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会感到解脱,但女人却是最受伤的,她们受到的伤害,或许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平息,或许永远都无法缓解。
南北攥紧了手指,怎么都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她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没入了肩头之中。
宋家。
宋清然深邃的眼眸阴暗,浮冰沉沉,他听着下属的汇报,下属面无表情地道:“南北小姐最近身体状况还不错,精神状态也不错,但最近一直有个陌生男人,总是去看她。”
“陌生男人?”宋清然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有拍照片么?”
下属献上了照片,是偷拍的,都是南北和薄砚的照片,有些角度的他们看起来还挺亲密,但让宋清然难受的是,薄砚看南北的眼神,带着暧昧和侵略,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宋清然的手指攥紧,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凸起,他绷紧了轮廓,太阳穴重重一沉:“他每天去做了什么事情?”
“这个男人也没做什么,他每天都会去医院一遍,有时候上楼,有时候不上楼,有时候进去看,有时候就在门口看,南北小姐应该知道,但她也没有阻止。”
宋清然猛地想起之前南北和薄砚的亲密举动,胸口的怒火一下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咬紧两腮,手一挥,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了地板上。
水晶烟灰缸砸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沉闷又剧烈的响声。
他还觉得不够,站了起来,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椅子上,踢翻了椅子,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子,眼神阴翳,冰凉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去查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我的人,他也敢碰。”
下属犹豫了下:“那个男人每天都开普通的大众,我观察了他几天,他身上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他每天都在一个科技公司上班,是个普通的it一族。”
“是么?”宋清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他的神情却明显地告诉了所有人,他就是在不高兴。
江笙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书房,她手里端着牛奶,笑意浅浅,直接让宋清然的下属退下,然后对宋清然道:“怎么了,你不开心吗?”她把牛奶放在了桌面上,轻声说:“你喝牛奶吧,放松放松心情。”
不知道是哪一句,激怒了宋清然,他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眼底散发浓浓黑气,手指冰凉,一下就掐住了江笙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宋清然没有情绪地说:“江笙,你最近动作不小,别把我彻底惹怒了,不然我让你尝尝后悔是什么感觉!”
江笙一双眼眸楚楚可怜,她看着宋清然的眼神都是深情,她身上就穿了薄薄的一件裙子,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她说:“清然,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我肚子疼。”
她紧紧地蹙着眉:“这是我们的孩子。”
宋清然眸光未变:“别拿孩子要挟我,我对小畜生没有任何在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有后代,这个孩子,你有本事生,你就生下来,没本事生,小心迟早死在你的肚子里。”
他嗓音很低,在这样光线暗淡的书房里,让人没由来地后背发凉。
江笙却不怕,她好像从来就没怕过宋清然,即便宋清然掐着她的脖子,像是用力得要扭断她的脖子。
她看到宋清然冷脸,还伸出手,摸了摸宋清然的脸,笑得有些妩媚,然后,慢慢地伸出腿,勾在了宋清然有力的腰间,她一动,身上的裙子就微微上滑,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含着无尽的春色,带着骨子里的媚:“清然,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呀,孩子会听明白的。”
宋清然:“那你怎么这么贱,你这么贱,生出来的孩子,只怕是会更贱。”
江笙也不在意,她轻轻地含住了宋清然的薄唇:“坏人,别骂我了,我听了好伤心,你……想不想摸摸肚子里的孩子?”
她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清然,然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顺着她微微起伏的肚子,慢慢地往上滑,笼罩在了雪峰之上。
她情不自禁地溢出了低吟,她笑着说:“清然,你负责的项目缺钱了是么,我会让我爸爸,给他外孙的爸爸,投资的。”
这句话,让宋清然想推开她的手顿住了,宋清然眼眸沉下,浮冰凛冽,好一会,他猛地攥住了江笙的胸,很用力很用力:“你可真贱。”
江笙笑得勾人:“是啊,不贱能让你来上我?”
整个书房都暗淡了下来,宋清然将江笙按在了桌面上,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他动作粗鲁,毫无怜惜。
江笙怀着孕都不在乎,只是最后的时候,宋清然怎么都出不来,他频繁地想起南北的脸,江笙蹲了下来,为他含出。
☆、127
宋清然青筋凸起,掐住了江笙的脸颊,眼底是无尽的阴翳和绝望,他看不到自己的灵魂,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他和南北的未来,只有黑暗。
如果他没办法站在宋家的最高处,他会失去南北,他护不住南北,也护不住他自己,如果他能站在宋家的最高处……
宋清然的胸口是一阵漫无边际的冷,他清楚地知道,他也一样得不到南北,因为他采取了这样极端的方法,他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他还怎么拥有南北。
可是他想试一试……或许,南北会原谅他……
言喻下了庭,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她一转眸,就看到了南北。
言喻有些惊讶:“北北,你怎么来了?”
南北笑:“出来散散心啊,总不能一直关在医院吧,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不能再当米虫了。”她的手缠在了言喻的手臂上,眉眼弯弯,“言大律师,以前说好的一起做社会主义接班人,可是,你在为国家做奉献的时候,我却躺在了医院。”
言喻眸光定定,鼓励她:“等你身体彻底好了,一起加油。”
南北用手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笑意娇俏:“肯定的,宋清然以为他吊销我的执照就有用了么,我再考一次,不就得了,我就不相信,所有考官都会被他收买。”
言喻哭笑不得:“宋清然还不至于做出收买考官的事情。”
南北眼底有着清浅的笑,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言喻心里明白,南北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彻底地走出宋清然的阴影,她肯定会时不时地提起宋清然的。
两人走向停车场,南北指着停车场的一辆红色跑车说:“这是陆衍给我的车,他最近对你看起来很不错,连带着我都沾光了,我一跟保镖说我想出去,他就让人给我安排了一辆跑车,又给了几个保镖来保护我,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这是什么比喻。”言喻语气含笑,嗓音轻柔。
保镖为言喻打开了车门,言喻坐了上去,南北靠在了言喻的肩膀上,轻声说:“现在看起来,陆衍其实很不错了,至少,他一直都有在改变。陆衍性格虽冷,但他动心了之后,对你还是暖的。”
言喻想起陆衍眉眼舒展又温润的模样,又想起陆衍为她做事情的模样,心里有一股热流涌动了起来,是暖心的。
司机看两人坐好了,就启动了车子,缓缓地朝着商场的方向开了过去。
南北出声道:“我今天想去商场逛一逛,好久没买衣服了。”她蹭了蹭言喻的肩膀,甜腻腻道,“不过,我现在是无业游民,等会我买的东西,只能你请我了。”
言喻笑意柔软:“当然,我赚的钱当然要来供你买买买了。”
南北先去了彩妆专柜,她今天没有化妆,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让柜姐帮忙化了个妆容,试了大部分的新品,她轻启红唇,盯着镜中的妆容,买了最新色的口红和粉底液。
言喻想去买西装,她帮南北提着袋子,乘着电梯往上。
南北的眉眼流淌着笑意:“你要帮陆衍买吗?陆衍的西装不都是定制的,他愿意穿商场随便买的吗?”
