有家室,也不必为我过多忧思,我也免受这几十年病痛缠身之苦。”

原他是这般想的,虞宓心头巨惊,不由道:“那我呢?你我耳鬓厮磨,一同长大,早是一家人了,你想的好生周到,竟是人人都有安排,独独忘了我,你不保重自己,我如何呢?”

姜元让愣愣地,直觉一股热气冲上来,直教他脸红红的,耳根滚烫。

原是虞宓一句“耳鬓厮磨”不知教他想到了何处去,心神俱荡,又听她说“你不保重自己,我如何呢?”

再多的烦难不安,有她这一句,也尽够了,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是我想差了,你莫哭了,以后再不自弃就是。”

听他保证,虞宓方收住泪意,“可是说好了,莫再作庸人之扰,仔细我告诉舅妈,有你好受。”

“嗯。”

至此,姜元让心事稍缓,身子渐好,倒是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定了……

☆、木偶

姜元让身子虚,需时常静养,虞宓在闲人坞虚度一日,陪他下了一回棋,看了一回书,吃过饭,得回去了。

姜元让执意送到门口,虞宓替他拢了拢猞猁狲大裘领,笑道:“回去歇着罢,好生保重自己,天气暖了回京来。有什么想要的,舅妈料想不到,找人说给我也是一样的。”

姜元让沉默寡言,听了一回嘱咐,立在门前,瞧着马车远去。

祝妈妈蹲身一福,柔声劝道:“少爷回罢,仔细久站了,身子发软。”

姜元让只不理,默默注视远去的车子,忽见车子后帘掀开,里头人冲他摆手,示意他回去。

眼见着马车消失在黑压压树后,又站了一回,眼里的光亮渐渐消逝,微嗽几声,方回转。

进了屋子,挥退丫鬟婆子,姜元让自床后取出一个黑漆宝箱。枕头里摸出一把小金钥匙,打开来。

原是一箱子沉香木偶,大大小小足有十来个,全是一个姑娘模子,服饰装扮不一。

个个精巧灵动,音容笑貌宛若活人。姜元让拿一个在手里细瞧,目光眷念,神色温柔,看了一回,仔细放回去藏好。

再说虞宓回了虞府庄子,坐了没多少功夫,前头传话太太们回了,姑娘们拾掇拾掇,前去迎接。

到老太太住处,陪着用了饭,闲话取笑了一回。老太太要歇了,众人退出来。

虞宓随二太太回去,母女俩说话,丫头们送了水来,为二太太净脸。

虞宓沏了一壶六安茶,倒出两杯来,瞧来往的丫头们收拾,“娘还不累?急着回去作什么?”

二太太歇口气,叹道:“我这持家过日子的,有你们姑娘家清闲呢?明儿有好几家的礼尚未备置,府里的一应买办,皆从我这里过钱,耽搁一日,已累下不少事儿了,还经的起磨?”

虞宓走至二太太身后,帮着捶肩,笑道:“如此,我同娘一道回罢,再不中用,也帮把手。”

二太太喝一口茶,抚抚袖子,笑得:“罢了,你好生服侍老太太,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明儿一同回京,上下看顾着就是。”

说了一会子话,丫鬟婆子们把东西规整完备,上来禀了。

二太太歇了一回,盥漱换衣,到老太太跟前告了退,留了蓼兰院得用的听使唤,便带了其他人先行回府。

到戌时,外头管事上禀,庄子里田户今儿上山打了几只獐鹿,说是孝敬老太太。

姑娘们本在老太太处玩耍说话,一听这事儿,俱都欢喜起来,商讨如何吃肉呢。

虞宓听着,放下茶盏,来到外间,招个丫鬟过来问,“打了几只獐子几只鹿?可有伤着的?再有那等有了身孕的,交代下去放了罢,老太太那我去回话。”

正巧老太太交代刘妈妈前去料理,出来听见这话,上前来笑道:“要不说是祖孙俩儿,竟是一个想头,刚老太太也交代不可伤着大腹母鹿。不想姑娘行在了前头,老太太说了,刚拜了佛,须得斋戒几日以显心诚,姑娘们倒不必忌讳,赶晚到后头亭子里吃锅子。”

虞宓忙笑道:“原是老太太有交代,我倒赶了巧。原想着仲春之际,万物繁衍,咱们为点口腹之欲,伤了阴鸷不好,既如此,妈妈去忙吧。”

这里几人说话,后头虞宸看见,听了一耳朵,瞅了虞宓几眼,翻身进屋。

待到月上树梢头,丫鬟们在后头摆了长桌,一应瓜蔬果品,皆是齐全的。

挑拣了易克化绵软的给老太太送去,一干人等方入席。

大公子虞伯恩并三公子虞仲煜一桌,后见就他两个,不觉孤单无趣,也就几桌并着,姑娘公子们同坐。

尽兴之处,不免吃酒玩笑。

虞宓坐了一回,喝了点酒,醉意上来,免不了脸热颊红。

姑娘几个说话,提到前儿五姑娘的故事尚说了个半途而废,就又提起这事。

虞宸推脱不过,况此刻明月清风,天空地净,周遭片片蛙鸣鸟啼声,真个讲故事的好时节。

端起一杯酒,饮尽了,方缓缓道:“话说那东土大唐有一高僧法号玄奘的,通讲小乘佛法。一日皇帝陛下前来听会之际,恰逢观音菩萨受佛祖指点下凡来……”

原是这样的仙踪侠迹,著书的人极少,想知晓的也没处去。

姑娘们听的如痴如醉,个个聚精会神。

两位公子原在一旁讨究学问,见虞宸说的有趣儿,不妨也细细听来。

这一通讲,不觉间便过了三更,奶妈妈们少不得来劝,“姑娘们歇了罢,明儿赶早回京,到家有多少话说不得。”

