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拳头,想要撑住,手背上青筋起伏,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快要上车前,见到身后的那个女人仍旧跟着他,冷厉下了眉目,转身冷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个女人轻声说:“没,我只是想告诉你……许颖夏她不在宿舍,她去和……”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陆衍的眼前忽然一黑,就昏迷了过去。
缓缓暗沉下来的世界,最后一幕,就是那个女人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似乎想要扶住他,但她的力气不够,甚至被他带的,沉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两人都瘦得可怕,骨骼相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陆衍薄唇抿成了锋利的直线,他就像掉落在深海中,不断地不由自主地下沉,耳畔有轰轰的耳鸣声,震耳欲聋,也有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那几天的事情,陆衍昏昏沉沉,记得不太清楚,因为他突然间短暂性失明了,白细胞慢慢地浸润眼部神经,这还只是前期的病症,他睁开眼,只看得看一团团沉寂的黑,令人绝望。
大部分的并发症开始反应,他呕吐,抽搐,全身肿胀。
耳边却聒噪地响着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陆衍觉得不耐烦,让医生赶走了她,可是第二天,她又来了,她没等他赶走她,她就断断续续地解释:“别赶走我,我是请来的护工,来照顾你的。”
陆衍根本想不起这个女人的长相,只记得她瘦骨嶙峋,看上去就像一具骷髅,没有任何的美感。
他要在伦敦紧急治疗一周,再转院回国,的确需要一个护工。
这一周里,那个女人很安静,安静到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但他的生活却少不了她,突如其来的视觉压迫,让他脾气到达了顶点,他脾气暴躁,只要撞到东西,就会控制不住地砸烂了东西,甚至有好几次,没忍住,推倒了那个女人,仿佛只有暴力,才能让他的情绪有所发泄。
可是她却仿佛没有脾气一般,安安静静地在他砸烂东西后,默默地收拾,然后把那些会绊倒他的东西整理了起来,她懂得他想要什么东西,她也懂得安抚他的情绪,她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偶尔,他会觉得,她看他的眼神,带着莫名的缱绻、眷恋和情深。
但陆衍不在意,这一周里,他没告诉夏夏他病倒了,他不想让夏夏担心,而夏夏也毫不在意,甚至告诉他,她去纽约表演了。
在伦敦最后一天的深夜,陆衍的视力已经有了些微的好转。
他房间的电视正在播放许颖夏表演的活动,他看不见,但能听到夏夏获奖了,夏夏的声音带着欣喜和娇俏,她带着哭腔说获奖感言:“我感谢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现在的成就。”
接着,陆衍就清晰地听到她说:“谢谢我的老师……”
电视里有欢呼声,也有主持人带着纽约音的英语——“哇,真是一段佳话,男才女貌。”
陆衍薄唇淡淡地勾起,不知是嘲讽,还是冷漠。
他仿佛毫不在意,但半夜的时候,又全身微微发烫,他脑袋昏沉,传来一阵阵疼痛,他攥紧了手指,不想因为这些疼痛就去叫医生,忍了许久,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病房门被人推开,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一般,像是被浸在了水中。
陆衍看过去,一片漆黑中,只有模模糊糊的人影,一团雾气。
他视线原本就看不见,偏偏冷汗落在了睫毛上,更是什么都看不清。
那人朝他跑了过去,她声音温软,带着焦急:“我去叫医生。”
“不许去。”陆衍咬紧了牙根,他攥紧了手指,骨节苍白。
叫了医生也不过是忍耐,如果忍耐不了,医生能给的也就只有止痛药,陆衍不想太依赖止痛药。
他绷紧了两腮,女人手指细长柔软,离他很近,身上的香气,也一直钻入他的鼻息之中,她攥着湿布,不停地给他擦汗。
她温软的气息喷洒在了他的脸侧。
陆衍口腔中都是血腥气,神智有些不清醒,疼痛让他失去了部分的冷静,他闭着眼,许颖夏和别人跳舞纠缠的画面不停地闪现,疼痛深入骨髓,在四肢百骸里流窜着,他用力地攥住了正在照顾他的女人的手。
她轻呼:“陆衍,你弄疼我了。”
下一秒,陆衍就将她拽上了床。
疼痛侵蚀神经和理智,他的皮肤有些烫,像是烈火灼烧,眉头拧着,男人就算病中,身体的力量也仍旧强过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女人。
之后的记忆,陆衍就断层了。
等他清醒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窗户开着,风吹了进来,轻轻地吹起纱帘,又重重地落下。
被子一团乱。
房间里没有其余的人。
陆衍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私人医生和护士就进来了,医生说:“陆先生,帮您安排好了。”
那个离开了的护工没人在意,也没人去找。
在陆衍的记忆中,也不过是蜻蜓点水,水面泛开波澜,转眼就恢复了平静。
而现在,言喻却提起了在伦敦的那一周。
陆衍薄唇抿成了锋利的刀刃,漆黑冰冷的眼眸里,浮冰沉沉,不带任何的温度,他绷紧了下颔的线条,眉目冷漠,脸色阴沉难看。
菲薄的唇动了动:“什么意思?”
言喻唇色有些淡,她神经紧绷,像是随时都会崩溃得哭出来,她睫毛快速地颤抖着,贝齿咬上了唇,很快,就渗透出了鲜红的血液,刺激人的眼球。
她声音很低很低,但在这样的寂静的空间中,陆衍还是听到了。
她说:“我就是那个护工……”她闭上了眼睛,眼皮轻颤,纤细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把小巧的扇子,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陆衍顿住。
黑眸之中瞳孔重重地收缩,那个护工,他根本就没记住过,连声音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言喻居然承认了,那个人是她。
当时的那个护工,瘦成那样,而他在国内第一次见到言喻,却又是虚胖成那样,真是两种极端。
男人修长冰凉的手指,缓缓地捏住了言喻的下颔,迫使着她抬头看他。
他眸色深了深,声音是一贯的漠然:“你在我问你小星星是怎么来的时候,说到了护工时期?”他的嗓音带了浓稠的讽刺,“也就是说,你想告诉我,那时候我睡了你,所以你怀孕了,生下了小星星?”
他眼角眉梢都是冰冷的讽刺:“言喻,你就算是编,也编个好的吧?那天晚上,发生没发生关系,我会不知道么?”
陆衍见言喻没回答,声音重了几分:“看着我,回答!!”
