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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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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母

宋氏的病愈发严重,家中人知道宋芳华病入膏肓,看秦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同情。

时至谷雨,外头阴雨连绵好几日。压抑潮湿的气息从窗外蔓延,屋内的褥子都透着水汽。宋氏这几日昏睡不醒,只强喂了两口米汤。宋氏眼睛也不大行了,总说为什么天是黑的。秦蓁好言好语哄着,就说宋氏睡得久,一眨眼又是夜里。

一日云销雨霁,宋氏难得精神。起了个大早,让秋诗喊来秦蓁。只说想陪女儿看看日出。在武国公府,地势平坦哪能看见什么日出。但母女俩还是坐在汀兰水榭的亭子里,仰头望向天空。

偶尔有鸟鸣,还有春日花香。一轮红日缓缓地从东边升起,母女俩能看见时,已经挂在天上。虽没有西南看得那么圆那么大,但还是美不胜收。

宋氏力竭,强撑着陪秦蓁看完最后的太阳。秦蓁侧目,娘亲真的累了。眼中无神,双手支着身体,手指已经发白,然而身体依旧摇摇欲坠。秦蓁揽过娘亲,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娘,您累了,休息吧。”秦臻开口嘶哑。

宋氏摇摇头“娘要陪蓁儿看太阳。”

“我可以的娘亲。”秦蓁摸摸娘亲的脸“娘亲不用这么辛苦,蓁儿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以后我会过得很好的。娘亲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宋氏面带微笑,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小。秦蓁感到肩膀一重,宋氏再无声息。

眼泪汹涌而出,眼前的太阳都模糊一片“娘亲,我一定会过得好的。您放心的走吧,我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和你们相聚,你们不要太想我。”又抬起宋氏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再见了,娘亲。”

虽然早有准备,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还是苍老的多,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往日精神奕奕的白发,也失去光泽。

老太太拄着黄花梨拐杖,由曲嬷嬷扶着缓缓蹲下。给女儿烧去些纸钱,一旁的秦蓁跪在棺椁前,为宋氏披麻戴孝。可怜的孩子,孝服刚脱没几日,又穿上了。

这次丧事交给沈氏来操办,虽然宋氏曾是武国公府的大小姐,但出嫁已久,京中旧友不多。除开家人吊唁,来的人并不多,不算是热闹。

秦蓁情绪控制的很好,对来吊唁的人,礼貌相待。和往日的孩童心性天差地别。饶是淡定如斯的沈氏,都惊异不已称赞有加。

老太太怕秦蓁想不开,让秦蓁暂住福寿阁,和她一同睡。若真要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秦蓁答应,夜里就宿在福寿阁。

曲嬷嬷帮秦蓁擦擦小脸蛋,又抹上珍珠粉,最后打上一层腻子。拍拍秦蓁的头,让秦蓁先钻进被子里。老太太喝下一碗参茶,褪了衣服躺在秦蓁身边。

秦蓁自来了京城,一直是独睡。突然旁边多了一个人,睡得有些不自在。老太太倒是想和秦蓁说说话,但又怕说的东西勾起秦蓁的悲伤。思绪千回百转,到嘴边也只说了句睡吧,明早还要招呼客人。

老太太昏昏欲睡时,秦蓁先开口:“外祖母,您能和我说说娘亲以前的事么?”老太太转头,看见秦蓁的双眸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我生你娘的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起义的人,有些是真的起义,有些则是趁乱打劫,日子不太好过。你外祖父心系天下,跟着当今圣上一起光复大魏。而我带着你娘亲,你二奶奶宋晁舅舅还有三个爷爷东躲西藏。从一开始吃米饭,喝粥、喝米汤、吃玉米面糊糊到最后吃树皮。整整吃了五年。”

“娘亲吃这些能吃饱么。”

“当然吃不饱,你娘亲就生的橡根豆芽菜。胆子又小,见着生人都躲在我身后。”老太太笑道“是不是和你印象中的娘亲不一样?你娘亲直到天下大定,搬到徐阳府里才慢慢胆子大起来。我还记得你外祖父在外打仗归来,许久没见你娘亲。一看怎么是个害羞的小豆芽,就说我就算不是龙也是山中猛虎,怎么生了个小老鼠?”

“哈哈哈哈,然后呢然后呢”秦蓁听的入迷。

老太太摸摸秦蓁的小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娘听见就哭了,一边说我可不是老鼠,我是老虎的女儿,是虎皮花猫!说完还喵喵叫了两声哈哈哈哈。从那时起你文清舅舅他们就喊你娘亲小花猫,一直喊到你娘亲出嫁。”

“再后来你娘亲遇见你爹爹......”老太太见秦蓁没有声响,低头一看秦蓁已经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皮耷拉着。“唔,我以后也能像娘亲一样么,变成别人都喜欢的人......”

“我们蓁儿一定可以的。”拍拍秦蓁的背,直到平缓的呼噜声传来。

睡到半夜,老太太被一阵阵抽泣声吵醒。睁眼一看,秦蓁缩在角落里。头扎在枕头里,似害怕吵到别人,不敢大声哭泣。只是身体不停颤抖,一丝丝抽泣从枕缝中流出。

老太太心痛,孩子再怎么坚强内忍终究还是孩子,成熟的表面都是唬人的伪装。只是这孩子以后的路,注定比旁人难些。老太太凑过去拍拍秦蓁。秦蓁一愣,转身抱住老太太,埋头痛哭。

宋氏的死,就像秋天的落叶。飘下时被几人偶然间见到,落地后又很快扫去。短暂的悲伤后,武国公府一切如常。陈氏安心养胎,省下不少争执。府内一副祥和宁静的模样。

不过宁静总是暂时的,生活还在跌宕起伏中渡过。

老太太收到边关快马速递,说是宋旭的jūn_duì一月前对上羌族部落,起了纷争。

宋旭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万幸没有性命无虞。如今正在云中郡养伤。圣上体恤宋家一家忠烈,允许宋家派人去云中郡代为照顾。

老太太初见信上内容心惊肉跳,看见后续内容后才长出一口气。宋旭没事就好,只是派谁去云中郡照顾?

脑海里第一眼浮现的就是沈氏,毕竟是结发夫妻,由她照顾是最合情合理不过。但沈氏和宋旭感情淡薄,两人在家都不说句话,派她去能照顾好自己儿子么?再就是刘姨娘,可刘姨娘刚刚掉了孩子,身子还在恢复,云中郡路途遥远,恐怕她也吃不消。

思来想去,还是沈氏最为合适。也许这趟边关之旅,能缓和儿子儿媳夫妻感情也说不定。再者带上宋思颖也去,沈氏看在女儿的份上,对宋旭也能和颜悦色不少。

老太太将想法和曲嬷嬷一说,曲嬷嬷倒提醒了老太太。不如将秦蓁也带上,一来给宋思颖做个伴。二来也让秦蓁离开伤心地,心思开阔些,最近她可沉闷了不少。

这事就算定下。

秦蓁尚不知情,此刻的她跟着一只飞舞的蝴蝶,进了墨韵堂。这只蝴蝶颇有灵性,打今日上课起,就绕在秦蓁身边。

秦蓁被它逗趣,下课后就追着蝴蝶尾巴,一颤一颤的小跑。不知不觉走在墨韵堂门口。

墨韵堂是二房的屋子,平日二房不怎么和其他人走动。连带墨韵堂都是冷冷清清的,仆人丫鬟都很少。秦蓁好奇,往里张望。正好看见宋晁舅舅在院子里画些什么。

宋晁被人盯着,转头看见秦蓁刚想缩回去的小脑袋。招招手让秦蓁进来。

秦蓁扭扭捏捏的走进院子,像是偷糖被捉住的孩子。进去后惊呆,院子里墙上挂满美人图,或笑或怒。但最多的还是带着面纱,光着脚丫,在万花群中翩翩起舞的样子。

“美么?”

