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亲吻她,看她在自己怀里安稳地闭上眼睛,沉睡后的呼吸悠长均匀。
终于实现了。
他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过往。其实没迈出这一步之前,他没法彻底明白,毕竟事情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和影响,得过一段时间才显现、才让人明白。
所以他现在知道,真的回不去了。
就像她对自己控诉的,如同兄长一样的韩纵哥哥已经死掉,一切被他亲手毁的。
惋惜?有点,但并不后悔。
他握住她的手,默默凝视她,在心里说:回不去,你只能跟我往前走,哪怕是悬崖。
☆、从此君王不早朝
56
韩纵六点多醒来,发现应该好好睡在自己怀里的人已经下床, 甚至都不在卧室, 周围静悄悄的。他一骨碌起身, 走到客厅, 听见卫生间动静很大。
他立刻过去,推开虚掩的门。
她正对着漱口池吐得很凶, 像要把胃部都呕出来。
他没说话, 过去抚着她的背。
她昨晚没吃, 胃里没食物,大部分都是粘稠又浑浊的胃液。韩纵端了杯温水给她漱口,然后又抬手抹掉她嘴角的水渍。
“哪不舒服?”
她嘴里发苦不想说话, 只是点了下头。
“今天请假吧。”
她摇头。
韩纵探探她额头,没有发烧,也就勉强应她。
他拆了套崭新的牙刷和毛巾, 递给她, 还说:“也可以洗澡,二十四小时热水。”
她点头, 终于慢悠悠地开口, “你出去吧。”声音沙哑, 依旧残留着昨晚的疲惫。
韩纵同意, 但却没有很快出去。他不知从哪搞来的类似医院检查用的一次性塑料杯, 还不嫌脏地把手伸到漱口池里,将她的呕吐物盛了一点进来,然后盖上盖子。
陈易澜诧异地看着他, “干嘛?”
“化验。”他潦草地回答,转身出去。
陈易澜心思机敏,当然猜到韩纵在打什么主意,直男在这些方面简直就是把想法写脸上。但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怀孕,药都吃了还中奖,这几率跟买彩票一样,而且也不可能一个月便开始害喜。她就是身体难受罢了,工作后好像得了慢性胃病,昨晚又被他折腾得太猛,导致胃部痉挛。
韩纵巴不得中奖,而且越想越觉得有戏,仿佛自己真的要当爸爸一样,出去后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然后立刻拨通了裴衡的电话,让他安排一个专业医生等着。
陈易澜想问有没有吃的,饿了一整晚几乎又要低血糖,结果一出来发现韩纵已经不在。她自己去冰箱翻找,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堆啤酒和一袋速冻饺子外加几枚鸡蛋。她当然想离开这里,但身上这件实在没法穿出去,下面还空荡荡的,她委实需要新衣服。
她翻了翻手机,不能叫家人帮忙,肯定会被问到底,包括为什么在韩纵这里过夜。成年后她便养成报喜不报忧的习惯,更不想把这种事说出去,尤其是母亲,少不了担忧焦虑。也不能打扰哥哥和父亲,隔得太远,过来也不方便。朋友同事虽不少,但都不是可以叫来给自己送衣服的类型,只有温应汐,但打她电话却没人接。
八点多,韩纵还没有回来。
她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便去书房翻出纸笔,把手机上的号码和表格都抄下来,然后跟市检院的同事打电话。
“小李,麻烦你帮我查个号码,看有没有绑定身份证。”
“好的,你说。”
那边一查,结果如陈易澜所料,这个号码并没有绑定任何信息。这处的线索断了,她又报出几个人名让同事查。查到了,说那四个里面有三个都属于检察体系的人,另外一个则是法院退休下来的。
“他们分别在哪些部门?”
“合规、资金,还有稽核,但很奇怪,他们的工作年限止了。”
“是正常退休还是离职?”
“都不是,而是革职。”
陈易澜沉默。果然,关晟这个老狐狸不会那么快就露出尾巴,扔给她的信息并非关键。
“能查到那几个人的居住地址吗?连着他们手机号码一起发给我。”必须要亲自会会。
陈易澜拿到那四个人的基础资料,看完后仔细琢磨,决定先从这个退休的官员入手。因为根据上一个案子的经验,正常离职的人,或许不处于灰色利益链里,愿意作证的概率就能稍微大一点。而且她以前是律师,跟法院打交道比较多,对付起来或许比较得心应手。
按理说,取得对方初步信任,拿到了重要线索,应该高兴才是,但她却有点莫名地惶惶。
她想到了安琪说过的话。
关晟跟同父异母的妹妹乱`伦,从小调`教她,但又把她不停送到别的男人手里,甚至获取她跟那些男人的视频——借此来为自己牟利。但他又不愿那些人彻底玷`污她,于是又让她学会威胁。
这种人有点心理扭曲,骨子里不可一世,然而他面上竟还温文尔雅,大部分时候都跟阴郁不沾边,看来极其擅长伪装。
韩纵回来,但陈易澜太专心,没注意到他静悄悄地走进来。他估摸她在睡觉,所以很轻,结果她在书房里坐着,手里还捧着一张纸圈圈点点。
她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衣,下面都是空的,站起来能遮到大腿,但坐下就只能勉强裹住臀,虽说这宽大的老板椅很厚也很绵软,但直接坐上去,腿肌甚至秘密花丛就紧压在上面,令人感到十分不自然,于是她又去衣柜翻了件衬衣,用衣袖系住自己的腰,一直挡到后面的膝盖窝,这样就舒服多了,好像也更有安全感。
韩纵从小就没感受过女人的温情,所以他真的蛮喜欢家里有个人走来走去,更别说还是他心爱的女人,原本空落落的地方便能显出几分温馨感。
他刚走那阵子,陈易澜仍旧紧绷,虽然一个人在,但这毕竟还是他的房子,但慢慢地,她也终于放松下来。大魔王已经滚得远远的,她觉得不到晚上他应该也不会回,难得舒缓了点。
她真的很美,这么安静坐着就是一幅画。不仅有种寂静的诱惑,还有种温暖纯净的味道。
他心头微动,轻手轻脚地过去。
她听到动静,扭头看他。她目光犀利,一对上就是无声的警告。
韩纵当然不会被吓到,反而笑了下,“我只是看看你在干什么。”他还真截过她手里的纸,正儿八经地扫几眼。
“检察院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几个。”
陈易澜没理会,只问道:“衣服呢?”