言喻睁开了眼睛,眼瞳泛起雾气,仍旧没有回答。
她忍着不适,手指默默地攥紧,指甲陷入了掌心的嫩肉里,带来了刺疼,让她有了短暂的坚定。
是啊,她知道那个晚上后来的确没发生什么。
可是,她不相信,陆衍病成那样,还会记得,更何况,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在陆衍的记忆里或许不值得一提,他的记忆只会更模糊。
而这时候,她只需要冷静,不回答就好。
只要她不承认,不否认,陆衍会接受这个回答的。
因为除了这一个,他和她都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陆衍胸口重重地起伏,他喉结上下滚动,目光紧紧地逡巡着言喻的每一寸神情,他英俊的脸愈发的阴沉。
半晌,他咬紧了牙根,双目猩红,猛地一拳,砸在了言喻身后的墙上。
从心底深处涌出了烦躁。
他收回了手,抿着唇,他怎么也没想到,小星星会是这样来的,他原本坚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推算日期,言喻怀孕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他和她唯一有接触的时间,也不过是那个时候了。
大约气到了极点,他讲出来的话都是锋利的刀,势必要一下下捅到言喻的心口。
“你怎么不打掉孩子?就算你不想打掉,怀孕了,为什么不找我?那时候你也成年了吧,为什么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吃避孕药会么?”
他的脸上写满了刻薄和讽刺,十足的渣男,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不带一点儿尊重。
“你就这么想生孩子?难怪你敢在捐献的时候提出嫁给我,难怪你敢在带着小星星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嫁进陆家,因为你根本就不用害怕,你知道你手里有筹码,有个身上流淌着陆家血液的女儿,你怕你那个时候直接讲了小星星是陆家的孩子,不仅你有可能嫁不进陆家,甚至你还会失去小星星。”
他眉眼染上的情绪分明是暴躁阴鸷的,让他怎么接受,他忽然成为了爸爸,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冷笑:“言喻,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陆衍说的每一个字眼,言喻都听到了。
她紧紧地抿唇,平缓着胸口的疼痛,她一言不发的样子,看着就让陆衍生气:“你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还怕我说你?”
言喻硬撑着。
过了一会,她眼睛红了,像是撑不住了一般,硕大的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了下来,她哽咽着:“那是因为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小星星是个生命,她很可爱,我从一开始,就想要个这样的孩子。”
她眼泪一颗颗砸下,滚烫炙热,她整个人都是软的:“陆衍,这些话太难听了,你不要再对小星星说难听的话了,好不好?”
陆衍淡漠地看着言喻,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流个不停。
光线昏暗。
言喻的眼睛却清澈的像是一汪湖水。
陆衍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想冷漠地嘲讽,想说恶毒的话,想冷冷地甩开她。
但终究什么都没做。
只是站着,垂眸看着她哭。
看着看着,那些怒意似乎消散了。
伦敦的小护工身影,和面前的言喻重叠在了一起。
他手指蜷曲了几下,居然想伸出手,将她纳入怀中。
等两人情绪都平复后,陆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胸口还是有着躁动和不安,他蹙眉,眼眸沉沉,拿出了手机,不顾深夜,直接拨出了一个电话:“多派点人手,找找许颖夏的踪影,或许,她还没离开欧洲。”
自从知道了小星星是自己的女儿,陆衍就对她多了几分上心。
他早晨起得早了些,刷牙洗漱后,也不过是为了多和小星星相处一段,再去公司。
言喻也起得很早,她看到陆衍,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不过还是露出了笑容,尽力地掩饰太平,她也想让小星星和陆衍多多相处,便站起来,把手里的小星星交给了陆衍,她说:“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照看她一会会吧。”
小星星穿着粉嫩的小裙子,露出白皙带了点肉肉的小手臂,她乖乖地坐在陆衍的怀中,奶香味扑鼻而来。
陆衍有些生硬地抱着她,过了会,试着垂头,靠近了她,碰了碰她的鼻子。
小星星露出了笑,眼睛弯弯,笑声清脆。
陆衍也笑了。
厨房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言喻就去化妆换衣服了,她轻声地吩咐陆衍:“对了,桌面上有温度计,你给小星星量一量,她今天还没量,她的左耳温度会比右耳朵高一些。”
陆衍抿着唇,骨节分明的手拿过温度计,动作生疏不熟练,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害怕弄疼了小孩。
幸好小星星乖巧安静,他很快就量好了。
吃早饭的时候,小星星被林姨抱在怀中,喂她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她黑漆漆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衍看,如果陆衍回看她,她就会傻乎乎地直乐,眼睛里只有对方,格外专注。
陆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颗向来冷硬的心,却不自觉地在软化,变得越来越软。
他没看过她出生的样子,也没看过她更小一点的样子,幸好,他现在还没错过很多。
有一个女儿,就是这样的感觉。
硬汉也会成了绕指柔。
陆衍送言喻去上班,他开着车,侧脸线条淡淡,照例停在了拐角处,淡漠道:“下车吧,对了,下班时间,你在地下停车场等我。”
言喻挑眉:“嗯?”
“带你去选一辆车,你是有英国的驾驶证,是么?我给你报名了驾校,你这几天考下科一,我让人安排你考试,快点拿到驾驶证,自己开车方便些。”
言喻下了车,看着黑色的车子远去,弯唇笑了笑,她垂下了眼睫毛,陆衍给她安排事情了,也就是说,他真的在接受她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言喻就看了看时间,她准时地收拾好了文件,又检查了遍今天要提交的工作总结,清空邮箱,关掉电脑,下班了。
组长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言喻,有些惊讶,挑了挑眉:“今天有约会?”
言喻笑了笑:“不是,有点事情。”
可是她眼尾荡漾着点点的笑意,不是约会,又会是什么呢,组长没有点破,笑道:“祝你有一个愉悦的夜晚。”
言喻哭笑不得。
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才打开,言喻就看到了一辆打着双闪的车,车窗缓缓地下降,露出了陆衍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搭着方向盘,衬衫袖口微微往上,露出了手表。
他侧头,淡声:“上车吧。”
言喻笑了下,走了过去。
陆衍显然已经跟车行打好了招呼,他们才到,就有经理迎了上来,笑着询问:“陆总,是给这位女士挑车吗?”
陆衍淡漠地点了点头,菲薄的唇微动:“你想要什么类型的车?”他顿了下,声音波澜不惊,“我的建议是沃尔沃,安全性能好,也适合女性开。”
经理脸上表情没怎么变化,心里却是有些惊讶,陆总来给女伴挑车,还是给一个长相惊艳的美人挑车,居然选了平价沃尔沃,但沃尔沃以安全性能享誉全球。
言喻弯唇笑:“我都可以,那就沃尔沃吧。”
选车的过程很顺利,陆衍帮言喻选了黑色的车,他只关注汽车安全不安全,然后就让言喻上去试驾了一番。
言喻开车很稳,技术一看就不错。
陆衍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经理道:“现在就帮我们装上儿童安全座椅吧。”
经理眉心一跳。
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长相惊艳的美人,该不会是陆总的太太吧?可是,不是说陆总的太太貌不惊人么?
