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张了张口,声音却轻微的颤着:“你,你叫什么?”
林怀君道:“在下姓林,名怀君。阁下如此问我,那便是认识我了?”
他原以为在自己报上姓名后,这少年会说认识,哪知他刚一说完,这人就飞快收回抓着他的手,仿佛他就是一记毒|药一样,逃一般的飞快坐回浴桶中,冷着声音道:“不认识。没见过。”
林怀君从来就不善于交际,见他这样来一出,他自己也愣了,保持着被他抓着手臂的动作,一动不动,心中却想:他到底…认不认识我?
所幸这样尴尬的场面,却被从他身后传出的一声玉质物品摔碎的声音打破!
听着这个声音,林怀君看着那个背影渐渐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人未回头,心中却道:糟了!
果然,他一回头,何喻就蹲下身子惨叫道:“啊!前辈对不起!对不起!”
他这声音叫得极大,不止把近在咫尺的林怀君和何筱二人的耳朵震得生疼,还把像是打定主意绝不回头的水中少年引得也回过头来,至于村民们,他们的视线就一直在几人身上,从未移开过。
在一堆人的注视下,何喻蹲在被砸碎的玉盘前,颤颤巍巍的捡起雪白的碎片,着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前辈…我我我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林怀君弯下腰,捡起碎了大半的玉盘,见碎的厉害再没有补救的可能,便随手扔开,一手拉起何喻,一手小心拍掉他手中的碎片,以免他不小心划破手:“没事,一个玉盘罢了。本来就是辅助,不碍事。”
浴桶中的少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看着,他的眸子微微暗了暗,很快又回过头。
何喻道:“玉盘没了,我们也没有第二个,该如何分辨出谁是妖孽?”
林怀君道:“没事我还有办法,只是不能像玉盘那样,能分清楚这东西属于妖魔鬼怪中的哪一种。”
他这样说,何喻心中悬起的石头慢慢放下。虽然还有些不安,却偷偷瞄了浴桶中的少年一眼,一把搂住林怀君的脖子,一手将何筱也圈过来在,这才道:“前辈我刚刚并不是有意把玉盘摔碎的。”
林怀君颔首:“无妨。”
何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刚刚这少年拉着你的时候,我和何筱本来是想过来的,可总感觉当时身体不听使唤的很,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重。”
林怀君睁了眼:“有这种事?”
何筱也压低声音悄悄道:“是呢,刚刚你叫我们的时候,我们其实感觉到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刚刚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不止动不了,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何喻继续补充:“还有刚刚我走过来的时候,感觉握玉盘的手突然一痛,之后玉盘才摔了的。”
林怀君去握他方才拿玉盘的手:“哪里痛?”
何喻用另一手指指自己的手腕:“这里,刚刚很痛很痛,像被针扎了一样。”
林怀君捏捏他指的地方:“现在还痛吗?”
何喻摇摇头:“现在没感觉了。”末了他又一次悄悄的去看那个少年,声音压的更低:“前辈我觉得他,很可能就是那个狐媚妖孽。”
林怀君还对他的神情耿耿于怀:“怎么说。”
何喻道:“就算不提刚刚的怪事,前辈你想,狐媚妖孽最擅长什么?迷惑人心!说不准他故意装作认识你的样子,就想迷惑你,让你感觉他就是认识你,但他又不说,想让你心有疑惑,一个人去找他!”
听他说的斩钉截铁振振有词,林怀君再想这少年刚刚的模样,深觉有理。
另一边,何筱也看看那少年,语气怪怪的:“另外,一个男人长得那么漂亮,不觉得很可疑吗?”
这句话一出,林怀君更觉有理,使劲的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对!”
于是两个好友同时附在他的耳边悄悄道:“这人那么好看,一定是狐媚坯子,捉了他咱们就做了一件大好事啦!”
林怀君深深看一眼那少年的背影,再次用力的点头:“好!待这月十五,我一定看住他,到时他究竟是不是狐媚妖孽,必定会有结果。”
只是现在,玉盘已碎。林怀君虽说还有别的方法,但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好立即用,只怕还要回去准备一番。
如此三人便悄悄退了过去,远处的村民早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如今见他们过来,连忙抓了人道:“如何?方才那是怎么了?”
林怀君道:“无妨,只是出了点意外。”
有人道:“那个小兄弟可否就是那个狐媚妖孽?”
林怀君道:“不知。方才玉盘碎了,没有测出。”
村民们虽然不知那小小的玉盘是个什么东西,却还是感觉那东西很厉害的样子,故此听他说玉盘碎了,纷纷急切道:“那可如何是好?玉盘碎了,是不是证明这个妖怪很厉害?”
他们隔得远,只知玉盘摔在地上,但为何会摔,他们却都不清楚。听了他们的问题,再想方才何喻何筱的话,林怀君隐隐觉得这事恐怕不简单。
故而让他回答这个问题,林怀君觉得是在有些难了,便也只是淡淡道:“可能很厉害。”
满村的人一听这话,瞬间懵了。他们全全愣了一会,突然抓着三人不放,恳求道:“道长你们不能走啊,救救我们这些老百姓,你们不能走啊!”
林怀君和何家两兄弟一点头,反手握了村民的手保证道:“诸位放心。不除去这个妖孽,我们绝不离开!假若这东西真的很厉害,我们对付不了,那也一定会求助仙门内,还请大家放心。”
大伙拉着他们点点头,一人不安道:“可是道长,听你们说能测出那东西的玉盘碎了,你们又打算怎么办?”
林怀君道:“不必担心,玉盘碎了我还有办法。”他停了会,带着众人远离此处,才转向人群中的白发老翁:“老先生你说每月十五日,这东西一定会出来,那敢问他袭击的人,大部分是怎样的?”
老翁知道此事甚是重要,不敢怠慢。严肃谨慎的思虑一会,皱眉道:“这孽障吸食的男子,大多是强壮硬朗的青年,至于女子,则是柔美多娇,相貌端正。”
林怀君沉吟一会,道:“那它害人,可有规律?比如一月男,一月女?”
老翁这次摇摇头:“从未有过。我感觉这东西全然是随心所欲,只要看到谁对它的口味,它就下手。”
林怀君道:“它行事可分白昼?”
老翁道:“分!所有出事的人都是在戌时之后。”
林怀君道:“敢问村中可有能容纳全村人的屋子?”
老翁道:“有,我们村人挺多,所以曾经建了一个议事的地方,那地方容纳下所有人绰绰有余。”
林怀君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老先生请你在后日戌时之前,召集全村的人到那处屋内。我会在那处屋内设下保护你们的阵法,那东西进不来。不过,”他语气幽幽一转:“为防止那东西混在你们中间,还请在明日选出十个青年壮汉,我会先确认他们是否有问题,假若没有,我会给他们一人一样降那东西的法宝,到时若出事,尽可向他们十人靠拢。”
老翁点点头:“好。只是道长你们不进来吗?”