秦蓁点点头,那是一种不同于秦蓁往日所见的美人。她美的那么有朝气,就像追随阳光的向日葵。秦蓁看得有些痴,美人五官力挺,弯弯的眉眼诉说无限风情。

“你也很美,和她一样笑的很美。”秦蓁听了宋晁舅舅的赞美,摸摸自己的脸害羞的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但谁不愿别人说自己好看?

“你和她都充满活力。”宋晁站起来,一幅幅摸过去。“那么美,我第一眼就看见你。再也挪不开眼神。”他自言自语“那日你跳舞我就是这样看你的,你对我笑了对不对,真好看。”秦蓁感觉气氛微变,但没有舅舅的允许不好离去。

忽然想起什么,宋晁痛苦的抱住头,拿手不停的敲打。“都是我害了你,依米。不是我,你一定还是最美的沙地玫瑰,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秦蓁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宋晁的叫声终于引来仆人。秦蓁在二房慌忙中跑回汀兰水榭。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秋诗问了好几遍,秦蓁才回过神来。

“什么?”

秋诗无奈“小姐,我在问您去云中郡要带什么衣裳。”

“随便吧,反正都是素的。”秦蓁绕绕手指“秋诗,我见宋晁舅舅很少出来,他身体可是有些不适?”

“唔,宋晁少爷是二房老爷的遗腹子。娘胎里带出的不足,身子没见好过。但学识脾气都不错,尤其是一手丹青,还得过圣上的夸奖。”

“那你听过一个叫依米的么?”

秋诗摇摇头“我从出生就在府里,没听过这号人物。小姐可是遇见什么人了?”

秦蓁陷入思考,那个叫做依米的女人究竟是谁?这府里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秦蓁愈发觉得心慌。

东院靠西院子,阳光都少有洒到此处。

刘姨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前几天她刚刚小产,听大夫说是个男婴。她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她双手死死扣住床单,一定是沈氏,一定是她。表面装作大度,背地里偷偷弄掉她的孩儿!她恨!她不服!她一定要沈氏血债血偿!

宋思佳忧心忡忡的望向面目狰狞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明天秦蓁换地图~再过不了多久秦蓁就会长大啦。后面不会这么虐!我保证!真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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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袭

哪怕坐了好几次马车,秦蓁依旧觉得头昏眼花。从京中出来已有小半月,因是夏天各地景致变化不大。为了遮阳,厚厚的帘幔挡在四周,带着燥热的空气仍不断涌入。

和她们一起去云中郡的是钱副官。他年前受了伤,在京城一直养着,这次去云中郡一来护送宋将军的亲眷,带些圣上的赏赐。二来他也是去复职的,jūn_rén本性,离了战场浑身不舒服,伤还没好透就往边关跑。

忽然马车顿住,秦蓁没个准备,身子前倾撞在马车门框上。她揉揉身体,嘴上直抽气。“太太,小姐们。钱将军说前面有个茶馆,让大家下车歇息。”来传话的是沈氏贴身丫鬟阿宁。

阿宁这段日子颇为辛苦。沈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云中郡,名义上是探亲。声势不敢弄的太浩大,加上又是跟着钱副官和他的护卫一起上路。生怕给人增添麻烦,于是乎丫鬟婆子各带了一人。阿宁作为唯一的丫鬟,眼见的消瘦不少。

不过沈氏的善解人意在宋思颖这断了层。宋大小姐久在深闺,一朝“重见天日”。把自己打扮的和春游无二。沈氏起初还说她两句,但念在女儿心性,也就随她去。秦蓁每日看见宋思颖头上的金步摇摇摇晃晃,感觉晕的更加厉害。此时停下喝口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蓁和沈氏坐在一桌抿茶,宋思颖精神状态不错,还有心思站在官道旁看风景。秦蓁可算把肚子里的恶心劲压下去,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离云中郡还有大半个月的脚程,不能想不能想,想着就觉得反胃。

“夫人,小姐。”钱副官喝完茶走到沈氏这桌,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咱们已经走了小半月,马上就要到梁州境内。不过探子来报,梁州境内不太平,我们恐怕要绕道而行。”

“梁州一直物资丰饶,以前听老爷说是个和美的地方。怎得如今变得不太平?”沈氏喝了茶,话也多起来。

钱副官一五一十的讲诉说,这才知道梁州的事已经发酵到这地步。

南有苏杭,北有雍梁。天下粮仓,尽在它俩。大魏孩童牙牙学语时都会的童谣,说的就是梁州可与苏杭媲美的粮食收益。但今年受虫灾影响,雍、梁二州产量骤减,朝廷想了个春收粮,秋放粮的对策。江南实施起来颇有成效。可在雍、梁二州却碰了钉子。

因为雍、梁二州不似江南一年可产两至三次水稻,春季收成不好,还有夏季秋季担着。它们一年最多两季稻,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现在朝廷拿重金收粮,万一秋天不放怎么办?又或者放的量少了怎么办?金子拿再多,真饿起来,可不能饱肚啊,在庄稼人的心里,粮食才是生活的保证。

这样一来,朝廷还真没收到多少粮食。时至初夏,祸不单行。雍、梁之地天降大旱,颗粒无收。现在指望着朝廷能放粮,可哪来的粮食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奸商一步步抬高粮价,普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之前派去人手惩治奸商,但收效甚微。其中内里,官官相护而已。

近几日,矛盾激发,据钱副官说,已经出现不少趁火打劫的流民土匪。安全起见,还是绕道走比较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耽搁些日子。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全凭将军做主。”钱副官应下,下令走陇西古道。

陇西在前朝是官道,人言鼎沸。大魏后又修了一条官道直通梁州,久而久之陇西古道变得荒芜,除开往西域去的丝绸商人,基本人迹罕至。钱副官选择此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行军打仗多年,对这带还算熟悉。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秦蓁觉得头大。她们一行人三辆马车刚进到陇西古道腹地,就遭到埋伏。流民土匪来势汹汹,她们虽然有护卫,但双拳难敌四手。钱副官拖住大部分悍匪,让精英护卫带着秦蓁她们先行“夫人小姐,我们金城汇合。”急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投入杀敌行列。

护卫带着秦蓁她们一路狂奔,后面敌匪穷追不舍。不断有侍卫伤亡,宋思颖和沈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跑着跑着体力不支,被秦蓁拖着一路跌跌撞撞。

