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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胆子肥了不少 (2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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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为她,陆衍一次又一次地违背她的意愿。

周韵放下了筷子,眉眼上跳动着怒火,比光都亮:“阿衍,妈妈头疼。”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眸,看向了她。

陆承国闻言,拧了下眉头,陆衍把剥好的皮皮虾放在了言喻的盘中,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安静地看着周韵,神情淡漠:“等会我帮你叫医生。”

周韵眉梢压了下去:“阿衍,言喻是你的未婚妻?那时嘉然又是什么?你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你有没有把我们当父母?”

陆衍眸色暗沉了几分:“妈,我之前就告诉了你,我的太太只会是言喻,不会是其他人,时嘉然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但你却私自想在公众面前宣布,时嘉然是我未婚妻的事情。”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时嘉然是你的未婚妻么?只是迟早的事情,你在国外的露面也不算少,只要程氏集团在国内的版图逐渐扩张开来,你和时嘉然的事情是掩盖不住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言喻名不正言不顺。”

“我会很快和时嘉然解除关系。”

“你的意思是在怪我了?”周韵眼底的怒火越烧越是旺盛,她抿紧了唇,“阿衍,你现在长大了,不靠陆家了,你学会反抗了是么?你是已经忘记我是你妈妈了么?!妈妈照顾你长大,含辛茹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却来气我。”

她说着,脸色慢慢地气得涨红了。

陆衍没有说话,眸底暗沉沉。

言喻也早就放下了筷子,一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安抚地看了看小星星和陆疏木,心脏一紧,但发现两个孩子,比她想象的要坚强,两个孩子似乎都知道周韵并不喜欢她。

言喻的指尖发紧,攥紧了手指,她有些讥讽地想,或许,是时候让孩子们自己去判断他们的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了。

陆承国去拦周韵,周韵却一下将他的手打掉,她冷着一张脸,神情冰冷:“陆衍,你知道的,妈妈很少发火,我现在把话放在这儿了,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我就告诉你,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就不允许言喻再次嫁给你,再次嫁给我的儿子,我三年前对言喻是什么样的态度,现在还是什么样的态度。”

陆衍周身的气场更是冷冷,他喉结滚动,却没有说话,言喻对周韵这样的态度显得很麻木,除了眉眼间挂着似有若无的讥讽外,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周韵说的不是她一样。

周韵刚想要继续说,陆衍就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一站起来,就落成了一片沉沉的阴翳,他垂眸淡淡地看着周韵,眼波平静,却带着莫名的冷戾,话却是对着言喻说的:“走吧。”

周韵被陆衍的态度,气得额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她动作用力,声响巨大,一旁的小星星被吓了一大跳,周韵的声音有些尖锐:“陆衍,你敢走!你走了,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陆衍面无表情,绷紧了英俊的脸,瞳仁幽深,沉默着,能看出他神情的隐忍,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平静冰凉的嗓音响了起来,噙了点讥讽:“妈,不管你怎么说,你是我妈妈的事实不会改变,但妈,你是不是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114

周韵一怔。

陆衍两片薄唇,轻轻地掀了掀:“三年前,你强迫言喻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三年前?

周韵又是怔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强迫了言喻什么,又有什么强迫,值得陆衍特地提起来。

她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忽然灵光一闪,瞳孔就倏然睁大了。

她猛地去看言喻,看到言喻毫无情绪的眼睛,又去看陆衍的神态,她在陆衍的脸上看到了隐约的怒意和嘲弄,一瞬间,只觉得胸口如同被钝刀狠狠地割了过去。

是言喻告诉陆衍的吧。

周韵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下,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她红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神经抽搐着。

她纤瘦的手指捏紧了桌面,指骨都凛然了起来,指甲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陆衍双眸凌厉,眉峰携裹着寒气:“妈,如果你当我是您的儿子,您当年就不会不经过我的同意,随意地决定一个小生命的存亡。”

“不是……”

周韵嘴唇颤了颤,倏然回答,但说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从哪里否定起来,太多的思绪涌进了她的脑海之中,她觉得头脑疼得发胀,但她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陆承国的帮助,陆承国把小星星放下,他站起来,从后面扶住了周韵,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好了,孩子们都在,你妈身体也不好,别再说这个话题了!”

周韵在被陆承国扶住之后,才仿佛找到了依靠,她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衍还没开口,一直安静着的言喻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嘲讽地开口了:“伯父伯母,在你们的眼里,一条生命就只是一个不要再提起的话题,是么?”

这一声“伯父伯母”更是讽刺,直接表明了她根本就不想把陆家的二老当做自己曾经和未来的公公婆婆,也就是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再嫁给陆衍。

周韵被言喻这样一激,她头又疼得厉害,她也冷笑了下:“和你有关的生命,能值钱到哪里去么?”

“阿韵!”周韵才说完,就被陆承国狠狠地呵斥了,他不赞同,眸光有了怒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陆承国对着言喻露出了充满歉意的笑容:“阿喻,别跟你……伯母计较,她现在心情不好,说的都是气话……”

“不是气话。”周韵也冷笑,她数落起了言喻,“从你的出身到你的心机,你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我让满意的……”

“够了。”

这一声充满寒意的呵斥,来自陆衍。

陆衍下颔的线条冷得像是冻僵了一样,他黑眸里弥漫了浓郁的黑雾,隐约透着猩红的血气,他伸出手,猛地将言喻搂到了自己的怀中,他逆着光,轮廓越发显得冷硬,带着厚重的压迫感,气压很低,迫着周韵:“妈,是我娶太太,不是您,如果您以后还要继续插手我的婚姻,您知道我的态度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却透露出了威胁。

周韵微微睁大了眼睛:“阿衍,你在威胁我?你为了言喻这个女人,在威胁我?我是你妈妈!”

陆衍拧紧了眉头,只觉得一股隐约的烦躁上涌。

周韵继续道:“阿衍,你是不是觉得言喻救了你,又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所以你就愧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你最该愧疚的人是夏夏,她两次救了你,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她听话又乖巧,她把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你!阿衍,谁对你最好,你应该心里有数!”

陆衍攥紧了掌心,唇线是毫无弧度的直线,他眼眸中是冷冽的风雪,提到了许颖夏,眼底寒气越发冷:“不是她。”

周韵对上他的视线,被他眼睛里的暗黑给吓到了。

陆衍眉心闪过不耐,他薄唇似刀片:“许颖夏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看了小星星一眼,小星星立马明白了过来,朝着陆衍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陆衍抱起她,搂住言喻,言喻的手里牵着陆疏木,一家四口直接往别墅外走去。

周韵一时愣住,好一会儿,她也没反应过来:“什么?”