众人抬头一望,果见月上中空,不少小丫头坐蒲团上垂头打盹了,一时方渐渐散了。

至次日,一行人打点回府,耗费半日功夫。

出门几日,少不得休憩一番,方养足精神。

有日,前头来话,说是去了的大太太娘家――五姑娘外家夏侯府来人。

虞宸听说,不免挑眉,过去一个月不见人来,也不知夏侯家对这位外甥女如何想法。

六梅青杏忙翻出衣物首饰,一番梳洗,到老太太屋里见客。

来人系夏侯府大太太并大姑娘夏侯恬、三姑娘夏侯怡、五姑娘夏侯悦。

见着了虞宸,夏侯府大太太身子轻颤,止不住流泪,又是一通哭姐姐。

太太奶奶们好容易劝住,老太太也道:“亲家太太快别这样,好了宸丫头,哭坏了你的身子,倒是她的罪过。”

想着在人家府里哭天抹泪,到底不雅,夏侯府大太太忙止住泪,拉了虞宸搂在怀里,细细爱抚。

众人都归了坐,夏侯府大太太笑道:“原是接了老太太的信儿,就来看宸丫头,不想家里一时事多,南方田庄也出了岔子。她舅舅不得空,我也焦头烂额,等众事平了,方得闲儿。”

老太太只说不碍事,谁家还没个忙乱的时候,闲话了几句,唤了姑娘们来见客。

两厢见过礼,丫鬟们奉上好茶、时令瓜果,太太们说话。

老太太瞧着夏侯府几个姑娘,笑道:“眼瞧着姑娘们一年大二年小的,我这一代又涨了辈分。亲家太太是谦虚,你这几个女孩儿比之我这几个更伶俐标志的。”

夏侯府大太太拉过虞宓的手,从头看到脚,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只这一个便胜我这三个了,既如此说,我脸厚,就把七姑娘带回去了。”

二姑娘夏侯恬微微笑道:“得这么一个天仙儿似的妹妹,成日家看着也尽够了。”

虞宓不好意思,面若桃花,上头人笑作一团。

虞蓉吐掉瓜子,嘻嘻笑道“五妹妹也不去招待招待,好歹是你外家,没得风头都给七丫头抢了。”

虞宸淡淡一笑,缓缓道:“四姐这话错了意思,我舅妈来府里,不赞七妹妹,难不成拉着我一通夸。我这晚明白十几年的也知晓的,四姐倒糊涂了不是?”

惯常虞蓉说酸话,虞萱从不理会,只当个木头人,虞宓每每不是岔过去,就是哄着。

她就没那个闲心,直接呛了回去,虞蓉面色当时便不好看,她也是府里的嫡女,又差了虞宓什么。

亲戚太太们时常欢喜虞宓,还不是老太太偏心她,教她在人前露了脸,若是她去,也不定不如她。

虞宸闲闲吃茶,瞄了虞蓉几眼,这是个脑子时常不清楚的,惯常爱同姊妹们争锋,又没个惹人怜爱之处叫人高看一眼。

虞萱是个木头人,一问三不知,在嫡母手下讨日子,面团似的任人摆布,诺大个虞府只虞宓一个入得了她眼。

说话行事处处得体,性儿端雅稳重,人才乃是虞府姑娘里头一份,不怪府里长辈皆喜爱她。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省心省力。

二太太交代了厨房备饭,老太太携主子们陪同吃过饭,老太太道乏了,先回了迎松院。

府里两位太太原是要陪客,只夏侯府大太太说是久不见侄女,趁便过去说说话。

如此,主随客便,虞宸便请了大舅妈前去青藤阁,六梅领着丫鬟们出了院门迎接。

虞宸吩咐沏上好的茶来,六梅蹲身一福,躬身后退

方笑道:“不知舅妈喜食何茶,前儿甥女晾了花茶,算不得大雅,好歹解渴,舅妈和姊妹们都尝尝。”

几个姑娘蹲身谢过,一一坐下,夏侯府大太太瞧瞧屋里摆设,笑道:“虞府难为你不成?一口好茶都没有?倒拿着花儿草儿的待客,咱们骨肉亲近,就是怠慢些有什么呢?难道外客来了也如此。”

原是上次虞宸拿花茶接待虞宓姊妹,二太太知晓了,开了库房,挑了上好的摆设器物送来,青藤阁置办一新。

虽说比不得宫里御赐,好歹姑娘们皆是那么个份例,总不能独独短她一个的用度。

听如此说虞宸忙笑道:“舅妈误会,府里不曾亏我什么,原是我吃不惯酽茶,倒腾出花茶图个乐子的。”

夏侯府大太太点点头儿,叹口气道:“你不好的哪些日子,咱们府里虽时时挂念,只你常不出门,也就少不得遣人看顾一二。如今你好了,得空儿我就接你去舅家看看,走动了多了,于你也好。”

还有一个缘由,大太太大老爷虽举案齐眉,只不大恩爱,较那些如胶似漆的小夫妻相去甚远。

大太太病间缠绵病榻,大老爷没事人儿一般,夏侯府自然不喜女媳如此慢待大太太。

如此,大太太去后,两府的联系渐渐平常下来,虞宸又是个傻的,所以对舅家全无印象。

虞宸依偎在夏侯府大太太身边,满面动容,“多谢舅妈爱护,我以后也有了亲人了。”

夏侯府大太太笑道:“多好的孩子,和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当年你娘出阁情景好似近在眼前,不想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提起府里大太太,虞宸不由心中一动,微微笑道:“母亲走了这么些年,是我不孝,她的脸记的不大真切了,舅妈给我说说罢,我母亲的事。”