林怀君道:“我们不进来,因为如果它不在你们中间,就一定还在外面。外面除了我们三人,没有旁人,想必它要是出现,一定会来找我们中的其中一个。”
老翁咽咽口水,其他村民也是很不安的样子:“道长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林怀君道:“尽可放心。还有一点,那个少年不必叫他,我们会亲自盯着他,如果是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是,我们自会保证他的安全。”
☆、狐媚妖孽(三)
老翁叫人收拾出一间屋子,腆着脸道:“三位道长实在抱歉,我们村里虽有许多空房,但能收拾的体面些的,也只有这一间和那少年的一间。”
何家两兄弟和林怀君颔首道:“无妨。多谢老先生的好意。”
老翁年迈大了,今日算是操劳一日,林怀君三人不忍他继续操心,连忙送了他回屋,向大家借了水桶和浴桶,又在众多村民的指点下,自己提了水烧热了,才终于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平民的衣裳。
所幸这屋内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草席,何家两兄弟模样长得好看,可夜间睡觉,那睡姿着实叫人倍感汗颜。
且这里的床小的很,睡两个人已是勉强,无法再硬加一个。于是林怀君便主动睡了草席,将床让给他们,并在吹灯时,提醒道:“这床不比你们家的牢固,你们晚上莫要折腾的太厉害,不然塌了没草席给你们睡。”
床上抱着被子的兄弟俩齐齐点了头,待他们躺下,林怀君才吹了灯。
刹那间,满屋漆黑。这夜林怀君合了眼,进了梦乡,再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木床上。
床边,淡黄的纱幔重重叠叠,缀满了华美精致的透明珠翠。
这里……是哪?刚有了这个想法,他就飞快坐起来,这一坐,胸前和咽喉内顿时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痒意,使他一手捂了嘴,一手杵着床头,咳得撕心裂肺!
咳得眼泪直流、摇摇欲坠的林怀君扶着床头,心中纳闷道:我何时那么柔弱了?
正这样想着,屋门几乎被人一下撞开,来人一身玄甲,身披红袍,眉目极俊。此人不知是谁,风风火火冲进来,随后红袍一扬,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林怀君从未见过此人,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把抱着那人的脖子激动的道:“哥。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这声音清脆明朗,纷纷明明是个少年的声音,听着本来活泼灵动,可再细细听去,又觉得病入膏肓,有气无力。
这绝不是林怀君的声音,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在梦里!
刚有这个意识,那身穿玄甲的男子就厉声打断他道:“君伏不许胡说!”
打断他后,男子的声线柔了些,君伏再次咳出,他立即又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不会的,我柳玄英的弟弟一定长命百岁,哪怕我死了,他也一定还活着。”
君伏似乎被他这话逗的有些想笑,又咳几声道:“那为何明明只是箭伤,却整整拖了一年还未好?”
柳玄英捏着他的手道:“大夫说是当年你受伤时没及时处理,箭上的毒虽解了,但你当时发烧浑身烧的滚烫,故此伤了身体。”
君伏坐起来:“那我会好的对吧?”
柳玄英肯定道:“会好的,一定会好的。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我收复下的领地,带你去翠云楼吃东西,带你去郊外钓鱼,还有再也不阻拦你吃甜点。”
君伏终于笑出来,他很开心,叫他身体里的林怀君都感受到深深的甜意。
笑了笑,他挣扎着要下床,一手扶着柳玄英,一边穿着自己的鞋子:“我今日感觉比昨日好些了,哥你扶我去院子里走一走,我听到外面蝉鸣鸟叫,看到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柳玄英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小心的为他披上一件衣裳,一点点扶着他的手,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好,我带你出去。府上近日多了几条锦鲤,我叫人拿了鱼饵,我们一起喂好不好?”
被他扶着,君伏和他并肩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这些画面,林怀君感受着少年心中的真实情绪,很是疑惑:我做这样奇怪的梦,莫非此处作祟的妖孽,与这个梦境有关?还是说,这个梦境,就是它曾经的过往?如果是,可不就意味着,菩提村的这个妖孽,是鬼物。
不等他继续想,梦中画面一变,漫天大雪之中,君伏在众多下人的搀扶下穿了一件血红的披风,藏在帽檐下的小脸冻的僵红。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搓着手眺望着大雪的另一边,仿佛在等着什么。
林怀君感到他十分焦急,倘若不是病魔缠身,只怕他就要朝着那处狂奔而去。
看了一会,看得林怀君都感脖子一阵酸痛,大雪之中才陆陆续续出现几个影子。随着几个影子的出现,渐渐的黑影越来越多,十个,百个,之后是黑压压的一片。
林怀君只觉少年心中一阵兴奋,紧接着就感觉他使劲冲着前方黑压压的一大片用力挥了挥手,使劲全身的力气大叫道:“哥!哥!”
黑压压的人群中,最前方的一人似乎立即加快了速度,紧接着,前方的苍茫大雪中,柳玄英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过来,待靠近他背后红袍霸气一扬,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一下来就皱着眉,快速帮他拉了拉领口,劈头盖脸一顿大骂:“不是说不让你来吗?那么冷的天,快点回去,若不然这病更好不了了!”
君伏虽被骂着,但林怀君却觉得他心中依然很高兴,甚至还隐隐带着自豪。
“哥这次出征,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柳玄英抬头看他:“知道了,你快点回去。”
君伏没有听他的话立即回去,而是朝他伸出自己的小手指,道:“老规矩,拉了钩就不能反悔,不能不遵守约定。”
如此孩子气的一句话,柳玄英没有回绝,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和他勾住道:“你也要等我回来,按时吃药,不许任性胡来。”
两人身后整整齐齐的jūn_duì破雪而来,柳玄英知道耽误不得,又立即上了马,冲他高声道:“好了!快回去!”说罢,扬了马鞭,夹了马腹,长扬而去。
他身后,君伏用力挥了手,撕心裂肺咳嗽几声后,被下人搀扶着,大声道:“哥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
——“前辈!林前辈!”何喻何晓用力摇晃着林怀君的身体:“你醒一醒,别吓我们!”
两人声音极大,震的林怀君从睡梦中猛然醒来,双耳被刺的生疼,便忍不住用手捂了耳朵,睁眼道:“你们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何家两兄弟马上撤了推他的手,一起弯下腰急急道:“前辈你吓死我们了,你从昨晚就一直做梦乱说话,什么一下‘我是不是要死了’、一下‘哥我等你’。叫你你又不醒,真是吓死人了。”
见他们后怕的拍拍胸口,林怀君心内一惊,脱口而出:“昨晚?”满屋子的看了一圈,果然见屋外已经大亮。何晓何喻只穿了里衣,披头散发的坐在草席上,皆是瞪圆了眼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他。
盯了一会,俩兄弟又道:“还有昨日我们见到的那个少年,他今日一早向老先生辞行了。”
林怀君坐起来,感觉自己好似还没从那个梦中醒来,还在半梦半醒浑浑噩噩:“他走了?”