“你们快跑,我在这里顶住。”最后一个护卫留下一句话,提起腰间胯刀冲击人群“快跑啊!”秦蓁在一阵阵嘶吼中,穿越重重树枝,期间脸上被树枝挂出血痕也毫不在意。带着沈氏宋思颖躲在草堆里。

宋思颖小声啜泣,吓得浑身发抖。沈氏也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秦蓁想她们没法跑了,已经力竭,身上再提不起半点劲来。只是这草丛并非良栖,只要有人靠近定能发现她们!秦蓁环顾四周,没有其他更好的躲避场所,只能暗暗祈祷,不被觉察。

秦蓁冷静下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人盯上。能在陇西古道上设伏,定是早有准备。宋思颖还在颤抖,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轻晃。

秦蓁恍然大悟,她们的马车、着装都按照平头百姓的模样乔装打扮过,唯独宋思颖还是阔气扮相。在梁州官道小憩时,宋思颖站在路边露了财,土匪怕是那时就跟上了。到了陇西古道再下手,这些人倒是颇有耐心。

秦蓁伸手扯下宋思颖的步摇,“你干什么!”宋思颖一惊,音量控制不住。秦蓁连忙用手捂住,轻声说道“你还嫌你的首饰不够招摇么?老远都能看见金晃晃的一片!快把你头面都褪下。”宋思颖呆呆的听话,把首饰收好放在衣襟里。

不知是不是宋思颖的叫声太过尖锐,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不少。宋思颖脸色惨白,扯着秦蓁的袖子“怎么办,蓁儿他们来了,怎么办啊,我...我还不想死。”秦蓁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在心中求爹爹娘亲保佑,他们不会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脚步越来越近。宋思颖和沈氏吓得瘫软。没想到自己与爹爹娘亲相聚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娘亲对不起,蓁儿没完成对您的承诺。秦蓁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二哥,我就说这里有人!还是一漂亮女儿带俩孩子。”秦蓁闻声睁眼,眼前出现的并不是刚刚的土匪,而是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二哥快来,人还活着呢。”又低头对秦蓁说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面容不善,让秦蓁很难相信。

那人招呼过来一票人,穿着打扮是寻常商人。为首的是个白净的高个儿,不及胖子野蛮。说话恭敬有礼“在下萧二,朋友都喊我一声二哥。我们不是坏人,是正经商人往西域去的。”说完掏出怀里的文书“你们看这是官府发的通关文印,若是三位不嫌弃不如去我们商队歇息调整?”

沈氏缓过劲来,接过文书仔细查看,上面的官印确实为真。“如此就麻烦各位了。”沈氏起身按照贵女的姿态行礼,胖子见状瞟了萧二一眼,萧二与胖子对视微微摇头。

等来了商队驻地才发现是个破庙,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错了,这看起来破,但其实也还行。”死里逃生后哪还在意这些,沈氏没了往日的矜贵,挨着宋思颖席地而坐。

宋思颖和秦蓁捧着商队给的热汤,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防备心全无,反正要死要活都已经在别人地盘里,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只有两名女子。生的很是彪悍,乍一看很难分辨雌雄。其中一女子身材高挑唤作眉娘,很是名不副实。她给秦蓁递来一条热毛巾“擦擦脸吧,脸上都是血痕。”梁州干旱,还能有水擦擦脸。虽然不能爽快的洗个澡,但秦蓁也已经满足不少。

脸上干净,东西都吃的更香。众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商队做的羊肉馍馍,好不热闹。萧二看见秦蓁白净的脸蛋,眼色一暗,原来是这个姑娘。

“我和你们说,我们商队就在你们马车后面没几里。”胖子吃的满口流油,但仍堵不住他嘴“你们在梁州官道刚走,我们就到了。看见好几个小兔崽子跟在你们身后,我当时就在想怕不是你们被盯上了。我就和二哥说,干脆我们冲上去把这些个小流哈子都弄掉。但二哥不同意啊,说万一人不是坏人呢?所以说我这个二哥吧平时挺聪明的,就是太迂腐......”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不怕真误伤人,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啦!”眉娘又往胖子手中塞了块大饼“吃你的吧。”萧二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沈氏抱拳“今日之事是萧某做的不妥,害夫人受惊了。只是陇西古道许久无人路过,夫人可是有要事?”

“我本是徐阳人氏,外人在金城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是带着两个小女看望父亲。没曾想半路遇见土匪,与管家护卫走丢。若是各位豪侠顺路,可否送吾三人去金城一趟?”沈氏脸红,他们救下自己已是仁至义尽,现在还央求别人送到金城,确实有点得寸进尺的道理。

“没事儿,咱们也去金城,顺路顺路。”胖子很是热情,吃了身旁眉娘一击拳头“看见漂亮女人,你就软的没边。”沈氏脸更红了“说什么呢,本来就顺路嘛。从你嘴里没个好话。”

“夫人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也要去金城的。明日我去周边置办干粮,后日咱们启程。夫人和小姐好生歇息。”

夜里万籁俱寂,萧二和胖子在庙外巡逻。

“二哥,哪女人是从京城来的。行的礼只在京中贵族见过,莫不是细作?”胖子对沈氏的轻佻竟然都是装出来的。

萧二摇摇头“那三人是武国公府上的,此次之行应该是去云中郡。我们好生护送,将来说不定还能从宋旭哪讨个好处。其他的我们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就行。”

“二哥你怎么知道就是武国公府的?”“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你怎么和少爷一个样了!装神弄鬼!”“哈哈哈”

第二日,萧二带着一干人出去。破庙里只留下几人照看秦蓁她们。

没过多久,庙里进来一对神色慌张的mǔ_zǐ。

作者有话要说: 秦蓁:你才是细作,你全家都是细作。被误会两次了嘤嘤嘤

萧二还有人记得是谁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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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郡

mǔ_zǐ俩衣着邋遢,破破烂烂的。面黄肌瘦,颤颤巍巍的走进破庙。

这庙本来就不是商队私有,现在流民这么多,遇见一个两个的也是常事。留下照顾秦蓁她们的是眉娘和另一个稍矮的女子名唤阿燕。两人见这mǔ_zǐ进来,盯着瞅上一瞅,随即又转过身去,各说各话。

眉娘阿燕对秦蓁她们不甚热情,沈氏又惊吓过度,昨晚就没睡好,现在正在补眠。秦蓁无事可做偷偷侧眼打量那对mǔ_zǐ。宋思颖也在偷看,昨天的事让她心有余悸。脱离了武国公府温暖的摇篮,外头的一切原来这么危险,还有人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宋思颖越看那对mǔ_zǐ越觉得可怜,总不能让她们活活饿死吧!

宋思颖虽然平日骄纵妄为,但骨子里还是心善,小打小闹做过不少,真正的坏事还是不曾涉及。她犹豫着摸向胸口,想拿出些首饰接济mǔ_zǐ俩。手摸了又缩回,心下一横,伸进衣襟,摸到包袱,正准备掏出来。被秦蓁一把按住“姐姐,我想去方便。你陪我去好么。”说完硬拉着宋思颖出了破庙。

秦蓁扯着宋思颖走开几百米,环顾四周确保无人,松了口气。“你拉我干嘛,你没看见那mǔ_zǐ可怜的紧,我给些不用的首饰给她们,让她们讨口饭吃。”宋思颖揉揉被捏红的手腕“你看都红了。哼,不是。你们平日总说我不懂事,现在我想帮个人,你还拦着我啊。”

“我要不扯你,今天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秦蓁看看宋思颖的手腕,没什么大碍“你忘记为什么我们会落到这田地?还不是你露了财!”