夏侯府大太太道:“你母亲的事,等你回舅家,我慢慢说给你知晓,当下我来还有一事。”

随即自长袖里取出几页黄纸,“这个,是你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你仔细收着。不是叫你盘查什么,只是自个儿心里有数。”

大太太夏侯湘乃是夏侯府近三代唯二的女孩儿之一,自来受府里老爷太太宠爱,出嫁时红装十里,随嫁之物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人说话,感觉我一人在唱独角戏啊……

☆、出门

晚间,虞宸闲来无事,不免思起原身之事,遂招来青杏回话,因笑问:“我虽明白了,只府里的好多事儿倒一知半解的,你过来,咱俩说说话儿。”

青杏矮身坐到塌边的脚踏上,一面理针线,一面笑道:“姑娘有何要问的,若知晓的,奴婢哪敢隐瞒?”

虞宸端茶笑道:“你和你六梅姐姐皆是府里的家生子?其他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皆系哪里的?”

青杏道:“六梅姐姐是从老太太屋里拨过来的,我原是青藤阁的,姑娘过来住了,我自是伺候姑娘了。四姑娘屋里的红袖、七姑娘屋里的云桑、八姑娘屋里的青雁是老太太一道儿给的。”

虞宸暗自点点头儿,轻抿茶水,想来老太太明面上最是公正的,姑娘们一人一个丫鬟,谁能闲说什么呢?

虞宸又笑道:“那府里可还有我母亲的人,想来他们服侍一场,我认认人,也不枉他们待我母亲的心。”

青杏手上的动作稍缓,笑道:“那时候我还小呢,哪位嬷嬷妈妈是哪位太太奶奶的房里人,知晓的也不多。”

顿了顿又道:“想来六梅姐姐跟了老太太几年,是知晓的。”

虞宸细想半刻,待六梅收了被褥进屋,唤她到跟前来坐,复述了方才的说。

六梅拿了衣物来熨,往小斗里加了水,笑道:“大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场面可热闹。跟过来的管事好几家,我知晓的梧桐院里的郑妈妈,大厨房的王妈妈,还有二门处的赵妈妈,原都是咱们大太太带来的,况还有庄子上管田圃的,陪嫁铺子里的掌柜。”

虞宸拿了一本闲书略略翻着,笑道:“那嫁妆都是谁管着的?我这般大了,总有接手的时候。不能我一问三不知,你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来可如何呢?”

两个丫头一听,只当姑娘已经把出门子的管事位置预订给她们了,当即齐笑道:“还是姑娘想的长远,可不是,姑娘今年都十五了。”

六梅道:“我依稀记着,咱们太太去了,大老爷常年在边关,梧桐院的主屋是锁了的。太太的嫁妆原是老太太看着,后年纪大了,精力不继,托给了二太太管账。三年前,二太太随二老爷去任上,想必又交到了老太太手里。”

虞宸放下茶杯,拿出舅妈给的嫁妆单子看了一回,笑道:“这么多日,倒没出过门,收拾收拾,明儿出去瞧瞧。”

两个大丫鬟齐齐答是,赶晚各自歇下,一夜无话。

隔日,虞宓起了身,略略用了早饭,掐着众姐妹请安的时辰,朝迎松院去。

刘妈妈瞧见人过来,远远笑道:“姑娘来了?现今儿夜越发短了,老太太也跟着起的晚了,里头五姑娘陪说话呢。”

虞宓略微诧异,以往请安总是她头一个,后来和姊妹们一道进门,今儿倒是五姐先了。

一面往里走,一面笑道:“妈妈早,老太太用过饭了?”

刘妈妈笑道:“吃了,老太太近来睡的总也不大好,早上用不了多少饭。这会子吃了两口,恰五姑娘来了,也就不用了,祖孙俩说话呢。”

闲闲说了几句话,虞宓别过刘妈妈近了门前,小丫头子挑起竹帘子。

刚进里间菱花方孔小圆门,隔着一道山水画苏绣屏风,便听一道女声传来。

“舅妈的意思叫我略知一二,总是我母亲留下的。横竖家里不差我这点儿,谁还能拿了我的不成,只到底有那起子嚼舌根的,不说我没出息管理不好母亲的嫁妆,倒说府里不好听的闲话。索性我问问祖母,也省了旁人口舌。”

虞宓停了步子,没再往里去。

里头安静了一会儿,便听老太太道:“你想的很是,难为你明白。你娘的嫁妆原是我给看着,只说以后交给你,后头我身子不好了,又麻烦你二婶照看。之后有其它事,府里里里外外都要我操办,你二婶随你二叔外放,又麻烦你三婶,这么些年,也难为她俩。”

虞宸默默听着,执起帕子拭了拭嘴角,眼神晦涩。

大太太嫁妆不少,只说几个铺子每年的收入就不菲。

若说出自奉恩候府的老太太,嫁妆丰厚,不稀罕那点儿,分毫未取,她倒信。

可若说那两位妯娌也是那大公无私、甘愿奉献的,大笔的财产视而不见,却有待商榷。

只现在却不好多说,没的叫人议论她忘恩负义、卸磨杀驴。

虞宓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听里头说起了其他事,这才进去。

随后府里少爷姑娘都到了,陪在老太太屋里说闲话,取笑了一回,至巳时方散。

虞宓去了二太太屋里,没坐一会子,门上婆子来报,五姑娘来了。

虞宓出门迎了虞宸进来,姐儿两个说笑着进门。

虞宸笑道:“左右屋里无事,妹妹课业也不差,我都不忙,你可急个什么?倒不如随我一同出门,也散散闷儿。”

