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澜视为自己的最终归宿,因为真的,只要一看到她,一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光。甚至,光是想着要去见她,都能令他精神抖擞。
他扔掉最后一根烟,刚走到车库门口,却意外发现那里有一道白色身影,穿着羽绒服,帽子也被她撩上来。全身浑白,所以在这样的夜晚都很显眼。
韩纵有点懵,怀疑自己太念着她所以出现幻觉,现在十一点多,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立刻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那么更不可能她过来,不过,他还是即刻拨通电话。
手机嘟嘟地响起来,那个白色的身影接了起来,“喂。”
韩纵惊诧不已,“宝贝儿!”那真是他小心肝的美丽身影!
声音太大,陈易澜隔老远都听到,她把手机放下来,用力朝他挥手,“韩纵。”
那一刻,韩纵开心得难以言表,狂奔过去,将陈易澜一把抱住,力道之大,都把她弄疼。
“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干什么?站了多久?冷不冷?”兴奋感稍纵即逝,他旋即紧张得不行,先是慌里慌张地握住她的手,然后又捧起她的面颊感受温度,“鼻子都红了,肯定吹了很久的风——谁让你这么乱折腾的?”他把自己的外套解开,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陈易澜,你可真是瞎胡闹!怀着孩子就要好好休息,结果你大半夜的跑出来,还跑这么远。”他把陈易澜紧紧搂着,往车库里面走。
“韩纵你也太夸张了……”她终于有机会开口,“脸上红彤彤是因为车里太暖,憋久了,我才刚下来透气,怎么会着凉。”
韩纵原本急切的脚步登时停下,“你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十点多到的,所以也没有等太久。”
“为什么要过来?”
陈易澜反问:“你说呢?”
他那样看着她,她平静地回视。
他猛然将她抱住,很紧很紧,恨不得彻底揉到一起,再也不分开。他呼吸粗重,一起一伏的胸膛都顶到她,而且喉咙里还竭力吞咽了下。
她听到那种声音,微微笑了起来,“都说不出话吗?我只是来接你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纵却感觉一股热意直冲眼球,不得不重重闭上眼睛。
“陈易澜你这样……我可没办法少爱你一点,只会越来越多,多到压死你……”
她静默片刻,轻轻“嗯”了声,“那就随它去吧,你跟我都难以控制。”
在她面前,他总是这样情不自禁,用力捧起她的脸,狂热跟她接吻。
陈易澜闪躲了一下,“别……”
还未容她解释原因,他却忍不住狠狠使劲,勒着她的腰,紧密贴合。
她感觉自己前后都不停受到挤压,急声提醒道:“……肚子,小心点。”
这句话是个警钟,韩纵只好意犹未尽地松开。
她柔柔地看着他,他心里激烈地灼烧起来。
她似乎想说什么,“我……”
可破功的又是韩纵,他再次急切抓住她的手,把人那样一拉,俩人靠的很近很近,光是这样看着她的美眸,他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发热,然后卯足劲去亲她。
结果陈易澜用手指挡住他的唇。
“我妈跟司机,可都在车里等着,”她眨眨眼,“你想被他们都看到吗?”
韩纵停下来,扭头一望,果然不远处有辆宝马正亮着灯,里头一前一后地坐着两个人。
他只好笑了起来,给她把帽子重新拢了拢,“好,我们回家。”
韩纵过去跟他们打招呼、问好,再道别,司机跟陈母可算放下心,驱车离开,目的地当然是陈宅。但韩纵带小娇妻自行离开,目的是他们的新窝。
陈易澜就是这性子,一贯只做不说。坐到副驾上,她变得安静并不怎么讲话。
韩纵给她系安全带,又顺势在她脸颊上蹭一个吻。
夜晚十一点多,市中心的车流量明显减少,但韩纵也还是慢慢地开。因为他不仅要观察交通状况,还要分出心思时不时瞥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宝贝。
有一段时间,陈易澜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澜儿,”韩纵轻声叫她,“你饿不饿?”
她摇摇头,视线还没从窗外收回。
“别一直偏着头看外面,也要看看正前方,我怕你一会儿又想吐。”
孕期前三月害喜最严重。他现在就是事儿妈,什么都要管,陈易澜只好把头转回来。
她静静地看着前方,交握的双手搭在肚子上。
韩纵不让她朝外看,可光看前面的路又觉得很无趣。坚持了一会儿,她干脆低下头。
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隔着贴身的衣衫摸了摸自己肚子,摸着摸着,她慢慢弯起嘴角,还用手指在上面四处点了点。
韩纵知道,他的大宝宝又在跟小宝宝讲话,不过她只在自己心底讲,并不出声。
“你又跟它聊什么?”韩纵笑着问,“都不说给我听,不行,我也要听。”
啧啧,韩检发起嗲来,也是蛮恐怖。
陈易澜评价一句,“真肉麻。”
韩纵还没懂,“你在跟它说肉麻话?”
“不,我是说,你很肉麻。”
他还为自己伸冤:“我一没亲你,二没抱你,连我爱你都还没说呢,哪里肉麻?”
陈易澜笑了笑,不言声。
他轻松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徐徐拐弯,一丝颠簸都没有,平稳得不可思议。
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家。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个小小的高/潮,婚礼布拉布拉的,然后完结,大概月底的样子。
☆、婚前甜蜜之小喜房
85
韩纵昨晚只休息了四小时,把陈易澜哄睡着, 他自己却并未躺下, 而是跑去书房看资料分析案情。杨治跟裴衡一早坐班, 打开电脑, 发现韩纵发来的那封关于工作安排的邮件,时间竟是昨晚三点半。
但韩纵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今天八点就起来, 还把正在嗜睡期的陈易澜也推醒, 因为要带她去看酒店和婚礼场地,回来的路上经过大商场、超市之类的再顺便买买买。他特别喜欢为她花钱,看她挥霍, 他心情会很好。
按照陈易澜的意愿,婚礼尽量从简,但韩陈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 绝对不允许光领证而不办婚礼这种事, 还是选在了市中心的顶级酒店,包了个大厅。
喜宴那天, 已经定下了专门的婚房, 在酒店顶楼, 一个完全独立、私密的房间。
陈易澜进去一看, 惊讶地睁大眼睛, 一周前,她跟韩纵无意中说起,觉得民国式的婚房很典雅, 于是就被布置成这种风格。这些实木的床、多宝阁、化妆台等等,酒店肯定不提供,只能是韩纵自己买的。才短短一个星期!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只有她想不到,没有他给不了。
她心里有种满溢而出的惊喜,当然,也有感动。
经理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看哪里不太满意都可以再改进,然后识趣地退出去。
这是喜宴专用,为了更好营造那个氛围,房间只有一扇圆形的小窗,而此刻厚重的窗帘还挡着,只要把门一关一锁,里面会很幽暗,跟晚上一样。
陈易澜本来不紧张也不害羞,只是查看场地而已,但门一关,里面只剩她跟他两个,那种氛围顿时就来了——她竟开始浑身发热。而且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红烛灼灼掩映。
惊喜归惊喜,甜蜜归甜蜜,但还是要好好查看的。
床很大,是民国时期的经典雕花床,而且三面都有围杆。再看洗浴的地方,居然没有遮挡,有点像露天浴池那种,只在外面有一层木质栅栏。
就连化妆台的镜子都是青铜的,印上去的人像会微微发黄。
到处是烛光,很唯美,但陈易澜没有蜜一塌糊涂,依旧会想到,这存在安全隐患,一旦起了火,这里又全是木头,很容易越烧越旺。
床头的架子摆着两套正红色的衣物,她用手一摸,纯丝绸很软,肯定是贴身穿的,洞房的内服。
韩纵拿起小的那套递给她,“你试一下看合不合身,我当时直接给他们报尺码订做的。”
陈易澜抖开一看,说肯定合身,毕竟挺大挺宽松,但韩纵非要她试,说什么太大也好改小点,其实就是私心想抢先一饱眼福。
他充满期待地等陈易澜出来,不过中途接到裴衡电话,肯定是工作相关。秉着案子刚开始进行需要保密的原则,他还是出去接。于是唯一的一扇门虚掩着,从那条窄缝里透出光亮,而他就站在外面。
那种春/宵一刻的感觉好像更浓烈了些。陈易澜一走出来,心跳嗖嗖地往上飙。
她坐到床上,不自觉地带点微笑,打量四周。
榻下的鞋子也是那种,红色金纹鸳鸯鞋,很精致细腻,一针一线都密密的。她把赤着的脚放进去,没怎么用力就穿上,真的十分合脚,简直像为她而生。
她慢慢倒下身子,让自己靠在床上,仔细感受那种触感。
当然不像席梦思那么软,有点硬,而且床面还蛮高,躺上去双脚就要悬空。
好香,应该是柜子上的檀香炉,先前一进来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现在好像变得更浓烈。
这火红的布场,这香暖的味道,这灼灼的情意。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韩纵挂掉电话,一边推门关门,一边对陈易澜说,“怎么样,还合身吗?”
