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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试读) (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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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我们不知被这些东西打败过多少次,伤害了多少次!它们!不仅伤害了我们的心灵、我们的精力,更伤害了我们的味蕾和肚子!”

猛地一手指向林怀君,何筱声情并茂:“林前辈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抱着一锅气味怪异,颜色还绿油油的汤肝肠寸断的时候?”

林怀君神情低落,轻轻点点头伤心道:“记得。”

又是一下指到何喻,何筱情绪更是高涨,只差要冲上去和他狠狠拥抱住:“哥!你可还记得,可还记得在森林里你为烤几个有毒的蘑菇,把自己的脸糊的跟野人一样的日子吗?”

何喻夸张的一抹眼泪,奋力点头道:“记得!”

“好!”石头上的何筱一收手掌,颇有农民翻身斗地主的气势:“这次咱们就撂倒它!让它再猖狂!”

此句说完,石头下顿时扬起一片激烈的掌声!而在掌声中,何筱轻轻一跃跳了下来,并极为谦虚的对他身边的二人拱手道:“谢谢捧场,谢谢捧场!”

好容易等他谢完了,用力拍手的两人也停下动作,这才转过头来对谢林道:“好了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不料,许是他们给的冲击太大,谢林全然一脸愕然无神,双眼定定看着他们,连手中方才拿着的白萝卜也蓦然滑落。

场面异常安静。

安静几息,林怀君最先上前,小心翼翼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毫无反应不由心下一惊,有些慌神的转过半边身子对何家两兄弟道:“会不会是吓傻了?”

何家两兄弟也是一惊,连忙赶过来,一人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白萝卜,一人抓着他的脉搏探了一阵。

探脉搏的是何喻,见他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面色也是愈变愈白,看得旁边两人心中七上八下,同时把脑袋靠过来小心道:“如何?”

何喻沉吟一阵,转过头对两人道:“我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

两人连忙竖了耳朵:“什么秘密?”

何喻认真道:“他——的确不是鬼和怪。”

林怀君面色一黑:“不用你重复。”

何筱面色也是一黑:“林前辈说的对,他和谢林手牵手牵了一路,谢林到底是不是鬼和怪,他还会不清楚?”

何喻噢了一声,淡定道:“那没事的,他好的很,有脉搏有呼吸,死不了。”

林怀君道:“不是问你死不死得了,是问你他是不是被吓狠了。”

何喻道:“我只知他死不了,至于他是不是被吓到了,那得问他本人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何筱拿着白萝卜痛骂:“庸医!”

林怀君也道:“再看看吧,若他是个好人与这里的事无关,我们今后的伙食还得靠他。”

听到“伙食”二字,何喻摆正了脸色。果真仔仔细细又看一阵,这次还颇有水准的翻看了谢林的双眼,又用手连掐了几下他的人中,这才摇摇头对后面两人道:“是吓到了。我猜是他从未见过这样不能让他理解的事,所以才有些想不通,呆了。”

林怀君关切道:“严重否?”

何喻道:“不好说,若是他自己能想得开,一会想明白也就好了。但如果他想不开,我们就只能采取紧急措施,叫他强行回神。”

林怀君和何筱又把头凑过来了一点:“什么紧急措施?”

何喻重声道:“做一件更让他惊讶的事!”

此话说完,连何喻自己都糊涂了:他既然呆住了,那做什么他都不会关注,那又该做件什么让他惊讶的事好呢……

三个人三个脑袋皆是低头一阵,此时林怀君也是一阵苦想,想着想着他突然惊悚的察觉到身边有两道视线在盯着自己,沉默一阵,直觉告诉他恐怕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自己。

果真,当他艰难的将头抬起来时,何家两兄弟都眨着眼望着他,望着望着,何喻捅了何筱一下,示意让他来说。何筱拒绝不了,讪讪笑起,一手尴尬的揪着自己明黄色的下摆,艰难的道:“我先说明啊前辈,这是为我们今后的伙食而牺牲,很伟大的。”

林怀君知道这两人的个性,一听这话,面色更加幽冷:“说吧怎么牺牲。”

何筱笑的更艰难,吞吐道:“也不是很难的……前辈你想,男人嘛,虽然不像姑娘那么保守,可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有什么比得上,比得上,被被被,另一个男的亲一下……”

不等他说完,林怀君就冷着脸果断拒绝:“要亲你亲,我不要。”

何家兄弟一阵尴尬,见林怀君已经转过身子,两人在他身后一阵拉拉扯扯,过了许久何喻才硬着头皮上来:“前辈假如他不是妖魔,也是一条人命啊,这可不单单只是我们的伙食。”

林怀君斜眼看他,原就冷漠的脸这下更是寒若冰霜:“你们怎么不亲?”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从后挤上的何筱:“前辈这不怨我们,实在是我们和他不熟啊!”

林怀君道:“我和他也不熟。”

何筱小心道:“好歹前辈你和他牵了一路的手,也不见他对你有多排斥,总之感觉他和你的关系更要熟些。更何况此人兴许还是你的旧相识,只是你忘了。而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说,所以难道这样前辈也不出手相救?”

林怀君面无表情:“你说他死不了。”

何喻道:“是死不了没错,可前辈你可知很多人傻了,就是因为被某些事一吓,所以就给吓傻了。”

林怀君终于转过身子去看身后呆愣的红衣美人,看了一会还是转过身道:“不行,我做不到。”

何筱感觉有戏,连忙提着白萝卜把何喻挤开,开导他道:“这样吧前辈,你就把他想成一个漂亮的姑娘,甚至可以把他想成是你喜欢的姑娘。”

林怀君淡漠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何喻暗骂弟弟一声话多,一把拉开他站过来:“那就不要把他想成是喜欢的姑娘,直接把他当成姑娘就是了。话说前辈你吻过人吗?”

林怀君摇摇头:“不曾。”想起自己失忆,他又补充一句:“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吻过谁。”

何筱在两人身后听了这句话,看看那边的谢林,悄道一声:“好一个头彩啊兄台!”

所幸这边的另外两人都没注意他说的是什么,还齐齐以为他说的又是什么无用的废话。

这边何喻好说歹说,大道理小道理说了无数,终于叫林怀君勉强同意。又细心的传授他一些技巧和心理上的安慰,林怀君深吸几口气稳稳情绪,这才对何喻问出自己的疑惑:“你知道的那么清楚,莫非你吻过哪位姑娘?”