眼看着陆衍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口了,她咬了咬牙齿,被气得头脑发晕,只觉得她的陆衍被言喻给带坏了,彻底地不再亲近她。

“阿衍,我不管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难道你就是因为你觉得夏夏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就不喜欢夏夏了么?你执着的难道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影子?”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冷冷地勾唇,“如果你真的找到了那个所谓你认为的真正的夏夏,那言喻又该怎么办?”

陆衍的脚步只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说者有心,听者也长了心,言喻垂下了眼睛,攥紧了手指,周韵说的话,萦绕在她的耳畔。

陆衍的车子就停在了外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了司机,司机已经在等候着了,为几人打开了车门。

言喻弯腰坐进了后车座,陆衍把小星星和陆疏木抱上了车座,他也跟着上了车。

小星星小心翼翼地仰头问陆衍:“奶奶生气了吗?”

陆衍抿了抿唇:“对,奶奶对爸爸生气了,她年纪大了,不小心就迁怒了你们,不过,不关你们的事情。”

小星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疏木也抬起眼眸,他不比小星星,他安静地开口:“奶奶就是对我们生气的,我不喜欢奶奶,因为奶奶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和姐姐。”

陆衍的眸光微微一顿,手指蜷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疏木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他隔着小星星,握住了言喻的手,认真地道:“妈妈,我会保护你。”

言喻笑了起来,反握住他的小手。

小星星也一起握住了手:“我也会保护妈妈的。”

陆衍笑了笑,揽住了言喻的肩膀,将小星星和陆疏木,都裹了过来,他垂下了眼眸,专注地盯着这三人,笑意越发深。

言喻对上了陆衍的视线,停顿了一会,又转移开视线。

车子平缓地前进着,言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嗓子轻轻地动了动,周韵说的,也不无道理。

许颖夏不是夏家的亲生女儿,那么,自然也就不是陆衍小时候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陆衍现在知道了这个真相,那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寻找真正的许颖夏,真正的救命恩人。

一旦那个女孩被找了回来,她在陆衍心中的地位,一定会高于现在的许颖夏。

因为陆衍对她有了更多的愧疚和不安。

言喻是见过陆衍怎么宠许颖夏的,几乎是无条件地满足她提出的要求,如果真正的夏夏回来了……如果那个夏夏提出要和陆衍结婚……

言喻笑了笑,唇畔的弧度,是似有若无的讥讽。

一路无言。

半路之中,陆衍忽然低声道:“言言,dna出结果了。”

☆、115

言喻没有睡着,她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

她转眸去看陆衍。

陆衍的黑瞳深邃,他抿紧了薄唇,如刀似剑,菲薄的唇动了动:“我们现在去鉴定中心。”

言喻的胸口跳动的速度快了起来。

陆衍沉声吩咐前座的司机:“转头去鉴定中心。”

鉴定中心的门口缓缓地停下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陆衍长腿先跨在了地上,然后弯腰走了出来,他一站稳,就回过头去抱两个小孩子下车,再扶言喻下去。

言喻抿了抿唇,总觉得结果是发生什么变故,她心脏如同被麻住了一样,陆衍的手指一点点地和她十指紧扣,骨节交缠的时候,给了言喻一点点力量,他的气息就落在了她的头上,温热的,他淡淡地说:“走吧。”

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他们了,他们一进去,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过来,几人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陆衍吩咐司机照顾一下小星星和陆疏木。

办公室的门缓缓地关上。

医生脱下了口罩,挂在了一侧的耳朵上,他的手上拿着几张纸,其中的一张就是鉴定结果。

医生将纸张放在了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了纸张,一边指示,一边解释:“为了保证结果的确定性,我们先后做了三次不同的鉴定,姐弟关系的鉴定材料最好是采用血痕,我们鉴定中心采用的也是上次送来的血痕来鉴定。第一次鉴定的是线粒体dna遗传关系鉴定,进行的是母系亲缘关系鉴定,只要是来自同一个母系的个体,那么他们的线粒体dna遗传基因就会相同。但是这一次送来的两个标本,线粒体dna遗传基因并不相同。”

言喻的心脏重重地收缩了下,也就是她和赵东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医生继续道:“第二次我们鉴定的是x染色体dna遗传关系鉴定,只要是来自同一父系的个体,他们一半的x染色体基因就会相同,但是,本次鉴定的两个人,也不相同。”

言喻的手脚有些凉,血液在身体流动的速度似乎都变慢了,让她能感觉到血液的缓慢停滞,她和赵东也不是来自同一个父系。

陆衍转头看了言喻一眼,眸光越来越深。

医生拧了下眉头:“虽然二人的鉴定结果表明,二人既没有源于同一父系,也没有源于同一母系,但我们为了确保准确率,再进行了常染色体dna鉴定。”他说着,抬起眼眸,将鉴定结果,递到了陆衍的手中。

陆衍接过了那份鉴定,一行行快速地扫了过去,最后落在了鉴定结果上。

言喻的目光也笼罩着鉴定结果。

她的瞳孔狠狠地收缩着,脸色缓缓地变成了苍白色,她的唇被她的牙齿似有若无地咬着,也失去了血色。

上面写着排除姐弟关系的结论。

她和赵东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言喻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起来,手脚冰凉都快僵硬了起来,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就只有一句话,她和赵东没有血缘关系,其他的想法,一下全都消失了。

陆衍缓慢地抬起头,背脊挺直着,他眸色更加深,原本就冷硬的轮廓线条,更是冷然。

他眯了眯眼眸,最早的时候,他帮言喻鉴定,只是想确定一下她和赵东的关系,但从来没想过,言喻会和赵东毫无关系。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言喻的身世最早是程辞经手的,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不管程辞是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他对言喻是好的。

言喻从小被养在程家名下的孤儿院,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程辞,然后人生就有了为她遮风挡雨的人,程辞一路呵护她成长,也帮她找了亲生父母和家人。

程辞找出来的资料就是赵东一家人,而且,所有的资料看上去都没有什么问题,他不告诉言喻她有亲生父母的原因,也能理解。

可是现在,问题出现了。

赵东和言喻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们不是姐弟。

是程辞找错了方向么?如果真的是他找错了,这么多年,陆衍不相信程辞会发现不了真相。

陆衍垂下了眼眸,另一个想法,隐隐地清晰了。

是程辞将错就错,又或者是程辞故意找错了方向。

他在隐瞒着什么?

