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对她说:“我来给你一个家。”他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任性幼稚。她也想100岁都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那个家丢了,那个人也不在了。
她想重塑起,她能供给的那个家,像他一样。
隔天晨起,言喻早早地起床,做好了早餐。
陆衍喜欢糖心蛋,以前程辞也喜欢,所以言喻煮糖心蛋的技巧很熟练。
林姨抱着小星星,哄着她:“乖哈,爸爸还没起床呢,不要吵到了爸爸,我们要安安静静。”
林姨又看了眼言喻,问:“太太,要不我来做吧?怕你累着,等会你还要上班呢。”
“不累。”
言喻微微勾唇,白皙的手指握着铲子,还抽空对着小星星皱了皱鼻子。
林姨感慨:“太太这么好,先生……”她没再继续讲,心里也是叹了许久的气,言喻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又年纪轻轻愿意生下孩子,厨艺也好,听说,在公司上班,也是职场女精英呢,这样的女孩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简直全能了,真不知道先生有什么不满的?
陆衍起床后,洗漱完,走了出去,就看到言喻言笑晏晏地回头:“你起床啦?”
陆衍淡淡地“嗯”了声,眉目舒朗,冷眸半眯,继续打领结。
言喻似乎每天心情都很好,像是一个小太阳一般。
言喻走到了他的面前,看他领结还没打好,扬起头,两只水盈盈的大眼睛就盯着他:“我帮你打领带吧?”
她说话的尾音轻扬,在这样的清晨,如银铃一般。
陆衍菲薄的唇弧度很轻地动了动:“好。”
他垂下眼睫,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拽着他的领结,左边的那条从后面缠到了前面,再轻轻地绕了过去。
看似灵巧。
直到半分钟过去了,言喻还在把两条领带缠来缠去,却怎么也绑不好。
陆衍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言喻,你是不是不会绑领带?”
言喻不好意思地抬起眼皮,琥珀色的瞳仁显得温柔,她皱了皱鼻子:“也不是啦,我只是有那么点不会而已。”
陆衍嗤笑了声。
倒也没生气,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刚刚看言喻的样子,他还以为照顾人的事情就没有言喻不会的。
最后,陆衍自己弄好了领结。
餐桌上,早餐很丰富,言喻轻声道:“其实你身体刚好不久,还是需要好好调理的,这些都是我看了食谱,还专门去问了医生,才定下的,你试试看。”
陆衍黑眸深深,瞥了眼言喻,然后坐下。
桌上有红薯杂粮粥,有糖心蛋、煮鸡蛋、生菜果蔬沙拉、火龙果和清粥小菜。
陆衍这么多年一直习惯吃西式早餐,眉头微拧。
言喻支着下巴看着他,眼里流淌的都是笑意:“你试试吧。”
陆衍没什么反应,沉默了一会,拿起了早餐开始吃,言喻的早餐手艺肯定比不上家里的大厨,但陆衍却觉得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但他似乎也慢慢地在享受被她照顾的感觉。
吃完了早餐,言喻换了套裙子,简单的白衬衫,蝴蝶结绑在了脖颈右侧,带了几分俏皮,搭配的裙子是格纹裙,暗色调,显得不失庄重。
言喻吻了吻小星星,不舍地和她说再见,抓了链条包就下楼了,她刚想打车,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安静地闪烁了两下车灯。
言喻抿唇,没怎么在意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叫车。
前方,那辆黑色车子的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露出了男人线条淡漠的侧脸,男人穿着西装,一丝不苟,微微抿着薄唇,转过了脸,黑眸深邃,不带情绪。
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淡淡地喊她:“言喻。”
言喻看了好一会,才确认陆衍是叫她过去,她说不出心里的情绪是怎么样的,就是觉得很突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前不久,她还在烦闷,即便两人结婚了,他们还是一点都不亲近,甚至,她一个月都见不到他。
现在,陆衍居然会等她去上班了。
看见言喻还愣着,陆衍皱起了眉头,脸色稍稍有些冷峻,他嘴唇很薄,心情稍微有些不郁,就显得格外讥诮,看人的目光就像是凌厉的刀,剐着皮肤。
“言喻,快点,还愣着做什么?叫你听不到么?”
言喻笑了:“哦,马上就来。”
她小跑了过去,下意识地想拽副驾驶座的车门,却尴尬地发现,副驾驶座的车门根本拧不开,陆衍严严实实地锁着副驾驶座。
陆衍眉头间的痕迹越发深,他语气凉薄:“副驾驶座不是你坐的,往后面去,开后面那个门。”
言喻怔了下,才突然想起一句话:有些男人的副驾驶座,只留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她是他的太太,却不是他心爱的人。
这个念头像是冰凉的水,兜头从她的头顶上倾泻了下来,明明是盛夏的早晨,言喻却忽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她笑了笑,坐在了后面。
陆衍开车平稳,他没主动找言喻谈话,目光冷淡地平视前方。
言喻盯着他的后脑勺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垂下了头,她才垂头,陆衍漆黑的眸光就透过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地收紧,手背上青筋起伏,隐隐狰狞。
副驾驶座。
他眼前闪过猩红,记忆碎片乱蹿,薄唇紧紧地绷着,是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
陆衍也是去陆氏集团上班的,但他在快到陆氏集团大楼的路口,就突然停下了车,不动。
言喻往窗外望了望,还没到陆氏集团。
寂静的车厢里,陆衍淡漠冷峻的声线响起:“下车。”
言喻怔了怔。
陆衍菲薄的唇继续动了动:“在这里下车吧,你有时间就去考个驾照,还有,在公司里,谨记你的身份,我不想被公司的其他人知道,你和我在法律上的关系。”
他的语气很淡。
言喻轻声:“知道了。”
她才下了车,车门关上,陆衍就踩下了车门,黑色的车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拐入了地下停车场。
言喻还被呛了下尾气。
陆衍把她扔在这里,也是不希望被公司的人发现他和她一起来上班。
言喻深呼吸,不再胡思乱想了。
她匆匆忙忙赶到了公司打卡,正好在截止时间的前一秒,抬眸,才发现办公室有些过分的安静。
除了一大部分的法务人员在忙着工作,不少人都抬起眼眸,看着言喻,带着打量的目光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言喻镇静地回视她们,弯了弯唇,没有失去任何的风度。
组长手里搬着资料,踩着高跟鞋,风一般地从言喻身边大步走过,雷厉风行道:“言喻,来我办公室。”
言喻跟着她进去,组长坐在了办公桌里,桌面上摊开了好几份文件,正等待着审核,她只瞥了眼言喻:“这一次伦敦的工作完成得很不错,我也不会克扣你的功劳,下个月我就让你转正。”
她布置了关于工作的事情,没有说其他的话,就让言喻出去了。
一早上,办公室的气氛都有些奇怪,那些人的目光让言喻如坐针毡,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投入工作。
中途,她去了趟厕所,刚想推开隔间的门,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同组小姑娘的对话。
她记忆力好,对声音的辨识度也高,一听就知道,这是两个大学三年级的实习生,还很年轻,对八卦格外感兴趣,也缺乏职场的工作经验,所以才会在厕所就毫无顾忌地谈论起言喻来。
“你们都看到昨天的新闻了吧?你说言喻一个刚入职的新人,怎么就跟陆总去英国了?”
