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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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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访问临近结尾,记者总喜欢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收尾,顺便也起到让瞌睡的观众提神的效果,再抢一波收视**。

而面对一个颜值相当耀眼的医生,话题的重心自然很自然地关注到他的情感生活上:“之前一直听说云医生是单身,请问现在还是这样吗?”

云焕微微一愣,对涉及**的话题很是反感,不过看到一边明月竖起耳朵,又觉好笑,于是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我认为不是。”

明月之后就这一点向他寻求解释的时候,他还为自己辩护:“谁说我愣了一下,我那是……不耐烦了一下。”

“呵呵,还敢说没有,你都不耐烦了!不就是因为要上电视吗,害怕你那些小护士小网友再不喜欢你,所以就很反感记者破坏你好事呗。”

云焕哭笑不得:“果然是作家,编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他往她身边靠一靠,说:“你这么快就想和我姓,早说啊,我让他们把咱们一家三口拍进镜头里。”

明月脸刷得又红了,抱着朵朵往一边走,不理他。朵朵却很着急地向云焕伸出手,重复着:“一家三口?”

云焕将她抱过来,纵容地任她穿着皮鞋走在自己办公桌上,问:“朵朵知道什么是一家三口吗?”他想了想,用英文翻译了一遍。

朵朵当然知道,用胖乎乎的小手依次指了云焕、明月和自己。云焕夸她聪明,又问:“那朵朵知道一家三口都是什么称呼吗?”

明月歪头看着云焕,知道这男人又利用一切方法,来确立自己在朵朵心目中“爸爸”的概念了,也不拦着,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卖力表演。

云焕一边指人,一边说:“一家三口就是爸爸、妈妈和宝宝。你想啊,朵朵是宝宝,明月是妈妈,那你说我是什么?”

朵朵眨巴眨巴眼,一脸懵地看着他,等到他再念叨过两遍,她方才“哦”的一声反应过来。云焕大喜,鼓励道:“快说,我是什么?”

朵朵:“你是云焕。”

云焕:“……”

云焕再解释过一遍,用口型提示她:“再说一遍,我是什么?”是爸爸,是爸爸啊!

朵朵:“你是云焕。”

云焕:“……”

明月开始挪着小步往外溜,这一切不怪她,她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一家三口的出行正式定在四月底的一个周五。

两市尽管跨省,然而相隔不远,云焕原本开车前往,不过考虑到要带董小姐见识一下日新月异的祖国新变化,特地买了三张高铁票,带她体验中国速度。

明月果然异常兴奋,提前一天拉着他问东问西,从检票上车的流程,到列车的技术含量,问题多得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他当然无法一一作答,因此还无端收获她的鄙视一枚,但天地良心,他只是一个医生好不好!简直没地说理!

上车之后,明月更加兴奋,一边大唱祖国赞歌,一边拿出包里的毛线:“还以为车子抖得织不了呢,没想到又宽敞又平稳。”

“……”云焕:“你这是干嘛?”

明月说:“给你织毛衣啊,还用问吗?我在淘宝买的线,比毛线店里的便宜,一件织下来才一千多。你以后也别去店里买了,贵得离谱,我都给你包圆了。”

云焕:“……”

云焕第一想法是你真闲,第二想法是这已经快夏天了,第三想法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毛衣,然而一直转到第四个想法才说出口——

“都让你包圆,你是要给我织一辈子吗?”

明月一怔,手里的软针刺错位置,扎到软绵绵的指腹上。一张老脸又隐隐发烫,没想到没脸没皮了这么多年,近来居然总忍不住羞怯。

云焕见她不说话,又道:“也行,我给你买裙子,你给我织毛衣。”他顿了顿,再补充一句:“不要累到就行,又不是养不起。”

明月身子往旁一背,偷偷摸摸的笑。内心的大门已经完全朝人打开了,偏偏女人的那点拿乔告诉她,还需要再矜持一点,再矜持一点。

于是云焕第一次戳她的时候,她没理,再戳一次的时候,她又没理,第三次戳的时候,她终于毛了,扭头刚要骂人,穿小裙的列车员笑容灿烂地说:“女士,可以出示一下您的票吗?”

“……”身边,云焕搂着朵朵一脸看热闹的笑,她没什么好气地把毛线放下来,递过自己跟朵朵的票,说:“这次,我们是买票上车的。”

云焕耳里一刺,觉得这话真是扎心啊,她是故意还是有意呢?列车员这时将票还过来,说:“这是您女儿吧,真可爱,长得好像个小混血。”

明月向她说谢谢。

云焕摸摸朵朵头,想这小混血是假的,但小老外是真的。明月当年给朵朵选择了外籍,所有证件都留了朵朵的外国名:dora dong。

dora dong,dora dong,基本直译了她小名,怎一个懒字了得。明月却很是得意,说这名字韵律极佳,念起来就像是唱歌。

给朵朵在学校报名当天得知此名的云焕陷入深深的恐惧,这哪里是韵律哪里像唱歌,一念起来就像百来人排开阵势敲腰鼓,咚咚咚,咚咚咚!

他至此对朵朵的大名失去信心,有这样一个随心所欲的妈,朵朵的名字会好听才怪。心中唯有一念,只要不是太离谱,就原谅她吧。

明月不知道此刻云焕的心理活动已经足够写成一本大书,又打起自己的毛线,顺带无聊问:“那天你跟记者聊的app,真做假做?”

云焕口吻淡然道:“是真男人,字典里就从不会有假做这个词。当然要玩就玩真的,我都已经开始着手写策划书了。”

“……”明月努力不想歪,说:“可是你会编程吗,会开发app吗,你不是专业搞这个的,现学现卖弄能做得像吗?”

云焕说:“一口吃不成胖子,原`子`弹也不是一个人就能造成功的。软件的开发会外包给专业公司,app里的内容则请这方面的专家。我之前给国内一个有名的医学科普公众号做内容监察,有机会结识了不少其他领域的同仁,我跟他们提了这件事后,他们都表示很有兴趣。”

明月点头:“这样啊。”

“你之前说的那些,譬如抽象思维、纸面理解什么的,我会分设成几个模块,通过一个个有针对性的题目来训练孩子。我下了好几个国外这方面的app,发现他们普遍存在的一点是,在题目的设置上或许做到了科学,趣味性却远远不够。特别是美工的素质参差不齐,配图真的,我这个大人看了都嫌丑。”

云焕将手机递到明月眼前,指着上面颜色诡异的图片道:“如果时间充裕,我倒是想尝试着画画看,不过也要注意分寸。看资料,孩子们的观察容易碎片化,过分花哨的话,会容易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认真的男人是最迷人的,云焕眼中发亮,一张脸上闪着神采奕奕的光。明月仿佛穿越时光,看到那个坐在足球架上,自信满满睥睨天下的男孩,风吹起他蓬松头发的时候,也吹动了她的心。

她侧着脸,短发落在他手腕,刺得一点点的痒。云焕呼吸都轻了些,顺势往上刮了下她鼻子,问:“让你看人家的app,你总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还是我脸上有钱?”