陆衍看着言喻走过来:“走吧,刚刚老宅来了电话,说让我们今晚回去一趟,会有人把车送到我们那的。”
“嗯。”
公寓楼下,林姨抱着小星星在等着了,言喻下车,抱过了她,跟林姨说了再见,就上车。
陆衍踩下油门,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说:“家里知道了小星星的事情了。”
言喻轻声:“知道了。”
“等会如果妈妈说了什么话,你都当做没听到吧。”
言喻点点头。
周韵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情,她不埋怨几句,是不可能的。
吃饭的时候,因为有小星星在,气氛还算和谐。
周韵原本就看小星星顺眼了,甚至挺喜欢的,现在更是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掌心里。
她全程抱着小星星,哄着她,眼里心里都是她:“小宝贝,想吃什么跟奶奶说,奶奶都给你。”
陆承国笑了下,他神态难得放松又慈祥:“小星星小着呢,哪里能吃那么多东西。”
周韵说:“我可不管,小星星是奶奶的小宝贝哟,奶奶的东西都给你。”
小星星不知道大人在瞎乐什么,她乖乖地喝着牛奶,小嘴一动一动的,周韵仿佛看不够似的,直直地盯着:“太可爱了。”
她看着看着,眼神就有些湿润了。
言喻和陆衍一直安静地吃饭,任由着两位老人和孩子相处。
佣人才把饭菜撤下,陆承国擦了擦手,冷下了脸,眼睛冷冷地看着陆衍,带着沉沉的威严:“陆衍,跟我来书房!”
周韵看了过去,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陆承国凝眉:“你照顾好孩子,别管这个孽子了!”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楼梯口。
言喻的目光也跟随着陆衍的身影,她有些担心。
周韵抱着小星星,神情也有些不好,但她怕吓到孩子,克制着语气,说:“小星星是阿衍的亲生孩子,你为什么不讲?一开始,如果你早讲清楚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这下好了,还让我错过了小星星成长的那么多时光。”
言喻抿着唇,这个时候,安静是最好的选择。
她垂着眼睫毛,心里却不赞同,周韵错过小星星的成长,是她一手亲自造成的,孩子原本就是无辜的,周韵却把对大人的厌恶,施加到了孩子身上,对孩子不管不顾。
周韵蹙着眉头,眼眸里都是担忧:“还有阿衍,阿衍也被你害惨了,他爸爸从小就对他格外严厉,不管是不是阿衍的错,承国都会算在阿衍头上的。”她似有若无地瞪了眼言喻,“要是这次动了家法……”
她絮絮叨叨的:“本来就是你的错,现在却要阿衍来承担。”
言喻早就知道周韵偏心,所以她也没打算和周韵计较什么。
周韵说了好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狐疑地看了言喻一眼,道:“别怪妈多心多想啊,这次的dna验证是阿衍亲自去测的吗?阿衍虽然不是什么纯正好男人,但他也是爱夏夏的,怎么会在和夏夏恋爱期间,和你……?”
那几个字,周韵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眉头紧紧地拧着。
其实就是在怀疑,小星星是不是真的是陆衍的孩子,因为真的太突然了,阿衍和言喻结婚的时候,一看就是不认识言喻的,甚至很讨厌,现在居然说,小星星是两人的亲生女儿。
“你以前认识阿衍?”
言喻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沉默地点点了头。
好在周韵也没深究:“没说谎话就好,原谅了你一次,不代表可以一直放纵你,你以后好好的,知足点,我也没别的要求了。对了,阿衍的身体需要复查了,你明天陪他去医院一趟吧,小星星放在我这儿,你们下班了再来接。”
“好。”
陆承国真的动了家法,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没听到什么声音。
但言喻看到管家去取了棍子。
周韵急了,她把小星星交给保姆,就和言喻一起上了楼。
她就站在书房门外,喊道:“承国,阿衍都这么大了,你还打他做什么?这件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错,没错,他在恋爱期间出轨,乱搞男女关系,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她话里话外,都在怪言喻。
陆承国声音沉沉,吼道:“你们别管这件事了,下楼去,别再靠近书房了!”
里面似乎有沉闷的肉体击打声,周韵继续敲门,她急了:“承国,你开门,别打阿衍了,我辛辛苦苦生下阿衍……孩子不是你……”
☆、036 你怎么这么爱捡我不要的男人?
许颖冬站了起来,走到了陆衍的旁边,就开始纠缠着他的手臂,她笑得眼睛弯弯的,声音轻快得像只快乐的小鸟:“姐夫姐夫,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陆衍微微拧眉,漆黑的眼眸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许颖冬说:“我早上起来得是不是很早?我很早就去伯母那边了,伯母说要来看你,我就跟着一起过来啦。”
陆衍还是没说话,他身上都是跑完步之后的汗味,背部的衣服紧紧地黏着,让人不太舒服,他直接往浴室走去。
许颖冬还是紧紧地跟着:“姐夫,我给你拿毛巾。”
陆衍终于嗤笑出声,不让她跟进浴室了,他垂眸,倒也没生气,就像对待一个不怎么听话的调皮孩子一般:“说吧,这次你又想要什么了?”
许颖冬吐了吐舌头,对着陆衍勾了勾手指:“你靠近些我就告诉你。”
陆衍抿了抿唇。
周韵早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们对于许家的两姐妹,都是很宠溺的,所以周韵没怎么当一回事,还调侃她:“阿衍,冬儿要买什么,你就给她买吧,不然还不知道这个丫头要怎么闹呢?”
许颖冬剁了下脚:“哎呀,周姨,我才不是这样的呢。”
陆衍也勾了勾唇角:“现在不说想要什么,等会我就不答应了。”
“我想买一个包,我妈不给买,姐夫,你给我买好不好?就是限量版的,我还没去排队。”
这不是什么大事,陆衍想也不想地同意了。
言喻弯腰,在玄关处换下了鞋,刚想找自己的拖鞋,就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她循着目光四处看去。
那双粉色的拖鞋,正踩在了许颖冬的脚上。
那双拖鞋,和陆衍的拖鞋是情侣拖鞋。
一蓝一粉。
许颖冬和陆衍两人面对面站着,猛地一看,还以为他们俩才是夫妻俩,而她言喻,只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客人。
言喻呼吸起伏了下,随便拿出了另外一双新拖鞋,穿在了脚上。
她笑了笑:“妈。”
周韵心情也不错,她抬眼看了言喻一眼:“早上去跑步了?”她眼睛里有赞许,“不错,女人要好好保养身体,你有空,也可以去参加参加瑜伽课程。”
“嗯。”
言喻走了过去,坐在小星星旁边,小星星身体倾斜了过来,要妈妈抱她,周韵不肯放手,言喻逗着小星星:“让奶奶抱你,妈妈去换下衣服,等会去上班好不好?”