女孩子声音娇俏:“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毕竟去谈生意也需要门面啊。”
“该不会她真的跟陆总在一起了吧?她长得很狐狸精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姑娘,说真的,但挺好看的。”
另一个女孩子不屑,带着嘲讽:“我最讨厌小三了,那些女孩子怎么都没皮没脸呀,这个新来的也是,刚来就上赶着去做小三了,说不定很快就能调到23楼了。”
几个女孩子笑了起来:“可是陆总花心呀,就算是小三,也总是换女人呀,我就不信,这个新来的能得意多久呀,谁不知道陆总的心里有一束白月光,就是许家的大小姐呢……更何况,我表姐是人事部的,她偷偷跟我说呀,她发现这个新来的言喻资料上是已婚呢!听说还有孩子!”
其余的女孩子惊呼:“天啊,不会吧,这也太婊了吧?她才几岁呀?怎么这么不自爱啊,还生了孩子!!也是,她这样的做小三是不是毫无羞愧感啊?”
她们讨论完言喻后,又开始议论起陆衍。
“话说陆总多金又帅气,还有能力,哪个女孩子不喜欢。”
“知道你喜欢。”女孩子怂恿着自己的好朋友,“要不你去勾引陆总,你长这么好看,说不定就成功了呢?到时候,我们还得叫你陆总夫人呢。”
那个女孩子被打趣得害羞了:“别乱说,我可不是那种会当小三的人呢,说真的,我们还是不要跟言喻一起玩,省得降低了我们的格调。”
言喻淡淡地勾起了唇角,显得有些冷。
好像她也没跟这些女孩子玩过吧?
言喻只想着好好工作,她懒得去在意这些小女生。
中午休息的时间,言喻在网络上浏览新闻,顺便刷了刷微博,微博讲的是星座——要拿下天蝎座的男人,就必须千方百计地缠着他,缠到他害怕为止。
言喻看了看评论,笑了起来。
她想到陆衍也是天蝎座,他似乎也受不了她缠他,她最近在他面前出现的频率变高了,他虽然还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却比从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多了。
或许,她从前用错了方法?
临近下班,组长走了出来,她清了清嗓子:“大家,今晚有安排吗?我们准时下班,最近一段时间大家辛苦了,我们的新组员言喻在这次的案子中是主力。为了犒劳大家,今晚我请大家唱k。”
对于这种活动,言喻本来是不想参加的,她宁愿早点回去陪着小星星,可是组长都点了她的名字,如果她不去,就是太不给组长面子了。
k歌的地方是本城有名的会所,组长真的下血本了,一个豪华大包厢包下来,花掉的钱大概是言喻现在一个月的工资。
众人点的歌良莠不齐,有的是抒情的柔美音乐,有的就是低俗的搞笑乐曲。
言喻被怂恿着唱了几句,她声音不难听,也不好听,但好在长得好看,站在那儿就是一处风景了。
唱完一首歌,掌声稀稀落落。
接下来其余人就狂嗨了起来,组长也知道众人今天的诡谲气氛,在言喻旁边轻声道:“公司这个社会,就是实力说话,不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只要你不断进步,用你的实力甩在那些说闲话的人的脸上,你就是胜利的那个人。”
她尊重言喻,不问她是不是真的当了小三。
也不会因为言喻和陆衍谣传的关系,而巴结她。
言喻难得有几分轻松,她笑了笑,睫毛微翘:“谢谢组长。”
组长哼了声:“不用谢我,我就是资本家的代表,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好好工作。”
言喻笑弯了唇:“那还是要谢谢你。”
每个人都不会是天生的天才,进入职场,有的人摸爬滚打,撞得头破血流,才有了领路的人,有的人,则很幸运,一开始就遇到了愿意点拨她的人。
言喻是第二种,她自然要懂得感激,也懂得回报。
言喻垂眸,玩了一会手机,想了想,给陆衍发了条短信——今晚你还回去公寓好不好?明天我有新的早餐,给你试试。
她发这条短信,没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过了许久,手机一阵震动,陆衍淡淡地回了一个字:“不。”
言喻心跳快了一秒,如果陆衍不想理她,根本不会回复,也就是现在有希望了。
她站起来,想走出去打电话。
包厢里的众人却不知道为何都看向了她,言喻微怔,镭射灯忽然从她的脑袋上笼罩了下来,她整个人落在了万众瞩目的光束里。
言喻笑:“这是怎么了?”
几个女孩子笑嘻嘻的:“我们随机点人唱歌呢,轮到你了呀!”
言喻看了过去,眸子微凝,那几个女孩子就是在厕所议论她的几人。
女孩子继续道:“哦,对了,这首歌很有意思哦,歌曲名字叫做:我不是小三,言喻你来唱唱吧。”
她们说话的样子,像是无辜的孩子一样单纯,却句句带刺。
其余的组员们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有明显的幸灾乐祸和看笑话的意味,在这个敏感时期,点这个歌曲,又让言喻唱。
说不是嘲讽,都没人相信。
组长拧眉,那几个女孩子中有一个是有后台的,似乎是许家的远房亲戚,她还真的没权利开除。
言喻婉拒:“抱歉,我现在急着出去打电话。”
“你干嘛不唱啊,是不是心虚?敢做还不敢当了……报纸都敢上,歌还不敢唱了……”
这句话已经带着明晃晃的火药味。
组长站了起来:“林繁,你喝醉了。”
枪打出头鸟,就是这样。
言喻盯着她,抿着唇,琥珀色的瞳仁里映出了灯光的光泽。
言喻知道,她如果在这件事上态度不够强硬,那她在公司的立场就很难站稳,她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如果大家对昨天的报纸很感兴趣的话,我就解释几句,我没做小三,昨天在机场拍摄到的照片,只是一次正常的公务出行,整个法务组的人都知道,我为了伦敦案跟着陆总出差。”
“只是因为无良媒体的解说,才让那张照片增添了几分桃色。”
言喻说着,弯弯了眼睛,眼角染笑,似是不再压抑,原本就显得耀眼的五官,一下更明丽了,再多看几眼,似是能勾魂夺魄。
“当然,这个误会也少不了我外表的推波助澜,但我有能力,也有自信,我的内在足以匹配我的外在。”
她顿了顿,在林繁要继续说话的时候,抢先动了动薄唇,带着警告:“各位都是法律人士,应该清楚诽谤罪的构成要素吧。”
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
她说完之后,笑了笑,跟组长说了抱歉,她先出去接个电话。
其实大家也就是工作之余看看笑话罢了,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得罪人,更不想因此背负官司,所以在言喻出去之后,就各自玩各自,散开了。
包厢重新恢复了热闹。
言喻走到了洗手间门口,站定,看了看手机,没有陆衍的信息进来,她刚刚在里面说的信誓旦旦,但现在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她也会累的啊。
但她告诉自己,永不疲惫。
头顶上灯光明亮,她的脸却隐匿在了阴影里,浓密的睫毛在眼尾下,落了厚重的阴翳,显得格外落寞。
她深呼吸,决定回家,低头给陆衍拨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没人接听。
与此同时,身后却传来了手机自带的铃声,有些熟悉,声音越来越近,沉稳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她心提了起来,转过了身。
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拿着纸巾,一点点擦干了水分,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狭长的瞳眸漆黑,没有几分温度。
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正在响着。
他淡淡地睨了言喻一眼,勾了勾唇,眼底似是有寒冰,拧眉:“追到这里来找我?又因为我不回去?”
