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嫁给阿衍?你怕你离婚了,就抢不到孩子,是吗?”她唇畔的弧度越发的大,“言喻,你应该清楚,你无父无母,就是一个孤儿,工作又还在实习期,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抢到孩子的抚养权。”
言喻的脸绷得很紧,卷长睫毛下是琥珀色的瞳仁,仿佛落满冰雪。
她心头跳跃的火苗,怎么都不肯熄灭下去。
言喻的眼眸里浮冰沉沉,一派冷漠,她绷紧了唇角,盯着许颖夏看,冷笑:“许小姐,不要轻易地攻击别人的身世,别人的父母。”
她意味深长,眸光渐渐深:“你在许家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吗?或者有哪里奇怪的对方么?你可以再想想,你爸爸请了秦让律师,是为了什么。”
言喻清晰地看到许颖夏有些发白的脸色。
其实这么多年,许颖夏怎么会没有一丁点儿的察觉呢?
言喻抿了抿唇,唇线薄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要是想告诉陆衍,程辞和我的事情,你就去吧。”
言喻深呼吸,咽下了喉咙里的怒意:“只要你不怕惹怒陆衍。他有多不喜欢程辞,多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就算你以前不知道,但最近隐隐约约的风波闹了起来,你也应该感受到他的情绪了吧。”
她说完,就看也不看许颖夏,直直地走出了大楼的门口。
许颖夏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她咬紧了牙关,眼底是愤然。
她有些无力,只觉得言喻越来越坏,越来越难对付,就像是没有软肋一般。
凭什么,凭什么,当初是她把阿衍让出去的,是她觉得言喻可怜,是她施舍的,言喻能嫁给阿衍,都是因为她许颖夏的善良。
可是现在呢?言喻不仅欺骗她,还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
许颖夏的后背一阵阵发凉,法斯宾德不肯放过她,阿衍却在慢慢地远离她,如果许家……
许颖夏攥紧了手指,眉心一跳,紧紧地咬住下唇。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去研究自己和许家真正的关系,也不是研究她爸爸想要做什么,而是要牢牢地抓住阿衍。
但牢牢抓着阿衍的前提是,她必须打败言喻。
言喻看似强硬,但也不是完全地没有软肋的,做母亲的人,都会心疼孩子的吧?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言喻主动地和阿衍离婚呢?
陆衍傍晚接言喻的时候,会把车子停在了公交站台旁边,言喻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了陆衍的车子。
大姨妈时期的心情原本就不怎么好,刚刚又和许颖夏吵了一架,言喻神情冷淡地上了车。
陆衍修长的双手握着方向盘,动作不紧不慢地朝后视镜瞥了眼,嗓音淡雅:“肚子还疼吗?心情不好?”
言喻没有回答,她沉默了好几秒,转眸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淡声问道:“陆衍,你怎么处理法斯宾德?”
陆衍没想到言喻会问这个问题,他的手指紧了几分,菲薄的唇抿出了浅薄的弧度,声音低沉喑哑:“没什么,我只是让人干涉他的职务内容,顺便跟他的法国领导举报了些关于他的私人事情罢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却是一下就将法斯宾德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言喻垂下眼睫毛,指尖颤了颤,眉心微拧,莫名地担心起陆衍的举动会惹怒法斯宾德,这样的暴徒受了刺激后,很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想要报复。
言喻收回视线,目光忍不住落在驾驶座上的陆衍的后背上。
她想起刚刚许颖夏说,最近一段日子陆衍正在疏离她。
言喻蜷缩了下手指。
她的确没想过,陆衍也会说话算话,明明是纠缠了那么多年的小青梅。
难道他会因为她的介意,而真正地选择放弃吗?
陆衍仿佛背后也长了眼睛,一下就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方向盘,含笑低声问:“怎么了?”
言喻瞳眸有些滞住:“许颖夏的事情解决了吗?你这几天都没去找她……”
陆衍抿了抿唇角,漆黑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浮沉了下,他垂下了眼睑,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沉默了好一会,淡然道:“差不多解决了,过几天夏夏就会出国比赛了。”
“是么?”
言喻淡然地重复道。
陆衍抬起眼睑,嗓音没什么温度,低低凉凉:“当然,你别想太多了,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
言喻没再说什么,继续散漫地看着窗外,瞳孔发散。
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陆衍并没有带着她回家,她回过神,问他:“我们去哪里?”
陆衍勾唇淡笑:“去玩。”
车子最终停下的地方是一家私人酒吧,只对一部分人群开放,言喻几乎是被半强迫着进去的,陆衍低低地嗤笑:“是你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人,不过没有那么多人,大家就是随便地聚一聚。”
卡座里落座的人几乎都是陆衍一同长大的发小,谁也没有料到,陆衍会带着言喻来玩,不过既然带了,几人都开始起哄,笑嘻嘻地喊言喻:“嫂子。”
言喻抿着唇,笑意淡然,灯光落在了眼里,微微耀目。
陆衍让言喻坐在了他的身边,酒吧已经开始了夜生活,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闪得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薄城看到言喻,挑了挑眉头:“哟,今晚两人一起出来玩啊?”
陆衍勾了勾唇角,靠在了椅背上,眼里微微暗沉:“是啊。”
然后陆陆续续有另外的人进来了,好几个看到陆衍的身边,亲密地坐着一个女人,再一看这女人他们都不认识,嘴就贱起来了:“衍哥,换女人了呀,嗯?”
“这一次的美女不错。”
“够正,不过,你就不怕嫂子知道吗?”
陆衍脸上的表情没有几分变化,他薄唇掠过嗤笑,仍旧搂着言喻纤细的腰,感觉到了言喻僵硬了一瞬的身体。
旁边有人看风向,立马伸手握拳撞了几下那几个不知道分寸的人。
“什么美女、正妹啊,这是嫂子,真嫂子!真的!”
