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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试读) (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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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动作。

谢林道:“好吧,对不住了。”于是站起身,扳开他的两只手。

把他的手扳开,谢林低头仔细去看,一会后轻叹道:“有些肿,还有点破皮。道长究竟什么事那么急?”

林怀君现在感觉稍微好一点,脑袋不是晕的太厉害。闷闷道:“我好像睡过了。”

谢林小心翼翼的用手拨开他的发细心检查,轻轻吹了几口气:“睡过了?你要做什么?”

林怀君道:“本来我是打算休息一会,等到戌时就起来,没想到一睡就到第二天。”

谢林道:“昨夜一切安好,有镇邪符在,那个鬼祟进不来。”

林怀君心中一惊立马抬起头,黑发披在肩头有些凌乱:“你昨日没休息吗?”

谢林道:“休息了。只是我起的早些,起后在村中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样,所以道长不必担心。”

林怀君心中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脑袋点点头,却不知自己这个样子在别人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身边的红衣之人突然沉静下来,再不说任何一个字。林怀君听不到他的声音,心中不解,往他那一看,却发现谢林正很认真的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有些怪,好似林怀君的脸上沾了些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摸摸自己的脸,再左右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后,抬头道:“怎么了?”

谢林和他对视片刻,撇过脸冷静几息,才转回来从容道:“没有。道长前日一夜未睡,难得现在没有什么事,不如再休息片刻。等早饭做好,我会叫你们的。”

林怀君看看床上的何喻何晓,见他们仍在睡梦之中,看了一会,还是摇摇头:“不必了。前日你也不曾休息,要睡也应该是你。”说着他便要站起来。

他要起来,谢林双手却都压着他的肩头:“道长是我们中修为最高的,若是你不休息好,假若碰到那个白衣鬼,只怕我们都有苦头吃。”

林怀君仍要站起来:“不怕,睡了那么久,我已经休息好了。”

说来常日里,林怀君觉得自己力气虽比不得一些大力士,可在男子中应该也算大的。

可今日他被谢林仅凭一双手就牢牢压住,分毫都动不了,这不禁叫他暗暗吃惊。

“道长听话。”谢林压着他的肩膀,声色低沉悦耳:“哪怕睡不着,在床上闭着眼躺一会也好。”

几次使力都没用后,林怀君妥协了:“那早饭有劳你了。”

他一妥协,谢林压着他的手便立马撤去,撤去后弯眼一笑:“道长放心休息吧,等时间一到,我自会叫你的。”

林怀君微一点头:“多谢。”

说着谢林重新拿了锅铲出去,林怀君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摸摸自己方才撞到的头,心想:这人实在是太好了。

想着他光着脚走到何喻何晓的床边,看这俩兄弟踢被子踢的狠,又小心帮他们盖上了被子,这才回到自己的床铺内。

躺着看了好一会的天花板,林怀君本说不睡,可等真正躺下去后,睡与不睡却由不得他。

再次醒来,屋外阳光正好,各色飞鸟啾啾名叫。

林怀君和何家兄弟都被谢林叫起来,为他们添了饭,谢林与三人一同坐下道:“镇邪符既已护住村子,我们也该在村子附近四处转转,也许会有不小的收获。”

林怀君很赞同他的话:“确实该出去看看了,村子被护住,那东西无法进来,我们想要除去他只能到村子外面找他。”

妖魔鬼怪四种邪祟,其中鬼祟是比较特殊的。

它们的特殊处不是有多厉害,也不是有多可怕。鬼祟的第一个特殊点是皆由人死后化作的,通常都有极深的执念。要么是生前被人所害,心有不甘化为厉鬼,要么是生前对人有愧,死后魂魄不安。

如此一来,想要除去鬼祟一般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修为比它强上数倍,直接抹杀干净。这种方法最为直接也最为简单,当然也存在一定的隐患。

记得在怡源宗时,有次一个依附怡源宗的门派就遇上这么一桩事。

他们接到一个案子,报案的人说家中有鬼祟作乱,连伤数条人命。这个门派听了,二话不说派出几人,这几人修为个个都是拔尖的,去到那里当场就把那只鬼祟抹杀。

就在平静了多年后的一天,问题出现了,曾经来报案的那家人一夜之间被杀的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得此消息,曾经处理此案的那个门派也是震惊无比,不少修为更加高深的弟子赶来查看。

哪知不看还好,一看都是吓一跳!

现在杀去他们的,和从前的作乱的是同一只鬼祟!

原来,当年那只鬼祟虽被除去,可魂魄清除的不是特别干净。

本来就抱有怨气的它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一通,身上的怨气更重。它很聪明,躲到房中的一个角落悄悄恢复元神,等到元神复原之时,修为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

更重要的是,经过此次事件,它对报案的这家人恨意愈大,甚至连带着还恨上依附怡源宗的这个门派。

这次,鬼祟无休无止的疯狂报复他们,折腾得全派人仰马翻。最后还是掌门上怡源宗求助方寒,才彻彻底底叫此事结束。

人是有感情的,并且是非常注重“情”这一字。而鬼祟是人死后所化,便自然带了人的七情六欲。

林怀君驱除鬼祟通常喜欢用第二种,这种方法虽然用时较长,但驱除效果却是非常好。

这个办法就是完成作乱鬼祟的心愿。

何家两兄弟也经常使用这个方法,但因为耗时真的太长,他们三人都是真心不愿在妖魔鬼怪四种邪祟中,碰到鬼祟。

果然还没开始真正对付,扒饭的何晓就哀嚎出来:“天呐!但愿他的心愿不要太过,也不要太难,否则我们也只能和他真刀实枪的硬拼。”

林怀君微点了一下头:“此方法耗时太长,想要尽快驱除只能立马动身。”

谢林抬着一只白碗,白皙的手放在碗上分不出是谁更要白些:“道长那我们何时出发?”

林怀君低头沉吟片刻,道:“夜晚指不定会碰上他,到时候我们摸不清他的身份,只怕避免不了硬碰硬。所以今日准备下东西,明早天一亮立即出发。”

何喻何晓没有异议,谢林道:“那我们上哪去找?”

林怀君道:“鬼祟中除了是孤魂野鬼,其余的都是在自己死后的地方作乱。我想如果排除他是孤魂野鬼的可能,那么他既在村里作乱,想来他的尸体或衣冠应当就在这村子附近才是。”

谢林又道:“那如果他是孤魂野鬼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林怀君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似乎有些头疼:“如果他是孤魂野鬼那就比较麻烦了。”

一般情况下,因为找不到孤魂野鬼的尸体,或者是能证明它们身份的东西,就只能选择和它们硬碰硬。硬碰硬的结果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侥幸真的把它们消灭了。一种是没灭干净,还能让它们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或许有很多人觉得这已经很麻烦了,可真正的麻烦,却不是这个。

孤魂野鬼最叫人头疼并厌烦的,是其中一些狡猾奸诈的。这类鬼,它们可能无仇无怨,但就是生性顽劣,喜欢恶搞作乱,为害一方。

通常,没人收拾得了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在某个地方安居下来,祸乱此处的人们。等到事情闹大了,有人来收拾它们的时候,它们就迅速撤离,拍拍屁股走的干干净净,重新寻找下一个作乱的地点。

这样的鬼祟,在仙门世家的评价里名声极差,但凡有谁提到它们,都是狠狠唾骂道:“欠收拾!”