原是虞宸想出门去巡巡嫁妆铺子,又恐府里不相干的人瞧出什么,提前惊动了人,倒误事儿。

二太太掌家,拉上虞宓一起,一来放行更有把握,二来也有个幌子,替着遮掩遮掩。

确说原是虞宸想的太多,大梁朝民风开放,姑娘们出门并不限制。

虞府众姑娘许久不出门乃是老太太性子严苛、遵循古制、不喜姑娘们抛头露面。

二来姊妹们虽时常见着,却并未时时在一处,虞宸自来小心翼翼,不知晓姑娘们是否出过门实属平常。

二太太原不大理会虞宸的事儿,以往人傻着时,可怜她连个亲近人也无,少不得关爱一二。

近来她隐隐瞧着,五姑娘怕是众姑娘里心眼儿最多的,心思又深沉,虽说姑娘家机灵些不算坏。

只她的阿久教他们夫妻教导的太过纯良敦厚,与五姑娘玩在一处,处的好便别无二话,倘若有个龌龊,怕是吃了亏还不晓得。

只姐儿两个亲近,又不好立时远着五姑娘。

细思一回,心道罢了,来日方长,许是她想错了也未可知。

瞧虞宸清秀模样,兼之虞府教养长大,不能乃奸恶之人。

不说心里想了什么,想了多少,二太太脸上倒还是一副笑模样,“即是要出门,就赶早去,早点儿回来。到二门上请赵妈妈套车,那是个手脚利落的。”

不想二太太如此好说话,虞宸微微诧异,果然带上虞宓就是好使。

说着姊妹两个果带了各自的大丫头坐了轿车出门。

云桑自车壁橱里取出两个红玛瑙杯,沏了金银花茶,先给了虞宸一杯,后递给虞宓一杯。

虞宸转着杯子瞧了一会儿,有意笑道:“还是妹妹的东西好,我那通共只几个四方绿玉斗,平常万舍不得拿出来用,有个磕的碰的,不得心疼死。”

一句话说笑了其他三人,虞宸端坐着道:“有何发笑的?倒不知我何处露了怯?”

两个丫头笑而不语,虞宓笑道:“姐姐自谦,那四方绿玉斗旁人再没有的,只姐姐有几个,我这杯子是聚宝轩的,姊妹们都有。虽说自海外购进,路途不易,只到底盛行了几年,再不稀奇。”

聚宝轩原是大太太陪嫁铺子,卖古玩珍奇之物,大梁国对外开放,与海外之邦亦有关联。

京里商铺时常购置海外之物贩卖,前几年盛行一时,大太太的聚宝轩就极为吃香。

虞宸心里哂笑,想来府里人自大太太嫁妆铺子里拿东西都是只进不出的。

一大家子人,贪墨一个痴傻孤女之物,谁可去做主。

原主是个傻的,吃好喝好,自不看重这些。

只如今那些东西都是她的,若再打主意,便让人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虞宸心里不忿,暗自沉思,脸上不免带出一二分来,虞宓瞧着她脸色不好,没多问。

姊妹两个安稳坐着,一时无话,六梅跟云桑挤在一处,小声说话。

莫约走了两刻钟,车子停在一处,两个丫头伺候姑娘戴上幕篱,稳稳下了车子。

里头掌柜瞧见车上的牌子,早亲自迎了出来,略说了几句,众人鱼贯进了门。

挑了上等雅间,待店里的丫头奉上茶,退了出去,两人这才坐下说话。

虞宓一面品茶,一面细瞧漆盘里的物什。

虞宸绕屋走了一圈,越看越技痒,依她几年的市场销售经验,这铺子若得她改造,定能圈钱无数。

想她古代一游,随便露一手便能叫这些古人惊艳,不定能创造个商业帝国。

虞宓坐了半日,闲闲笑道:“五姐瞧什么呢?出门一日,想是有什么需要的,一道买了去,也省了功夫再出门。”

虞宸淡淡一笑,不想这位七妹妹还是个宅女。

古时女子思想被各种条框束缚,不似她在家是闲不住的。

往榻上一坐,斜斜靠着,模样慵懒,笑道:“妹妹还是多出来走走,见见世面,可不比死读书知的多了。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女子不易,该活的自在不是。”

虞宓微启檀口,心内微惊,喃喃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姐姐着实叫人佩服了,这话细想来,倒是正理儿。”

虞宸自得一笑,理了理杏红纱衫裙摆,继续道:“我晓得的多着呢,书上可再没有的。”

虞宓来了兴趣,以手撑着脸,精巧的脸上笑意盈盈,“咱们读的那些书,传了多少年了,先辈经历的实事,著书以警后人,还有讲不到之处不成?”

两个丫头守在一旁,细细留意,虞宸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我只说一事,咱们府里不用姑娘们操心吃用,只咱们少不得知晓一二。你道那街上的铺子经营着没有学问?我有一话,买涨不买落,物以稀为贵。作何物价越涨买的人越多呢?东西越少人越抢呢?皆是一个道理。”

随着虞宸挑了通货膨胀、通过紧缩等后代学问说了一通,瞧着三人皆听愣了,方含笑不语。

虞宓听了这一通道理,怔忪片刻,不由道:“五姐所思所想,我是望尘莫及了,原是吃穿用度这样的小事,还有从书中不能了悟的道理。想来圣人也有不周的地方,如此往后读书还得自己去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手指开始来了……

☆、法子

在铺子里瞧了会子,趁着虞宓走开的功夫,虞宸喊了管事来问话。

因笑道:“我瞧着咱们这铺子地处繁华,倒不知生意如何?有什么营销策划,现如今掌事的是哪个?”