那几人才意识到自己嘴上没门把,说错了话,挠了挠脑袋,插科打诨地喝了一杯酒,算是过去了。
不过这么一闹,倒是让所有人都确认了两件事——衍哥的太太是真的和传闻中不一样,的的确确是个大美人;衍哥开始在意他的太太,又是照顾,又是温柔妥帖。
言喻一开始比较安静,但是坐了一会,发现陆衍不会让她先回去之后,也不再要求什么了。
因为言喻傍晚没吃东西,陆衍叫来了服务生,让他们的厨房帮着做了一份蔬菜粥。
服务生有些为难,他们是酒吧,菜单上并没有蔬菜粥。
最后是经理过来了,拍板定下做了这份粥。
经理把粥放在了言喻的面前。
陆衍笑道:“你先喝一点,不然肚子不太舒服,等散了之后,我们再回家吃?嗯?我已经让林姨准备下厨了。”
薄城正在招呼人玩真心话大冒险,闻言,抬眸瞥了陆衍一眼,他笑:“你他妈带人来是来秀恩爱虐狗的啊?老子今晚也没吃晚饭呢,给我煮点粥。”
谁都知道他是开玩笑的,配合地大笑。
“衍哥,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让阿衍今晚来体会一下被王者支配的恐惧,等会玩游戏的时候,大家记得黑幕他。”
“今晚有女朋友的都得遭受惩罚。”
气氛热了起来,陆衍垂眸瞥了眼,恰恰地对上了言喻的视线,他漆黑的眼里落了灯光,像是洒了星光。
“那看来我不用接受惩罚了,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有太太。”
周围的人一哄而笑:“衍哥,别骚了,来玩游戏吧。”
前半场游戏的时候,言喻有些背,桌面上的勺子转来转去,最终总有好几次指向了她,薄城眉眼含笑,一遍又一遍地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言喻见过他们之前问的真心话,全都是暧昧的内容,她不想跟别人分享私人事情,所以选择了大冒险。
薄城很会玩,对上陆衍的眼睛,就明白陆衍的意思了。
所以他一直都让言喻大冒险的对象是陆衍,不是喝交杯酒,就是接吻5分钟,要么就是公主抱蛙跳。
接吻的时候,言喻还有些犹豫。
陆衍却是偏头,就吻在了她的唇上,双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
就在两人接吻的时候,又来了两个人,是季慕阳和傅峥。
季慕阳看到两人接吻,眉头紧紧地拧了下,抿紧了薄唇,神情有些冷然,他坐在了沙发上,长腿翘起,笑:“这玩得什么?这么骚操作?一群人他妈的看两人接吻?”
言喻挣扎了下,脸颊都是热的,一把就推开了陆衍。
陆衍倒是脸皮厚,菲薄的唇扬了扬浅浅的弧度,手仍旧搂着言喻的腰肢,季慕阳的眸光从他的手上滑了过去。
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真心话大冒险。
季慕阳刚加入,倒是成了勺子钟爱的对象,言喻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由傅峥提问:“阿阳,第一轮先放过你,你随便说个真心话好了。”
季慕阳笑了笑:“在场的女人里,有个我挺喜欢的人。”
“哇……”众人嬉闹着,这里除了言喻之外,还有好几个人带来的女伴,也有少数的千金大小姐,“卧槽,阿阳你喜欢哪个?就算是哥的女伴,哥都让给你。”
言喻没怎么在意,低下头,喝了口酒。
陆衍菲薄的唇抿出了很淡的弧度,眼神淡的几乎没有,和季慕阳的在空中交隔,又很快就分开了。
季慕阳也就倒霉了一会,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提问,而提问的对象接连着几次都是陆衍。
他问:“阿衍,你最喜欢的女人是谁?”
“你有没有后悔做过什么事情?”
“你觉得,你以后会不会后悔你现在要做的事情?”
陆衍微微眯着眼眸,眼里深邃,令人难以捉摸,他一个问题都没选择回答,但是含笑的眸光一直专注地盯着言喻。
被他这样看着,仿佛那些问题怎么回答都不重要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众人哄笑:“阿阳,别问这些废话了,好好的机会都被你浪费了,你他妈要让我问啊,我想知道阿衍什么时候破处的!”
季慕阳扯了扯唇角,歪着头,还真把机会让给了对方。
对于这种问题,陆衍选择了大冒险。
那人仍旧兴奋:“大冒险就大冒险吧,我还没听过阿衍唱歌,等等,我让dj调歌,阿衍上去唱一首歌吧。”
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了。
陆衍倒也没说什么,他偏头,笑了笑,言喻仰起头,他微微低头,亲了她的脸蛋一下。
“你想听什么?”
言喻反应有些迟缓,弯了弯唇:“都可以。”
她喝了酒,但没有醉。
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过陆衍唱歌,言喻也没有,她懒懒地靠在了沙发上,眸光落在了台上。
陆衍明明穿着正经的西装,一丝不苟,但是当聚光灯笼在他眉眼上,灯影浅黄,他又透出了一股痞气。
他说:“唱一首《晴天》送给我的太太。”
舒缓的音乐声缓缓流淌,陆衍唱歌的嗓音低沉好听,调子准,咬字带了点独有的味道。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
或许陆衍唱这首歌,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言喻微微走神。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陆衍居然改了歌词。
台上的他神情依旧淡淡,男人淡声:“现在现在,有个人依旧爱你……”
有人哄笑,有人大赞,还有人想给陆衍塞钱。
言喻微怔,耳畔却传来了淡漠微讽的嗓音,是季慕阳。
——“你相信他了?阿衍皮相好,现在居然愿意这样唱歌,也难怪女人疯狂了。”
言喻抿唇,偏过头。
季慕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眸光专注,好一会,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淡淡道:“你跟阿衍最近关系很好,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前一段日子他还很在乎夏夏,这几天却冷淡了下来。”
他有些漫不经心:“当然,也许是我想多了。对了,那天,我在酒店看到他和程家的那个管家见面。”
其实季慕阳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他这些话也只是随意一说。
但听在了言喻的耳朵里,就变得怪异。
陆衍和程管家在酒店里见过面?他们说了什么?程管家又对陆衍说了什么?言喻眉心重重一跳。
忽然,她握在了掌心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言喻低眸看去。
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里只有寥寥的一行字——言小姐,我是程管家,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如果你愿意帮我说服衍少爷,我就答应将辞少爷的遗物送给你。
言喻的瞳孔瑟缩了下,薄唇缓缓地抿成一条直线。
握着手机的力道,一点点变大。
程辞的遗物。
她睫毛颤抖了起来。
那是那一年,她求了程家许久,都没有拿到的东西。
言喻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一浪高过一浪的起哄声,她抬眸,陆衍已经下台了,言喻下意识地有些慌乱地将短信删了,锁上了手机。
刚刚让陆衍大冒险的人大喊:“接吻时间到了!”
酒吧舞台上的主持人也喊:“接吻日快乐!”
这一个接吻日却是酒吧的特色,几乎每隔几天,酒吧就会办接吻的活动,主持人话音落下,整个酒吧的灯光都暗淡了下来,视线看得不太清楚。
陆衍三两下就覆在了言喻的身上,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单手握住了言喻的后脑勺,扣押着,不让她乱动。
黑暗中还有人佯怒:“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又办接吻日?老子没带女伴,跟鬼亲啊?”
“别鬼哭狼嚎了,拥抱自己!”
“阿衍今晚是不是知道啊,所以才早早地带了嫂子来啊!”