言喻朝着南北笑了笑:“就是他让我来买的,他羡慕别人有人买衣服,而他没有。”
“也是,就算你买了破烂,恐怕他都会高高兴兴地穿上。”
言喻笑出了声,但她的笑意,却在三楼看到一个身影开始,慢慢地收敛起来了笑。
是江笙。
她穿着g家当季新款,柔软的湖蓝色,映衬得她的皮肤又白又嫩,细细的掐腰勾勒在了腰间,就像风中摇曳的花,楚楚可怜又媚意横生。
江笙的旁边却是许颖夏。
言喻的眼眸看似平静深邃,深处却早已经是汹涌而起的千万波涛。
她早就猜到他们俩会勾结在一起,但亲眼看见和知道还是不一样的,只有亲眼看见,她才能感觉到那种愤怒,灼烧着心脏。
南北也看见了江笙,她的手指握紧,关节泛白,她咬紧了牙关,也不过是克制着怒意还有心脏的疼痛,那种疼痛仿佛要撕裂她的四肢百骸。
言喻伸出手,握住了南北的手,示意南北别冲动,她们往后面绕了过去,言喻站定,从她们的角度能看到江笙和许颖夏的背影,看到她们甜腻的笑容,但却听不到她们的对话内容。
许颖夏似乎在讨好江笙,江笙却有些高傲,她们从西装店中出来,手上提了好几个袋子,南北的指尖陷入掌心,丝丝疼痛密密麻麻,这是江笙买给宋清然的吧。
言喻的眼底浮冰冷冽,她看了周围一圈,居然没看到有保镖在跟着,她拿出手机,把陆衍安排的几个保镖叫了上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是保镖的小队长,他恭敬地低头,问:“太太有什么吩咐?”
言喻皱了下眉头,也没专门去纠正他的称呼。
言喻:“这一层楼还有其他保镖吗?我的意思是,保护那两个女人的保镖。”
队长抬眸,冷锐的眼神扫了过去,又听着对话器里传来的反馈,摇了摇头:“这一层没有,不过下一层有。”
言喻抿了抿唇,眼底的光越来越暗沉,她淡淡地吩咐:“那好,你们安排人在电梯口,别让楼下的保镖上来,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后让两个人跟着我们就行了。”
“是。”
南北闻言,漆黑的瞳眸倒影着言喻微微上扬的唇畔弧度:“阿喻,你是要……”
言喻转眸,对上她的视线,肯定了她的猜测:“是啊,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言喻说着,红唇的弧度越发深,笑意越发浓,情绪也越来越冷冽。
南北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身上的线条紧绷得不像话。
江笙和许颖夏准备去厕所,就在快要到厕所的路上时,她们俩忽然被两个高大的壮汉按住了身体,制压在了墙上。
许颖夏的后背狠狠地撞上了墙,一阵强烈的疼痛传了出来,她后脑勺疼痛剧烈,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下:“你们是谁?谁让你们动我的,你知道我是谁么?!”
她越说,声音越是愤怒。
江笙被压制的时候,下意识地先保护肚子,她伸出手,环绕住了肚子,这大概是所有母亲的本能,保护自己最脆弱的孩子。
南北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只觉得可笑,愤怒上涌,她的眼圈发热,恨意聚拢了起来,视线凌厉如刀。
江笙自己也怀了孕,她自己都知道保护孩子,但却能对别人的孩子下狠手,不择手段。
江笙比许颖夏冷静多了,她抬起眼皮,眼神冷冷,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面无表情地盯着保镖:“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她说着,右手慢慢地往手腕上移动,就在她快要按下按钮的时候,保镖皱起眉头,猛地拧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然后不动声色地解下了她的手表。
那是个警报手表。
江笙这才有点慌乱,她眯起了眼眸,说出了和许颖夏一样的话:“你们知道我是谁么?你们就敢动我。”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
言喻声音不轻不重,她的眉眼甚至含了浅浅淡淡的笑意,唇畔的弧度微微扬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南北也淡笑:“你不就是宋清然的妻子么?不就是让人来害死我孩子的贱人么?”
许颖夏和江笙的瞳孔都微微睁大了。
许颖夏失声:“言喻?是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怕我告诉陆衍……”
“怕啊,怎么不怕?”言喻嗓音冷淡,她走近了许颖夏,许颖夏在保镖的手中不停地挣扎着,但没有丝毫的作用,言喻捏着许颖夏的下巴,笑意让人毛骨悚然,“陆衍早就知道了,你不是真正许颖夏的事情,你不妨去告诉他,我就怕,他会站在我这边,下狠手收拾你。”
许颖夏的心脏一沉,她瞳孔收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克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江笙看到南北,调整着情绪,冷静下来:“清然的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对你的嫂子?若是让你的哥哥看到,他该多伤心,更何况,我的肚子里,还有你哥哥的孩子。”
她说着,又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或多或少带着炫耀和挑衅的意味。
南北咬紧了牙关,轮廓紧绷,她手指微微颤抖,却也慢慢地放上了江笙的肚皮上,她作势抓了一把,吓得江笙尖叫。
南北笑:“江笙,你怕不怕,你的孩子会流得比我的孩子更惨?”
江笙面色狰狞:“南北,你不敢的,这是江家和宋家的孩子,这是宋清然的希望,你要是敢动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宋清然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是么?”南北的手就是不收回,一点点地摩挲着,带给江笙一阵阵的发凉。
江笙说:“大庭广众,人这么多,宋南北,我就不相信,你敢动我,我的保镖就在楼下。”
言喻闻言,笑了:“可是我们的保镖就在楼上,江大小姐,许大小姐,我们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尝尝代价而已,你们还记得赵东吧,让赵东去伤害别人,玩得很开心吧。”
南北轻轻地抚摸着江笙的肚皮,手指抓拢,轻声地说:“那天,赵东就是这样,将我的孩子踢没了。”
言喻捏着许颖夏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那天,赵东就是这样听了你的话,冒充我的弟弟,来伤害南北的。”
许颖夏和江笙都下意识地抖了抖,她们的眼里终于有了恐惧的情绪,江笙想否认不是她,许颖夏根本无法否认,因为她曾经对言喻炫耀式地坦诚过。
江笙还没想明白南北会怎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就被南北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狠狠地偏过了头。
江笙瞳孔睁大:“南北,你敢!”