什么都没有,但你很帅。明月像个刚偷了鸡的黄鼠狼,下巴撮得尖尖,贼贼地笑,岔话题地问:“又要开发软件,又要请专家,钱从哪儿来?”

云焕此时正襟危坐,拿眼尾余光锁定她,再微挑着眉梢说:“这就要看绘本能卖多少册了,如果能混成网络爆款,资金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明月吃了一惊:“你你你你,你怎么能想着拿我的版税做事呢。你是不是还想趁着朵朵这回上电视,借机宣传一把好卖书。坏透了,不仅坑我,还坑女儿!”

云焕耍无赖:“是啊,就是这么想的。有权不用,过期浪费,有资源不用,也是一样傻乎乎的。你现在说我坏,到时候数钱的时候别又念我好了。”

明月狠狠运了几针,想象这就是云焕的脸,捣过来捣过去。云焕脸上一直挂着笑,实在没忍住,掐住她下巴吻在她嘟囔不休的嘴巴上。

列车上,人来人往,沸沸扬扬,列车外,圆轮碾着钢轨,与窗外风声同过。并非是静谧的环境,他却觉得时光停止,万籁俱寂,只有呼吸与心跳同在。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四唇相接,直到他微微伸出一点舌,被她轻轻含了一含。脑中的血管仿佛依次爆开,整个人都是温温热热,却也晕头转向。

一直沉浸在书里的朵朵,这时抬头,随即被面前的画面震惊到无以复加。

然后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竖到她面前,遮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有一只更大的手抓下那只手,让她看到了么么的最后尾声。

她很是不满地踢着腿,要云焕也给他一个爱的亲亲,云焕很大方地往她脸颊来了一口。她转脸指着自己嘟起的小嘴,却被云焕斩钉截铁的拒绝。

“在你十八岁之前,这里,”云焕摸摸她粉嫩的小嘴:“绝对不可以让男孩子亲,这其中,当然也包含我在内。朵朵听明白了吗?”

朵朵当然不懂,有几分委屈地看了看明月,应该是在抱怨为什么明月可以,她却不行。明月将她小脑袋扭回去,放手让新手爸爸育儿:“你好好听云焕说。”

云焕接着道:“我亲朵朵,是因为朵朵是我的小天使,但你也要习惯我亲妈妈,因为妈妈跟你一样,也是我的天使。”

明月手里的线又漏掉一个,她咂嘴看着刚织过几行就已经满是千疮百孔的毛衣,心想这衣服是弄不好了,不然改成围巾,起码绕在脖子里不至于那么丑呀。

三个小时后,一家人顺利到站。栏目组里一直跟明月联系的那位导演,身后跟着助理,亲自来高铁站内接他们。

导演姓冯,年轻有为,不过刚刚结婚,正打算要孩子。

看见可爱朵朵自然喜欢得不行,蹲在地上朝她张开怀抱,说:“这就是董德朵小天使吧,真漂亮,快来,让阿姨抱抱!”

朵朵认生,出了名的在家窝里横,出门一秒怂。羞怯怯地低下头,挪着小步挤到云焕退后,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云焕一张脸上正开染坊,时而白时而红时而青时而黑,不敢置信地问那冯导:“你刚刚喊朵朵什么?”

明月呼吸骤紧,正扭身向后小步轻移。冯导看看她,再看看云焕,眨了眨眼,不明就里道:“董德朵啊。”

云焕:“董明月!”

☆、32.chapter 33

来该市的第一个晚上, 冯导带着助理给明月一家接风。

只是晚饭桌上,气氛有诸多不对, 一边是明显被晾的明月,闷闷不乐地吃饭,一边是为了吃肉还是吃菜,反复较劲的fù_nǚ俩。

冯导几乎没办法插上嘴,只能几次跟助理互递眼色,都是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这一家人, 好像有那么一点难搞哦。

朵朵的严重挑食由来已久, 据明月反应,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独爱肉类,对各种蔬菜甚至是新鲜水果避之不及。

类似的现象在自闭的孩子里较为普遍,明月不止一次在她的朋友那里得到信息,他们的孩子比朵朵更加挑剔, 有些甚至几年如一日的只吃一种食物。

她固然是一个与时俱进,有两把刷子的年轻妈妈, 但一旦确认女儿的种种行为和她的病情有联系时,却又露出骨子里的软弱,不忍纠正朵朵的行为。

云焕则不一样, 他或许会在一些小事上做出妥协, 比如开心的时候任你吃两颗糖还是三颗糖, 不开心的时候随意哭喊或是打闹。

但在绝对正确的事情上, 他践行了那晚从明月那里学到的第一课——绝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并且绝对坚持到底永不妥协。

这些天来, 只要云焕能有空跟朵朵一道吃饭,总会刻意要她补充蔬菜。起初朵朵十分抗拒,不仅不肯听话,甚至用哭泣和喊叫来迫使他让步。

明月最受不了的就是朵朵这样,总是食难下咽,一个人戴着耳机躲到房里呆着。朵朵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擅长攻击她的软肋,爬到她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每到这种时候,明月就有想劝云焕放弃的冲动,事实上,最初开始的那几次,她也确实说了不少泄气话,比如:“朵朵改不掉的,我试了好多回,都失败了。”

朵朵一听,更加来劲,哭声嘹亮得能把整栋楼里的人喊来。

云焕就找朵朵不在的时候跟她解释:“无论她反应有多大,哭得多厉害,我们都不能妥协,你更不能当着她的面否定我。我知道她其实不胖,身子很虚,她每天上厕所也很困难吧,你想她一辈子这样?”

明月一露出那种“她是个病人”的表情,云焕就彻底否定道:“如果你想让她真正融入这个社会,就趁早忘记你预先的判断和所谓的经验,相信朵朵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挑事没什么大不了,很多孩子都有,不是哪种病人特有的专利。”

云焕严肃起来的时候,天然的有一种叫人无法反驳的权威感,明月身不由己地被他带入另一个世界,直至质疑并推翻自己一贯的主张,最终跟他站到同一阵线,听从他的摆布。

明月在那之后,无论朵朵闹得有多厉害,都牢牢记住云焕的话,哪怕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他拖后腿,于是始终保持沉默地看着fù_nǚ俩斗法。

朵朵见明月倒戈,碰壁几次之后就不再来烦她。心里尽管难过,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明月尽管看起来一点就着,其实色厉内荏很容易说话,云焕虽然做什么都不紧不慢,但目的明确,决定了就不会更改。

打不过又逃不过的朵朵在被无情地饿过几顿后,不得不按照云焕的指示尝试一点蔬菜。幸好他不急于冒进,还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

云焕知道水滴石穿的道理,不会一开始就全盘改变朵朵的饮食习惯,他的要求其实很低,肉类随意的基础上,每天一小拳的蔬菜,一小拳的水果。

等朵朵适应之后,再开始下一段的加码。今天就是训练的第二个阶段,朵朵要再多一点地摄入蔬菜,真的不多,只多一筷子。

可这引起了她的极大不满,她甚至以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为要挟。这招杀伤力很强,她以往每每运用,都能把明月吓得人仰马翻。

可朵朵显然低估了云焕的心狠,试问一个纵然病人哭爹喊娘,他也能照常扎针喂药的医生,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所动摇?