他才刚进去就彻底顿住,因为眼前这一幕……
陈易澜整个人躺在正中央的那张雕花床上,修长的双腿倚在一起,露出一截子雪白的脚腕,其中一只嫩脚没有穿鞋,但悬空的那只还松松垮垮地勾着一只,看起来格外懒散舒适,像极了民国时的新婚少奶奶。
她皮肤白,所以特别吃光,这让她看起来,浑身都是一种透明的红,好看极了。
丝绸婚衣自然很柔软,大剌剌地罩在身上,她好像很喜欢那个绣出来的金色盘扣,用两根纤细的食指揪着它,指尖轻轻卷动。她只要一开心,那种娇憨的少女气自然而然出来,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粉唇轻轻地一开一合,而白里透红的脚丫也悬在那儿。
这会儿檀香缭绕,四周都有点朦朦的,夹杂着迷醉的气息,整个如梦似幻。
而躺在床上的陈易澜,像是在明暗交替的香气里,被逮到的一只小狐仙。
韩纵又这么陷入了痴迷态,双眸都蒙上一层湿重的水汽。
不愧是他迷恋了许久的女人,哪怕已经认识多年,哪怕已经得到她,哪怕已经知晓她甘美的秘密,可她随便的一举一动,也仍旧具备让他心尖猛颤的威力。
她不知道在小声地念叨什么,像是诗词一类的,看到韩纵进来,眸光在他身上略过,十分平静。
她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坐起来跟韩纵说:“衣服很舒适,大小也还行,你也要试一试吧?等你试完我们就走。”
韩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看他无动于衷,将衣服递到他面前,“快去试啊,现在时间也不早,我们待会儿还要……”
韩纵猝然打断:“不。”
陈易澜莫名其妙,“嗯?”
她发现韩纵脸上没有笑容,而且也不是之前轻松柔和的神态。
她把衣服放下,正准备穿鞋起来,结果没能起身,就被他压在床上。
他贴得那样紧,用力地顶着她。
她先是轻微惊吓,旋即无奈,“韩纵……”她刚侧过脸,耳垂就袭上一股黏滑的火热——被他不轻不重地一口含住,用舌尖一遍遍舔。
她的心跳顿时有点乱,下意识搭着对方紧勒在自己腰间的手。
她张张了嘴,还没来及讲话,韩纵扣着她下巴,迫切吻上去。
——他就这样狂热地跟她索爱。
若是回了家,她还可以忍受。但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被脱光,还被进入,没有安全感,万一服务员突然敲门。万幸韩纵没有乱来,把她亲到气喘吁吁就松开。
俩人再次坐上车,离开酒店赶下一个行程。韩纵觉得有点疲惫,专门把司机叫来。陈易澜心里余波未歇,总觉得像揣着定时弹,又担心韩纵在后座搂着自己动手动脚。毕竟他以前就霸道,现在更是肆无忌惮。
不过他这回没有强行撩她,也没有把手伸到她衣服里捕捉小鸽子,只是在她脸上亲了几口,然后抱她在怀里,给她看pad,指着那些图片挨个问她,蜜月最想去哪?
她感觉到,韩纵已经比之前收敛很多,这要是在半年前,他真敢。
慢慢地,陈易澜卸下警惕也放松,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侧脸枕着他胸口。
从韩纵那个角度,能看到她面部起伏的线条:微高的眉骨,直挺的鼻梁。她专注地盯着屏幕时,两片黑色的羽扇就定住,在眼睑下投出一小块阴影。
他还下了视频给她看,后来她看入神,慢慢就带上笑。不知不觉,她双手抓住韩纵的五指,无意识地把玩着。
陈律师平常可都是端庄严肃的工作态,能露出这种自由自在的笑容,机会并不多。
韩纵觉得,哪怕就冲这个,自己先前的付出、受责以及不被认可等等,瞬间都值了。
韩纵被她撩得心痒痒,一直都没能缓解,本来打算等回家再亲热,但现在他有点忍不住。毕竟,回家了又要忙活中餐,吃完饭她又要小憩,不如现在就逮着机会……
不过他还未下手,陈易澜就抬头问道:“婚宴是中午还是晚上?”
“中午就开始,我先要接你过门,在你家拜父母、敬茶;再把你接到我家,你跟我拜父母,全部都完成,最后接你去晚宴……”
“敬酒怎么办呢?”毕竟未婚先孕没必要昭告天下,除了双方父母,其他人都不知。
“放心宝贝儿,我定的是红酒,你呢,用葡萄汁代替就好。”
“冷的还是热的?”
“当然是热的。”
“会不会被别人看出来,说我没有诚意?”
韩纵笑着,“有我给你挡着怕什么,我一个人负责被灌醉。”
陈易澜应了声,“知道你能喝,但也不要烂醉,我不想跟臭烘烘的新郎睡一起。”
韩纵大笑,但笑着笑着却想到有一年,好像是大学散伙饭,自己被朋友灌得烂醉,但她把自己扶了回来,他抱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最后也是她清理的。
“你昨天是不是睡很晚?今天也午休一下吧。”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你精力真好。”她由衷感叹。
韩纵又开始开染坊,“对我来说,缓解压力最好的方式,就是你。”
陈易澜一下看穿他心思,“所以你减压的方式,就是要跟我做?”