“我怎么不敢。”南北又是一巴掌,这一次的力道比起上一次更是狠,她抿紧了唇,眼底恨意浓浓,“我就算打死你,我都敢,打死了你,都无法弥补我孩子的痛。”
江笙在短短的几秒内,挨了好几巴掌,她的脸颊先是火辣辣的疼,到了后面,都已经几近失去了知觉,已经很麻木了,她的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喉间的血上涌着。
江笙的眼神越来越可怕,怒火跳跃:“宋南北,你别落在我的手上,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代价,我早就付出了。”南北浅笑,笑意冰冷,“我现在孤身一人,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许颖夏看到江笙被打,她眉心闪过害怕,言喻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许颖夏,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你知道么,三年前,你和周韵对我的儿子下手,三年后,你又恬不知耻,还害了南北的孩子,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颖夏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她整个人都被保镖压着,她才动了动唇,要说话,迎接她的就是言喻的巴掌。
这时候,有其他的人要上厕所,却被这边的阵仗给吓住了,愣怔地站在了路口,不敢靠近。
保镖队长又调来了几个新的保镖,有人想要拍照,就被保镖阻止了。
周边的人越聚集越多,江笙只觉得丢脸,偏偏她不能动弹。
言喻冷笑了一下,在许颖夏微微恐惧的眸光之中,抓住了许颖夏的头发,把她拽向了江笙那边。
言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巴掌过去,清脆响亮,言喻说:“让你当小三,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当小三了,两个姐妹俩都是小三,看你身上的衣服,穿得这么好,是我老公买给你的是不是,你知道不知道,我老公花的都是我的钱!”
许颖夏闻言,被愣怔得说不出话来。
南北明白了言喻的意思,她对江笙的恨意更明显,她拽着江笙的衣领,眼泪一下就落下:“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我老公了,贱人,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好意思怀我老公的孩子。”
围观的人原本还在好奇,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现在一下都明白了,原来是在收拾小三,还是一起收拾小三。
南北和言喻都背对着众人,外面围观的人看不清她们的脸,但是单看背影,也觉得两人不丑,心里唏嘘:“现在的男人真是爱找小三啊。”
“就是啊,不管长得好看,还是长得难看,男人就是爱找小三啊。”
“小三太可恨了,一个个的比原配还要嚣张。”
“原配就该打死这些小三,打得狠了,才能给小三们长记性。”
或许原本还有打算报警求助的围观群众,现在大部分也都熄灭了想要帮忙的心了,小三就是一个容易引起社会公怒的词,人人喊打,群众不会耗费心力去判断被殴打的人,是不是小三,他们只想着满足他们内心对小三的厌恶。
言喻在律师行业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一个套路,她靠近了江笙和许颖夏,用很低很低的嗓音讥讽道:“看到了么?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你们被我们打成这样,所有人都只会喊好,而不会阻止。”
许颖夏摇着头:“我不是小三……我不是……”
言喻又是一巴掌:“小三都是这么说的。”
许颖夏和江笙的脸颊都肿得很高,五官也早就红肿变形了,让人难以看出她是谁。
南北的手再次落在江笙的腹部上,她抿着唇,恨意倾泻流淌:“江笙,我原本是很想很想让你流产的,可是,我现在不打算这么做了。”
“因为我是女人,我不会再做这样伤害女性的事情了。”
“其次,我了解宋清然,他不喜欢孩子,他更不喜欢你,你生下的这个孩子,只会痛苦,不会幸福,这个孩子的痛苦,是宋清然和你一起带给他的,我要你亲自地把他带到这个痛苦的世界,替我没能出生的孩子感受痛苦。”
江笙眼眸猩红,是恐惧,也是愤怒。
这是最深最恶毒的诅咒了,可是江笙颤抖了起来,她心里明白,这或许不是诅咒,而是事实,因为宋清然真的做得出。
南北笑了笑,眼眸笑意散开:“江笙,真可怜你,亲自走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你今天制约宋清然,只待宋清然羽翼丰满之日,就是他亲手收拾你的时候了,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也很高兴,我早日脱离了宋清然这个苦海。”
她说完,嗓子轻轻地咽了咽,握住了言喻的手,不再说什么,转过了身,就要走。
但是,围观人群的最前面,站定着的一个高大又看似清瘦的身影,宋清然,眉目凛然,眼眸深邃无光,薄唇是一条冷冽的直线,平直的,没有弧度的,是随时都会崩断的弦。
他听到了南北的最后一句话,他对于南北来说,只是个苦海。
江笙看到了宋清然,眼泪一下就冒出落下,她挣扎着,要往宋清然的方向跑去,南北让保镖松开了她,江笙跑到宋清然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她脸颊肿得厉害,说话也含糊不清。
南北深呼吸,忍住眼底的泪,她反倒对着宋清然笑,很认真地说:“清然,我发泄过了,我现在不生气了,也不想再恨了,祝你和江小姐一辈子幸福快乐。”
她笑着说完,然后就迈开步伐走了。
明明是祝福,听在宋清然的耳朵里,却比诅咒更让他害怕,他觉得有什么正在失去,但他却无能为力。
他迈开长腿,怀中的江笙却一下晕倒了过去,他眉头一拧,不过低头的瞬间,就错过了南北,再次抬眸的时候,南北和言喻已经走到了电梯那了,保镖们重重地将她们保护着。
许颖夏没了保镖撑着,双腿发软,一下就滑倒在了地上。
陆衍是开完会,才知道言喻居然冒着危险,自己就去做了这样的事情,他英俊的眉宇紧紧地锁着,不过一会,立马就吩咐下去:“把商场的监控销毁了,再去看下现场有没有人拍了照片,尽量都让他们删掉,如果没办法全部删掉,至少要删掉言喻和南北的正面照,也跟媒体们打个招呼,不管他们认出了这个事件中哪个人的脸,都不许进行报道。”
特助点点头,转身出去办事了。
陆衍胸口起伏了下,给言喻打了个电话。
言喻先开口说话:“怎么了,你知道了我打人的事情了,心疼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陆衍失笑,静默了几秒,嗓音低沉又喑哑,只是关心:“你有没有事情……有没有受伤?”
言喻:“没有,就是手打许颖夏打得有些疼。”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能理解你心疼许颖夏,不过,我还是要打她。”
陆衍的关注点不在这,他想得更远:“最近一段时间,你出门都要记得带保镖,江笙不是好惹的,她这人心眼小,有仇必报,你和南北今天这样打她,她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就怕她不报复。”南北轻描淡写。
陆衍心里叹气:“算了,没事。”他拼尽全力保护好她,就好了。
许颖夏被人打得进了医院,许家的人很快就得知了这件事,许母眼眶泛红,眼眸凄然,看到许颖夏满脸红肿,口腔都是血的样子,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轻轻地摸着许颖夏的脸:“夏夏,疼不疼?哪个杀千刀的,这样打你,你告诉妈妈,妈妈一定替你报仇。”
许颖夏轻轻地摇了摇头,换来的是许母浓浓的愤怒之情。
许母说:“到底是为什么这样打夏夏,夏夏平日听话又乖巧,是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恨!”她看向了许志刚,“你一定要给夏夏做主!”