何晓道:“是啊,刚刚我们推你时,屋外有人来说他走了。”顿了一会,他神情有些不屑,哼哼道:“我们一来他就走,说他不是那个妖孽我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发现林怀君还有些痴呆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何家两兄弟对看一眼,轻轻试着推推他:“前辈?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猛地摇摇头,林怀君捏捏自己的鼻梁,闷声道:“昨夜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是一个名叫君伏的少年,生了很严重的病。嗯,还有一个哥哥,他叫柳玄英,似乎是位将军。”
知道他没说完,何家两兄弟都乖乖盘腿坐在他的身边,林怀君又道:“梦里柳玄英大雪中带兵出征,君伏去到jūn_duì必经之路为他送行。”
何晓一歪脑袋:“这么说他们兄弟俩关系很好了?”
林怀君点头道:“是的。”
何喻喃喃道:“重病少年……他得了什么病?”
林怀君道:“不清楚,只不过听柳玄英说,似乎是箭伤。怎么了,你知道这个人?”
何喻回过神,挠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这倒不是,只是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嗨!不过这个不重要,只是前辈你提起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的确是有要说的,在林怀君看来,住进一间陌生的屋子,做了一个真实奇怪的梦,且此处十分不太平。只怕,这梦或许跟作祟的妖孽有关。
可惜梦中君伏不曾照镜子,林怀君不知是他什么样子,但如果他真的是作祟的东西,再联系昨日见到的那个少年……虽都能叫做少年,但明显后者要更成熟稳重,并且声线也有明显差距。
“我想……我可能有些头绪,这样吧,今日你们依照昨日说的那样,在村民中选出十位青年,确定他们没事后,给他们一人一件法器,教他们使用会了。我今日去找找村里的老人,先去证实一下,今日下午在这里会合。”
何家两兄弟没有异议,站起身穿了自己的衣裳,又在衣裳内翻出一沓黄纸和朱砂毛笔:“我们想了想,有这几个青年之外,还是给其他村民人手一张符好,毕竟我们不在里面。这邪祟妖孽也不知厉不厉害,把符纸给了村民好歹到时出了意外,还能有自保之力。”
林怀君也穿了自己的衣裳,将腰带层层绑上,他抬了眼,墨黑的发散在身后,难得有些慵懒:“好啊,你们想的挺好。只是我们身上带的符纸不够,只怕今夜要亲自用手画了。”
边洗漱边又商量几句,三人才分道扬镳,去做各自的事。
因林怀君点名要的青年,如今村里闲下的大部分是年迈的老人和妇孺。菩提村里,有棵又高又大的老槐树。老翁昨日给他们介绍了这棵槐树,说这棵树是他们此处的“姻缘神”。每每七夕年轻的男男女女会在树枝尖系上红线,以祈求心爱之人与自己携手。
来到这颗槐树下,许多白发老人坐在树下,享受着秋日带来的阵阵凉风。
林怀君向他们行了礼,老者们见来人是他,纷纷让了座道:“道长您不是去选人了吗?”
林怀君坐在他们中:“没有,去选人的是何家的两位小兄弟。我来是想问问各位,菩提村中可有什么传说?”
老人们活了那么大岁数,自然清楚他特意来问他们原因:小辈虽也生在此,长在此,可对村里的种种终究不如老一辈清楚。悠悠扇了蒲扇,老人们和蔼道:“每个村都有自己的传说,自己的神话,我们菩提村自然也不例外。”
林怀君凛然而坐:“愿闻其详。”
老者道:“据说我们这一带曾经是一处很繁华的城池,可惜年代太过遥远,城池的名字被遗忘在岁月的长河中,当然这座城也永远消失在世上。”
“在我小的时候,我曾听老人们说,这座城尚在的时候,城中有位大将军。大将军神武威严,为当时的皇上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传说这位将军无比厉害,每逢战事必定凯旋!可惜英雄末路,他死的太早,而他一死国家也亡了。”
在他刚刚开口,林怀君就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幸甚他性情从来冰冷,才没让人察觉异样。
“敢问传说中,这位将军是如何死的?”
老者扇扇蒲扇:“版本不同,有无数种说法。比如说他病死的,比如说他挥剑自刎的,比如说他疯了一头撞死的,还比如他自己跳了悬崖的。”
林怀君道:“他是将军,为何没有战死沙场的?”
老者们都笑了起来,一老太道:“道长你知道什么叫战神吗?所有的传说,不管是什么版本,都没有他死在战场的,大家都说如果他死的再晚一点,他们的国家势必将吞并天下。”
林怀君深感愕然:虽说他忘了许多,修真界中也有明确规定不许扰乱凡人的生活,只许在出现妖魔时出面降服。可假如真的有如此厉害的一位将军,修真界中也该有一点点关于他的传说。
因而如此说来,只得说这个传说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
纵然如此想,林怀君却仍然是一副平静面,淡然道:“这位将军可有家人,比如同胞弟弟。”
☆、狐媚妖孽(四)
老人这回却是纷纷摇了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之后再问,皆是毫无收获。
到了该与何家两兄弟会和的时间,此时的林怀君早已不在老槐树下,从一户农家道谢出来,他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终于不再四处打听,拍了拍不知何时沾到灰尘的衣角,大步流星的朝约定地点赶去。
转过一处处小路,碰了无数牛羊,林怀君终于来到今早出来的地方。
老翁给他们安排的小屋虽然不大,可胜在有一个小院,小院用栅栏围住,对着屋门的栅栏上有一处小门,想要从外面进到里面,唯有从小门内进入。
昨日和今早,都能顺利从小门随意进出,故此到了门外,林怀君想也不想,推门就进,哪知门一开,一堆沙袋朝他砸来!
——被沙袋成功袭击完的林怀君呆在原地,保持着开门的动作,过了一会往前一看,就见何家两兄弟用朱砂画了一脸,带了一群和他们一样的小孩子,朝他一起呲牙咧嘴。场面异常血腥。
“……”静默一阵,林怀君后撤一步,将门关上,等了莫约几息又将门打开,朝里看一看。
何筱见他又进来,雀跃道:“前辈,你看我们可怕吗?”
林怀君注视一阵,淡淡道:“可怕。”
何喻道:“前辈你语气激烈点。”
林怀君点点头,再试一次:“可怕!”于是终于得以被放进屋来。
绕过那两大几小一群人,林怀君开了门,看着房内一片狼藉,沉默一阵,随即任劳任怨拿起扫把。
何喻何筱与孩子们的游戏一直持续到黄昏,直到各家父母来找了,这才善罢甘休。
抬水给他们洗了脸,等两人从头到脚收拾好,林怀君才与他们对坐桌边,告诉他们自己今日的收获。
两兄弟仔细听了一阵,何喻皱眉道:“这么说前辈你怀疑作祟的邪物就是柳玄英或者君伏?”