言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衍。
陆衍慢慢地靠近她,身上的威压沉沉地压迫着她,眼神漆黑,眼底隐隐有寒冰浮动。
他显然不是很高兴,任谁被这样一直跟踪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言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她挂断了电话,下意识地往后倒退,直到背部贴到了墙壁上,被陆衍牢牢地困在了他的手臂和墙壁之间。
陆衍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言喻,不如你来说说,你想要怎么样,才会放过我?”
言喻抿紧了唇,看到了他眼里倒映着的自己,脸色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隐隐苍白。
她在想,她放过了他的话,谁来放过她?
陆衍修长的右手,抚进了言喻柔顺的长发里,慢慢地危险地贴着她的头皮,像是要拽起她的头发一般。
言喻不想再以退为进了。
她咬了咬唇,伸出手,抱住了陆衍的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腹肌坚硬。
言喻轻声说:“陆衍,我今晚有点难过。”
她的声线很软很软,似乎散在了黑夜之中,又钻入了陆衍的身体里。
陆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淡漠的,但是手指缓缓地收拢,他低眸,看着言喻。
言喻睫毛颤了颤,她知道陆衍的性格吃软不吃硬,他们俩的关系也不能一直这样僵化着了。
“我来这里,是因为部门庆祝,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没有这么坏,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心机深,不择手段,什么话都拿来说。”
她顿了顿,“我承认,我嫁给你,是心怀鬼胎。”
陆衍的瞳眸深了深,唇角绷得更紧。
言喻稍稍离开了点他的胸膛,抬起眼皮,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跳很快,是紧张的情绪,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毛细血管里,隐隐沸腾。
她很害怕很害怕被陆衍看破。
所以说出来的话,半真半假,或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说过,我很早很早就在英国见过你,我……喜欢你,所以我知道你生了重病的消息之后,就回了国,很早就去匹配,你不会知道,当我知道,我的骨髓和你匹配之后,我有多高兴,因为那不仅仅代表着我可以接近你,还代表着,你有活下来的希望,更代表着,我身体的一部分,将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陆衍菲薄的唇抿起,漆黑的眼眸里不见一丝笑意,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晦暗不明,却隐隐浮现着凌厉的光。
言喻仍旧抱着他的腰,指尖发紧,捏着他的衣角,眼尾荡开属于女人,也属于女孩的微光:“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他成为一体,想时时刻刻都和他在一起。”
她睫毛翕动了下,像是蝴蝶的断翅,脆弱又敏感。
不知看的是陆衍还是程辞。
“其实那时候,会不会成为你的太太,我都会救你的,我比谁都害怕你的离开。”
她眼睛似是有水光一闪而过。
“是,我不择手段,我用不光彩的手段嫁给了你。”言喻直接承认了,她扬起了下颔,整张素净的小脸,都露在了陆衍的目光之中。
盯着他如墨深眸,挺直了背脊,琥珀色的眼睛里都是坚定:“但陆衍,你也比谁都清楚,你和许颖夏并不合适……”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衍的眸色彻底沉下,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他修长的手指仍旧缠绕着她的发丝,一用力,迫使着她更彻底扬头。
眼里有了隐约的怒意。
言喻觉得头皮被扯疼了,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了薄薄的头皮之上。
面上却仍旧是笑着的,指尖用力得泛白。
“但我不认为我不择手段有错误,我的不择手段,并没有建立在欺骗你的基础上,从提出结婚到真正结婚,我所有的要求都是光明磊落的,何况,你不是一直都在期待一个可以和你并肩的女人么?”
她琥珀色如月牙一样的眼,泛起了雾气,带着谜,透着蛊惑。
她轻声道:“陆衍,我们都结婚了,不如,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你试一试,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女人。”
让他不讨厌的、可以跟上他步伐的、能懂他心思的,妻子。
或者说,知己。
陆衍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漆黑的眸子牢牢地锁住言喻,似是脸色沉沉,怒意滔天。
他松开了她的,转而轻轻地捏着她的下颔,端详着她的五官和神情。
“如果,我有条件呢?”
陆衍勾起薄唇笑,笑意潦潦,显得敷衍:“那个条件就是,你放弃你的女儿,小星星。”
言喻瞳孔微缩,她还没说话。
陆衍忽然弯腰,眸色凌厉,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唇冰凉,渗到了她的唇上。
言喻手一紧,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她心跳很快,对着陆衍的眼睛,道:“小星星是你的女儿。”她说话的时候,薄唇就贴着,感受着那种寒冷。
陆衍神情冷得像冰。
言喻睫毛轻轻地颤了颤:“我是说,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在血缘关系上,她真的是你的女儿,陆衍,你可以去验dna。”
廊灯微亮,轻轻地晃了晃,陆衍的瞳孔被灯刺激到了,微微眯了起来。
他听清楚了言喻的话。
走廊没有风,他却觉得背脊似是被冷风灌过,阵阵生凉。
他稍稍直起了身体,攥着她下颔的手没有松开,力道越来越重,声音冷如冰:“你再说一遍,小星星是谁的女儿?”
他这样可怕,仿佛她只要再说一遍,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卸掉她的下颔。
言喻:“我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话,她是你的女儿,她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液。”
☆、033 dna鉴定
陆衍觉得可笑。
言喻居然跟他说,小星星是他的女儿,真是好大一个笑话,可是看着她的神情,他心里早有了几分相信。
言喻不是一个会开这种玩笑的女人。
陆衍沉默了几秒,绷紧的两腮缓缓松开,也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淡淡道:“我会去调查这件事。”
他转身就走,长腿迈开,走廊的拐角跑来了一个女孩,是许颖冬。
她穿着公主裙,看到了言喻,脸上闪过了怒意,又看到陆衍和言喻刚刚分开的样子,她胸口燃起了怒火,慢慢地燎原,可是她上次才被陆衍警告,不许再无理取闹了,她也不敢在陆衍面前欺负言喻了。
只好装作没看到言喻的样子,转身就勾住了陆衍的手臂:“姐夫,我找了你好久,给你打了不少电话,我妈妈找你呢,她想让你去我们家,她做了很多东西,等你来吃。”
现在的时间点不早不晚,去一趟许家,是完全来得及的。
陆衍淡淡地“嗯”了声。
许颖冬得寸进尺:“姐夫,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姐姐好的,你可不能爱上其他女人!”