“在外面。”
她即刻从椅子上下来,拿那套新的去浴室换。
他却从背后把她抱住,不过动作很缓力道也很柔。
她还是条件反射地警惕,“现在是大白天。”
“我知道,”他啄了啄她的耳朵,“带了药回来,给你抹上,不干别的。”
韩纵的信誉值已经为负,她完全不信,想要避开,但他强行摁着她坐下,然后自己单膝跪下去,捧起她的小腿。
昨晚激烈运动,他把她双腿直接扛上来,将她脚腕架在自己肩上,于是双手就紧紧握着两条纤细的小腿,折腾半小时又给捏出印子。
陈易澜白虽白,但肤质却很脆弱,极易留痕,轻则几小时,重则几天甚至半个月。
“以后我尽量不揉你四肢。”毕竟穿工装手脚要露出来,被人看到不太好。但他心里其实很想,将她全身上下都刻上自己的痕迹,然后她不管去哪,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
他掌心里兜着药油,在她腿上抹匀,然后上下揉压、按摩。
她一开始还是拒绝,想把腿收回来,但他紧抓不放,还抬起眼睛跟她对峙。每次跟韩纵硬碰硬,吃亏的总是她。
他的确专心致志,但快结束时却有些心猿意马,她的皮肤那么滑,肌肉也那么紧致。
抹好后,他把她的腿放到茶几上,这样晾着能干得快些,他知道她下面没穿,但这一撩可就真正看到。
但她好像还没注意到,于是韩纵迅速收回视线,强压下心里的绮思。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古代帝王什么酒池肉林、烽火戏诸侯,要是有这个条件或许他也忍不住白日宣`yín,从此君王不早朝。他想要她每天只穿一点点,可以随时随地亲热,抱着她进入她,让她呻`吟。
他坐起来,轻轻揽上她的腰,“宝贝,还有一处呢。”
陈易澜知道他指的是哪里,低头把身子拧了过去,“不用。”
他笑了笑,“别害羞,我都看过。”
她坚决摇头,并且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怀疑而警惕。
他握着她肩膀,把她身体转过来,竟然摸到了肩带,她居然还穿了昨晚那个脏的。
每到这时候,她都会无可抑制地产生一种被他强行进入的恐惧,急忙开口说道,“我自己来!”
韩纵说:“可以,但要等下次。”
她警觉的很,当即就放下腿站起来。
他一把搂住她,另一只手去扯她衣服,还笑道:“原来你喜欢我的衬衣,还自己拿了件。”
她用双手推拒。
他扣住她手腕,反剪到背后,然后顺次解开衬衣的纽扣。
随着前襟一点点被打开,暴露到空气里的娇嫩越晃越大,真的很白,又那样柔腻腻地鼓起,令男人血脉贲张。
☆、“控制狂”
57
认识她久了,便不会像路人一样, 光注意她的腿, 她还有很多性`感的小细节:脖子纤长, 像天鹅的颈子, 肩膀处也很骨感,整片线条细巧精致, 十分迷人。其实短发跟露肩装都会很适合她。
她肩部往下的起伏并没有很夸张, 但这种波动的小曲线就是有种娇媚的气质。
露出来的小半部分, 莹白细腻,似乎泛着柔和的奶玉色微光;上面有几条清晰的毛细血管,丝线一般蜿蜒流淌, 在过薄的肌肤下显出几分脆弱,但又有种迷魅般的好看;不过真正触目惊心的是,从左到右, 横亘着一条指节粗细的血色瘀痕。就是昨晚被柜子撞的。
韩纵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故意抹一下停一下,留出一点时间品味她的曲线。
陈易澜不得不把呼吸放慢, 就为了起伏的幅度能稍微小点, 她真的很怕他又发疯。
还好, 他此刻没有色令智昏, 但抹完后也没有及时给她拢起来, 而是就这样抱住她,双臂从她两侧腰穿过,在她背后交叉。
昨晚几乎捏了个爽, 今天也就不那么迫切。再者他清楚自己的耐力,所以放弃了观赏小乳鸽的念头,只是深深吸口气,抱紧了她,然后用嘴唇轻轻贴上她额头。
一呼一吸间都能闻到她的香味,令人心痒,但又令人心安。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粗重,灼热的气息还一下下喷在自己头顶。
很不妙,她开口说道:“结束了。”短短三个字却暗藏焦急,实则是害怕。
他捧起她的脸,忍不住开始啄那粉嘟嘟的唇。
昨个已经给他亲了一晚上,现在还要亲。
每次跟她亲热,他都想无限延长。但她却不是,眼神依然充满着怀疑和不信任,完全没有进入这个吻里。她说:“韩纵,别荒废正事。”现在是上班时间,他应该比她还要忙。恰好在这时,她手机又响了起来,仿佛也是在提醒俩人,不能继续。
她逮住这个机会顺势推开他,去书房拿手机发现是魏靖的电话。
“小陈,怎么还没来?这一上午都要过去,我还说跟你讨论一下你昨晚获取的信息。”
“不好意思,魏哥,我今天有点事耽误,我这就赶过去。”
“嗯,记得穿便装过来,不要穿裙子,我们下午大概还要出去。”
“去哪?”
“见面再说。”
陈易澜放下手机,发现韩纵倚在门边看自己。
他眼神带着不悦,见她望过来,迎头怼一句:“你叫他什么?”
醋王对于这种事情,心眼总跟针尖那样小。
她不愿理会,只想赶紧走。但韩纵堵在书房门口,一时不肯让开,还说:“你辞职,我养你。”
她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他,“你需要全职保姆,那就花钱去请。”
“你不用干家务,我都会请人来做。”
陈易澜懒得跟他扯,推开他,拿衣服去浴室,并且关上门。韩纵不死心地扒在门外讲:“我也不会逼你马上生孩子,你要是想舒服,多久都成。”
她换好出来,一径往玄关走。他追在她后面说:“女人不适合在外面闯,竟还要让你面对危险人物,你看你最近都憔悴成什么样。”
奇了怪了,憔悴难道不是他一手导致的么?
“陈易澜,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任何要求我都无条件接受,只要你肯答应我。”
她冷淡地回了句:“可我不想当全职太太。”
韩纵看她利落地推门出去,也一把抓起钥匙跟上。
电梯里只有他跟她两个,他便直截了当地说:“有时候看你的反应,会觉得你被渣男辜负过,在男人那吃了亏才这副女强人架势。”
这种观念性的问题,陈易澜根本不想争执,但韩纵还要说:“随便在国企谋个职位,要是嫌太闲,也可以去小事务所,好好当你的律师,非要来蹚浑水。”
她给他说得有点气恼,“这职位那么多人做,我跟他们有什么两样?我做就叫‘蹚浑水’?”
“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今天就会上诉,要求换下你。”
她难以置信地瞪他,“蛮横也该有个度,我的身体你占去,现在我的职业你也要剥夺?你能不能不来干涉我的事!”
韩纵立刻回道:“我不干涉,你会被吃得渣都不剩。检察院的中高层全是成了精的,衣冠禽兽,你知道吗?”