来回话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面容普通,马长脸,蓄一寸长的羊角胡子,一脸精明。

其原是铺子里一个新掌柜,乃三太太提拔上来的,自来只认那一个主子。

虽说是大太太嫁妆,只大房向来无人看管这些俗事,老的常年不在京,小的又是个傻的。

铺子里常年来没几个人认原主子了,如今来这么一位年轻姑娘,那管事只当虞宸随口一问。

当下敷衍道:“姑娘是天上的云,咱们这些俗事怕是说了姑娘也不大通。这地段虽好,只这样的铺子就这条街林总不下二十来家。家家一个样儿,横竖不过那么些东西,一个月进账也都孝敬府里了。”

那管事原是性子灵活会来事儿,讨了三太太娘家人的巧方进了这地儿。

自没在贵人跟前伺候过,很不懂些眉高眼低。

说的话半点不在点子上,大倒苦水不说,最后还议起了府里的事儿。

虞宸听的脑壳突突地跳,终究忍不住插口道:“不过问你几句话,没得胡扯了一车没用的。这是我娘的铺子,将来便是我的,主子问话,你就是这般回的?那个挑你上来的?叫掌柜的来!”

那管事虽是走了门路来的,却也最痛恨旁人提起这茬儿。

往常店里的老人儿被他一个一个借口弄走,剩下的皆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不说奉承着,也不敢越雷池的,倒叫他逍遥了些日子。

今儿虞宸一番‘那个挑他上来’的话,可是戳了肺管子了,那管事当即脸色不好看了。

眉毛一拉,三角倒垂眼一斜,有恃无恐道:“我自是凭本事上来的,店里的管事就是我。姑娘也体谅体谅咱们,不是有意驳话,实是不知怎么回,铺子规划就是头一回听了。”

瞧着这光景,虞宸半晌说不出话,原她想这么些年,损失的财务只当给她们看管铺子的报酬了。

现下瞧着,嫁妆都要易主了!

虞宓买了零嘴儿回来,瞧着虞宸和一个管事打扮的人隐隐对峙的模样,不由稍稍不解。

近前来方笑问,“这是怎么了?敢是下头人没见过姐姐,得罪你了不曾?叫人陪个不是,有话好好说。”

虞宸气糊涂了,想着二太太也曾管过这铺子,二房兄妹不知得了多少原该是她的东西。

当下心里便不痛快,瞧着虞宓也没了好脸色。

原主孤女一个在府里孤苦伶仃,那些爹娘尚在的,拿了该她的东西,还置了这起子小人怄她。

甩开袖子便往外走,一面道:“七妹妹何苦来问这话,原是我想差了。怨不得人说亲兄弟要明算账,钱财果不是好东西,哪个一等一的贤良人儿,沾染上这个,也就不是她了。”

虞宓在后头一头雾水,虽听出虞宸指桑骂槐的话,到底不甚明晓她的意思。

见人走远了,忙跟上前去,也不好主动搭话,姊妹两个别别扭扭回了府。

轿车刚停在二门处,虞宸脚下生风,转瞬人影儿便消失在了圆洞门后。

虞宓扶过云桑的手下车,朝前头瞧了几眼,到底没喊住虞宸。

立了半晌,想着也有些气,莫名其妙听了那二不跨五的话,始末尚不知晓,到底如何了?

云桑细瞧一会儿,笑道:“姑娘可别放在心上,牙齿尚有碰到舌头的时候,何况姊妹们。见天儿一处,几句话不中听,难道还怄隔夜气不成?”

虞宓想了一回,本不是大事,想来确是有那没眼色的下头人得罪了虞宸。

于是笑道:“你何时瞧我气了,不成我心眼儿还针孔大小不成?”思索片刻又道:“赶晚你去跟六梅说说话,瞧瞧到底如何。”

云桑应了是,主仆两个方往内院去。

再道虞宸这头,回了院子越想越不痛快,几个丫头瞧这架势,推搡着皆不敢上前。

原是虞宸醒来后心思深沉,轻易叫人瞧不透,下头人摸不准其脾性,日常不敢贸然在她前头晃悠。

虞宸自不愿在些下头人身上费工夫,虽瞧出来,只不大理会。

到底六梅乃是大丫头,万事是躲不过去的,虽她也不甚明晰姑娘气什么,少不得问问。

因上前续了一杯茶,笑道:“姑娘怎么了?瞧着这一路不大笑,想是有什么烦难了,我们几个丫头虽愚笨,只姑娘常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到底能出出主意。”

虞宸独坐了半日,心气稍平,悠悠叹口气,“你们知晓个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来给你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不知想到什么,自己先笑起来,六梅瞧着和缓了,也笑道:“这话不对,咱们这样的人家,自来只有买人的道理,如何能卖呢,没得失了体面,传出去像个什么?”

虞宸眼睛一亮,喃喃道:“是了,大户人家,最看重的是体面。想来这样的丑事,定要捂的严严实实才是。”

六梅不明所以,只瞧姑娘的笑模样,到底没问。

晚间众姑娘去老太太处请安,虞宸没事人儿一般跟虞宓说笑,倒叫她不好意思。

心内暗道果是自己小气了?少不得也就当没事。

太太奶奶们陪在老太太跟前唠家常琐事,姑娘们坐在隔间说话。

虞蓉坐到虞宓身侧,笑道:“你今日出门子,怎不叫我一道?听绣卿说伊人居新出了一色胭脂,用着润润的,颜色也好,我头油也没了,想来正好瞧瞧去。”

虞宓笑道:“原是五姐一时要去,没打算的,拉我凑个数儿。赶明儿有空,咱们在一起出门如何?”