陆衍菲薄的唇勾了勾:“爱谁?”
“哎呀,我不管,反正不能爱上别人。”
陆衍没再理她,转过拐角的时候,他似有若无地看了眼言喻,她仍旧在原地站着,背脊挺直,眼神清明。
他体内的热潮和怒意如同退潮一般,平静了下去,恢复了淡漠。
如果小星星真的是他女儿……
他喉结轻轻地上下滚动,说不出胸口翻涌的是什么情绪,只是眯起了眼,冷嗤,他为什么会和言喻生下小星星?
言喻站着,脑子却迅速地转动着,刚刚,那样认真地说出小星星是陆衍的女儿……
的确是一时冲动。
她以前说过许多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认真。
如果陆衍去查,是不是就会查出许颖夏?然后又会牵扯出许多的旧人旧事,比如程辞。
那她要怎样才能圆了这个话,又不让陆衍发现小星星真正是怎么来的?
走廊只剩下了言喻一个人,她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灯光落在了她眼睛里,明亮深邃。
她深呼吸,抬眸,对上了刺眼的灯光,下定了决心。
回到了家中,言喻先去洗了澡,正擦着头发出门,就看到小星星坐在了学步车里,蹬着两条小胖腿,开心地等着她洗澡。
言喻说:“宝贝,要等妈妈把头发擦干了哦,不然你会感冒的。”
小星星却不管不顾,就是要她抱。
言喻只好随便将头发绑好,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然后抱起了她,哄着小星星睡觉了。
大概是太累了。
明明只是想哄小星星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言喻也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
如同进入了迷雾森林,赤着脚,地上遍布着荆棘,而她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被刮伤了,鲜红的血液流淌着。
梦中的她似是不知疲倦,一直在走动着,明明疼得双脚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却依旧停不下来。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身影,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神情温柔,微微弯着唇角,看着她。
是程辞。
他眼睛里的湖水几乎要将她沉溺。
他声音清润似是山涧清泉:“小喻,过来。”
言喻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鼻子微酸,心室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她踩踏着荆棘,脚上的疼痛在四肢百骸里流窜,几乎要让她软弱。
她不管不顾,就怕面前的程辞消失。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过去几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丢下我,我一直找不到你。”
程辞还是笑着,渐渐的,等言喻靠近了之后,他唇畔的笑意缓缓地消失了,眼睛里的温度,也一点点散开。
“你变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言喻失声,却怎么喊不出他的名字,她脚下落空,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脸孔吓了一大跳。
是陆衍。
陆衍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长发上收了回来:“你头发湿着,别这样睡觉。”
言喻还没反应过来。
陆衍也没管她,只是垂眸,看了看小星星,不知在深思着什么,沉默许久,说:“明天,我们带她去医院。”
他说着,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她们今晚没在婴儿房睡觉,这个房间,是言喻的房间。
书桌上摊开着好几本司考教材,一摞厚厚的法典被她翻阅了许多次,已经显出了旧意。
简易书架上,还有外文原文书籍,都是法典。
他手插着裤兜,走了过去,随意翻阅了几遍:“你在准备司考?”
“嗯。”
言喻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九月份就要考试了。”
陆衍说:“你从本科就在英国,学的不是我国法律,一个大陆法系,一个海洋法系,你能跟得上?”
言喻轻轻点头:“因为本科法学最重要的是形成系统的法学理论体系,法律精神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也买了司考教材书和视频听课,多用点功,应该可以的。”
陆衍:“嗯。”
他还瞥到言喻的书籍里,还有几本关于地产和科技研发的书:“你也在看这些?”
言喻抿了抿唇,睫毛颤了下。
陆衍勾唇笑笑不语。
地产和科技是陆氏集团主要的拓展方向,言喻却主动在学习这个。
陆衍也没有多待,回到了隔壁的房间,躺了下去。
他在黑暗之中,盯着虚无。
刚刚在许家,许母也没有任何关于许颖夏的消息,许颖夏这么久,只联系过言喻,其余人都没联系过,要说她的离开和言喻没关系,任谁都不会相信。
但要说关系有多大,谁也不清楚。
陆衍眼皮沉沉,忽然觉得疲惫,他捏了捏鼻梁骨,不再思考,睡了过去。
第二天,陆衍早早起床,开车载着言喻和小星星去了dna鉴定中心,两人都乔装打扮了一番,就怕被狗仔盯上。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陆衍开的不是平日的劳斯莱斯,而只是一辆朴实的大众,他穿着衬衫长裤,却不伦不类地戴着鸭舌帽,压低了帽檐,只露出了线条冷硬的下颔。
他打开车门,言喻也戴了同款鸭舌帽,还戴了口罩,而小星星则乖乖地趴在了她的胸口,她用了一条薄围巾,盖住了小星星的脸。
男人声音低低地在她头顶上响起:“我们坐电梯上去,应该没有狗仔跟着。”
小星星被言喻抱在了怀中,上了楼,鉴定中心早已经安排好了人在等着,很快就取了小星星和陆衍的样本。
小星星疼得一直在哭,她小鼻子哭得很红,委屈地一直在抽泣,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
言喻心疼地吹吹她的手。
最后还是陆衍抱起了她,他不怎么会抱小孩子,手法生疏,但不知为何,小星星反倒不哭了,胖胖的小手一直要往陆衍的脸上摸去。
看着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有些不解:“关系看起来也挺好的,为什么要鉴定?”
“哪里好了,一看就是明面上的夫妻,没什么感情的,豪门都这样吧,就怕养了不是自己的孩子,话说这个陆衍,我们不是常常在花边新闻上看到么?那小孩倒应该是他的孩子,长得也蛮像的。”
“一入豪门深似海,想想我要是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还要被老公押着来鉴定,肯定离婚不可。”
“切,你要是嫁入豪门,就不会想离婚了,再怎么样,至少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啊,老公不管自己也挺好的,有孩子陪伴就好了呀,花老公的钱,享受自己的人生,还不用伺候老公,那岂不是很美好?”
陆衍开车回公寓,他时不时地瞥一眼后视镜中的母女俩,然后才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到了公寓,陆衍看了眼一直在震动着的手机,是季慕阳的电话。
他点了拒接,直接看季慕阳的轰炸式短信。
——阿衍,我们在玩呢,过来吧,在老地方。
他没回复,过了会,傅峥也打电话来了,傅峥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慕阳说你不接他电话,阿衍,你在哪里?今天周六,来不来老地方玩射击?”