可无奈,骂归骂,但孤魂野鬼这种东西,行踪不定,很难抓得到。

想到这些,林怀君已经有些隐隐头痛:“罢了。明日先去附近找找,若是实在找不到,那就夜间多多出去逛一逛。要是他真的是孤魂野鬼,现在跑得没影了,这也实在没办法,只能向各家各派通报一声。”

谢林听了,笑而不语,一手轻轻敲着桌面。敲了一会,他道:“他若是孤魂野鬼,我倒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道长你们愿不愿。”

对付孤魂野鬼一事,别说他们,就是那些仙门大户,都是头疼欲裂,毫无办法。

如今听他轻描淡写的说他有法子,三人都来了兴趣,抬眼惊喜道:“什么法子?谢兄你尽管说!”

谢林淡淡一笑,颔首道:“你们昨日不是说何欢铃既能驱鬼,也能招鬼吗?如今走过这个村就是苗疆,谢黎昕正好是苗疆人,为何不去到苗疆之地,寻求他的帮助呢?”

“呃……”何喻额间似乎滑下一滴冷汗,抬手抹抹那滴并不存在的冷汗,他轻轻道:“谢兄我们知道你很善良,可再怎么善良,你也不能如此天真啊。”

谢林挑眉道:“怎么?”

何筱道:“谢兄也是苗疆人,应当听过谢黎昕的事迹。他为人毒辣,修为高强不说,又是西极之地的大恶人。你说,他凭什么帮我们呢?”

说着,他用手拐碰了碰林怀君:“是吧前辈,人家凭什么帮我们?”

被他用手拐碰到的林怀君不言不语,抬着碗拿着筷子,很认真的低着头,似乎在仔细思索着什么。

他这个样子,谢林看着笑了笑。何喻何筱则惊惧道:“前辈你不会真的打算,如果那东西是孤魂野鬼,你真要去苗疆找谢黎昕!”

林怀君思绪极重,尽管如此,他依旧面无表情。

静静听他们说完,林怀君呼出一口气,浅声道:“如果他真的是孤魂野鬼,为了彻底除去他,还百姓一个清静,去苗疆找谢黎昕也可一试。”

何喻何筱大眼瞪小眼:“如果谢黎昕不答应怎么办?”

林怀君道:“答不答应是他的事,找不找他是我们的事。”

此话刚刚落音,旁边谢林放下碗筷,轻轻拍着手:“说得好,我就喜欢道长你这样的人。”

末了,他弯着眼:“为了驱除这只鬼祟,找不找他是我们的事,他答不答应,就是他的问题了。”

何家兄弟挠挠头,互相看了看,一个皱着眉咬着筷子,一个用筷子戳着自己面前的白米饭。

思虑一阵,他们齐齐拍桌道:“好!找就找,求就求!还怕他把我们吞了不成,就算他把我们吞了,十八年后咱还是一条好汉!”

林怀君听了,伸出一手拍拍他们其中一人的肩表示鼓励,谢林则歪歪头,眼处的朱砂艳丽妖娆:“两位也是小英雄,至少比起某些假得不能再假的伪君子要真切得多。”

何喻凛然道:“那是,我们现在修为虽还不是很高,但等我们真的长大了,一定要揪一揪仙门中的歪风邪气!”

“歪风邪气?”谢林微微坐正了些,赞叹道:“这个词我觉得用的好。”

何喻何筱一同点头:“我们也觉得挺衬。”

吃着饭,四人在桌上闲聊了一些趣事,又商量了一些明日应当注意的要点后,这顿饭就结束。

饭后,何喻何筱争着擦桌洗碗,谢林也没说什么,笑眯眯的拉着林怀君一同到村中走走,顺便咨询村民一些小事。

☆、鬼魅横生(二)

第二日一早,四人早早出门,路上林怀君道:“昨日我与谢公子在村中询问了一天,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收获。大家说这处村子的后面,有一处将军墓。”

谢林道:“帝王葬身的地方,称为陵。王公大臣葬身的地方叫做墓,至于百姓的,便是坟。此处被大家称为将军墓,那应该就是柳玄英的墓。”

何喻拉了下衣领:“这么说此处作乱的鬼祟应该不是孤魂野鬼了?”

谢林和林怀君皆是摇了摇头:“不一定。”

何筱也学着他们摇摇头,严肃道:“这是肤浅的说法,肤浅你知不知道?”

有了这句话,何喻何筱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的斗嘴,林怀君站在他们中间毫无表示。

不仅没有表示,甚至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

谢林美目轻转,看着分别站在林怀君两边斗得无法开交的两兄弟,再看看他们中间身板笔直,走路带风,面无表情的林怀君,笑弯了眼。

缓缓走过来,他弯着两眼对林怀君道:“道长要是今日不慎遇见鬼,我要躲到你身后去。”

林怀君看他:“为何?”

谢林道:“因为前方有鬼,我害怕。”

林怀君转回视线,不再打算说话。这倒不是不理他,而是林怀君实在是无话可说。

谢林的这句“前方有鬼,我害怕”真是毫无真心可言。叫林怀君听了,不像“前方有鬼,我害怕”倒像“前方有我,鬼害怕”。

无奈林怀君这人坦诚的很,要么就是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就是说了就一定是实话。

虽说现在和谢林相处的不错,但两人都刚刚接触才几天,林怀君也摸不准他的性格,于是只好闭嘴不言。

不想,谢林又道:“说来道长梦见过柳玄英,你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

林怀君低头想了一阵,随即皱起眉。

在梦里他明明看见柳玄英的模样,可现在仔细去想,居然只记得他的服饰声音,至于相貌,竟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隔了一层轻纱,就是想不起来。

看他这个模样,谢林不再追问什么。绕过何筱的脑袋,一手搭上林怀君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似作安慰。

确实不怪林怀君。很多时候人做梦,梦见自己相识的人还好,若是梦见不认识的,饶是他们在梦里再如何倾国倾城,长得再有特色,等到做梦者醒来,大多时候也是记不得。

更奇怪的是,不想还好,一想就会发现,你想的那个人,他的脸一定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隔了一层面纱。

此时天色还是灰蒙蒙,路上遇到的村民不是很多。等出了镇邪符镇住的范围,何喻何筱都凝神不语,开始变得戒备起来。

村民所指的地方,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四人一路走去都是相安无事,毫无异象。

往目的地行了许久,此时天又亮了些许。四人中何喻走在最前,走着走着,他却突然止了步伐,悄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微微弯下腰压低声音,警惕道:“前方有人!”