“现在又没有土匪跟着,哪有那么严重。”宋思颖心虚小声嘟囔。

“就算没有土匪跟着,那些商队的人也要提防些才是。你看看你的首饰,那样像是徐阳能做出来的?”秦蓁指了指她胸口“要是商队的人知道我们是宋旭舅舅的亲眷,拿来做文章怎么办?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再者.....”秦蓁拉长语调“你当真没发现那mǔ_zǐ有问题?”

“有啥问题?”宋思颖一脸迷茫。

“我们到梁州境内几日可有下雨?”宋思颖摇头,要是下雨那还有这么多流民。

“可是那对mǔ_zǐ,鞋底都有泥印,鞋面却十分干净。没有下雨哪来的泥巴?就算有泥巴为什么鞋面却没沾上?普通的农妇下地难道会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鞋子?还有那个孩子,衣服邋遢,但位置不对。衣服脏从领口袖口开始,往往这两个地方比别处都要脏。可那孩子衣服下摆、胸口、膝盖都有脏渍。袖口领口确比别处干净。”秦蓁抬起自己的袖子,虽然一直很注意,但袖口的确比别处颜色稍暗。

“她们是装的?”宋思颖还不算太蠢。

“疑点太多,来者不善。表姐你要当心啊,以免有人钓鱼。”秦蓁指了指昨日藏身的方向。宋思颖连忙裹好包袱,再三确认没有露出。和秦蓁一前一后回了破庙。

在她们身后,树上飞下一女子,正是眉娘。她担心二人出事,跟在身后。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聪明,眉娘勾起嘴角。

回到庙里,宋思颖定睛一看。那对mǔ_zǐ果然有问题。看向秦蓁的眼里有了一丝崇拜。秦蓁不好意思,明白这些不算光荣。她从小滚在泥潭里,上山下水的,衣服脏了多少件,还真不是能搬上台面的事。

萧二果然守信,第二日带着秦蓁她们上路。只是商队马车用来装货物,人只有骑马的待遇。别人愿意帮忙已是万幸,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是苦了秦蓁的两瓣嫩屁股。

商队对路线熟悉,左拐右拐的没再遇袭。顺顺利利的到了金城,城门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钱副官。

他和阿宁于几日前先一步抵达金城,与金城郡守见面后确认沈氏一行还未到达。心中火烧火燎,日日夜夜守在城门,可算把她们盼来。

听沈氏说完这几日经历后,钱副官对商队再三言谢,热情的邀请商队一聚。商队对于忽然冒出的军官,并没有太过诧异。沈氏羞愧,原来自己的谎言早就被看穿,这几日的编造倒像是独角戏。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们来金城还有要事在身,货运之事不可耽搁。还望下次有缘再聚。”萧二看起来确实还有事务在身,简单寒暄后便与沈氏她们分道扬镳。

钱副官忐忑多日的心终于平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恐再生出什么异端,让沈氏稍事调整休息后,快马加鞭往云中郡赶去。

出了金城,可谓是真正远离中原。景色大不一致,一路上民族混杂,各具特色。有穿着暴露的舞女装扮,也有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绿色不再像中原那样随处可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沙。微微撩开帘幔,都有细碎的白沙钻着缝涌入。

秦蓁又被细沙呛到,连忙张嘴吐掉。沈氏递来一杯清茶,让秦蓁漱漱口。秦蓁感激的看向沈氏,沈氏点点头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宋思颖经过这么多事后,早没了春游的心情,就连要见爹爹的兴奋都寥寥无几。

相比沈氏母女的兴致恹恹,秦蓁心绪开阔。

放眼望去是一眼无尽的黄沙,星星斑驳的银沙点缀其中。远处是骑骆驼的商队,悠扬的驼铃一丝一缕的飘过。不再是被围在院子里,不再是处处有人关注的紧迫。眼里心里只有蔚蓝高空,朵朵白云和眺望不尽的空旷。秦蓁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这难得的轻松。

云中郡是大魏的边关,再往西是大漠各部争夺的地盘。多年来一直争执不休,时不时就有部落骚扰云中郡。宋旭子承父业,生得一身好武艺。及冠后,长期驻守在云中郡。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因是边关将领,朝廷规定严格。一般无重大赏赐,亲眷是不能赴边关一同生活。说白了是对将领的一种约束,虽然不近人情,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规定,久而久之也无人反对。这次有亲眷赴云中郡,表明圣上信赖自己,宋旭走路都面上带光。

秦蓁到时,临近傍晚。一轮红日勾在西边,照的黄沙似滚烫般通红。来接的是宋旭,他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留下一道刀疤横跨在腰间。

宋旭很是激动,抱起宋思颖原地转了一个大圈,眼神移到沈氏,却被她眼中的疏离刺痛。神色变的冰冷,沈氏好似没看见,并不给予回应。

宋旭挥挥手让钱副官带路,沈氏和宋思颖走在前面,自己则和秦蓁跟在后头。

“蓁儿,姐姐的事我听说了。还望你节哀,过好每一天,让姐姐走的放心。”宋氏的死给宋旭的冲击不亚于秦蓁,从小就是宋氏亦姐亦母的陪伴他成长。唯一的姐姐出事,他在军中无法吊唁,内心的苦痛可想而知。哪怕是这样面上他也要镇定的安慰秦蓁,让她宽心。

秦蓁笑笑摇头,侧过脑袋对宋旭说:“舅舅,我无事的。死亡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娘亲不过是和爹爹姐姐一起生活,换种方式罢了。她永远都在我心里,永远都在我身边。”说完握住宋旭的手“娘亲也会在舅舅身边的,她在每一个爱她之人身边。她会祝福我们,让我们过更好对不对。”秦蓁扬起大大的笑脸,宋旭舅舅与娘亲感情深厚,他心里定不好过。

安慰人反倒被人安慰,宋旭苦笑。他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姐姐教养的孩子果然如她一样聪慧善良。“恩,以后会更好。”宋旭也学着秦蓁一样咧嘴微笑点头。

前面的宋思颖,听见爹爹和秦蓁有说有笑。回头张望,看见宋旭爽朗的笑颜,抬头却是娘亲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见到爹爹的喜悦被一冲而散,瘪瘪嘴继续向前走去。

今晚吃的是西域特色美食,烤全羊加上奶茶。为保证原汁原味还是围着篝火吃的,一群大老爷们席地而坐。

沈氏皱眉从阿宁手中接过一件外衣,叠起垫在毯子上。这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毛边洗的发白,沈氏很是嫌弃。

秦蓁和宋思颖多日食的都是商队的干粮,如今眼前出现一只烤的流油的肥羊。口水都涨在嘴边,只能紧闭着,微微张开恐怕都要闹笑话。眼神更是直勾勾盯着,哪还管什么毯子不毯子的,现在就是让她们直接坐在地上也是愿意的。