他真是爱死她的直白。
陈易澜垂下眸子,“到家再说吧。”
韩纵满意,在她脸颊上又么一个,“那你先欠我一次。”
他看她一直玩着自己的手,打趣道:“你这么喜欢,那待会儿用它来服侍你。”
他的手的确好看,跟俊美的外表一样,有种尊贵感,指腹虽触感粗糙但形态很好,纤纤长长,骨节也不粗大。看起来的确是少爷的手,哪能想到竟那么灵巧。跟他的舌头一样,多小的缝都能强行挤进去。
韩纵又揉揉她肚子,温柔地说:“有了小宝宝,这里越来越软,马甲线都没了吧?”
陈易澜说:“以前就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练出来,明明那时候也跳舞锻炼。”
“因为你不是专业的,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到底比那些人差点火候。”
“可你比我还忙,怎么挤出空闲?”还一周四次,这频率相当不错。
“早上,中午,傍晚,有空闲就去,高检的负二楼就是健身的,二十四小时开放。”
他撩起衣服的下摆,握着陈易澜的手,摁到自己腹部上,“感受一下。”
陈易澜按了按,很硬。
韩纵说:“宝贝儿,这都是为你保持的。”无所不在地肉麻。
“……”
他双手绕到她前面,隔着衣服感受一下,笑着道:“好不容易长几斤肉,怕是全补到你胸上去了。”
他这种浮夸的言辞总是令她感到无语。
“我吃不胖,没办法。”
“因为你顿顿都吃鸟食。”
“我已经长了很多,三个月以来,增重六斤。”她实话实说,仰着一张小脸,“自从你要给我做饭,我每顿都吃得比以前多。”
媳妇儿真会说话,虽然不是什么情话,但听着让人心里暖。他搂上去,轻轻啄吻。
陈易澜没再言声,闭上眼睛休憩,任由他到处抚摸。
☆、婚礼前夕之白白的
86
韩纵坐到驾驶座,关上车门, 陈易澜却闻到一股香味。
“你买了花?”她问。
“后备箱里放了一捆百合和一捆玫瑰。”
因为陈母对园艺很讲究, 陈易澜从小耳濡目染, 也很喜欢花花草草。韩纵以前哪有这么风雅, 还专门买花摆在家里,单身汉的生活糙得要命, 每天除了澡要洗胡子要刮, 就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 结了婚这日子才越过越精致。
她摸了摸百合卷翘的瓣丝,“下回带风信子,适合家养。”
他勾起嘴角, “已经有了。”在后备箱放着。
“你看,我多了解你的心思和品味。”
陈易澜很懂花艺,会好几种扎花。挑挑拣拣几根, 交错相间, 拿花纸一裹,再用丝带系个蝴蝶结, 一个赏心悦目的扎花就这么出来, 然后摆到客厅、阳台、玄关, 整个屋子就这么被点亮。去陈宅也会发现, 原本容易积灰的角落被花束或装饰品占据, 一尘不染。别看这些都是小细节,好像也没多大用,不能吃不能用, 但真的会让人心情变好,从而潜移默化地改善一个人的脾气。
韩纵记得自己以前下班回来,总是静如死水,无非是两点一线,从来没有说一回去整个人就彻底放松,有时候甚至会有点闷,但现在,每次推开门,里面的灯亮着,映入眼帘就是一束鲜美的花,真的瞬间什么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她的温柔细致,大概就是被陈家一点点养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千金啊,韩纵最爱她这种气质。
“我的入职书还没下来吗?感觉应该已经寄到家。”
韩纵略作回想,“哦,收过一次信件,但当时随手一放,不记得扔哪了,回去我找找再给你。”
作为检察官,他早就具备哪怕东西一团糟也能精准挑出的本领,而且他记忆力是超好的,必然知道在哪,还是被他亲手锁到保险箱去的。没别的意思,就想她少操点心,等宝宝生下来,再跟她说这些事。
“韩纵,我是这样想的,先去入职交接,然后一周工作两到三天,完全按孕期的工作标准来,等到第八个月的时候,我开始休全假。现在就窝在家,每天都很无聊。”
他还是继续跟她磨,“好啊,我回去找给你。”
其实现在已经柔和多了,这要搁以前,肯定直说的,估计口气还不会很好,觉得她逞强不听话。
可他忘了,陈易澜相当聪明,哪怕现在也一样。
在他说完那句之后,她就柔声接茬,“我们法务科的主任,也就是我以后的顶头上司,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后天拿着入职书去报道,等报道完毕再休全产假,可以算工时和薪资,她专门提醒我。”
韩纵问:“是全假?不用一周工作三天?”
她用力点头,表示十分确信。
于是韩纵自然而然地说:“好,后天我带着你的证件,帮你报道,你不必亲自去。”
说完他就看着前面,继续专注地开车,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陈易澜慢慢敛住笑容,平静问道:“截了我的入职信是吧?”
女人真是……怎么这般敏锐?不,其实是因为跟她同居久了,他变得愈发放松掉以轻心。漏归漏,但他现在完全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圆——自从经历上回那事。
“上回信件很多,收发室一次性给我,等回去理一理,一准能找给你。”
可陈易澜的洞察力也很好,“你刚刚说‘收过一次信件,随手一扔’,我觉得你就是‘一封’的意思吧?怎么现在变成‘很多’?”
“不啊,我说的是‘一次’,一次性很多……”话到这,他自己都觉得尴尬,解释无力而牵强。
他低低咳了声,终于正襟危坐,“我就想你好好在家养着,哪也不要去,你对工作的热情我还不了解么,从来不知道偷懒。”
陈易澜说韩纵,“我已经答应你,这几年可以退出检察,但怎么你还要这样?我成天在家里守着你吗?”
女人讲话就是……容易发散性思维,觉得问题很严重。
韩纵一听,头都有点大,知道即将要往兴师问罪的方向发展,或许还会被翻旧账,于是连忙终止,“行行行,我回去就给你,绝不拖延。”
然后一阵静默。
“……你把我看太紧,”陈易澜再度开口,“太顾着我,搞得我自己也很紧张,反而容易东想西想,说好请假陪我一个月,结果还是每天上班——当然我也不是怪你这个,只是你又出尔反尔。上班完全可以,但我一个人在家里很闷,阿姨只在饭点过来。我又不能天天往娘家跑,被旁人瞧了去要在背后讲闲话的,说你待我不好。”
“都怪我,”韩纵很快认错,“让你待在家,却不亲自陪你,卑劣。”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很多事我有分寸,虽然怀着孩子脑子可能不好用,但不代表我就变傻了,所以你没必要把我看得那么严实,我又不会出去偷情……”
韩纵自己上班不说,还要远程监控,每隔两小时给她发短信,或许是一早定时发送,如果她没回,三分钟后他就打电话过来,电话再不接,马上保安要上来敲门。有一回她正在洗澡,外面哐哐哐,把她吓得够呛。得亏她脾气好。
还有一次,她实在闷得慌,跑去找温应汐聊天,跟韩纵说了晚上不回家吃饭,结果他下班就过来,一副很心急的样子,半哄半强行地把她拎走。
“我现在肚子还没大到无法自理,自己去哪都是没问题的。”
其他的包括入职工作,他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个,他从不妥协,因为曾经看到她四肢发麻卡在马路上,坚决不让她开车。
他觉得陈易澜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但也并不会因此遂了她的意。他就是要把人看得紧紧的。当然,他现在可不会耿直地讲出来,而是笑了笑,不去正面回应,“我已经跟领导再次提出申请,很快就能什么事都不管,从现在开始,我的主业是陪老婆。”
“我整天在家没事做,你也要跟我一起游手好闲吗韩检?”