五分钟后,灯光亮起。
陆衍稍稍和言喻分离。
言喻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眸光潋滟妩媚、水光靡丽的模样,她的脸颊很烫,一颗心仿佛被放在了火上面炙烤着。
陆衍眉眼懒散,笑:“你怎么忘记喘气了?别闷住了……”
言喻这才发现她一直秉着呼吸,难怪觉得胸闷,她盯着陆衍看,终究气不过,蓦地就双手贴住他的脸,捧住,仰头咬在了他的唇上。
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陆衍低笑出声。
☆、059
周日。
言喻睁开眼,身旁的床侧已经没有人在了,空空荡荡的,但仍旧有余温,陆衍似乎刚起床不久。
言喻掀开被子下床,在床头上看到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字体龙飞凤舞,透出了主人的冷淡不羁。
是陆衍的字——临时需要去邻市出差,有事情或者没有事情都可以打我电话。
言喻垂眸,拿起了那张纸,原本是想扔进垃圾桶里,但终究没有扔进去,她把纸张重新压在了床头柜上。
林姨在外面听到了卧室内的声音,她敲了敲门:“太太,你起床了吗?”
言喻往门的方向看了眼,红唇弯了弯:“起床了。”
林姨直接推开了门,她探头进来,笑着对言喻道:“先生刚刚就出门了,连早餐也来不及吃,不过是去出差,他还特意嘱咐我,叫我不要吵到你,没想到你也这么早起床。”
“嗯。”言喻笑了声,因为她早上就想起了,她得陪秦南风去参加幼儿园的开放日,所以早起了。
她问:“小星星起来了吗?”
“起来了呢,正在外面玩,一直盯着猪猪动画片看着呢。”
林姨开始给言喻整理被单,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床头的纸条,眼底的笑意更深,她作为家里的帮佣,自然希望这个家庭的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稳定,也越来越方便她的工作。
她笑:“先生还给您留言了呀。”她抬眸看着正在衣柜里找衣服的言喻,“太太,你有没有发现,先生越变越体贴温柔了?”
体贴、温柔?
言喻的手停顿在了衣架上,上面是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她指尖无意识地挪动了下。
或许是吧。
最近的陆衍的确很温柔体贴,让她总以为一切都会平静下来,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可是,她从小就缺乏安全感。
她对陆衍撒了无数的谎,陆衍对许颖夏的感情还在,程管家一直在他们之间搅和着。
这一切都是不稳定的因素,像是定时炸弹,但不知道何时会被引爆,让她即便在享受着陆衍温柔的同时,仍旧感觉到不安。
林姨是过来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太太,女人有时候是需要软一点的,需要依赖男人的……”
她说了一半,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在她眼里,言喻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又很优秀的女人,但她知道,言喻就属于那种看似和谁都很亲和,但实际谁都难以接近的女人。
林姨看着言喻生下了小星星,带着小星星嫁给了陆衍,又一直隐忍着委屈,照顾陆衍,照顾小星星,忍耐周韵的唠叨,要克服陆衍在外面一重又一重的绯闻,甚至还要面对陆先生对他最为疼爱的前女友的宠溺。
林姨一直都很心疼太太,但有时候又忍不住觉得,其实太太之前的忍耐,不过是因为她不在意罢了,她根本就不在意陆衍在外面做了什么,她在意的只是她的丈夫在外面做了什么。
相比起陆衍这个人,她更在乎的是陆衍这个和她结了婚的名号。
太太一直都很淡定,她有她的目标和路线,并会为了目标坚持不懈的努力。林姨多希望,有一天言喻会和先生真正地相爱,再给小星星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言喻听到了林姨说的话,但她没有回应,只是似有若无地笑了笑。
林姨重新给夫妻俩换好了被套,其实她也隐瞒了部分,太太要和先生真正地相爱,还需要看先生的态度。
就在刚刚,她不放心地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到了先生高大的身影。
他正要上一辆公务车,就在车门开起又落下的时候,林姨隐隐约约仿佛在车厢内看到了许小姐的身影?
真是造孽……
幼儿园的开放日早上九点开始,言喻在7点半的时候,正式收拾好了,她在林姨面前转了个圈,想让林姨看看这身装扮去参加开放日合适不合适。
没想到,最捧场的却是小星星,她笑眯眯的,漆黑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眨巴着,直勾勾地盯着言喻,然后开心地疯狂鼓掌。
八点,公寓的门铃响了起来,林姨急匆匆地过去开了门,第一眼没看到人,视线往下落去,才看到一个可爱精致的小男孩。
她弯了弯眼睛,问:“你就是南风?”
秦南风笑着点了点头,他嘴甜:“奶奶,我是南风,言阿姨在吗?”
“在呢,谁送你过来的啊?”
秦南风没有回答她,就笑弯了眼睛像个小可爱,软软地说:“奶奶,我想找言阿姨。”
言喻准备好了,可以出门,正在安抚小星星。
小星星平时不粘人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言喻要出门了,她先是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扶着桌沿,小肉手紧紧地拽住了言喻的包,不让言喻背起。
等言喻想要拿包的时候,她就自己整个人用力地抱住了言喻,一双黑漆漆的瞳仁里闪耀着水光,委屈巴巴的,全身都是柔软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秦南风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小星星像个无尾熊一样地挂在了言喻的怀中,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可怜兮兮地挂着泪珠,小胖手臂紧紧地箍着言喻的脖子,赖在了她的怀中。
秦南风眨了下眼睛,一下就想起了,言阿姨之前说过,她有个一周岁的女儿。
秦南风叫了言喻:“言阿姨。”
言喻转眸去看他,小星星听到了声音,也转头去看秦南风,她只稍微地看了眼,就瘪着嘴,一点都不好奇地收回了视线,撅着胖屁股,对着秦南风。
言喻对着秦南风笑了下:“南风,你来了呀,阿姨马上就好了哦,阿姨让林奶奶先带着小星星,等会我就和你去幼儿园了。”
小星星现在已经听得懂许多话的意思了,她一猜测就是妈妈又要抛弃她了,她的胖手力道越来越紧,紧得连言喻的嗓子眼都感到些微的难受。
任谁都看得出小星星对妈妈的不舍。
秦南风仍旧看着小星星,他的眸子黑白分明:“阿姨,要是妹妹不肯留在家里,你就把她一起带去吧?开放日很好玩的,不危险的,我们一起去玩吧?!”
小星星仿佛听懂了什么,她猛地转过头,慢慢地眨巴着莹润水光的眼眸,盯着秦南风看了许久,唇畔的弧度一点点地勾起,眼眸也弯得像个小月亮,她想也不想地就在言喻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然后举着胖手指,对着秦南风笑眯眯的,眼尾上扬,眼里落满了星光一般,她奶声奶气地吐出了两个字:“……猪猪。”
秦南风并不羞涩,他抿了抿唇,视线和小星星的在半空中相遇。
他很认真,五官端正帅气,说道:“妹妹,我叫哥哥,不是猪猪。”
小星星还是乐得眼睛里盛满了小月牙:“猪猪!”
林姨哭笑不得地对着秦南风解释:“小星星正在学说话,她又喜欢小猪佩奇,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她都会叫他猪猪呢。”
秦南风的嘴唇抿得更紧,瞳仁漆黑,隐隐约约地透出了淡淡的羞涩。
秦南风是真的很乖巧,秦让不在,他还更加绅士有礼貌,他的小书包里背着一些吃的和用的。
他坐在后车座,一旁的位置上就是小星星。
小星星坐在了儿童安全座椅上,小手却紧紧地握着秦南风的手,秦南风越是挣扎,她抓得越紧,秦南风一看过来,她就只会傻傻地笑,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可爱的小月牙。
言喻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问:“南风,早上是谁送你过来的?”