起初她们还吃的斯文,按着京城的法子,拿餐具一点一丝的细嚼慢咽。但周围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壮汉。一只烤羊转瞬即“失”,秦蓁和宋思颖还没吃上几口,只能眼睁睁看见羊骨架被撤下。吸收第一只的教训,第二只抬上来后,她俩互相凝视达成共识,干脆上手放开来吃。可算是吃了个腰膀肚圆。

沈氏没有她俩的好胃口,烤羊肉热气,奶茶又带着股羊膻味。沈氏吃了几口,拿帕子擦擦嘴。以舟车劳顿为由早早离场。坐在主位的宋旭,脸色铁青。沈氏没走多久,他也找个理由离席。好在一帮汉子,吃的热火朝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秦蓁和宋思颖吃的险些走不动路,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在朗朗星空下。这里的夜晚比想象的更美,仿佛银河倒映在天上,真真是手可摘星辰。

云中郡守给宋旭分了套院子养伤,位置僻静,早晚暖和。唯一的缺点是本为宋旭一人准备屋子不大。要去西院必须穿过宋旭住的东院,别无二路。

秦蓁她俩就住在西院。吃饱喝足她俩打算洗个澡,好生歇息。没成想刚刚走到东院就听见宋旭的咆哮:“我知道你本就不想嫁给我,是我勉强你了。但我这些年对你如何?你需要在众人面前垮着脸,抹我面子?”

宋思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秦蓁心中哭嚎为啥又让我听见这些秘密,真想把耳朵割了!这俩坏事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西域了,这会是秦蓁童年又一个美好的记忆~

上章的萧二近期还会出场,他是谁真的没人记得咩tt。

我是亲妈亲妈,后面不会有太虐的剧情,不过想看秦蓁狂开金手指估计也比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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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秘

就在秦蓁尴尬无比的时刻,宋思颖转身朝外跑去。秦蓁看看房里,想知会舅舅一声。但宋思颖跑的太快,一眨眼便跑的没影。秦蓁一狠心,怕她出事,往她消失的方向追去。

晚上的云中郡不如京城热闹,昼夜温差大,百姓早早回了屋里。街道上空荡荡,只有巡逻的护卫。询问过几个守城护卫后,秦蓁在一处破败的土堆处见着正在抹泪的宋思颖。

这样的土堆云中郡随处可见,都是以前经历战火后的印迹。四下空旷,荒芜凄凉,一声声抽泣传来,若是不说还以为遇着话本里的女鬼。秦蓁没被“女鬼”吓到,“女鬼”反而被吓到。

宋思颖没想到秦蓁来找她“干嘛,你是不是跟过来笑话我的。”秦蓁摇摇头,挨着宋思颖坐下,没有说话。宋思颖盯着秦蓁,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嘲弄。“你真的没有笑话我的意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要是想笑你,我就躲在屋子里想怎么笑就怎么笑。还需在冷风中找你?我可是闲的发慌?”

宋思颖沉默,仰头眺望远空。“别人都说托生在武国公府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悠悠的开口。“我是武国公府孙辈的大小姐,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不用付出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转过头看着秦蓁“如果我说只要给我和美的父母,这样的日子我愿意舍弃,你信么?”

不等秦蓁说话,她又接过话头“我以前以为娘亲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家教严格,所以才对人一副疏离的模样。后来我才明白,娘亲不是不会喜怒哀乐,只是不会对我们这样罢了。”

在秦蓁心中,舅妈沈氏的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对人不甚热情。“五岁的一个下午,爹爹赋闲在家。我趁娘亲午睡时,偷偷打开她日日查看的一个匣子。发现里面是一男子小像,无论是长相样貌还是通身气度都不是爹爹。”

秦蓁眼睛瞪大,心中大惊,原来舅妈心中另有所属?“大吃一惊?我也是。害怕和诧异中,我把小像拿给了爹爹。”宋思颖神色痛苦“如果我没有给爹爹看,他们俩人起码面子上还能装一装。我也可以骗自己,爹爹娘亲还是相爱的。”

她抽抽气,醒醒鼻子。“爹爹和娘亲大吵一架,还动了手。再后来爹爹每年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在家两人也无话可说。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或者说是嫉妒你。”

秦蓁不解,宋思颖无论从何处都比自己幸福太多。“娘亲对我和子琦也是如此,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只把我俩当成不得不面对的陌生人,她的爱她的关心太过吝啬。蓁儿,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常的母亲,是不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老天不会再给我了,是我太贪心了么!”宋思颖眼睛通红,眼泪如小溪缓缓流下,声音不稳颤颤巍巍的。

秦蓁叹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拍拍宋思颖的肩膀“谁的人生是十全十美呢?恩,好比今晚咱们吃的烤全羊。细皮嫩肉,焦香四溢,但不能否认的是,吃多了发腻,嘴角也容易上火。那你就不吃了?我看你吃的挺香的。”

宋思颖被问的无语“这哪一样啊,你天天打混混,没个正经。”说完破涕而笑,清醒过来。这些房里私密与外人道算什么事。

“行啦,笑了就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要开开心心的不是,烦恼的事留在京城!我看表姐你选的位置不错,这儿看月亮忒圆。别因为难过错过这些好风景。”

宋思颖一望还真是,不愧是她选的地方。和她本人一样赏心悦目!秦蓁见她心情好些,嘴角上扬。平日大大咧咧的表姐,原来也有感性的一面。

那日回去后,宋旭舅舅和舅妈恢复如常,没再大吵大闹。两人关系维持在不亲不密的状态,有外人在就装装样子,还能得他人一句相敬如宾。

宋思颖发泄过,把那晚的事抛之脑后,也不许秦蓁再提。秦蓁全当没发生过,倒是宋思颖缠了她好几日。宋旭见着只说姊妹关系不错,大家族里难真情,有个交心的知己更是万里挑一。只有秦蓁知道,宋思颖这是怕自己嘴巴不牢呢。

不过这几日她消停不少,理由嘛。她找着个新玩伴或者说新玩物。那就是钱副官的儿子钱胤。他忠厚老实,为人木讷,短言少语。是个低头闷声做事的少年,钱副官见儿子没什么读书造诣,早早的把他弄来军营,谋条生路。

钱胤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力大无穷。又特别听遣调派,很得宋旭欢心。于是乎钱胤被特派为秦蓁和宋思颖的侍卫,保护二人安全。一开始宋思颖还嫌弃这个傻大个,天天冷着脸,不苟言笑。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这个傻大个还挺有趣,让做啥做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虽然有时无趣了些,但大部分时间宋思颖还是乐于做个“指挥官”的。

宋思颖这边天天打打闹闹,把钱胤招呼来,挥之去的。秦蓁本就不是正经大小姐出身,没有指使人的习惯。而且钱胤每天应付宋思颖已经够呛,再来个秦蓁估计很难吃的消。是故秦蓁除非真有自己无法解决的大事,一般不会找钱胤,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这倒不是说秦蓁没遇见新的朋友,她和塔纱关系就不错。塔纱的父亲负责军中粮食供应,塔纱人小鬼大,算的一手好账。来军中送货时,也会一同随往。日子久了和秦蓁成了朋友。

有了这个本地“土著”朋友,秦蓁把云中郡游玩个遍。什么骑骆驼,挤羊奶都不能说是新鲜事。还有翻山越岭的翻找原石,一敲开里面是雪白的玉石,质地温厚。甚至这边也有赌石的,这让秦蓁感觉亲切不少。

那里只是赌石亲切,秦蓁赌石的运气差的一样仿佛昨日再现。秦蓁花了不少金瓜子,敲出的石头,里面依旧只有一条浅浅的石脉,做个耳坠子都不够用。见秦蓁情绪不佳,塔纱拉起她手,往外跑。“塔纱,你干嘛呢。我石头还没拿!那都是钱啊。”

“反正都是个空的,不要也罢,我带你去看宝藏!”