他身后的几人都吃了一惊,连忙在他身后蹲下来。

何筱就走在他之后,此时趴在他的肩头,揉着眼睛往前看,果然看见前面的一处房子外,矗立着一个人。

此时四人和那人隔了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即便是发现此人的踪迹,也是小小的一个小黑点,连是男是女的无法分清。

至于此人前方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倒也不是。

林怀君听村民们描述,在这处墓地的上方,有一个祭祀用的庙宇。

因而现在想来,可能这人前方的“房子”,就是村民口中的用那座庙宇。

林怀君昨日和谢林打探回来的消息,都全全说给何喻何筱听过。两兄弟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只觉那个黑影呆立在原地许久,都是一动不动。

生怕是现在天还未完全亮起,误把什么东西当成人自己吓自己,两人有些不确定的道:“前辈,谢兄。这会不会不是人?”

他们隔得确实太远,谢林看了半天也有些不敢确认:“我上前去看看。”说罢,他便很冷静的挪动脚步,打算绕过林怀君上前去。

林怀君感受到他的动静,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

谢林被他拉住,很疑惑的回头。

林怀君轻轻道:“你不必上前,我去。”谢林虽表现的丝毫不怕,林怀君对他也一直抱有怀疑,但关键的时候,怀疑归怀疑,林怀君还是绝不能让他冒险的。

谢林笑了下,面容妖娆多情,正要说什么,林怀君面无表情的伸出一手捂了他的嘴,很严肃坚定、不容反驳的道:“我去。”

何家兄弟俩看他们的这个互动愣了愣,愣了一会,见林怀君视线移到他们身上,不由道:“前辈,还是我们一起……”

林怀君一手蒙着谢林的嘴,一手从后拔出剑,淡定道:“我去,你们站好。”

看他如此严肃的架势,两兄弟瞬间怂了。

又想林怀君的修为确实是他们中最高的,若前面的那个东西真是什么有危险的厉害东西,他们跟着一起过去,只怕是会打草惊蛇,更容易让那东西察觉。

与其这样,倒不如听林怀君的,让他先过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若无危险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有危险,他与那东西打起来,他们赶紧过去帮忙也是可以的。

如此一想,何喻何筱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前辈小心。”

谢林被他捂着嘴,没法说话,又不好拿开他的手,只能等林怀君自己转过来。

林怀君和何喻何筱说完话,果然转过来。

转过来后,却没问他的意见,也没经过他的同意,而是直接道:“你和他们一起呆在这。我过去,若有危险,他们过来,你回去。”

谢林看着他,林怀君也看着谢林。

两人对视一阵,终于是谢林败下阵来,默默的移开视线,表示妥协。

☆、鬼魅横生(三)

天还不是很亮,前方黑压压的祭祀庙宇和树林,将一股阴森可怖的感觉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四人都提高警惕,时刻准备着出手制住这东西。

林怀君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人”的方向悄悄移动,每与“此人”挨近一点,他的眉头都深皱一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按理说人是不会有谁站在一个地方就一动不动许久,哪怕有也该是思绪极重的时候,可思绪再重,此地随时有野兽出没,近期还有鬼祟作乱也该提防些许。

但“这人”,从四人发现其的存在后,就一直是保持着一个动作,像是死了般,纹丝不动。

林怀君越靠近其一分,握着剑的手就捏紧一分。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做好了随时出剑袭击的准备。

与他一样不安的,是何喻何筱身后的谢林。自打林怀君独自一人悄悄过去后,他的双眼就一直紧紧盯在林怀君身上,眨也不眨,仿佛只要前方的那个黑影微微一动,他就会立即冲过去一般。

这着实不是几人模样夸张,而是林怀君打听过了,这附近除了菩提村一处村子外,再无旁人的踪迹。

现在菩提村的村民都在村中,被镇邪符护住,没有人会走出镇邪符保护的范围之外。

所以林怀君猜,“这人”绝对不会是菩提村的村民。

这种情况下,假如前方的这个东西是个像人的树枝物体,也能让人松口气。可怕就怕,前方的这位,是个人。

当然这个“人”字得加上双引号。

这个时候村民刚刚起床,除了他们四人,谁会冷不丁的跑到山中的墓里?

随着林怀君一点点的靠近,他身后的三人愈发紧张,就仿佛悄悄靠近的不是他,而是他们。

因不是很清楚前方这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林怀君行动的速度即缓慢又警惕。等一点点接近“这人”时,他心中骤然一跳,手中的长剑立即出鞘三寸——的确是个人!

不仅是个人,还是个身穿墨色黑衣的男人!

此人身形颇为纤长,在冷风中负手而立。头顶的银色发冠下,漆黑的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单单只是背影就冷冽异常!

他背对着林怀君,雪白的面微微仰着,似是在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祭祀庙宇上的牌匾。

纵然没看到他的模样,可林怀君想,他的面色必然是一副坦然自若,不慌不忙的样子。

……而既然是这个样子,也就是说他对林怀君的靠近,早已是了如明镜了。

——既然这样!林怀君再不掩饰,骤然从杂草中跃出,“铮”得一声手中的殇微立即出鞘,带着惊人的白光袭上那人的后颈!

殇微剑在兵器榜中排行第五,剑身极亮,宽约两指不到,且透明轻巧,具有辨别邪祟的功能。

先前玉盘摔碎,林怀君曾说自己有办法辨明邪祟,这办法指的就是殇微剑。

殇微剑最出名的地方,除了辨别邪祟外。就是它的轻巧灵活的剑身,因为极薄,使用起来出剑迅速,几乎很难有谁能接住。

岂知!“铛”得一声脆响。殇微剑没劈上此人后颈,而是和另一把灵力充沛的长剑交在一起!

两剑交接的刹那,林怀君握剑的右手一麻,脑袋空白一片——怔过后,与那握剑的黑衣人异口同声道:“修真者!”

几乎是在他们刚出声的那一刻,林怀君只感眼角一道红影立即出现,疾如雷电般一脚袭上黑衣男子!

他这一脚不得了,带着一阵冷风,狠狠踹向男子的致命处。

若是躲不过被他踹到,这人只怕也要废了。

感受到这一脚的厉害程度,林怀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楞乎乎的拿着剑去看突然出现的人。

谢林面色很不好,原本宽宽大大的红袖被他紧紧绑在手腕上,腿间的衣摆也被他捆在腰间,这样一看那双腿愈发修长,妖媚丝毫不减,只是眉宇颇为恼怒毒辣。

这黑衣男子也是个反应极快的,不等那脚踹上自己,连忙撤了还和殇微交手的剑,急急后跳保命!

他躲开这次,谢林收脚出拳,动作迅速,招招干练致命,让黑衣男子防不胜防。眨眼就快速收剑,和他赤手空拳对打起来。

一旁的林怀君惊呆了。

后面赶过来的何喻何筱看到这一幕,也站在他身旁张大嘴巴惊呆了。

那边对打的两人凝神肃然,双拳双手相交得“砰砰”作响,这边三人连连吸气,看得目不转睛。

这里站的都是男子,身体里流的本就有热爱战斗的血。如见看了这样一幕精彩的决斗,不禁叫旁边观看的三人都热血沸腾。

何筱一手抹了把脸,深吸一口颤抖道:“厉害啊,厉害啊!谢兄的身手居然那么好!”