他口不择言,说完才意识到把自己也含了进去,不怎么愉快地皱了皱眉。
陈易澜沉下来,不再跟他讲话。
韩纵无语地挑了下嘴角,“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把事情严重化,就事论事不好吗?我说不想你来干这行,怎么就成了剥夺你职业,你可以去当律师啊。”
从电梯出来,陈易澜一径往侧门走去,准备自己打车。侧门有公交专用道,位置好车流量也大,远远的就看到一辆正要开过来。
韩纵一把拉住她,“坐我的。”
她当然不想,百分百不想。在床上那是被迫,但在平常生活中,她真的不愿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可韩纵偏偏打定主意,不止是性,更要渗透到她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他要逼她习惯自己。
俩人在打车上都争了起来。韩纵说顺路,她说不需要,可他又逼着她要。
她不肯被这个控制狂拖着走。
他强行揽着,还攥着她的腕子。她实在敌不过他的力气,终究被塞进车里,而且是副驾。
她坐在里面,一声不吭。
夏末秋初的天气还是偏湿,就像她鲜嫩的巢穴,明明紧绷干涩但总会雨水涟涟,韩纵回来时还是晴天,结果出门时就风云际变,阴沉的不得了,大片乌云压在上头。
他察觉到气氛的轻微僵硬,也就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两人一路无话。
陈易澜一到市检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韩纵又只有看她背影的份儿。
他回到检察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封要求撤人的申诉信已经在检察系统内发送出去。
大楼比较高,所以窗子一开,风雨欲来的视觉就呈现在眼前。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今天他忘了去找安琪,等再过去时,宾馆里已经没有人。
陈易澜把昨晚从关晟那里得到的信息跟组里人讲了,一五一十,但她还是隐藏了安琪的存在,也没有把那一段讲出来。
魏靖听完后直说可惜,“靠着陈律师,我们明明都快要办成,没想到临头还是被高检截胡。”
陈易澜有种不好的预感,“上边已经同意要撤我?”
检察官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正义方的间谍,总归是要利用自己的头脑或者外貌来取得信任,变着法子拿到自己想要的证据。女性当然处于劣势,但却也有独到的优势。不管是上回还是这回,她清丽而又不高冷的外表,总是能比男人更容易取得信任。
魏靖告诉她,上边的决定还没下来,但检察系统内那封信已经公开,主要的点在于认为你的人身安全已经到了丧失保障的程度,所以不宜再继续。
陈易澜问:“为什么我登陆没有看到呢?”
“因为你还没有权限,那是初级检察长以上才能看,你现在只是助理。”
魏靖用自己的电脑打开,让她过来看。
陈易澜心平气和地看完,不得不承认,韩纵的文采非常好也擅长写各种报告,那文书通篇都在论述,没有一句废话,极力证明陈易澜没有安全保障,非撤不可。
单看这封申请书,她并没觉得生气,毕竟对方只是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危,这也着实气不起来。但经过上午那番,她就知道,韩纵内心想得并没有写得这么漂亮,本质就是很霸道不讲理,不让她入这行。
这封文书目前也只说该案应撤人,没有说要让她离职——这种离职理由也显然不合理。
“那现在怎么办?我真的被换下来了吗?”
“也不一定,得看高层对你的评判,如果他们觉得你继续下去没问题,那就不会同意。”
“可他们又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没问题?”
“放心吧,他们会见你,也找你问话。”
陈易澜听完后稍微不那么失落,毕竟自己还可以争取一下。
魏靖说:“我也不希望被高检抢走,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大概就这两天吧。”
“怎么帮呢魏哥……魏队。”
被韩纵挑刺后,好像魏哥这个称呼真有点怪异,她竟下意识地换了个。
“我也有硬关系,上头几个领导应该会买我面子,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看你。”
“那我要怎么做?”
魏靖想了想,回答道:“他们质询你时,好好表现,展现你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
“心理素质我没问题,但身体素质看什么?”她怕到时候又要掀衣服,这跟周旋关晟可不一样,痕迹一旦被那些人看到,怕就不仅是尴尬。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可能存在这种环节。
魏靖沉吟片刻,冒出一句:“你能喝酒吗?”
☆、怀孕了?
58
傍晚,高检院。
裴衡下班路过韩纵办公室, 他推门进去, 问道:“陈易澜怀孕了?”
“还没告诉我结果。”
“你拿呕吐物, 除了验出胃溃疡, 还真指望能验孕?”
韩纵停了下来,从繁琐沉重的卷宗里抬起头, 缓缓问了句:“不能吗?”他补充道, “不是有法医验了死者胃腔, 就能判断是否怀孕。”
“法医跟正常医生能一样吗?他们验死人,直接剖器官。”
韩纵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理, 便问:“那人怎么不打电话跟我说清楚?害我白等。”
“韩检,请问底下哪个医生不畏惧你?他们不敢说啊,所以我专门来告诉你。”
韩纵平静地点点头, “那怎么才能验孕?”
“抽血, 验尿,心率血压都得查, ”裴衡看韩纵露出略微古怪的神色, “想什么呢, 你光明正大带她去医院啊, 难不成你要给她抽血?你可别乱搞, 孕妇很容易感染的。”
韩纵叹了声,“要能光明正大,我不早去了。”
裴衡并没有任何诧异, 仿佛看多了这种婚前孕,“你去她家提,婚约订好,她自然跟你去做检查。”
“我三个月前一次,一个月前又一次。”
裴衡挑眉,“陈家还是没答应?”
“主要是她,”韩纵提到这个就想捏眉心,“她不同意。”
“你做了什么,让她气成这样?”裴衡拿出烟,顺手递一根,“她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裴衡是个内敛的人,讲话总不喜太满,他说“挺喜欢”其实就意味着“最喜欢”。陈易澜从小不算外向,跟她有过交集的男生就那么几个,韩纵是最密切的。从来没有另外的男生能送她回家。
韩纵听完也没说话,只是略微垂下眼眸。
半晌,他突然调侃一句,“她要真怀上,可能会恨死我。”
他是觉得,初`夜那回已经吃过避孕药,不太可能怀得上,心底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那时候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把避孕药买错了。那天他去药店,一开口说的只是来盒避孕药,然后店员就问他,要常规的还是紧急。他说,对女人没有副作用的。店员就甩给他两盒。那其实只是常规避孕药,并不是紧急的事后药。这两种可截然不同,常规避孕药,对女人没有副作用,甚至还有改善功效,它就像维生素,在事前吃,有规律地吃,慢慢调理身体从而避免怀孕。
他就这样拿了常规的,却当成事后紧急药来使,效果跟没吃一样。
下属打来电话:“韩检,把人跟丢了!”
韩纵不悦地蹙眉,“三个男人,跟踪一个女的,都能跟丢。”
“不是韩检!本来跟地好好的,她突然被一辆车接走,那开车的也很有一手,竟然发现我们在跟,开到郊区的环山高速,上头全是弯道啊,我们这小夏利开不动,只好撤回。”
“车牌号记下了吗?”
“记下了,而且我们当时就查到,那是关氏的车子。”
韩纵听完也生出些疑惑,这个安琪跟关氏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关系?就算会所是关氏的管辖范围,但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姐牵扯成这样,他们只管地盘,才不会管人的死活。根据下属的描述,开车的人想来十分老辣大胆,就算不是关晟本人,大概也是他心腹,居然亲自过来,将人接走。安琪的身份怕是非同小可。
“你告诉另外两个,不用再回来,直接下班。”
“你不还在检察院吗?我们不回来讨论一下?”