林怀君点头道:“先不管世上究竟是否有如此厉害的一位将军,我只猜假如当年此地真的是一处城池,那么这里。”他一手指指自己草席的位置,“就是当年的将军府,甚至就是君伏的床位。”
俩小兄弟都瞪了眼,齐声道:“不会吧?”
林怀君正色道:“我曾在怡源宗和方宗主学了些风水,虽算不得精湛,但对达官贵人家的布置摆设,还是有些了解。且在梦中,我醒时感觉我躺的位置和方向,与那君伏一模一样。至于我为何会梦到他,虽不知这是为何,但有了线索总归是好的。”
何喻把他的话思索一遍:“前辈既然在梦里听过他的声音,那你觉得昨日的人,像不像他?”
林怀君摇摇头:“丝毫不像。”
听了这个说法,何家两兄弟明显瘪了,喃喃几句“没道理”后,林怀君也道:“恐怕是我们错怪人家了。”
林怀君的情况说完,何喻也将他们这边的状况汇报一遍。等全全思索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三人才终于谈到人生大事——今日吃什么。
何筱由衷道:“咱们的厨艺,还是别糟蹋粮食了,老百姓们想要种出来,还是很不容易的。”
何喻也道:“我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信心,反正我没有。”
林怀君拍桌子定夺道:“好吧!我决定了,今日我们到村民家里蹭饭吧。”
如此感人至深的话,立即赢得何喻何筱的欢呼和簇拥。
再次整理房间一遍,三人人模人样的一同走出房间,此时屋外的太阳已经落了大半,三人整理了衣领刚开了栅栏门,就见几位村民和昨日的白发老翁热情的围上来:“三位道长我们做熟了饭菜,你们一同来吃吧,虽没什么好菜,但至少是大伙的一点心意。”
三人登时喜笑颜开:有饭吃就不错了,哪还敢到处嫌弃。
欢欢喜喜的道了谢,与他们一同去了饭桌上,再抬着碗和村民们交代一下明天的要点,又说今晚把符纸画出来,明天一并发给大家防身,等到日落月上这顿饭终于吃完。
吃完饭,三人回了屋子点着油灯挥了毛笔,悄无声息的完成一张又一张的符纸,直至深夜才算完成。
符纸完成,三人都困的趴在桌上闭眼就睡。
这一觉对林怀君来说,比起昨日算是安逸了很多,没有扰人的奇怪梦境,等到再次睁眼已至辰时。
晨光悠悠透过窗外射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一点都没觉得寒冷。
趴在桌上揉揉眼睛,林怀君一起身就见昨日回来随意脱去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不由捏了捏衣角,看看头挨着头睡得正熟的何喻何筱。
在他的记忆中,何喻何筱是在他之前就睡去的,可屋中除了他们又哪里还会有第四个人替他盖衣裳?
假若有,为何只单单为他一个人盖了?
披着衣裳发了会呆,直到何喻何筱睡醒了发出一点声音,林怀君才回过神来。他对面的两人慢悠悠从桌上爬起来,速度慢的像是被谁抽了骨头,挣扎了几次,也没挣扎起来。
好不容易终于起来,两人都一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红着眼异口同声对林怀君道:“前辈,昨日我睡的很不好,腰酸背痛,像是被谁暴打了一顿。”
林怀君此时已解了自己的头发,叼着发带,用一把木梳一下接一下的梳着自己的黑发,口齿不清道:“我还可以,对了谢谢你们昨天给我披衣裳。”
何家兄弟一愣,眼神还有些迷离:“什么?我们什么时候给你披的,昨天我们睡在你前面,后来就一直没醒过。”
林怀君梳头的动作一顿,叼着发呆继续口齿不清:“没有吗?”
何喻何筱一起摇了头:“没有。”
林怀君愕然一会,奇怪道:“可是怎么今天我醒来,衣裳是披在我身上的?”
何筱扯扯衣裳,站起身去饭桌上找水喝。
一连喝了几口,他转过来,清清嗓子:“也许是你昨天晚上自己披的,结果今天起来,以为是别人帮你披的。前辈我跟你说,这种事很正常啊,我经常都会这样。就比如以前娘给我做了鸡腿,我舍不得吃把它带回房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发现盘子里只剩一堆骨头。当时我还以为是我哥偷偷吃的,还跟他打了一架,结果打完架咂咂嘴,突然发现这鸡腿是我吃的。”
那边何喻听了,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提!找我打架时油光满面的,还好意思说我偷了你的鸡腿……”
听着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林怀君却陷入深思。
他敢确定,这衣裳在他睡时一定是放在一旁,没在他身上,可不是何家兄弟,又会是谁呢?
无奈,今日就是十五号,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琢磨这个问题。
三人飞快洗漱一番,拿了符纸赶往村中能容下所有人的议事厅。果然如老翁所说,这议事厅极大,如今他们所有人聚集在此,都还空空旷旷,一点也不挤。
何喻何筱给村民们发符纸,不论老少人手一张。
林怀君则是在一旁拔出自己背上的仙剑,默默对它念了口诀,就见仙剑慢慢凌空浮起,发出淡淡的白光。
如今他四周都是村民,不少人早已相信了他们,可如此神奇的一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抽气声顿时起伏一片。
林怀君闭着眼,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握了漂浮的剑,将它竖在眼前,轻声念起口诀。瞬间,剑芒大盛,林怀君立即睁开眼,握着剑在地上一阵挥舞,刻画着一些繁琐的纹饰。
被他用剑画过的图案和文字,全全亮起散着耀眼的白光,这次的阵法,整整画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收尾。
收尾之时阵法在众多百姓脚下亮起,林怀君一抹额上汗珠,对他们道:“今日戌时起不得走出这个阵,如此一来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们。”
他露了这样一手,村民们对他的话算是真正的言听计从,大人们为防止不懂事的小孩跑出去,紧紧护在怀里,连连点头。
何喻又补充道:“不用怕的,我们就在不远处,假如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大声呼救,我们一定尽快赶过来。”
老翁在阵内再次向他们抱了手,感激道:“多谢三位道长!”
三人摇摇手,开门出去。
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可三人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警惕,何筱望了望四周,翻手出现一把的金色小旗子,对两人道:“为保这次的邪祟是个狡诈的,我们现在就把人护起来。这是我们家的一种护阵法宝,现在我把这屋周围全插了,看这鬼东西还进不进得去!”