许志刚拧眉,垂眸盯着许颖夏。
许颖夏在他的目光下有些害怕,她忽然想起言喻说,陆衍也知道了她不是许家亲生女儿的事情了,方才,江笙告诉她,言喻的身世有秘密,她说她过一会就来告诉她,言喻身世的秘密。
许颖夏手指越捏越紧,她的身世也有秘密。
而且,迟早会被许母也知道的。
她要不要,干脆现在直接跟许母坦白,顺便洗白自己?……
☆、128
许母看到许颖夏满脸的红肿,眼底都是心疼,她拿着棉签,沾取了药水,动作轻柔地给许颖夏涂抹。
许颖夏疼得睫毛翕动了下,沾满了湿气,热气上涌,眼泪一下就落了出来,她轻轻地咬着下唇:“妈妈,我疼。”
许母的心比她更疼,她眼眶泛红,声音很轻:“那妈妈轻一点,夏夏,你要是疼,就跟妈妈说一声。”
她白皙的手指里拿着的棉签换成了棉布,轻柔的棉布扫过了夏夏的伤口,许母眸光专注:“是谁这样狠心,打你巴掌,你的这张脸都快不能看了,一看这手劲,就是女人干的,怎么还有女人这样坏,心地恶毒。”
许母不满意许志刚一直沉默不说话,她拧紧了眉头:“志刚啊,你怎么都不吭声,现在是你女儿被打了,你都不问一句的么?”
许志刚眸色深沉,神情有些高深莫测,他拧着眉头:“夏夏,是谁对你动手的,为什么不肯说出来?是有人威胁你了吗?”
许颖夏也不是不想说,她只是心里不安,她不知道江笙要告诉她关于言喻的什么事情,她现在学聪明了,不想胡乱地说话,让结果无法收拾。
她对着许母和许志刚摇了摇头:“没事,爸爸,妈妈,你们不用问了。”
许母拧紧眉头,眼底的心疼就快要溢出了:“你今天不是和江家的大小姐逛街去了么?对了,我刚刚是不是也看到大小姐出事了?”
许母眯起了眼睛,她隐隐约约看到江笙似乎也是被人抱了进去,似乎晕倒了过去。
她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想对了:“夏夏,是不是江笙连累你的?她是千金大小姐,她是不是惹到了谁,才连累你也被打,她又威胁你,不让你说出真相对不对?”许母深呼吸,胸口起伏了下,“夏夏,妈妈跟你说过,江家有钱,我们许家是比不上江家,但我们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讨好她啊,你看看,现在连累的自己受了伤,最难过的还是妈妈我呀。”
许颖夏听到许母的话,怔怔地看着许母,她心里忽然有股暖流,缓缓地流淌过去,她鼻尖酸涩,嗓子口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感受到了一股恐慌,她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后,也需要安慰,而这样温暖的安慰,可以来自许母。
她睁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一点点地滑落,她扑进了许母的怀抱之中,闻到了许母身上让她安心的气息,胸口就像是有千千万万的蚂蚁在啃噬着,酸痛四窜。
她有些哽咽:“妈妈。”
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她在外面遭遇了委屈,就躲进了许母的怀抱里,只要她哭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许母都会毫无条件地帮她出头,就算她说欺负她的人是许颖冬,也是如此。
许母心都要被许颖夏的眼泪给淹没了,她摸着许颖夏的后脑勺,顺着她柔软的头发,一点点地往下摸着。
“没事,没事,妈妈会保护你的。”
许颖夏回抱住许母,她能感觉到许母的瘦弱,她忽然觉得有些缺乏安全感,双手空荡,她无声地落着泪,泪水渗透在脸上的伤痕里,格外刺痛,良久,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说:“可是,妈妈,你保护不了我一辈子的。”
许志刚听到许颖夏的这一句话,眼神就冷了几分,他觉得许颖夏有些自私,他的太太年纪已经大了,夏夏也长大了,想的却永远都是别人来保护她。
许母倒没想什么,她动作轻柔地拍着许颖夏的背部:“是啊,妈妈当然没办法一辈子保护你,不过,妈妈会找到一个可以保护你一辈子的男人。”
江笙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严重,江家和宋家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看护,脸上的伤口看似红肿可怕,但也只是皮外伤,而她一直捂着的肚子,也没有什么大事,腹中的胎儿生命力太过顽强。
江笙撒娇着,一直握着宋清然的手,才肯躺下睡觉。
宋清然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他修长有力的手被她握在了掌心里,等她差不多睡着了,宋清然神情冰冷地将手抽了回来,他抿直了唇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地擦干净了手指。
他看都没再看一眼江笙,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病房外,江笙的爷爷江公正在等着,他拄着龙头拐杖,穿着一身唐装,眼眸锐利,脸色是充满了怒火的,看到宋清然,他脸颊的肌肉都气得颤抖,毫不犹豫地举高了手里的拐杖,狠狠地砸在了宋清然的背上。
宋清然闷哼一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起,青筋起伏,神情隐忍。
江公冷笑:“宋清然,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可以随便糊弄了。”他的声音大如洪钟,“我江某人混的时候,你宋清然他爸都还不知道在哪里!今天笙儿出事,我不相信跟你没关系,打她的人是不是你家的那个养女?”
江公眯起了眼眸:“一个小丫头,也敢对笙儿动手,还下了这样狠的手,她是不是记恨上次她的孩子流掉了,她也不看看,她有什么资格怀上你的孩子?”