哪怕侍应生来提醒了几回,他表情仍旧淡淡,说:“很不好意思,如果我们确实吵到了隔壁包厢,请告诉他们,晚餐由我来埋单,还望好好享受。”

他又看着对面的冯导及其助理,礼貌道:“希望没影响你们吃饭的心情,朵朵有些坏习惯,我们在帮她改,小姑娘不是很配合。”

他一笑起来,便和那个冷面冷心的□□者迥然相异,温暖得一树枯枝抽新芽,没有几个女人不为之神魂颠倒。冯导已经乱了,说:“没事,小孩子是要管教的。”

一餐饭吃完,朵朵哭得声嘶力竭,浑身无力。

云焕不是彻头彻尾的暴君,知道打过一拳给个枣的道理,抱着还在哼哼唧唧抽泣的小姑娘,轻轻地拍她后背。

朵朵一天过得实在糟心又劳累,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东倒西歪到不行。明月刚刚给她洗过澡,抱上软绵绵的床榻,小姑娘立马两眼一闭。

打起呼噜了居然。

房间里只剩下相对而立的明月和云焕,时间一分一秒走得缓慢而磨人。

明月最终泄气,可怜巴巴地说:“我可以解释。”

云焕抓着她手,说:“别吵醒朵朵,去隔壁房间。”

因为节目组提供食宿,事先向明月征求意见时,她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为了矜持,给所谓的三口之家要了两间大床房。

告诉云焕的时候,云焕没有发表意见,其实心内很是受用。

自那晚跟明月冰释前嫌后,尽管他时不时就在明月那里留宿,但跟她的发展一直都没有更进一步,或者说,他更进一步。

不是情窦初开的青涩男女,□□的亲昵,总是更期盼用一种成人的方式完成。何况他们都旷身已久,对那种需求自然更加旺盛一点。

可惜在家的时候,碍于朵朵在旁,两个人只好学未成年,偷偷摸摸地在卫生间,在安全通道,在小眼线熟睡的时候,接`吻止渴。

如今来到外面,开上两个房间,想做什么自然方便一点。只可惜头脑里的罗曼蒂克幻想被现实取代,云焕显然是被那一声董德朵给影响了。

他知道明月平时有点小脾气,关键时候还容易拎不清,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在这样严肃的问题上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姓名是伴随人一生的印记,尽管有许多人不在乎,表示只是一种代号,可这完全是建立在一个正常名字基础上来定义的。

云焕不求朵朵名字文艺优雅,总要稍微正常一点吧,咚咚咚他还可以理解,但董德朵是什么鬼?

明月小声插嘴:“是dora dong。”

云焕拧着眉转头过来:“我让你说话了?”

明月吐吐舌头把头埋下去,不吭声了。

云焕叹气说:“怪不得一直打太极,不敢告诉我朵朵大名。你幸好没姓钱,要不然女儿岂不是要叫钱朵朵?”

“是钱超朵。”明月摸摸鼻子:“丽丽姐跟你想到一起去了,不是我。”

云焕无奈地一嗤,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咬了咬,还没来得及点,又是一嗤。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家子的奇葩。

明月找准机会诚恳认错,给他递上打火机,帮忙点烟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想想个新名字来着,可是冯导那边要得急……你说这人嘴怎么这么大?”

云焕冷笑笑,将烟夹去手里,骨节分明的手顺势就落在她肩头,正骨舒筋似的细细揉捏,一路自硬冷的肩胛按到纤巧的手腕。

明月只觉得身子酥了半边,有种将被分拆入腹的紧迫感,皮肤上起了一溜鸡皮疙瘩,既担心他将烟头烫上来,又担心他因为顾忌这个把手挪开。

云焕到底还是松了手,挪过一边的烟灰缸掐烟,嘴里的烟往她脸上吹了吹,若有所指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明月一怔,摇了摇头。

云焕:“你嘴不会动了?”

明月又可怜巴巴的:“你刚刚不让我说话。”

那还不是伶牙俐齿说了一堆。云焕视线一飘,看到自己手上,只觉方才碰过她的指腹烧得慌,捻了一捻,又掐上她的腰,伸进了她宽松的衬衫里。

明月已经被撩得晕头转向,身不由己地双手搂上他脖子。糊里糊涂地想,刚刚谁义正言辞,谁装君子,说对那事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可刚刚不想,不代表现在不想,之前相见如路人,现在还不是厮混在一起。云焕压着她,狠狠抵到墙面,一只手按在她脸边,跟她热切的接`吻。

他刚刚抽过半支烟,口腔里有淡淡烟草的气味,一点点涩一点点苦,明月却像是个成瘾的患者般,一下便沉溺进去,明知是鸩毒也要仰头牛饮。

他大手灼热而干燥,在她臀上掐过几下,解下了她的裙子,手隔着丝袜和底`裤稍一接近,她便忍不住浑身战栗,瑟瑟发抖起来。

明月无端记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他青春年少,血`气方`刚,每一次抵进与律动都用尽力气。欢愉往往伴随着疼痛,让她痴迷又害怕。

此刻她带点讨好意味地说:“你想改什么,朵朵就叫什么好不好,或者你要是高兴,她跟你姓也可以……不过,你得先过丽丽姐那一关。”

云焕正微仰着下巴,垂眼看她,一只手迅速解着衬衫上的扣子,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他声音哑暗地问:“你这是干嘛?”

明月咽了咽口水:“我怕疼啊。”

一句话也勾出云焕脑子里那些绮丽的记忆,年轻男女决意从伊甸园的树上偷采苹果时,她软绵绵地躺在身下,说的也是这样一句话。

云焕将她凌乱的刘海拨到两侧,说:“那轻一点。”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朵朵在坠落的梦里醒来。房间里静悄悄的,看不到明月和云焕,她本能地想要叫人,却在喊叫出口的时候又生生吞了进去。

云焕要她吃最不喜欢的蔬菜,心肠大大的坏,明月明明看见却见死不救,心肠第二的坏,她这样的好宝宝,才不要再理他们。

朵朵于是小身板一翻,埋头挤进软绵绵的床榻里,发誓再也不跟他们说话了……算了,还是一晚上不跟他们说话好了。

躲过朵朵之劫的两个人,却还是被一通电话打断。云焕刚刚将手撑开明月的丝袜,便不得不拧眉忍受裤袋里接连不断的震动。

好脾气的云医生也有不耐烦的时候,掏出手机直接按灭,扔去一边桌上,喘着气道:“我们继续——”