他暗骂一声,转身跃到屋顶上,左右将金色小旗插下去,就见小旗插下去的那一刻,议事厅周围立即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这光芒一点都不柔和,而是像天雷闪电般,滋滋的冒着火花,有了这一层保障,任谁往这里看一眼,都不想靠近。
林怀君道:“那现在就按照原计划,你们俩闭气躲在议事厅附近,假若有东西靠近,用传音符通知我,我们再一起联手抓了它!”
何喻何筱道:“前辈你一个人才是更要小心,若有事也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林怀君肃然道:“这是自然。”
说罢,何喻何筱窜到一棵树上,纷纷隐了气息。
林怀君将仙剑插入背上的剑鞘,开始在村子附近四处走动。
渐渐的,太阳缓缓偏西,夜幕即将降临。
今日所有村民都去了议事厅,等到夜幕降临之时,村内漆黑一片。
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林怀君在掌心托了一团火焰,照亮四周的环境。
警惕的四下环顾,林怀君突然听到一个极轻的笑声。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仿佛隐在暗处,正密切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知道他听见自己的笑声,这人又笑一声,声色暧昧轻悄,仿佛就趴在林怀君耳旁!
刚有这个想法,林怀君便感头皮一炸,摸出一张符纸往声音处一下贴去!
果然,笑声瞬间离远,险些快要听不见。
林怀君立即加大灵力,将手中的火焰大大燃起!
这下光亮增加,终于不是无用功。在光源的尽头,黑暗之中,蓦然映出一双笔直的脚,和一双白色的布鞋!
再往上,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林怀君还要增亮手中火焰,来人竟是比他先一步伸出手,他从黑暗中伸出的这只手惨白漂亮,毫无生气。也许正是因为这只手过度的雪白,才会给人一种无比冰凉的感觉,虽是漂亮小巧,可确实是一只死人的手!
脑海内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黑暗处的人就轻轻道:“来啊道长,如此良辰美景,为何不与我共度春|宵?”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虽是沙哑却是底气十足,格外好听。
林怀君因为昨日的梦境,曾一度以为作孽的邪祟是梦中的那个名叫君伏的重病少年,可现在听来者的声音,和他梦中的声音,竟没有一个符合!
想着想着,林怀君感到有些失神,等到再次回神,惊觉自己掌心内的火焰小了一圈,而那双精致小巧的白色布鞋,竟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许多。
但这东西依旧只是站在光源边,露出白色的布鞋,和一双长腿,除此之外,便只能看到一只漂亮的手。
他依旧朝林怀君伸着自己的手,不曾放下也不曾靠进,仿佛心态和耐心极好。
他的耐心,不禁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今日碰到此事的是林怀君倒也罢了,他是修真者,再比这恐怖十倍的东西都见过,并还能心不慌气不喘的除之杀之。
可这若是换了一个普通人,只怕就刚刚照到他脚的一刹那,就吓得屁滚尿流,把手中的灯扔出去!
嗯?扔出去?林怀君脑内灵光一闪,看着自己手中的火焰,又看看光源边的白色布鞋,不禁有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这东西,有光的地方他就只能露出鞋子和腿,不能过来?
在联想这样一个画面:夜黑风高时,一个人提了一盏油灯独自走在路上,突然油灯边缘出现一双雪白的布鞋,和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这东西幽幽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提灯的那人一定是吓得大吼大叫,并一把将手中的灯扔过去!灯灭,然后这东西就一下狠扑过来!
想着这样的画面,即使面无表情如林怀君,都忍不住心底发凉,唇角微抽。
不料,他刚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对,黑暗中的那双布鞋就突然开始靠近他!
先是穿着雪白裤子的双腿,再然后一点点往上移,双手、腰带……耳畔猛然炸起一阵激烈的铃铛声!
铃铛声一起,一股强烈的阴气顿时扑面而来,叫林怀君都忍不住牙齿打颤,而这如此强烈的阴气,正是从面前的白衣死人身上传出!
原来,这东西听到不知何处传出的铃声,步伐骤然一顿,仿佛被谁狠狠痛骂了一顿,哀怨之气大起。
过了会,铃声停止。他从暗处伸出的手缓缓收回去,白色的布鞋也慢慢后退,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伴随着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强烈可怖的阴气。
他一走,林怀君顿时知道,菩提村里作乱的这个鬼祟,有多厉害!
还愣愣的看着那东西离开的方向,身后的黑暗中蓦然伸出一只红色宽袖的手,手指修长有力,一把抓住林怀君的胳膊!
☆、狐媚妖孽(五)
一回头,只见一个美得惊人的男子立在他身后。
这人他见过,正是那日一丝不|挂的少年。那日他未着一丝,今日却是穿着一身敖红的宽袖便衣,他的发很长,似乎是怕头发阻挡了动作,他便随手将黑发编了,松松搭在一边的肩头,十分慵懒。
林怀君看他额头雪白,眉眼被红衣映的透出几分艳红,仿佛用朱砂勾了眼角。
若说他未穿衣裳时,是野气傲慢,那么此时穿了衣裳,就是妖娆繁华,加之高高挑了眉,就愈发成熟邪气。
恍如一株盛在地狱的硕红彼岸,即便是在漆黑无际的夜中也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林怀君,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更不要说,这样一位美人,还是一个男人。
仔细的盯他一阵,两人就一直保持着一人拉着另一人的胳膊,一人回头看他的姿势……不要说,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就好像两个恩爱无比的情侣吵了架,一个要走,另一个拉着他的手极力挽回一般。
很显然,这个姿势的暧昧之处被红衣男子看出来了,于是他面上笑意再浓,漂亮的眉扬的也越高,仿佛很得意。
林怀君曾被方寒赞为木头或石头,加之他的性格和心性从未与人亲密接触过,就算有,或者就算见过别人亲密,他也淡淡漠漠,毫无感觉。
如此一来,他此时的着重点自然没放在这个姿势上,而是微微皱了眉,道:“你不是走了吗?”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眼角处的朱砂痣艳丽灵动:“难道走了,我不能再回来吗?”