赵东正在病房看着电视发笑呢,他的双脚悠闲地翘在了架子上,一只手打着石膏,脸上的青紫红肿仍旧很严重,但这不影响,他笑得扭曲,看得出来,他心情挺好。

是啊,心情能不好么?

上次他虽然被殴打了一顿,全身都疼,骨架都像是要散掉了一样,昏厥过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要死掉了,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就躺在了高级病房中,这个病房比他居住过的任何一个房间,都要来得高级。

他问了护士才知道,是陆衍——他的姐夫帮忙的,陆衍念着他是言喻弟弟的份上,动用了当地最好的医疗团队来治疗他,又请了两个护工照料他,还住进了本城最好的医院。

赵东勾了勾唇,心想,上次去地下赌场帮了他的那个女人,说的果然不错,只要他攀上了他的姐姐,这辈子就不用愁吃愁穿了,生活能过得有滋有味。

赵东挑了挑眉,感慨生活唯一的不满,就是他太久没赌博,也太久没找个女人疏解纾解了。

正想着,病房的门忽然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撞开了。

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人,是面无表情的言喻。

言喻踩着高跟鞋,慢慢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的是陆衍。

赵东看到言喻,眼睛一亮,挤出了笑容,有些油腻的谄媚:“姐!你来了,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我这几天还梦到了我们爸妈,他们都很欣慰,我终于找到了你。”

言喻看着赵东的眼睛,声音平静,无悲无喜:“赵东,是谁告诉你,我们是姐弟关系?”

赵东一怔:“姐,你怎么又问这个?我上次说了啊,是我自己发现的……”

“别叫我姐,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言喻的情绪早就平复了下来,她抿着唇,表情是严肃的,她的手上拿出了鉴定结果,“赵东,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赵东看到了鉴定结果,也是愣了愣,他的表情不是作假。

因为他家的确有个姐姐,被他父母抛弃了,他的父母也根本没想过去找那个丢失的女儿,而许颖夏又那么认真地告诉他,言喻是他的姐姐。

他一开始也是有些紧张,害怕他和言喻没有关系,但这几天,他过得有滋有味的,陆衍又对他这么好,让他慢慢地就确信了,他肯定是言喻的亲弟弟无误了。

“什么?”赵东回过神,想要伸出手,去握言喻的手,“姐,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弟弟了,那么多资料都证明了你是我姐啊,这个结果是不是出错了?”

言喻盯着他,淡淡地道:“是许颖夏告诉你,你是我弟弟的对么?也是她,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去打南北,对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阴,声音也越来越冰:“赵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出口,之前陆衍没对你下狠手,是因为他担心你会是我的弟弟,但现在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他根本就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赵东闻言,下意识地去看陆衍,看到陆衍眼里黑沉沉的一片,被他周身冷然的气场吓得微微一抖。

赵东这样的人,就不该对他客气。

陆衍淡淡地喊了声,病房外的保镖们,在陆衍的身后,站成了一排。

☆、116

陆衍沉沉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他本来可以不用亲自动手的,可是,如果不动手,根本就无法为言喻泄愤。

陆衍慢慢地靠近了赵东,他弯腰,拽起了赵东的衣领,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让人觉得害怕,他似是根本就不在意赵东的回答会是什么。

赵东睁大了瞳孔,他喊道:“姐夫,姐夫,你要做什么,你要打我么?”

陆衍绷紧了唇线,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垂着头,黑发顺着垂落,遮在了他的眼前,赵东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到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仿佛是地狱。

陆衍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捏住了赵东的脖子,还没用力,却已经散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赵东瞳孔瑟缩,换来就只是陆衍慢慢收紧的力道,陆衍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赵东的呼吸渐渐地,就变得有些艰涩,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一样,陆衍在夺取着他的呼吸。

赵东的腿挣扎着,双手也掐在了陆衍的手上,想让他松开。

于事无补。

赵东仿佛溺死在了陆衍的眼睛里,他在赌场多年,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被打得最严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但他还是活了下来,但从来没有一次,会像这一次一样,让他觉得,这样接近死亡。

赵东查过了陆衍,在资料里的陆衍,手段雷厉风行,是商业奇才,除了脾气稍微有点爆外,没有什么人性的大缺点,但现在的他,和资料里的他,像是两个人。

现在的他,如同常见生死,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根本没把赵东的一条生命,当做命。

言喻对陆衍现在的反应也有些惊讶,转念一想,陆衍或许是把对许颖夏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赵东的身上。

眼看着赵东已经出气比进气少,一张脸发胀得可怕,她才伸出手,握住了陆衍的手腕,言喻睫毛翕动:“陆衍,你会掐死他的。”

赵东瞳孔睁到了极致。

陆衍抿紧了唇,侧过眼眸,看了看言喻的眼睛,好一会,才松开了攥着赵东的脖子。

他一松手,赵东就倒回了床上,他嗓子卡着东西,他伸长了脖子,干呕着,仿若要把肺都咳了出来,拼命地用力地大口呼吸着,后脑勺是发胀的,缺氧的。

他像是一条被海浪打到了沙滩上的翻着白眼的濒临死亡的鱼。

陆衍嗓音平静,不动声色地再次问道:“赵东,是谁找到的你?”

赵东一直干呕着,说不出话来,手脚无力。

病房里很寂静,赵东还是没回答,其中的一个保镖,注意到了陆衍的眼神,走了上前,面无表情地握住了赵东本来就已经断掉的一只手,在赵东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再次拧断了那只手。

骨骼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伴随着赵东的惨叫声。

陆衍:“说。”

赵东冷汗涔涔,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嗓子像是破了个洞:“……我……说,我说……”

言喻心脏突突地,加快了速度。

赵东的声音慢,像是虫蛇带着令人发毛的感觉,钻入了陆衍和言喻的耳朵里,他交待了一切。

“是一个女人找到了我,她在赌场救了我,告诉我,我有一个姐姐,就是当年被我父母抛弃的那个姐姐,还给了我关于姐姐的一系列照片,就是你。”赵东看着言喻,他神情还有些惊魂未定,充斥着恐惧:“我在底层太久了,我想要钱,我看到你有钱,就主动送上门了,可是我害怕你不认我是你的弟弟,这样的话,我一毛钱都会拿不到。”

“这时候,我托其他人,帮忙找了下那个女人是谁。”

赵东咽了咽嗓子,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疼得龇牙咧嘴:“他们告诉我,那个女人真的就是许家的大小姐,所以我找上门了,许颖夏就说,我姐姐被闺蜜插足了,那个闺蜜就是南北,只要我动手打了南北,她会给我钱,我也会因此被姐姐认回去。”

言喻攥紧手指,指尖掐入了掌心之中,传来了真真切切的疼痛。

赵东:“如果只是这样,这一份的钱还不足以让我去打人,因为我害怕,可是,又有一个女人找上门了,正在我因为又欠了赌场钱,差点被切断手指的时候出现,她带了一千万给我,又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让人切断我的手指。”

言喻睫毛颤抖,她语调艰涩:“那个女人让你去找南北的麻烦?”