他的语气轻蔑,又含着狠厉:“不过就是孤儿,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宋清然喉结艰涩地滚动,他垂着眼睫毛,太阳穴重重跳动,半晌:“不关她的事情。”
他抬起了眼皮,眼眸漆黑狭长:“笙儿上次做错了事情,惹怒了言喻。你知道言喻是谁吧,她的男人是陆家的陆衍,也是程家的家主,我不敢保证,笙儿如果对言喻动手,陆衍会有什么反应,但我能保证的是……”
宋清然语速很缓慢:“爷爷,笙儿这次没什么事情,已经是万幸了,如果你们不追究这件事,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去找南北……”
江公眼眸深沉地盯着宋清然看,眼底情绪起伏,带着打量和研究,似是在思考宋清然说话的真实性。
许久之后,江公才道:“清然,你要记得,你和笙儿结婚了,你现在背后靠的是江家,只有你和笙儿好,你才会好,而那些情情爱爱都是虚幻的,更何况,论长相、论学历,笙儿一点都不输给你的那个妹妹,你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他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再追究南北打江笙的事情,但又无形间敲打了宋清然一顿,提醒他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依靠。
江公很快就离开了,医院的走廊上比较安静,宋清然低垂着头,整张脸笼罩在了阴翳之中,额前的碎发垂落,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看到他薄唇微微扬起的讥讽弧度,下一秒,他忽然一拳头砸在了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的手背泛出了血迹。
江笙知道能帮南北的人就是言喻,所以她自然也会对言喻有所关注,言喻在找她自己的亲生父母,江笙权力大,虽然没办法拿到鉴定结果原件什么的,但是区区的一个口头结果,她还是能找到的。
保姆正在喂江笙吃东西,江笙却盯着镜中的自己,满眼都是恨意,她多害怕,她脸上会留下疤痕,她只要想起被扇巴掌时候屈辱的画面,心底的恨就驱使着她去报复。
保姆一不小心烫了下江笙的唇畔,她忽然沉下脸,一下就掀翻了滚烫的汤水,全洒落在了保姆的身上,保姆烫得叫出声,也不敢收拾,站了起来。
江笙笑得天真:“你烫到我了,你知道么?”
保姆瑟瑟发抖,只敢道歉。
江笙笑意嫣然,做的事情却很残酷,但还没等她做,她就看到了她手机上收到的一条短信。
那边的人回话说:“言喻和许志刚存在亲子关系。”
☆、129
江笙凝眸,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她这人,其实心计一直都很深沉,心态也很平稳,她见多了大风大浪,这点事实还不足以让她有所动荡。
但她平时对一些事情的容忍度都很低,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让她无需忍耐那些令人烦躁的事情,而现在……
江笙抿了抿唇,慢慢地勾起了笑容,衬托得神情有些冷然。
言喻居然是许志刚的孩子,其实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不利的,言喻原本只是一个孤儿,但是现在成为了有父母的孩子,甚至她的父母身份还不错,让她对言喻实施报复的举动难以施展开来。
保姆颤颤惊惊地等待着江笙的惩罚,她咬着下唇,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江笙会怎么惩罚她,但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以为会落下的巴掌,她心惊胆战地抬起眼眸,对上了江笙含着冰凉笑意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个寒颤。
江笙勾着唇笑,眼尾上扬,在这样红肿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怕:“帮我做一件事。”
“您吩咐。”
“去叫许颖夏过来。”
保姆知道她说的许颖夏是谁,她牙齿磕碰了下:“许小姐也受伤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笙冷呵了一声,她嗓音降低,凝着霜雪:“那又怎么样,我让她过来,她就得过来……快去,就现在……马上!!”
许母回去亲自帮许颖夏收拾衣物去了,许志刚被陆衍一个电话叫走了,所以病房里就剩下了许颖夏。
她正在看电视剧,忽然就看到一个保姆推开门走了进来,畏畏缩缩的,许颖夏眉头拧了下,不太友善地盯着保姆:“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保姆说:“是江大小姐。”
“她?”许颖夏眉间的怒意消散了一些,她深呼吸,压抑下了火气,“江笙让你来干嘛?”
保姆:“江大小姐让你过去找她。”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凝滞和冷固。
许颖夏不是不生气的,江笙对待她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奴才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她现在没有资本生气,因为她不是真正的许家大小姐,言喻的身份又成谜,她极度地缺乏安全感,言喻现在又被陆衍捧在了掌心疼爱,她又刚刚被言喻扇了一巴掌,今天右眼皮还不管不顾地快速地跳动了一整天。
许颖夏又是深呼吸,胸口沉沉起伏,她勉强自己挤出了笑容,看着保姆,淡声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她掀开了被子,下床,踩在了拖鞋上,直到站起来,她才发觉自己身上有多疼,她还是一个伤患,却要忍受着痛楚,屈辱地去见江笙。
许颖夏掐住了自己掌心的嫩肉,只有这样,她才能压制住胸口的怒火。
她走出病房门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看护,许颖夏在外面向来是喜欢装出一副好脾气的,她柔柔软软地笑了笑,礼貌道:“你能扶着我去那边的病房吗?”
只可惜,她忘记了,她现在脸肿得就像是猪头,笑起来,只有惊悚。
江笙靠在了病床的床头枕上,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微微抬起了眼皮,有些懒散衿贵地瞧着许颖夏。
她自己看到许颖夏脸上的伤痕,都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她想起自己刚刚照的镜子,心里想,那个言喻下手可比南北狠多了,即便南北看起来更狠一些,而言喻下手是悄无声息的重。
许颖夏回看江笙:“阿笙,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笙笑意更深:“我不是说过,要告诉你,言喻的身世吗?”她故意说话说一半,然后盯着许颖夏,想看许颖夏的反应:“你现在应该很紧张吧,是不是比你当年知道自己不是许志刚亲生的时候,还要紧张?”
许颖夏的心跳的确跳动的速度很快,一下又一下,如同重钟在胸口轰鸣。
她掐住了掌心,装出了一副淡然柔然的模样:“阿笙,你说吧,别再开我玩笑了。”
江笙轻笑出声,她就喜欢这样吊着别人的胃口,看着别人的情绪起伏,她看上古时期的故事时,最喜欢以吞噬别人恐惧为食的古兽,因为她也喜欢这样,她感受着许颖夏紧绷的心情,心里有了一种舒爽,这种舒爽远远地超过了她对言喻的憎恶。
好半晌,江笙才说:“很不巧,言喻居然是许志刚的亲生女儿。”她说着,细细地打量着许颖夏的神态,“原来是你占据了言喻原本应该享受的一切,因果是有报应的,难怪言喻又把你的许多东西都抢走了……不对,那些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
许颖夏闻言,心脏重重地收缩了下,如同坠入了深海,海水倒灌,暗无天日。
她的后背慢慢地凉了下去,泛起了寒气,不知不觉间,刚刚紧紧提着的一口气,一下就松懈了下来,后背就冒出了一片片濡湿的冷汗。
她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许久的猜测终于落实了一样,但脑海里的思绪停滞了,只余下漫长的空白,这样的空白,让她整个人都很茫然。
她怔怔地盯着江笙。
江笙笑了:“夏夏,你该不会是吓呆了吧,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不然,你为什么那么注意言喻的身世,都说人对某一些事情是有第六感的,我估计,那就是你的第六感在提醒你注意言喻,因为言喻就是你的债主,你前二十多年,占据了她的身份,享受着她该享受的一切,夺取了她的利益,后来,还因此成为了陆衍的女朋友,被陆衍宠了那么多年,而言喻呢,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人替她撑腰,没人照顾她,她连学习都需要被人赞助。啧啧啧……你们两个人也太戏剧化了吧,彼此交换的人生,彼此纠缠的男友,彼此憎恶,彼此伤害。”
“夏夏,原本,你过的就是言喻那样的人生呢,或许,你过得连言喻都不如,因为言喻至少靠着自己的努力,现在也迈入了中产阶级,而你呢,还在靠着家里,一事无成。”
江笙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她就喜欢戳别人的痛处,她也不想顾及别人的感受,关她屁事。
“你怎么不说话了?”江笙看到许颖夏这样,才觉得她今天被南北打的郁闷之气散了不少,“我要是言喻,要是知道了我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是许家的大小姐,是上流社会的公主,是该备受陆衍宠爱的小公主,我一定会报复的,还会搅得你不得安宁。”
她的最后四个字,故意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带着沉重的气压,吓得许颖夏唇色泛白。
江笙说:“你猜,言喻这样的性子,她会怎么对你?”