“没必要,卡壳了。”
“对了韩检,这案子我们到底正式接手没?今天那两个还跟我说来着,怕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
韩纵的眸光骤然显出几分锐利,“早晚是我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就是这几天,陈易澜总感觉格外累,再加上最近韩纵又折腾她,她自然而然以为是这个导致的,于是也就没多想。
那天傍晚下了班,准备开车回本宅,她的车速不快,但也不会慢到每次都能清晰打量大门口站着的人。事实上,她一般都不看。只是那天实在不舒服,她打开车窗透气,视线就那么往远处一掠,竟发现了一个纤瘦的女孩身影,堪堪站在市检院的围栏门那里。
这种司法庄严场合,是禁止长久伫立的,很快就有保安过去驱赶。陈易澜也顾不上可能会被贴罚单,赶紧把车停在路边,立刻过去。
她从保安手里救下安琪,将人带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怎么了?”她问。
“我哥打了我,”安琪一开口,双眸就跟着泛泪花,“我很难受,陈姐姐。”
说真的,陈易澜并不是圣母,尤其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她自己累得要命,真的没那么同情心泛滥,而且这周围不留神就有摄像头,除非是审讯或暗访,否则检察官跟涉嫌人私下里接触多了,这样被拍到大概并不太好。但对着这样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受害者,而且对方脸上还有一道鲜明的巴掌印,她实在没法跟韩纵那样冷硬起来。
她环顾一圈,对安琪说:“我们到车上说。”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一次证明,好人会有好报。
因为跟安琪聊天,并且一边套话一边录音,她便把车速放得很慢很慢,并且没有走隧道,而是选择绕远路。
安琪跟她哭诉一番,她耐心倾听,间或安慰一句,并且还说,我们会给关晟定罪,把他关起来,到时候你们就自由了。她还告诉安琪反暴力联合会的热线,说再有下次,就打这个电话。
安琪点点头,慢慢地,情绪也好转起来。
陈易澜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找别人问的。”
“找谁?”
安琪含含糊糊,“……我忘了。”
陈易澜灵敏地反问:“不是关晟送你过来的吗?”
安琪很明显停顿了下,然后坚定地摇头,但脸上却有几分害怕的神色。
这女孩想撒谎,但肢体和表情却做不到,陈易澜当然能看穿。
“抱歉,我不能带你太远,在这里把你放下来,你自己去打车可以吗?你在我这里待久,关晟又会生气,一生气就会打你。”
安琪说:“不会的,他不知道我见过你,还跟你在一起。”
陈易澜诧异地问:“那他为什么打你?”
安琪这种智商,当然不会明白,只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陈易澜略一思索就懂了,大概是关晟以为安琪那晚的失踪是被韩纵掳走,而且通过审问,他也能轻易看出安琪肯定对对方交待了什么关键信息,于是盛怒之下,他就打了她。
前面三百米是捷达站,很好打车,她准备让安琪在这里下。结果意外就在一瞬间发生。她双手突然麻了,十指不受控制。她吓了一跳,应急之下迅速做出正确反应——用力踩下刹车。但那一刻她更惊恐地发现,自己双脚竟然也不太使得上劲!
万幸她原本就开得慢,只有区区二十码,而且车子没在流量巨大的路中央,而是对着右侧站台开的,车头毫无悬念地重重磕在上面,一个剧烈的晃动,总算彻底停下。
她惊魂未定地低下头,看到自己左右五指都是僵硬的,而且还在不停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难受地趴在了方向盘上。短短不到一分钟,她的心率简直跳到了一百三。
安琪瞪大眼睛,又用力推了推她,“陈姐姐,你没事吧?”
过了会陈易澜抬起头,勉强稳定住自己,“我没事。”
那阵诡异的麻木持续时间并不长,大概缓了三分钟,她的知觉又慢慢回来。
交警过来敲窗,“这里只能短时停,你再这么耗下去,超过半小时,我会给你贴罚单。”
她指尖还残留着麻木感,但仍旧点了点头,“十分钟后我就开走。”
交警看到她车头时还啧了声,“灯撞裂了你知道吗?”
没出车祸已经是万幸,还奢求什么。他看到陈易澜松口气,无奈地直摇头,吐槽了句“女司机”。
这前前后后一耽误,可就是半小时,平常这时候她已经到家。母亲打电话过来问,她当然想接起,可双手还有点抖,刚拿住就摔了下去。安琪给她捡起来,又按下免提。
陈易澜冲她挤出一个疲惫而感谢的笑,然后慢声细语地跟陈母讲起来,“妈,我还在路上,就快到了……今天下午开会,六点半才下班,所以就迟了点……嗯好的,我会开慢点注意安全,要不你先吃吧……好好好,我不会急的。”
挂了电话,安琪又问:“要去医院吗?”
陈易澜正欲说“不用”,但还没开口,手机又响了。这回是韩纵。
她当然不想接,但安琪哪懂这些,又眼疾手快地给她摁了免提。
“在哪?我得跟你讨论一下案子。”
她迟疑片刻,没言声,但傻兮兮的安琪又替她开了口,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柔和回答:“陈姐姐还在路上。”
韩纵肯定一下就听出来,果然,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在、哪?”
陈易澜彻底不想讲话,甚至头发开始发麻。
安琪环顾四周,发现迎头就是“星辰大厦”,于是她直接报出这个名字。
陈易澜本来只想歇个十分钟然后开走,这样就算韩纵过来也逮不到她,结果对方竟在十分钟内飙了过来。
他是过来逮安琪并且跟陈易澜商量正事的,眼眸里自然没带私下的那种笑意,就一派正经的模样,于是那张俊美的脸显得有点冷峻,结果他打开车门,一看陈易澜发白的脸色和僵硬的双手,脸色迅速变了,“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他目光太过逼人,她下意识地回答:“我也不明白,突然一下四肢发麻……”
他来得雷厉风行,连西装外套都忘了穿,此刻更是将正事甩到脑后。虽说陈易澜看起来并无大碍,但他心情就是很糟糕,声音也跟着沉:“跟我去医院,现在。”
陈易澜说:“我要回家,我妈在等我,我明天自己会去。”
他根本不理,伸着双臂将她揽出来,塞到自己车里,然后一脚猛踩油门,车子奔着医院直冲。被押上去的过程不到一分钟,陈易澜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车子就已经开了起来。
她什么也不说了,就疲惫地靠在副驾。
彼时已经七点多,天色暗下路灯亮起,韩纵的脸色被路灯一掠而过,默不作声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阴沉。
她虽闭着眼,但大脑完全没有休息,一直在琢磨怎么回事,她觉得可能是工作太辛苦,长期熬夜食欲不振,这下可糟糕了,韩纵又要骂骂咧咧,他前几天还说不喜她干这个,这回可真是逮到现成的论据。
她心里突然开始不安。
俩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到了医院挂急诊,医生三两下得出结论,没有病,大概是神经紧张、压力太大导致的。还说这种情况在都市白领里头很常见。
医生又问:“你们是夫妻吗?”