何喻俊俏的小脸一红,摇手道:“惭愧我也不曾,至于这些,都是曾经闲下时无事,与几个好友谈话时听他们说起的。当然也有一些是小时候年少闲得慌时,在家中书房不小心翻到就胡乱瞄了几眼,故而清楚一些。”

见林怀君和自家弟弟的眼神都变了,又听何筱用白萝卜指着他道:“好啊哥哥,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更是让他窘迫不已,连番摇手:“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那几个好友说起此事不是我问他们的,是他们那天刚好谈起这个,我正好在场而已。还有书房的那几本书,也不是我特意去翻的,更何况我们何家本就禁止未婚的弟子看这些,书房里的那几本根本就不是那种,只是提到一点点,否则也不会被放到书房那种地方来。”

这个解释听来虽感觉无力的很,可林怀君和何筱也无意刁难他,只是不痛不痒的再开几个玩笑便就此作罢。

说来果然是应了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这句话。

刚刚嘻笑完何喻,现在就轮到林怀君自己了。

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林怀君迟疑许久都全然不敢吻下去。

不得不说,这个谢林长得真是太漂亮了,方才哪怕与他再如何挨得近,彼此之间都不是现在这样眼对眼,鼻对鼻。

可如今一下离的那么近,林怀君才发现这位少年真的是美的惊人,都叫林怀君觉得假如现在自己趁他不防亲了他,那自己就实在太像那种专门欺负美人的恶霸土匪,实在是太不人道,太小人了些。

如此想着他把步伐往后撤了一步,稍稍离谢林远了些,这才发现何家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还看得那叫一个认真仔细,叫他面色更进一步的冷漠。

何喻向来是两人中最自觉的,见他看过来,面色极其不善,再退一步想:如果是他要不情不愿的吻哪个男子,还被人这样看着,一定也是很不舒服的。

便体贴的冲着林怀君一笑,扯着何筱就转过身去绝不偷看。

见他们转过去,林怀君又把视线转到谢林脸上,这一下见谢林睫毛漆黑纤长,还弯弯的往上微微翘着很是妖娆妩媚的样子。也不知是否要对他做那种事,林怀君总觉得自己一向僵硬的脸上,此时竟有些火辣辣的,再见他肤白唇红,不由撇开脸淡然道:“你们转过来吧。”

何家两兄弟似乎一直都很想转回来,可一点是怕林怀君,另一点是也知这种事蛮尴尬的,他们看着也的确不好。

但突然听到林怀君破天荒的叫他们,两人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于是只得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将头转过去,等确定他真的是在叫他们后,两人才欢天喜地连把身子转回来。

见他们又重新看着自己,林怀君仿佛终于找到一点勇气,在两位好友的注视下,撇着头紧张的深吸一气,才猛地闭上眼一手搂过红衣少年的腰肢,一手僵硬的按住他的脑袋鼓着勇气一下吻了上去!

他的唇有些凉,却很软。

似乎经常吃甜的,林怀君竟感觉他的唇很甜很甜。

有了这个想法,从来冷若冰霜,傲比寒雪的林怀君差点没憋住抖起来——我一定是脑子坏了。

还好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接吻,吻技可直接忽略不计。

其次也幸甚吻技不佳,不敢再深入的尝试,也只能紧张到浑身发抖的停止在他的唇上。否则林怀君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是没脸见人了。

他的牺牲没白费,感受到自己唇上的柔软,谢林几乎是瞬间就回过神,回神的速度快到让林怀君都深深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装的。

唯一给他一点点安慰的,就是谢林回过神的第一反应是挣扎着一把推开他。

林怀君本就不是有意吻他,他这样一推他自然赶紧放手。

分开后两人都立马闪到一旁,脸色都是微微的红着。

“你……”很不敢置信的吞吐一阵,谢林面色复杂的让在场的三人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知道现在林怀君窘迫的很,再加此人本就闷,如今那么窘迫肯定不论如何问,都是三棍子打不出声,何筱就连忙从旁过来,带着何喻站在两人中间和事老一般:“谢兄别生气别生气,刚刚你失神好久,我们担心你被吓狠了所以才出了这个办法,再吓你一次好让你回神。这真是万分的对不住,抱歉抱歉。”

谢林一双妖致的眼睛还看着林怀君的方向,但见林怀君背对着自己,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你……”

何筱猜不准他的想法,但生怕他气不过与林怀君争执起来,赶紧站过来挡住他看他的视线,打断道:“谢兄别生气,你别生气,我们这实在是担心你。林前辈他,他也很窘迫的,你再说下去只怕你们之前会更尴尬,反正男人嘛,这亲一下又怎么了!况且谢兄你长得的确是俊俏这点不假,但我们前辈也一点都不差的,况且你也不吃亏,前辈从未吻过谁,今夜还是第一次,你得了个彩头,虽然是个男的但也不差的。”

他的话好像对谢林真起了一点用,谢林终于放弃看林怀君的方向,改成愣愣看着眼前的何筱,道:“你说他是第一次和人接吻?”

看自己的话起了点作用,何筱把手里的白萝卜交给他:“那可不,所以听我说你一点都不吃亏的。走走走好啦,别想那么多,我们做菜去,做菜去,让他自己在这里冷静一下。”

目光复杂的再看一眼林怀君的方向,谢林接过他递来的白萝卜,脸上的红润和情绪渐渐恢复正常:“好吧。”

为了彻底转移他的注意力,何筱拉了谢林边走边道:“对了你刚刚叫我洗菜,择菜,我想问问你,要洗哪些。我在家中很少做这些,就是这几日出来历练,因为我们都不会做的,就一直不知道,所以还得麻烦你给我讲一讲。”

听身后的人越走越远,林怀君只觉自己脸热得烫人。

☆、四人同行(三)

好在后面大家都没纠结这件事,林怀君也自己调节过来,虽然凑近谢林还是感到有些尴尬。

何筱找了块石头坐下,在一个木盆里挽着袖子洗菜,一边道:“说起来谢兄你是哪里人?”

谢林也挽了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回头时淡眉轻挑,非常好看:“我么本是苗疆人士。只是家中除了我再没别人,我一个人在家难免无聊就到处出来转转。”

何喻在一边洗手,闻言也看过来:“你这么好看,我原来一猜你一定是苗疆的,没想到还真的是。我们听村里的人说你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手受伤了。”

谢林笑道:“是啊,我不想呆在苗疆,就独自到中原找一份差事,没想到中原还没到,就从高处不小心跌了一跤,把手摔断了一只。万幸我摔下来的地方就在这处村子的不远处,村民们见我受伤就把我带回来了。”

听他说到这句,林怀君终于重新又参加了话题:“要紧吗?”

其他三人这下齐刷刷看向他,谢林很开心的弯眼一笑,动动自己原来受伤的右手:“看,已经好了。”

林怀君淡淡的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何家两兄弟,莫名其妙道:“看我做什么?”

何家两兄弟同时一笑,讪讪道:“没有什么。”

似是见他们的互动实在有趣,谢林再次笑起,哈哈一声:“说来道长啊,你现在还怀疑我是什么妖魔吗?”