她的最后一个音落地,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了进来,是明媚的灿烂,转眼就成了苍白的光柱。
许颖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有办法思考,她越想,脸上的巴掌印越是火辣辣的疼痛,言喻平时就锱铢必较,现在就已经很嚣张了,如果……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言喻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而她只是假冒的,言喻一定会更加嚣张,而她就会走投无路。
许颖夏光想到那样的画面,就觉得害怕,她会被全世界都遗弃。
上流社会重视血缘,其次重视受宠度。如果许母知道了她不是亲生的,言喻才是亲生的,许母肯定会只疼言喻的吧,说不定还会对言喻充满了愧疚;陆衍现在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言喻了,他知道了之后,言喻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再也不可撼动了;而原本就不是很疼她的爸爸,肯定只会疼言喻了。
一股彻底的冷意从许颖夏的背脊流窜了上去。
她睫毛颤抖,盯着江笙:“阿笙,你叫我过来,肯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快告诉我办法……你也不想言喻太嚣张的吧,她一嚣张了,南北就会嚣张,南北嚣张了,说不定又要开始不自量力地想着宋清然了。”
许颖夏上前,握住了江笙的手。
江笙忽然就翻脸,她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阴晴不定的,她脸色沉沉,一把推开了许颖夏,带着嫌恶:“你也配碰我,无父无母的孤儿。”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我跟宋清然的事情也是你配提起的?”
许颖夏吓了一跳。
江笙却又慢慢地笑了:“跟你开玩笑的,你也太经不起玩笑了,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对付言喻就只有一个办法,拿捏住你的母亲,许太太。”
许颖夏愣怔,没有明白。
江笙:“许太太对你的疼爱不是假的,更何况她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精力,你对她来说是很特别的。”
“言喻对于她,只是一个称号,一个貌似失散了多年的女儿,她感到生疏的女儿,她不熟悉的女儿。”
“但人都是讨厌欺骗的,如果许太太从别人那知道了言喻是她的亲生女儿,而你不是,如果又让她意外发现你早就知道了,却故意隐瞒着,她对你的印象就会很坏,对言喻的愧疚就会加深。”
“所以,你要主动出击,将被动转为主动,放手一搏。”
许颖夏认真地听着江笙的话,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眼尾微微下垂,美目流转间透露出的都是楚楚可怜的生动。
“你主动告诉许太太,你之前意外发现自己的血型和家人的对不上,就意外发现了自己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你很伤心,很难过,但是,你又很爱很爱许太太,不舍得告诉她,你不是她的女儿;你享受着许家深情爱意的同时,又感到对真正的许颖夏的深深愧疚,所以你开始暗地里找许家的亲生女儿。”
“现在找到了,所以你主动告诉了她,想让她也能和亲生女儿亲近。”
江笙的这一番话,简直无懈可击,小小地承认了自己的一点点自私,想要独占许母的爱,一方面又体现了无私,许颖夏就算再难过,也想着要帮许母找亲生女儿,许母不感动就怪了。
江笙眸光越来越深,眼底的引诱也越发深:“除此之外,你一定要不经意地在许太太面前,抹黑言喻,比如,她因为知道她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出于怨恨,所以把你打成了现在这样。”
许颖夏眉心一跳,她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还没说出口,江笙就猜到了她要问的问题:“你别担心,我都知道了言喻的身世,只怕现在陆衍已经在告诉言喻了,你已经失去了陆衍,你现在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许太太了。”
许颖夏瞳孔不停地瑟缩,唇冷凝成了僵硬的直线。
陆衍的确知道了言喻的真实身份,他自己关在办公室好一会,然后略显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叫了许志刚过来,两个人又关在办公室许久。
陆衍给言喻打电话,问她在哪里,言喻回答的地点是超市。
陆衍立马拿着手机和车钥匙,开去了超市。
言喻推着购物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陆衍高大的身影,站在了超市门口边上,他听到了声响,抬起了头,眉目俊朗,轮廓深邃,身上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灯光凝聚倾泻,朦胧又模糊。
他狭长漆黑的眼眸含着笑,看到言喻的时候,唇畔都溢出了笑意。
因为笑了起来,整个人忽然有了少年气,他缓缓地,对着言喻,张开了修长有力的双臂,挑了挑眉,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130
言喻还推着车呢,她的手指握在了把手上,有些无意识地攥紧了,娇嫩的掌心摩挲着推车把手上的颗粒。
她不知道是怔住了,还是怎么的,就是直直地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陆衍看。
陆衍也不催促,仍旧对着她,做出那个想要拥抱的伸手姿势。
好一会,言喻才回过神一样,她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短短的一段距离,不长,但是两人的视线一直都胶着,没有人移开,也没有人走神。
言喻在快要走到陆衍面前的时候,才松开了推车,她忽然就笑了,眼角的笑意像是涟漪一样泛开,红唇上扬,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之间都是星光璀璨耀眼。
她也像个少女一样,弯着眼睛,睫毛轻轻地翕动,流萤小扇扑闪着,扑到了陆衍的怀中,然后勾着他的脖子,双腿凌空,盘上了他的腰。
她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陆衍的力道大,也做足了准备,所以被她这样猛地一扑,也稳稳当当,双臂有力,托住了她的臀部,将她完完整整地揉进自己的怀中,让她的身体曲线,和自己的轮廓相符合,让她离不开自己。
他微微垂眸,鼻尖下闻到了言喻身上很淡很淡的香气,这种香气很独特,让他无尽沉迷,他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居然有一种很深刻的失而复得的庆幸感,庆幸,他还没有彻底地失去她,他还年轻,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言喻垂下眼眸,含笑着看陆衍,她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衍刚刚虽然打过电话,问她在哪里,但问完之后,他又没了声音,言喻也就没当一回事,以为陆衍会在公寓里等着她,但没想到,她从超市出来,却能看到陆衍,站在了门外,等待着她。
陆衍没有回答,他嗓子口仿若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堵住了一样,连简单的单音字符都说不出口。
言喻也不在意,她的手放在了陆衍的后背,顺着西装的领子,微微往下摸了摸:“你等了多久?”