说话间,林怀君见他腰间系着一枚精致漂亮的小铃铛,小铃铛之上花纹繁琐,似乎还隐约刻了几个小字,可惜那字太小,他看了半天,看得眼睛疼,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不去管上面的小字,林怀君将另一只手里的火焰熄了,回过头揉揉眼,又再次在那只手里燃起一团火焰,才回过来认真道:“谢谢阁下出手相助。”
红衣男子刚刚见他盯着自己腰上的小铃铛,明知他在看小铃铛身上的字,还看得眼睛疼,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还希望,他再继续看下去。
如今又感觉林怀君动动自己被他抓住的胳膊,似乎想要抽出去,他不但没放松,反而还更加用力的抓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悠悠道:“不必答谢。”
听了他的话,林怀君止住抽手的动作。默默的盯了他一阵:饶是林怀君再如何木讷,此时也感觉出他是故意不让自己抽手。
被他盯着的男子倒是很坦然,丝毫没有半点窘迫的感觉。
林怀君向来坦诚:“阁下可否能先放开我,让我转过来好好说话。”
红衣男子漫不经心看过来,说的理直气壮,有根有据:“刚刚你也看到了,那个东西有多可怕。我学过些可以驱赶他的本事,但你今日的准备似乎还不是很充分,对付起他来,一半的一半很困难。所以万一我把你放了,你被他伸手就一把拖走怎么办。”
末了,这人还由衷道:“道长,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打不过他的。”
林怀君看看他,见他身上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也没有,虽然有些奇怪,可还是觉得这人,没什么理由要骗他的,便向他点点头,再次感谢道:“谢谢你。只是你若真的要拉我,能否放开我的胳膊,改拉我的手?你这样在后面拉着我,我要跟你说话头都扭酸了。”
红衣男子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但好歹是妥协了让他先转个身。
把身子转过来,林怀君这才发现此人跟他一般高,看了他两眼,林怀君朝他伸出一只手。
红衣男子也伸出手,在拉住他的一刹那,那只手似乎微微颤了颤,很轻很轻,几乎叫林怀君以为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不等他把这个问题细想,他就忽听身前的男子道:“道长你牵住我的手时,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失望?”
林怀君正准备开口,那人又道:“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我猜你失落的地方,应该是为什么我的手虽然冰凉,却还是有温度,不是冰冰冷冷的死人手。”
他虽是猜的,可说出的语气,却是非常笃定。
老实说,纵使他一言一行都不像是死人,可林怀君只要是一对上他的脸,就觉得这不该是个人。
所以直至刚才林怀君对他仍抱有一丝怀疑,毕竟他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了。
心思被他揭穿,林怀君也没表现的如何,只是淡淡道:“现在也只是能证明你不是妖魔鬼怪中的鬼和怪,至于其他两样光牵手还不能证明你不是。”
红衣男子拉着他的手,违心道:“你这样说,我好难过啊,怎么就是对我存有疑虑呢?”
担心方才的那个东西,袭击他不成去袭击何家两兄弟,林怀君主动牵着他向议事厅走去,一边走,一边面无表情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有怀疑很正常。”
他身后的红衣人煞有其事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要先声明,我是人。等你证实我是人后,你记得要和我道歉,你曾经乱怀疑我。”
走在他前面的林怀君点点头:“自然。”
两人走了一阵,林怀君步伐越来越快,一边忽然想起还没问他名字,便转过头去:“你叫什么?”
他身后的人根本不在意被他牵去哪:“我姓谢,单名一个林。”
“谢林?”林怀君暗道一声好奇怪的名字,另一面也把自己重新介绍一遍:“我叫林怀君,字宇直。”
谢林点了头,又和他在黑夜中疾走一遍,突然神秘道:“道长你有没有听过断袖一词?”
林怀君没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
谢林妖娆一笑:“听过啊,可巧,我就是断袖。”
“……”
见他神色一变,牵着自己的手也微微一僵,谢林漂亮的脸上浮现一抹快意,而后哈哈笑了一声,朝他眨了一只眼道:“骗你的。想不到道长这样好骗。”
林怀君方才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有些缓和,脚下的步子慢了些,看着他道:“你这性格还真是活泼的很。”
谢林又是哈哈笑起来,一手被他拉着,一手在一旁欢快的晃荡着:“是吗,说来我还算好,我有个好朋友他才是真的顽劣的很。”
林怀君已经觉得他够活泼,听他说还有比他更活泼的,忍不住道:“是么。”刚刚说完,一下想起前日初见他,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今日又是另一种,便一下住了脚步,很认真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我的?”
☆、四人同行(一)
谢林这次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和他一起住了脚步,妖致的眼幽幽眯起,变得细长且带着探究。
他生的本就漂亮得很,如今一收惬意顽皮的神情,俊的更是令人神魂颠倒:“我在想道长你,你的记忆是否有损?”
林怀君牵着他,另一只手中托着一枚明亮的火焰,照的两人白皙的面镀上一层繁华的金光。
“如果我曾经认识你,那么现在我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的记忆确实有损……不对,不是有损,而是遗忘。曾经的所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自己说起这件事时,也许是因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心中一丝难过的感觉也没有。
倒是谢林不知为何他的脸色转变很大,几乎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是么,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记忆是因为什么没有的吗?”
看他的神色,林怀君猜测他恐怕曾经确实与他相识,就是不知是敌是友。抱有这样心思,林怀君便不与他提及方寒,以免殃及无辜:“听人说在我们林家灭亡后,我跳崖了。虽被好心人救回来,但从前的一切都忘了。”
谢林握着他的手蓦然一紧:“跳崖?想不到道长竟还有这样的往事。”
他刚刚说完,就见林怀君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牵着他的手会心一笑:“你方才的这个问题,叫我好难回答。”
林怀君看他,心中却道:见过便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这有什么难回答的?
却听谢林又是嘻声一笑:“初见你时我的确以为你是我的一位故人,可惜我和他多年不见,我也很难分辨。至于现在听你说了这一番话,我觉得好似我们又没见过。”
朝林怀君眨眨眼,他道:“我那位故人他一向很讨厌我,从前见到我别说牵我的手,就是看我一眼,都是冰冰冷冷,叫人好伤心呢。”
他如此形容他的那位故人,林怀君有些好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是不是哪里不小心招惹到他了?”
谢林看着他:“不知道。不过相对于他,我还是更喜欢道长你的性格,因为不是高到触及不到的人,不会让我觉得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
这句话明明是夸他,可林怀君听得却觉得他的意思,并非只是表面的浅浅一层。
可怨就怨在,即便算上前日的那次初见,两人也就只是见过两面,实在算不上相熟。
“道长若真的对我那么好奇,我反正也是个没事什么的人,就跟在你身边长长见识也好。如此一来,不管我们到底见没见过,都可以再重新认识对方。”他说的如此坦然,林怀君低着头重新牵着他走。
谢林果真是好脾气,随性的被他牵着,留出时间让他思考,自己则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一面仰了头去看天上的星星,一面甩着另一只手欢快的哼着歌。
看样子似乎真的是个没什么事的漂亮小公子,也根本不在乎他回复的答案。
见他这样,林怀君莫名的有些烦躁。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不简单,但到底哪有问题,又实在说不出来。
再想何家两兄弟说的,妖孽是如何迷惑人的,林怀君就越发觉得自己牵着的这个少年越来越怪异。
不论是怀疑他是另一个邪祟,还是他曾经真的和自己有某些过往,林怀君都觉得还是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好。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人既主动提出要呆在他的身边,反正不管他是什么,想要做什么林怀君都是不怕的。
这样仔细想了一阵,林怀君道:“想要和我们一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事先和你说清楚。听救我的人说,灭去我们林家的人,是个很强大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林的声音低低从他身后传来:“意味着我和你在一起,那个人很可能会伤害到我?”