宝藏?秦蓁带着疑惑一路小跑。快接近时,塔纱捂住秦蓁的眼睛,俩人小步挪去。“呐,噔噔噔漂亮么!”塔纱声音兴奋,期盼的望着她。

秦蓁被眼前景象震撼,沙漠里居然有一湾浅浅的溪水。不知从何处冒出,又消失在哪。只带给沿岸一抹亮丽的绿色。那些个绿意昂扬的树木,引来逗留的鸟雀。“瞧你惊的合不拢嘴,别在这站着啊,进去里面更好看。”

因为她俩的到来,脚畔休憩的蝴蝶飞起,绕绕停停,把穿着花哨的塔纱当做新来的花朵。

“这是沙漠绿洲,是大漠的宝藏。我们因为它而生,为它而战斗,最后死去连同黄沙一起化作它的养料。”塔纱双手合十,表情虔诚“感谢真主赐予我们宝藏。”说完蹲下亲吻湿润的泥土。

满目的黄沙中,有这样一片清新的存在。秦蓁深吸一口气,仿佛喉咙都在呼吸,好不自在。一只蝴蝶停在秦蓁鼻尖上,她伸手将它拿下,放在手中端详,与京中无二,斑斓多彩。塔纱将蝴蝶拿起,迎着风放了它。

“真主把宝藏赐予给了我们还有前来喝水的动物,在绿洲里任何活物都受到保护。”塔纱摸摸喝水的骆驼。“蓁儿这里是不是很美,不比你们中原差吧。”

秦蓁点点头“确实各具特色。谢谢你塔纱带我来这么美的地方。”塔纱受到称赞不免有些得意“那你想看更美的么?每年我们都会有盛大的仪式,来歌颂真主给我们的一切。那个时候大家载歌载舞,是最最最美的景象。”塔纱目光黯淡“可你们要走了,看不见麦西来甫歌舞集会。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舞一曲,怎么样?”

塔纱愿意,秦蓁乐意至极。只见她脱下鞋子,光脚踩在泥土上。解开耳边挂着的面纱,蒙在面上,随着微风缓缓起舞,金饰摇晃作响,合着腰上的律动,折射点点阳光。塔纱面容自信,眼窝深邃,含笑盯着秦蓁,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展现出来。

可秦蓁的神情严肃并不沉醉。塔纱停下问道“蓁儿,我可是跳的不好,你怎么这幅模样?”秦蓁一把抓住塔纱的手,把她吓了一跳“塔纱你是哪人?”

“我是云中郡人士啊。”

“不,我问你祖籍何处?”

“龟兹。”

“你们那里人都是这般打扮,喜跳这类舞蹈?”塔纱点头“蓁儿,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到了故人。”秦蓁嘴上说的镇定,内心则是掀起波浪。原先她就觉得塔纱面熟,却又不知从哪见过,只当自己水土不服认谁都一个样。今日见她跳舞的神情才恍然大悟,她在宋晁舅舅院子里见过。塔纱的舞姿着装和依米如出一辙!让宋晁舅舅心心念念的依米居然是龟兹人!为什么武国公府会有龟兹人生活过?秦蓁百思不得其解,浑身发冷。

从炎炎夏季到入秋,秦蓁一行在云中郡待得够久,是时候回去了。秦蓁再舍不得这里,也只能挥泪作别。宋思颖趁上车之前,悄悄找到钱胤留下一句“日后京城找我,这是命令不得不从。”翩然离去。

除开沈氏,两个女孩面容惨淡,只能眼睁睁看着云中郡离去。好在雍梁之乱已经平息,回去一路平安。到京城时,秦蓁发现一片张灯结彩,掐指一算,过年还早的很。可人们脸上的喜气却不作假,秦蓁带着疑惑慢慢走近熟悉的武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蓁儿会长大,至于长大多少大家可以猜一猜嘿嘿嘿。

今天真的惨,先是文档出了问题打不开。

接着又是吃坏了肚子qaq,有一丢丢晚了,大家不要嫌弃!

明天要陪妈妈去外婆家大扫除,不一定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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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啦,么么哒~

☆、喜事

沈氏带着宋思颖给老太太请安后,先回了东院。老太太招招手,秦蓁扑进她怀里。

“外祖母我想死你了。”秦蓁撒撒娇。

老太太打了下秦蓁屁股“你个小滑头,就知道说些好听的。真想我,怎地几月不见写封信来。”

秦蓁被戳破,眼睛滴溜溜直转“云中郡离京城那么远,雍梁又内乱。这信恐怕送到,我人早回了,再说信哪有我本人给老太太请安来的实在啊。”

提起这事,老太太还是心慌。她听闻秦蓁三人路上遇袭,求祖宗拜菩萨的日日烧香,万幸没出大事。“你且说说你们在梁州的事。”

秦蓁娓娓道来,还说了路遇商队“做的好,在外是该留个心眼。不过你们遇袭之事切不可宣扬,于你们名声有损。”秦蓁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弯弯的点头。

“小机灵鬼。”老太太被她逗乐。“对了,外祖母。我见着外头真热闹,还有人家挂上红灯笼了,可这不离过年还早么。”

“圣上大赦天下,百姓哪能不开心。”老太太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看来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大赦天下这事还得从雍梁之乱说起。圣上派去的第一波人折在雍梁,朝中无人敢去。关键时刻谢丞相去了趟雍梁,四两拨千斤,化解危机。圣上心情雨转晴,大笔一挥给谢丞相封了侯,现在应该叫他奉国侯。这是第一大喜事,第二大嘛也和奉国侯挨着点边。

话说之前为江南蝗灾捐款的事,宫中德妃回娘家动员,镇国公府是第一个主动拿钱出来的。灾情过后,圣上设家宴,邀上镇国公。宴上德妃公布喜讯,已有一月身孕。一旁的贤妃本还想藏着掖着,一看德妃原来也有了,连忙附和道自己也有身孕一月余。

圣上在位三十多年,一直算的上兢兢业业,于江山无愧。非要说圣上有哪不足,子嗣不丰可谓是一个。除开年逾四十五的大皇子和宫女所生二皇子,膝下再无儿子,就连公主也是寥寥无几。

大皇子出生乡野,圣上登基时。他已经成型,要说什么时候种田下地他会,但是圣贤之道他就是睁眼瞎,这么多年来也就比文盲好一点。虽然是正统嫡亲,可这知识水平,很难让圣上放心啊。二皇子学识品得皆上等,唯独一点生母品阶太低,后来生母去世由贤妃养大,外界盛传圣上有意立他为太子。

现在贤妃和德妃,曝出双黄蛋,圣上这些天做梦都能笑醒。只是二皇子处境尴尬,万一二位妃子诞下麟儿,一直支持他的贤妃还会选择他么?无论如何这场变故中,最大的赢家无异于奉国侯,他先是有了爵位,后是妻姐怀有龙胎。一时间奉国侯府门庭若市,风光无两。

不过这些与秦蓁并不关系,她依旧有声有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努力兑现她对母亲的承诺。

秦蓁刚想熄灯睡觉,就看见果儿顶着个红眼眶幽怨地盯着自己。秦蓁背后发毛,伸手发誓“好果儿,下次我就算去天涯海角也会带着你的。我发誓!”