韩纵刚想说什么,但陈易澜抢在他前面,“不,只是普通朋友。”
医生哦了声,便没说那句,“夫妻就去孕科查一下,孕早期缺乏叶酸或微量元素,也会导致四肢麻痹。”
从进医院到离开,韩纵都板着一张扑克脸,陈易澜跟他说谢谢,他都不理。
坐上车,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韩纵问:“回陈宅还是市中心?”
他从没给过她选择,一直强硬地塞给她或者逼她接受,突然这么一下,她莫名怵得慌,“陈宅,我妈还在等我……”
她以为韩纵只是嘴上问问,实际还是会借这个机会回那边,甚至把她抓进自己屋里。但结果韩纵没有,真的给她送到本宅。
之前俩人有过几次争执,但韩纵都没有真正生气,其实每次私下相处,他都是话多的一方。但这回却如此反常,不管是去还是回,一路都不吭一声。
这种诡异的气氛,令陈易澜都开始莫名心虚,甚至说了句,“我会注意加强自己身体。”
韩纵嗯了声,听不出喜怒。
到达目的地,陈易澜说声谢谢就立刻下车,心神不宁地往里头走。
结果快走到客厅,突然听到韩纵在身后喊自己。
她转过身,他哼哧哼哧地停下,将一小袋药塞到她怀里。
刚刚她下车太匆忙,医生开的药都落在后座忘了带。
她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妈的,好像除了两个字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韩纵心想。
但下一刻,他还是猛地抱住她,把人摁在自己怀里,紧紧的。
陈易澜知道,韩纵今晚是真生气了,发生这种事时,他好像比她自己还要紧张百倍。所以她罕见地没有推开他,而是沉默下来。
他沉闷地开口:“不要再有下次,万一在马路正中央,可不会这么幸运。”
他嗓音似乎透着沙哑,但又有一种难言的克制。陈易澜说我不会。
他把她抱了一会儿,慢慢松开。
“进去吃饭。”
然后他扭头就走。
陈易澜下意识问了句,“你不吃吗?”
韩纵脚步顿了下。
话一出口,她觉得不对。但既然说了便说了,“你可以在我家吃完再走。”
他转身看她,眼神还惯性地留着方才的严厉,但嘴上说的却是:“我还有事,不去了,你记得晚上吃药,医生说了,那药在饭后服。”
回到车子旁,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跑得太急,居然连钥匙都没拔,车门也没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篇文上了分频新手金榜,今天无意间看到的,十分感谢大家支持!感谢大家厚爱!我会再接再厉,该冲突就冲突绝不手软,题材小众就小众,但一定保证质量!放心,哪怕再跌宕也绝对是he(我不写be的),绝对很甜(其实只是糖里有点玻璃渣)。
☆、大魔王发飙
59
今晚韩纵也回了本宅,因为几天前母亲给他打电话, 说你爸那胰腺炎又发作, 有时候半夜痛得辗转反侧, “我受不了他哼哼, 抓他去医院,可我又不会开车, 老叫保安送也不是个事, 对吧儿子?”
从那之后, 韩纵就肩负半夜当司机的重任。大概那几天跑多了医院,看到发病心里总是揪揪的,又见陈易澜那样, 一时没忍住,凶了她。
韩父今年五十八岁,快要退休, 从明年开始, 他便不用坐班,其实也意味着要放权。但官场可不是家族继承那么简单, 不是想给自己儿子就能给得了。所幸他对自己的独子一直很严厉, 早年甚至是残忍。
平常人大概难以想象, 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成长岁月里, 竟没听过父亲一句夸奖, 甚至连笑脸都少之又少。韩父早年也在基层磨砺,还跟着重案组出现场,有时候回来身上总带着一股腥味。他自己习惯了所以不觉得, 每每洗完手换个衣服,便静悄悄地去抱儿子,年幼的韩纵时常被他熏得头晕。说真的,他不喜欢那种味道,有一段时间甚至是嫌弃和厌恶,但后来他明白,那是男人撑起一个家的方式。
现在父亲老了,开始被药味占据,哪怕想闻闻当初的腥味,都不复存在。
韩纵没时间也没精力多愁善感,他知道,撑起这个家大概要轮到自己。他比以前更拼,更迫切地想把这个案子结掉。
他不想陈易澜继续参与,因为真的不安全,他已经查到很深很黑的地方,几乎都有点查不下去。明显背后牵扯了不少高层,而且是那种绝对的高层,得是韩父那种省级,以及往上。
他逼着整个网络技术组跟自己一起加班,但不知是因为上头连环施压还是攻坚太难,半个月期间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找各种托辞不干,而那个用来存放视频的网站还没有黑进去。
对手很狡猾,而且方法歹毒,色`情交易做成视频扔到网上,便毁掉录像、母带和任何实物罪证。
韩纵好不容易才追踪到他们频繁变动的ip,然后让资深程序员挖出了这个暗网,但掘出站点还没有用,整个网站已经被过滤并加密,导致显示的都是正经内容,得黑进去才能看到视频。
他笃定那是所有自愿或被迫参与过的人,在无意或知晓状态下被人拍的,数量成百上千,简直不可思议。
韩纵整晚都没睡觉,在详细地整理案情。
凌晨五点半,他的系统邮箱里突然收到一份邮件,这可是检察系统,不是内部人员没有账号进不来,所以意味着大家都是自己人,他没什么防备地点了进去,附件是一段视频。
他看了看发件人,是自己的下属杨治。毕竟两天前,他交代这个年轻人继续去窝点蹲守,记得要拍些关键视频。
然而哪怕衔接得天`衣无缝,韩纵也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就算熬夜加班,杨治跟他联络的时点也一般都在两点之前,从来没有过通宵。这个发邮件的时点,似乎不是杨治会选的。
谨慎起见,韩纵开了手机录像,然后才点开视频。
一片黑暗,进度条到三十秒,整个画面才开始发出声音。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女孩,她头发很长,乌黑笔直,脸上没化浓妆,显得很清纯。
她外套裹得很严实,一直扣到脖颈,镜头跟着她走,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终打开一扇门。
韩纵已经断定,这不是杨治拍到的窝点里的小姐,怎么可能举着摄像头跟得这么紧。
对于坏事,他有种异常敏锐的直觉。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画面又陷入三十秒的黑暗,然后他听到了呻`吟声。
当他看清画面里的男人是谁时,脑海几乎断片了一下。一种极度惶恐的感觉出现了,他毫不怀疑自己会一辈子记住。
——不是色`情交易,而是出轨。
韩纵砰一下重重合上电脑,愤怒在他胸腔里膨胀发酵,令他难以呼吸。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往后一摔,发出沉重的闷响。火气烧得他呼吸粗重,一瞬间几乎丧失理智。他当即冲去二楼,拿拳头把主卧房门敲得噼里啪啦。
韩母被他惊醒,差点以为是强盗入室。
她把门先开一条缝,确定真是自己儿子,然后挤身出来,并且不忘将门关严。
“我说儿子,这大早上的你吵什么啊?”她苦着一张脸,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韩纵整个人被怒火和黑暗交织,声音不仅阴沉更有种咬牙切齿,“叫爸出来。”
母亲一听,几乎都给他吓醒了,“发生什么事你突然这么生气找你爸?他又给你出刁钻难题?”