秦南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眨了眨眼睛,还是选择说实话:“言阿姨,是我自己想来找你的。”
言喻拧了眉:“这样太危险了,不安全。”
秦南风有理有据:“不会的,以前我经常这样去看我爸爸,而且言阿姨,我早上跟爸爸说了,爸爸也同意了。”
虽然秦让同意了,但言喻还是告诉他:“如果以后有开放日,记得在学校等我,不用过去找我了,或者等我有时间,去你那边找你。”
秦南风乖乖点头:“好。”
言喻的眸光移到了小星星的手上,她弯了弯眼睛,笑了起来:“你这个小色女,就知道拉着漂亮小哥哥的手。”
小星星黑眸汪汪,瞳仁分明,一汪湖水里清晰地倒影着言喻的身影。
言喻心软了一片。
秦南风的老师已经从秦让那边得知情况了,知道言喻只是秦让的朋友,但还是没忍住,多看了言喻几眼,在她看来,言喻和秦让还是很配的,而且看来秦南风也接受言喻的样子,男孩子一直缺少母爱关怀,父亲又忙,老师还真的挺担心秦南风的生理、心理状态。
一整个开放日是由参观校园、举行班会和手工艺大赛组成的,到了手工艺大赛的时候,秦南风有点高兴地站在了言喻的旁边,英俊的小脸蛋一脸兴奋,他眨巴着大眼睛,跟他的同学们介绍——“这是我的言阿姨,她好看吧?这是我的妹妹,小星星,她是不是很可爱?”
小星星很配合,一直打招呼,胖胖的小手上戴着的银镯铃铛,叮铃作响。
同学们恍然大悟——哦,这是秦南风的后妈啊。
秦南风却什么也不知道,他看着言喻的时候,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惹人心疼。
言喻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
到了傍晚6点多,热闹了一整天的开放日才结束,秦南风心情很好,拉着言喻的手,走在路上,轻轻地摇摆了起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南风,晚饭你想吃什么?”
秦南风说:“言阿姨,我都可以,不过,林奶奶很辛苦,言阿姨,你问问林奶奶的想法吧。”
林姨抱着小星星,也跟了言喻一整天了,听到秦南风奶声奶气的话,心里一暖。
最终还是言喻决定一起去吃海鲜自助餐,就在m商城的六层,去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门口排队吃饭的人还是很多。
他们排了好一会,才轮到进去吃饭。
林姨把小星星放进了儿童座椅,终于能小小地松了口气。言喻笑:“林姨,今天辛苦你了,她大了些,总爱动,是有些调皮。”她说完,站起来,和秦南风一起,过去取餐。
一直吃到9点左右,几人才结束用餐。
言喻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有电话进来,言喻低头一看,是秦让的电话。
秦让声音低沉温和,他还在忙,那边一阵阵嘈杂:“言喻,今天辛苦你了,你把你们现在的地址发给我,我让住家阿姨过去接秦南风。”
“好。”言喻说着,抬眸看了秦南风一眼。
秦让再多说了几句,言喻就把电话递给了秦南风,不知道秦让说了什么,秦南风低下了眼睫,显得有些失落。
好一会,他仿佛鼓足了勇气——“爸爸,今晚我能不回家吗?我想跟着言阿姨,好不好?”
秦南风说着,抬起眼皮,黑眸亮亮地盯着言喻。
秦让应该是拒绝他了,他的黑眸微微暗淡。
言喻忽然想到陆衍出差去了,南风想跟着她,也不是不可以,她轻声地动了动唇,用口型对秦南风道:“让我接电话。”
秦南风聪明得很,立马笑了起来,把手机还给言喻。
言喻笑着道:“秦律,南风很可爱,他也不麻烦,我愿意今晚帮忙照顾一下他。”
秦让的嗓音里笑意斐然,没说什么,却似乎又宠溺地嘀咕了句。
南风,这臭小子。
挂断电话后,秦南风兴奋得跑过来,抱住言喻。
“言阿姨,你太棒了!”
他刚说着,言喻的手机又有新电话进来,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在来电提醒上不停地闪烁着。
言喻的眼皮重重一跳。
她记得这串号码。
言喻让林姨照顾好两个小孩,她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抿着唇,睫毛轻轻翕动,然后,指尖划过了屏幕。
电话那头,有细微的电流声,还有程管家状若和蔼的声音:“言小姐,上一次我的提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言喻沉默,没有吭声。
程管家笑:“辞少爷的遗物里的确有他生前准备好,要送给你的东西,你当年的想法是对的,我当年不会给你,但现在的我会给你,前提是,只要你配合我,让衍少爷回到程家。”
言喻抬起眼眸,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
“可是程管家,我帮不了你,陆衍是个有主见的人,他决定好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程管家没急着反驳,他继续笑:“你帮得了,言小姐,你当年能影响辞少爷,你现在一样能影响衍少爷,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帮我?别急着拒绝,你可得想好了,只要你答应,我给你的东西是,辞少爷给你留的信。”
言喻的手指一根根地收紧,攥成了一团。
心脏一瞬间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扯了下,疼得发颤。
她深呼吸,压下了那阵悸疼,沉默了良久,问:“你是说,我答应了,你就会给我,程辞写给我的信么?”
程管家声音悠然:“当然。”
言喻睫毛颤抖,手心紧紧地攥着,良久,她什么也没说,猛地挂断了电话,程辞和陆衍的脸在她的脑海里迅速地转换着,她掌心的肉被磕得几乎要渗透出血。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万千蚂蚁,一点点地啃噬,带来了一阵阵钻心的疼。
言喻想了很多很多。
但最后,程辞的脸有些模糊了,换上去的是陆衍的脸。
她不能这么自私,她知道陆衍有多讨厌程家,她不能为了程辞的信而背叛陆衍。
陆衍早上赶着去开会,出差的事情一忙完,他就当晚赶了回去。
结果,一打开商务车车门,里面又坐着许颖夏,许颖夏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陆衍拧着眉头:“夏夏,你怎么又在这里?”
许颖夏说:“你不见我,我就只能到处找你了!我早上能进去你的商务车,晚上当然可以继续进你的车了!”
陆衍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秘书和保镖,他早上明明吩咐过不要再让夏夏躲在车里了。
许颖夏嘟起嘴,她伸手拉过陆衍的手臂,亲密地勾着,有些怒意,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水汽:“你怪他们做什么?”