“那就一起闲。”
这倒不是漂亮话,其实他也很想,但实施起来却经常身不由己。
回到家,阿姨已经把晚饭备好,餐厅里热气腾腾。灯开了,厅堂里金黄朦胧,空气中又混着食物香味,温馨感扑面而来。
陈易澜先去把花摆好,阳台客厅都放。她挑了几支玫瑰扎好送给阿姨,还让她留下来一起吃晚饭,这种温柔的举动总会让人很舒适。
“不用了陈小姐,我还要回去给老公、孩子做饭。”
她很喜欢在这家做工,虽然小夫妻都很年轻,但没有富贵人家那种骄矜傲慢,韩纵虽没有陈易澜那么亲和,但小费总是给得很大方。有时候回来晚了,比如今天让她多等半小时,他至少会多给五百。
餐桌上放着一盅山药西米羹,浓稠暖白,散发着温厚的香气,专门给孕妇准备的前汤。她现在被调着,胃口确有所好转,食量也慢慢加大,每顿能一碗汤一碗饭,最后还进些小甜点。
“味道很不错,”她试了一口,“阿姨的手艺快赶上我家张妈。”
韩纵说:“这个羹不难,我也会。”
她笑着反问:“可味道好吗?”
“下回做给你吃不就知道?”
“要是不好你自己吃光。”
“对我有点自信,我可是跟大厨取经。”
俩人就这么边聊边吃,陈易澜一个人吃了大半,韩纵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她吃,然后积极给她盛汤夹菜,往自己碗里只是偶尔动下筷子。
“我看你最近都没吃多少,这些菜太寡淡?”
孕餐注重营养,口味就非常清,给陈易澜定制的又大多带着甜,毕竟因为怀孕,她那味觉暂时都变了,特别不喜欢咸,一沾味精、鸡精、酱油,立刻反胃要吐。正常人把她的孕餐当三餐来吃,都会吃不下。
但韩纵甘之如饴,乐意忍受和麻烦,“我饿了自己再弄。”
单身更换床单频率每周一次,有时候韩纵忙忘了就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但陈易澜有轻微洁癖,隔天换,其实主要是因为韩纵经常在床上折腾她,汗水什么的往上一蹭,的确也脏的快。
陈易澜今晚又在收拾,韩纵跟她一起。干完活儿直起身,她后腰都有些酸痛,自从肚子长了点,腰腹就很容易乏力。
韩纵走过去给她揉,还没被捏两下,她脸就涨红——没办法身子太敏感。只要被他这么搓着,就忍不住浑身发软,后腰那里也麻麻痒痒。
她把韩纵的手挪开,他盯着她直笑,说易澜你真可怜,天生不是享受的命。
不过这厢闹完,他又开始说正事,将已经取回的婚纱拿来,一脸渴望地看着她,“穿穿看。”
白天试内服,晚上试婚纱。韩纵爱死这节奏。
她原本准备要那件典雅直筒的,毕竟孕妇不能要求太多,但韩纵还是坚持那件美美的一字肩。订做的还没这么快,只能先租着。
陈易澜接过,但请他出去。
韩纵蔫坏,抓着她小手不放,“你身上我哪没看?换件衣服还害羞。”
“不行,”陈易澜轻拍了他一下,“我不习惯有人围观。”
“又不是别人,我可是你老公,易澜,话说回来,你还没叫过我……”
陈易澜生怕他又来劲,赶紧一口气把他推出去。
陈易澜并没有把卧室反锁,只是关上,韩纵心满意足地客厅里等。
她身高将近一米七,六斤肉似乎被均摊,于是并未过多地表现在形体上,乍看之下还跟以前一模一样。但一穿婚纱,她就发现自己真胖了。
韩纵等了一会儿发现她还没出来,某种期待让他迫不及待,“宝贝儿,还没好?”
“……再等等,很快。”陈易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用力把自己塞进裙里。
韩纵说:“我进去帮你?”
里面沉默了一下,“不用,马上就好。”
她吸气收腹,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另一手艰难地并上暗扣,弄好之后就只剩拉起侧腰的拉链,她继续用力把那往上提……
韩纵听到里面“嘣嘣”几声,很明显是布料撕裂的声音,然后还有金属扣子砸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他即刻推门进去,入眼瞅见地上躺着两颗纽扣。
婚纱撕了个彻底,顺着她腋下的缝线,就那么一路破开,而底下的裙摆却大大铺开,显得她整个人跟花芯一样,在正中央绽放。
真白,这是韩纵的第一想法。
☆、婚礼进行时(上半曲)
87
婚礼当天,韩纵把新娘接到之后, 一直跟她形影不离, 先是在新房让众人闹腾一会儿, 然后红红火火地开车去酒店。不管是化妆还是更衣, 他都陪着她。
“韩先生,陈小姐, 吉时要到了, 请你们俩准备一下, 待会儿司仪要过来请你们。”
说完这句,服务员就没再打扰,把这一刻留给他们。
喜宴热闹极了, 座无虚席,化妆间这里都能听到那边主持人正在唱歌,一曲结束, 厅里的热度也攀至最高点。然后主持人继续煽情致辞, 即将请出才子佳人。
韩纵原以为自己会很兴奋很激动,但事实上他亦跟陈易澜一样平静, 当然, 那种高兴还是无以言表的, 只是不再外泄。或许是因为已经跟她同居了一段时间, 他对这种无比美好的感觉已经非常熟悉, 不再像刚吃到糖果的小孩那样,兴奋到无法自拔。
陈易澜看着镜子里的新娘,而韩纵正看着她。
她显然也很开心, 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她发现韩纵那样打量自己,便站起来,仰着面,方便他看得更仔细。
韩纵嘴角绽放着幸福的弧度,他凝视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她侧着脸,安静窝在他手心里,像一株精致的小玫瑰,只在他这儿含苞待放。
他心里愈发平静,温柔,却又贪婪地摸索着她,指腹摩挲过每一寸细腻湿润的肌肤,无限的温慰,无限的静谧。
最后,他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甜蜜的轻吻。
真正缔结法律契约的这一刻,韩检和陈律交换戒指,许下承诺,并且接受众人撒花祝福,此刻都是克制不住地紧张激动。尤其是陈易澜,下意识地紧紧拽着韩纵的手。其实她主要是担心自己可能会摔倒,毕竟这大理石的瓷砖实在滑得很,自从怀了孕,她平底鞋穿惯了,今天突然穿的有点跟,不太适应。
或许她自己从没意识到,韩纵是能给她极大安全感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查案,还是生活琐碎。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把他真正推开、丢弃,因为潜意识里知道,这个男人就算真的成了魔,也永远不会真正伤害自己。