何喻一脸向往,激动道:“那个黑衣人是谁?我看他身手也不差啊!不行等他们论出输赢,我一定要拜赢的那个为师!”

林怀君握着剑,热血沸腾看了一会,视线突然落到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上。看了一会,疑惑的嗯了一声。

何喻听到他的声音,反脸看他:“前辈不必担心,我看谢兄他输不了!”

林怀君道:“不是。”说着一手指着黑衣男子手里的剑:“你们看那把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何喻何筱眉宇蓦然一动,大声道:“君卿剑!”

君卿剑在修真界中不算名剑,可它之所以能人见人惊那是因为,它的主人实在太出名了。

君卿剑主名为寂尘。他是一名散修,却是散修中修为最强,名声最大的一位。

大到什么程度?

大到就比如你生在现在,不知西极七恶,不知坠云山的掌门浅阳尊,不知太阳从哪里升起,哪里落下是一个道理。

听到他们的呼声,和黑衣男子交手的谢林眉宇一挑,握拳和他使劲一个碰撞后,悠悠跃到后面率先收手。他收了手,黑衣男子也往后撤了一步,收手淡声道:“身手不错。”

谢林笑笑,微微昂首:“你也不错。”

何喻何筱围上来,像蝴蝶围着花般绕着谢林转了一圈,确认他没事后,这才拱手对黑衣男子欠身道:“寂尘前辈。”

寂尘眼睛极黑极静,淡淡颔首道:“前辈不必,直呼名字便可。”

他丝毫不抬架子,何喻何筱却是不敢造次。

林怀君走上来,收了剑对他略一点头:“方才不知是道友,实在冒犯了,还望海量。”

寂尘还他一礼:“海量不敢。方才即便道友不出手,只怕我也会出手。”

林怀君明白了。今日的这个情况实在特殊,他和寂尘都是来此地降妖除魔的,两人都来到这处墓地,只怕方才天色朦胧,两边都隐下了气息,他觉得寂尘不是人,寂尘也疑心他有问题。

故而一边悄悄靠近,一边耐心不动,最终才交上了手。

既然说起这个问题,就不得不好好说说寂尘这个人的好。寂尘虽不是仙门正道之人,可却是实打实的真君子,不仅正道拜服他,连恶人对他的评价也是不错的。

大的不提,就比如菩提村的这桩事,村民请了无数次的仙门正道都请不动,可他却只是听了便不请自来。

林怀君简单一问,果然,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除去这里的邪祟。

既然大家目的都是一样的,林怀君便和他说了他们打算去到这墓里看一看。

不料,寂尘俊眉一皱,低声道:“不可。”

谢林笑道:“为何不可?”

寂尘清亮的眸转向他,淡淡道:“你们先前见到的鬼什么样?”

林怀君道:“不知他是什么样,只知他一身白衣,穿着一双白色的绣鞋。”

寂尘面色更加淡漠:“林公子方才提到这鬼祟说过话,那敢问他的音色如何?”

林怀君道:“暧昧轻悄,虽略微有些沙哑,却格外好听。”

寂尘道:“即如此便不是墓里的人作祟,四位更进不得。”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可也透露着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寂公子,认识墓主人?”

寂尘黑眸微垂,默默拂过君卿剑的剑鞘。顿了许久,才开口缓缓道:“认识。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何筱抬起眉,讶然道:“村里人都说这里的墓叫做将军墓,另外大家还说此处曾是个很繁华的城池,这座城池里有位大将军,名叫柳玄英。”林怀君在何筱说这话时一直看着寂尘的模样,见他听到何筱的这句话时,睫毛颤了颤,不由对他说的他与墓主人相识的话信了大半。

何筱没注意他的神情,继续道:“大家都说柳玄英死得早,要是他能再多活几年,这全天下都会是他们国家的囊中之物!前辈你既认识墓主人,可知这墓里埋的,究竟是不是他?”

寂尘喉结轻轻动了动,清寂的眼睛看向祭祀庙的牌匾,隔了良久,张开了口。

☆、鬼魅横生(四)

“是。”这个字他说的轻轻,讲得淡然。

可不知是何原因,林怀君总觉得他说这个字时,呼吸有些颤抖。就仿佛触及到心上的某处至痛。

何筱也听出来了,颔首感叹道:“寂尘前辈和柳将军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寂尘喉结微动,清冷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朋友。是手足。”

几人微惊。

林怀君看着他,似是想在他身上辨认着什么。谢林看出他的想法,趁着几人都不注意,轻轻拉住他的衣角,用口型道:“道长怀疑他是君伏?”

他明明一丝声音也未发出,单凭比比口型竟也能让林怀君很顺畅的和他交流起来,这不禁叫林怀君暗暗叹一声神奇!

学着他用口型比道:“有这个想法,但不确定。”

确实是不确定的。

梦中的君伏,是个很年轻很很虚弱的少年,不要说谁用力推他一把,就是轻轻碰一下都要跌个面朝下,咳得撕心裂肺。而眼前这位,站得比松直,走起路来面不红气不喘,负剑立在冷风中,黑色的衣袖蹁跹孤傲,打起架来干练有劲。

怎么看,都实在不像病入膏肓虚弱无力的君伏。

但君伏的虚弱只是在林怀君的梦中,不好说他后来的病又治好了。

至于身形和相貌,林怀君连柳玄英的都不记得,又哪里能估计得了从头到尾只发出过声音的君伏?

说起声音……

林怀君从不觉得根据声音就能认出一个人。

毕竟很多时候人的心情和经历是能影响音色的,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经历,是能让人的声音有所改变的。

比如一个曾经欢快明媚的少年,经过生离死别、走过无数道鬼门关,他后来的性格必定是能影响声音的。

简单将自己的这种想法与谢林用口型交流起来,林怀君觉得现在自己想表达的比刚刚要复杂些,谢林再如何聪慧机灵,只看一遍也应该猜不准。

这样想着,他再次张口,还未开始再比一次,谢林拉住他袖子的手便悠悠扯了扯。

看他不解的转向自己,谢林妖致的眼蓦然弯起,眼角的红色朱砂倾城妖娆。

他张了口,神态可算轻松自如:“我觉得道长想的没有错。”

这句话自然还是在比口型,林怀君一向淡定的面上,第一次出现了不一样的神情——瞪圆了眼。

不止很惊讶谢林的理解能力,他也很惊讶自己的接受能力!

哪怕不用语言交流,也能光凭口型就准确无误的猜出对方说的话!

这真是太神奇了!