林怀君一手拨过头顶的树枝,担心树枝反弹打到身后的谢林,他便侧身让开一点,让谢林率先过去。
路过他时,谢林双目带笑,配着他一袭血红的衣裳,着实是真的惊艳无比。
林怀君自然也看到他的目光,可也只是波澜不兴道:“这是一点。其次这次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苗疆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灭了我们林家的真凶。”
谢林笑了:“道长是打算找出凶手,找此人报仇吗?”
林怀君掠过他,沉静半晌,抬头道:“不是。我听说……我们林家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害得他家破人亡。假若事实真的如此,我想找到他,不论用哪种方法,也要偿还他。”
恬静的月光静静洒在他白皙的面上,纵然他此时只是穿了一件棉麻的灰色布衣,哪怕他的发仅仅是简单束起。但那股与生俱来的正气和清冷,却还是透过这些,叫他看起来就是与众不同。
谢林目不转睛盯他一阵,盯了许久,悠悠抬眉道:“不论用哪种方法,也要偿还他?”
林怀君转面看他,这句话方才听起来一点也没什么。可一从他的口中出来,就真的感觉意味深长了。
所幸见他看自己,谢林也没咬着这点不放,而是把眉抬的更高了些,漫不经心的点出来:“容我说句实话,你们林家害了此人,而此人也害了你们林家,我觉得这件事已经公平了,你不差这人什么。为何,还要偿还他?”
林怀君道:“很多人都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这人杀了整个林家,却单单留我一个,我从不相信此人是把我遗漏了。”
谢林笑着摇摇头:“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打算偿还这人?不得不说道长,你比我想象的更要单纯些,我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假如这人是个男人,你确实亏欠了他一些东西,但他不要你偿还金银珠宝,也不要秘籍宝物,他要的就只是你,难道道长也要给他不成?”
林怀君再是无趣,这下脸色瞬间青了一半。见他如此,谢林很不给面子的哈哈笑出,不要他牵着自己走,主动牵着他一边往前,一边拨开树枝大笑前行。
之后两人就是一路这样回议事厅的。
万幸回到议事厅除了何家小哥俩无聊到爆,其他的则一点事也没有。
今夜还未过,三人都不敢把阵法撤了,齐齐守在屋外交流着彼此的所见所闻。
仔细与他们说完这次鬼祟的辣手程度后,何家两兄弟的重点,终于移到谢林身上。
虽听林怀君说了多亏他出手相助,但兄弟俩也和林怀君一样,对他抱着别样的怀疑。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他一阵打量。何喻不知注意到什么,淡淡一笑,一手扯上林怀君,一手拉过亲弟弟,对谢林点头一笑:“失礼了,我们想单独谈谈。”
谢林表示理解,也笑着和他点点头:“请便。”
于是何喻果然一把拉了两人窜了很远。
刚一站定,何喻面上的笑容就立即消失,吐出一句很沉重的话:“你们听说过西极和苗疆四脉吗。”
另外两人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如今的修真界中,有一处地方名为西极。
西极之地,群恶聚集。其中为首的便是西极七大恶人:江殊殷、肖昱、余司闰、谢黎昕、毕擎苍、白亦冰、花惜言。
此七人为西极七大首领,个个都是独当一方的枭雄,带领西极百万恶人无恶不作,实属仙门百家百户的头号敌人。
一百二十年前,正道群雄豪杰聚集,杀入西极,更在北海封印西极首恶江殊殷。江殊殷被封后,西极恶人不再抵抗,一如潮水一般涌入天下!
正道之人见他们离开西极,原以为恶人们再不成气候。欢歌庆祝余月后,才突然发觉大事不妙!
——没了西极的制度约束,恶人们像是散沙一样流窜世间,危害与从前相比,更是相当于“一骑绝尘”,叫人费解!
而为首的其他六恶更是回到了自己从前的地盘,混得风生水起,一点也不比在西极差。
说起“混得好”,珍馐佳肴、金银珠宝,等等一切奢华之物通通不缺的,就不得不提,西极七恶中排行第四的谢黎昕。
此人原就是极地宫的教主,而极地宫更为苗疆四脉中最强的一脉。在百年前谢黎昕接任教主之位,篡夺了四脉中炼魂一脉统领其他三脉的主位后,极地宫如今的强盛地步,已到了令世人闻之惧怕的地步。
传说,西极七大恶人虽是极好的兄弟,但他们之间的性情却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比如首恶江殊殷霸气狂魅、次恶肖昱暴怒护短……至于四恶谢黎昕——听说这一位,是连极地宫一干教众,及西极上百万的恶人都要扶额的对象。
至于扶完额后,他们都会挺胸抬头……悄悄说出一句话:“我家教主上皮天,下皮地!皮完恶人皮正道!”
……
这话,当真不假。
不但不假,但凡见过谢黎昕的正道之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中。沉默结束,剩下的唯有呲牙咧嘴的疯狂——你们恶人不是一向很狂吗?!不是只要有发丝那么大的事,都要高调的揪着人的耳朵吼出来吗?所以你们能别一提到这件事就缩到窝里装空气好吗?那么多的糙汉子,你们是不是当我们这些正道之人全都瞎了?!
谢黎昕皮天皮地皮空气的这句话,敢不敢再大声点!
昂?敢不敢再大声一点!
说起这位教主,整个修真界的人满心的眼泪只能往肚里流。
若问他们西极七恶中最不想遇到的恶人是谁,首选自然是主恶江殊殷,至于他之下的,就是这个谢黎昕!
要说当年江殊殷还是一朵小白莲的时候,也很皮。可他的那种皮虽然会让人崩溃,但更多的是欢乐。
可这个谢黎昕,他的皮就是让人先喜后苦。
若与当年的江殊殷站在一起,他们俩就是皮皮联手,天下无敌。
既然说到谢黎昕很皮,那就不得不举实际的例子来证明。
据说这是从恶人堆中流传出来的,因而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不过既然讹传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当事人出面解释,那么就姑且当做是真的吧,传说这件事发生在西极刚刚成立不久后。
那是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西极恶人们为欢庆西极的建立而特意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聚会。
聚会嘛,自然就肯定少不了酒席。
酒席上的人通常都有这样一个心理:既是聚会,那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很显然当时的老乞就是这样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老乞是谁?他呀就是主恶江殊殷最倚重的一个下属,且只听命江殊殷一人,在恶人中威信仅次于七恶之下。
而便是如此一个厉害头目,那日差点被谢黎昕吓得魂飞魄散,半身不遂。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老乞实在高兴,与众多恶人碰杯大喝,等到此次酒席结束,他也是喝的叮铃烂醉,倒在地上滩成一团。
江殊殷是他的老大,既是老大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人不成体统的倒在地上,便差人将他扶回去。
正待喊人时,哪知平日一向喜欢躲闲的谢黎昕在七恶中悠悠举起手,自告奋勇说他去。
江殊殷登时就很好奇,觉得今天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见他那么主动也没多想,一挥手豪迈道:“去吧!”