“小姐不能骗我。”果儿还在为秦蓁出事担心“哪都要带我的。”

秦蓁用力点头,秋诗站在一旁发笑。

寂静的秋夜,已经没有烦人的蝉鸣。秋风悄入窗,佳人卧床眠。秦蓁闭上眼睛,没想到来武国公府已有一年,晚安世界,明天会更好。她嘴角微翘,酣然入睡。

奉国侯府,僻静的角落。秋风从破落的窗户吹进,掀开一页页书篇。少年拿手压住书本,借着蜡烛的点点光亮,仔细研读。

一道身影从窗翻入,“说了多少次走正门。”少年目不转睛,仿佛知道来着是谁。

“江湖习惯,多少年了改不掉。”。

“事办的如何?”

“雍梁之乱果然与镇国公府有关,不过......”萧生停顿“我们找到确切证据前,奉国侯爷插了一手。我们恐怕暴露,提前撤了回来。还请少爷恕罪。”说完跪下,低头不语。

少年神色未变,似是早有所料“你们做的对,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只要明白这事和镇国公府有关,后面的与你们无需多管。”

“是。少爷此行我有一事相报。”

“说。”

“我和胖子在陇西古道救下个女孩儿。少爷你猜是谁?就是上次给你手炉那个......”萧生邀功似的把秦蓁的事托盘而出“眉娘还说,她可机灵。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那对mǔ_zǐ并非良善......”

少年把书合上,把玩起身边的手炉,穗子微微发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果然是个机灵的!

“昭儿姨妈,见信如唔。你我二人四年未见,以书往复。时至今日,临近新春佳年。如今可来一聚?”秦蓁吹干字迹。“你们说昭儿表姨今年会回来么?”

“小姐每年都写信,昭儿姨妈看见了肯定会回来。”秋诗帮她晾干,扶正发里的白玉芙蓉簪。“小姐莫动了,梳好发髻咱们要去阆风书院。”

果儿敲门“思颖小姐求见。”宋思颖还和小时一样,天天往她院子里跑。

“蓁儿,你写信给昭儿姑妈了么!有没有说我也要个琉璃盏,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宋思颖进门,开口就是琉璃盏。上月宋昭儿托人带回一个琉璃盏,宋思颖眼红已久,每每央着秦蓁写信给宋昭儿再讨个来。

秦蓁起身,扯了扯宋思颖的袖口。“表姐,多大人了。还这么急匆匆的,袖子掀起都不知。”

“写了没有啊,好蓁儿。你答应我了的。”宋思颖五官张开,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明丽娇艳。

“放心,写了的。特意写道:宋氏有女,渴望至极。愿得琉璃盏,治治红眼病!哈哈哈哈啊”秦蓁在武国公府好生将养着,这些年越来越有宋氏的风貌。唇红齿白,酒窝深深。

“让你打趣我,撕了你。”两人在屋内打闹,还是秋诗提醒才想起快要迟到,急急忙忙的往阆风书院走去。

宋芳语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不停往外瞥去。颜先生面色不虞“芳语你来说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出自何处?”宋芳语忽然被点名,站起来小声说了句不知,尴尬坐下。

宋思颖抿嘴偷笑,对着秦蓁挤眉弄眼,用手指指窗外“我看芳语姑妈是思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短小君!秦蓁长大啦,虽然还没到可以成亲的日子,不过可以多很多互动啦~

今天身体非常不舒服tt,天气转凉大家记得保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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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宋思颖指的是隔壁房间。

从那次云中郡之行后,阆风书院多了个课室,是为家中宋子琦宋昊开蒙所用。请的先生是翰林院退下的吴老,才学造诣不在颜公之下。虽然是给小儿开蒙,但认真负责,颇受宋贤尊敬。

宋芳语钟意的当然不是老态龙钟的吴老,能让她魂不守舍的另有其人。

五房陈氏生下的宋明现今也到了开蒙的年纪,这四年来陈氏和归义侯府斗智斗勇。陈氏生下男孩,坐稳武国公府夫人宝座,又给宋贤置办了几房美妾,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宋贤撑腰,陈氏愈发硬气。

别说陈氏教子确实有门道,宋明三岁出头,成熟的和小大人似的。诗文字篇张口就来,待人斯文有礼。反观八岁的宋昊,个性怯懦,无法独当一面。归义侯府哪能不气!只是再怎么样也是武国公府,他们手伸不了这么长,宋贤又一心挂在陈氏身上,无法做些手脚。唯独让宋芳苓看紧点,把宋昊往正途上拉。

宋芳苓为着弟弟,及笄两年未出嫁。一方面是照顾亲弟,另一方面也是在待价而沽。可无论如何宋芳苓终究是要嫁人的,归义侯府于是乎又想了个法子,把自己的独子陈明睿送到武国公府伴读。

这样一来陈明睿在书院也能照看宋昊,况且吴老的学识在京中数一数二,能得到他的指点,将来科举也会轻松些。

内里恩怨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吴老,他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承武国公的人情来府内教书。没曾想一人要教三个不同水平的孩子,这可比在翰林院累的多!眼见的白发丛生。

宋芳语心心念念的就是陈明睿陈少爷,他人长得挺拔,很是开朗,又与人为善。两道剑眉锋利英俊,偏又生了双弯眼,笑起来和煦的紧。这样的少年,家世不俗,生的不赖。哪能不讨女子欢心。

秦蓁摇摇头,宋芳语色令智昏。陈明睿确实不错,不过这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有何分别,都只能看得见摸不着,远远观望最好。

秦蓁让果儿在路口守着,自己登上亭子,垫脚眺望。这里偏僻,亭子都快废弃,周围更是杂草丛生。秦蓁无意见发现这个宝坻,每每心情不佳时远眺,壮阔的景象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不过今日她来不是为了调节心情,而是为了看宋旭舅舅习武。时隔多年,宋旭舅舅终于又能赋闲在家,但闲暇之余他不忘练功,仍旧握着一身好本事。作为女儿家,秦蓁没法光明正大的看舅舅光膀子习武,而这个亭子视野开阔刚刚好能一览无遗。

所以这几日,秦蓁天天带些果脯瓜子的,一下课就往亭子跑,专心致志的看舅舅耍铁枪。秦蓁情不自禁鼓掌,果然有两把刷子。身姿如同话本所写干脆利落,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惊动舅舅,秦蓁恐怕要起身学着舞两招。

“宋将军这套惊鸿游龙枪法委实不错,以前只听人提起,今日一见才知那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秦蓁很是认同,嗑着瓜子点头,舅舅的枪法确实需要比传闻好上不少。过上一息才反应过来,蹭的跳起,撞在那人下巴。

秦蓁连忙整理衣裙,抬头来人竟是陈明睿,果儿怎么也不提醒一句!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不知来人是陈家爷爷,多有唐突,还请爷爷不要计较。”

陈明睿笑的爽朗,弯眼如画,露出一排皓齿,要是没有下巴上的红印定会艳压群芳。“我不过虚虚大你三四岁,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孙女。叫我明睿便是。”秦蓁咬牙,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恨自己辈分太低。

“早就听闻亲家大嫂养着个性子温厚,知书达理的表小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位表姑娘当真“温厚”的很!”陈明睿眯眼,用手摸摸下巴,话里有话。

哪家温厚的小姐爬亭子嗑瓜子只为看光着膀子的舅舅?秦蓁羞得脸红“那只是大家的谬赞罢了,不能作数的。倒是陈家爷爷您怎么会到后院来?”外男没有邀请不得入后院,就算在阆风书院读书,放学后也应速速离去。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哼!你也好不到哪去!