韩纵没回,只是咬紧了牙关,借以稍微克制那几乎滔天的怒火。
韩母迷迷瞪瞪,对事态也是云里雾里,但在丈夫看不见的时刻,她却选择维护他,慢慢叹了口气:“你爸疼了一晚上,现在才睡着,你让他稍微歇几小时,下午再跟他吵好吗?”
韩纵原本气得胸口发疼,但听完母亲的话,整个人骤然冷了下来。
“到底出了幺蛾子你急成这样?先跟我说好不?”
“哎儿子,你别突然又不吭声啊……”
毋庸置疑,韩纵爱父母,哪怕是严苛的父亲,他也爱。但同时他又恨极了他当年出轨,背叛母亲,背叛家庭!结果十多年过去,这件腌臜恶心的事竟还冒出来,毫不留情地在他心脏上扎一刀,又一次地,鲜血淋漓。
母亲伸长了手臂,勉强揽住儿子的肩,带着他转身往楼上走,“哎哟,那个老不死的,现在闲了没事干,就成天给你整麻烦,等把你都气走了,看有谁带他去医院!回头我去骂他,往死里骂!儿子你别气,别气……”
盛怒被猛地浇熄,他诡异地镇定了下来,伸手挡住母亲。
他没说话,但母亲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睡个回笼觉再起,现在还不到六点。”
他竭力让表情和缓,然后冲她点了点头。
母亲放心地回去。
他把椅子扶起来,然后疲惫地坐下。
哪怕气愤到掀桌都可以,没人比他更有资格。但这样做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家人跟自己一样受伤,心脏再度被剌出一条伤口。父亲是活该,但母亲……他的确不忍伤害。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几分钟后,他再度睁眼,整个人一派冷漠,仿佛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虽然心脏还在淌血。
他再度把电脑打开,跟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似的,冷冷地,继续看完那段视频。
不知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大吼、谩骂、失控、哭泣、崩溃……全是正常的,但他却不行,没有一种情绪能给他放纵,只有冷静。
他把视频倒回重看。
画面上的女孩脱下外套,把胸脯挺了起来。她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咬紧着,全然没有愉悦,只有痛苦。但不知怎么的,她偏偏要笑,嘴角极其勉强地往上扬。
黑色布料紧紧包裹的两个凸起,一点点挤进镜头,直到将它全部占满。
视觉上简直像冲着韩纵直压下来。
他第一次在案件中感到恶心,以往不管什么,他都置身事外淡然处之,唯独这回,情绪跟胃部,都他妈翻江倒海。
对手在示威,展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实力”,同时也是露`骨的挑衅和威胁。
对手骄傲自负,忘乎所以,便是绝佳的反击时机。他们想让韩纵畏惧、奔溃、自乱阵脚,很可惜,他偏不。居然大胆到黑进杨治的账户,那就必定留下蛛丝马迹!
走着瞧。
八点半上班,韩纵六点钟不到就群发短信,要求所有初级检察的员工,一小时内赶到高检院,做不到那以后也不用来。
他这时候搞突击,而且是突击自己这边的人。在这种多事之秋,甚至外人都觉得他要手忙脚乱的时候,他不仅镇定自若还对底下人管束得愈发严苛。
通宵,从昨天傍晚到今天现在又没进食,只喝了几杯温水,不可能不累,但韩纵面上依旧不显疲态,整个人冷淡从容。
他七点五十抵达,彼时已经来了大部分小年轻,正聚在那里不安地讨论到底发生什么。他们看韩纵过来,立刻停止议论打招呼,韩纵没回话,只是往前面一站,那股气势自然就出来。
一众人瞬间都绷紧。
他们以为检察长日理万机,根本不会记住底下每一张面孔,但韩纵却记得,而且一个都没记错。
在众人忐忑的注视下,他开始挨个盘问,最先被开刀的是经侦线员工。
“汇报异常现金流和重大交易。”
那边的人迅速反应,开始陆陆续续地答话。
“关晟账户有一笔两百万的外汇转账。”
“关氏拍卖土地收入,两千万。”
“10月11日有三百万的不明打款。”
……
这些对韩纵来说都是废话,他没有耐心挨个听完,手一抬,让他们噤声。
“我问的是异常现金流,你们耳朵都聋了吗?从银行就能查到的流水账,还要你来告诉我!”
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韩纵冷笑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一个星期你们又混了过去,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其中有一个人举手,韩纵看他一眼,他回答道:“10月13日,下午两点半,关晟跟保镖在贵金属交易所完成了六百万的理财打款,同天下午,城南郊区有一块地也竞标出六百万的头期价。两天后,10月15日,土地资源局发布竞标结果,中标地产公司为金鹏,后来我仔细核查,金鹏是关氏的企业,这六百万,应该是贿赂性打款,但双方都用了很好的掩饰。”
矛头直指土地资源局,一对比,好多人都无地自容。但他们还是没有太畏惧,因为自己在大多数里面。只要多数人都这样,那错了也成了对的。可韩纵是什么人?
“周蔚,”韩纵精准无误地叫出这个名字,刚刚回答问题的人立即出列,利落敬礼,“在!”
“转正,每月工资多三千,从今天开始执行。”
“是!”
然后韩纵对剩下的说:“自己滚,难道还要我请?”