林怀君默然道:“这和你刚刚说的这些,是两回事。”

谢林道:“好吧。不过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你记得给我道歉。”

林怀君道:“等那时候再说吧。”

谢林看他,模样有些乖巧:“行。只是我先和道长说清楚,到时候的道歉礼,一般的我可不收的。”

林怀君瞄他一眼,更加端正身子:“你放心吧,若是真的错怪你,我一定好好补偿。只是提起这件事,我想问问你,你说你家只剩你一个,那我方才见你驱赶那鬼祟时,手法似乎很流利,敢问这是家传还是去哪里学的?”

谢林道:“家传。”

林怀君仔仔细细看着他:“这么说你家也是修真家族?”

谢林理理自己挽起的袖子,漫不经心道:“算不上,只是家父曾经略懂一点,故而我也懂一些。但我学艺不精,什么剑啊枪啊,我一样都不会,就只会摇个铃铛。”

说罢他看着林怀君,满眼笑意:“其实说实话刚刚见到那个鬼祟时,我好害怕的,但看他缠着道长你,我也蛮担心就摇了铃铛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把他赶走了。”

何家兄弟听到这里坐不住了,何筱从洗菜盆里直起腰,甩着双手上的水道:“你这实在太莽撞了!既然你自己都没把握,那你就不怕赶不走那个鬼祟,反而还把他招过来吗?”

谢林看向林怀君:“我怕呀,但这不是还有道长在嘛,我相信他那么厉害,一定会保护我。你说是不是,道长?”

林怀君看着他没说话,心中却愈发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当时的情况,别说自己,就是那个鬼祟都似乎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其次他一摇铃白衣鬼身上的怨气骤然爆发,虽有生气,但明显畏惧的成分更多。

且那鬼祟怨气如此强烈,就是林怀君对上他,都感觉极其吃力,他一出现铃声一响,鬼就慌慌退去,但现在此人却说自己学艺不精,当时也拿不准,只是试着摇一摇而已……可见,这话不真。

再有,他既是修真者,无论修为高低,也该能看出深浅,除非……是他修为高出林怀君太多,又有意隐瞒才无法辨别,再或者是修炼了什么隐瞒自身修为的秘术。

想了一阵,林怀君还是开口道:“敢问为何你是修真者,身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谢林抿唇一笑:“这是我家的一种秘术,从来都不准外传的,难道道长一定要为难我吗?”

他说的格外可怜,再加上那张妖致的脸,不免叫林怀君深觉自己离欺负佳人,强抢民女的恶霸土匪更近一步。

也是他自己莽撞了,就算有疑虑,假如他说的一点都不假,家族秘术这种东西,的确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与外人说的。

轻轻咳嗽一声,林怀君道:“抱歉。”

这话说完,他的视线突然触碰到谢林身上的那只小铃铛——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问题就一定出在这只小铃铛身上。

兴许是他的眼神太炽热了一些,又或者是谢林微微动了动,他腰上的小铃铛轻轻晃起来,小铃铛一晃,谢林一把抓住它,漂亮的眼睛看过来:“道长你看什么,不是要做饭吗?”

经他提醒,几人都立马回到自己的岗位,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

然而只过一会,就听谢林的声音幽幽从黑夜里传来:“这野菜的叶子呢?”

何筱满脸愕然:“丢了啊!”

谢林瞧着他一愣,似乎有些无语,诚恳道:“我问你个问题,你现在留下的这些绿油油老呼呼的枝条,打算怎么吃?”

何筱忘一眼盆中精心洗好的枝条:“炒着吃?或者煮着吃?”

谢林道:“那上面的刺怎么办?”

何筱从盆中拿起一根,看了看,半晌道:“我刮了它,应该还是可以的。”

谢林沉默一阵:“你…先告诉我,叶子被你扔到哪里去了?”

何筱道:“你让我把叶子从枝条上择下来,我就把它们都弄下来了,弄下来后我发现枝条很好看,叶子烂烂的,然后就把叶子扔到那边去了。”他指的地方,是唯一一条贯穿村子的河流。

谢林面露难色:“可我们准备吃的,就是叶子,这枝条不能吃的。”

何筱小声道:“呃,对不起……”

过了一会,另一边。

谢林道:“你为何要把好好的一颗白菜剁成泥?”

何喻停下即将再次重重砍下菜刀,卷着袖子一抹头上的汗,回头道:“你不是说要做白菜丸子?”

谢林语态由衷:“的确是丸子,可真的不必这样碎。”

何喻看着他的神情有些紧张:“那,我弄成这样,倒进锅里会如何?”

谢林道:“大概,会和水溶为一体吧。”

最后食材终于磕磕盼盼的准备好,谢林重新洗了把手拿起铲子,摇起铁锅,就是一阵热火朝天叮叮当当的颠炒,熟练程度让旁边的三人呼叫连连。

“谢兄!你太厉害了!我爱你啊!!!”

谢林忙而不乱,翻炒一会,漂亮的眼睛飘向一旁看得也是一脸崇拜的林怀君,悠悠道:“不必爱我。”

又炒一阵,谢林挑起眉来,头也不回的轻声唤道:“道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林怀君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不断颠起的菜,抽空回道:“什么?”

谢林笑道:“不是说了嘛,你来给我递作料。”

听了这话林怀君一下子梦如初醒,皱着眉去看眼前的一堆瓶瓶罐罐:“你现在要什么吗?”

谢林没回头,依然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盐。”

得到指令,林怀君立即低头在一堆五颜六色的佐料中寻找,找出五六种种白花花的佐料后,又手忙脚乱的挨个尝一遍,这才递给他其中一瓶:“盐。”

谢林虽一直没转过来,但似乎对后面的动作了如指掌,一手接了递过来的盐道:“道长你不要急嘛,我要什么都是提前跟你说的,另外现在用的是小火不怕的。”他说这话的声音可谓是温柔如水,动听的不得了。

林怀君闻言用力点点头,何家兄弟听了,却大声喧哗出自己的不满:“谢兄!为什么你对林前辈这么温柔,不公平!刚刚对我们可不是用这个调调!”

谢林极不给面子的笑出来,很随意的翻着铲子道:“哎呀你们发现了?”

何家兄弟齐声道:“可不是发现了吗!还有,我们不止发现这个,还发现你给前辈安排的任务也太简单了吧?说!你们俩瞒着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林再次接过林怀君从旁递给他的佐料,接过时两人的手微微触碰到一起,谢林甜甜一笑,终于转头去看各种不满的两人:“没有,你们的错觉。要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道长,他有没有觉得自己的任务很简单?”

几乎是他一说完,林怀君就接口道:“没有,我没有觉得自己的任务很简单,相反我觉得是最难的。”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何喻何筱两兄弟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在他眼中实在是简单的不像话,反倒是自己要在这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对的佐料,为了不拿错影响味道,不仅要找还要尝。

谢林则帮着他意味深长的叹道:“看者容易做者难。”

何家小哥俩许是也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对,自己在一边想了想,嘀咕几句也就没有继续纠结。

很快在两人的配合下,一桌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新鲜出炉!