林怀君漆黑的眼睛骤然亮了亮,有些雀跃的样子,继续和他比口型道:“你等等,我去试他一试。”

谢林再次无误的接收到,向他眨了眨眼,笑容愈发温柔:“去吧。”

这番“悄悄话”终于结束。正当林怀君转回来时,却突地发现何喻一脸的惊恐万状。

盯盯他,又盯盯谢林,他默默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才开口道:“前辈和谢兄你们俩在干什么呢,我怎么就单看着你们互相眨眼张口?”

何筱也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头,露出小半张脸,狂点着头语气复杂道:“是啊,我刚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不过我猜你们应该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他边说着,边挤眉弄眼道:“可就这样眨眨眼,张张口,你们就能猜到对方在说什么,这也太神奇了吧?”

一边的寂尘静默片刻,也漠然道:“我也觉得很神奇。”

听到他开口说话,加入这场闲聊队伍,何喻何筱都来劲了,齐齐回过头去,齐齐道:“寂尘前辈,你刚刚也看了他们的口型,你看懂什么了吗?”

寂尘面无表情,冷冷道:“没有。你们呢?”

何家小哥俩摇摇头,闷闷道:“我们也没有。”

说罢,三人立即看向林怀君。

林怀君看看他们,又看看身边的谢林,眨眨眼,张口无声的对他们说了句话。

三人面色毫无变化,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林怀君不厌其烦再说一次,那三人还是毫无表示。

瞧他们这个反应,林怀君纳闷道:“不应该啊,你们没看出来吗?”

对面的三人异口同声:“没有。”

谢林笑道:“我看出来了。”

其他四人转向他,他眯着眼睛道:“今晚吃小葱拌豆腐,苦菜加黄瓜。”好看的下巴微微一昂:“道长我说的对不对?”

林怀君点点头:“对,一字不漏。”

“……”

对面的三人立马退了一大步,寂尘一张脸依旧面无表情,配上一身的黑衣十分孤傲。若有所思看了两人一阵,他语态诚恳:“不知为什么,林公子,谢公子,我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还很想打你们两个一顿。”

何喻状态和他想法基本一致,由衷道:“有那么一刹那,我有点悲伤。”

何筱道:“我和我哥想法一致。”

林怀君没太明白他们的意思,谢林却伸手拉住他,下巴抬得愈发的高:“三打二,不公平。”

林怀君结合双方的反应想了一阵,道:“这说明我们默契十足?”

谢林莞尔颔首,轻轻吐出一字:“对。”

寂尘一脸嫌恶,将头撇开,不做评论。

他把头撇开,有心无视对面的两人。林怀君却不放过他,缓缓道:“寂公子既然是柳将军的兄弟,那敢问公子可知他的同胞弟弟,君伏。”

最后的那个名字,林怀君故意停顿,叫他听得清清楚楚,无法忽视。

寂尘动作一顿。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了几息,而后握成拳。

握了拳后,这才将白皙俊逸的面微微侧过来一些:“知道。”

林怀君道:“你觉得此处作乱的鬼祟,有没有可能会是他?”

寂尘将握成拳的手背到后面,站正身体,自有一番威严和压迫。他的语气肃然,开不得一丝玩笑:“绝不可能。”

林怀君道:“为何。”

寂尘语态略有自负,一字一顿道:“因为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鬼魅横生(五)

再往下问,寂尘都道:“此事,言尽于此。”拒绝再透露一星半点。

他不说,几人又不好逼他。唯有谢林道:“你就这样敢确定此处作祟的东西,不是将军墓里的?”

寂尘道:“我敢。”

“好吧。”谢林点点头,对其他三人道:“看来我们要另寻他路了。”

林怀君低头想了想:“原是不想用这个方法的,但既然现在无法辨认他到底是谁,那唯有在下次见到他时,联手除了他。”

寂尘抬眼:“联手?”

林怀君点点头:“这个鬼祟怨气大得很,若不联手很难根除。”

寂尘有些意外。但他性格淡泊,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便颔首道:“算我一个。”

林怀君四人中,来历不明的谢林暂时不算,何喻何筱在同龄人中修为不错,但想要与各家各派的前辈相比,那自然是弱了许多。因而到时候真正能与那鬼祟对抗一二的,也只有林怀君自己了。

但是现下寂尘愿意加入进来,与那鬼祟对抗起来,无疑是又加了几分把握。

四人中除了在慢吞吞整理着自己衣袖的谢林外,其余三人都是无比欢迎。

原计划取消,几人又商量着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后,欣然下山。

此时太阳已然半升,火色的朝阳将无际的天染得一片炫丽徘艳,引得蹦在前方的何喻何筱惊叹连连,边走在前方张望,边对后面的三人叫道:“两位前辈你们看啊,朝阳好美的!难怪恋人之间都喜爱观看朝阳。”“谢兄!你瞧那边的云,像不像着了火一样?”

他们在前方活跃蹦跳,后面的三人也被他们的情绪带动着,俊逸的脸上一片轻松,微微抬着头望着前方的天际。

望着望着,寂尘突然道:“谢公子。”

谢林抱着手去看他,此时他红色的衣摆已然放下,先前绑着的宽袖也重新放开,于是又是那个慵懒妖艳的少年。

妩媚惊异的眼幽幽往他那望一望,谢林在朝阳的金辉下,越显妖娆。就仿佛一朵傲然盛放的彼岸花,又似一团跳动的烈烈火焰。

“什么。”他声线懒撒缓慢,明明说着话,却感到自有一股傲气浮现,仿佛这天下就没有他在意的东西。

寂尘嘴角难得翘起一点,意味深长道:“我瞧着谢公子,和某一人很像。”

谢林神色轻松,他心情似乎不错,连带着眼角处的朱砂都多了几份顽劣:“某人?寂公子说的是谁呢。”

寂尘道:“极地宫教主,谢黎昕。”

一旁听着的林怀君内心一震,还没来得急将这句话消化,就听谢林大声笑了起来。

他笑够后,眉眼似乎更绚丽了些:“你说的是他啊,不错,我也觉得我和谢黎昕挺像的。嘶,不过你说我像他,意思是你见过他的真人?”

寂尘道:“多年前我游历苗疆时,曾在苗疆的一处梧桐树上遇见教主。谢教主果真是好风姿,穿着艳红的苗疆服饰,赤着雪白的脚懒懒倚在梧桐树上喝着美酒。那日正直夏季,教主穿的凉爽,若不是他悠悠垂下的红色衣摆,以及脚腕上的金色铃铛暴露了他的行踪,只怕我便无福见到他了。”

谢林扬着笑似在仔细去体会他说的话,一会,拍手赞道:“果然是好风姿。”

寂尘继续道:“我听闻,最近各家各户纷纷来到此地,是找谢教主要人的。”

谢林道:“是么。那不知,要的是谁?”

寂尘看他,他也笑看寂尘,看了一会,寂尘平静道:“谁知道。也许,是各家各派冤枉了他,他们要的那个人,并不在他手中。”

谢林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有道理。”

末了他见林怀君一直看着自己,不禁再次笑起来:“道长在看什么?”