言喻捏捏了小星星肉肉的手臂。
小星星的一双眼眸圆溜溜的,清晰地倒影着言喻的脸。
周韵笑:“小胖妞呢,瞧这全身肉肉的,真可爱。”
小星星似乎听懂了言喻的话,趴在周韵的肩头,小嘴巴动啊动,玩着自己的手指,一会儿“爸爸爸爸”地叫,一会又“妈妈妈妈”地叫。
周韵眼睛都笑弯了:“什么时候小宝贝才会叫奶奶呀。”
言喻才进了房间,许颖冬就回到了周韵的旁边,坐了下来,盯着小星星看,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小星星只看了她一下,就撇过头,往周韵的脖子里钻去。
周韵抱紧了她:“不要怕,这是冬冬阿姨呢,冬冬阿姨是个好孩子,也会疼小星星的。”
小星星就是不转头。
许颖冬巴掌大的小脸上一闪而过怒意。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知道言喻的孩子不是姐夫的,没过多久,周阿姨就告诉她,这个孩子的确是姐夫生的。
她绷紧了唇角,手指一点点攥紧了。
是姐夫对不起姐姐。
既然都对不起了……那她……
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心里的不甘一点点浮现,姐姐真没用,连姐夫都抓不住,应该说,不是没用,而是傻,白白地放弃了陆衍。
陆衍冲澡完,换上了西装,正在打领带,许颖冬想帮他戴上,被陆衍拒绝了。
言喻穿了修身的小香风裙子,针脚细密,质地柔软,细细地掐出了不盈一握的小腰,两条白皙笔直的腿露在了空气中,在晨光里,显得柔润。
她进了厨房帮忙,摆出了早餐。
出来的时候,陆衍的旁边已经坐了许颖冬,她给陆衍舀了一碗粥,支撑着下巴盯着陆衍。
言喻没说什么,抿了抿唇,就坐在了周韵的旁边,说:“妈,你还没用早餐吧,一起吃,这个卷饼是昨晚我和林姨一起弄的,小星星早上喝了奶粉了,你让林姨抱着吧。”
许颖冬笑了笑,也去夹卷饼吃,她咬了口,点了点头:“是挺好吃的,我家的保姆做出来的都没有言喻做的好吃呢。”
言喻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唇角。
即便许颖冬故意挑衅,将她和许家的保姆相比。
明明火药味挺重的,偏偏周韵和陆衍都像是没听出来一般,周韵似嗔非嗔地看了眼许颖冬,带着宠溺:“冬儿,你不能直呼言喻名字……”
她话还没说完,许颖冬就皱了皱鼻子,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长发,故意问道:“那我要叫她什么呀?”
她这句话猛地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却让在场的几人忽然有些尴尬,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闷。
陆衍微微拧了眉。
周韵脸色变了变,也想不出许颖冬该叫言喻什么,毕竟许颖冬是许颖夏的妹妹,她还叫着阿衍姐夫呢,这几人的关系是有点尴尬。
许颖冬的眉眼闪过一丝得意。
言喻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抬起眼皮,琥珀色的瞳仁很安静,勾了勾唇角:“我比颖冬只大了一岁而已,听说她还在念大学是么?我听她叫阿衍姐夫呢,叫我姐姐是可以的哦。”
言喻直直地对上了许颖冬的眼睛,她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像是不知道许颖夏的存在一般。
许颖冬自然不会叫言喻姐姐的,她眼眸冷了冷:“我自己有姐姐的,我何必叫你姐姐?”
言喻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可是阿衍的太太是我,你叫他姐夫,却不叫我姐姐,这不是让人笑话么?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家的关系多混乱?”
许颖冬抿紧了唇,手指越发地攥紧。
她胸口的怒意一点点染了上去,却也不敢当着周韵和陆衍的面发飙,现在的她还不清楚言喻在陆家的地位,特别是,言喻瘦了下来,又有了小星星的存在之后。
陆衍漆黑的眼眸扫过了言喻,深不可测,他收回视线,落在许颖冬身上,加重了几分声音:“好了,吃饭。”
几人吃完了早饭,时间也不早了,言喻得去上班了,周韵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和小星星一起玩的,她就没打算离开了,抱着小星星去了婴儿房。
陆衍进房间去拿车钥匙,言喻匆匆忙忙地穿鞋。
她半蹲着,面前的光影却被人挡住了,眼前能看到的就是一双粉色的拖鞋,还有白皙的一双脚,趾头染着粉色。
客厅里只剩下许颖冬和言喻,许颖冬居高临下地看着言喻,她的眉眼都是讽刺和轻蔑,估计怕被其他人听到,声音倒是不大,讥讽的意味却很浓:“还想让我叫你姐姐?你也不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言喻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继续穿好鞋子,她直起身体,背脊挺直:“许小姐,请你明白,我不是想当你的姐姐,只是提醒你,你不该叫陆衍姐夫了,他现在是我的丈夫,明白么?”
许颖冬冷笑了下:“你以为等我姐姐回来了,你还有存在的必要么?你信不信,只要我的姐姐回来,姐夫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言喻胸口浅浅地起伏,笑了笑:“许颖冬,其实,你也不希望你姐姐回来吧,毕竟像你这样觊觎姐夫的妹妹也是不多了,何必装出一副纯良的样子?”
许颖冬的瞳孔骤然瑟缩了下。
她咬紧了牙齿,攥紧手指:“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和我姐姐之间的事情,你怕是不知道,我姐姐救过姐夫吧?姐夫重情重义,这样的救命之恩,他不会忘记的,就算他会被你迷惑,你也应该清楚,你不过是捡了我姐姐不要的东西。”
言喻懒得跟许颖冬继续争执下去了,她淡淡地抛下了一句:“那麻烦你,也不要捡我不想要的东西,比如这双拖鞋。”
言喻拿了手提包,转身要出门。
身后的许颖冬忽然表演了起来,她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叫了起来:“我错了,我是不知道这是你的拖鞋,但我没有要抢你拖鞋的意思,你怎么要把拖鞋扔到垃圾桶里,你凭什么嫌弃我?”