手机那边的人偏偏不解风情,已经被拒绝一次,不信邪地又打了过来。好像一个致密罩里出现的裂缝,风一透进来,许多东西都变了味。

云焕暗骂了一声,不得不将明月松开。她往他紧绷的下颔亲了亲,将裙子提起来,说:“去接吧,万一是什么急事呢。”

衬衫松松挂在肩头,云焕倒是索性脱了,露出结实的背脊和劲窄的腰。手机握在修长宽大的手里,像是立马小了一号。

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没立刻接。“嗒”的一声,他重新点起一根烟,焦躁地吸吐两口,被浊`白的烟雾熏得微微眯起眼睛。

明月看他模样,很乖巧地避让道:“那什么,你一个人好好忙吧,我先过去了,也不知道朵朵是不是醒了……”

云焕抓着手机到她身边,很泰然地把屏幕亮给她看,说:“你别乱想,是我妈。”另一只手夹着烟,掐了掐她下巴,再往上狠狠一提。

明月呜咽一声,看到他紧着眉道:“要不是刚刚为了朵朵和你吵了那么久,动作稍微快一点的话,现在都已经结束一次了。”

明月脸上热得能烧起来,从他手上轻轻挪下来,再整理一下凌乱的发型,说:“我真的走了,快点回电话过去吧。”

云焕看她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开门出去,倚在桌边斜靠着白墙,一边抽烟,一边淡淡的笑:傻了吧唧的,心虚什么。

等到他妈妈又坚持不懈地拨来不知道第几通电话时,他这才终于接了,轻轻吐一口气地问:“有事?”

云妈妈说:“干嘛呢,现在才接,问过你师父,明明说你休假了。来不来吃夜宵,就在你公寓附近的小馆里哦。”

云焕往一边掸了掸烟,说:“去不了,不在市里。你怎么来了,有事?”

“大事呀,正式决定要跟你叔叔搬过来住,这几天来治甲醛,下个月就正式搬到位。以后妈妈和你做邻居,开不开心啊宝贝儿子?”

她又笑道:“怎么不在市里呢,去哪儿玩了?”

云焕道:“嗯,差不多吧。”

“哟,忙得春节都没功夫回家的云医生,居然还知道休假旅游啊。啧啧啧,跟谁一起去的,不会是什么小姑娘吧。”

云焕心里补白,快三十岁的人了,虽然人比较幼稚,但跟小姑娘这词可能有点差距。不过身后跟着个小姑娘,这话勉强算不错吧。

云焕道:“你过来呆今天,我看能不能碰到一起,到时候请你跟叔叔吃顿饭。你来之前,应该提前告诉我的,现在这样多失礼啊。”

云妈妈哼声:“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叔叔才不会跟你计较这种小事。还要呆几天呢,你放心玩,回来了,我让叔叔请你吃饭。”

云焕莞尔。

“不过儿子啊,你到底跟谁一起出去的啊?上次给你介绍了几个,你都不去见,连你师父那边的面子也都敢驳了,是有情况还是就是不愿意呀?”

云焕没吱声。

朵朵的事情藏不住,何况云焕根本也不想藏,既然有了那就认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让他父母不至于受到惊吓。

一直闷不吭声的儿子,忽然身边有伴,后面还跟着一个已经会说话会笑会闹的小孩子,放到谁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一件事吧。

或许还是该走得慢一点,走得稳一点,甚至找个中间人,先打个预防针,反正还有大把时间?他将烟灭了,说:“你们好好吃吧,回去跟你们详聊。”

云妈妈说:“好的呀,妈妈跟你太久没见了,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唔……顺便还有人想带你见见,都是老朋友,等你回来吧。”

☆、33.chapter 34

第二天一早, 云焕带着董家母女在市里有名的早餐店里吃饭。

两省都在一个方言区,习俗与口味都大同小异, 三个人要了一碗薄皮小馄饨,一碗咸豆花,朵朵则靠在云焕怀里,抱着牛奶瓶子,拿手捻小笼包吃。

经过一晚的休整,朵朵已经不怪独断专行的云焕, 尽管在他舀着馄饨汤里飘着的的几团紫菜送过来时, 还是把眉头皱得紧紧。

明月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推送,一边装作随意地问道:“昨天你妈妈给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

云焕正把勺子从朵朵嘴里抽出来,看着她小喉咙往下咽了下,才说:“没什么事,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他们过来置业吗,近期准备要搬家了。”

明月一顿, 挑着眼睛看他道:“搬家?那以后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在一个市里做邻居了?”她立马思考起朵朵的问题。

以后,云焕还能正常接朵朵放学, 顺带跟在他后面, 在他那间公寓里蹭个一顿两顿晚饭夜宵什么的吗?

她心里的话, 写报告似的如实反映在脸上, 云焕看了兀自好笑, 说:“朵朵还会跟以前一样, 我现在想得是,怎么把她介绍给我父母。”

明月倚在手背上琢磨:“恐怕会吓他们一跳吧。”

她记得她当初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丽丽姐时,她整个人都像一只炮竹似的炸开来:“你不许犯浑知不知道,你给我流了,你那不能流就给我回来流,我亲自帮你上麻药。”

明月那时候孕期已经很大,每天都能感受到朵朵用小胳膊小手踢她,她甚至通过超声波检查看见了她模糊的小脸。她于是倔强的拒绝,惹得丽丽姐一通大呼小叫,以断绝关系做要挟。

要不是丽丽姐后来发现现买机票贵得离谱,早就打着飞的,提着她的脖子押上绞刑架了。也正是谢了她关键关头的抠门,明月才有了朵朵这么一个女儿,给她数年贫瘠的生活添上不同的色彩。

只是女方家庭和男方家庭到底不同,女人未婚生子那是一个天大的耻辱,是被所有人跟在身后指指点点的不光彩的事。

但男人就仿佛成了验证性`能力的另一个渠道,有点钱的人家,唯一最怕的是子嗣不兴,巴不得你天天在外面弄出一儿两女才好。

唯一的变数在朵朵和普通小孩并不一样,哪怕知道是自己的孙女儿,他们一家人能接受吗,能喜欢吗,会不会背地里说她有病,所以才生出这么个孩子……

几分钟前还是好端端的,明月忽然唉声叹气。

云焕睨她一眼问怎么了:“好好吃你的,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能一一处理好。我父母也不是洪`水`猛`兽,他们人都挺好的。”

明月于是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含糊:“哦。”

“不过确实怕吓到他们,我先找个人跟他们通通气,免得对老人的刺激太大。”一抬眼,她怎么还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呢?

明月眨眨眼:“那你就只介绍朵朵,不介绍朵朵妈妈?”

朵朵伸个懒腰,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这对人,听又听不明白,不听又没什么事干。被云焕塞了一本小书才安抚下来,乖乖从他怀里出来,站一边椅子上看起来。

云焕反问:“介绍你做什么?”

明月一阵牙疼,这是要爬墙啊这是,拎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云焕又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行。”

明月又忍不住嘚瑟的笑,说:“但我这边,还是要介绍一下你的。”

嗯,男女差异嘛,云焕问:“什么时候跟丽丽姐说?”