虞蓉捡了盘子里的干果吃,笑道:“如此也罢了,只过几日绣卿生辰,你备了什么礼。及早通个气儿,省的撞了,到时我可不改。”

虞宸听了半晌,只听虞蓉提了几次绣卿,倒不知系何人。

只从虞蓉口中说出的,想来是比虞府姑娘身份高,要上赶着的。

将自己跟前的零嘴儿推到二人前头,因笑问:“姐姐说的绣卿是何人,我倒不曾听过。”

虞萱原是默默吃小食,不开口的,只虞宸将盘子推走了,倒见她抓了个空。

虽没人看到,想来也没人在意,只她自己少不得讪讪,越发往后缩,不见半点存在感。

虞宓瞧见,不动声色把果盘朝旁边一挪,巧在虞萱面前,笑道:“姐姐不知是常情儿,绣卿姓杨,乃是咱们老太太娘家大房姑娘。跟姐姐你一般大,往时是常来咱们府里走动的,极和气的人,你见着就晓得了。”

虞宸暗思一回,依虞府几个姑娘的言谈模样,这位杨姑娘想必也是个嫡出的。

因又问是几时生辰,姊妹们备了什么礼,只回去置了别出心裁的一份生辰礼,尚且不表。

只说虞宸想了要回嫁妆铺子的法子,次日吩咐青藤阁一个婆子往夏侯家走一趟,下午那边便来人接了她去。

虞宓近来因着无事,便把夫子先前嘱咐的课业拿出来再温习。

忽见一处记得不大清楚了,想起虞仲煜书房里有书记,便捡了几册书朝外院去。

至丛桂轩门前,瞧了外头并没人守着,独自进了门,里头安安静静的。

延门两道超手游廊,上头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株。

中庭一座两丈宽假山,甬石路从旁绕过,进去便是正厅连着抱厦,禄窗油壁,清极雅极。

穿过去到后头,方瞧见人影儿,原是虞仲煜的大丫头云香正弹被子,几个小丫头坐在不远处打络子说话。

虞宓走过去,将书搁在一旁的石桌上,帮着云香牵被角,因笑问,“怎的你一个,云兰呢?”

云香笑着招呼虞宓随意坐,又喊下头丫头沏茶,方笑道:“想是找孔雀说话去了,横竖屋里没什么事儿,她们相好的姊妹去闹,我也省省心儿。”

虞宓端了茶喝,笑道:“如今天儿越发热了,哥哥屋里倒烦你们仔细着,莫叫他读书晚了。想来五姐有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用在他们这些读书人身上,再恰当不过。”

云香拿了针黹盒子寻了一处坐下,笑道:“该劝的自是要说的,只少爷那个性儿,姑娘也是知晓的。听的进去的,老太太一个,姑娘一个,我们如何呢?我还劳姑娘多说两句。”

虞宓抿嘴笑,闲说几句,方道:“这会儿三哥做什么呢?我想他这儿有《予人赋》,今儿想起来倒忘了大半,便来瞧瞧。”

云香细细想了一回,方笑道:“今儿停课,说是约了同窗逛书肆,晚间方回呢。前儿三少叫我收了几本书,我又不大识字,没细瞧,只叫云兰收到学海涯去了,姑娘稍等,我去喊她拿出来。”

说着收了东西,喊了小丫头去虞书韬的陵春坞找孔雀,叫了云兰去取书。

且说虞宸到了夏侯府,府里大老爷尚未下职,未能见着这位舅舅。

府里大太太接了她过去说话,几个姑娘出来见了一回。

庶出的夏侯怡、夏侯悦回了自己院子,只留了虞宸嫡亲的表姐夏侯恬在侧。

虞宸细想着,说了去瞧铺子的话,虽未有意添油加醋,只到底有几分怨怼委屈。

大太太听她说完方道:“好丫头,你做的很是,我原想着嫁妆单子给你。也叫你有个底气,不想你知事,自己去瞧了。”

因说道:“你那三婶原是个商户出身的,一心钻钱眼里了,哪有个体统。听你说来,确是不能放心了,你莫怕,横竖有你舅舅呢,原是他们害了你娘,再不能欺了你去。”

虞宸一惊,暗道莫非大太太不是病死的,又听夏侯恬道:“母亲,您说什么呢?莫误了表妹,姑姑原是生病方去的。虞府纵有不周到,到底只在姑父身上。”

大太太细眼一斜,“你这丫头,我这不和你表妹说吗?诺大个活人,才几年就没了,府里那么些长辈妯娌没担待?”

夏侯恬不说话了,只静静听着,她母亲原有些拎不清,尤其事关姑姑,这会儿争论无用。

虞宸在大太太这里闲待了半日,赶晚夏侯盛回府,去见了一回,回了住处,只等明日。

作者有话要说: 虽不知说啥,但还是要刷刷存在感……

☆、及笄礼

这日一早,几个姑娘乘车往杨府去。

却说奉恩侯府杨家乃是今上后妃――淑妃母家,三皇子宋瑥、三公主宋玳外家。

自来是京中有名的望族,乃是大小官员争相交好的对象,各府皆有意亲近。

奉恩侯府位于皇城南门永昌区,此处盘踞公侯王爵之府邸,实乃贵气盈天之地。

侯府二门里停了好些轿车,下头丫鬟婆子来去有序,请了华服彩裳的姑娘里头去。

虞府车辆停下,候在一旁的媳妇子忙上前笑道:“姑娘们来了,大姑娘等了好些时候,直念叨呢。”

虞宓笑道:“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原该我们给她拜寿才是,倒叫她等着了。”

虞蓉也道:“瞧着来人不少,早先也不曾听说要大办。”

杨绣卿本过十五及笄,算是个女子成年的大生日。

只好些官宦人家不在意这个,原说邀相好的姊妹聚聚便罢。

那媳妇子满脸堆笑,与有荣焉道:“家里太太原说不办,只宫里娘娘道咱们大姑娘是府里头一个,又是成人礼,不好悄悄过去。如此,少不得当个正经事办起来。”