她有恃无恐,大概是因为一直都被偏爱,就算陆衍对她说的话,语气再重,也是含了亲昵和宠溺。
她继续道:“我能进你的公务车,就是被你宠坏的。”
陆衍眉间的折痕越发的深。
但他也没去怪罪秘书和保镖,他们应该也是怕许颖夏出了什么事情,不好跟他交待。
许颖夏咬着下唇:“阿衍,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了,是不是言喻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她不让你来找我?”
陆衍沉默,喉结轻动,什么话都没说。
“阿衍,我什么事情都跟你交待了,你以前教过我,只要我肯承认错误、主动交待,你会原谅我的……”
陆衍还是没说话。
许颖夏晃了下他的手臂,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阿衍,你别不理我,不然我每天都要缠着你,不让你工作,不让你去别的地方,不让你有自由……”
听到她这样无理取闹的话,陆衍终于有了点反应了。
他眉眼笑意浓了几分,侧眸瞥了她一眼:“夏夏,你也该长大了,成天胡说八道。”
看到他笑了,许颖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这样想来,她的想法是对的,阿衍不是不要她了,这几天的冷淡,只是对她做过错事的惩罚对吧。
陆衍淡淡道:“等法斯宾德无法出境后,我送你去美国进修。”
“我不想去。”许颖夏垂着眼,那样子就像跟家长闹着不想去读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
陆衍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膝盖上仍旧堆着不少资料,但他的心情有了几分轻松:“去不去,由我决定。”
“我不要去啦。”
许颖夏忽然想起了言喻。
她做错了事情,都要被阿衍惩罚,可是言喻也骗了阿衍,为什么她什么惩罚都不用承受?
许颖夏咬住了下唇,越来越生气。
她抬起眼皮,看着陆衍,忽然道:“阿衍?”
“嗯?”陆衍偏头,漆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许颖夏:“你知道言喻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吗?”她不给自己喘息犹豫的机会,毫不犹豫地道,“她有个很爱很爱的前男友,阿衍,那个前男友跟你长得很像。”
陆衍黑眸沉沉,叫人看不出情绪,轮廓的线条微微有些紧绷。
他没说话,久到许颖夏以为他不会有反应的时候,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是么?有多像?”
“像到会怀疑是同一个人,像到会让她把你当做那个人……”
陆衍明明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在听到的时候,依旧会被激怒,他的眼底有黑沉的幽火跳跃,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与此同时,他正在查收的邮箱里,投递进了一个邮件。
里面是一段音频资料。
程管家和言喻的声音。
陆衍的手指紧紧地蜷缩着,骨节泛白,他抿紧了薄唇,凌厉如刀锋,眉目生寒,脸色蓦地沉下去,缓缓地听完了整段录音。
言喻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答应了,你就会给我,程辞写给我的信么?”
她心动了。
在程辞和他之间,言喻永远会选程辞。
陆衍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脏的疼,仿若有无形的手紧紧捏着,让他疼得难以呼吸,他又像是在深海之中即将窒息死,只想透出黑暗的海面,深深地呼吸。
他周身的气息缓缓地结冰。
耳畔还有许颖夏的声音:“阿衍,真的,你没有见过程辞,你不会知道,你和他有多相似,你也不会知道,曾经的言喻和他有多相爱……”
陆衍绷紧了脸上的轮廓,讽刺的是,他知道的。
他猛地将一叠文件挥落在地上,洋洋洒洒,漫天白纸。
陆衍喉结上下滚动,喉间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连说话都艰难,他淡淡地问助理:“美国的房子、保姆和学校联系得怎么样了?”
“我找好房子了。”助理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只是,先生,小小姐还那么小,为什么要送往美国?”
☆、060
陆衍没有立马回答,他陷入了沉默。
黑色的车子进入了隧道,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只余下一束孤独的车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了光影,落入车窗内。
陆衍靠着椅背,在黑暗中,只看得见一抹高大的剪影,透出了冷漠的勿近气息。
许颖夏也安静了下来,没有纠缠着陆衍。
整个小小的空间,倏然安静了下来。
良久,陆衍回答,声音显得略略凉薄:“要让她提前适应一下,没有妈妈陪伴的生活。”
许颖夏睁大了眼睛,她抿着唇,在黑暗中盯着陆衍的侧脸。
汽车从隧道中出来了,昏黄的路灯照射在了陆衍的脸上,一寸寸地露出了他英俊的轮廓,即便灯光暖黄,但他脸上的寒气却没有一点儿消散。
许颖夏的心提在了嗓子眼。
跳动的速度越发快了。
陆衍是想要和言喻离婚么?
陆衍到达公寓的时候,公寓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也没有人,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打开了玄关的鞋柜。
隐约地看到了言喻的拖鞋还在。
他取出自己的拖鞋,换下了皮鞋,走了进去,直接坐在了沙发里,靠着,微微仰头,阖上眼眸,脸色有些紧绷。
他不知道言喻去了哪里,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
不算很晚。
他的右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酒红色丝绒心形包装,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骨节处都泛出了隐约的白。
月光暗淡,月亮被阴云遮住,只有微弱的光泽。
没过一会,公寓外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小星星不知道因为什么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言喻温柔地制止了她:“到屋子里再笑,我们要安静,不然会吵到别人的。”
有人打开了灯光。
公寓门又被关上。
陆衍微微拧着眉,眉间折痕深深,或许在黑暗中久了,他觉得灯光太过刺眼,微微眯起了眼眸,避开灯光直射。
林姨说:“我去收拾一下客房,给小南风。”
言喻声音含笑:“林姨,要不你先给小星星放一下洗澡水吧,她今天累到了,刚刚已经犯困了,正在揉眼睛呢。”
“好。”
林姨转身进了卫生间。
陆衍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刚好被绿植挡住了身影,他睁开眼睛,下一秒,听到了小男生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言阿姨,你把小星星放在地毯上吧,我帮你看着小妹妹。”
言喻说:“好啊。”她一边应着,一边朝着陆衍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转眸,差点被陆衍的身影吓了一跳。
她睫毛颤了下:“陆衍?”
陆衍站了起来,看着言喻,又看了眼他从没见过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陆衍这样看着,下意识地拽了下言喻的手,他眨巴了下眼睛,乖乖叫道:“叔叔。”
陆衍面无表情,语调也没有任何的情绪,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对言喻道:“你回来了。”
言喻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陆衍今天不会回来。
而且,看现在的状态,陆衍似乎、居然像是在等着她回来的样子。
言喻轻声道:“这是我上司的孩子,秦南风,秦律师今天出差去了,所以孩子暂时拜托我代为照顾一下。”
陆衍淡漠的眼神从秦南风的身上淡淡略过,挑了挑眉:“秦让的孩子?”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言喻点头。
小星星已经困得揉眼睛了,看到陆衍,软软地叫了他一声,还伸手讨要抱抱。
陆衍眼底似乎有了浅薄的笑意,他抱过了小星星,整个怀抱都是奶香气,小星星搂着陆衍的脖子,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香了一个吻。
陆衍淡声:“你去帮秦让的儿子安排吧,小星星我来照顾就好。”
言喻看了陆衍一眼,没有多想。
秦南风很早就学会了一个人洗澡,但是今天他没有换洗的衣服,言喻给他找了条浴巾,让他洗完,自己披着,再迅速地钻进了被窝里。
言喻敲了敲卧室的门,推开进去,灯光下,她眉眼格外温柔:“南风,我可以进来吗?”