林怀君沉默一下,移开视线:“没有。”

他总不能说,他们的这番谈话,听起来很像是有什么一般。无奈即便听着很叫人怀疑,但模棱两可,又让人不敢轻易定下答案,生怕事实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冤枉了别人。

抬头看去,何家小哥俩早早跑到较远的地方。在他们说话间,何筱已经编好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正在朝阳的金光中,深情款款的弯腰将花环双手递给何喻。

何喻一袭翩翩白衣,衣袖正迎风浮动着,好一个俏丽风清的少年。

然而这个少年此时站在金辉下,面对着黄色衣裳的何筱,脸上带笑,动作却像接过什么重要的东西般,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在何筱的注视下带在自己头上。

“……”

看着他们的动作,后面的三人脚下差点一滑,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

他们声响有些大,何喻何筱双双回头,看三人一脸愕然,不由立即凑上来。

何筱指着何喻头上的花环激动道:“好看吗?你们觉得我哥好看吗?”

何喻一改方才的笑颜,翻了一个白眼。

谢林最先打破这种怪异的沉默,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何筱道:“他猜拳猜输了,按照惯例,他要扮女方,接受我的花环。”

众人:“……”

何喻道:“有输有赢,你不也扮过女方,接受过我的花环吗!”

何筱看他:“以前不管,今天是我赢了。”

何喻一把抓下头顶的花环,愤愤道:“再来!”

两人果真抬手凝神,打算再来一局。

在他们即将出拳的刹那,寂尘手疾眼快拦下来,抓着两人的手认真问:“敢问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问题一出,何家小哥俩白皙的面都有些红红的,气氛一度变得愈发诡异。

红了一会,何喻道:“当年祖父初见祖母时,亲手编了一个花环送给她成了定情信物。后来爷爷奶奶初见时,爷爷也是送了奶奶一个亲手编的花环,他们俩就在一起了,还有我们爹娘在一起也是因为花环。”

林怀君道:“所以你们这是,在……”

何筱脸颊又红了一分,看看兄长后,害羞道:“我们这是在练习编花环的技巧,还有送花环的技巧……今后遇见喜欢的人,就,就就……”

寂尘面无表情的接道:“送她一个花环?”

小哥俩红着脸点点头,小声道:“嗯……”

“……”

“……”

“……”

谢林笑了一下,弯着眼点头道:“真是烂漫啊,还是家族式的传承,我觉得很不错,值得发扬光大。对了你们方才不是又要来一次吗,这次谁扮姑娘?”

寂尘看他,举举那两人被他抓住的手:“方才被我抓了,没分出胜负。”

林怀君神色如旧,缓声道:“放开他们吧。”

寂尘依言放了,何喻何筱动动被他抓着的手腕,当着三人的面继续猜拳。

寂尘在观看他们猜拳的胜负,林怀君原本也在看的,不想谢林趁那三人不注意,悄悄靠在他耳边轻声道:“道长想不想要一个花环,若是想我也送你一个。”

林怀君顿了顿,回道:“不必。”

谢林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眨眨眼睛,模样有些伤心:“那,道长送我一个如何?”

林怀君回头看看何喻何筱手中的花环,诚实道:“我不会编。”

许是见他模样严肃,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有些好笑,谢林“噗嗤”一下没憋住,原本装得伤心的脸骤然崩了。

笑了笑,他也没打算继续装下去。而是摆摆手,道:“那算了。”

那边何喻何筱重新分出胜负,又开始新一轮的送花环游戏。寂尘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全然没注意到林怀君和谢林的小动作。

这边谢林轻轻抓住林怀君的手,林怀君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好一动不动的由着他。

谢林抓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他的手有些凉,一下一下划过林怀君的手心时,有些痒痒的。

但即便是痒痒的,林怀君还是一遍就明白他说的话——找个时间,去将军墓。

得到这个消息,林怀君皱皱眉。

看向谢林时,谢林也认认真真的注视着他。

寂尘这个人的话,绝对是能够确信无误的。他不会撒谎,也没有理由撒谎。

若不然林怀君绝不会同意他加入进来。

但对谢林……林怀君觉得,自己信任他。

哪怕与他相识没有几天,但林怀君觉得,如果谢林要害他,或是别的什么,他一定会直接出手,而绝对不会慢慢的耗时间。

轻轻闭上眼睛,耳边是何喻何筱争夺花环的声音。

静心后,林怀君有种直觉:这次菩提村作祟的东西,一定是将军墓中的那一位。

至于寂尘,他绝对不是想掩饰什么。

平静的想了一会,他重新睁开眼睛,漆黑的眼底坚定雪亮。

反手拉过谢林的手,他在他手中写道:好。

不论如何,这处墓是一定要去!

看他如此相信自己,谢林醉人的眸柔了三分,又拉过他的手写道:我陪你。

不论里面有什么,我都和你一起去。

☆、白衣怨鬼(一)

回到村中,何喻何筱去提水摘菜,寂尘到村中了解情况,是以小屋中此时就只剩下林怀君和谢林。

看着其他三人都走远了,林怀君合上门道:“何时去?”

谢林道:“现在不是要准备先看看这只鬼祟究竟会不会出现么,既然要先确定他是否是孤魂野鬼,那我们就等此次计划过了,再去不迟。”

林怀君浅叹一息,赞道:“还是你心思细腻。”

谢林哈哈一笑:“道长别夸我,我不禁夸的,你一夸,我就要出错了。”

林怀君奇道:“有这种事?”

谢林确定道:“是的。”

林怀君见他说的这么肯定,喃喃道:“那我今后一定要试一试。”

一边的谢林听了,有些的无奈道:“好吧。不过为了道长的伙食着想,你千万不要在我做饭时试一试,若不然做出来的饭菜一定是不能吃的。”

林怀君不解:“怎么?莫非我在你做菜时夸你,你就不会做饭了?”

谢林道:“这到不至于,只是你夸了我,我会很高兴的。我一高兴了,就会不记得自己在饭菜中放了什么,我怕到时候做出的味道会很不好。”

林怀君诚实道:“即便你发挥不好的饭菜,我相信,也一定比我做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谢林眼睛内散出一丝柔光,突然间冷不防的道:“道长不会做饭,那今后就和我在一起吧。你不会做,我会做。”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神情皆无任何异样,就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林怀君自然不会多想,只是很简单的想,这个人真是太好了。

他的嘴里也和心里表现的一样:“你真是太好了。”谢林唇角一翘。

不一会,何喻何筱一个提了水,一个摘了菜,一起回来了。

他们前脚刚刚踏进屋内,一袭黑裳的寂尘也面无表情的进来。他一进屋,眼神就飘到何筱新摘来的菜上。

见他如此,何喻会意:“寂尘前辈可有辟谷?”

寂尘道:“有。”

谢林道:“那就是说还是四个人的饭菜?”说着,他挽起了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

林怀君凝眉一会,道:“寂公子虽辟了谷,但我们吃着他看着,未免太没礼貌。”

谢林表现的很乖巧,静静听了,点头道:“好吧。五个人的饭菜。”

听到这里,寂尘似乎有些期待:“谢公子亲手做的饭菜,味道应该不错。”

何筱拍了一下手,大声道:“何止不错!”