言喻皱了眉,下意识地转身。
正好看到许颖冬“刷”一下就把脚上的拖鞋扔到了垃圾桶里,她光着脚踩在了地上,两只白皙的脚丫互相叠着,显得有些可怜。
而她本人站立着,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模样,却咬着下唇。
言喻往后面看去,果然看到陆衍和周韵都走了出来。
她不由得一笑,心脏微缩,许颖冬还真是会演戏,还懂得将栽赃的戏码和自身性格相结合,让情景看起来更加逼真。
言喻对上了陆衍平静漆黑的眼眸,心脏极其细微地快速地跳动了下。
陆衍黑眸冷静,深不可测,瞳孔沉了沉。
周韵一下就拧起了眉头,她根本就没多想,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那双拖鞋,又看到许颖冬光着的脚,声音有些不高兴了:“言喻,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是一双拖鞋?冬儿难得过来一趟,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言喻不知道怎么解释,难得苍白地说这是许颖冬自导自演的么?根本就不会有人信。
她冷下了眉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身后许颖冬还在告状,她的声音娇俏又带着明晃晃的不满,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她不屑于撒谎:“周姨,你看看她好小气哦,还扔了拖鞋,我怎么知道这是她常穿的呀,我也不知道这是和姐夫的情侣拖啊?真是心机颇深……”
她还没说完,就被陆衍的冷声打断了:“好了,冬儿!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一打。”
许颖冬不乐意了,不服气地嘟着嘴:“姐夫……”
不管陆衍用什么样的语气跟许颖冬说话,那话里,永远含着一丝无奈和宠溺,仿佛对自家的熊孩子毫无章法。
周韵有些怨:“言喻,你这就走了?别跟孩子计较了,你扔拖鞋也太不尊重了。”
言喻没等陆衍,就下了电梯,她的胸口起伏着,脸的线条绷得有些紧,卷翘的睫毛颤抖着,忍下了心里的烦躁。
明明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却不知为何,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她柔软的心里,拔出来,见血,不拔出来,却连动一动,都是疼的。
言喻往地铁站方向走,还没走一会,就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在她的旁边跟着,慢慢的,车窗降了下来,陆衍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他下颔的线条流畅,轮廓分明,扬了扬下巴:“言喻,上车。”
言喻心里有气,她不想上车。
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就冷淡道:“不必了,我自己坐地铁就好了。”
陆衍俊朗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薄唇抿成了直线,声音仍旧淡淡漠漠的:“坐地铁你会迟到的。”
迟到就迟到吧。
言喻抿着唇,快步地朝着地铁口走去。
陆衍这人没什么耐心,他黑眸闪过不耐,一言不发,合上了车窗,就开走了。
言喻胸口的郁气一点点积累着,连呼吸都有些疼,人倒霉起来,什么事情都会一块来,她只是想看下时间,却一下没注意到脚下。
高跟鞋一下就卡在了下水道的盖子上,幸好,及时地收住脚步。
她抿紧了唇角,垂眸,动了动脚踝,却怎么也拔不出鞋跟,她原本想蹲下,但她又穿了短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言喻有些尴尬,正在想要怎么办?
一阵阴影压了下来,遮挡在了她的面前,言喻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皮鞋,心脏缓慢地停顿了一秒,她下意识地抬眸,西装笔挺的男人淡漠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他菲薄的唇没有一点点弧度,显得有些冷情。
漆黑的眼眸波澜不惊,毫无感情。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忽然弯下了腰,蹲在了言喻的面前,他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言喻的脚踝。
掌心粗粝,有些酥酥麻麻的氧。
言喻不好意思地瑟缩了下,陆衍淡声:“别动。”
言喻垂眸,抿了抿唇,脸颊有些烫,她白皙的脚踝,被捏在了他的掌心里,肤色相差的对比。
没过一会,陆衍就把鞋跟拔了出来。
他的眼眸里倒是毫无温度的冰凉,直接对言喻道:“走吧,上车。”
经历了这件事,言喻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她跟着上了车,只是脚踝处的皮肤,仍旧是滚烫的,像是被灼烧过了一般。
陆衍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语气平淡:“言喻,许颖冬年纪小,她从小被家里宠坏,所以有些公主脾气,你不要跟她计较。”
这一句话明明没有什么问题,却让言喻产生了莫名的悲哀感。
她垂下了眼睑,抿紧了唇角,忍不住嘲讽地想要质问陆衍,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替许颖冬道歉?可是她不敢,因为这个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他是因为许颖夏而爱屋及乌,因为爱着许颖夏,所以连许颖夏的妹妹都会照料。
她有些烦躁,手指攥紧又松开。
是啊,许颖冬年纪小,可是陆衍是不是忘记了她也只比许颖夏大了一岁而已。
是啊,许颖夏从小被家里宠爱,她有公主脾气,而她言喻出身贫寒,无父无母,读书都是靠着别人资助,就该早成熟,早当家,早懂事,就该忍耐。
陆衍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言喻的表情,皱了皱眉,补充道:“我知道拖鞋是许颖冬扔的,不是你扔的。”
就是因为他知道真相,所以才让人觉得讽刺。
暗流汹涌。
所有的偏心不都是这样么?
知道他在乎的人做错了,却不忍心去怪罪,而是选择让另一个人承担。
言喻淡淡地勾了勾唇。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对话了,言喻看向窗外,眼底倒影着迅速后退的楼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言喻到了公司,就把私人的情绪先抛到了一旁,她开始工作,组长出来,敲了敲她的办公桌,说:“下午两点半,去18层开会。”
18层是公司高层的会议办公室。
组长继续道:“你等会带上你起草的签约合同模板,还有,今天有几个公司董事来了,居然想取消法务部,想直接把所有工作外包。”
言喻闻言,拧了拧眉。
还没到开会的时候,组长又脚步匆匆地路过言喻,忽然叫住了她:“言喻,对了,你跑一趟18楼,把这份文件交给陆总。”
言喻微怔,看了文件一会,组长回头看她还愣着,有些急:“你愣着做什么?陆总还在等着这份文件。”
言喻还是第一次上来18层。
和下面的工作环境相比,18层显得空旷了许多,她出来后,就看到一个总裁直达电梯,但她没有权限乘坐。
她看了下指路牌,找到了总裁办。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陆衍的私人助理看到言喻的时候,有些惊讶,眉头一拧,下意识以为言喻是来找陆衍的,他走近了点:“您怎么来了,陆总在忙,这时候不方便见你。”
言喻瞳眸冷静:“我是来工作的,组长让我把这份文件交给陆总。”
私人助理一愣:“好的,我交给陆总吧。”
结果,言喻还没走,就看到私人助理又急急地出来叫住了言喻:“夫人,陆总让您进去。”
言喻有些惊讶。
她刚推开总裁办的门,就听到了里面的砸东西声以及怒吼声:“陆衍,你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你爸在的时候,还不敢这么对我!!”
言喻差点被东西砸到,险险地避开,连忙合上了办公室门。
她抬眸。
陆衍正斯文优雅地坐在了办公桌后,他鼻梁上架着眼镜,遮住了眼底的戾气,显得冷静又冷漠,他黑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几人在发飙。
他修长的手指转着笔,慢慢的,脸色有些阴沉:“几位董事,我敬你们是元老,所以才没有明说,现在我们是以商讨的态度来讨论的,你们想让自己亲戚的律师事务所和集团合作,没有问题,只要对方能够达到公司的标准,价格适中就好,但是,你们要废除法务部,法务部是公司的重要部门,无法随意废除。”
对面的董事气得脸红脖子粗:“都有了外包律所,何必要浪费一大笔钱养法务部的人?一整个部门运营下来,一个月要都好几百万出入,而外包给律所,一年也就上千万。”
陆衍眉眼阴沉,眯了眯眼眸,瞥向了门口站立着的言喻。
他薄唇扯出了弧度,应该也是没想到,法务部来的人是言喻,刚刚急急忙忙就随便把人喊进来。
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陆衍眸光冷冷,对着董事们:“几位董事,你们也到时间退休了,你们对公司的管理已经落后了,不如你们来听听法务部组员的看法?”