谢黎昕得令,当下就一手揽起地上的老乞,乐呵呵的扶着他回了房。
结果房是回了,一声响彻天地,直达九霄的嚎叫也是引得众多恶人频频侧目。
最后还是江殊殷急冲冲去到老乞屋中,才开门一看,顿时也是冷汗直流。
感情谢黎昕玩性大起,见老乞睡的死,所幸把自己和老乞的衣裳敞开大半,再往老乞被子里一挤“啪啪”两声就将睡梦中的老乞打醒了。
老乞被他打醒,也只是望着天花板咂咂嘴,刚往里翻身打算接着睡,就见四首领衣裳不整,神态妩媚的贴在自己身边,这一转身更是与他眼对眼、鼻对鼻,刹那间就吓得老乞一个机灵,浑身的酒劲都吓没了,老大一个汉子抱着被子滚下床去,跌坐在床下蹬着腿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一阵嚎叫,直到江殊殷开门,上前细声安慰半天才算结束。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想问,谢黎昕美吗?
答案是美,很美,非常美!
有关谢黎昕的传说,都是此人穿了一身血红的衣裳,腰间悬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铃儿,走起路时却听不见一声铃响。
百鬼夜行,妖魅尽出。
苗疆四脉,各有所长,各有所好。
然,极地宫作为四脉中至强的一脉,最拿手的便是驱尸招鬼。
身为教主的谢黎昕,更是如此。
他腰间的小铃儿,名叫何欢,何欢成日不响一声,一响便是百鬼夜行。
人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这样极致的美与死亡,天下却偏偏将它比作极地宫的教主谢黎昕。
曾有凡人见过这位教主一面,当即惊为天人,作下奇歌:
月下墙。
一人坐。
轻轻依,着红裳。
拎起一壶酒腰间好铃铛。
回头顾倾国色。
眼犹笑,媚尽这人间道。
半敞裳,风流花下做裙鬼。
眉中傲,墨瞳碧自狂妄。
月成妆,血红衣上彼岸花。
……
关于谢黎昕的传说暂告一段,何筱咬咬唇,悄悄去看那少年的方向。远远见他好似在闭目抱着手依靠着墙,很清闲自在的样子。忍不住道:“不可能吧,就算他有铃铛,就算此地是苗疆边境,你以为谢黎昕是谁想见就见的?”
顿了顿,何筱回过头:“再说了这些日子各家各派突然来到苗疆,指不定就是来找他的麻烦,就算不是,那么多正道在他的地盘,这种节骨眼下,他是该有多狂妄还到处逛?”
何喻林怀君互看一眼,深觉他说的有理。
其实据说这次来苗疆的,不止各派正道,还有西极恶人中排行第二的肖昱也来了。
就算不给正道众人面子,肖昱是谢黎昕的好朋友,怎么的作为主人,谢黎昕也该在极地宫好好招待他才是。
想想这些,何喻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这才拍拍自己胸口庆幸道:“还好还好,他不是谢黎昕就好,如果是我们麻烦大了。刚刚听你说他使用铃铛赶走了那个鬼祟,又看他一身红衣简直吓死我,不过现在静下心一想,天下姓谢的又不是只有一个,喜欢穿红衣的美男子又不是只有谢黎昕,会使用铃铛的,也不一定就是何欢铃啊!哈哈哈,哪有那么巧的事,要是真的有我就吃一个月自己做的饭哈哈哈哈!”
听他这样说,另外两人都笑起来,何筱也来凑热闹道:“一个月?他要是谢黎昕,我就吃三个月自己做的饭!”
三人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巧!”
笑完了,三个人才勾肩搭背的走回来。一见谢林神色淡然的抱着双手靠在墙上,又想起自己刚刚那不切实际的猜想,一下没憋住又是几声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
何筱笑够了,走上来算是欢迎新加入的队员,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们这个队伍的宗旨是,惩奸除恶,降妖除魔!怎么样就这八个字,是不是很好记?不过先说好,伙食自理,我们概不负责任的。”
谢林依旧靠着墙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双长腿在月光下无比修长:“没事,我会做饭,不必你们负责的。”
此话一出,风静了,水静了,他对面的三人呆住了。
呆了一阵,三双眼睛登时爆出凶光,齐齐跳上前来,一把揪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你你你你你会,你你会,做饭!!!”
谢林双手都被他们强行抓住,这下实在抱不住:“我会做饭怎么了?”
揪住他的三人听了,疯似的抱住他,强迫他跟着一起雀跃欢呼:“我们有救了!!!”
谢林:“???”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其中一段的内容是在和编编讨论过后,由原来的第一章前面的内容换到这里的,还望大家注意。
☆、四人同行(二)
今日夜里因为要守夜,是注定睡不了的。也不知是不是谢林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自打他说了会做饭这句话后,那三人对他的态度突然就是一个大转弯。
何家两兄弟更是一颠一颠的跑回屋子,一个抱了锅碗瓢盆,一个抱了一堆绿油油的菜,又一颠一颠的跑回来,满脸都是不忍直视的笑容。
“谢兄!”哗啦啦往他跟前一倒,三双眼睛亮晶晶、齐刷刷扫向他:“看你的了!”
“……”
谢林也对着他们眨眨眼,看看他们三个,又看看地上那一堆东西,用手指了指:“这些,是要我做吗?”
三人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谢林望着他们沉默一阵:“那你们呢?”
三人摇头好似拨浪鼓:“我们不行的。你要是吃了我们做的东西,你会怀疑人生的!”
又是漫长的一阵沉默,最终在三人亮闪闪的崇拜眼下,谢林点头道:“好吧。不过既然是四个人的饭,你们不会做不要紧,帮忙洗菜打下手总会吧?”
林怀君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一股莫名的自信瞬间暴涨,充实无比!——毕竟不是让做菜,只是洗菜打下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在三人趾高气扬、昂首挺胸下,三人的任务出来了:何筱洗菜择菜,何喻切菜,林怀君负责给炒菜的谢林递作料。
任务刚一分配完,四人立即从附近找来枯树枝生火,又做了几根火把插在四周照明。
等这些准备工作完毕后,林怀君三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似乎为了给自己和对方打气,何筱更是跳到一块石头上挥舞着拳头,眉飞色舞,言辞激烈的大声道:“你们有没有信心?”
另外两人高举牵头格外激动:“有!”
何筱道:“咱们能不能做好?”
林怀君二人道:“能!”
似乎说到重点,何筱吐沫横飞,在月亮下身形高大,格外有说服力。他一指旁边的锅锅碗碗,又指另一边的食材调料,神情异常悲壮:“兄弟们!”还未正式发声,就已是涕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