林怀君在附近找了桌子板凳,四人便围成一圈团团坐。

先伸筷子的何筱,几乎在饭菜还没熟,刚刚飘出香味时,他就在一边用筷子叮叮叮的敲着碗,嘴里一口一个又甜又脆的:“谢兄我好崇拜你!”

如今喜滋滋的吃了一筷子,刚烫呼呼的咽下,连忙严肃的朝谢林看过来,一下无比深情的抓着他热烈道:“谢兄我想真心的对你说,加入我们这个团队,就不要走了。”

那边林怀君和何喻见他如此夸张,连忙动筷品尝。才吃一口,谢林对面的何喻站起来,半个身子往前凑,也是一把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亲昵道:“谢兄我也有话对你说,既然你加入我们,咱们就是一家人,今后有什么事你只要吱一声,我们立马为你赴汤蹈火。”

林怀君也尝了,吃到嘴中的那一刻,他漆黑的双眼立即亮了亮,心想一句真好吃!也跟着放下碗筷,一起转过身,也是这一转,他才突然发现谢林似乎一直看着自己。

与他对视一阵,谢林轻轻笑了笑,林怀君则和两个好友一同朝他靠过来,看他两只手都被抓了,林怀君便抓了他右手的胳膊,也是一脸崇拜的道:“别走了。”

仅仅一瞬间谢林就成了块香馍馍,被三人牢牢抓在手中。

谢林一直都在笑着,一连冲着他们点了无数的头:“好好好,我不走了,我不走了。”那三人终于放开他。

坐会自己的位置,重新抬了碗筷,何筱疯狂的扒着饭,口齿不清道:“谢兄啊,今后若是你喜欢上谁,那她一定很幸福的。”

谢林缓缓吃着碗里的饭:“为什么?”

何筱道:“我觉得你性格太好了,若是爱上谁,一定会把她宠上天。”

谢林淡淡笑着,没有说话。何喻也开始与他搭话:“说起这个,谢兄你有喜欢的人吗?”

谢林把一口菜咽下去:“有啊,怎么了?”

林怀君吃饭的动作隐隐一顿,很快恢复正常,回头道:“那你对她好吗?”

何家两兄弟八卦道:“是啊谢兄!你对她好吗?我猜你一定是把她宠上天了!”

谢林神色笑容有些暗淡,拿着筷子抬着碗,眼睛定定看着林怀君:“我对他……一点都不好。”

林怀君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心上的某处被轻轻扎了一下,何喻何筱则是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看谢兄你不会这样对喜欢的人啊!”

“他……”谢林张张嘴,极黑的两眼依旧看着林怀君:“他曾经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我虽惩罚了他,可一直都没有原谅他,甚至他来找我,我都让他滚。”

听到如此,林怀君眨了下眼,他心中虽觉得惊讶,可对别人的事他终究都是外人,本不想说话的,可见谢林一直看着自己,只好道:“那真是遗憾。”

何喻何筱也觉得遗憾,可不是谢林本人,又不知事情的起因,便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谢林也觉得遗憾,笑道:“是啊的确很遗憾,只是更遗憾的是我单相思,只怕到了我和他的最后一面,我对他说出那个‘滚’字时,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林怀君如此想到。

可如此一想,他对谢林这个悲情的单相思产生一丝好奇:“你叫她滚后,她就再没出现过?”

谢林吃一口饭:“是的,再没出现过。”

明明很悲伤,他说的也很正经,但林怀君突然有些忍不住想笑:“你当时说这话时,可曾想过这种后果?”

谢林悲情老实的摇摇头:“说实话当时我心里很复杂,说这句话时的确想过再不和他相见,可等到真正不见后,我…我……”

“你后悔了?”接住他无法说的话,林怀君一双雪亮淡然的眼睛看着他:“你后悔了,对不对。”

几人都没察觉到红衣之人藏在宽袖下的手微微一抖,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是的。我后悔了。”

林怀君道:“既然后悔,为何不去找她?”

谢林道:“他走了。什么都没留下,我试着……偷偷的找过,可从来没有他的任何下落。但其实我想,我心中也是不愿去找的。”

林怀君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纠结的人:“你既然喜欢她,她走了你自己也很后悔,都这样了,你为何还是不愿去找?”

谢林垂下眸子,三人都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以及这样的声音:“我,不敢。”

“……”

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能点到为止,不宜再提。

四人难得安安静静吃了会饭,谢林突然道:“但要是能再见到他,不论从前发生过什么,我一定会对他好。”

林怀君抬起眼,想了一阵认认真真的给他建议:“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能再见到她,你还是先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吧。”

谢林微微睁大眼睛,仿佛极为惊讶:“为何?”

林怀君道:“不为何,只是你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总比藏在心里的好。毕竟万一她对你也有意,这样一来你们岂不是就两全其美了?”

仔细思索半晌,谢林很开心的赞成道:“有道理。”

看他笑了,林怀君心中松了口气,故意不与他继续说话,好留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安静的想一想。

岂知他有心给他时间,谢林却不愿放过他,主动搭话道:“道长如果他不答应怎么办?”

林怀君只好安慰他:“不会的,你那么好,她一定会答应的。”

谢林笑起来很漂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怀君犯难了,抬头想了一阵:“好吧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见到她,对她说了自己的心思,她如果不答应你,我就许给你一个愿望。”

谢林双眼都是亮晶晶的,林怀君成功给他树立了自信心,刚刚再次一低头,就突然听耳畔传来一声动听感人的话:“林怀君,我喜欢你。”

☆、四人同行(四)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何筱更是一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在一旁疼得眼泪直流,纵然如此还不忘大着舌头道:“你你你…你你……索,索什么呢?”

林怀君也一言不发的盯着谢林,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林眼角的朱砂艳红多情,极黑的眸中盈盈水波流转着,俏皮的很:“道长别这样看着我呀,怪叫人紧张的。”

他身旁的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时间想要说的话千千万,可等到真正要说时,却觉得所有的话通通卡在喉咙处,一个字都挤不出。

林怀君默默将头撇开,果真不再看他。

也不知是见他什么地方好笑,谢林在他刚刚将头转开,突然很开心的笑起来,边笑边道:“道长我喜欢你,你答不答应呢?”

林怀君皱皱眉,又把头转向他道:“你是认真的?”

谢林缓缓抬了杯子,悠悠道:“道长觉得呢?”

林怀君看看他,低头一阵:此人顽皮的很,只怕现在说的这句话,十有八九只是逗逗他。

这样想一想,林怀君觉得越来越有可能,便抬头认真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谢林放下杯子,修长雪白的手轻轻扣着木桌,漂亮的眼睛则细细盯了他一阵,最后抬眉道:“怎么样?你被我吓到了?”他说的不紧不慢,几人都猜不出他的心思。

但不管他是如何想,这句话一出终究是让三人松了口气。

谢林见他们的样子,若有所思一阵道:“道长莫非很讨厌我?”