说,是随时都可以说的,特别是上次朵朵说漏了嘴,让丽丽姐又一次认识到云焕大名,但怎么能说得有技巧又艺术,这是个挑战。

丽丽姐虽然一向不太靠谱,但一旦追忆起这些年为朵朵的付出,还是很有可能对这位缺位多年的爹,做出一些比较暴力的举动的。

能让唯利是图的丽丽姐哑口无言,那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明月咽着口水:“我看你这次要破财才能消灾了。”

明月那些年一个人漂泊海外,哪怕有奖学金支持,有半工半读贴补生活,养一个孩子的花销还是很是可观。

她没有别的支持,唯一能靠的就是这个妈妈。云焕对丽丽姐的了解不多,却也知道她就是再不负责,对明月跟朵朵的补贴也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云焕点头,说:“放心吧,我还有点存款,实在不行再找人借点,总能凑得齐的。我知道你们那彩礼多,很早就开始攒了。”

只是攒得这么早,是为了谁的那一份?

明月这时难免想起李葵那个搅屎棍的话,云焕跟新女友甜甜蜜蜜啦,云焕向女友求婚啦……如此算起来,她是不是沾了前一位的光?

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知道的话就总有一种如鲠在喉的不适。

明月尽量不让云焕看出自己的心事,说:“跟你开玩笑的啦,我妈平时虽然是挺小市民的,但也不至于跟她女儿多斤斤计较。”

云焕拧着眉看她,似乎在研判这番话有几成可信。

“她现在有钱着呢,退休金拿着,医院返聘她,还另给一份工资,平时根本不缺钱用。再说……”明月眼光暗了暗:“八字都没一撇,想那么多干嘛。”

云焕放下筷子,两手抱在胸前打量她,一语中的:“我是不是有哪惹到你了?”

三人吃过早餐,就匆匆回了酒店,冯导助理已经在大堂等着他们,将今天的行程安排分发到明月跟云焕手里后,带着他们去了台里。

算是正式开展工作的第一天,事情安排得并不多。冯导领着这一家人见过总导演和制片人等领导后,跟其他几对嘉宾一道签了录制合同。

来前云焕就拿到了电子版,又反复托一位做律师的朋友审核过,现在的成稿已经是双方修改几次后的产物,对乙方的权力跟保护更加合理。

云焕做事一向细致周到,明月因此极为放心,等他最后再检查过一次,作为朵朵的监护人,帮女儿在页底签字。

一众人最后肩并肩站到一起拍照留念,朵朵因为是参赛选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极受优待,被大家推到正中央,牢牢卡住了传说中的c位。

小丫头今天有些羞涩,虽然在云焕指点下做到礼貌,叔叔阿姨一通的喊。但对大家的热情很吃不消,全程趴在老父肩头做埋头状,拍照的时候也不肯看镜头。

明月劝过几次都被拒绝,只好由着她的小性子,自己站到云焕空手的另一边。照相师说茄子的时候,她搞怪地往他腰上一撞,他笑着将她紧紧搂起。

画面定格,他们笑得很甜。

随后参观电视台大楼的时候,云焕跟明月将朵朵的对手摸得一清二楚。因为是新一季的第一期,为了打响第一炮,录制当天除了会请国内一线大牌坐镇外,环节的设置跟选手的挑选可以说都做到了极致。

朵朵将要进行过关斩将的数独环节里,对手来自五湖四海,甚至还有国际友人,然而无一例外,都是这一领域内的佼佼者。

有好几个数独界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子女玩数独的时间都比朵朵年纪来得大。少数几个能跟朵朵平辈,可以称为哥哥姐姐的年轻人,要么年纪轻轻已经是国家队主力,要么就是门萨会员,十三四岁念大学的学霸。

相比之下,朵朵的履历平庸得可怜,毕竟她是一个刚刚五岁,不懂得和人交际,难以分辨他人情绪,稍有不满就会喊叫,甚至连话都说不全的小屁孩。

大家也一点没把她放心上,纷纷调侃这是电视台请来的小童星,专门负责卖萌,是激烈比赛中的一个小调剂,只要蹦蹦跳跳眨眼撅嘴就能唤醒一波收视。

朵朵不是很懂什么叫童星,更听不出这玩笑里的不屑或嘲讽。然而大人却因此很是气恼,明月咬着唇,在反唇相讥和退一步海阔天空里不断挣扎。

云焕亦不高兴,他一贯谦虚,接受一切善意的批评。但等别人将刺挑到自己女儿身上,却才发现有些话有多难以接受。

护犊是人类天性,他只能宽慰自己,也宽慰董小姐:“就让他们说去吧,到时候朵朵轻装上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朵朵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每次说话时传来的细微震动,这时候懒懒地蹭一蹭,学舌地跟着念一句:“措手不及。”

明月刮刮她越发挺的小鼻子,哼声道:“就是,到那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一小孩同个起跑线起跑。”

明月毕竟心大,情绪及时转换,把那些不好的话都挡出去后,索性当成跟着家人一道的旅游散心。

省级卫视的大楼确实也看点颇多,设施齐全,设备先进,好几个演播厅都豪华得让人目不暇接,明月给朵朵和云焕拍了不少照片留念。

一圈走过,短暂的上午时光便过了大半,所有人被重新召集起来,最后在一个大办公室里集中。

大家议论纷纷,猜测是不是一会导演过来,要跟大家对台本的时候,办公室门忽然打开,进来一溜工作人员。

打头那个向大家鞠躬,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按照相关安排,下面我们会对大家进行一个智商测试,一会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跟大家联系对接。”

一语说完,明月大为不解,有跟她一样纳闷的举手提问道:“智商测试啊,好麻烦,之前没提过这茬啊,你们新想出来的?”

那人抱歉道:“以前也有做过,不过这次尤为慎重。导演组也是为了节目更出效果,更具竞技性,请大家理解啊。”

“理解,理解。”有人说:“正好知道自己智力多少咯,反正来都来了。”

另一些人道:“我也没意见,反正我智商高啊。是不是有什么标准啊,那些门萨的你们认不认,都重测吗?”

那人点头:“都要一起重测的,主要是为了控制变量,不然那么多的测试方法,分数下来都不一样,没法在公平的基础上比较嘛。”

一番讨论,大家都基本认可这样的规则,少数几个不表态的也是觉得麻烦,倒不是对规则本身有什么微词。

最后独独剩了一个明月,执拗地举起手。台上的人看到她,笑着说:“是小选手朵朵的妈妈吧,您有什么问题,请说。”

众人视线一律齐刷刷地转向她,她咬了一咬舌尖,在云焕同样不解的视线里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我们家朵朵退出这个节目。”

一片哗然。

台上的人始料未及,询问:“您说什么?”