寂尘听了,眼神似乎往林怀君那看了看,过了一会幽幽道:“沾光了。”这句说完,他又恢复正常,看着竹篮里的菜喃喃道:“还真是小葱拌豆腐,苦菜加黄瓜。”

负责摘菜的何晓赶忙撇清关系:“寂尘前辈,与我无关。是谢兄,他说前辈想着这些菜,让我和村民们打了招呼,到地里摘了些小葱和苦菜,又和大家要了几块豆腐和黄瓜。”

寂尘颔首,语态庄严肃穆:“我知。”

这次谢林吸取教训,做菜的时候决不让林怀君等人插手,自己洗菜择菜,完了流利飞快的切好,往锅中一倒后,又是各种佐料轮番上阵。

他这样忙,一样不知的寂尘有些看不过去,转眼看看忙得无法开交的谢林,又看看桌边仿佛混吃等死的三人,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不帮忙?”

林怀君表示歉意,低头道:“实不相瞒,我们三个厨艺很差。”

寂尘若有所思:“差到什么程度?”

林怀君道:“怪味连连,不忍直视。”

寂尘道:“那的确还是不要去了。”

末了,四人沉默一会。四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谢林的背影。

盯了一阵,林怀君问寂尘:“那寂公子为何不去帮忙?”

寂尘眸中有些复杂,摇头道:“不瞒各位,我的厨艺也是极为不好。

林怀君道:“差到各种地步?”

也许是在坐的大家厨艺都不好,寂尘表现的淡然无比:“品相难看,难以下咽。”

这八字说完,四人都感觉谢林炒菜的动作怔了怔。怔过后,他似乎摇了摇头,还轻声说了句什么。

无奈他的那句话声音太小,在坐四人竟没有谁,真正听到了。

总而言之,这顿饭吃的还算称心。

吃了饭三人再商讨了一下细节,便到地里帮着村民们割麦子,静等夜间出镇邪符的范围捉鬼。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现在加上寂尘共有两位修为高强的前辈,刚好可以分做两队在不同的地方转转,这样遇到那白衣鬼的机会,与一队人在同一个地方转悠的可能性相比会大很多。

至于队伍的分配,何喻何晓跟谁都无所谓,谢林则明言他怕鬼,一定要和林怀君一队。

听到他说怕鬼,何喻何晓以及林怀君三人毫无表示,寂尘是冷漠着一张脸,水色的唇微微抽搐。

菩提村的这只鬼,作乱时间比较特殊。

他不似其他鬼那样随时都可能碰见,而是只有每月的十五日,才会现身作乱。

如此一来,这个月他不曾得手,便不知他到底还会不会现身。

寂尘若有所思:“这月是六月,如果他是下个月才现身,那不就是七月半。”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一怔。

是了,这月倘若除不掉他,或者他下个月才出现,那就麻烦了。

世人都知七月半乃鬼节,那一天阴间的鬼门会大大开启,无数的大小鬼回阳观顾不说,原本阳间作乱的鬼祟法力也会大大增加,难以对付。

而这只鬼祟,不是七月半的时候怨气就这样大,那到了七月半,还不知会如何。

想到这些,何喻咂咂嘴,吸了一口凉气:“他怨气冲天,究竟是生时受了怎样的委屈,才会如此?”这问题也是林怀君想知道的。

他和何喻何晓一路走来,降伏了不少邪祟。其中鬼祟虽不曾碰到多少,但只要碰到了都是生前有极大的冤屈。可纵然如此,也没有哪一个怨气竟会如此之大。

真是不知这白衣鬼究竟是遇上了什么。

连续分成两批,在夜间搜寻了多日,都不曾见到那个白衣鬼。

几人面色都难看了几分。

林怀君道:“这样的情况,倘若他下月还不出来,必定就是孤魂野鬼已经走了。”

何喻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到苗疆,求见谢黎昕?”

林怀君点头:“是。”他身旁的谢林眯了眯眼。

多日夜里都不曾休息,林怀君伸出手在眉心处揉了揉,才道:“寂公子,你说你曾见过谢黎昕,那敢问,你觉得他性格如何?”

谢林一言不发看向寂尘。

寂尘垂着眉目,似是思量了一阵,淡淡道:“谢教主的性格……因人而异吧。”

林怀君放下揉着眉心的手:“怎么说?”

寂尘看向他:“他待西极七恶,因是风趣幽默,真心付出。他待不喜欢他的正道之人,必定是不屑一顾,懒得多言。至于普通人,你若有求于他,以他的性格,应当还是愿意施以援手。”

何喻凝神听了,喃喃道:“我从小就听世人说西极七恶无恶不作,至于四恶谢黎昕此人性格更是善变危险。不想今日听寂尘前辈之言,我感觉谢黎昕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丧心病狂啊。”

何晓道:“我也觉得他不是那么丧心病狂。假如他真如寂尘前辈所说,对朋友好,对不喜欢他的人爱理不理,对陌生人愿意施以援手。那我觉得这人不错,没毛病。至少让我拿热脸去贴不喜欢我的人的冷屁股,我是做不到的。”

何喻微一点头,继续道:“我们何家还算好,与西极七恶没多少仇,故此不会像其他家那样一听到七恶的名字,就喊打喊杀。”

谢林慢悠悠道:“哦?那你们家对他的评价不是那么差了?”

何喻道:“我们家对西极七恶是没有评价的。”

寂尘道:“没有评价?”

何喻解释:“没有评价的意思是,不好不坏。”末了他背起小手,一本正经的学着何家老家主的样子:“爷爷常说,七恶不曾招惹我们,那我们也没必要像其他家那样招惹他们,这世间那么多的事,管好自己就行了。假若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要插手别人的事,那是糊涂,是搅屎棍。”

他小小的年纪,学起何家老家主的样子本就很让人忍俊不禁了。再一边点着头,一边很严肃的说“糊涂”和“搅屎棍”后,叫在场的人都一下松了几日连皱的眉宇。

寂尘冷峻的面露出一丝笑意,笑了一会,道:“看来何老家主是位很明事理的人,难怪能将何家治理的如此好,甚至渐渐与五色山并肩。”

何晓得意:“那是!”

林怀君听了许久,这时才终于说话:“别得意。你们两个今后必有一人会成为家主,到那时也要向何老前辈一样才是。”

何家两兄弟齐齐点头:“必须的!”

话毕,有村民送上做好的饭菜,五人也都不推脱,快速吃完。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五人加了件衣裳,带上武器,再一次结伴出门。

☆、白衣怨鬼(二)

今夜月色有些朦胧,林怀君和谢林并肩走在树影密集的地方。

清冷的夜风刮起两人的衣角,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谢林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红色的衣裳在橙色的烛光下,缠绵而眷恋。

他出门时换了一身衣裳,不再是宽袖便衣,而是一袭繁华精致的锦服。锦服之上,绣着金线绘制的卷云图,繁华即夺目。

不仅衣裳,连发型也一改往日的随意编起,而成如黑色绸缎般披在身后,额前则坠了一条血红的宝石。

这样的他与之前相比,愈现妖娆美艳。

初换上这身打扮时,何家两兄弟被狠狠惊艳了一番,呆站在屋里,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爱美之心人尽有之,寂尘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最后缓缓赞道:“天生丽质。”

对于这些赞美,谢林安然受之。

最后浅笑着来到林怀君眼前,轻轻向他道:“好看吗?”