赵东狼狈极了:“不是,那个女人叫我想办法弄掉南北肚子里的孩子。”他瑟瑟发抖,“姐,你原谅我吧,我没办法的,如果不这样做,我就会被剁掉手指的……”

他在床上挪动着,就要去抓言喻的手。

言喻忽然暴怒,她沉下了脸,琥珀色的瞳仁里跳跃着怒火,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她躲开了赵东的手,她的手一扬,就朝着赵东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不要叫我姐,我跟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你掉手指是你的事情,跟南北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却为了你自己,你却这样伤害南北和她的孩子,畜生!”

言喻气得颤抖,眼眶发热,她用力得手掌都隐隐发麻,掌心是痛的。

她咬紧了牙关,才克制住,不让自己再打赵东一巴掌。

赵东匍匐在了病床上,全身都是疼的,他害怕得不行,在这个病房里,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言喻了,言喻是个女人,容易心软,他还要去抓言喻,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陆衍攥住了,陆衍狠狠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咔擦”一声,骨骼断开。

赵东还要叫言喻。

不过一瞬,他的下颔骨就被陆衍给卸掉,骨头错位,下巴掉了,光是蠕动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的唇畔溢出了猩红的血。

言喻的脚步很快,她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陆衍跟在了她的身后,她听到了陆衍沉稳的脚步声,电梯门还没打开,电梯显示的楼层还在跳动着。

她感觉到陆衍温热高大的身体就在她的身后,他的气息从她的头顶上传了过来,他握住了言喻的肩膀,想让她冷静下来。

言喻胸口浅浅地起伏着,红唇抿成了直线,她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眼泪落了下来,又被她擦拭去了。

陆衍喉结滚动,还没说话,言喻忽然转过了身,用力地抱住了陆衍,她埋首在了他的脖颈处,微微踮起了脚尖,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一样。

陆衍垂下眼睑,盯着言喻黑发的发旋,抿了抿唇,伸手回抱住了她。

“陆衍。”

“嗯?”

她又不说话了,但隐隐的嗓音,却足以透出她的难过。

电梯已经到了,两个人却谁都没有动,任由着电梯又慢慢地合上,安静了一会,陆衍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头咬了下她的唇,淡淡地道:“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南北就在隔壁栋的病房,她一个人无聊,就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幸好病房大,但走了不过一会,她就觉得无聊了。

她靠在了窗户边上,有些走神。

病房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有人闯了进来,她还没反应过来,病房的门就被人狠狠地踢开了,撞在了墙壁上,又缓缓地反弹了回去。

进来的人是宋清然。

宋清然也带了不少黑衣人,两派人就在走廊上动起了手,医生和护士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南北拧眉,沉下眼,心脏加速了起来,她攥了攥手指,对宋清然淡淡地说:“你进来就进来,何必来闹事。”

宋清然声音平静,他明明离她这样近,声音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他笑了笑:“北北,只要你愿意见我,那些人我立马就让他们离开。”

“你让人撤离。”

“好。”

宋清然说完,不知道他怎么通知门外的黑衣保镖,门外的动静声,的确渐渐地小了下来,陆衍安排的保镖在门外问南北:“宋小姐,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没关系的,你们休息吧。”

“好的。”

南北坐了下来,宋清然站着,过了会,他坐了下来,长腿悠闲地交叠着,背依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沿,他眸光专注地看着南北,带着浅浅的笑:“北北,你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我很想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南北也淡笑:“谢谢你来看我。”

“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的,北北。”

“需要的,从今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宋清然仿佛没有听到南北的这一句话,他站了起来,站定在了南北的面前,他勾起了南北的下巴:“北北,离开了我,你还能活得下去么?你的职业资格证被我吊销了,你所有的证件都在我这里,就连你的心都在我身上,离开了我,你想怎么活?”

南北胸口早已经被刺穿得像是筛子,她疼得几乎麻木。

“宋清然,你怕不怕我去死。”

宋清然笑了起来:“不怕,北北,没人比我清楚,你有多怕疼,又有多珍惜生命,你不舍得死的,如果你死了,我就会娶别人,和别人永远在一起。”

南北觉得可笑,她淡淡地看了宋清然一眼,不让他碰她:“是啊,我不会去死,可是,我会跟别人在一起,只要我愿意,我没有证件,我也能一辈子当金丝雀,当你的金丝雀,和当别人的金丝雀,没有什么不同。”

宋清然的眼眸黑了几分,英俊的眉眼闪过阴翳。

他什么话都没说,碰了下耳朵,南北这才注意到,他的耳朵上带了微型对话器,他忽然弯腰,横抱起了南北,不顾南北的挣扎,打开了病房门,不知道何时,门外陆衍安排的保镖全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宋清然带来的十来个保镖。

宋清然的脚步又快又大,他没走电梯,抱着南北走楼梯间的紧急出口。

南北挣扎着,双手握拳,锤在了宋清然的胸口上,一下又一下,宋清然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样,根本没反应。

南北声音里充满了怒意:“宋清然,我叫你松开我,听到了没有。”

“没有。”

南北还要说什么,宋清然忽然就暴怒了起来,他黑眸沉沉,额角的青筋暴起,没看南北,火气却是对着南北发:“北北,我说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家,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听话,不要在现在给我惹麻烦!”

宋清然绕了一个楼梯的拐角,继续往下走。

“啧,欺负女人。”下一层楼梯处,不动声色地站立着一个男人,南北看了下去。

那个男人慵懒地靠在了墙边,头微微垂着,薄唇上松松地咬着一根烟,眉目英俊,神态懒散。

☆、117

这个男人,南北眸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落目在他的轮廓上,这样出色的骨相,她怎么都不会忘掉的。

是上一次,在她被宋清然和他的新婚妻子纠缠的时候,拉来救场的那个男人,薄砚。

薄砚周身的气场有些神秘,他气质淡定又懒散,看似衿贵,身上穿着的衣服却又看似平常,他似乎本来想离开的,手指上已经拿出了钥匙,那个钥匙只是普通的大众车钥匙。

宋清然从小就记忆力超群,他微微眯了眯眼眸,不过一瞬,就想起了面前这个人是谁,他眸色冷沉了几分,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打算不理会薄砚,直接带着南北离开。

薄砚将烟夹在了修长的指尖,又漫不经心地咬在了唇齿上,在宋清然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拽住了宋清然的手腕。

宋清然眼底的漩涡挟持着冷厉的寒风。

薄砚却勾唇笑:“没看到你怀里的姑娘不愿意跟你走么?还不放下人?”