秦南风点了点头。
言喻走进来,秦南风躺在了床上,言喻摸了摸他的被子,问他:“你冷不冷,这个被子的厚度可以吗?”
秦南风只露出了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点了点头:“不冷,很暖的。”
“你自己可以睡觉吗?”
秦南风眨了下眼睛,本来想说可以,但话到了嘴边,轻声地问:“言阿姨,妹妹睡了吗?”
“睡了呀。”
秦南风眼睛又眨了一下,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不知道是被捂出来的红,还是害羞的红,轻声道:“我睡不着,言阿姨,你能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吗?”
言喻笑了:“当然可以啊。”
秦南风脸上越来越红了,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自己并不羞耻,他还是个好孩子,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没听过睡前故事。
言喻想了下,找出了一本荷兰的童话故事,挑了个小王子历险记,讲给了秦南风听。
秦南风看了言喻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他耳畔是言喻温柔的声线。
他的小手握着,心里一阵阵失落。
言阿姨怎么会这么好,他怎么这么喜欢言阿姨啊,他怎么没有妈妈啊,如果言阿姨是他的妈妈该多好。
但他知道不可能的,言阿姨有自己的家。
秦南风心里酸酸的,越听越难过,越睡不着,但他为了让言喻放心,还是假装睡着了。
言喻讲了两个故事后,试探着叫他的名字:“南风?南风?”
秦南风听到了,耳尖动了动,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言喻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关了电灯,走了出去,卧室门轻轻地合上。
秦南风的眼角有眼泪。
爸爸说他小时候和妈妈生活过,可是他根本都不记得妈妈的长相。
他是一个可怜的、没有妈妈的孩子。
言喻去婴儿房看了看小星星,然后才回到主卧室。
陆衍还没睡,他正穿着睡袍,站在了窗前,微微开着窗,冷风一点点渗透了进来,听到了脚步声,陆衍转过身来。
他的指间夹着一根还未点燃的烟。
言喻瞥了他的烟一眼:“你不是答应我要戒烟了吗?”
“没抽。”陆衍说着,把烟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顺手就关了窗户。
两人安静地上床睡觉,什么对话都没有,各自地躺着,等言喻快要陷入睡眠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一个身体贴了上来,炽热的、坚硬的。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脖颈处,他依旧沉默着,只是双手越收越紧。
言喻挣扎了下,没有挣开,反倒转了个身,面对着他,窝在了他的怀中睡觉。
心怀鬼胎。
同床异梦。
但又看上去格外般配,格外温馨,有时候两人都会突然地冒出一个想法,其实对方是不是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第二天,言喻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陆衍线条分明的下颔,往下是性感的喉结,晨起,陆衍还未清洗,下巴上隐隐约约有冒出的青色胡茬,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陆衍也醒了,抱紧了言喻,忽然用他的胡茬故意去碰言喻的脸,有些扎人。
言喻被逗笑了,她躲着他的胡子,见躲不开,干脆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不让他动。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言喻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那样专注,她的心跳忽然跳快了一瞬。
陆衍伸出手,握住了她贴着他的脸的手。
目光专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慢慢地和她十指紧扣,将什么东西递给了她。
言喻微怔,感觉到了掌心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圈,微硬,稍稍有些冰凉,很快,就被两人的温度给温暖了起来。
她睫毛翕动了下,心脏瑟缩着。
她猜到了掌心的东西是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
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陆衍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空出手,握住言喻的手,不让她躲避,动作缓慢地将东西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尺寸正好。
那是一枚戒指,干净的一圈,款式简单,点缀着碎钻。
陆衍唇线绷紧,抬眸,盯着言喻,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也有了淡薄的笑意,薄唇动了动,嗓音低而缓:“言喻,跟我结婚吧。”
言喻琥珀色的瞳仁翕动了下,她抿紧了红唇。
“之前没办婚礼,也没求婚。”他喉结微动,“我都给你补上,好不好?”
言喻没有说话,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也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阳光在地板上洒落了一片光芒,光束里,有细微的尘埃起伏着,言喻心跳声很大,一下又一下。
她的视线余光里,只有陆衍。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静水流深的幽黑眼眸,也能看得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是陆衍。
她的心里浮现出了难言的情绪,翻滚着,涌动着。
陆衍向她求婚了……
她清楚地感受到,这是陆衍,而不是程辞。
言喻攥紧了手,一根根地收拢起手指,戒指在她的指间的触感格外明显,小小的一圈,代表着忠诚、许诺和爱。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仪式感,戒指和婚礼恰恰能带来这样的仪式感,而这样的仪式感能促进婚姻的稳固。
言喻抬眸,陆衍垂眸,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晨起有风,薄纱扬起,落下,似是风浪涌动。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一切仿佛都进入了正轨。
天气越来越冷,温度一点点下降。
言喻的一切事情都很顺遂,她拿到了驾照,司考成绩也出来了,她顺利地在律所里挂上了律师资格实习证。
许颖夏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被许家送去了美国进修,说是进修,言喻觉的更像是避难,避开风头,但她也不知道法斯宾德的事情最终怎么解决了。
秦让的手里积压了两个难案,一个是许家的委托,一个是程管家的委托。
程管家的案子有些急,但是许志刚的委托并不急,秦让暂且放了下来。
这段时间,陆衍却像是在休假一般,言喻整天都能看得见他。
他早上起得很早,会带着小星星玩,吃早饭的时候,也很有耐心,有时候甚至会喂小星星吃饭,然后上班时间再和言喻各自去上班。
言喻现在自己开车了,不需要他的接送。
陆衍也不强求。
中午时间,言喻在律所经常会收到小礼物,有时候是便当,有时候是花束,有时候是小饰品,她签收得有些不好意思,让陆衍别让人送来了,陆衍答应了,但是隔天傍晚,陆衍就亲自送东西上门了。
整个律所都知道了言喻有个隐形的土豪追求者。
言喻哭笑不得,只能说这是她丈夫,不是追求者。
律所的姑娘们更是羡慕——丈夫还能这么浪漫!!言喻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了吗?
言喻被大家起哄得很不好意思。
秦让没什么时间管言喻的私事,不过他有一次撞见了言喻正在签收玫瑰花,前台小妹还在起哄——嫁人就该嫁言喻的丈夫。
秦让深邃的眼眸里有了几分深意,眸色淡淡,拿了自己的文件就走,冷淡道:“上班时间,注意影响。”
前台小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言喻弯了弯眼睛。
傍晚,言喻下班回到家里,推开公寓,果然又看到小星星正在和陆衍玩,陆衍长腿笔直,他弯着腰,双手扶在了小星星的腋下,一步一步地耐心哄她走路。
小星星在爸爸的扶持下,小步伐颤巍巍的。
地毯是柔软的,落地无声。
陆衍让小星星扶在了一旁,就迅速地走到了起始点,漆黑的瞳仁带着笑意,嗓音低沉:“小星星,来,自己走到爸爸这边,好不好?”