被他这么一问,林怀君一怔。

这倒不是他不好看,而是林怀君压根没想过,他会问自己。

但如今再没想到,他也开口问了,林怀君自然是实话实说,老实道:“好看。非常好看。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好看的人。”

他的回答似乎让谢林很满意,但也不知为什么,林怀君总觉得,谢林对自己和别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似乎……林怀君面无表情的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这是不可能的。

想起这一巴掌,此时走在满是树影路上的林怀君默默站正了身体,面无表情的把一直落在他锦衣下,那双红色小绣鞋上的视线强制收回来。

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偏偏那双小绣鞋仿佛天生的带有某种魔力,林怀君明明强制把视线收回来,余光却一直悄悄看着。

谢林未出门前,穿的还是一双黑色的长靴,长靴裹着他红色的裤子,偶尔露出显得那双腿十分修长漂亮。

而此时……长靴没了,变成了一双金线镶嵌的小绣鞋,悄藏在红色的衣摆下,时不时露出一小点点,即可爱,又俏皮。

着实是让人,欲罢不能!

林怀君余光一直盯着这双小鞋,看着它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停停顿顿,时不时踩了个小坑,又时不时踩了个小土包,心中有些痒痒的。

突然!这双小绣鞋一顿,吓得林怀君以为小鞋的主人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连忙彻底错开视线。

原来,谢林只是走到一处岔路口,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考虑到底往那边走。

林怀君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一颗心却是狂跳不止,难以平息。

为掩饰自己的不安,他淡淡出声建议:“往左边吧。”

谢林提着灯笼看过来,见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一向冷峻的面容似乎又严肃了几分,不由轻笑道:“道长为何不看我?我怎么觉得,你在躲着我?”

林怀君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然而面上却仍旧是一片淡定:“没有的事。”

谢林缓缓一笑,提着灯笼照向他选的那一条路:“好吧,那我们继续走。”

话毕,两人再次迈开步伐,向左前行。

走了一段,林怀君眼睛又管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很认真的提着灯笼在四周查看,便又默默把视线往下移。

果然,小绣鞋还是不紧不慢的移动着,走的磕磕盼盼,停停顿顿。

心中突然有种愉悦感,像是偷偷摸摸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有趣的很。

刚如此一想,林怀君的冷漠脸坚持不住了,终于裂开一道痕迹,露出一丝笑容。

就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有朝一日突然被大锤砸开,裂开丝丝缝隙。

不巧。

很不巧。

这一幕被忽然回头看他的谢林捕捉到了!

后者漂亮的眼睛骤然睁大,很不可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又立即把头转回去。

这下子,两个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暗戳戳的小心攥在心里。

又走了一会,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谢林终于有所察觉。悄悄看了眼林怀君,又悄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绣鞋。

最后,唇角微微翘起:“道长很喜欢我的这双鞋子?”

林怀君心中一炸,脚下差点一滑!

勉强站稳后,他心中极其不安,仿佛一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孩童。默默的错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没有。”

谢林笑容越深:“啊,那道长一定是喜欢我穿这双鞋子了。”

——这句话,真是叫人无从反驳。

林怀君低下头,再不说任何话,心跳却骤然加速,脸也微微发红。

也幸亏他成日都板着脸,即便现在整张脸都发烫,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谢林不知他情况如何,只知他低了头不再说话,暗道糟糕,连忙收起笑脸,过来道歉:“道长别生气啊,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林怀君听了愈发窘迫,将一颗脑袋埋的更深。若是条件允许,只怕他就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见他这样,谢林不知何意,看起来竟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正待说什么,谢林眉宇突然变得严肃,一把拉住林怀君的手腕,在唇前竖起食指。

虽不知他感受到什么,但林怀君还是配合着他,静声听了一会。

凝神静听了一阵,不止是林怀君,连谢林都皱起眉头——远处有个修为极强的人,在一点点靠近他们!

此人身上散出的灵力波动极强,又十分陌生,若是善者那是大喜,若是不善者,那就是大灾!

林怀君在修真界中已是前辈,虽遗忘了许多,修为也有过中断。但不论如何,胜在天资卓越,修为比他强的,除了资格更老的一批前辈外,几乎少见。

可现在朝他们迎面走来的这个人,修为霸道可怕,仿佛一把出鞘的锋利宝剑,危险张狂!

正屏气不语,想的出神,谢林拉住林怀君的手突然发劲,一边用口型嘱咐他莫要出声,一边一口吹灭灯笼,拉着他飞快窜到漆黑密集的树林内。

配合着他闪身躲到树林中,不等林怀君开口,谢林便轻声道:“道长用你最大的可能压住修为,万万不能透出任何一丝的灵力波动。”

林怀君立马照做,用尽全力后,也悄声道:“你认识这人?”

谢林好看的脸隐在黑暗中,一双雪亮的眼睛却还能看得清楚。

他似乎是在苦笑,笑了一会低声道:“认识。他……是我的一个仇人。”

林怀君吃了一惊:“仇人?你如何会惹上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谢林道:“说来话长。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道长且听我一言,这人不止修为厉害,人也精明得很,很难糊弄,所以他一会儿过来,若是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走过去,倒也算了。若是不巧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为了躲他,我可能会对你做一些很失礼的事,因此还望理解。”

林怀君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因为和谢林相比,他好歹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还有防御的措施。

可林怀君自己,别说防御,就是现在那个仇人就在这里,甚至还和他抱在一起,只怕他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如此一来,他和谢林都有仇家,还都如此强大。

林怀君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看他的时候,也感觉似乎更加亲昵了一些。

既然更加亲昵了,他的仇家又还离的尚远,方才听他的话又觉得似乎有何处不妙,林怀君筹备了一下言辞,悄然道:“你说你会对我做一些很失礼的事,敢问是各种事?”

谢林一直注意着那人的动向,他突然说话,听得不是很清楚,蹲着身子转过来:“什……”

话未说完,嘴唇处突然触及到什么软软的东西,一瞬间,两个人脸色都是一变,辣红不已,连忙往两旁退开!

原来,谢林拉着他躲过来时,两人原就挨得很近。如今一个躲在树后借着凄白的月光往外看,一个蹲在他后面一点,为了说话声音尽量小,只能使劲凑着脑袋靠近他。

这本来没什么,但稍稍蹲在前面的人一回头……就会有什么了!

急急分开后,林怀君用手轻轻捂着唇,无比庆幸现在夜黑风高,两人间谁也看不见谁。

若不然一天两次的面色辣红,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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