要知道,这个“滚”可是直接开除的意思!韩纵一次性开除这么多?底下几乎没人敢信,就算他的确有权由着性子来,但上头的领导也会不爽,毕竟开除的有不少都是关系户。
一时没人走。
韩纵轻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的那些人被逼得没办法,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一致对外——坚决不离开。
其中还有人悄悄拿出手机,跟上级领导汇报这个不公平的突击检查,请他们赶紧过来帮忙,还说韩检发了疯,要闹出人命。
韩纵截了他的手机,走到阳台那儿,哐当扔进鱼缸里。然后他拿出自己手机,不徐不疾地打个电话,他一边讲话一边往底下冷冷扫视,有人看到他露出那种眼神顿时就觉得很不妙,还听到了四个字,革职除名,懂的人立刻冷汗都下来,二话不说转身朝外走。
韩纵暂时放下手机,喊了一声“站住”。
他们以为阎王大发慈悲,下马威达到便见好就收,短短几分钟里,心情大起大落手心都出了汗。结果韩纵说:“制服给我脱了。”
一二三……总共七个人,他们就这样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终结。
经侦组只留一个独苗,可怕!杀鸡儆猴的效果可谓非同小可,后面考核的网络安全组、工程结构组、甚至行政渎职组都开始人人自危。
大魔王发飙,今天注定是初级检察官的受难日。
韩纵让杨治二十分钟内赶到,可怜的下属来不及刷牙洗脸,出门时连鞋子都穿错。赶过来后,韩纵让他开电脑,进入检察系统,再让网安组的人挨个拷贝最近三天的操作记录。
从现在开始,最先查出那封邮件是从哪发的,这个人可以留,其余全部淘汰。
这下可没人敢懈怠,立即都开始干,而且午饭也不吃,但有几个实在搞不定,一两点的时候就放弃,有苦难言又不敢跟上级投诉韩纵,他们自认倒霉地脱了制服,默默离开。
下午六点,有人成功破解邮件发送地点,直指城南东郊,还精准定位了纬度和经度,韩纵用地图一查,发现那是一栋豪宅别墅。他立刻安排出警,并嘱咐他们一定要静悄悄的,多抓男的回来。
从有没有人可以像他这样,凌晨五点的蛛丝马迹,当天下午揪出幕后黑手,有时候最快都要三五天。可能对手还自负地想着,韩纵查看邮件就已经八`九点,然后难受一下,再闹一闹缓一缓,一天就过去。
那天一丁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所有通讯手段在高检院这里全被屏蔽,而且七点之前只进不出,连快递员都给扣了。
警察听从指令,只闪灯不鸣警笛,抵达第一现场时,里头的人还在醉生梦死,他们破门而入,逮了个一五一十——没有一个男的漏网。
不论是事前还是事后,这次跟上次的会所突击,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率。
那天晚上关晟召集各区负责人开会,结果有三个人迟到没来,他们还以为那仨仍泡在温柔乡里没出来。连打了十分钟电话都是无人接通,他们才惊觉可能被抓了。
关晟立即打电话问官场里头的人,前三个竟然都不接,为了避嫌撇清关系。他意识到严重性,拨给上级,终于通了,关晟刚开口:“您……”
那边就打断:“你应该很聪明。”
短暂的静默后,关晟懂了,也意识到那仨真被抓。
对方高深莫测地下了一个指令,“检察院那小子,你已经见过,给他颜色看看。”
挂掉电话,关晟脸色阴沉。
韩纵这样做,效果好得逆天,但也非常有争议,基本没有什么人性,就冲让人滚蛋和强行只进不出这两点,他就已经打了违规的擦边球。
而且他还盯上了土地资源局的局长,那可是跟韩父一个级别的,不管年龄还是资历,跟韩父都没差多少,韩纵就这么怼上了,其他人都不知该说他胆大还是越矩。如果到了这种级别,他该交给上级去管,但今天从上级办公室出来,他脸色并不好,当然,没人敢上前问一句。
可杨治是无条件支持他的,还主动告诉他最新消息。
“土资的二把手,今晚跟陈律师他们有个饭局。”
☆、暴走的孕妇
60
今晚的饭局,检察委员会的几个领导都在, 魏靖专门去请的。除此之外, 还有公安分局局长、刑警队队长、扫黄组成员等等。
各行各业都设有监督委员会, 银行有银监会, 证券有证监会,检察体系内自然也有检察委员会, 但检察院本身就是搞监督的, 内部也设有自查, 委员会显得十分多余,但没办法偏偏就是这样。退休老干部很多会被塞进来,有的甚至以前都不在司法体系。
简而言之, 因为韩纵一纸文书要求撤下她,她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继续,注定今晚是个求人的局。
魏靖一早就跟她说肯定要喝酒, 她喝不了, 但事到临头也不能逃避,所以提前吃了解酒药。
没人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揣了个小胚胎, 包括她自己。目前为止没有异常迹象能让她注意到, 虽说这个月的例假一直没来, 但她觉得是避孕药导致, 所以也没深究。
她详查卷宗发现, 关氏拿下的几个地,很多都是土地资源局批的,甚至包括馥芮大厦, 她这边的进展没有韩纵那样快,目前也不知道10月13日的“隐藏交易”,但隐隐地,她也有种直觉,所以今晚想探探底,魏靖也很同意,于是动用关系和人脉,把土资局的二把手请到桌。
陈易澜六点抵达,过来布置场地。她还带着那个关键性的录音证据,等宴席结束,如果她感觉可以,可能会放给在座的领导听。
基本上有了这个录音,不说案子能彻底结掉,毕竟牵扯太多人,幕后还有谁得慢慢来抓,但能以“策划性贿赂”的罪名初步逮捕关晟,至少能扣四十八小时。要知道,关晟可跟半个大官一样一直躲在幕后,没泄露分毫证据证词,想抓回来审几句都不成。
韩纵以前说过,谁都有可能犯罪,谁也不要信,只信自己。所以陈易澜多留了个心眼,不仅把录音拷贝成几份,留一份锁在保险柜里,而且也没有把这个至关重要的证据过早暴露,她谁都没有说,包括她的顶头上司魏靖。
酒店里没有专门的办公间,她便坐在圆形饭桌上,继续整理案情,并琢磨着要怎么简洁明了地汇报给领导,再多引起他们的重视,好尽快把案子拿下。
魏靖底下的组员陆续都到了,而且是最先过来的那波,见陈易澜一个人坐那打瞌睡,走上去轻轻叫了声“陈律”。
这个冷美人一贯干练利落,终于有一个时刻,她显出了女人的柔弱。房间里的空调把她的脸颊蒸得微红,一双大眼睛困倦地半睁半合,他们叫第一声时,她还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挺呆萌。
其中有人笑了一下,“看来我们要集体给魏哥上折子,不能再给陈律师这么大的工作量,看把人都困成啥样。”
话音一落其他人都笑了,陈易澜被哄笑声吵醒,回过神后一骨碌坐正,又对那些男人说:“你们这么快就来了……随便坐吧。”
他们一来就往她身边挤,各种跟她搭话问东问西。陈易澜始终微笑着,有一句回一句。
这种得体的闺秀,总是很受司法界男士的欢迎,而且她不是过分内向,相处起来也并不会害羞语塞,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落落大方。但跟她交往仅限于工作,一往亲密方向发展,她就会透出一种疏离感,主要表现为,她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男人们聊些闲的,甚至讲讲荤段子,她不笑也不脸红,而是不参与,将目光移回来继续干自己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禁欲。
她学生时代稍微活泼点,毕竟有跳舞的爱好,每周跟舞伴合作。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被韩纵垄断了,每次握手搂腰的人都成了他。