傅峥又说:“我太太也来了,对了,慕阳也带了女朋友,还有一些其他的朋友。”他委婉地建议道:“你也可以带上。”
陆衍瞥了眼言喻,只说:“好,等会就到。”
小孩子容易犯困,言喻动作很轻地把小星星放在床上,林姨说她陪着小星星,言喻笑了笑,走出去,蓦地轻笑:“你要带我去吗?”
陆衍走进射击场,里面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在玩,一看就是季慕阳又清场了,这家射击场是季慕阳家里的产业,大多时间都是几人聚会的地方。
季慕阳正窝在后方的沙发里,不知道在玩什么,眼角眉梢有笑意。
有人叫:“陆少,你可总算来了,季慕阳这王八蛋,刚刚打了两个10环,就嘚瑟了起来。”
季慕阳抬起眼皮,眉眼染笑。
言喻跟在了陆衍后面进去,她颜值不低,仪态也好,最重要的是,陆衍以前在这样的场所,几乎不会带妹子来的。
当然,许颖夏也不喜欢来,所以不知道是陆衍不肯带,还是许颖夏不肯来。
但总归来说,众人还是惊讶的。
季慕阳笑了,挑了挑眉梢:“嫂子。”
众人更是心里一惊。
言喻笑了笑:“你们好。”
傅峥和他老婆去射击那边了。
陆衍倒没说什么,一坐下,就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言喻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几人也没再纠缠言喻的身份了,各玩各,季慕阳还是玩着手机,旁边的一群人似乎乐了起来,季慕阳问:“笑什么呢?”
那群二世祖说:“陈二的视频流露出来了,有人发群里了,笑死我了。”他们说着,拿过去要给季慕阳看,却不知怎么的,还没给到季慕阳手里,一不小心却把耳机带扯掉了。
视频还在播放。
肉.体的拍.打声,女人的低.吟声,男人的嘶.吼,交织在了一起。
二世祖喊:“卧槽,快插上耳机,听了陈二的叫声,得软了。”
一阵手忙脚乱,声音才没掉,言喻没往那边看,但那样暧昧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往她耳朵里钻,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睑。
一直安静着的陆衍忽然凑到了她的耳畔,他低低的嗤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嗓音微凉:“害羞了?”
他声音波澜不惊:“不是说要跟我试试,嗯?”
言喻的绯红从脸颊飞到了耳畔,再一路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
☆、034 dna结果出来了
她稍微往左看去,陆衍的呼吸就在她的脸侧。
带着他身上浓郁的甘冽气息。
言喻总是对气味很敏感,所以陆衍的气息在她这儿也是不一样的,夹着烟草,还有淡淡的古龙香。
她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干涩,笑了笑,就转过了头,脸上的热度却一直没散下去,即便转过了头,还是能感受到陆衍的灼灼目光。
陆衍原本是开玩笑的,现在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透过细碎的发间,能看到她莹润白皙的肌肤,还有很细很细的绒毛。
周围的人看了过来,二世祖笑道:“陆少,能不黏腻了吗?我去,还让不让我们这群单身狗活了?”
他说的是单身狗,怀里却搂了一个漂亮纤细的小姑娘,小姑娘妆容精致,不满地锤了下二世祖的胸口,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们的确不是谁的女朋友,今天是江少的女伴,明天就可以是王少的朋友。
言喻目光淡淡地略过那群女孩子,没再说什么。
傅峥和他的太太很快就回来了,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陆衍和言喻,眉头微挑:“阿衍。”
陆衍也勾了勾唇,漆黑的眼里有光:“阿峥,还有嫂子。”
傅峥的太太一直安静地跟在了傅峥的身后,她留着一头漆黑的短发,眼睛明亮,鼻子小巧,皮肤很白,不怎么说话,就算是陆衍和季慕阳跟她打招呼,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傅峥对太太也是极尽了温柔。
他轮廓的线条柔软,坐在了沙发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他太太的手,低声询问:“还好吗?”
傅峥太太点了点头,窝在了傅峥的怀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透着天真的纯洁和温柔,她对上了言喻的视线。
言喻笑了笑:“你好,我叫言喻。”
傅峥太太仍旧没有说话,抿着唇,但是唇角扬出了漂亮的令人心动的弧度,她眨了眨眼睛,对着言喻小幅度地招了招手。
言喻也笑,眉眼弯弯。
傅峥俊脸温柔,眼神几乎能溢出水来,他声线柔和,语气宠溺地对着言喻道:“抱歉,我太太不会说话,但是她很喜欢你。”
言喻说:“我也是。”
大概是没看过两个女孩子这么对话,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这是两个活宝啊。”
过了一会,陆衍站起来,说:“我们也去射击。”
他说完,带着言喻去了射击场里,两人分别去换衣服,陆衍是男人,换衣服的速度比较快,等言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抱着手臂斜斜地靠在了门框上,长腿支在地上,投射出了浅浅的阴影。
陆衍抬眸,那一双墨色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言喻,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他手里的枪口原本就对着言喻的方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作势要扣动扳机。
清脆的“啪嗒”一声。
言喻琥珀色的瞳仁就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陆衍冷硬的轮廓线条,她心跳快了几秒,提在了嗓子眼,就一瞬,然后缓缓地放松。
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陆衍似乎真的想对她开枪。
陆衍的想法也并不难猜。
男人英俊多金,家世优渥,一路都很顺利,学生时代顺风顺水,成年后,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家族的荫蔽,接手了家族的产业,甚至身边也有一个听话的未婚妻,这样的男人早已经习惯于掌控一切。
却偏偏闯出了一个言喻。
她身上带了许多的谜,她是一个聪明的甚至算得上心机很深的女人,她善于攻防,又善于经营。陆衍原本不想理会这样的女人,现在却发现,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心思在她的身上。
半年多前,她掌握着他的命,她身上的骨髓是他能活下去唯一最快的希望;而现在,她进入了他的公司,她在一步一步经营着让自己成为他事业上的助手;甚至就在昨天,她信誓旦旦地引爆了一个炸弹。
她说——小星星是他的女儿。
陆衍的薄唇上噙着冷漠的弧度,眼底浮冰沉了下去,带着冬日凛冽的寒气,他想,言喻这个女人实在太麻烦了。
如果能这样解决,该多简单。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
他冷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放下了枪,率先转过了身:“走吧。”
言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跟在了陆衍的旁边。
陆衍眸色深冷:“你刚刚就不怕,我真的开枪。”