韩纵的两根指头都被她抓疼,扭头看了看她,发现她鼻尖悬着一滴汗。他再自然不过地给她抹去。
一直走到台上,俩人要交换戒指,陈易澜才回过神,然后赶紧松开手掌。
礼乐响起,证婚词念起。
韩纵不紧不慢地弯下腰,朝众人连鞠三次躬。他展现给外人的始终是自信而得体的笑容,一贯的英姿勃发。
他在众人的掌声和头顶的花撒中转过身,倾身拥抱他美丽的新娘,松开后缓缓执起她的手,给她的无名指戴上钻戒。他刻意把动作放慢,让这一刻显得无比庄重,每一帧都值得被深深刻录,然后珍藏在记忆深处。
待到新郎开口致辞,掌声便停住。
韩纵的视线离开新娘,再次投向众人,他的感谢辞必然也是得体的,有着一贯的谦逊和简洁。他在说这番话时,眉宇间像是有什么舒展开来,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说完后,他敛住那种礼节性的笑容,只余唇角还微微弯起。
再次转过身,他庄重地凝望新娘,像念诗一样一字一句:“陈易澜,我爱你,你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我都陪你一直走下去。”
说完他也不管掌声和司仪的话,抱住她,低头亲吻。
刘海的阴影和微垂的睫毛遮挡了他的眼神,陈易澜没来得及看清那眼底究竟藏了怎样的璀璨,但落吻的那一瞬,他神情虔诚而专注,几乎是无比神圣的。
他真的把她珍视到极点,眼眶都在微微发热。
那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陈易澜却闭眼去迎接,回以相同的虔诚。她感觉到某种情绪热腾腾地升起,把她整个人都温暖了。无比享受这一刻,想无限延长,甚至想溺进去。直到掌心被韩纵捏了捏,她才意识到已经结束,赶紧睁开眼。
站在旁边的司仪捕捉到这个可爱的细节,然后开玩笑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新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呢。”还煽动新娘回一个热烈的舌吻。
宴客时分,大厅里一派欢腾喧闹,新郎和新娘挨桌敬酒。
一开始还挺好,尤其在双方爹妈那儿,生怕韩纵喝醉似的,都不给他劝酒。陈母还悄悄叮嘱,不用倒太满。
但新郎在这种场合,不被灌是不可能的。不管于情于理,还是为了自己的大喜,都必须尽兴。好在韩纵酒量很不错,但红酒后劲实在有点大,连喝五瓶胃部有些翻腾。
但还有好几桌人都等着新郎官来敬酒,根本推脱不得。
这些人深谙新婚夫妻的心理,都拿陈易澜来敬韩纵酒,这杯酒敬小陈越来越漂亮,那杯酒敬陈律事业有成身体健康,第三杯再敬早生贵子,如此这般韩纵当然来者不拒!
中途,她还陪韩纵去里间休息了一会儿,喝一杯醒酒茶再去拼杀下一轮。
陈易澜老东家的同事也请了一桌,郑洋羡慕万分地看着,但终究也还是没说什么。不过旁边那几个哥们喝高了,看到韩纵意气风发的侧脸,想想第一冷美人已经落入他的口袋,站起来喝酒时,嘴里也就没遮拦:“韩检,抱得美人归可有我们功劳吧?你现在可要多喝几杯啊。”
立刻有人起哄,“对对对!”
韩纵其实不太想提那茬,怕影响陈易澜心情,他扭头看了看她,发现她还在上一桌笑眯眯的没过来。他稍稍松口气,一仰脖把酒干了。又有人给他满上第二杯,第三杯……
陈易澜走过来,举起杯子朝众人示意,全桌的人都兴致勃勃地看她把那杯喝光,但这还没完还要她继续。她柔美地笑了笑,说自己不胜酒力。
“有韩检在,你喝醉了也不碍事,今天就是要不醉不归的嘛!”
眼见着她那杯被真的红酒填满,韩纵额头青筋直跳,没忍住挑明:“她有身孕,不宜饮酒。”
这话一出,桌上先是静默,而后爆发出一阵掌声跟笑声,“啊不愧是韩检,效率依旧这么高!”
这一桌瞬间成为焦点,宴厅其他人纷纷投来目光。
陈易澜顿时有点尴尬——不太舒服的那种。她在韩纵身后,扯了扯他衣角。他会意,面上仍带着笑,对那些人做了个息事宁人的手势。
“再陪大家喝三杯,就放过我好不好?后面还有五桌呢。”
“三杯可不行,得每人一杯。韩检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喝得越多,这以后的生活就越美满!再说了,我们可是小陈的同事,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你可不能亏待我们。”
韩纵笑了笑,没二话,真的挨个喝。一桌九个人,一轮下来几乎又干掉两瓶。
一轮喝完,他们又说,再来杯大的,寓意圆圆满满。
韩纵感觉自己要吐,微微皱了下眉,喉部持续痉挛。
陈易澜看到,走过去轻拍他的背,还把他手里最后一杯截下来。
“别喝了,到此为止。”
他冲她笑着,“没事,就是刚刚喝急了……”
“啧啧,我们陈律这么快又开始心疼,韩检啊,你现在可真是让人羡慕,我们的冷美人,现在都对你这么心甘情愿。”
这番话怪怪的,韩纵听得有点不爽,不过还是忍了,把最后一杯喝尽,他牵着陈易澜往下桌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听到他们在说:“他现在就算不挣钱,也比我们富多了!陈易澜这种货,在会所里可是两万一夜,他每天啥都不干,晚上只要提个枪就能白挣两万,啧……真令人羡慕!”
“两万是一次好吗?整夜不限次数要五万,这么快就把人搞怀孕,那得是这个包夜价。”
“哈哈哈哈,你还真别说……”
如果这样议论他,韩纵可以无所谓,但议论陈易澜不行,尤其是这种近乎不敬的言辞。当即,他突然折回,并且一反常态地沉下脸,“你再说一遍。”
那话陈易澜自然也听到,十分不舒服但忍了,韩纵转身的那一刻她有所察觉,正想阻止,但动作没他快。
大抵是因为喝了酒,他脸落下来,对方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生气,还笑嘻嘻地说:“我们陈律可比那些贵多了,一晚至少十万,韩检你这是人生赢……”
然而话未说完,韩纵就被杯子砸了,“滚。”脸上阴沉得很。
这时候还只是小范围的,离得远的酒桌并未发现这边的冲突。
陈易澜慌乱又紧急地抱住他胳膊,“韩纵,你别这样,今天可是婚礼!”