因为现在是夏天,他等她的时候,又傻不隆冬地站在了没有空调的室外,傍晚的热气也一点都不少,他的后背早就湿透了。
“没等多久。”
陆衍回答,就这短短的四个字,他嗓子眼却有些堵塞,说出的话如同锯齿,摩挲着。
言喻捧着他的脸,吻了下他的眉心,才从他的怀中下来,说:“走吧,我今天买了鸡翅,家里没有了鸡翅,小星星说想吃可乐鸡翅。”
她还没碰到推车,推车就被陆衍接手了过去,他腿长,步子大,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走到了很前面,夕阳就在他走去的那个方向,他高大的背影融在了赤红的夕阳光线下,逆着光,晕开了细微的光泽,熠熠生辉。
言喻勾起唇角,笑了笑,跟在了他的身后,然后又小跑了起来,走在了他的身边。
她转过头,微微抬眼:“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做错了什么?”
“我是说,我打了许颖夏。”
陆衍停顿了下脚步:“是做错了。”他眉目舒展开来,“你太随意了,就带着那些人,如果只是许颖夏还好,可是还有江笙,你是运气好,江笙的身边原先安排了很多人手保护她,而且,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没有提前告知我!”
他微微眯眼,细碎的光线下,语气也是有些凶巴巴:“她们欺负了你,你也不知道要告诉我一声么?如果江笙被激怒了,做出了什么事情,我又不在你身边,该怎么办?”
言喻眉心微动,眸光闪动,但她唇形的弧度是上扬的。
胸口忽然有暖流涌动,她笑意明显:“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报复回去。”
陆衍眸底笑意更深,眼角眉梢都是凛然的微光,车子就停放在了露天停车场那,陆衍把购物车里的袋子提了下去,说:“你要开车,还是我开车,然后先把一辆车放在这里,明天让人开回去。”
言喻:“不用吧,我们各自开车回去。”她像是一点都不解风情,“你明天要去公司,我明天要去开庭,都要用到车子的。”
陆衍薄唇浅勾:“那好,开你的车,我的车子先放在这,明天我让特助开到公司。”他微微弯腰,靠近了言喻,含笑看着言喻,“陆太太,明天就得麻烦你,开车送我到公司了。”
言喻一愣,然后反驳的是他的称呼:“陆太太?陆衍你的脸挺大的,我答应你了吗?你取得我的原谅了吗?你就想让我嫁给你?”
她说完,就转身走向了她的车。
陆衍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但笑完之后,又无意间凝了点似有若无的沉重,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言喻坦白她的身世。
真是……
故事狗血,但往往生活只会更狗血。
言喻真的是许伯父的女儿。
陆衍沉沉地捏了把眉心。
回到了家中,言喻打算自己下厨,陆衍就给她打下手,他这几年,算是学了一点厨艺,会择菜,也会炒,至少有办法做简单的家常菜。
言喻笑了笑:“孺子可教。”
陆衍洗完了菜,切完了肉,他洗干净了手,靠在了琉璃台边上,看着言喻忙碌的样子,她微微低头的瞬间,就是一朵海棠盛开的时间。
他走了过去,从背后,环住了她纤瘦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怀抱之中,他身上甘冽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言言。”
“嗯?”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抱够了就松开,外面两个孩子还等着吃饭,别影响我做饭了,旁边去。”
“……不好。”
言喻表示,一个大男人,一个看似冷冽的高大男子,突然撒娇,她是真的承受不起。
饭后,言喻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澡洗漱,她推开卧室的门,却没有看到陆衍的身影,便转头去了书房,一开门,就看到了书桌后的陆衍,正在抽烟,他的手指间松松地夹着烟,星火闪了下。
他听到了推门的声响,抬起眼皮,把手里的烟摁灭了,看着言喻,忽然笑了出来:“言言,进来。”
言喻走了进去:“你抽了太多烟了,味道太重,都跟你说过很多遍,别抽烟了,你怎么总是不听。”
陆衍喉结轻动,他只是睁着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言喻。
等到言喻走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中,言喻的脚步不稳,她是往后踉跄了下,直直地坐在了陆衍的大腿上,后背对着陆衍,她看不见陆衍的表情。
但她胸口忽然多了一条有力的臂膀,横在了她柔软的胸前,紧紧地箍着,不疼,就是有些让人身体敏感得发软。
他的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呼吸温热,喷洒在了她的耳蜗处。
他的薄唇冰凉,微微湿润,有一下没一下地含着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地叫她名字:“言言。”
☆、131
“嗯?”
他又不说话了,好半晌,才说:“没事。”
陆衍另一只手缠绕上了言喻平坦的腹部,摩挲着,带了点留恋,他忽然觉得很遗憾,不管是小星星还是陆疏木,他都没有亲自陪在言喻的身边。
但他现在,都无法再对言喻说出,他想再要一个孩子的想法。
其实两个孩子够了,再多一个孩子……
更何况,生孩子又痛又辛苦,没必要再吃一次苦,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内心的遗憾,而让言喻再痛苦一次。
两个人都安静地享受着这样独处的时光,言喻觉得,现在的状态最好,不清不楚也无所谓,他们的感情可能就适合现在的情况,再进一步,或者退一步,都不好,她其实是害怕陆衍跟她求婚的,因为她知道,她一定会拒绝。
不过,言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陆衍,许颖夏那件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陆衍抱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拢了起来,微微垂眼,侧脸,他脸部英朗的轮廓一下就冷冽了几分,乌黑的眉头染上了沉重。
言喻其实感觉到了什么,她向来是敏感的,但也向来是喜欢粉饰太平的,她笑了笑:“怎么了?不是还验了我和许志刚的么?其他的几个女孩子都找了回来了吗?”
“对了,我的身世是不是很难查,当年程……他都很难查到的吧。”
言喻顺嘴就提到了程辞,即便很快就收住了嘴,陆衍还是胸口如同被大锤狠狠地砸落了下去,黑压压的一片。
他漆黑的眼底,映染着两簇跳跃的火光。
言喻……居然是真正的夏夏,为什么会是她,言喻是他想要找到却又错失的那个夏夏。
陆衍的思绪是混乱的,太阳穴胀痛,如同要炸裂。
他又想起了多年前,他亲吻言喻的照片,他为什么会亲吻程辞的女朋友?