林怀君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你突然这样说,不免会吓人一跳。”

谢林哦了一声,打趣道:“原来道长适合细水长流、日久生情。”

何喻干咳一声:“好啦,别互相开玩笑了。欸对了,谢兄你既是苗疆人士,昨日林前辈四处在村中打听,听到村民说此处百年前,是个繁华的城池,这城中还有位大将军。”

谈及要事,林怀君三人都沉下脸庞,细细看着谢林的方向。

谢林仍是慵懒随意的坐着,此时更是拿了一只筷子,轻轻敲了面前的碗。

何筱也拿不准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能补充道:“据说这位大将军异常厉害,只可惜英年早逝,莫不然这天下都会归于他的朝代。”

谢林还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提问的不是林怀君的缘故,何筱总觉得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噢,你们说的是柳玄英啊。是的,此处确实有这样一位将军。”

瞧他的样子,似乎对这位将军的事迹知道得很清楚,甚至就连他的名字,也是很随意的说出来。

听得不禁让林怀君心中一动,立即想起自己的那个梦境,忍不住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此地真有这样一位将军?”

谢林敲碗的动作一顿,很认真的抬眼道:“我为何要骗你?”

这话问的虽是很不客气,但也确确实实是真理。

看看他仍然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谢林目光似乎柔了几分,懒懒倚了桌子,浅笑道:“道长突然问起这个,恐怕不是随口一问那么简单。”

关于这件事,林怀君没有隐瞒他:“实不相瞒,我知道这位将军是因为一个梦。”

谢林道:“梦?”

林怀君点点头:“正是如此。在我住进这个村子的第一天,我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是一个名叫君伏的少年,生了很重的病,在我之上有一个哥哥,他自称柳玄英,应该是位大将军。”

谢林用没被他抓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低低道:“有点意思啊。不过据我所知柳玄英死时没有怨念,是成不了鬼祟的。”

林怀君看他:“你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谢林道:“不知。只是方才的那个鬼祟绝不是他。”

林怀君道:“怎么说?”

谢林一双黑玉般的眼内映着他的身影,暖洋洋的:“柳玄英是位将军,既是将军那么身形必然不会单薄到那里去,可方才见到的那个鬼怪,虽没有看到他的全貌,可也知不是个当将军的料。”

想想当时看见的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和秀气的不像话的白色小绣鞋,林怀君拉着他的手臂,不觉朝他坐近了些:“难道这鬼祟是君伏?”

谢林也挨近了他:“不一定,你说他是一位病重的少年,可那鬼祟刚刚唤你时,我并未感觉出你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是你熟悉的。”

林怀君在梦中变成君伏,君伏虽不曾照镜子,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林怀君听过,并能认出的。

可就如谢林说的这样,白衣鬼开口说话时,林怀君并未因他的声音联想到君伏。

但经他一说,林怀君也悄然道:他果然是很早之前就来的。

谢林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可他一点都慌,反而细问道:“道长觉得白衣鬼和君伏的声音相似吗?”

林怀君道:“并不相似,君伏的声音动听清脆,而白衣鬼的声音,妖娆魅惑,两者若是对比,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谢林没被他抓着的手再次在桌上轻轻扣着,扣了一阵侧眼道:“我猜这白衣鬼今夜未曾得手,恐怕这个月还会再来。”

林怀君也是如此想的:“若是特定的日子倒也算了,只是若是天天如此,怕是我们人手不够,照看不了那么多的百姓。”

谢林没说话,何喻伸手挠挠头:“要不实在不行我们到附近的哪家搬点救兵,或者先让一人到苗疆,如今各家各派不是来了许多的人吗,说不准他们会来帮忙……”

没等他说完,谢林就摇摇头道:“靠人不如靠己。”

何喻一下子没听懂,纳闷道:“什么意思?”

谢林道:“据说这里鬼祟作乱四年之久,可驻守此地的正道迟迟不愿现身。如今各家更是来到苗疆,用脚趾头想一下都知你们必定请不到他们。”

三人一愣,全然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他根本没顾忌他们如何想,自顾自的冷冷哼了一声,淡然道:“正道这群伪君子。”

☆、四人同行(五)

一夜无事。

第二日打开议事厅大门时,村民们纷纷走出来,看他们的样子,个个都是眼眶微青,面色都不是特别好,想来恐怕是一夜担忧,未曾睡好。

前日的老翁见他们都平平安安先是大喜,刚要迎上来,就见到他们身后懒懒抱手的谢林,不由吃了一惊,不知该不该上前。

林怀君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红衣少年,此时太阳已升,橘色的朝阳照在他身上,愈显华艳。

他悠悠抱着手,姿态慵懒,目光闲散的看着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白皙的脸俏的让人已不开眼。

林怀君看着他果然没移开眼,连身边何家兄弟和他说话,他都毫无反应。只顾着去看他漂亮的侧颜,和眼角处火红妖异的朱砂。

说来这个少年是真的经看,夜里四处漆黑,即便有火光点着,可到底没将他的五官照太过清晰。

如今太阳出来,黑夜散去,林怀君才发现,这个红衣少年精致漂亮的像是一个瓷娃娃。

越看越美,越看越像着迷一样。

——让林怀君感到,有一丝丝莫名的熟悉。

何喻先是与出来的百姓说了几句话,如今打算征求林怀君意见的时候,却发现向来冰冰冷冷的林前辈,竟也有皱着眉看美人看得出神的时候。不禁与弟弟围上来,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前辈别看了,你再看谢兄脸上也开不出花来。”

听到这句话,谢林抱着的手换了一个姿势,扬着唇角的笑意转过脸。见林怀君真的在看自己,他很高兴的挑起眉,笑道:“道长莫非是看上我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在场的不少人脚下都微微滑了一下,何家小哥俩嘴角也是抽搐的厉害。

也唯有林怀君,还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窘迫,就连该皱的眉,也还皱着。

见此谢林莞尔,放开抱着的手臂,慢悠悠上前。

随着他的动作,他腰间的小铃铛左右晃着,很活泼顽皮的样子。缓缓的走过来,谢林道:“此处有鬼祟作怪,且这个鬼祟如此可怕,我要和道长一个屋。”

他说这句话时,模样很可怜,似乎是真的挺怕那个白衣鬼。

可林怀君的直觉告诉他,他实际并不怕的。

何家兄弟倒是不管林怀君怎么想,很犯难的道:“我们那个屋有三个人住,已经是很挤的。但那个鬼祟确实厉害,让谢兄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些。”

看他们也站在自己这边,谢林模样更可怜了些:“不怕的只要不是让我一个屋,我睡哪里都是不要紧的。”

“好吧。”林怀君点头。这少年摆明了要和他一个屋,态度决绝。与其和他在此事上争执不休,倒不如同意了他的要求,反正都是男子不怕的。

他同意后,谢林微微一笑,知道他还有事未曾处理,便又抱了手靠到另一边举头去看天上的太阳。

林怀君也不与他多言,安慰了百姓几句,告诉他们这几日那个鬼祟还可能会再来。

百姓们听了,都是无比紧张:“道长你们可不能走啊,要是走了只怕我们,我们……”

林怀君道:“不会走。不除去这个鬼祟,我绝不会走。”

何喻何筱道:“对!不除去这个东西,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走!”