虞宓几人随她进去,只见满园子山石绿水,红盛翠浓,姑娘们几人一处,玩乐说话。

虞宓粗粗一瞧,倒瞧见几位王府郡主,因笑问,“倒不知都有那些人来,因想着绣姐姐只请了咱们几个,只见着了,也不好失礼。”

领路的媳妇道:“原是姑娘不知道,今儿府里可热闹,听人说,娘娘差了三皇子三公主送赏呢。那样的贵人,哪敢怠慢,若不因时日仓促,少不得园子得新翻呢。”

虞蓉在后头暗翻白眼,虞宓也觉好笑。

纵皇子公主身份尊贵,鲜少往哪个官员府里走动,只奉恩侯府到底不比别家。

三皇子三公主惯来的,不至重整园子的地步。

想来那媳妇为引人艳羡,夸大其词,虞宓几个只一听便罢。

杨绣卿乃是现任奉恩侯嫡出女儿,又极得宫里淑妃娘娘喜爱,乃是府里姑娘中头一份儿。

所居的院子自是山好水好,卧房前头圈了一道篱笆,里头养了两只通身皆白的鹤,听闻也是淑妃娘娘赏的。

现下就有几个姑娘站在外头细瞧,虞宓几个由一个丫头带进去。

方近红漆八扇长门,便听里头莺歌燕语,欢笑盈室。

那丫头朝里头喊“虞府姑娘来了”,随即一人迎出来。

只见肌肤微丰,长挑身材,腮凝如荔,见之忘俗。

头上戴着宝石蓝彩凤攒珠钗,挽着嫦娥飞仙髻,身上穿缕金海棠穿花大红洋缎窄褙,下着撒花绉裙。

正是奉恩侯府大姑娘杨绣卿,走来笑道:“可巧来了,才刚说你呢,快去见过公主。”又问虞蓉虞萱好,拉了人往里去。

虞宓听说,不由笑道:“敢是说我不好呢,我道方进门子,耳根烫的火辣辣的,想是被你念叨了。迟了这么会子,能少了你的生辰礼不曾,就值当你念了。”

俏皮的话引的众姑娘皆捧腹,杨绣卿上前来,假意打人,笑道:“你们瞧瞧,可不得了,好在方才我没说什么。若真应了,可不得叫她赖上了。”

站在众姑娘最前头那个,穿着尊贵,面容精致,头上一支足金凤凰钗。正是三公主,笑道:“七姑娘好没道理,少不得我给表姐做个证儿,咱们方才可是说你好话呢。”

虞蓉寻空儿插话道:“倒是什么话,若果是好话,七妹妹该给表姐赔礼,献了贺礼,绣儿大人大量,也便饶了她这遭儿。”

三公主身旁的姑娘道:“原是我说绣卿姐姐今儿恍若仙子,世间再难寻的,姐姐只道因我没见着虞七姑娘。此刻一见,当真是我孤陋寡闻了,想来日后与七姑娘亲近亲近,倒叫我有这样的一二分风采,便是我的造化。”

这位乃是七公主宋瑜,养在淑妃跟前的,自来与杨府熟悉。

况心性是个爽朗洒脱的,最喜好亮眼的物什,浑不在意人说什么的。

虞宓自来颜色出众,谁见着不道一句‘好个绝代佳人’。

因着今儿乃是杨绣卿好日子,不好装扮隆重,抢了人风头。

是以着了一身素淡之色,上头一件葱青撒花齐腰短褃袄,下着松花绫子百绉裙,妆容淡雅,观之忘俗。

七公主一见之下,只觉以往白活,不曾结交到这样的美人。

虞宓虽早已习惯旁人目光惊艳,只七公主这般瞧个没完了,倒叫她颇不自在。

少不得拉了杨绣卿衣袖,后者回头熟稔说笑几句。

七公主不以为意,随后一直跟在虞宓身侧,倒叫人哭笑不得。

众人正说话吃茶,前头丫头来禀,说是都置妥当了,请姑娘们过去观礼。

杨绣卿及笄礼淑妃过了问,场面庄重。

众姑娘择了一处回折长廊,瞧院子里行礼。

杨绣卿换了一身绛红广袖,唱礼后,双手平放在胸前,缓缓前行。

宋晴柔一向喜好结交贵女,往常与公主说话,只不得亲近。

三公主不大亲近人,今儿见了七公主,瞧着极好性子的模样,少不得去拜见拜见。

七公主原是对虞宓一见兴起,跟在她身侧与她说笑。

观她性情不似那等因她出身而轻狂的,越发心喜。

两人说话,聊京中哪里的零嘴儿可口、哪家的首饰好看。

因说道:“公主可去过太元区,那边南桥最热闹不过,尤其过节时候,十里红灯,彩绸锦缎。街上各种吃的都有,水饭、熝肉、干脯、从食、梅子酱,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会做的。有条街所贩之物皆是包子,那曹家包子需得早早排队,晚了再没有的。”

“听你说的有趣儿,往后少不得去瞧瞧。那些个稀罕物,宫里的只能瞧瞧,若动筷子,再没胃口的。”

虞宓笑道:“如何能跟宫里的比,只外头这些个儿,图个有趣儿罢了。”