程辞从小就认识了言喻,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言喻的身份,他是不是早就清楚言喻是真正的许颖夏,他认识、帮助言喻是别有用心,还是意外?他对言喻的感情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最让陆衍觉得意外的是,他记忆里并没有和程辞相关的记忆,他只知道有程辞这个人,程辞是他的哥哥,但再多的记忆都没有了。
可是冥冥之中,这些意外暴露的线索,都让人觉得,他和程辞一定曾经有过亲密的联系。
程辞给言喻找了赵家人当做明面上的家人,也一定是他惯用的障眼法。
陆衍眼眸沉沉,他最近一段时间,大约尝尽了苦楚,胸口发疼的时候,都已经很麻木了,只是突然一阵剧痛,让他骨节稍稍用力得微微发白。
最初的猜测倏然成了真,除了震惊外,他发现自己是平静,或许人在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真的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有怒气、有悲怆,但绝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厉害,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言喻小时候因为他,而一同被绑架;无意识地哭泣,救了他,却因此失踪了,进入了孤儿院;而他那时候在做什么呢?他想不起来了,只知道他后来对替代的许颖夏格外的好;他刚和言喻结婚的时候,他的心也还在许颖夏的身上,对言喻态度差到了极致,言喻给他捐献了骨髓,为他生了小星星和陆疏木,却又因为他,遭遇了引产这样的事情,还得忍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他妈妈的侮辱……
陆衍光是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不是人,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言喻感觉到了,轻轻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红唇弯了弯:“告诉我结果吧,不就是一个结果么?我们都能承受的。”
陆衍当然不想再瞒着言喻了,他抱着言喻站定,让言喻落地,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言喻:“资料都在里面。”
言喻说是不紧张,但还是深呼吸,指尖抖了一下,从里面取出了文件,一大叠,她平时阅览习惯了厚厚的卷宗,看文件的速度就很快,容易很快就抓住重点。
这里面大概有全部的孤儿院女孩子的dna鉴定结果。
陆衍淡声,声音有着抽多了烟之后的沙哑:“程家联系上了所有的女孩,也都安排了鉴定,所有的鉴定过程都是录像下来的,保证准确,许伯父也参与了这次的鉴定过程,只是,最早的时候,他心里的想法是夏夏可能不在了,因为他早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孤儿院的女孩也没几个符合条件的。”
“但是,还是都鉴定了一遍。”
“结果,很让人意外。”
他漆黑的眼眸里,倒影出了言喻的侧脸,他专注地沉闷地盯着她,薄唇抿成直线。
言喻安静地看着,陆衍的意思是,这群女孩子里有人是真正的夏夏,明明是他在找夏夏,但她却比他,更紧张。
第一份的女孩不是,第二份也不是,第三份不是……直到最后一份。
出现了言喻的名字。
言喻颤抖着指尖,呼吸重了一下,她的目光直接看着最后的结果,那短短的一行字,她像是得了阅读障碍似的,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她,居然是她。
如同身在梦境,能感受到的就是轻飘飘的不真实,她的反应很平静,心中的湖水比石子落进,还要更平静。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慢了很多,半晌,她才侧过眼,对上陆衍的瞳孔,她抿着唇,浓密纤长的睫毛浅浅地在眼窝下投射了阴影,她听到自己绵长的呼吸,然后,扯了下嘴角:“许志刚的女儿是我?”
陆衍沉默,眼眸轻轻地眯起,腮帮子有些紧:“嗯,结果出来了以后,我又让人再次进行了鉴定,结果,还是这样。”
“怎么会呢?”言喻动了动唇,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衍想解释的,但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他想先说小时候他有多喜欢还很小很小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她,他又想感谢她小时候救了他,他又想告诉她,是他错了,他应该坚持找她的,他还想庆幸,他们多幸运,成年后再次相遇,还能结婚、生子,但他最想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让她成为孤儿;对不起,没能找到她;对不起,还因为许颖夏而伤害了她;对不起,没能给她一个幸福的婚姻。
一瞬间,所有的荒谬感都笼罩在言喻的头顶。
言喻抿紧了唇,想笑,又觉得嘲讽,她眼眶有些湿,她深呼吸,隐忍了下去,闪着泪光,笑得讥嘲:“这是被命运玩了一把么?”
她思绪混乱,她怎么会是许志刚的女儿,许志刚和许母也估计觉得很难堪吧,真的太搞笑了,许志刚曾经委托她找女儿,他还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承认过,就算找回亲生女儿,他也不会认回女儿,因为他不想亲生女儿来破坏现在已经稳定下来的家庭结构;许母更是疼许颖夏疼到了骨子里,她曾在言喻的面前,羞辱过言喻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对言喻的厌恶和不喜已经很明显了。
许颖夏就更可笑了。
她对言喻有敌意,几次伤害言喻,还一直都觉得是言喻不要脸抢走了陆衍,现在呢?原来她言喻才是一直被许颖夏抢夺了无数东西的人——她的亲情,她的地位,她的身份,她应该受到的一切优待。
陆衍如鲠在喉,两人之间只有沉闷。
言喻低下头,呼吸绵长,她梳顺了一下头发,淡淡地笑了笑,她嗓音有些颤抖:“陆衍,今晚你先照顾一下两个孩子,我需要时间冷静思考。”
陆衍没说话,却安静地抱住了她,然后,过了一会,他在她的耳畔低声道:“这么晚了,你出去不方便,如果……如果你不想要我在的话,我出去,我去公司或者回老宅,我把孩子们都带走,你也可以让南北过来陪你。”
言喻低下眸子,有什么东西落在陆衍的手背上,滚烫濡湿。
小星星和陆疏木都看出来妈妈心情不好,他们都不想跟陆衍离开,而陆衍却不得不离开,他也不想走,他长身玉立地站定在门口处,遮住了玄关处的灯,一半落于光线,一半隐于阴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言喻看都没看他,他只能离开了,公寓门轻轻地合上了。
门外,陆衍靠在了门板上,手按住了脸,有着沉重的疲惫。
言喻的眼圈有些红,但她还没忘记她是个妈妈,她笑着,弯了弯眼睛:“爸爸要去工作,还有事情,今晚你们跟着妈妈吧,现在时间到了,该睡觉了宝贝。”
小星星眼睛是透澈的黑玛瑙,她扑进言喻香软的怀抱中:“那今晚我和弟弟可以跟妈妈一起睡觉吗?爸爸不在家诶!”
陆疏木也眼睛亮晶晶的。
言喻同意了之后,小星星高兴得在陆衍和言喻的大床上蹦来蹦去,似乎全然忘记了她可怜的爸爸被赶走了。
小星星躺在中间,陆疏木在她的左边,言喻在她的右边。
言喻是哄着两个孩子睡觉,小星星也要她闭上眼睛,言喻大概是累了,没过一会,就睡着了,反倒是小星星悄悄咪咪地睁开了一只眼,然后又睁开了另一只眼,她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