宋清然抿着薄唇,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霜雪覆盖,他只是淡淡地道:“松开。”

薄砚没立马说话,而是停顿了一会,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意:“我让你松开你怀里的女人,你都不肯,你让我松开你的手,我又怎么肯呢?”

南北愣怔,趁机挣扎了起来,她专门攻击宋清然的弱处,但宋清然岿然不动,只有下颔的线条越来越冷硬,浸润着湿冷的寒气,他面无表情,抱着南北的手,越来越紧,他盯着薄砚,冷淡地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我说松开我。”

薄砚笑意越发深,不知道是哪里激怒了宋清然,宋清然眼眸沉下,忽然就将南北放下,但仍旧将南北困在了自己的胸怀之中,他单手慢慢地拽住了薄砚的衣领,乌黑的眉毛上凝结着星火怒意:“我知道你和南北没有什么关系,不管你想做什么,离南北远一点,才是对的。”

薄砚捕捉到的却是前一句话,他勾着唇角,唇畔的笑意越发的意味深长,他垂眸去看南北,那一双眼眸,看似无情,却又充满了深情,在被他这样注视下,会让女人们产生一种错觉,她正在被他深爱着,一转眼,却又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南北觉得,她看不透薄砚。

薄砚菲薄的唇轻轻动:“你问南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至少,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足以让你松开她了。”

宋清然的手指缓缓地收拢,攥紧了起来,骨节的苍白折射出了他的怒意和嫉妒。

薄砚将目光移到了宋清然的脸上,他在笑:“宋先生,为难强迫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宋清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冷淡地讥讽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男人。”

薄砚又笑:“正好,我也是。”

他的这句话刚刚落下尾音,声音低沉缓慢,可是手上的拳头却是凌厉又带着寒气的,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宋清然的颧骨上,骨骼相撞,声音刺耳。

宋清然被打得偏了过头,一时不察,南北就被薄砚勾到了怀中,纳入了薄砚的保护范围内。

宋清然的口腔里,泛出了血腥气,浓重的,冷冽的,他眼眸里黑沉得几乎没有了光芒,然后,鲜红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宋清然很少和人动手,他向来身边少不了保镖,也不喜欢动手,但是现在,他的保镖都被他调走了,他眼神阴鸷了几分,气场仍旧凌人,但从第三人的角度看过去,宋清然肯定打不赢薄砚。

薄砚挑了挑眉心,似是对宋清然的举止产生了兴趣,他唇畔的弧度越发深,分明是想再打宋清然。

南北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握住了薄砚的手腕。

薄砚被手腕上细腻的触感微微惊讶到,他眯起了眼,眸子安静,看向了南北。

南北眼神闪了闪,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宋清然,她深呼吸:“你走吧,我在医院很好,如果你真的为我好,那你现在就走。”

她不想在第三人的面前,多说些什么,也下意识地不想让薄砚看到她和宋清然的难堪。

宋清然瞥到南北紧握着薄砚手腕的手,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将他燃烧,他抿紧了唇线,分明想说什么,但耳朵里的耳麦里有人说了几句什么,他拧起了英俊的眉头,神情冰冷,攥了攥拳头,最后看了南北一眼,什么交代都没有,转身就下了楼,他高大修长的身影,不过一会,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楼梯间里,就只剩下了薄砚和南北。

薄砚的笑意有些勾人,搭配着他的五官,更是撩人,让南北的心脏有些不规则地乱跳了起来。

他淡淡地道:“又在楼梯间见面了。”

南北这才想起来,他们上一次最后分别的时候,也是在楼梯间。

薄砚淡淡开口:“林北?”

南北一怔,有些尴尬,她上次因为被他问了名字,敷衍而随便说她的名字叫做林北,幸好薄砚也不打算计较,他只是随意一提,慵懒的神情中,又透出了初见的淡漠和冰凉。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忽然认真地看了南北一眼,带着莫名的情绪,打量了南北的五官,眉目温和,他俯身,轻声地笑了笑:“小屁孩。”

南北抬起眼眸,薄砚的长相年轻,却有着这样的老成的语气。

他看完南北,就直起了背脊,掐灭了烟头,转身就往楼梯下,不急不缓地走了下去。

走了一段,他停顿了下脚步,目光落在了南北的肚皮上,低声嘱咐:“生气归生气,如果对孩子有感情,要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的就好像他是过来人一样。

南北的身体微微一颤,有些恍惚,心脏如同硫酸倒灌,充满了酸涩和疼痛,早已被腐蚀。

她呼吸有些颤抖,好一会,没能说出任何一个字眼,薄砚也不在乎,他往楼梯下继续走,直到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才听到了南北带着哭腔的嗓音,哽咽着,噙了浓厚的悲伤和绝望。

“没有了,我的孩子没有了。”

那样的悲伤,在空气中穿透。

薄砚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地攥紧,手背上青筋突兀起伏,骨节分明,他没有回头,继续迈开长腿,离开了楼梯间。

南北靠着楼梯间的墙壁,慢慢地恢复着情绪,她睫毛翕动,不让自己落泪,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好久之后,才回到了病房。

保镖正在到处找她,看到她的时候,保镖松了一大口气。

南北弯了弯唇角:“辛苦了,我没事,你们帮我把病房里的几样东西清理出去吧。”她指的这些垃圾都是宋清然送来的。

保镖们收拾完东西后,整个病房又回复到了平静之中。

南北坐了一会,决定去洗澡,她打开了喷头,水温适中,温度适宜,水流冲刷着她,她现在身体不太好,这样的冲洗不宜时间过久,她很快就擦了擦毛巾,但找了半天,却发现她忘记带换洗的衣物进来。

☆、118

病房的浴室里,只有一条大毛巾。

幸而这个病房,就只有南北一个人居住着,病房现在也没人,她也不用觉得尴尬,南北取下了大毛巾,随意地裹在了身上。

毛巾很短,连臀部都不能堪堪地遮住,露出了南北白皙笔直的大长腿。

病房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不会让人觉得冷,也不会觉得热。

南北先是走到了窗前,动作快速地拉上了窗帘,然后才解开了浴巾,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了一件新的病号服,刚想换上,她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人的样子,一点点的凉飕飕蹿上了她的背脊线。