言喻心脏一缩。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她抿唇,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无非是公司新老势力的对抗,而她只能站在陆衍的一侧,她慢慢地想着,要怎么跟董事解释。
董事看到言喻,冷笑了下:“陆衍,这是你塞进来的人?还是一个黄毛丫头,看起来除了年轻好看,是个花瓶,别无是处了。”
几个董事们都笑了起来,看着陆衍的目光极尽讽刺。
陆衍攥紧了手指,菲薄的唇动了动:“几位元老或许连律师和法务的区别都不明白吧?”
董事脸红脖子粗:“法务能做的律师都能做!”
言喻接在了董事的后面,声音清润,不紧不慢:“其实律师和法务都是公司不可或缺的部分,但对于公司来说,法务比律师更重要一些,因为律师主要协助实现需求,而法务则是正确理解公司的正式需求,提示风险、并提供解决方案,更何况,律师无法专攻集团所需要的业务,但法务不仅仅对法律精懂,同时也对集团业务很了解,只有这样,才能提供最好的法律服务。”
她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也不惧怕,直直地对着董事:“最重要的是,律师没办法提供及时法律服务,比方公司临时需要有人陪同出差签署合同,律所的律师没办法及时跟上,但是法务就可以随叫随到。”
言喻已经尽力地将所有话都简单讲了。
但是董事根本就听不进去:“你个毛头丫头懂个什么!”
陆衍也早已经不耐烦了,他忽然站了起来,身影高大,肩膀宽阔,双腿修长,眼皮抬了起来,眸光大冷,整个人的气息显得逼仄。
声音也阴冷了些,棱角分明的轮廓冷漠至极:“法务部不会撤,外包的律所,我会让法务部的去接洽,能解释的都解释了,该说清楚的也都说清楚了,如果还不明白的话,你们最好应该提前退休了。”
这些话里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浓了。
陆衍冷笑。
有一个董事,涨红了脸,他气不过被一个小辈这样落了脸面:“不过一个杂种,还好意思占着公司……”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余的董事按住了。
陆衍的眉目彻底冷了下去,寒冰覆盖,眼底阴寒,浮冰沉沉,看着他们的目光像是寒刃利剑,刺进了他们的五脏六腑。
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手背青筋起伏,显得狰狞。
董事们也知道如果真的惹恼了陆衍,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连忙走了。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言喻。
陆衍的眼眸漆黑得没有一丝光芒,骨血里都仿佛是阴暗的,唇畔都是冷然的笑意,猛地看向了言喻。
言喻心一跳,背脊挺直,一言不发地回望着他。
陆衍半垂着眼眸,脸上的阴影明明灭灭,有些危险:“言喻,忘掉你刚刚听到的所有,滚出去。”
这样的陆衍,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最初的时候。
言喻呼吸着,抿着唇,没动。
陆衍绷紧了唇:“我叫你滚,听到了没?”
言喻安静了一会,手指蜷曲着,目光逡巡,咽了咽嗓子,声音有些软:“陆衍,你不能一生气,就拿我出气。”
陆衍手指攥紧,就看着言喻。
他忽然快步走了过来,站定在了言喻的面前,眸色暗着好几度。
陆衍淡漠道:“我都叫你滚了,你怎么不滚?言喻,你是不是没有任何的脾气?”
他这句话,平静得让人听不出是讽刺,还是陈述。
言喻看着他线条流畅完美的下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唇却弯了弯:“有啊,我也会生气的。”
“比如早上那样?生气了却不说,自己一个人闷着?”
陆衍嗓音喑哑。
“我也会发泄脾气的。”
言喻的手指蜷曲了下,抚摸过陆衍的喉结,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发泄了脾气,就不会真的生气了?”
言喻弯了弯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落了阳光的湖面,她有些认真:“不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生气了,那就是再也不会原谅了,也再也不会回头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达。
甚至此刻的她觉得,只要陆衍的脸一天没变,她就有可能一辈子不会真的生气。
她连程辞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她想着,眼底就盈满了水光。
程家的人怎么也不肯让她去见程辞,甚至将她关了起来。
陆衍听到了她的话,心脏莫名地沉了沉,骤然收缩了下:“不会原谅,不会回头,那你要去哪里?”
言喻没有回答。
陆衍忽然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言喻低声叫了下。
☆、037 陆衍眉眼一下温柔了下来:“投怀送抱?嗯?”
陆衍薄唇微微勾,漆黑的眼眸深邃,似是一汪潭水,让人沉溺。
他线条优美有力的手臂勾着言喻的臀,抱着她,走向了办公桌,然后暧昧地将她抵在了办公桌前。
他迫着她的腿勾着他劲痩的腰,他的背脊缓缓地弯了下去,俯身,靠近了她,迫着她弯腰,直到避无可避,连背部都要贴上办公桌了。
她整个人都被他牢牢地锁在了怀中。
近到能清晰地听见他浅浅淡淡的呼吸声。
陆衍低眸,看着她的脸,低低的嗓音笼罩着,带着不让人反驳的语气:“言喻,你哪里都去不了。”他顿了顿,嗓音低沉似是大提琴,又像是醇厚的美酒,“除了我怀里。”
言喻琥珀色的瞳仁微怔。
男人眼底有什么情绪翻涌着,他修长的手指插入了她的发中,声线低哑:“言喻,我告诉过你,撩拨过我,就无法离开了。”
他不等她回答,冰凉的唇就覆盖下去,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的吻侵略性十足,带着强烈的掠夺,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分神,仿佛要占有她的全部。
言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了,他的胸怀火热坚硬,烫得她全身都是去了力气一般。
而他的手却带着粗粝,一点点抚过她分明的曲线,在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痕迹。
言喻无法思考,只能承受着。
最终还是陆衍拉回了理智,他还记得这里是办公室,他隐忍克制,幸好没将言喻的衣服都撕烂。
言喻回过神的时候,两颊都是嫣红的,全身滚烫,一双琥珀色的瞳眸里盈满了水光,落满星星,桌面上的文件被扫落了一地。
陆衍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帮言喻拉好了衣服,他松开了她。
言喻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她慌慌张张地蹲下来,帮陆衍捡文件,满脑子都是浆糊,怎么也没明白,他们刚刚怎么就在办公室吻起来了。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正蹲着捡文件的言喻,心里莫名的慌乱,下意识地就往陆衍的腿边躲去,拽了下陆衍的西服裤。
门外有人进来了。
言喻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她咬着下唇,懊恼地想自己真是糊涂了,她是光明正大进来的,为什么要躲,现在躲了,再出现就很尴尬了啊。
陆衍漆黑的眼眸没有什么感情,唇畔的弧度却有些意味深长。
进来的人是总裁办秘书处的女秘书,高跟鞋踩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她声音干净干练:“陆总,这是您早上要的工作总结,已经打印好了。”
陆衍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低头浏览了几下,声线淡漠:“好的,我知道了。”
女秘书有些奇怪,她扫了眼散落在地上的文件,问:“陆总,您文件怎么掉落了一地?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陆衍薄唇抿起唇角,垂下眼睑,感觉到裤脚被人拽得有些紧了,漆黑的眼底笑意散开,淡然道:“没事,养的小猫咪罢了。”
女秘书有些奇怪,陆总并没有在办公室养猫咪啊?
