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若说说, 是如何会想到从赵玉屏的侍婢入手查起的?”
知晓他如今的心绪并不算佳,卫时谙便想着换个话题来说, 也好令他不必总是想着从前的那些经年往事, 总是一遍遍擦拭本就血肉模糊的伤疤。
宫中有石阶路不算平坦,马车走起来也有些颠簸。为免去不慎磕碰着她带着伤的手腕,谢今朝将她在怀中护好, 一方温声应道:
“寻常女儿家不会随身带着此种利器,加之又为临时起意,便只有这一种可能。”
卫时谙点了点头,“如今陛下这一声令下,只怕她这些事迹都得传遍上京, 届时嫁娶一事定然是不好相商了。”
想来赵家算是高门大户, 赵玉屏又是府上嫡出的女儿,只怕从前才光禄大夫府上议亲的人都能多到踏破门槛。只可惜现下被这么一出戏一弄,她所求的求不得, 往日看不上眼的如今也已然与她颠倒了位置。
铺设的那么些路, 如今都毁了。
而容妃, 升至了皇妃位分定然不易, 在后宫之中求得出人头地, 也定然得罪了不少人。爬到这个地步, 也是踩着不少人的人头才能够得着的。
如今一朝被打回嫔位, 她这个下了山的人又遇上了当初那些同她一并爬山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呢。
世间之事或许分不清绝对的对错, 世间之人或许分不清绝对的善恶, 但不论对事对人, 都可讲因论果。
种下什么因, 就要承什么果。
结局是侥幸成功, 还是惨然失败,都只能照单全收。自己选的路,当初就应该三思而后行,既然下定了决心,又哪有讲怨言的道理。
“还不够。”
耳畔忽而响起的声线,将卫时谙的思绪召回现实。她怔愣了一瞬,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不够?”
“没什么。”
不会有下次了。
谢今朝轻轻把玩着她如削葱根的玉指,长睫敛去似浓雾弥散的森冷眸光。只不过以卫时谙的角度看,只得见他唇角稀松平常的笑意,也让她没太在意再去深究,阖上眼帘眯蒙了片刻。
而方才她所想的那位被处罚的今日主使,如今正跪在一片被明烛照得分外亮堂的祠堂之中,受着家法鞭挞。
平日里宠爱女儿甚重的赵起元,当下也是气极动了大怒,手下的棍棒毫不留情。只听得堂中的叫嚷不绝于耳,听得外头候着的家丁不住心中发颤。
老爷平日里宠姑娘宠得可谓是阖府方圆百里之内人尽皆知,如今姑娘犯了事,老爷竟然也是丝毫不顾情面便下了重罚,究竟是如何狠下的心呐?
但谁又知赵起元心中不疼呢?
女儿每哭喊一声,便如同一把利刀狠狠扎在他的胸口。可他又如何能不动手?
莫要沾上皇宗朝廷,那等地界如水沾身则淹,如火近身则焚,实为常人所不能踏入其中!他这个当父亲的自她小时便警告至今,训诫了千遍万遍,可这个姑娘偏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硬生生是一门心思要往里头撞。
如今可好了。
她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凭着她甚至未出过府门磨练的那点小小心计和自以为是的高明手段,竟胆敢在天子眼下贸然行凶!
不仅如此。
伤及太子妃,便是得罪了东宫与大将军府;重伤漠北议和公主,便是得罪了整个漠北十三州;伤了沈氏女,便是得罪了京兆府;拉容妃下水,更是得罪了她背后的母家。
不过半日光景,天家人就被她冒犯了个遍,这叫他们这一家子如何在百姓与上京城世家日日戳脊梁骨中苟且偷生?又叫他如何再敢踏入朝中面见圣上?
“爹爹!爹爹别打了!我错了!女儿知错了!别打了爹爹!”
玉英见着自家小姐如此痛喊的模样,更是不由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挨下了不少板子,更一面涕泪涟涟道:
“求求老爷别打姑娘了!姑娘娇贵怎受的这般狠手,老爷这是要了姑娘的命啊!”
“我要她的命?”赵起元闻声停了手,棍棒高扬于半空之中。心中的怒火传到了他与棍棒的连结之处,直将棍棒也烧的陡生灼热,令他掌心滚烫。
“是她要我赵氏一门的命!”
“老夫活到了这把岁数,勤勤恳恳至今,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油盐不进脑子塞了茅草的女儿!令我赵氏家门不幸!”
赵起元越发震怒,“我要你的命?老夫今日就是把你打死在这里又有何妨!那可是圣上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圣上面前作祟,暗害天家人,老夫没有你这等狗胆包天的女儿!”