明月深吸口气道:“如果要做智商测试,那我们家朵朵就退出这个节目。”

身边顿时议论纷纷。

成年人不比孩子,会将底牌翻开,当着你面说些污言恶语。可明月知道他们心里未必这么澄澈,说她多事,说她小题大做的,绝对不在少数。

而他们会换一种方式,用寻求赞同的口吻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朵朵妈妈,还有大奖要拿呢,现在就走多可惜啊。”

云焕跟着起身,轻声道:“怎么了?”他看见她视线一低,从他手里抱过朵朵,埋头就往门外迅速走去。

☆、34.chapter 35

明月走得飞快, 云焕跟出来的时候,她恰好进了下行的电梯。他没赶上, 徒喊了几声明月,最后只有看着电梯外的数字不断变小,莫名其妙地捶了下拳。

等到乘着另一架电梯下来,只赶上看见明月进了一辆出租。小孩儿眼尖发现他,在车上挥着小手,嘴里喃喃几声, 是喊他的名字。

云焕更是纳闷, 拿出手机给她电话,可惜那头没人接听,反复几次,她索性关了手机,彻底人间蒸发……什么情况?

再发现明月, 是在他们下榻酒店的儿童乐园外。

前台说看到一个符合他描述的漂亮女人就坐在不远的沙发上,因为点单时跟他们的侍应生发生口角, 所以对她格外有印象。

云焕跑得满头大汗,路上就把外套给脱了,一屁股坐在明月旁边的时候, 一口气就喝光了她面前冷透的咖啡。

明月被陷下的沙发拉得往旁一倒, 定睛认出身边的人是他, 方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只是还没定魂多久, 就被他黑沉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朵朵正在儿童乐园里钻滑滑梯, 云焕一双敛静的眼睛自小姑娘身上挪到明月身上, 再自明月身上挪回朵朵,腮部因为紧咬的牙关鼓起来,喉结上下滚动。

明月自知理亏,低着头刚说:“对不起,刚刚我有点太着急了。”

“你要是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许再做出这种一声不吭跑掉的事。”云焕双目炯炯地看着她,模样严肃且严厉:“听清楚了吗?”

侍应生带着菜单而来,说:“先生,您好,请看看需要用点什么,我们酒店随时为您提供咖啡、饮料,还有精美点——”

“听清楚了吗?”云焕手一摆,对杵在身边的这位做出个“停”的动作,仍旧瞪着明月道:“听清楚了吗?”

侍应生清了清嗓子,继续温和道:“是这样的先生,凡是坐在我们这儿休息的客人,都需要点一些东西才可以——”

“我告诉过你了,请你等一会儿!”

云焕鲜见地向着一个陌生人发脾气,随即立刻抓过明月的肩膀道:“说,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再做这种一声不吭跑掉的事。”

“……”明月:“……云焕。”

“……”侍应生将菜单一合:“我待会儿再来。”

明月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垂下头,低声道:“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做这种一声不吭跑掉的事。”

云焕抓在她肩头的一只手,指节挣得雪白,此时方才缓缓松开,两条长胳膊撑到膝盖上,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月不是很想提及这个话题,有些排斥地将头扭向一边。

云焕说:“决定参加的是你,一言不合说不参加的也是你,这世界不是都绕着你转,你就是要耍性子也该让人知道为什么吧?”

人在这种情况里,难免焦躁,又是初夏的天气,酒店只开了排风。

云焕热得衬衫黏在背上,想摸根烟解乏,想到这是公共场所,连烟盒带打火机都拍在了对面的桌子上。

他招招手,早就等在一边的侍应生过来,他问:“有冰水吗?”

侍应生摇头:“不过有冰红茶、冰绿茶。”

云焕说:“要冰的,红茶,上快一点,不然我不给钱的。”

侍应生立刻飞一般地跑走了。

云焕这才看到明月一张脸垮着,表情失落又沮丧,他心下一动,不明就里的心疼,抓过她手放在自己腿上捏了捏:“说话。”

明月这才缓缓说:“我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云里雾里,云焕听不懂:“谁们,什么计划好的,你说话,别挤牙膏。”

明月说:“他们请朵朵来,不是因为看朵朵聪明,或者说……不仅仅是想看她聪明的那一面,他们想让她露拙。”

钻了几个来回的朵朵终于发现姗姗来迟的云焕,很高兴地跑到儿童乐园边上向他疯狂招手,不用说话就知道她在呼唤:来啊,快活啊。

云焕挤出一点笑容,向小姑娘点了点头,安抚地用手做个姿势,示意她一个人先玩会儿。他回头去看明月:“为什么?”

明月说:“电视台就是这样,为了收视率无所不用其极,这是一个考验脑力的节目,所以请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履历漂亮、凤毛麟角的佼佼者。”

研究学者,国家队主力,门萨会员,哪怕不是专靠脑子吃饭的,也一定因擅长领域走红过网络,里面真正算得上素人的就朵朵一个。

其实接受邀请之前,云焕也有过这方面的顾虑。导演组对朵朵的测试不多,基本上是看完她那几个视频就已经决定要安排她上节目。

他们难道没有怀疑过视频的真实性,没有怀疑过朵朵的实力,这样一个大型的智力竞技型节目,为什么朵朵能够如此顺利地参与呢?

明月问:“你说这么多季的精英比赛之后,他们还能找什么噱头呢?”她眼里渐渐冒火,话也说得咬牙切齿:“他们说要测智力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有自闭症的孩子往往伴随智力低下,云焕想起蒋虎之前说的一句话,每一个自闭症儿童的家庭,都会幻想自己的孩子是像雨人那样偏科的天才。

但事实上,他们中的多数都是中低功能者,有许多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朵朵或许是里面难得的佼佼者,但她和这些孩子有同样的理解障碍、社交困难……明月说:“我以前给朵朵测过,结果并不是很好。”

结果到底有多不好,明月始终没有直说。

然而这个砂锅不必打破,云焕也大概能将谜底猜出几分。朵朵的指标不用太高,但凡能和一个普通孩子齐平,她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反应。

身上有伤疤的人,总是比任何人都先在意自己的外表。

而客观来说,明月的排斥也并非空穴来风,太多节目为了收视率搞噱头炒热度,最喜欢毫无下限地挖掘人**,或极度煽情或放大矛盾。

节目组若是真的要在朵朵身上做文章,云焕已经能想到对方会给他们的女儿按上怎样的头衔,东方雨人,自闭神童……

等他们再将朵朵的智力得分介绍出来,说不定还会有看似和善的主持人摸着她头道:朵朵,你不是弱智,你是一个天才。

这下子不仅仅是明月,云焕也开始坐立不安。

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背后发凉,他不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女儿有缺陷,但若是所有人都将向她投以自以为是的善意目光,他,受不了。

明月这时将手抽回来,揉了揉近来长长不少的头发,说:“我真的不想等朵朵长大,懂事了,指着电视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消费她。”

云焕连连点头:“我懂,我都懂。”

只是在走与留之间,总还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云焕说:“我想我们应该跟那个冯导谈一谈,毕竟这是个锻炼朵朵的好机会,如果我们可以把一切风险都控制住,那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啊。”

明月有些烦躁地抓过新送来的红茶,喝一大口:“我不去。”

云焕很严肃地看着她,说:“明月,我知道你爱朵朵,一心想保护她周全。可你想没想过,她总有一天要自己面对社会跟挑战。”

明月头痛欲裂,视线躲闪:“那等她长大再说,她现在还小呢!”