他听她的话,勉强压住,其实酒精灼烧着,令他头痛不已,很想发泄。
怕再惹冲突,她赶紧把韩纵拖走了。
本以为这个不怎么愉悦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但韩纵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身回去。
他先前以为自己喝多了所以把在座的人给数错,但这回他用手指点着数的,没错,还是十个。标准的,每桌九个席位,但偶尔出现多一两个人似乎也是常事,可能带小孩、亲戚过来。但韩纵的思维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同时也比普通人谨慎得多。
他眯着眼睛仔细地瞧,底下突然有人感到心虚。很快,他挑出那个生面孔,三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并不是谁带来的孩子或亲戚。
他好像在哪见过,但酒精压抑了他的记忆力和脑力,实在有点想不起来。
陈易澜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生怕他又发脾气。
“不要韩纵,你冷静一点,不要又发疯。”
——又?
他回头看她一眼,双眼不仅布满红血丝还那样蒙蒙的,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勾起嘴角,似乎想抚慰她一下,却只让她感到更不妙,“我、很、好。”
☆、婚礼进行时(下半曲)
88
韩纵刚想开口质问,那人却抢先一步离席, 看起来要去卫生间。
这行为可激怒了检察官, 哪怕在婚礼上他的敏锐性也没有减少, 当即冲上去截住他。
“你是谁?我可没请你这号人。”
那人往后退一步, 疏离道:“新郎官,你喝醉了吧?”眼神里有淡淡的嘲弄。
韩纵拿出手机直接把保安叫过来。
那人想避开, 但韩纵直接拽住他, “再动试试。”
这种威胁的话一出, 气氛瞬间变了。
陈易澜疾步上前,“韩纵!”
双方父母也觉不妙,对视一眼, 纷纷起身,皱着眉头过来。韩纵没有兄弟姐妹,不然这时候还能帮衬一下。陈易澜的哥哥原在婚礼伊始抵达, 但路上塞车, 现在还没赶到。
“儿子啊,你今天消停一下行不?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你就不要管闲事, 把心放宽。”
陈母惊讶不已, “韩纵, 出了什么事吗?”
“发现一个可疑的人。”
他紧抓那人不放, 还强行脱掉他的外套搜身。从那人裤子口袋里掉出一支录音笔。但那玩意的外形就跟普通签字笔一样,除了韩纵,根本没人能一眼看出来, 于是理所应当地觉得新郎喝多了,全在胡闹。而且就算是录音,好像也无伤大雅,毕竟不是伤人的工具。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这可是婚礼,怎么能搞成办案现场?
韩纵发现端倪后,不肯轻易放过,俩人就这么厮打起来,他知道这是婚礼,所以压制着自己没有主动出手,都只是在钳制对方。
为什么觉得眼熟?这人到底是谁,他拼命回忆,终于在脑海里捕捉到一个画面。上个案子,他跟陈易澜被关在仓库里录像,端摄像机的人可不就是这张脸么?他来干什么?想破坏还是想威胁?竟还是余波未歇,真令人胆寒,但他却不怕。
那人一肘顶在韩纵肋下,很用力,相当疼,但他却觉得解脱——终于可以还手!
拳头当即就挥过去,一阵劲风,将人直接掀翻在地。
全场一片哗然。
陈易澜近乎绝望地看着。
保安上来后,韩纵让他们把人铐起来。那些人都懵了,毕竟他们只是酒店保安而已,怎么具备抓人资格?韩纵真的喝多了。
他又打电话叫检院的人,陈易澜上去制止,“过会儿我就叫警察行吗,千万别再闹大,这么多人都看着!韩纵,这是婚礼啊,一生一次……”她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整个宴会已经为此中断,再没有任何觥筹交错的热闹。
韩母一步上前,劈头就是一巴掌,陈母刚想阻拦,但完全来不及,下一秒就听到响亮的巴掌声。
“混账!这种关键时刻也犯浑!”
韩纵回过头,半边脸都红了,“……我很清醒。”
韩母把儿子直接拖走。
韩纵虽浑浑噩噩,但自然不会抗拒妻子跟母亲,跟她们下了场,但他却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冲刚才那桌去,而且一出口就质问:“谁把他带来?”
底下没声,有人咳了咳,“韩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搞得场面很难看……”
他一伸手,揪住桌布。
陈易澜紧紧抱着他,“韩纵,我求你……”她真的哭了。
但韩纵把她推开,桌布一抽,杯子顷刻全倒了。
整个气氛骤然降几度。
那“砰砰”碎裂的声音,宛如陈易澜此刻的心情。而在场所有人也都开始摇头叹息。
韩纵兀自盯着那群人,一字一顿地发问:“到、底、是、谁?”
无人吭声,诡异的静默。
偌大的宴会厅,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喜庆,甚至有人开始离场,带着那种避之不及的表情。
陈易澜低下头,眼泪啪啪滴在胸口,将那片洁白的神圣都晕湿。
陈母知道事态已经收不住,而且这场婚礼也毁得差不多。她在心底叹气默默难受着,看到女儿那攥紧双拳浑身微颤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她走上去,握住女儿的手,试图把她拉下来。
但陈易澜挣开了,她走到韩纵面前,冷冷地质问,“是你毁的,我现在有正当理由退婚了吧。”她的语气太过平静,甚至死气沉沉。
韩纵终于停下来,转眸看着她,哽了哽,“易澜……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她眼眶里滑出一滴泪,“你一直都这样,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跟疯子一样去实现,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韩纵沉默,垂着眼眸。但再次抬头时,眼神变得有点冷。
他没有看向她。
陈易澜看他这样反应,先是震惊而后是呆滞,她听到自己心里微微裂开的声响。
静默好一会儿,居然反而是她生出几分难堪尴尬的局促,生硬地道:“韩纵,我有你的孩子……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她控制不住自己心痛,酸楚不已地控诉:“韩纵……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说完这番话,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明明除了家人,她并不会为哪个异性而如此情绪起伏,但现在,韩纵的三言两语,甚至一些动作神态都可以影响到她。
殊不知,韩纵心头一震,但刚想开口,手机却响了。
他一看来电显示,眉头皱起来,甚至接通后的语速都变快不少,焦虑而急切。
陈易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说真的她也没心思去听。韩纵连连回答“是”、“好的”、“现在就去”。
挂掉电话他也没看她,而是突然转身,大步走到检院同事所在的那席。
裴衡一早发现那边在闹,已经起身过来帮忙。他本来想劝夫妻的,但一看到韩纵接完电话便一副雷厉风行的架势,他瞬间也懂了,刚想问发生什么,韩纵已然开口:“去东郊,出事了,这回的案子!”
“什么?”裴衡一惊,那可是学校啊,“有学生伤亡吗?”
“去了才知道,刚发生,上面压着。”
裴衡立刻抓起外套。
那桌的人听到后,全都不再说什么,但十分默契地起身,跟着韩检往外走。
杨治刚从卫生间吐了回来,正难受地揉着胃部往这边走,结果同事全都集体出动,而且一个个脸色凝重,健步如飞,他被这阵仗吓住,目瞪口呆地问:去哪啊?!