“如今你惹出这番烂摊子,谁人给你收拾?明日老夫入宫觐见,背后有多少人的唾沫星子,唾骂老夫门风不严?”
“老夫警告你那么些话,都被听到了狗肚子里!你若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那就别怪老夫也狠心无情,就于今日与你就此断绝fù_nǚ亲缘!”
“不要啊爹爹!不要!”赵玉屏强忍的身体的疼痛,匍匐着向前奋力拽住了赵起元的衣角,神色惊恐万状而极尽癫狂。
怎么可以……
宁愿爹爹再怎么打骂也成,只要时间一长就总能忘记的不是吗?只要自己日后听话些孝顺些,什么都挺爹爹的,自己这个从小被疼爱到大的亲女儿总归会被爹爹原谅的不是吗?
“爹爹您打我吧!求您了!您不能同女儿断绝亲缘啊!不能同女儿断绝亲缘啊……”
“女儿不能没有爹爹阿娘……”
赵起元一挥衣袖,冷冷嗤道:“你是觉着不能没有爹爹阿娘?你怕是觉得不能失了我光禄大夫府上嫡小姐的名头罢。”
赵玉屏拼命摇着头,抓着赵起元衣摆的手力度大到就要将织锦抓破:“不是的爹爹!不是的爹爹!女儿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女儿再也不敢争名逐利了!女儿往后一定听爹爹的话,爹爹说什么女儿便做什么,再也不敢忤逆爹爹了!求爹爹不要弃了女儿啊!”
她一面涕泗横流地叫喊着,一面又不住回头望向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沉默至今的母亲林绥,嘶声道:“阿娘!帮帮我呀阿娘!帮我劝一劝爹爹!帮我劝爹爹莫要与女儿断了关联啊阿娘!”
林绥仍旧是垂着眼帘,看着本与女儿一并苦苦哀求的玉英闻即又爬来了自己的身前,抚着自己的双膝不住泪下:“夫人……夫人求您帮一把姑娘吧!那可是您的亲姑娘啊!圣上如今的惩处已然是断了姑娘将来的去处,姑娘无处可去了,您和老爷又如何能忍心再将姑娘抛下啊!”
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只偏过脸去,道了一声:“带姑娘回房罢。”
林绥望着女儿倔强含着泪,在玉英等一众房中丫环的搀扶抬将之下悲怆地向后院走去,不由和转过身来眼含老泪的赵起元双双相视一眼,而后沉沉哀叹。
究竟缘何如此啊。
晚间,赵玉屏趴在了床榻上,还不住吸着凉气。
半柱香前玉英已经替她背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棍棒流下的青紫痕迹上了活血化瘀的膏药,这会子正是药效发作的时候,疼得她将脸埋入了被中,又掉了泪珠子。
她独自一人消化着今日所有的坍塌与悔恨,却感受到有一人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背,小心的,又带着爱怜。
是阿娘。
她回眸一看,便立刻挥开了她的手,不肯令她触碰,又一面带着哭腔道:“方才爹爹家法伺候的时候为何不见阿娘出声劝阻,爹爹要与我断绝关系的时候为何不见阿娘出声劝阻?”
“偏偏等到我什么都没了,阿娘又作出这么一副疼惜的模样做甚!”
林绥只将一篇薄薄的春衫拂在了赵玉屏的身上,叹息道:“就是什么都没了,才能让你知道,想要重建一切究竟有多么困难。”
“外祖是商贾出身,好不容易得来上京拼出了一份口碑,供得你舅父考取功名,还叫阿娘也得入了私塾,后来也才有那等际遇能与你阿爹相遇。”
“你阿爹呢,为人保守,又总直言不讳好得罪人,能在酎金夺爵的朝堂上谋得光禄大夫的职衔,已然是难上加难。”
林绥闭了闭眼,复而又开口道:“这些年你爹爹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知道自己改不了口直心快的毛病,又没办法学得旁人谄媚逢迎,只能如履薄冰,生怕被人盯上把柄,将打拼至今的基业一朝毁于一旦。”
“娘不是很早便同你说过,人与人之间所谓相识相知都是有缘分在前的。你命里该遇见什么人,早一分他不来,晚一分见不到,哪有能强求的道理呢?”
“你比起上京城这么些权门世家的姑娘们,不论金银穿戴还是书画学艺,也能算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是想要找个称心郎婿更是不在话下。可你偏偏贪心作祟,不顾爹爹一再的阻拦而要向深渊里走,如今得来这番后果,便也只能由你自己承担。”
“阿娘这是什么话?女儿年岁尚轻不懂道理,可阿娘此前为何丝毫不阻拦女儿?阿娘明知女儿所走的路不对,又为何还说要替女儿留意?如今又来这么说,岂不是自相矛盾!”赵玉屏脸上被泪淹得有些发涩发干,一双眼已肿得不成样。
“再者说,那顾容表姐不也是自小被养在闺中的女儿,同我又有何分别?都说这皇城吃人,她如今不也是好端端的当着妃子?他人去得,我又凭何去不得?”