南北转过了头,在后面不远处的进门处,看到了一个人影。

因为窗帘拉上了,整个病房的光线就显得有些暗淡了,那个人影形成了,一个高大修长的剪影,男人英俊的脸孔,半明半暗地露了出来,明明灭灭。

南北被吓了一大跳,心脏悬在了嗓子眼,跳动的速度都快了起来,像是要蹦跳出了胸口。

她用手捂住了浴巾,然后才慢慢地看清了,那个男人是去而复返的薄砚。

南北看不清楚薄砚的神情,只觉得尴尬,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病房里会有人,那个人还会是对于她来说很陌生的薄砚,而她现在刚刚洗完澡,露出了大半个身体的模样却被他看了个干净。

南北有了点怒意,更多的是难堪,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她的两颊都红透了。

薄砚似乎也是刚刚推门进来,他应该也没料到,南北会是刚洗完澡,又换衣服的模样,他神态自若,眸光坦然,漆黑的瞳仁里带着笑意,十分绅士地转过了身,打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和他相比,南北的强装镇定,就显得有些弱了。

南北胸口蹦跳着,她深呼吸,告诉自己,病房内光线不太好,他应该没看清楚,她动作快速地换上了新的病号服,闭上了眼睛,抿着唇,让自己冷静下来,新时代的女性要坦然要坦然。

这话纯粹是她瞎编的。

南北换完后,重新拉开了遮光窗帘,一丝一缕的光透了进来,让整个病房恢复了亮堂。

这时候,病房门被敲响了,南北拧了下眉头,淡淡地道:“请进。”

进来的人是薄砚。

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南北的脸上,他似乎含着笑,他的薄唇弧度似是扬起,又似是抿着,这样的男人最难掌控,看似温情,又有可能最是无情。

薄砚嗓音温润缓慢:“我刚刚敲门了,你没回应,所以我刚刚推门进来了。”

南北觉得自己要是再纠缠刚刚那件事,只会让自己难堪,她没有回应,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薄砚的唇畔挂着浅笑,他迈开长腿,靠近了南北,眼神落在了南北的身上,站定在了南北的面前,他微微垂眸,摊开了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里躺着一个东西。

南北瞳孔微怔,那个东西是她的耳环,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耳朵,果然只摸到了一只,而这只……

薄砚轻笑,乌黑的眼眸里氤氲雾气,他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刚刚在楼梯间,挣扎间,你的耳环不小心掉在了我的身上。”

是人都会若有所思,什么样亲昵的姿态,才会让一个女人的耳环掉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但明明说的是这样暧昧的内容,他的语气却又这样坦然。

“进门的时候,我跟保镖说我是你的朋友,又有了你的耳环,保镖就让我进来了。”

南北的那副耳环戴了很久,保镖们日常要注意她的变化,自然认识她的耳环。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这一个刚见过两面的男人,几乎看光了身体,南北抿紧了唇,冷淡地看着薄砚。

薄砚并不在意,还伸出手,摸了摸南北的头发,动作有些温柔:“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要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薄砚这样说,却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感觉,让人安静了下来。

南北抬眸,看了薄砚一眼。

薄砚黑眸深邃,波澜微起,笑意漾开,他慢慢地道:“不过,下一次,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自制力。”

两个人刚刚认识,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聊,但薄砚却不觉得尴尬,他沉默地坐了一会,然后才站了起来,“我走了。”

走到了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忽然顿了下,留下了一张联系卡,淡淡地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你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她没有办法一直照顾你。”

他嗓音温润:“抱歉,简单地看了看你的资料。”

说完,他就离开了去。

南北眉心跳了跳,抿了抿唇,她下意识地走到了窗边,往下看去,薄砚查了她的资料,侵犯了她的隐私权,却又说的这样坦荡,像是他只是关心她一样。

窗边下,就是一个停车场。

没过一会,薄砚就出现在了南北的视野里,他走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旁,那辆车只是普通的大众车,不是豪华车。

他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没有立马启动车子,而是慢慢地降下了车窗,他微微低头,点燃了一根香烟,就坐在驾驶座,沉默地抽了一会烟,似有若无地抬眸看了一眼南北病房的窗户。

南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她再往窗外看的时候,只能看到大众车远远的车影。

言喻开车靠近南北住院部的停车场的时候,正好和一辆黑色的大众车擦肩而过,她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上楼去探望南北。

言喻打开了病房门,南北还站在了窗边,她听到声响,转过了身,眼尾带着浅笑:“阿喻,我刚刚就看到了你。”

言喻也笑,她打量了下南北的气色:“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言喻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眸光一顿,在架子上看到了一张联系卡,很简单,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

名字叫做:薄砚。

言喻问:“刚刚有人来看过你么?”

“嗯。”

南北淡淡地答,她不想跟言喻说宋清然来过的事情。

言喻走到了她的身边,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曲了,又慢慢地张开,她调整着情绪,声线却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下,她抿着唇:“北北,赵东不是我的弟弟。”

南北怔住:“什么?”

“我说,赵东不是我的弟弟,我测了dna,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言喻深深地呼吸了下,“程辞,他查出来的资料有些问题,赵东不是我弟弟,赵家人也不是我的家人。”

她说着,微微垂下了眼睫,难免眼眶有些温度的热,幸好赵东不是她弟弟,不然她真的很难面对失去了孩子的南北。

南北也沉默了一会,好半晌,她忽然轻轻地问:“可是程辞为什么会认为赵家人是你的家人,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没做过鉴定,就随便地为你找回家人的。”

言喻也觉得奇怪,但她暂时想不到理由,但内心却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好奇了,总觉得有什么被掩藏住了。

她咽了咽嗓子,抿了抿唇,转眸去看南北,握住了南北的手:“北北,那天的赵东受到了两个人的指使,一个是许颖夏,另一个是宋清然的……妻子。”

南北面无表情,像是听到,又像是没有听到,好一会,她才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我猜到了。”

☆、119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闷,安静了好一会。

南北顿了顿,忽然开口:“言言,你觉得,什么才是最好的报复,是遗忘还是狠狠地让对方受到损失?”

言喻眸色深深,她睫毛翕动,沉默,良久轻轻地吐了句:“是让对方受到损失,有时候遗忘太过平淡,只会让对方以为,她做过的所有错事,都不会得到惩罚。”

南北看着言喻:“那你会报复周韵么?”