儿童乐园里忽然穿过一声孩子的啼哭,朵朵在从滑梯溜下来的时候,无意撞倒了拦在前面的这个小孩。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被对方的哭声弄得脸色煞白。汗珠从白净的小脸渗出,刘海聚成一缕一缕贴在前额上。

明月条件反射地起身,却被身后的云焕拦住。他朝她摇了摇头,说:“有时候,你是不是该对自己的女儿多一点信心?”

朵朵四顾,怎么也等不来救援的大人,只好用小手撸了撸刘海,又蹭蹭鼻子,脸上立马留下几道黑乎乎的手印。

她蹲下微胖的身子,将地上哭成泪人的小孩扶起来。他家的大人已到,安慰着他说别哭啦:“快点谢谢这位小姐姐。”

孩子抽抽搭搭,最后什么也没说地跟着大人离开。朵朵却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两手别到身后,站在儿童乐园的栅栏后朝着云焕他们甜甜的笑。

午睡的时候,她特地提及这件事,老成持重地说:“小孩子就是那样,他们的眼睛经常会下雨。”

云焕给她脱外套,刮着她小鼻子道:“那朵朵呢,朵朵的眼睛会不会下雨?”

朵朵摸着刚刚露出来的圆溜溜的小肚皮,很机灵地摇摇头。

云焕又问:“那明月呢,明月会吗?”

朵朵就很坏很贼地笑起来,招手要跟云焕讲悄悄话,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的明月,小声用英文道:“明月的眼睛经常下猫下狗(倾盆大雨)。”

云焕揉揉这个小诗人的脸:“朵朵喜欢这儿吗,还想在这儿玩吗?”

朵朵点头:“喜欢呀。”又摇头:“梓嘉说不是玩,是上节目,比赛!”

云焕道:“那你想比赛吗?”

朵朵却露出几分迷茫的样子,她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比赛,但是:“这里很好玩。”

云焕在朵朵睡着的时候,跟冯导碰面。

导演很是不安地捂着胸口,道:“以为你们真带着朵朵走了,千万别,违约金老高了。孩子很难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肯定要好好珍惜的。”

云焕两手交叠的桌面,明显是,谈判的模样。冯导带些不解地问:“究竟是哪方面的原因,让朵朵妈妈这么排斥,说出来我们可以讨论的。”

云焕于是将智力测试的事情说出来,继而明确表明拒绝参加。中途几次被冯导打断,他都没有终止谈话,将对电视台的顾虑说得一清二楚。

冯导脸色起初还好,越到后来越是尴尬,等他说完已经泛上青灰,打太极地说:“肯定是为你们考虑的,但有时候也要兼顾节目效果……”

三言两语,很多事情都尽在不言中,明月的敏感是正确的。

云焕说:“但恰恰是这一点,我们没办法退让。节目追求效果,可以有多重渠道,没必要故意挖空心思,去找一个孩子的‘缺陷’来做文章。”

“你们的节目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口碑,靠得是优秀的团队和精亮的品质,若是沦落到刻意煽情、消费孩子,那就完完全全是下作了。”

冯导干巴巴道:“……也、也没有啊。”

云焕说:“我认为,朵朵与其他选手的年龄差,已经是节目的一大亮点,并不需要靠其他方法来搏版面。何况这样的炒热度,隐患太多,不利于之后的节目。”

冯导眉心一动,明显听得认真许多。

“我们心里都清楚,朵朵这样的孩子,思维模式非常极端,用较普及的韦氏测量的话,肯定会比普通人要低。但智力测试不止这一种,如果用瑞文量表呢?”

冯导说:“测量方式是很多,但总要选一种啊。”

“那不用问,肯定是选利于节目的那一种把。可是这年头找碴的人很多,等大家发现这一点后,是否会有人问,你们节目的公信力何在,制作人的良心何在。”

云焕将手收回来,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冯导工作这么多年,经历丰富,相信应该会有明智的选择。至于你说的违约,临时提出的条件本就不在合同里,若是发生纠纷,我会让律师据理力争,相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我希望女儿可以借此多认识一些比她优秀的人。这件事是双赢还是双输,选择权在你们的手上。”

房间里,明月翻着那本从许梓嘉家带来的《小蝌蚪找妈妈》给朵朵念故事。小姑娘刚醒,睡眼惺忪,用手慢悠悠理着刮在脸上的头发。

云焕坐到她身边的时候,明月正翻过故事书的最后一页,用温柔的声音说:“青蛙妈妈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和她的孩子们一块儿玩去了。”

朵朵往云焕怀里钻了钻,软软糯糯地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

“然后呢?”

“真的没有然后啦。”

“然后呢?”

明月俯下身子亲了亲朵朵的脸,却是一直,一直看着对面的云焕。

他心领神会地将朵朵从被子里□□一点儿,说:“然后小蝌蚪找到了妈妈,朵朵这只小蝌蚪找到了谁呢?”

朵朵跟着问:“谁呢?”

明月揉着她小小的肩,说:“朵朵以前总是追着云焕喊爸爸,可妈妈说云焕只是叔叔不是爸爸,原来是妈妈记错了。”

朵朵一眨不眨地盯着明月看,样子极为认真。

“其实就和故事里的小蝌蚪一样,等长出两条后腿,长出两条前腿,就会跟青蛙妈妈一模一样了。而朵朵的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也越来越跟云焕一模一样——”

朵朵已经整个坐起来,微微张着嘴,连眼睛都不眨了。

“所以呀,云焕……其实就是朵朵的爸爸呢,你以后不可以喊他叔叔,也不可以喊他名字,要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喊爸爸啦。朵朵从今以后,就是一个有妈妈,也有爸爸的小孩啦。”

朵朵却忽然很是不屑地往床上一仰,眼珠乱转。

大人说话好烦哦,老是绕来绕去的,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哦。

☆、35.chapter 36

在云焕跟明月的坚持下, 节目组取消了一开始的测智商环节。

因为见识过云焕缜密的思维逻辑跟强大的语言能力,冯导自知难以糊弄, 对这一家人的态度更加谨慎上心。

录制前一天,她让助理早早就请来董德朵一家熟悉后台、前台跟节目流程,又配合所有嘉宾,演练几次。

朵朵的认生比前两天好了一些,尽管她最喜欢的姿势仍旧是躲在云焕腿后,不过在进阶爸爸的带领下, 已经可以礼貌地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 糯软的喊人。