“不会。”言喻现在才发现她刚刚攥着的掌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湿漉漉的一片,在这样的夏天,冷风吹过,却带着寒气。
言喻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转念,就想明白了,更何况,她昨天才提出那样的要求,也就是说,她想追陆衍。
虽然“追”这个字,听起来有些好笑。
言喻眉眼淡然,眉眼间笑意绵长,她笑,唇畔的弧度恰到好处:“你舍不得。”
陆衍低头看她,冷清的眉头微微一蹙:“真有自信。”他冷冷地嗤笑,像是在笑话言喻的不自量力,他淡漠道:“你的确自信了不少,但别太过自负。”
这一对夫妻之间的较量,也是一场拉锯战,更像是两人的手上不得不各自拽着一段弹簧的头,谁也无法先放手,但谁也不敢紧紧攥着。
两人都害怕受伤,都在一次一次地试探。
陆衍许久没有来玩射击了,枪法有些生疏,但他的气场强大又冷静,站立在那儿,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练顺手了,连着好几发都是十环。
言喻望过去,看到陆衍叫她过去,她走了过去,陆衍的睫毛动了动,淡淡道:“你也来试试。”
言喻还真的没有玩过射击,但陆衍也不像是要主动教她的样子,言喻的红唇张了张,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放下身段,让他帮忙,而是自己先玩。
陆衍就站在了不远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言喻,他仰头,灌了一口水下去,喝完了才发现,他拿错了瓶子,这是言喻的瓶子。
他拧了拧眉,看也不看地扔进了垃圾桶里,五官凌厉,眉目冷寒得让人难以直视。
言喻研究了下射机枪,脑海里缓慢地回放了一下陆衍方才的动作,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学着陆衍的动作,双腿微微张开,枪支举到了前方。
季慕阳从旁边走了过来,站在了陆衍的旁边,他手上也拿着一把枪,漫不经心地玩转着,目光幽幽地看着言喻,嗤笑:“阿衍,你不打算过去教教她?以前你可是手把手教过夏夏的。”
陆衍漆黑的眼眸冷淡,抿着的薄唇没有什么弧度,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言喻怎么能跟夏夏比。
季慕阳表情也很冷淡,声音慵懒地表示赞同:“也是,言喻这种心机深的女孩,肯定无法和夏夏比。”
这句话听不出是讽刺还是赞美。
却让陆衍回头瞥了他一眼。
季慕阳继续道:“还没找到夏夏的踪迹么?阿衍,是你真的找不到?还是你不想找?我总觉得,你不太用心。”
这一句话是一道明晃晃的利剑,直直刺向了陆衍的心脏。
陆衍绷紧了下颔,握着手枪的手,缓缓地用力,攥紧,手背有些青筋起伏。
语气却很冷淡:“阿阳,你想太多了。”
季慕阳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嗓音慵懒,又是不着调:“卧槽,哈哈哈瞧言喻那个样子,真是够蠢的,就这种女人还有那么多心机啊,真是难以想象。”
他全程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言喻,薄薄的唇畔勾勒了浅浅的笑意。
陆衍淡漠地看着季慕阳,他拧眉,只觉得季慕阳是不是对言喻太过注意了点?
过了一会,季慕阳拿着射击枪就朝言喻走了过去。
言喻上一秒,才射偏了,连靶子的边缘都没有擦到,下一秒,就听到季慕阳的笑声在她旁边响起。
季慕阳声音欠扁:“言喻,你技术也太烂了吧,三岁小孩都比你的好。”
言喻没有理他,微微抿着唇,神情专注地盯着那个靶子。
季慕阳就站在她的身边,她鼻子的弧度很恰好,不会过高,也不会过低,这大概是她整张脸上最完美的一处五官了。
他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下言喻,懒懒地勾了勾唇角。
言喻还真的变了不少。
从一开始在报纸上看到的肥胖弃妇模样,到现在的娇俏职场丽人,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个潜力股,只是需要时间的磨合。
季慕阳想了下许颖夏的样子。
言喻和许颖夏是两种类型,许颖夏就是一株菟丝花,离不开别人,她一辈子都需要别人的悉心呵护;而言喻不一样,她自己就可以活成一树木棉,坚韧、强大,但不代表,她会远远地拒绝人,不让人靠近,也不代表她不会依靠男人。
她这种女人,实在太有意思了,足够强大,也有懒得遮掩的不足。
就是在强大之中的不足,才勾得人心痒痒的。
但幸好,言喻是陆衍的女人,而他季慕阳最看不起,动兄弟女人的男人了。
言喻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她抿住唇,白皙的手指扣住扳机,正准备再打一枪,她的手就被季慕阳握住了,季慕阳整个人从身后,环绕住了她,他的下颔似乎就搁在了她的脑袋上,声音从头顶洒落:“别动。”
带着低沉的磁性。
他的气息几乎包围住了言喻,言喻愣了愣,双手已经被季慕阳制住了,他手指微凉,掌心却有着热意,传达到了她的手背上。
“砰!”
一声,季慕阳扣动了扳机,他瞄准了靶心,那一枪毫无偏差地射中了,言喻的手里感受到了枪支的后劲,有些酥麻,她怔怔地看过去,才发现射中了。
言喻琥珀色的瞳仁闪过了惊喜。
虽然这一枪,其实是季慕阳打中的,但言喻还是转过了头,大笑了起来:“打中了哈哈哈哈。”
季慕阳瞥到她眼睛里的笑意,闪亮亮的,扯了扯唇角。
他在这个射击馆里,带了许多个女孩玩射击,有时候是玩情趣,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单纯地想教言喻。
他说:“好了,你等会也可以打中,你现在连边缘都没擦中呢。”季慕阳声音平缓,带了点玩世不恭,“你看,等会你就对准这个,心里压力不要太大,最重要的是给自己心理暗示——我就是一个神枪手,我天下第一,独一无二,我要是打不中,全天下就没有人能打中了。”
他前面的话听得还有些用处,后面的话,就像是在玩她了。
言喻皱了皱眉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季慕阳向来没有什么好语气:“你在开玩笑嘛?”
季慕阳忍俊不禁:“你终于发现了。”
“无聊。”
言喻挣脱了他的双手,自己研究。
季慕阳就盯着她看,时不时出声指导一下。
不远处,陆衍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漠的视线落在了言喻和季慕阳的身上,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握着枪支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再一点点缓缓地松开,午后的阳光显得莫名刺眼,明晃晃的,陆衍冷冷地扯唇,转身就走,背影淡漠又寡淡。
言喻对于新事物跟小星星一样,会感到很好奇,所以她玩了好久的射击,才意犹未尽,这时候她才有空想起了陆衍,下意识地往后看去,没看到他的身影。
她也不管季慕阳了,把射击枪放下就往屋里走去。
陆衍正在打电话,他一脸表情平静,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他眯了眯眼,言喻安静地等了一会,季慕阳提议说:“吃烧烤吗?”
其余几人没什么意见。
言喻没有发表看法。
季慕阳扬了扬下巴:“你呢?”
言喻还没说话,陆衍已经挂断了电话,走了过来,淡声:“恐怕不行了,我们得回去了。”
季慕阳挑眉:“阿衍,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陆衍的眸色微深,他看了眼季慕阳:“小星星急着找妈妈。”
言喻本来就听陆衍的,所以自然而然地跟着陆衍回去了,她仍旧坐在了汽车的后座上,她头靠在了车窗上,问:“刚刚是林姨的电话吗?小星星想我了?”