韩纵没时间解释,沉稳命令道:“先打电话汇报总部,然后通知医院派救护车,位置是东郊广播学院西侧门。”
杨治还站在原地不动,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摄入太多酒精令他神经麻痹。
如果说刚刚打人时,韩纵还有点被灌醉的迷蒙和粗野,但此刻,所有不稳重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只余那该有的凌厉和理智。
他不怎么手软地揍了杨治一拳,“愣着干什么?跟上!”
可怜的下属先是痛得吸气,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摔倒,但疼痛能令他很快清醒,回神后他立刻去酒席那儿拿起自己的外套,再返身追上,顺便还抓了个红糖馒头解饿。
经过陈易澜身边时,他仓促的脚步可算放慢了点,不过也是歉疚地看着她,然后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他就这么走了,什么气息、痕迹都没有留下,若不是她颤抖的手指上还戴着婚戒,简直都要以为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美好、浪漫、庄重、祝福……全是虚幻。
但陈易澜还是陈易澜,她永远不会乱,也不会失态。只是忍着发酸的眼眶,依旧腰背挺直地撑着那件美丽的婚纱,然后无声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新娘真的很美,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副油画,凑近了看那就更令人难以自拔。不说所有,至少有一部分男宾客很嫉妒韩纵,她真的是男人最想得到的大家闺秀,那种由内而外的柔软、美好,会让男人忍不住想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而这样珍贵的宝贝,却被韩纵远远地抛在身后。
宾客都怕出事,很快走得一干二净,只余父母跟几个关系好的亲戚还在,而原本该维持到十二点的晚宴也被这么腰斩,服务员走进来,开始清扫一片狼藉的场地,他们还过来问:“陈小姐,那个……菜还没有上完,要不我们接着上?因为价钱还得收全宴的。”
韩母厉声斥道:“你是故意触霉头吗?没看到新郎都不在了吗,上个鬼!你们到底懂不懂察言观色?”
被吼了一通的侍员顿时不敢讲话,心惊胆战地立在那里听候差遣。
韩母突然也哭了,甚至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怎么会有这种儿子?简直是作孽……”
韩父头痛不已,“估计真是急事,裴衡跟检院的人都走了。”
“急事……发洪水还是发地震?守前线的士兵都没有他这样的!就算是天大的事,能有终身大事重要吗?一辈子才一次啊,可坏人永远抓不完,事情也永远处理不完!”
“没办法,干这行就是这样,比医生还要不自由,突发事件得第一时间赶到。”
韩母狠狠甩了老公一巴掌,“都是你!你个没用的老废物,不能把自己儿子安排到闲岗,甚至连帮他请假都做不到,他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以后都把他当狗用,你就满意了!最后也只能落个跟你一样的下场,一辈子都搭在这上头,到退休都没能洗清自己!”
韩父依旧没有还手,整个人静默了下来。
这番对话让陈家父母听得动容,难过又无奈,陈父还是出言安慰他们,“别气了,也别跟自己人发火,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哎……还是希望韩纵早点回来,骂自己人也无济于事啊。”
“韩纵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在,什么都好办,”陈母抹着泪,轻轻叹气,“大不了再重办一次婚礼。”
韩母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愿、愿意包容?”说真的,她自己都忍不下去,这个气死人的儿子!
“容不下去也要容,谁叫我女儿喜欢他?”陈母的情绪登时也激烈了一下,“怀胎三个月啊——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说着说着她伏在丈夫肩上哭了起来。
一片狼藉的喜宴,两场闹剧,三个字。
这就是她的婚礼。检察官的新婚妻子。
陈易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没有情绪的局外人。
陈简昀急忙忙赶到,满心以为婚礼才开始不到半小时,结果抵达九楼,大厅已经开始收场,他立刻掏出手机再看了一遍短信。的确是这家酒店,也的确是九楼。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抬眸,望到大厅顶头那边正站着几个人,而最旁边的新娘子明明还穿着婚纱,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
“爸,妈,易澜,”他疾步走过去,“抱歉,路上耽搁了半小时。”
陈易澜看到哥哥满头大汗焦急赶来的那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他怀里,痛快地哭了起来。
陈简昀细细安抚她,轻缓柔和地拍着妹妹的背。
他很聪明,刚看到这场景或许还觉得疑惑和震惊,但现在他已经猜到七八分。毕竟他干的活儿也差不多是这种性质的,不然也不至于要在妹妹结婚当天才匆忙飞回来。
他抱着哭泣的妹妹,持续地安抚着她,然后把视线投向沉默不语的父母,“爸,妈,韩纵上哪办事了?”
还没等到这厢回答,韩母就抢先道歉:“大舅子啊,韩家真对不住你们,尽管骂吧,多狠都活该受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亏待了你们家易澜。还没过门呢,就整了这出,不知以后还会让你们家易澜受多少委屈,我、我真对不住你们……”
陈父陈母听得五味杂陈,尤其是母亲,好像更心疼更难受。照陈家一向温良恭谦的礼节,亲家这样讲了之后,他们理应抚慰两句表示理解和温婉,但此刻真的说不出来。就算能体谅,但这又有什么用?谁不希望女儿嫁一个最顾家的温柔好男人?
陈简昀的看法倒不一样,他还是问道:“伯母,韩纵到底去了哪?”
韩母以为他要亲自兴师问罪,所以如此追问,其实不太想说的,但韩父回答了,“广播学院,有人跳楼,而且连着六个,疑似跟教育腐败有关。”
陈简昀点头,“谢谢伯父。”
“那个……大舅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气,想发火没关系,你现在骂我吧……”韩母仍旧想帮儿子拖一拖。
陈简昀看出她的意图,略显无奈道:“伯母,放心吧,我不会找韩纵麻烦,”末了他还加一句,“我们家易澜也不会。”
他捧着妹妹的脸,让她抬头,轻柔地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问她,“对吧?”
陈易澜没有说话,就是那样看着他,目光温温的。
大哥笑了笑,“好了,把这身换掉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陈易澜轻轻点了下头,但那幅度太过细微,除了哥哥,几个家长都没能察觉到。
陈母忙说:“易澜不去罢,又让她跑那种地方干什么?”
“妈,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不论地点,不论过程,但他们要在一起,您说是不是?而且最重要的是,易澜自己想去。”
陈母摇头叹气,看向自己女儿,“你还怀着孩子,今天已经够辛苦,跟妈回去好好休息行吗?韩纵去就去吧,我们也不怪他了,毕竟这是他的职责,跟你爸一样敬业,唉……”有些言不由衷,但陈母还是哽了哽,“我们……可以理解他,但你就不要去了,别沾了血腥气。”
一家人正说着,突然有个女的从楼梯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跟她大哥一样,也急的满头大汗,生怕错过婚礼的吉时。
陈简昀看到她过来,再自然不过地扶了一把,然后挽着她走到家人跟前。
“爸,妈,易澜,这是宁羽。”
在丈夫介绍之后,她连忙鞠躬问候,“爸,妈,妹妹,对不起,我们今天来迟了……”
陈易澜有点惊讶,“嫂子?”这还是大哥第一次把人带回来。
“嫂子……看起来比我还小。”陈易澜把目光投向哥哥,他回道,“她本来就比你小。”
她忙扯了扯丈夫衣袖,“也没小很多,半年而已。”
“一下飞机她吐得厉害,我们在路上耽搁了近一小时。”
“吐?”陈易澜很敏锐,“嫂子怎么了?”