言喻没有回答,周韵是陆衍的妈妈,她如果想和陆衍在一起,那她就只能委屈自己,忍受周韵,可是她和周韵又该怎么相处。

南北头微微往下低:“我也想报复啊,可是我的力量太弱了,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能怎么办呢?”

“许颖夏是许家的千金,宋清然的妻子是名门闺秀,这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有钱有势的人,想要做什么,就格外顺利,仿佛全世界都给她让道。”

南北抱住了言喻,靠着她:“可是我们呢,我们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南北和言喻的关系很亲近,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们都能在彼此的身上,看到彼此的影子,她们都是孤儿,没有亲人,她们都一样倔,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缺乏安全感。

“言言,你知道么?我已经没有了职业资格证,宋清然让人注销了我的资格证。他想把我的翅膀折断,再也飞不出他设的牢笼,永远只做讨好他的金丝雀。”

言喻拍了拍南北的肩膀。

她们俩现在都是自身难保,言喻问:“北北,你,有没有想过找自己的家人?”

南北抿了抿唇,笑了笑,她当然想过,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在宋家过得不好,她一直被宋清然忽略,她感受不到快乐的时候,她就会幻想,她真正的家人就会来带走她,给她真正的关怀,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想要真正的家人,并不是渴望家人的爱,而是想用家人的爱来刺激宋清然,让宋清然因为失去她而后悔。

南北安静地想了一会,心里越来越沉重。

她拳头握了握,抿直唇,深呼吸,吐出一口郁气,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阿喻,我觉得,我得想开点,没有了孩子也挺好的,宋清然就是个渣男,孩子是无辜的,没错,可是,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的妈妈还没办法养他,他没出生,或许是幸运的。”

南北笑眯眯的:“希望他能投个好胎,一辈子都顺顺利利,家庭美满。”

言喻也笑了起来,却也能看出来,南北是在强颜欢笑,她很不开心,却在强迫自己开心起来。

言喻环视了病房一圈,觉得南北不能再一直住在病房里了,她说:“北北,等过两天我给你办出院手续吧,我给你租个房子,你跟我住在公寓里,好不好?”

“好。”

南北弯着唇角,答应了。

但她心里清楚,宋清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的,他这人占有欲强,就算他不要了,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毁掉了她,就像他小时候的玩具,如果被人碰了,他扔掉之前,绝对会将玩具彻底地毁了个干净。

宋清然一直都很偏执。

言喻陪了南北小半天,她准备回去,到了停车场一看,就发现前面有辆车一直打着双闪,看她过来,那辆车的车窗降下了,陆衍漆黑的瞳孔带着笑意地看着言喻,他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

陆衍开了车门下去,反倒坐在了言喻车子的副驾驶座上,言喻在他的身上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又抽烟了,之前不是说过,别这样抽烟吗?”

陆衍不介意地笑了笑:“知道了。”

言喻看了眼他的迈巴赫:“不开?”

“嗯,不开,抽了烟有点晕,不能开车,坐老婆的车。”

言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谁是你老婆?要脸吗?你抽烟晕又不是喝酒晕,还不能开车了?”

“嗯,开不了。”陆衍轻声地再次重复了句,狭长的眼眸笑眯眯的。

言喻目不斜视地开车,她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她也知道陆衍现在心里烦躁,因为他只有烦躁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抽烟,且越抽越凶。

言喻眉心动了动,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其实她和陆衍现在的目的是一致的,她想找到真正的许颖夏,陆衍也想他小时候的救命恩人,他惦念多年的女神。

红灯的时候,陆衍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瞥了眼屏幕,他动作坦荡,没有避开言喻,言喻的余光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是许志刚。

陆衍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才发现他后来忘记联系许志刚了。

他抿直了薄唇,表情冷淡,接起了电话,漆黑的眼眸看了眼言喻,又转开了视线。

许志刚问:“阿衍,你下午不在公司。”

陆衍菲薄的唇轻轻动:“嗯。”

许志刚声音沉重,叹了口气:“我们见一面吧。”

因为离得近,车厢内又格外的寂静,言喻其实听到了许志刚说的每一句话,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陆衍转眸,看着言喻,眼眸一点点深邃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眸,笑了笑:“好,就在昌平路和翠屏路交界处的咖啡屋吧。”

陆衍挂断电话:“言言,一起去吧。”

言喻没动,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踩下了油门,融入了车流之中,问题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昌平路和翠屏路交界处的咖啡屋。

言喻已经看到了咖啡屋的招牌。

陆衍没有逼迫言喻,他安静着,给言喻自主选择的机会,言喻握紧了方向盘,最终还是在咖啡屋的门口停了下来。

陆衍眼眸噙着淡笑,率先下了车,他绕过车头,给言喻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他单手撑在了车顶上,眸光专注又深邃:“言言,走吧。”

走进咖啡屋坐了下来,陆衍帮言喻点了东西,然后给言喻的咖啡里倒进奶茶,不过一会,言喻就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了许志刚匆忙进来的身影。

许志刚看到言喻的时候,有些惊讶地怔了下。

陆衍不动声色,握住了言喻的手,很是亲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许伯父,之前您托了言喻,帮您寻找亲生女儿。”

许志刚眉心微动,他坐了下来,跟言喻打了招呼:“言律师。”

陆衍:“关于夏夏的事情,你不用介意言喻的在场。”

许志刚虽然有点不太习惯言喻在,但也没说什么,何况他要说的这些事,言喻早就都清楚了,只是他心里忍不住喟叹,看来言喻在陆衍心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了。

许志刚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弥漫在了口腔里,他凝着眉目,寒气覆盖,又带着无尽的无奈:“当年你们被绑架了之后,夏夏丢了,你伯母情绪崩溃,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们结婚了那么多年,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就是那样惹人疼爱的夏夏,夏夏就是她的命根子,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我只好抱回了现在的夏夏,当做亲生女儿来养,骗你伯母,那就是真正的夏夏。”

“后来,你伯母的状态才慢慢好转,我再找了几年,也没有找到真正的夏夏,慢慢地,也就放弃了。”

陆衍神情冰凉,漆黑的瞳孔就是无波的古井,深邃又阴森。

“所以,你就拿着假的夏夏,来欺骗我?”