陆衍没回答。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一条美食街,现在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出摊了,言喻忽然有些嘴馋,特别想吃那边的福鼎肉片。
老板是福建人,做出来的肉片特别有家乡的味道。
言喻透过车窗看到老板正在将红色的板凳摆了出来,热气腾腾,虽然看起来有些热,但还是不能阻挡她想吃美食的心。
她思忖了一会,抬眸对陆衍道:“你把我放在路边吧,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我等会自己打车。”
言喻知道陆衍不会等她,干脆直接讲清楚。
陆衍眉间痕迹很深,他的黑眸似是夜空下的大海,平静,却深不可测,他问:“去买什么?”
言喻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刚刚路过的小巷方向:“我想去吃福鼎肉片。”
陆衍慢慢地降下了车速,他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踩下了刹车,淡淡道:“你去买吧,我等你。”
言喻还是眨巴了两下眼睛,她盯着陆衍的后脑勺,思忖了半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笑,主动邀请:“陆衍,你是不是也饿了?我们一起去吃吧。”
言喻想,她和陆衍现在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准确来说,一直在慢慢地变好,陆衍忽冷忽热的,但也总好过之前如同深渊冰山一样的阴冷。
她对现在的状态已经挺满意的了。
这条小巷子不怎么干净,地上有一滩滩污渍,言喻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污渍,走了进去。
她回头看了眼陆衍,陆衍迈着大步,目光冷然地看着前方,似是没怎么注意脚下,但也没踩到污渍。
言喻弯了弯唇,慢下了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陆衍的薄唇抿成了直线:“去哪里?”
“福鼎肉片,那个小摊子马上就到了,我也好久没吃了。”
继续走了一会,总算到了。
老板带着软软的南方口音打招呼:“来一份肉片?大份小份?”
言喻说:“两份大份。”
老板已经忙活开了,陆衍还没坐下之前,言喻扯了一张卫生纸,说:“等一下。”她弯下了腰,夹在耳后的头发垂下,微微低头,认真细致地擦着桌子。
擦完了桌子之后,她又拿了纸,擦了擦陆衍的凳子,仰头,眼睫毛很长,眼尾含笑,琥珀色的瞳仁映着陆衍冷漠的线条:“你坐吧,已经擦干净啦。”
其实她知道,怎么可能擦得干净。
不过陆衍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
他身上的衣服和他周身的气质,一看就和这附近格格不入,言喻也是个大美女,俊男美女,频频吸引着周围人的眼光。
小摊子的人慢慢变多了,越来越拥挤,言喻和陆衍原本坐得很开,也不得不靠近地坐了。
言喻的右手边就是陆衍。
老板先给言喻和陆衍上了福鼎肉片,两碗肉片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水雾淼淼,不断有热气冒出,言喻眉眼弯弯,神情有些慵懒染笑。
她把陆衍的那份推到了陆衍的面前,说:“筷子和勺子我都擦干净了,试试吧。”
陆衍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能看出他的不自在,他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或许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这样的角落,周围人闹哄哄的,喝啤酒的、吹牛的、撸串的,上演着民生百态。
他拧眉:“算了,我不吃了,言喻你快点吃吧。”
言喻哄着他:“真的挺好吃的,你就试试吧,老板很干净的。”
陆衍背脊挺直,看着下一秒就会站起来,大概已经到了他的忍耐极限了,他绷紧了脸色。
言喻看了下碗里漂浮着的绿色葱花,灵光一闪,她声音细细弱弱,散在风里,带着笑意:“噢,你不喜欢吃葱花对不对?我帮你再叫一份吧。”
“不用。”陆衍真不想吃了。
言喻眼珠一转,拉住了陆衍:“我帮你挑出来吧。”她的语气像极了哄着孩子的妈妈,格外的耐心。
雾气腾腾。
她叫老板拿了新碟子,白皙的手上攥着筷子,一点点挑出了漂浮着的葱花,她微微抿着唇,透过白色的热气,陆衍可以看到她小巧的鼻尖上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陆衍微微眯起了眼。
人的情绪真是很难掌控的一样的东西,他现在也摸不清,此时此刻他胸膛里的情绪是什么了。
言喻抬起眼皮,卖乖地对他笑了笑:“好了,你快吃吧,我已经把葱挑干净了。”
陆衍垂眸,眸色冷寂地看了那一碗肉片许久。
最终还是吃了。
热汤下腹,他胸口微热。
最后走的时候,还是言喻付的钱,陆衍把钱包落在了车上,他身无分文,言喻正好有零钱,她递给老板。
言喻对着陆衍笑道:“不客气,我包.养你。”
陆衍似有若无地瞥了言喻一眼,眼眸深邃,唇畔笑意未明,似冷又凉。
这一条小巷很长,也不长。
两人慢慢地走了出去。
在一片热闹喧嚣之中,他们彼此的身影却格外清晰。
回到了公寓中,小星星正被林姨抱着看电视呢,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可是耳朵又灵敏的很,一听到门开的声音,立马转过了头。
圆溜溜黑漆漆的瞳孔里清晰地倒影出了陆衍和言喻的身影。
她裂开嘴笑了,高兴地拍着小手,要言喻抱抱。
言喻弯着眼睛,抱起了她,小星星身上的奶香味一下就扑了她的鼻息,小星星还没洗澡,言喻为了安抚这个小家伙,就去帮她放洗澡水,而陆衍则抱起了小星星。
他的手法仍旧生疏,但已经在尽力改善了。
林姨在一旁指导,很欣慰:“陆先生,你要这样抱着,小星星才会舒服呢,你别乱动呢。”
林姨看了看陆衍,又看了看小星星,说:“小星星长得很像爸爸呢,真是俊俏的小姑娘,性格也好,乖巧得很,我一个人带都绰绰有余。”
陆衍漆黑的眼眸对上了怀中的小星星,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他抿了抿唇,许久,微微一笑。
似乎是有那么点像。
他眼角的笑意,和唇畔的弧度晕染在了一起。
小星星很乖地坐在陆衍的怀中,她的小手攥着陆衍的的衬衫,吐着小泡泡。
林姨鼓励她:“小星星,吻一下爸爸吧?会不会呢?下午婶婶教过你呢。”
小星星眨眨眼,好半晌,然后嘟起嘴巴,凑了过去,在陆衍的侧脸上,“吧唧”一声,落了吻。
陆衍眉间的冷冽一瞬间就消散了,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如同水花一样,泛开。
然而,喜悦不过一瞬。
他就感觉裤裆湿了一片,温温热热的,陆衍清俊的眉头拧着,他黑眸沉了沉,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一般。
往怀中看去。
小家伙笑得眉眼弯弯,傻乎乎的,不知道在瞎高兴什么。
陆衍把她抱高了些,这才发现——小家伙在他身上撒尿了。
小星星笑得甜甜的,眼睛是可爱的小月牙,笑起来还有小梨涡,怎么能让人生气?