像她那样的富家千金,不少是张扬自负的,毕竟有这个资本,骄傲起来就偏生远离挨自己最近的人,叛逆起来就专挑对自己好的人敲打。但她不是,她脾气好得像个普通人家的女孩,而且她玩心不重,也不喜欢尝鲜和冒险,她习惯身边人。
包括现在,哪怕韩纵毁了他们之间的原本,哪怕她再没有一个异性可以稍微亲密,一码归一码,她也不会放纵自己轻易找上别人。
韩纵开车赶到,这边的宴席已经进行一半。
他今天一口气抓了好几个,现在还全关在审讯室。这回的做法惹地很多人不满,讽刺韩纵是廉政公署,只要怀疑就可以直接抓人,简直无异于独`裁。这话一出,牵扯到敏感的政治问题,他不得不收敛一点。想了想,还是不急于查土资局的账,先过来探底。
其实探底也不急在这一时,他大可以专门安排一场,只是听说陈易澜也在,他怕她在这些人精手里吃亏,所以必须过来看看。
他在路上就给陈易澜打了个好几个电话,但对方一概不接。韩纵慢慢地有点不悦。倒不是说陈易澜没理自己,他第一反应都没往这上头想,纯粹担心她已经被他们灌醉,所以手机一下都不看。
杨治把老大的焦虑和担心尽收眼底,心中一片了然。
他故意用那种故弄玄虚的语气,“打我第一回 见陈律师,就觉得她非同一般。要知道,我老大那可是出了名的性别歧视,连文员都宁可选小白脸也不要女的,怎么那次就带了个女律师过来。”
“我就想,可能你俩关系特别铁,陈律师那长相又明显是你的菜,所以带一次也无妨。结果出差办那个煤矿案,你当时居然不带我,而且你回来写的结案报告,把功劳全推给她。如果不是那份报告,她也当不上检察官吧?我当时很怀疑,你们俩是不是搞潜`规则。”他还打趣地说,“看来的确是的……”
韩纵把烟掐灭,“那次本来就是她功劳。”
杨治啧啧两声,“没看出来,我们韩检也会疼人。”
韩纵没接话,若有所思。
“陈律师来头不小吧?不是普通的富家千金,而是陈部长的女儿。”
韩纵平静地点头。
“那怪不得,”杨治就把大实话脱口而出:“都说追她难如上青天,她是禁欲系,性冷淡。”
韩纵一抬眸,眯着眼睛问:“谁说的?”
他自己不小心把八卦说漏,但老大的表情又让他有点怵,“就、就听别人说的,说她从来不穿黑丝,老喜欢白色,像个圣母;还说她总是夹着腿,哪怕站着也并紧,生怕谁不知道她是处`女似的……还有啊,她从来不跟男同事一起去吃饭……”
韩纵一言不发,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仿佛已经想到别处去。
禁欲?他强行开拓了她,就喜欢在看她在床上意乱情迷的模样,但真的搞得太过火,导致私下里她过度节制和警惕。
“老大,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她怎么对你不感冒呢?我感觉她好像不太喜欢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韩纵回了句:“她是女的,矜持是本能,都让你看出来,那不成了浪荡。”
韩纵本来没打算很快进去,想站在外面先观察一番,但眼睛往里头一瞟,竟看到陈易澜拎着空酒杯离开位置,那架势仿佛要挨个敬酒。
她第一杯刚被倒满,韩纵就相当不高兴。他知道陈易澜的酒量就是负值,别说沾一滴,光那味就能将她熏晕。
检察委员会此番来了三个人,她停在第一个面前,说着感谢的礼貌话,对方笑着给她斟酒,她也没有拒绝。碰杯的时候,她的手背被擦了一下。
韩纵拧起眉,招手把站在外面的女服务员叫过来,他嘱咐她进去,给里头那位领导带句话。服务员说这一桌都是当官的,她不敢进去打扰。
韩纵直接塞了五百的小费。
她有点震惊,“先生这……”
韩纵径自打断,“你只需给我带话。”
她似懂非懂,还是照做。
她以上菜之名进去,然后凑到那委员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听完后蹙眉转过视线,往门那儿一瞅。
韩纵西装革履地站着,身边还带了个助手。目光对视的一瞬间,韩纵的眼神有点瘆人。
魏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跟着往门口看,然后起身,把韩纵迎进来。
他笑着对众人说:“这位是高检院的韩纵检察长,不用我多介绍,大家应该都听过吧。”
韩纵也适时展露微笑,“我听说你们今晚开会,就想过来取取经,来迟了我先罚酒三杯,给在座的几位赔罪。”
他走过去,竟再自然不过地顺手取走陈易澜手里的杯子,乍一看都瞧不出他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给她挡酒,只是取个杯子罢了。
他唰唰倒了三杯,并且每次都是一口闷。
底下几个局长都笑了笑,回道:“我们也不是不欢迎你,只是怕高检又折腾什么突击,还好我们今天一切从简,更没什么莺莺燕燕,该不会被抓走扣留吧?”
这语气是开玩笑,但仔细听里头有种讽刺。韩纵当然听得懂,心情好的时候他或许可以圆滑地回道:“几个委员在,还有局长、队长都在,哪轮得到我抓人啊是不是。”
然后所有人都笑了,他便也着合着众人一起笑。
但现在他心情并不好,陈易澜求人的模样令他十分不好受,对这帮人的厌恶几乎不想掩饰。
土资局那家伙,今天傍晚已经得到风声,必然是很讨厌韩纵的,他率先说:“我们这里全都坐满,也实在没位置,要不你下回再过来?”
韩纵不理会逐客令,径自朝服务员比了个手势,服务员硬着头皮多加了两把椅子,没有得到确切邀请的俩人也就这么坐下。
因为加了新客,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陈易澜得以片刻空闲。
她看了看韩纵,又低下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布,两根食指慢慢绞紧。
“高检院今天又抓了不少人?多亏了韩检啊,你们接到的投诉怕是前所未有的多吧?业务量很大。”
这阴阳怪气的话令杨治十分不爽,但老大没发话,他也不敢轻易回嘴。
刚刚跟陈易澜喝酒的委员姓唐,比韩纵父亲都大了四五岁,资历也更老,一开口就是官腔,“年轻人有点个性是好事,但过了界可就成了坏事,韩家就你一个独苗,你爸一退,这就没大树可倚啊。”
韩纵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难为唐伯伯现在还这么关心我,当年我被外派,都是您把案子判得好,不然我都没有这个机会出去闯,一回来连升三级,把你家爱子都超过了,看来唐伯伯对我,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
这话音一落,气氛几乎陷入一片凝滞。那个唐委员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韩纵有副傲骨,扎地人疼,但真没料到他现在就已经放肆到这种程度,在场那么多人官衔比他大,结果他还是张嘴就来,全是不敬的话。
陈易澜就怕局面会变成这样,韩纵又要得罪一堆人,原本和睦的饭局也一下被搅黄。但杨治还是觉得自己老大帅,反击得漂亮。
土资局的人不阴不阳的笑了笑,也用韩纵的方式来讽刺,“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恃无恐,看起来并不像单打独斗的独苗啊,怕是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只是见不得光,所以我们才一直不知道。”他故意反问,“我是不是猜对了,韩检?”
陈易澜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