许志刚眉目浮现疲惫:“阿衍,你应该清楚地,我已经后悔了,因为那时候,现在的夏夏在美国救了你一次,你们那时候已经在一起了,你也把她当做真正的夏夏,你伯母很满意你,你让我能说什么?我不敢、也不能冒着让你伯母再次崩溃的风险,而告诉你,夏夏不是真的夏夏。”他叹气,“谎言就是这样,有了一个,就会有两个、三个,只为了让那个谎言,更加完整。”

陆衍没有回答,几人间的气氛越发的凝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许志刚沉闷地说:“你伯母现在是经不起一点折腾了,阿衍,夏夏我会继续找的,我会补偿她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记掉她,也一直觉得有愧于她,但是请你原谅我疼爱妻子的心情。”

“如果你还记得夏夏的恩情,不管是以前的夏夏在幼时对你的恩情,还是现在的夏夏在美国对你的救亡,阿衍,我只求你,不要去伤害你的伯母,如果让她知道她疼爱的夏夏,不是她亲生的夏夏,后果不堪设想……”

陆衍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缓慢地收拢了起来。

他胸口积压的郁气,就像是堆积在了即将爆炸的气球之中。

许志刚:“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夏夏,都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他嗓音艰涩,“或许,夏夏已经不在了,她那么小,就被扔在了路边,很难存活……”

言喻心脏一紧。

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一种可能,或许真正的夏夏,真的不在了。

陆衍黑眸越发沉冷,浮冰飘染,复杂的情绪就像是丝线,紧紧地勒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勒进骨肉之中。

他有心痛,有愧疚,有不安,有想念。

他怀念小时候和夏夏在一起玩的时光,心痛夏夏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甚至有可能早已经丢失了性命,愧疚夏夏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引起的,不安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她正在受苦。

许志刚继续道:“阿衍,现在的夏夏有缺点,性格也不好,但她是你伯母的开心果和小棉袄,而且,念在她在纽约曾经救过你的份上,不要对她下手。”

陆衍喉结无声地滚动。

言喻冷冷地勾唇,琥珀色的瞳仁里噙着讽刺的憎恨,她这几年的性格压抑得太过厉害了,现在似乎是一下爆发了一样。

她看着许志刚,很失望很失望,在他的脸上只看到了隐忍和屈服,看到了愧疚,没看到爱,她移开视线,落在了陆衍的身上。

言喻站起来,捏住了陆衍的手腕,她目光凛凛地盯着陆衍,压抑着怒意,她从来没这样直白地逼问过:“陆衍,你要答应他么?”

陆衍眼神沉稳,但还是能看出一些惊讶,大约是没想到,言喻的反应会这样大。

言喻说:“陆衍,许家人拿着恩情要挟了你这么久,你要是答应了,你就是一个懦夫,需要我一件件事地提醒你么?现在的许颖夏,她在我怀孕的时候,不止一次地给我精神施加压力,我的引产,她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她伤害的是你的儿子,就算她在纽约救过你,这么多年,你对她还不够好么?你也该还清了!”

言喻是气极了:“许颖夏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她根本就不值得原谅。”

“如果你今天真的答应了,那好,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她在逼迫他。

她坦坦荡荡地将所有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之上。

这样的咄咄逼人,其实是不招人喜欢的,可是,往日的言喻情绪掩藏得太好,她就是一个铁壁铜墙,让陆衍难以进攻,现在她好不容易愿意开了一个小口。

陆衍黑眸里全都是她的倒影,他看得清楚,她眼里的火光,她的怒意,她的明艳,她的熠熠生辉。

陆衍眼底浮起了星点笑意。

☆、120

他淡淡地,眉眼含笑,重复地问了一遍:“有她没你,有你没她?”

言喻抿着唇,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跳跃着的火焰,她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是。”

许志刚看到言喻这样,立马就沉下了脸,他拧着眉头,神色不太好地看着言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看过这样咄咄逼人、不顾脸面的女孩子,直接在所有当事人的面前,直言当事人的缺点。

她说陆家拿恩情要挟、恬不知耻,她指责许颖夏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她直言陆衍根本早已经还清恩情,早就不该对许家有所怜悯。

这样的言喻,让许志刚很不喜欢。

许志刚眸色沉沉,似是能滴下水来,他眼神凌厉地盯着言喻:“这是我和阿衍之间的事情,阿衍和许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的确是这样。

言喻勾起的唇角有些冷冽:“是啊,可是你们想过没,陆衍为什么要无条件地支持许家这么多年?是因为小时候的许颖夏陪伴过他,给了他温情,救过他,却又因为他历经生死,陆衍对她有喜欢,有心疼,有感激,也有愧疚。”

“这些情感中,最重的就是愧疚和心疼。”

“所有人之中就只有真正的许颖夏有资格享受陆衍的愧疚补偿,可是许家的做法呢?找了一个假的许颖夏,用她一直来骗陆衍,不知道满足,甚至许先生您,对您真正的女儿一点都不上心,您已经忘了,您有了今天的富贵,都是因为你蹭了您女儿的福气。”

言喻眼尾荡开的都是冷淡的寒气,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许家的一家人,从老一辈到小一辈,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长辈,才养出了许颖夏这样的自私又恶毒的人。

言喻的最后一句话,狠狠地刺中了许志刚的内心,他原本膨胀的怒气,忽然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就松懈了开来。

他紧绷着的面孔,也稍微有了缓和的弧度。

他额角的青筋跳跃着,原本被他强制压下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的女儿……他手指紧握着,指骨突兀又惨白。

言喻死死地盯着许志刚:“你们许家是可以宠着许颖夏,你们想把她宠爱成什么样子的人都可以,可是你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得容忍被你们宠坏的许颖夏。”言喻的脸颊因为情绪愤怒,而隐约地透出了红晕,她的眼眸凝结着寒冰:“陆衍更不需要被你们道德绑架,他原谅或者不原谅许颖夏都是他的事情。”

许志刚眉头越皱越紧:“那你呢?言律师,你一直在逼阿衍。”

“是啊,因为陆衍说喜欢我,因为许颖夏总是伤害我,因为我不喜欢许颖夏,因为许颖夏欺骗了陆衍,所以,我逼陆衍做出选择。”

她这样直接地承认,反倒让许志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言喻一气呵成地说完,她深深地看了眼没怎么说话的陆衍,眼底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平静,只看了一眼,就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要走。

陆衍从她的背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陆衍身上的味道一直很特殊,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烟火的味道,但像是须后水、香水和香烟混杂的气息,有些甘冽,偶尔有些冲,闻了会,又容易让人沉迷的味道。

他手上的动作算不得温柔,因为有些紧地箍住了言喻,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收合着起来,他的嗓音却是极致的温柔:“我选你。”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够了。

尘埃落定,空气也仿佛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许志刚瞳孔睁大,陆衍的嗓音温润,像是浸在了温情的水流之中,似有若无地含着笑意,一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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