三人都没发现,在听到他们说出这两句话时,身后红衣少年的眼神暗了暗,思索一阵,他也站出来悠然道:“你们都这样说了,那也算我一个好了。”

村民们感动极了,老翁颤颤巍巍走上前,一手拉着林怀君道:“道长!道长,你真是太好了!自我们这里受灾以来,求了附近所有的仙门,可他们从未理过我们这些穷苦潦倒的百姓。你们……你们真是太好了!”

林怀君扶着他,一手紧握了他的手:“老先生不必言谢,身为修真者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等的职责。”

老翁用洗得褪色的袖子抹抹眼泪:“那这位谢小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林不知此时想到什么,笑容有些黯淡:“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想起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就又回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打算细说,老翁也不会细问。

只是见他和林怀君三人在一起……挺奇怪的。

林怀君知道老翁在想什么,微微朝谢林那边移了一小步,道:“先前我们错怪他了,他不是什么鬼祟,昨夜能顺利赶走鬼祟还要多亏了他。”

村民们都吃了一惊,谢林四下环顾一周:“哪里。功劳是道长的,我不过是仗着他在,所以胆子大了些。”

饶是他这样说,村民和老翁还是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谢林不再言语,接受了他们的谢意。

之后再次简单安慰片刻,林怀君四人就先与百姓们道别,回暂住的小屋商议对策。

“谢兄你是苗疆人,可知此次百家突然来到这里是因为什么?”回到小屋,四人围着桌子团团坐。

谢林面上掠过一抹不屑,虽然只是眨眼一瞬,林怀君看得还是很清楚:“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三人面色都有些怪异,可一想,苗疆和中原间的矛盾从古至今确实不少,就又将心放回去,对他的这句话见怪不怪。

但即便放回去,他说了这句毫不客气的话,倒叫何家小哥俩蛮尴尬。

因为他们不止是正道之人,还是中原人。

林怀君依旧淡然,他眨了眨眼:“你既是苗疆人,又为何会说中原话?”还说的,如此流利。

谢林道:“实不相瞒我有几个中原来的好朋友,加之昔年我很喜欢中原的人文风景,因而喜欢了,便愿意放手去学。”

林怀君眉宇一动:“昔年?”

谢林淡淡应了一声:“昔年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昔年喜欢,现在不喜欢……

何晓生在中原,长在中原,对中原的风景文化一直有相当的信心,觉得中原之地是最美最好的。

其实事实确实如此,可当他询问谢林为何不喜欢时,谢林的答复却叫他无话可说:“中原景色虽美,可人的心肠就能算歹毒了。”

这话…的确不假……

虽很不想承认,但真相就是如此。

何喻何晓生在仙门大户,论谁人见了,都不得不礼让三分。

饶是他们这样的,都还见过无数的心机,就更莫提别人。

悠悠叹了口气,何喻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各家现在虽在苗疆,可不知他们到这里是做什么的。如果是针对谢黎昕,只怕我们去了,也无法将人请来。”

谢黎昕是大恶人,若能除了他,得到的名誉和赞颂可比菩提村的这只鬼祟要多千万倍。

林怀君道:“既然没有把握,那去苗疆请人一事,就行不通。”

如今即使算上谢林,他们这里可用的也只有四人。假若让一人去苗疆找人,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去的时间又是另一回事。

两个问题结合一算,真的是不能冒险。

他们那么纠结,谢林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听着他们讨论。

何晓和他一样,听了许久终于挠了挠头,在凳子上换了一个姿势道:“那个鬼祟很厉害吗?”

林怀君颔首:“非常厉害,怨气很大。”

何晓摸摸下巴,从随身的法宝袋中掏出一张灵力充沛的黄符。

符纸一出,谢林略微坐正身子眼睛眯了眯,何喻则讶然道:“镇邪符?”

何晓面色凝重了些,握着那张金光微闪的符纸道:“几年前爷爷侥幸练出几张,我就向他要了一张,当初本来只是好奇随口一要,后来一直在家中也从没用过。这次出来时,我收东西看见它,想着万一碰到什么对付不了的,就一起带来了。先前都忘了还有这个东西,若是我早点想起来,咱们也用不着费那么多的功夫。”

说着他还长长叹了一声,颇为老气横秋的道:“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面看向谢林和林怀君:“谢兄,我下面是不是该想你其实不是谢林,谢林这个名字只是你随口编的,你其实真正的身份说出来是能吓我一跳的?前辈,我是不是能说,你和谢兄后面会互相倾慕?当然,这两句话是我糊口乱说乱想的,但如果我乱说的都能成真,那我下半辈子就专注赌场了。毕竟随便想的都能成真,我肯定逢赌必赢啊。”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谢林弯弯眼,林怀君面无表情,身子坐的极正,口吻淡淡漠漠:“不要拿我开玩笑。”

何晓也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这两点是开玩笑,坐在板凳上左右乱转一通,边转边和三人说:“对吧对吧?我就说嘛,要是这种玩笑都能成真,我不去赌坊简直屈才。”

何喻抬首:“如果你乱想的这两个猜测都成真了,我下半辈子才是真的不愁了。”

何筱莫名回头,见他白衣蹁跹,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却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风采:“我逢赌必赢,想什么来什么,你不愁什么?”

何喻一脸正经,修长白皙的手往胸前一晃,一把淡金色的折扇凭空出现,“唰”的一声展开,虽仍旧是一身粗布麻衣,却是无比风流。

谢林来了兴致,半靠着桌缘专心看戏。

重头戏没让谢林等太久,何喻摇着手里淡金色的小扇子,浅笑道:“你逢赌必赢好啊,今后我没钱了,揪着你往某个赌坊随便一塞,就有钱了。”

何筱惊呆了。

他愣了一会,突然从板凳上蹦起来,拿了桌上昨日从别家顺过来的一个洋芋,用这个还未剥皮的洋芋指着他的脑袋,厉声质问:“我究竟是不是你弟弟!”

何喻摇着小扇子:“是不是你回家问娘一声不就清楚了?”

何筱哼哼一声,收回指着他的洋芋,剥剥皮咬了一口:“就算你要把我塞到赌坊赚钱,可要是赢得太多,会被各大赌坊拒之门外的。”

何喻道:“不怕,我帮你化妆。”

何筱被洋芋噎了一下:“就你?那化出来的是人吗?”

何喻道:“是不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认不出来不就好了?”