他平静笑着,“跟你一样,怀孕,而且时间都跟你差不多,带回来你们一起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女主终于发现自己完全爱上男主,之后彻头彻尾相亲相爱——这么想是不好甜?
【周三正式完结,还有四章,可去专栏收新文,周三同一时间接档】。
仍旧是最擅长的高干题材,大概军婚契约恋爱,男主依旧霸道,不过不像韩纵这么火爆,会内敛寡言一些,不虐,男女主惺惺相惜,从开头就是。会放开去写人/妻型女主,其实澜也很人/妻,但这是强制爱,且韩纵前期真的很冲就跟芥末似的,谁吃都呛,确定爱情之前并不能把澜写的太甜太萌。他们最后肯定很蜜,但这文的中心主题不是这个,而是前面那些带感的部分。主角的感情历程肯定是动态变化的,不管多波折最后都甜。以这篇的主题,写到这里该结了,再写下去有点超原本的大纲,显得不伦不类。我倒是很想继续,毕竟我有萌新恐惧症,但继续的话后文主题可就要换。冷静理智地想想,我们还是在新文里约下个主题吧。周三见哦。
☆、婚礼后的相互坦诚
89
一直以来,韩纵都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这一回格外强烈, 简直把一生赔给她都不够。心心念念, 无比渴望的是他, 但强行得到她,把人牢牢栓在自己身边后, 现在他却没能做到经常陪她, 给她万千宠爱。
让她早孕, 要她同居,不放她工作,但又让她一生一次的婚礼毁了……
每一次都让她哭。
韩纵觉得自己真不是男人。难受极了, 心脏像被一根荆棘缠住,想想她婆娑的泪眼,微启而颤抖的双唇, 竭力伸过来的手……那根荆棘越绕越紧, 让他的心越来越疼。
他站在学生宿舍的阳台上,默不作声地兀自抽烟, 里头坐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学生, 全是受害者室友, 肯定要第一时间交给警察先问话。他们原本都想走, 但现在却被扣住。
刚把他们找过来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愿意合作,全躲在寝室装聋作哑不出来,韩纵让警察把门踢坏硬闯的。那些学生更不愿意开口, 而且踹门进去时,他们都对警察恼地咬牙切齿——好像这出惨剧就是他们导致的,如果不是他们先前对人问东问西,还带回局子里审讯,那么室友也不会跳楼。
其中一个看到警察过来,突然卯足劲扑过来打人,当然被轻松撂倒,另外一个看到这情景,吓得不敢动,可还有一个跟疯了似的,竟然往阳台窜,双手撑着栏杆一副要跳下去的样子。好在韩纵反应敏捷,早在他鼠窜的瞬间,他立即跟上,追在那人身后,迅猛地一伸手,直接揪住那人后领,把这个十九岁的莽撞青年拎了下来。
这些有钱的二代们,塞几十万进来,却不好好钻研正经东西,成天飙车泡妞打游戏。平常嚣张傲慢得很,真遇到事一个比一个怂。
韩纵阴沉沉地把人丢回去,可他竟然还要再跳,跟猴似的试图从韩纵腋下溜掉。这可惹怒他,回身就是一脚,将对方踹翻。然后韩纵俯下/身,狠狠揪住那人衣领,双手青筋暴起。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抛下妻子一刻不停地赶来,唯恐漏掉线索,唯恐迟到一刻,你们会被校方威逼利诱而不敢吐出真相,但你给我记住了,我为了案子和真相才来的,不是为了看护你们这群懦弱无能的兔崽子!你他妈想寻死是吧?”
他就这样揪着衣领又把人拎起来,猛地将他压倒栏杆上,五楼不算高,但也不矮,跳下去完全是可能死人的。
先前那个已经被送去急救,但第一现场仍旧保留,周围被警戒的黄线包围。
那片水泥铸造的空地上,一滩黑红的血迹,往四面八方流淌扩散,像是章鱼的触手,令人感到恶心。
“看清楚,往旁边跳,别死在跟他相同的位置,别覆盖线索影响取证。”
他松开他,毫无怜悯地看着。
那个学生脸上血色尽褪,嘴唇不住地哆嗦,浑身更是抖得跟筛子一样,然后,他崩溃般地嚎哭起来。
后来,这群兔崽子终于消停,愿意配合着做个初步笔录。
韩纵给裴衡打电话问他们那边进行得怎么样,找到什么证据没。
一面听他讲,一面抬头看着天空。
检察官都十分讨厌雨天,因为这种恶劣天气会摧毁证据,销掉指纹。
他一伸手,已经感觉到几缕雨丝飘到自己掌心。
三小时后结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连婚礼晚宴都赶不及。他还是试着打了她电话,却发现是关机状态。他愣了一会儿,释然。是的,她该生气。
入冬后晚上气温骤降,寒风阵阵,但韩纵丝毫不觉,甚至自虐似的把外套脱了。先前把人抬出去,动作太急促,经过窄道时,背被什么东西划了,衬衣被划开,里头的皮肤应该有伤口,他感到有些刺痛。西装压着压着,那血渍很明显跟衬衣粘一块,不舒服。
韩纵出来后一直闷头抽烟,也没看前边,突然同事推了推他,“韩检,你看谁来了?”
他往前一看,还没来得及做出具体反应,在视线交接的那刻,他的小娇妻就跟被摁下开关一样,蹬蹬蹬地朝他跑过来。
他愣了几秒,然后奔上去,张开双臂迎接她。
感觉到她温热的身躯稳稳落在自己怀里,他整颗浮浮沉沉的心都骤然安定下来。
“韩纵……”她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眼前这人仿佛不是真的,只是韩纵想要的虚幻。他眼眶发热,视线都微微模糊,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
“我听他们说,有人在你身边跳楼,”陈易澜松开他,迫切看向他的脸,“你没事吧?”
但他却回答:“有事。”
她“咯噔”一下,“什么?”
“我抛弃了最爱的女人,把她独自留在婚礼上,这种混蛋该在牢里关一万年。”
等待他回答时,她很怔很紧张,生怕他怎么,听完后她表情一点点缓下来。
他捧起她的脸,深深望进她双眸里,“你……你不怪我吗?”
如果是其他女人,或许会发脾气,但她是陈易澜。但完全没有怨责是不可能,她也有,但只维持得很短暂,冷静下来后,仍旧是担心他的情绪居多。毕竟没什么比他更重要,不是么?
“韩纵你自己想想,但凡是为了工作,我哪次怪过你?”她焦急的情绪似乎一直烧到眼睛里,也跟他一样红红的。
他忍住那股冲上来涩意,扑哧一笑,将下颌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陈易澜,怎么办,我真的好爱你……”
然后狠狠抱住她,手掌紧紧摁着她的后脑勺。
“韩纵,从今天起,我要回娘家养胎,”她打破他的欣喜,沉沉开了口,“婚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