其实距离并不远,只是对于还不会走路的小星星来说,真的很难。
她害怕,小嘴嘟起来,眼眸水润,眼仁漆黑,亮晶晶的,软着声音撒娇:“爸爸……抱。”
陆衍:“你走过来,爸爸就抱你,不要害怕,爸爸等着你呢。”
小星星眼里积了眼泪,看出来陆衍不会主动抱他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试探着迈出了一小步,摇摇晃晃地扶着把手走了几步。
然后看着爸爸的脸,忽然就加快了步伐,快速地走了过去。
步伐踉跄,她只走了两步,就吧唧一下,绊到了自己,差点就摔倒,下一秒,就被陆衍接在了怀中。
陆衍看到她眼圈红红,眼底浮现了浅淡的笑意,喉结微动,夸她:“小星星真棒,是个勇敢的小公主。”
小星星好哄得很,原本因为摔倒,而快溢出来的眼泪一下就憋了回去,小鼻子还红着,转眼就笑眯眯的,开心地搂住了陆衍的脖子。
她趴在了陆衍的肩头,圆溜溜的眼珠子一下就看到了玄关处的言喻,弯弯眼睛,开心地叫:“妈妈……”
言喻笑意盈盈,却没看到小星星要扑过来抱她的动作。
心里失落地叹了口气。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小星星最近跟陆衍的关系太好了,但嫉妒也是没办法的,她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忙,能陪小星星的时间太短了,而陆衍却像是公司倒闭了一样,整天闲得绕着小星星转。
陆衍看到言喻,黑眸盯着她看,笑意淡然:“你回来了。”
林姨做好了晚饭,言喻进厨房帮忙,林姨凑在了言喻的耳畔,笑:“太太,最近一段时间可以夸先生了吧?先生可以算得上是好丈夫、好爸爸了吧?”
言喻垂眸,洗了手,没有正面回答,她笑:“我都嫉妒了,小星星以前跟我最亲,她最近眼睛里可能只有她爸爸了。”
“小孩子需要陪伴的,你工作忙,时间少,她肯定会跟爸爸亲近些。”
幸好小星星睡觉前,还是知道要找妈妈。
言喻陪着她躺了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胸口,哄她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言喻迷迷糊糊地也困得睡着了。
过了许久,她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
她眼皮沉重,挣扎着想要掀开,就听到了陆衍的嗓音,低沉有磁性,他说:“是我,你睡吧,我抱你回卧室。”
言喻就放弃了挣扎,自觉地往他的怀中靠了靠,鼻息间是他身上的甘冽气息,夜色深重,他的怀抱坚固。
到了大床上,陷入了柔软的被窝中,言喻更是睡得香甜。
陆衍的黑眸却很精神,他握着言喻的手,看着她皓白手指上的戒指,唇线紧绷,不知在想什么。
他把玩着,时不时地捏着戒指,仿佛要将戒指脱下来一般。
程家的事情很多,程管家不可能一直都在中国待着,程家主的病情中间不知道起了什么波澜,程管家回了英国,但这几天他又来到中国。
言喻见到他的时候,第一眼看过去,看到的先是程管家黑发中夹着的白头发,他最近疲惫苍老了许多。
言喻只看了他一眼,就转移了视线,像是没看见一般。
程管家却主动走了上来。
言喻脚上转了步伐,没理他,往一旁走。
程管家的声音疲惫:“言小姐,这是我是听家主的命令,来找你的,家主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
言喻连脚步都没停顿。
程管家的声音却不断地传来:“家主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近来病中,他反思了许久,他说他对不起辞少爷,人在生命快终结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生命的珍贵。他当初不该阻挡你去参加辞少爷的葬礼。”
言喻放缓了脚步。
“这是辞少爷写给你的信。家主同意给你了,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收下就好了。”
言喻的脚步顿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缓慢地用力攥起,她转过身,垂眸,视线笼罩在了管家手里的那份信上。
抿紧了红唇。
人或许就是会有这样的执念。
言喻坐在了驾驶座上,拆开了那封信,的确是程辞的字迹,这是他出事前,给她写的一封情书,还没寄出去,他就出事了。
其实信里,也没写什么,都是些他以前常说的情话,常交待的日常。
但是言喻就是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她哭完了之后,只觉得心里的重石一下就落地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早该放下一切,重新启程了。
言喻认认真真地叠好程辞的信,收了起来,启动车子,往老宅驶去。
老宅里。
周韵正抱着小星星,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小星星笑,话却是对着陆衍说的:“小星星的周岁日快到了呢,之前就说给她办个大的,我已经着手在准备了。”
陆衍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地道:“嗯。”
周韵瞥了他一眼:“你最近收心了啊,也算有个爸爸样了。”
一旁的陆承国推了推眼镜,声音沉稳:“女儿都一岁了,他肯定要给女儿做榜样的,在外面乱来,算什么?”
周韵笑:“阿衍懂事了,不过公司的事情你也不能落下,顾家是好事,还有就是有些事情,你也得让言喻做啊,你疼媳妇,但也不能太过放纵她。”
陆承国拧眉,不赞同:“好了,人家小夫妻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瞎掺和什么,别担心那么多了。”
周韵嗔怒地瞪着陆承国,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陆衍道:“对了,你跟言喻的婚礼也还没办呢,要不趁着小星星周岁宴一起办了吧?”
陆衍却没有回答。
他幽深的眸光冷淡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信件。
来自程管家。
就只有短短的一段话和两张照片。
“衍少爷,相信我,程家一点都不想让你当辞少爷的替身,事实上,你比辞少爷更适合继承家族,更有魄力。当然,或许在言小姐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或许你还会觉得别人仍旧想让你当辞少爷的替身,或许还有很多种可能,可是,衍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当你成为了程家家主,你就已经完全地覆灭了辞少爷存在的痕迹,你也完全地战胜了他,程家家主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将家主当成替身。”
言喻从程管家的手里接过信的照片。
还有一张照片显现着那封信里的内容。
字里行间都是程辞对言喻爱的表达,最后一句是——“言言,我爱你,forever,如果不是你还小,我真想快点和你结婚。”
陆衍菲薄的唇有着淡薄的弧度。
言喻一直惦念不忘的信,原来就是这封信。
不知道她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和程管家换来了这封信。
他心里深处的荒原上,燃起了一簇幽黑的火光,沉沉燃烧。
周韵又问了一遍:“阿衍,要不就这样决定,你和言喻的婚礼也差不多定下吧?”