她捡起了一些文件,然后,就要往言喻藏身的那个方向走过去,也想捡起文件,陆衍有些凉又带着威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好了,那里不用你捡了,出去吧。”
女秘书去看陆衍,正好对上陆衍黑漆漆的眸光,让人背脊生寒。
她的脚步顿住,眼角的余光,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她抿住了唇,懂了。
微微笑,礼貌地退了出去。
她能在总裁办工作,不仅仅因为她能力强,更因为她懂事儿,一下就明白了陆总的小情趣。
小猫咪指的是刚刚躲在陆总脚边的女人吧?
没想到,陆总还这么有情趣。
女秘书回到了秘书室,神秘兮兮地笑了:“你们知道,我刚刚在陆总办公室看到了什么?”
其余人没什么兴趣,斜了她一眼:“还能看到什么啊?陆总工作那么认真,他的办公室除了看到工作和骂人,还有什么?”
女秘书笑了:“还能看到,一个女人蹲在了陆总的腿边,陆总叫她小猫咪。”
众人眼睛亮了亮:“不是吧?她跟陆总在做什么?”
“成年人的事情,看透又何必说透呢?你们觉得蹲在脚边还能做什么?小猫咪?”
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
不过寥寥几秒,已经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勾勒出不一样的旖旎画面。
——陆总带小情人在办公室接吻。
——陆总让小情人蹲在他的腿边,两人在玩大尺度啪啪啪。
而办公室里,女秘书走了,言喻的心才松了下去,她松开了紧攥着陆衍裤脚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濡湿了。
一抬眸,撞进了陆衍深邃的海洋之眼里。
他逆着光,棱角分明的轮廓有了几分模糊,那双漆黑冷静的眼眸,也仿佛朦胧了几分,带了一点点柔软的雾气,眼底的浮冰似是融化在这暧昧不已的气息之中。
陆衍菲薄的唇轻轻地掀了掀:“小猫咪,还不站起来?”
他声音哑得仿佛从喉咙里压了出来。
言喻脸皮都快烧了起来,下一秒,陆衍就似笑非笑地将她拉了起来,一用力,她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天旋地转,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挣扎了下。
又再一次,被薄唇含住了。
陆衍这一次的吻,带着极致的温柔,一点点,一点点地辗转,纯洁的、干净的,让言喻有种被人捧在掌心疼爱的错觉。
他的唇齿间溢出了简单的五个字,道尽了无尽的缱绻——“小猫咪……我的。”
言喻愣怔了许久,然后,琥珀色的眼眸里,有温柔的星光,也荡漾开来,柔光氤氲。
等言喻从陆衍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觉得秘书室的人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
她也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快速地下了楼。
整整一下午,她都有些不在状态,强迫自己背法条,背着背着,就想起了刚刚的办公室,幸好下午的工作量并不大。
到了下班时间,跟着大家一起挤电梯,就听到了众人的议论。
“听说,陆总今天带情人在办公室接吻了……”
“天啊,陆总不是工作狂吗?他怎么会允许女人在办公室勾引他?”
“所以才震惊啊,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是谁?陆总看起来是不是还挺喜欢她的?”
言喻垂下了眼睑,弯了弯唇角,她真的不知道,八卦会传播得这么快,该庆幸,八卦的人没说那个女人就是她。
回去的路上,言喻下意识地摸了下唇——就算陆衍现在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但其实还有进步的吧?如果是之前的陆衍,根本不会亲她,就算亲了她,也只是僵硬的,短暂的,敷衍的接吻。
言喻原本在公司楼下徘徊了一会,往返几次,但仍旧没看到陆衍的身影。
她想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却又怕惹他厌烦,破坏了现在的好感。
干脆不去想他,自己回家了。
公寓里,小星星穿着粉嫩嫩的小裙子,坐在周韵的怀里,咬着奶嘴,一直盯着门口,看到有人推门进来,一下就兴奋了。
她挣扎着要言喻抱她。
周韵把小星星递给了言喻,她今天陪了小星星一天,心情很好,不过还是说了几句:“你没跟阿衍一起回来么?”
言喻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周韵是在担心她一个人回家。
果然,周韵微微蹙了眉:“你以后下班的时候,要记得提醒一下阿衍,人的身体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一直在工作呢,你做太太的,要尽量让他多多休息,知道了么?”
“嗯。”言喻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周韵又说:“其实我是建议你不用工作了,陆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小星星还小,需要妈妈呢,你整天在外面,她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听说你还要考什么司考?女人家家,何必那么拼?”
言喻肯定是要工作的,也要司考的,但是周韵唠叨的时候,又听不进其他人的话,言喻只能继续装聋作哑。
恰好,这时候,陆衍也回来了。
他似乎听到了周韵的话,不太赞成地拧了下眉头,薄唇抿成了直线,俊脸轮廓清淡,有些不悦道:“妈,她想工作就去工作,不想工作就不工作,这是她自己的权利,你就别管这些事了。”
周韵不满:“我怎么就不能管了?你看看哪个豪门的太太还在外面做这些不入流的工作?我刚想说你,你和言喻怎么还分床睡?”她拧着眉头,“言喻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们正好努力努力一把,再给我们陆家添个男丁,就完美了,过去的事情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她继续道:“我已经把次卧的床被都收起来了,今晚你们就必须睡同一间。”
言喻微怔,侧头去看陆衍,对上陆衍漆黑专注的眼眸,她睫毛颤了下,很快移开了视线。
陆衍眉目冷淡,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周韵更是满意地回了老宅。
吃完晚饭,每个人轮流去洗澡,但小星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兴奋,精力旺盛,还不肯睡觉,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流口水,一会儿圆溜溜地瞪着眼睛,一会儿还会抱着自己的脚丫子。
言喻哄了许久,她还是睁着漂亮的眼睛,对上言喻的眼睛,就笑眯眯地弯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12点了。
陆衍从书房回来,他高挺笔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垂眸,淡声:“小星星还不肯睡?”
“对啊,估计白天睡多了?”言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林姨也试了许久,她就是不肯睡。
看到陆衍进来,小星星漆黑的眼眸更是亮,一丁点的困意都不见,还要陆衍抱。
陆衍抿着薄唇,看了小星星一眼,说:“让我来试试吧?”