节目的环节设计得不算复杂,五十位数独界里的佼佼者站成合唱式队形,每人一个小台,上面有一面液晶大屏,一个计时按钮。

第一轮是群体选拔, 所有人都会被分到一组完全相同的标准数独,单个完成答题后按下计时按钮, 视为答题提交。

第一轮,完成时间及正确率排名前二十的晋级;第二轮,前十名;等到第三轮结束, 只有最后的四个人可以进行到下一期节目的角逐, 题型会在变型后的高难度数独里随即产生。

朵朵因为人小个矮, 又被节目组寄以厚望, 头一轮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的正中央, 为了能让她够到液晶屏, 节目组给她特制了一个配合她身高的台子。

熟悉位置的时候,朵朵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目送,四周议论声纷纷,说什么话的人都有,比较统一的调侃是:“还是小孩好,做什么都有优待。”

明月正给站在小座上蹦跳的朵朵扯裤腿,小姑娘大概知道今天要出风头,早上一定要把双马尾扎得整齐又对称,还闹着要穿自己的公主裙出来。

明月怕演播室里空调开得低,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要求,小姑娘就在床上趴着不肯下来,后来还是云焕拍板,给她里面塞了条打底。

小姑娘随了他爹的垃圾审美,尽管明明这样更难看,还是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明月看着一大一小手牵手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

朵朵很听云焕的话,她也是。

朵朵越来越依赖云焕,她也是。

明月纵然伶牙俐齿,有身为一个母亲的无畏,这样的场合,如果有个人挡在她面前,替她摆平一切,也不失为一桩喜闻乐见的好事。

面对调侃,云焕挡在她和朵朵面前,既然别人说优待,他就说实力:“实力不济,再小的孩子也走不到这个舞台。”

言下之意,朵朵能来这个节目,并非是靠年龄取胜,能跟大家同场竞技,还是要有过硬的水平。

后面一排钻出个痘脸,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或者更小,年轻气盛,说话时野心都在脸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要不你让她做个题给我们看看!”

云焕说:“今天只是彩排,不是正式竞争。大家都知道要保存实力,我们朵朵也是一样,好东西要留到最后,没必要一开始就全展露出来。”

“是展露还是露馅?”男孩哈哈笑:“连智力测试都不敢,是怕分数太高吓到我们,还是怕分数太低被退回家?要是前一种,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都是见过风浪的人,本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要是第二种……”

他做个怪脸,旁边有人明笑,有些偷笑。

明月气不过要跟他理论,云焕搂住她腰,仍旧不紧不慢地说:“之所以选择不做,就是想避免这样那样恶意的揣测。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嘈杂,既然知道有人喜欢拿此做文章,为什么不先主动过滤掉一些声音?”

男孩脸色有点灰。

云焕淡淡地笑道:“用会不会爬树的能力来评判一只鱼,是不是太有失偏颇了?当然了,我不是说这种测试不好,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根本不需要在这种事上找自信,那又何必配合那些在数字里徜徉的人的感受呢?”

一番话说完,男孩气急败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一位已入而立的成熟男人相比,他的青涩浮躁暴露得一览无余。

明月一直知道云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嘴炮功力,几年不见,他在揶揄人的水平上更上一层楼,三言两语藏尽刀锋,每一个拐弯抹角都是骂人。

同时又有些心虚,不知道她的朵朵能不能有他说得那么好,拉他回来的时候悄悄感慨:“你那个鱼的比喻太好了,但万一朵朵也不太会游泳呢?”

有人筑台,有人拆台,云焕白她一眼,说:“别还没打仗就做了逃兵,就算是吹牛,大不了输了之后赶紧跑,你以为他们的记性有多好?”

社会,社会,好阿q的想法。

明月给他竖起大拇指。

一边有人朝他们走来,恭敬地向云焕伸出手道:“昨天看了就觉得像,您应该是云焕,云医生吧?”

对面是个五十多的中年人,云焕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搜不出半点记忆,他礼貌地跟他握手:“你是?”

“我姓夏,是搞音乐的,您可能记不得我了,前一阵子,泰山在您那住在一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一直没办法面谢。”

云焕这些年来接触的病人何止成百上千,所有的印象化成了他僵硬颈椎里的疼痛,要说人,是真的认不出来。

云焕只好客气道:“分内之事,谈不上什么谢谢,都是应该的。”

夏先生看着他身边的明月跟朵朵道:“没想到云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家了,太太长得真漂亮,女儿也很可爱。”

夏先生又客气地跟明月握手,衷心道:“您先生是个好医生,人又长得帅,有这样的先生一定很自豪吧?”

明月斜着眼睛睨了云焕一眼,后者表情镇定,只有微微勾起的唇角透露他此刻的心境。明月心里一哼,说:“他是不错,但我也是很好的,好马配好鞍嘛。”

夏先生笑道:“那是。”

明月好奇:“你一个搞音乐的也喜欢玩数独?”

夏先生说:“业余爱好,雕虫小技罢了。”

明月挺喜欢这人的谦虚:“具体是什么音乐呢?”

“我是在本地的一个乐团当指挥的,跟台里合作比较多。所以他们开了这档节目后,第一个想到拉我做炮灰。我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凑数了。”

“指挥哦?”明月脸露崇拜:“真厉害。我一直特别羡慕你们搞音乐的,觉得特别高雅上档次。”

“没那么夸张,其实就是一群打工的,早几年环境不好的时候,团里工资都发不出来。”夏先生笑道:“云太太这么喜欢音乐,来这节目真是来对了。”

明月被那一声“云太太”弄得晕头转向,半晌才道:“怎么说?”

“后面几期,有几轮挑战,会由我们乐团配合演出,总决赛上还会请近来最红的一个女演奏家。”

明月一个激灵:“不会是齐梦妍吧,我好喜欢她的!”

夏先生说:“就是她,果然你也知道她,说起来真是有缘,早先她还在我团里呆过呢,现在已经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闲话过两句,总导演开始让无关人等下台,他坐在监视器后全场调度,营造出录制当天的氛围。

明月也告别有趣的夏先生,往台下走的时候仍有几分雀跃,说:“朵朵一定要坚持到决赛啊。”

她兴高采烈地去看一边云焕,想问他知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齐梦妍,却意外看到他一张僵硬的脸,眉头拧得正紧。

明月好奇下,摸摸那中间小小的川字,道:“怎么啦,表情怎么这么肃穆,谁惹你生气了吗?”

云焕将她手拿下来,紧紧握住,一张脸上带着欲言又止。明月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到底怎么了嘛?”

他喉结滚动两下,说:“你怎么认识齐——”台上一阵骚乱,所有嘉宾都在导演的指挥下按了计时按钮,唯独朵朵置若罔闻地趴在台面。

再次测试,大家按钮的先后顺序在大屏幕上一一闪现,又是只有头一排的朵朵,完全处在状况以外地看着台下的人。

冯导急得不行,蹲在台前冲朵朵小声指挥,这次她直接抓抓脑袋,小兔子似的蹦下小台子,径直往台下走来道:“明月,我要上次所(厕所)……”

听见的人都哄堂大笑。

明月涨得一脸通红,抱过她的时候说:“还在录节目的呀。”朵朵很不在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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