陆衍的心脏极其细微地瑟缩了下。
他眸光冷沉,浮冰沉沉,眉目疏淡,他淡声:“那就办婚礼吧。”
☆、061
言喻回到了老宅,忽然就被告知要办婚礼。
她眸光微定,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去看陆衍。
陆衍也侧了眼眸,和她的眼神对上,他的眼尾长而弯,清润黑亮的眼底仿佛含了似有若无的笑意,清冷中带了点别样的感觉,略微一挑眉:“你不想现在办婚礼吗?”
言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小星星刚刚喝完奶,周韵满意地给她擦了擦嘴角,抱着她,笑着看言喻:“反正迟早都是要办婚礼的,虽然冬天办婚礼冷了点,不过,冬天婚礼少,也别有一番趣味,最好下点雪,风景会更好看呢。”
大概是陆家很久没办喜事了,陆承国也和蔼地抬起头,眉眼含笑,笑容慈祥:“冬天婚礼不错,这一次要好好规划,但也算委屈言喻了,没有多少可以留给我们筹备的时间了。”
周韵问:“言喻最近工作忙吗?安排好时间,好好地准备一下婚礼。”她又看向陆衍,笑,“还有,阿衍,你最近也带着言喻去挑选挑选婚纱啊,来不及定制了,但是格调还是要有的。”
言喻睫毛颤了下,嘴角微抿,神情里闪过了几丝迟疑。
陆衍垂着眼眸,淡淡地看着她,他的眉目间闪过了一缕嘲讽,很淡,又恢复了平静。
他修长的手伸过去,握住了言喻有些冰凉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抚摸在了她的戒指上,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陆衍低声问:“如果你不想现在办婚礼,我跟爸妈说一声就好。”
言喻摇了摇头,抬起眼皮,看着陆衍的眼睛:“不是。”
“那办婚礼?”他似乎格外有耐心,还故意拖长了尾音,即便声音淡淡,但态度却像是在对待不听话的孩子。
言喻眼睛弯了弯:“好,办婚礼吧。”
陆衍的眸光一瞬不瞬,眼里透着微光,有些认真,他仍旧摩挲着那枚戒指:“真想办婚礼?”
“你怎么这么啰嗦,办婚礼挺好的。”言喻眼睛的弧度越发弯,笑意绵长,“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
这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很低,低到她以为只有她自己会听到。
但是陆衍也听到了,他的眉骨微动,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一生只有一次……么?
周韵平时就很闲,空闲时间格外多,她兴致也来的很快,想到要办婚礼,吃完晚饭,她就不让大家散开,而是让几人都围坐在客厅的火炉旁。
壁炉的幽火轻轻地跳跃着,映红了几人的脸。
小星星被陆衍抱着,言喻坐在陆衍的旁边,但陆衍给她披上了毯子,让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桌面上是周韵心血来潮让几家专门给富豪们办婚礼的婚庆公司送来的册子,她眼睛亮晶晶的,一个个挑选了过去。
“言喻啊,你看看这家怎么样?他们家很会办冬日婚礼,之前盛家长子的冰雪主题婚礼,就是他们家办的,还得再给你买一个戒指,我喜欢蓝色的钻石,你喜欢吗?”
言喻正在看陆衍手里拿着的婚纱图册,她闻言,笑:“妈,我手上的戒指就可以了。”
“不行。”周韵眨了眨眼,“钻石太小,在婚礼上太丢人了,我们陆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媒体会抓住这个点,嘲讽陆家小气抠门的,影响形象。”
陆承国难得也发表看法:“是该买个大钻石,你都嫁进来一年了,都没给准备点珠宝。”
陆衍菲薄的唇勾了点弧度:“买吧,我之前拍卖过一颗粉钻,还没有切割。”
周韵对办婚礼很感兴趣,又是选承办方,又是选场地,还有选婚纱,又要安排嘉宾,所有的主题大概都是为了满足她的少女心。
言喻和陆衍对此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因为他们都知道办一个婚礼有多辛苦。
商谈了半天,周韵很满意,陆承国看了下时间:“好了,已经很晚了,有事情明天再讲,大家都去休息吧。”
周韵笑容灿烂,嘱咐了一句:“都没意见的话,婚礼就由我安排了,哦对了,有一点。”
她眸光落在了言喻和陆衍身上,强调着:“你们婚礼当天一定要表现好,别让陆家丢了脸面,还有言喻啊,等婚礼快到的时候,你可千万别熬夜工作了,注意皮肤保养,你看看,你最近黑眼圈有点重啊。”
言喻弯唇笑了笑。
言喻答应归答应,但是工作还没有完成。
她先卸了妆,洗漱完,随意地拿发圈松松散散地将头发束在了脑后,几缕轻柔的发丝垂落了下来。
她坐在了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翻开卷宗和法条,找出笔,戴了眼镜,开始工作。
实习律师一般就是大律师的助手,她还有半年多的实习生涯,才能正式地成为执业律师,但实习生涯对于一个律师的成长也很有重要。
这是一个准律师刚刚进入律师行业圈子的必经阶段,需要大律师带着见识圈内规则,累积经验,学习打法,培养工作习惯,熟悉业务,也是一个不断开拓自己案源的阶段。
秦让手里有不少的案子,但以前他会拒掉一大半他认为过于简单的案子,而现在他会选择接下。
言喻一开始还以为秦让作为一个大律师,也太亲民了,什么案子都接,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秦让应该是为了让她练手。
因为他接下的那些零散案子,他看也不看,眉梢一挑,就直接扔到了她的桌子上,淡声吩咐:“去见当事人。”
言喻很感谢秦让,这些案子的难度不一,却很磨炼律师。
言喻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束手束脚,到后面得心应手,都离不开秦让。
她还记得她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老太太的遗产案的时候,秦让垂眸看着她,居然笑了起来,笑声微低,漫不经心的,带了些微的欠意,嚣张又让人觉得安心。
他说:“就算你砸了,还有我呢,怕什么。”
书房里,台灯散发着幽幽的光,笼着言喻,言喻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地移动飞舞着,她正在写诉状。
夜渐渐深了,言喻手指停顿了下,休息一会,眼睛有些酸涩,她忍不住困得打了个哈欠,眼角有眼泪渗出。
门外有人敲门,言喻还没应声,男人就走了进来。
陆衍穿着黑色的宽松睡衣,露出了锁骨,身材高大,头发懒散,发梢有些微的湿意,长睫毛微微遮住了眼神。
他走到了书桌前,垂眸盯着言喻,淡声:“工作还没完成吗?”
“嗯。”言喻抬眸,看着他,“明天下午有个庭。”
她说着,伸出手去拿桌面上摆放着的一听罐装咖啡,才刚刚打开易拉环,就被陆衍接手了过去。
陆衍微微拧着眉头,薄唇也抿着,他的手按在了咖啡上,说道:“太凉了。”
“没关系,喝一点没事。”
他的眉间越发深,他眸光定定,嗓音平淡:“等我一下。”
言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有些疑惑,因为手里还有工作,她也没再多问,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