何筱歪了头一阵,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是。”

此事讨论完毕,林怀君终于得以插话:“我听说镇邪符若是在哪个地方贴上,方圆几十里的妖魔鬼怪通通接近不了。”

何筱道:“的确如此。此符能抵御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虽然很厉害,却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另外也并不是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能防住。”

修真界中能抵御邪祟的符纸不少,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镇邪符。无奈此符难以炼制,且炼制过程中消耗的名贵物资不少,又是一次性用品。故此算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在修真界中通常都是有市无价。

何家老家主无意侥幸炼制出几张,何筱随口向他一要便要来一张,可见何家对这对兄弟的宠爱程度。

林怀君对此符的认知度不高,在他的意识中,此符能抵御所有邪祟,但现在突听何筱说,镇邪符并不是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能防住,一时间愣了愣。

不待他提问,谢林便开口道:“镇邪镇邪,此符的作用也只有这个。”

何家兄弟都没出声,林怀君没听懂:“什么意思?”

谢林道:“我的意思是此符作用单一,除了镇邪之外其余一样不行。”

林怀君道:“这与它不能防住所有邪祟有何关系?”

何喻开口,看了谢林一眼:“关系可大了。正如谢兄所言,此符除了镇邪其余一样不行。要是平日的妖魔鬼怪,它自然能防,哪怕这些东西再如何强大,也是不怕的。可现今的天底下,有一个妖异古怪的法宝,此法宝名为何欢铃,乃是苗疆驱尸一脉至强的宝贝。”

林怀君道:“你说的是极地宫教主,谢黎昕的本命法宝?”

接话的是谢林:“正是这枚小铃铛,你别看它小小一枚,可只要它响上一声,或者邪祟退去,或者,万邪聚首,百鬼夜行。”他的声音幽幽悄静,说到后面八字时,尽管屋外烈阳升起,可屋内空气却是猛地急速下降!

林怀君放在膝上的手蓦然一抖,心中骤然一悬,忍不住去看他腰间的小铃铛。

小铃铛精致小巧,悬在他的腰间悠哉哉的晃荡着,可明明晃着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谢林察觉到他的目光,眼角朱砂艳得好似血点一般。

清清一笑,他的笑媚得竟有几分邪气:“何欢成日不响一声,一响所有的邪祟都会受到影响。所以若是受它影响的邪祟,是丝毫不受镇邪符的影响,因为何欢本身就比镇邪符强大许多。”

林怀君依旧盯着他腰间的小铃铛,意味深长看了许久,才一言不发的收回目光。

谢林一直看着他的神态,见他这样笑道:“莫非道长现在不怀疑我是邪祟,改怀疑我是谢黎昕了?”

林怀君面无表情,很坦然道:“没有。”

谢林往他那坐了坐:“哦?为什么?”

林怀君诚实道:“谢黎昕是极地宫的教主,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加之此人昔年篡夺了苗疆四脉的主位,想必出行的仗势会更加声势浩大。其次,各家各派都在苗疆,他又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到处闲逛。”

谢林身子靠过去:“说的很有理,但道长怎知他出行不会一个人,又怎知那些正道,他究竟有没有放在眼里?”

林怀君没来得急反驳他,何筱却是听不下去了:“谢兄你做人实在不厚道啊。”

谢林眼波一转,颇像只魅惑妖娆的狐妖:“哪里不厚道?”

何筱再不敢看他,只差夺了何喻手中的扇子挡在眼前:“你说你,怎么老把谢黎昕的身份往自己身上引?好似生怕我们不怀疑你似的,真是……好吧,假如你真的是谢黎昕,注意我说的是假如!你堂堂极地宫教主,靠近我们这些小辈做什么?吃闲饭吗?”

他说的太过于激动,真的一手抢了何喻的扇子,“啪”的一下合起来,狠狠敲着桌子道:“我们要钱没钱,要命三条,和你老人家比起来那叫一个一穷二白,所以你想想,好好想想,仔细想想!跟着我们做什么?难不成还劫色吗!”

叫到这里,他愈发激动。原地蹦到床头捧了一面镜子,仔细照照自己,又拿着镜子将在场的几人全全照了一通,最后一脚踩在凳子上认真道:“照了一圈,我发现我们没有色。”

也就是说,要钱要色要修为一样没有,要命倒是活生生的三条。

何喻抬着镜子照照自己,边照边道:“我们三个好像唯一值钱的就是命,唯一能让谢教主图谋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但,我不记得我家有开罪过他,就比如这次,很多家都来苗疆了,我家却没一个来的。”

林怀君在他说完,也眨着眼道:“我觉得我也没有开罪他。”

何筱踩着凳子想了想,接着对谢林道:“还有啊,假如你是谢教主,是来找我们寻仇的,干嘛不早点动手,还给我们做吃的?”

谢林被他们说的一愣一愣,坐在一旁仿佛是在怀疑人生。林怀君却偏偏不给他怀疑的机会,很担忧的拉着他的双手道:“谢公子,虽然我不相信谢黎昕有断袖之癖,但我觉得如果他跟着我们,多半是冲你来的,你要小心。”

谢林双手都被他牵着,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

何喻由衷道:“谢兄啊,我们中间就你最好看,咱们修为不高,法宝也不是很让人眼红,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你了。你人好看,饭做得也好吃,不像我们,要是真的有谁被谢黎昕看上,绑到极地宫去只怕下一次厨就要被轰出来。”

何筱诚恳的看着林怀君和他拉着的手:“听他们俩一说,我突然觉得你应该低调点。不能每日把谢黎昕的身份往自己身上引,万一哪天真的把他引来,他本来要教训你,结果一看,咦,长得不错!那谢兄你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就算不是谢黎昕,引来其他和他并肩的大恶人也不好啊,所以谢兄你是高危人群,不该每天都那么高调的。”

这次轮到谢林忍俊不禁,他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可看看眼前的三人,终究是握了握林怀君的双手,没有说出来。

另外三人见他这样,都觉得他这是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很欣慰的冲他点点头,拍拍他的肩,仿佛是劝回一个不可救药的顽皮孩子。

好在谢林不说话,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昨夜四人一宿未睡,现在过了困劲倒也能支持得住。

虽说如今林怀君三人对谢林隐隐放下些疑心,可镇邪符没彻底贴上去,三人对他还是抱有疑虑。

中午,头顶的太阳毒辣无比,林怀君三人用冷水拍了脸,使自己勉强打起精神。

在房内充分的准备一阵,四人拿了镇邪符召集了村中所有的村民,在他们的注视下,把镇邪符贴到议事厅最高处。

镇邪符往上一贴,何筱默念几句符咒,村子周围便立即爆出一层淡金色的透明墙,把整个村子都护在墙内。

村民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发出阵阵惊叹时,还有人惊异的发现这墙的范围极广,不仅圈进整个村子,连村外的土地也圈如其中。

“道长,这这……”

何筱拍拍手从议事厅的屋顶翻下来:“好了只要镇邪符不消,这村中就进不来任何邪祟。”