“阿娘若是阻拦你,你便会听?而不是再去找你的那些姐妹,将你见不得光的心思越传越远?抑或是再去打探哪路皇子今日在何处,凑上去又混个脸熟?”林绥也不给她留什么自尊,说得直截了当,“你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疼永不收手的性子,你觉得劝谁都难,却没想得最难劝的是你自己。”
“人各有命,入宫为妃是她的命数,而不是你的命数。她有那个命能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活下去,不代表你有。”
“心计与城府不是靠磨练就能练出来的,你是我的女儿,我便告诉你,你若是嫁入天家,第一个弃子便是你。”
闻言,赵玉屏想起了今日在大殿之上那灭顶的威压与拷问,如今想来仍旧是令她不住心悸胆战。眼下什么都结束了,什么都没了,她也终于揠旗息鼓了。
正如阿娘所说,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南墙塌了,她的心也死了。
夜鸦在窗台的旧尘上流下爪印,震擞的飞翅惊起冬日封冻的塘水下沉睡的池鱼。上京城里照旧是夜市千灯,阁楼红袖,笙歌幔起,关起门来,谁又听闻谁家酒入愁肠。
———
东宫,景福殿。
因腕上有伤,卫时谙今日也不便去汤泉殿沐浴,只得在寝宫的侧殿之内的黄梨木高桶中净身。
少艾也甚为贴心地添上了有凝神功效的香露在其中,令室中少了几分的闷重,散去了几多污浊。
只是这般长久地浸在水中,热气氤氲之下竟令卫时谙感到有些疲累与困倦。她几次几欲昏昏入睡,又在肩膀沉入水中之时复又清醒。
怕自己真在此处睡去,卫时谙摇了摇头,撑着浴桶的边缘站起身来。
她尝试穿上了亵裤,又裹紧了腰身,只是稍稍用了点力度,手腕便登时疼了起来。但衣裤的收线在身前,难度还不算太大,她咬着牙忍住疼痛也就系上了。
可小衣该怎么办……
卫时谙转头看向一旁檀木台上那螺白色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小衣,一时犯了难。它的系带是在背后,需要绕着腕发力才能系上。可她的手腕方才沾了水,本就有些发肿,如今又怎好再受力。
但她向来便不信邪,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将小衣提了起来,裹到了胸前,而后将手背去身后,摸索着细带,使力将它系上。
“嘶——”
卫时谙吸了口凉气,首先败下阵来。她复又想着先从下打个缓结,再将其一寸寸收紧。可没想到即便是如此,她也手腕也仍旧是做不到支持,反而还有越发疼痛的痕迹。
一番动作下来,她的额上已然布了一层薄汗,脸颊也被热地发红。她实在没了办法,便只能唤着少艾来帮忙。
即便都是女眷,叫人来帮自己穿小衣还是令卫时谙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她磕磕跘跘试探着唤道:“少、少艾?”
“我的腕间沾了水,如今有些发疼不能动了,我的小……里衣穿不上,烦请来帮我一下好吗?”
等了半晌,卫时谙并未听见门外有何响动,可她臂膊紧着那小衣,又不敢背过身去,只能又唤一声:“少艾姐姐?”