秦蓁笑的揶揄,等着陈明睿的回答。不知是不是两人声音调子过高,宋旭有所惊动“是谁!”

陈明睿见状拉着秦蓁一路小跑,直到墙角,反复查看后面无人追上,才停下喘粗气。秦蓁心想这人还真会挑地方,武国公府为数不多的几个僻静角落他都知道。秦蓁摆摆手,装作一副害羞模样,原是陈明睿还扯着秦蓁的小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无奈之举。”这次换陈明睿脸红结巴。秦蓁今日已经有所跳脱,再和外男独处一处,真让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陈家爷爷,今日之事权当我俩的秘密。现在日头不早了,您还是早生歇息为好。”说完转身离去。

还没走开几步被陈明睿喊住“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偷看宋将军习武?因为我十分仰慕宋将军!”

秦蓁回头“您若仰慕舅舅,为何不当面央舅舅传你武艺?再怎么说您也是长辈,舅舅不可能抹了您的面子。”谎话都不会说,骗谁呢!

陈明睿苦笑“且不说归义侯府与武国公府大房关系如何,单单说我要习武这条,我娘亲就是千万个不准。蓁儿,你觉得大丈夫出人头地只有科举一条么?”

“当然不是,人各有志,谁又能说哪个是最好的?好比人,走在路上在正常不过。但在陆地上行走是最好的么?换做一条鱼儿,硬生生的让它在地上游走,过不了多时便会气尽鱼亡。”

秦蓁心中有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一个是她爹爹另一个就是舅舅。舅舅多年孤身一声长驻云中郡,守卫边疆,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难道不能称作男子汉大丈夫?

“好一个气尽鱼亡!蓁儿你当真这样觉得?家中的姐姐妹妹,各色亲戚都说我想习武只是异想天开,唯有科举才是正途。你还是第一个说人各有志的。”陈明睿很是激动,眼神中透出异样的光芒。

“其实吧,她们说的也有道理。从武太过艰辛,我之前在云中郡时,边关将领风餐露宿,哪有京中这般富贵享受......”秦蓁一听归义侯府都不赞同陈明睿习武,生怕被人扣下教唆的帽子,惹下祸端,连忙把话圆回来。

“你还去过云中郡?哪里风景如何?可有战事发生?”陈明睿没注意秦蓁话里的重点,单单听到云中郡三字。他自幼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还不过渭河。

秦蓁无语,怎么又挑起他的兴致?陈明睿被归义侯府保护的太好,凡事想的简单容易,云中郡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秦蓁抬眼看天,确实时候不早,果儿找不着自己,肯定着急。“陈家爷爷时候真的不早了。我们改日再谈可好?”说完头也不回朝汀兰水榭走去,身后是陈明睿的叮嘱“那明日我们亭子再会!还有别叫我爷爷啦!不见不散啊!”

回到汀兰水榭,果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着秋诗直掉金豆“秋诗姐,我把小姐弄丢了。她会不会出事啊。”秋诗觉得好笑,正所谓关心则乱,果儿遇见秦蓁的事就没个分寸。人就在武国公府,哪能走丢?

让果儿掉金豆子的后果就是,果儿一下午没理过秦蓁。直到傍晚才悠悠传来一句,宋晁舅舅有请。

宋晁已经取代宋贤成为秦蓁在武国公府中最怕的人。宋贤的大家长做派,秦蓁这些年摸到些门道,顺着他话说下去,奉承两句,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宋晁舅舅不一样,他就像一个炮仗,好的时候确实温润如玉耐心教秦蓁绘丹青,不好的时候为人疯癫,知道秦臻去过云中郡,发起病来一遍遍询问依米故乡何样。

秦蓁试探的问过老太太几次,但总被老太太打太极糊弄过去。似乎依米真是个不能提起的秘密。

好在今日宋晁舅舅是正常的。故人送他一壶桃花酿,他无人分享,喊来秦蓁一起赏月小酌一“舅舅且看如何。”秦蓁献宝似的捧画站在宋晁面前。

杯。

桃花酿微甜,入口润滑。一口两口的不见真招,不小心就喝多去。秦蓁微酣,起了作画的兴致。也想在宋晁舅舅面前一展自己多日苦练的画工。提笔描绘一幅水墨山水,笔锋错落,学着宋晁舅舅的沧桑韧劲,点点墨印化作画中仙境,细雨飘柔,朦胧惬意。

“笔法老练,一看蓁儿下了苦功夫。不过意境欠缺。”宋晁仰头喝酒“蓁儿切记,绘画在于画神而非画形。你作下这画意在炫技,名家大作一眼便能看透里头空空如也。”

秦蓁暗道自己过于浮躁,和宋晁舅舅学画三四年,还只是学了个皮毛,让人一眼看穿,不免有些羞愧。只见宋晁舅舅挥毫作画,不过几息就画出一幅山水。

秦蓁定睛一看,画的与自己大抵无二,只是多了一簇用朱砂绘出的玫瑰。背后是雾雨萧肃,孤寂落寞。前面却是一簇灿然开放的火红玫瑰。

“舅舅,这玫瑰着实惊艳,但与背景并不相搭......”秦蓁小心翼翼说出自己想法,舅舅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若是艳阳天,倒是相衬。”

宋晁没有理会,拿起沾好朱砂的笔,点上少许墨。一笔一划绘在玫瑰上,又在地上勾出几笔落红“现在如何?”

只需几笔,盛开的玫瑰转瞬变为残破之相。与背景融为一体,破败哀伤。“舅舅果然妙笔生花,这幅画取名没有?”

“命运。”迎着秦蓁的不解“这花开的再灿烂还不是注定只能凋谢在雾雨中,难道不是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陈明睿如果放在现代应该是爱看热血漫画的中二富家少年!中二病赛高!

接下来几章甜甜甜~

今天我非常开心我的教师资格证笔试过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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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

宋晁接下来的一整晚没有再说话,沉默着抿酒,偶尔苦笑一声,用手摩挲画上凋谢的玫瑰。

今日的宋晁舅舅没有癫狂,却比往常更落寞。清冷的月光下,他一袭素衣,形单影只。秦蓁眯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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