陆衍觉得无力,他嗤笑了下,火气还未生起,就已经熄灭了。
“哎哟。”林姨一惊,“刚刚忘记提醒先生了,小星星要洗澡了,我会把她纸尿裤先脱掉,也省得她一直戴,小屁屁不舒服呢。”她也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慌乱,就怕主人家怪罪:“我来抱小星星,先生你快去换吧,我也给小星星换。”
陆衍抿着唇,他脸色不是很好,刚要进浴室,拐个弯,却没想到躲避不及,撞上了端着温水要给小星星洗屁屁的言喻。
那一盆水被陆衍微微抬起的手臂掀了下,全然地泼到了他的身上,整件衬衫都湿透了,温水顺着衣服,兜裤子淋了下去。
这下陆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有湿了的。
言喻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怔住了,她眨了眨眼睛,对上了陆衍漆黑如深潭的眸子,紧绷着的下颔,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把陆衍给泼了。
言喻放下了盆,手里拿着的毛巾就要给陆衍擦,也是乱了章法,她半蹲着,就对着他的小腹,白皙的手就在他的腰腹处游移着。
女人力道轻,动作温柔。
微微垂着头,显得柔顺。
从陆衍的角度看下去,这个举动实在太暧昧了,他腹部微微一绷,有些不自在,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薄唇微动,声音微哑,带了故意而为的冷意:“好了,言喻,起来。”
他倒是没往后退。
只是言喻清醒了下,脸有些热,眼睛看到了陆衍裤子里的一团,别开眼,她连忙收了手,站起来,抿紧了红唇:“哦。”
陆衍面无表情地绕过了她,走进浴室,把门甩了上去。
言喻视线乱飘,过了会,还是忍不住扯起了笑,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大,林姨见陆衍进去了,这才敢走过来。
刚刚那小夫妻闹得,她一个老人家都觉得害臊。
林姨说:“小星星这个小坏蛋,刚刚尿在了先生的裤子上了呢,你倒好,一盆水浇了个透彻,这下完蛋了。”
言喻眉眼染笑,两颊嫣红,顾盼生?
☆、035 怀孕了,为什么不找我?
陆衍一下就把言喻拽进了书房里。
她的后背撞上了墙壁,蝴蝶骨有些尖锐的疼痛。
言喻咬着下唇,眸色定定,书房里的空调正在运转着,温度本来就很低,言喻的心里又在想事情,不自觉就感觉后背一凉,寒意渗入骨子里。
陆衍漆黑的眼眸里,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看似平静无害,却随时都能掀起波浪,吞噬了言喻。
陆衍修长有力的手就按在了言喻旁边的墙壁上,高大的身体似是牢笼一般,将她困住,她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无处躲避。
她脑子迅速地转动着。
心脏缓缓地紧缩着,压迫着呼吸,觉得呼吸都有些疼痛。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到许颖夏,倒不是害怕陆衍,只是害怕,会因为提到了许颖夏,而纠缠出程辞。
何况,她很清楚,如果她说了真话,陆衍一定会在这时候费尽一切代价,找回许颖夏,更甚,他还会更加厌恶她。
是她瞒着许颖夏和陆衍,费尽心机,把原本应该属于许颖夏和陆衍的孩子,换成了她自己和陆衍的孩子。
言喻睫毛颤抖着,像是蝴蝶脆弱的断翅,明黄的灯光在她的眼睑下,落了浅浅的阴翳,显得有些无助。
陆衍周身的寒气却没有一点减少,面孔线条冷硬,薄唇是毫无温度的直线,也没有任何的弧度,他冷声:“言喻,别撒谎,快回答我!”
见言喻还是不说话,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沉下,甚至含了狠戾。
言喻认识陆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衍。
英俊的脸孔上透着深深的阴鸷。
狠得令人害怕。
陆衍:“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撒谎的后果吧。”
这一句话,他的语气很平静,言喻觉得后背撞得生疼,更疼的是心脏,跳动的速度让她几乎不能承受。
言喻咽了咽嗓子,抬起了眼皮,琥珀色的瞳仁慢慢地沉静了下来,像是月光洒落湖面,透着金黄色的光泽。
她红唇轻轻地翕动了下:“在伦敦……”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唇,白皙的脸上似乎漂浮起了淡淡的红,眼神移开,似是有着闪躲的难堪。
陆衍低眸看着她,他漆黑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情绪的变化。
“在伦敦怎么了?”
男人的声线很低,带着冷冷的寒意。
言喻忽然轻声说:“陆衍,你记不记得,一年多前,有一次,你去了伦敦ucl大学,在深夜很晚很晚的时候。”
陆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言喻继续道:“你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许久,一直在打电话,但是你似乎没有找到人。”言喻的唇色有些苍白,“你站在楼下多久,我就在宿舍楼上的阳台上站了多久。”
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时候的言喻。
苍白的、瘦弱的、脆弱得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下的言喻,那时候的言喻只会躲在背后,默默地看着陆衍那张和程辞相像的脸,看着他和许颖夏恋爱,看着他对许颖夏温柔,也看着他被许颖夏背叛。
陆衍那时候已经生了病,脸色很苍白,带着厚厚的毛线帽,站在路灯下,背脊依旧笔挺,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长身玉立,偶尔低头的样子,显出了深深的落寞。
言喻站在了风口,觉得眼睛仿佛被风沙迷了,心脏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跳动着,喉咙口却像是被沉重的棉花堵住了,几乎要让她窒息。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压抑不住身体里住的那只蛰伏着的恶魔了。
她知道许颖夏去了哪里。
傍晚的时候,她亲眼看着许颖夏上了那个外国人的车,两人在车上深情地接吻和拥抱,像世间所有热恋中的情侣,大概那一刻的许颖夏根本没想过,会有一个男人不远千里,过来看她。
陆衍站了很久很久,他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准备先回酒店,胸腔里也是有怒意的,但还是压抑住了,或许夏夏没看到他之前发的短信,她忘性大,可能忘记了他要过来,可能现在已经睡着了。
陆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有着亚洲面孔的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眯了眯眸。
伦敦深夜的寒风很大,带着刺骨的寒意渗进了人的骨血里,在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深深的冷意。
面前的女人,很瘦很瘦,穿着宽大的白色衣服,瘦得仿佛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下巴很尖,皮肤苍白,没有半点多余的肉。
陆衍是无神论者,自然不会觉得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他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陌生的女人。
他拧眉,淡漠地略过了她,转身就走。
女人也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在这样的夜晚,还真是有几分渗人。
陆衍吹了冷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厉害,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在震颤,脑子里昏昏沉沉,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骨架。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正常的滚烫,似乎发烧了。
他这次来英国是偷偷离开的,不过是因为答应过许颖夏,每个月会来看她一次。
陆衍眉头皱得越发深,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