“孤来帮你罢。”
涑玉栖山一般的声线与脚步声在一室之内响起,惊得卫时谙不用耸起了肩颈,颤声道:“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此看看你的伤势,听得你在里间唤人来,便来寻你了。”谢今朝见她背对着自己,慌乱地想拿什么东西挡住光洁的后背,却又不敢贸然动弹,不由得便出声安抚她的惊慌的心绪:
“多有冒犯,我会闭上眼睛,不会看的。”
这倒是叫卫时谙有些怔愣。仔细想来,他们这些天里肌肤相亲,似乎亲吻与拥抱的场景也不算少。
而如今他这么一说,倒显得他们格外生分似的。想来他应当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加之他本又端方守礼,故而才出此言。
可他们本就是夫妻,如此相敬如宾的对话,竟是将两人从前的那些相处的姿态的影子给浮现了出来,令她不禁有些恍然若梦,分不清过了这么久才初尝的几分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没……没有冒犯的,我只是有点惊讶,没反应过来而已。殿下是我夫君,这没什么的。”
谢今朝并不知眼前的姑娘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从她口中吐露出的“夫君”二字,便着实如星火一般,在他心上的平芜燃起燎原之海,令他心尖滚烫悸动。
他走至她身前,便越发能嗅到萦绕在她周身的幽香。他将她散落在脑后的几缕发丝拨至她的肩前,指节勾起那抹细长的衣带,慢条斯理地系了起来。
卫时谙却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般镇定与泰然自若。
指节的捻拢之间,难免会与肌肤相触撞,而她生性便敏感,他的每一次触碰都激起她酥痒而难为情的瑟索与战栗,令她不由悄悄绷紧了足尖,只想着快些结束为算。
而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不知是会弄还是不会,总之也不言语,在她的身后如同恶趣味一般地以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勾勒她深凹的脊线,惊起她的极微小而压抑的喘息。
这一方小衣终是系好,他挑来襦裙裹住了她姣好的身段,又在她的肩头替她披上了纱衣,才算是将寝衣给穿戴完好。
卫时谙以手整着前襟,不禁暗暗腹诽道:怎得平日里穿也不见得有这么麻烦,今日这么一来,怎么觉得竟如此繁琐而耗费时辰。
她转过身去,却被谢今朝用外袍裹住。
他清冷的声线在一室的暧昧之中沾染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惑人万千:“殿中的明炉烧上不久,气候比不得这间里室,小心着出去着了凉。”
少艾端着新水从门口进来,便见殿下拥着太子妃娘娘从内室出来。娘娘被外袍裹得严严实实,缩着脑袋,面颊还泛着薄红。
她自小便在宫中收教养,自然也是知晓二人在里头都做了些什么事,不由会心笑了笑。
难怪殿下方才听闻太子妃传唤,却抬手令自己退下,还吩咐去烧壶新水来,原是怕被扰了与太子妃娘娘温存呢。
“殿下,娘娘,殿中的炉火也已添了新柴,婢子这便退下,不打搅殿下与娘娘安寝了。”
卫时谙如是点了点头,又忽而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抬头问道:“对了少艾,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我唤了你好多声呢。”
少艾忍住略微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眨了眨眼,随后指向桌案上的茶盏,言语恳切道:“奴婢去换了一壶新茶来。”
“谙谙,方才腕间的伤又沾了水,便须换药了。”谢今朝执起她的手护在掌心,带着她走向了屏风之后的床榻上。
再一转身,便只听闻了殿门关阖的声响。
谢今朝谨慎而细致地将她手上的布袋一圈一圈地揭开,果不其然到了内里的一层便见晕了血。
“谙谙,你当早些唤我的。”
卫时谙抿了抿嘴,便见他拿着崭新的洁布条在自己的伤口处小心沾了沾,复将那青色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到了腕上,清凉之中又泛起些火辣,令她忍不住缩了缩手腕。
“疼了?”谢今朝扣着她腕间的指节紧了些,仍旧是一丝不苟地上着药,“我轻一些。”
小药罐子里的这浅浅的膏药,也在一勺一勺的摄取之下见了底。卫时谙看着他添了垫着手腕防冲撞的布垒,又细细裹上了一层新布,眉眼认真而专注,不由得起了玩心,悄悄捏了捏他的脸。
线条流畅的骨相,连两颊的腮肉长的也是恰到好处。
总说姑娘家的面庞柔软,卫时谙感受着手中的触感,不禁失笑。
“谙谙,别闹。”谢今朝替她包扎了完好,而后盯着她即便被布条包裹也能看出来的高肿的手腕,叹息一句:
“我只愿你肯多依靠我一些。”
卫时谙敛了敛眉,反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一直有在依靠着殿下呀。”
“只不过,我初来乍到那一会儿所养成的习性,形成了数月之后早便刻画进了脑中,一时半会儿还有些难改。”
“就连同与殿下如今相处,有些时刻我也会感到不甚真实。这些都当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往后,我也会多依靠殿下的。”
想来初到东宫之时,便将她一人锁进了循规蹈矩的宫规训诫之中。别无他法,她也只能依言扭转自己的性子,是故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往往何事皆亲力亲为,就连对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番养成的习惯难改,那便也不必再去难为她。
而如今……
她说与他的感情尚觉不明朗,看不真切,谁言他又不是呢。
每每与她相触相拥,他只生怕多进一寸便惊着了她,只担忧那星点的眷顾终有一日会成一场他一人独陷其中的镜花水月。
是他将她强留在身边,也是他破了她的缘劫。
如若不是那道圣旨,她与他此生或许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如观音赐于他的命礼——
世间逢尔,雨中逢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谢小子会哄着谙谙要亲亲吗?想看我就写哈哈哈哈
今天状况好多了虽然咳嗽还是感觉能把肺给咳出来但是已经好转了很多不幸的是家里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