说罢在村民的连连道谢中,三人齐齐转向谢林。

谢林红衣如血,黑发被风幽幽吹拂着,一张魅惑白皙的脸,倾国倾城。

他懒懒立在日光下,修长的身躯沐浴在金色的华光之中,宽大精致的袖摆也被风烈烈扬起。

似若一株盛在地狱的彼岸花,十分妖异,万分危险。

他眉中傲气凛然,双眼却艳丽妩媚,伴着一袭似血似火的红衣,让林怀君想起一话: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如此极致的美与死亡,这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人能够见识到。

镇邪符未贴上时,林怀君曾在心中隐隐担忧,担忧他真的是哪方邪祟。这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而是林怀君朋友一向不多,他虽不擅长交际,可难得遇见愿意主动接近他的人,林怀君心中的天平便忍不住希望他不是。

这样,他好歹能多一个说话的人……

看外表和性格,许多人都觉得林怀君木讷无趣,冰冰冷冷又不会说话,可唯有林怀君一人清楚,自己心中其实是很怕孤独的。

在安静漆黑的深夜中,他曾无数次庆幸过自己结识方寒,认识了活泼开朗的何喻何筱。他认识的人不多,拥有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数,因而碰上了愿意和他交流的,心里也会愉悦几分。

镇邪符贴上去,谢林还正正屹立着,没有受丝毫的影响。

这下不止林怀君,何喻何筱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看着他们的反应,谢林如墨的眸子泛起笑意,这笑意恍如涟漪般层层荡起,让他黑眸中的每一处,都泛起温柔:“我这下清白了,道长你确确实实冤枉了我。说吧,该如何补偿我?”

林怀君穿着粗布麻衣与何喻何筱站在一起,淡然道:“你想要什么?”

红衣少年勾起唇角,面上显得有些顽皮:“我也还没想好,道长不如就先欠着吧。等哪日我想出来了,你再还不迟。”

林怀君道:“好吧。”

此语末了,无论是村民的安慰和谢林的身份,都暂时不必再担心。

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林怀君三人顿感疲惫扑天而来,眼皮沉重的像是有千万斤重。

他们如此疲惫,村民们不敢多过打扰,在他们嘱咐完毕后,急急撤了,生怕影响到他们的休息。

摇摇晃晃回到暂住的小屋,何喻何筱随意乱蹬了靴子,双双往床上重重一倒,陷入梦乡。

比起他们,林怀君要好上许多。

把屋门关上,在地上抖好床铺,就对谢林道:“床还没搬来,你将就着睡一睡。”

谢林摇摇头:“道长睡吧,我不困。”

林怀君看他:“你一晚不曾休息,哪里会有不困的道理?”

谢林依旧摇头:“真的不困,若是困我自行找地方睡,道长不必管我。”

他已这样说,林怀君也不好再管,就自己脱了鞋子,褪了外裳,盖着被子躺到临时铺的床铺上。

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他突然道:“前日是你帮我披的衣裳吗?”

谢林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沉默片刻清声道:“是。前夜天气微凉,我见道长趴在桌上,便顺手把你身边的衣裳给你披上了。”

林怀君安静了许久,当谢林以为他熟睡后,刚把头低下,就突然听他道:“谢谢你。”

谢林眉目一动,好看的眸中闪过点点星光。微微张口,他缓缓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林怀君将这句话听了,在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时,答复道:“好。”

——一觉无梦。

☆、鬼魅横生(一)

夜晚,天气转凉。

有了镇邪符防御,林怀君三人终于得以好好休息。

如今到了初秋,大地上原本葱绿的景象慢慢变黄,只怕等到深秋的时候,整个天下都会是艳红凄促的一番秋景。

此时,星明月朗。

幽幽凄白的月光从木窗透进房中,月儿皎洁清明,映着地上散开的血色衣裳,分外妖娆。

像是砸落地上的一滴红血,沁入脑海的惊艳。

林怀君仍在熟睡,褪了浅灰色的外衫,单着了雪白的里衣躺入被中。

许是热了,又或是别的什么,他微微从被中伸出右手,平放在身上。

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个精致妖娆的红衣男子。男子此时散开了白日随意编起的发,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覆在妖红的衣上,有一种成熟惊人的美。

与白日的气质截然不同,此时的他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璀艳。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毒辣。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稳重。像是一朵带毒的罂粟,妖娆而致命。

若是非要比喻,那么他就好似秋天,白日是金灿微红的初秋,夜晚就是绯红火辣的深秋。

谢林在低头悄看熟睡的林怀君,大红似火的衣摆像盛放的花瓣一样散在他的身后。

静看许久,他极黑的眸雪亮的吓人,一片深邃幽黑中仿佛跳动着一团炽热的火苗。

睡梦中的林怀君伸出被子的那只手微微一动,谢林眉宇也是一动,眼角处的朱砂仿若活了一般,极其漂亮。

伸手轻轻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谢林为他捏好被褥,白皙修长的手指转向他的眉处轻轻一点。

“你对别人这样好,怎么就独独对我一人残忍。”缓缓说完这话,他又静静看了许久,最后终于悠然一叹,原地阖上眼睛。

这一夜,不知是不是谢林在的缘故,又或者是林怀君真的太累太困,他这一觉睡得极好,别说梦见君伏,就是连普通的梦都没有。

第二日一睁眼,天已经变为鱼肚白,看这天色着实吓了林怀君一跳!慌慌忙忙坐起来,何喻何晓还在睡,屋内却没谢林的身影。

他起来时慌慌张张,深怕自己昨日睡死村民出什么事。刚一下站起,却忘了昨天自己把床铺在桌子边,这一猛地站起来,脑袋就和桌角狠狠相撞!

“嘭”的一声巨响,林怀君刚起一半的身子又立即蹲下去,穿着里衣蹲在被褥上双手都捂着脑袋,泪花直冒。

他的这个动静实在太大,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半,一人拿着锅铲走进来。

来人正是谢林,他依旧一身红衣,脚踩一双红色鞋子,步伐不紧不慢。

环顾四周一圈,最后视线才落到蹲在桌子后面的林怀君身上。林怀君还保持着刚刚蹲下去的姿势,双手都紧紧护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见他这样,谢林的步伐听着有些急切:“道长!”

林怀君现在整个脑袋都是疼的,似乎是撞的太厉害,叫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严重到一抬眼,还能看见些透明的星光点点围着自己转呀转。

他不说话,谢林放下锅铲几步跨过来,一下扶着他的背蹲下身关切道:“怎么了?”

他如此担心自己,林怀君也不好一直不说话,只得一边抱着头一边道:“没事。刚刚太急,站起来的时候没看到桌子。”

谢林的声音似乎噎了一下,继续道:“现在如何?”

林怀君如实回答:“还好,我还能看到一些白色的小星星。”

“……”

屋内静默一阵,谢林道:“道长你把手放一放,让我看一眼。”

林怀君专心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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