他抱着小星星的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他学着刚刚言喻的样子,大掌轻轻地抚摸着小星星的背。
小星星正在好奇地看陆衍的眼镜。
言喻笑了,动作自如地将陆衍的眼镜摘了下来,动作亲昵,她说:“小星星可好奇了,你要是不摘掉,她看你和平时不一样,会看许久。”
结果,陆衍哄,还真有效,不过一会儿,小星星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浓翘的长睫毛乌黑,嘴巴小小,就像一个小天使一般。
折腾来折腾去,也过了12点。
言喻进了洗手间上厕所,她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陆衍随意地一瞥,先是看到了来自南北的短信——小喻,生日快乐!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哦!来自爱你的北北。
还有一条来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也是祝福生日的。
陆衍眉梢一挑,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过了12点,是言喻的生日,他垂着眼睑,瞥了眼一旁婴儿床里睡着的小星星,冒出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小星星是不是知道她妈妈要过生日,所以才故意晚睡?
言喻从浴室出来,就发现陆衍一直看着她,她笑着问:“怎么了?”
陆衍抿着唇,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你饿吗?”
言喻一怔,没反应过来。
陆衍忽然下了床,站立着,走到了言喻的面前,似有若无地淡声道:“生日快乐。”
言喻的瞳眸轻轻地颤了下,连着睫毛也翕动着。
她总是记不住自己的生日,每次都需要通过南北的提醒,才记得自己的生日,这一次,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陆衍提醒了她。
陆衍……居然会祝她生日快乐。
光影交错下,陆衍的轮廓显得越发深邃,他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言喻愣怔着。
许久。
轻轻地道:“你给我,做一碗长寿面吧?”
她的瞳仁里,清晰地倒影着陆衍英俊的五官,和略略惊讶的神情,即便已经很晚了,即便陆衍还没为女人做过饭,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陆衍在下锅之前,看了下网络上查到的食谱,他不让言喻指导,也不让言喻帮忙。
他在冰箱里找出了林姨煲好的鸡汤,找出了细葱,一个蛋,一份面。
做一份长寿面真的很简单了。
但是陆衍的动作不是很娴熟,每一个步骤他都需要停顿几秒,再进行。
他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上,侧脸的轮廓线条优美流畅,表情有些漫不经心,明明是冷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脸孔,言喻却觉得温暖。
她靠在了厨房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
灯光下看他,似乎少了许多冷硬,轮廓都柔和了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是活跃在键盘和钢琴上的好看的手,但现在,却为她洗手作羹汤。
或许他做这碗面,没有多少情感,或许真的就只是心情好顺手,但对于言喻来说,真的很不一样。
她从小就是孤儿,缺乏家的爱。
有人愿意为她做一碗长寿面,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她太渴望家的温暖了,也太期待那个愿意给她一个家的人。
她眼眶有些热,忍了忍,抬起眼皮,盯着陆衍头顶上的那盏灯光。
昏黄的、温暖的,散发着柔和的光的。
渐渐的,有些氤氲开的模糊。
就是这一盏,和其余的万家灯火融在了一起,落满了繁星。
言喻走了进去,忽然从后面抱住了陆衍的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她贴着他的背,手指一点点收拢紧,弯起了唇角,眼睛有些红。
“陆衍,你真好。”
陆衍的背脊挺直,下颔的线条也微微冷硬,他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说他好了吧?在公司,所有人只会说他足智多谋,在家里,顶多有人夸他孝顺,恋爱的时候,对方就说他挺不认真的。
他垂下了眼睑,眼睫毛在眼窝下落了浅浅的阴翳。
他菲薄的唇勾出了弧度,他不知道自己坏不坏,但知道他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人。
言喻这个傻女孩。
陆衍做的面,工艺简单,好吃不好吃,还是全靠林姨的鸡汤,但言喻弯着眼睛吃面,不遗余力地夸奖陆衍。
陆衍正在浅浅地啜着红酒,他也给言喻倒了一杯。
外面,月光倾泻,笼罩在了言喻的身上,她的眉眼都是漂亮精致的,因为红酒,两颊显得格外嫣红,眼底的笑意都要流淌了出来。
大概都是月亮惹的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言喻靠在了陆衍的身上,趴在了他的胸口上,陆衍菲薄的唇含了口红酒,就轻轻地渡到了她的口中。
一些吞咽不及的红酒液,顺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流淌了下去。
有着别样的美感。
酒不醉人人自醉。
何况,言喻已经头晕了,她勾着陆衍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游移着,带着难言的眷恋,琥珀色的瞳仁怔怔的,充满了思念,红唇动了动,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陆衍似乎还很清醒。
听到言喻嘟囔着:“你想不想我,有没有爱我……”
他眼底蓄起了似有若无的笑,回应这个酒鬼:“你呢?”
言喻毫不犹豫:“当然啊,我很想你,也很爱你。”
陆衍笑意更深:“爱我哪里?”
言喻眨巴着眼睛,头晕乎乎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但陆衍的心情还是愉悦的,两人又坐了一会,言喻挣扎着踩在地上,摇晃着想去房间。
陆衍也跟着站了起来,身形高大,却故意伸了伸长腿。
言喻根本就没注意脚下,下一秒,她就被陆衍的腿给绊了下,身子软软地往前倒去。
再一瞬,就被男人的大手,拦腰横抱了起来。
男人的眉眼一下温柔了下来:“投怀送抱?嗯?”
言喻勾唇,弯着眼睛就笑了起来,她顺从地勾着他的脖子,不安分地晃荡着两条小白腿。
男人的吻从额头慢慢地往下,略过白皙的脖颈,略过锁骨,一点点地揭开不为人所见的美好。
陆衍有些迫不及待,一下就将言喻推倒在床上。
他薄唇抿着,喉结上下滚动着,额头上有汗水滴落,她太美好,而他太难以自制了。
不知道陆衍折腾了多久。
大约从黑暗到天白。
才有了停止的趋势。
言喻在早上六点多,就醒了,房间里很安静,她动了动手指,觉得四肢酸疼,全身都像是被辗轧过了一般,动一动,都是淤青的疼,像刚刚跑完了八百米之后的难受。
昨晚她属于半醉半醒,没有完全地丧失理智,所以一直都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她抿了抿唇,脸有些红,她蜷曲了下手指。
她和陆衍也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言喻伸手摸了下另一半边的床,有些冰凉,她眼眸四处转了下,看到了窗边背对着她,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和窗外微蓝的天光,形成了对比的剪影,透着倨傲孤高和深深的寂寞。
他似是站了许久,不知在深思着什么。
或许感觉到了言喻的视线,他转过身,眉眼间的阴翳一转而逝,他走近了些,淡声问:“你起来了?”
“嗯。”言喻轻轻地拽了拽被子。
他俯身,嗓音带了笑:“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喻连忙摇了摇头。
陆衍继续道:“昨晚没节制了些,今天如果你想请假,我就让人帮你请了。”
言喻:“不用了。”
陆衍也没再坚持,他慢条斯理地脱下了睡袍,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身材,慢条斯理地换上了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地扣上了扣子。
带着显而易见的满足。
最后落了吻,在言喻的眼角处。
言喻和陆衍之间的荷尔蒙变化,林姨早就看在了眼里。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