七公主双眼晶亮,满面笑容,从不曾有人这般与她说过话。

宫里人哪个不是当面恭敬,后头道她怪癖桀骜的。

再者虞宓确实养眼,听这么个人说话,便是废话,也叫人享受。

若是虞宸,想必便能瞧出七公主实乃资深颜控。

原是七公主识的人少,常年不出宫门一步,常处的人上至后妃娘娘,下至宫女太监。

前者只当没她这么个人,后者见她无宠无势,自是远着她。

闲来久了,今儿本是无意随三公主出来,不想遇到对她胃口的人。

两人说的热闹,不想一人行礼的声音插.进来,转头去瞧,原是宋晴柔。

虞宓停了话头,只笑不语,七公主少不得应付几句,兴趣恹恹,随后便没了话。

宋晴柔见此,少不得气闷,与虞宓说话开心,到她便没了谈兴。

不外是个宫女生的公主,不得今上宠爱,就是淑妃抚养也不尽心。

宋晴柔不悦,不好露出来,只对虞宓道:“自来说虞七姑娘与杨大姑娘亲厚,原我想着今日赞者必是七姑娘,不想那人是谁?倒没见过,七姑娘今儿可是被比下去了。”

虞宓容色淡淡,半点不接招,微微笑道:“绣儿私事,愿请谁请谁,再没有旁人置喙的。没喊我自有她的考量,难不成因着这事儿,我们便不是姐妹了。若是那起心小的,少不得多想了,只我和她再没有这般生分的,倒劳郡主操心。”

七公主忍住笑,可不是操心了,瞎操心。挑拨不成,反碰一鼻子灰。

宋晴柔讨了没趣,恨恨扔下一句,“嘴皮子倒是利索。”自走了。

七公主笑道:“原只当你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还有这般时候,叫我涨见识了,往后可不敢得罪。吃你排喧一场,怕是就给吓住了。”

笄礼过后,众人进院子入席,虞宓随七公主一道,笑道:“公主当心了,我最不好惹的,没得那日得罪了我,再不理人的。”

七公主摇头笑笑,“我观你言谈,想必有一物定能叫你回转。”

虞宓转头瞧她,不解道:“何物?”

七公主笑道:“想来那曹家包子定有这神通。哪日惹你了,我就用一笼包子赔礼如何。”

虞宓甩甩帕子,笑道:“公主没得把人小瞧了,我岂是这般容易收买的。”顿了顿又道:“少不得两笼还算勉强。”

七公主被逗的哈哈笑,前头三公主瞧见,不由笑道:“可是奇了,我这位妹妹,旁人与她处,再讨好不得的,不想她两个这般投缘。”

杨绣卿笑道:“可不是,她两个皆行七,天定的缘分,自是能到一块儿。”

再说虞宸这头,原是听夏侯恬姊妹也要去杨府赴宴,想了半日不曾想出送什么礼。

夏侯恬瞧她为这个烦忧,不由道:“咱们姑娘家送礼只图个意思,一副好画或一首好诗,装裱一番尽够了,不必一味求新。那是你再嫡亲不过的表姐,知你第一次送,还能苛责不成。”

虞宸折了一枝花把玩,靠在围栏边上,笑道:“表姐虽说的有理,只到底我第一次露面,如何能露怯。往日的形容尽荒诞了,再不能那般,没得失了府里脸面。”

夏侯悦原是想说,虞府的脸面不会因一个姑娘便如何了。

只到底与虞宸不大亲近,说多了不好,倒枉做恶人了。

好在终是叫虞宸想出了生辰礼,只是要做的那物,需好些工具,少不得麻烦常在外头走动且熟知此间的人。

☆、出门

想起那日来夏侯府见过的大少爷夏侯渊,不由有了主意。

这日用过饭,陪舅妈说了一回话,出的门来,笑问六梅,“你与府里丫头说话,可知表哥住哪里?”

六梅道:“表少爷住外院呢,姑娘问这个做甚?”

虞宸信步往前,笑道:“自是有事托给他,且非他不可。”

不想话音未落,听后头一男声笑道:“表妹寻我何事,若力所可及,少不得帮一把。若表妹想要天上的星星,那表哥可无能为力了。”

虞宸转身,瞧见不远处的人,长身玉立,眉眼俊秀。

头上戴着束发银冠,一身抄领云纹白衣,腰间系月白攒珠银带,好不风流倜傥,心下好感顿起。

上前几步笑道:“见过表哥,表哥何处去的,确是妹妹有事叨扰。”

夏侯渊原听母亲说这位傻了十几年的表妹好了,原还不大信,今日一见,倒是信了几分。

无他,只眼前这位表妹形容与一般闺阁女子很是不同。

模样秀丽,无甚极出彩之处,只那双眼睛,真真惑人心魄,深邃有神,璨若星子。

但见她翩跹袅娜,纤腰楚楚,一身红衣傲骨,端的无限风姿。

而他自来是公子多情,对待佳人自是体贴温柔,因笑道:“如此少不得为表妹鞍前马后,孝犬马之劳了。”

二人择了一处凉亭,夏侯渊叫来一个小丫头,吩咐备些茶水糕点。

虞宸细想片刻,方笑道:“我想着做一稀罕之物,只好些所需物什不齐全,要劳烦表哥出门。”

夏侯渊笑道:“倒是什么稀罕物,我不曾见过的?”

虞宸笑道:“想来说出来表哥也不曾听过,总是做出来就知晓了。”

随即虞宸说了制作生日蛋糕的一些材料与设备,夏侯渊自是不能听过。

二人商议一阵,原先现代那些工具,虞宸只得找了代替物。

置全东西,虞宸亲自动手,试验了许久,好容易做出来。

夏侯渊略尝几口,不由大为赞赏,夏侯恬等姊妹们瞧他两个神秘模样,少不得打听打听。

底下丫头笑道:“原是表姑娘做出个叫蛋糕的物什,瞧着精巧好看,少爷都说此间仅有。”

夏侯恬摇摇头,不以为意,想着表妹应是做了讨巧的吃食。

大太太听说,过问几句,没听出什么名堂,也随他们兄妹去闹。

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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