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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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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下车跑一圈——明月的辛苦,她真的知道吗?

他呢,他又知道多少呢?

一对fù_nǚ中途在一家花店停下。

云焕将朵朵抱出来,带着她推开玻璃门。风铃在门后叮铃响起,朵朵兴奋地用手扯了下,随即又被店里万紫千红的鲜花迷住了眼睛。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串英文,报菜名似的报着鲜花的名字。

朵朵毕竟自小生活在国外,尽管明月坚持让她在家使用中文,但大的语言环境还是使得她英文更加熟练。

云焕近来就发现小女并不是真的不爱说话,而是有很多东西无法用中文正确表达。相反尝试用英文对话的时候,她就一反常态,显得活跃很多。

对于这一点,云焕不甚满意,朵朵毕竟是他们中国人的后代,既然身体里留着华夏民族的血,就理所应当把中文融会贯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额,朵朵说英文的时候,他总有些跟不上。

口语荒废n年的云医生,自认是无论如何补不上这一堂缺失的课程了,如果你不能改变自己,那就改变身边的人!

于是花名报得口水乱飞的朵朵被勒令停止,云焕跟她说这是在中国,一定要说中文:“朵朵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朵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摇摇头,不过明月说过是因为好念来着。

云焕从水桶里抽出一支洁白的玫瑰,递到女儿手里,说:“这在中文里,叫花朵。明月是希望你能够像这支花一样,亭亭玉立,高雅圣洁。”

云焕有时候也挺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怪不得人们说男人的嘴比蜜甜,话说得和花儿一样。大概这种东西就根植在基因里,跟劣根性一起支配大脑。

朵朵尽管听得一知半解,但却从云焕脸上得知那是一串好词,于是小脸一亮,高兴地跟着他念:“花朵,朵朵,朵朵朵朵朵朵……”

“……”云焕将她嘴捂上,朝着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半天的店员道:“给我一束白玫瑰——等一下,还是红玫瑰吧,要最好的那一种。”

于是这天夜里回家的时候,董小姐收获了人生的第一束花,尽管问起付钱大爷的时候,他抓抓头道:“朵朵吵着要买的,说庆祝你即将到来的五周年受难日。”

说谎话的人总是小动作频频,明月翻个白眼,何况朵朵是个阴阳历都分不清的小鬼,上哪里知道母亲受难日这样高端的词汇。

不过虽说送的人口是心非,收的人仍旧心情不错。家里没有花瓶,她就倒空了自己的半瓶爽肤水,硬是将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塞了进去。

作为回报,明月掌勺重做了上回的云吞面,在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吸溜声里,她推一推云焕胳膊:“怎么想到要送花的,以前你可不这样。”

虽然愚蠢的事情做过很多,像李葵说得一样,为了给她一个青团,给一个团的人都买了一个,为了给她送个苹果,整栋楼都享受了他的雨露。

后来真的因为蕾丝事件走到一起,又因为她喜好勤恳务实而错过这样的浪漫。别人的情人节有鲜花有烟火,他给她送了一包无花果,说能吃还带个花字。

云焕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碗来喝过一大口,亮晶晶的眼睛这才看向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女人不就是喜好这种东西吗?”

花啊,裙子,一切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明月却不禁腹诽起这是哪些女人喜好的东西,又是哪些女人对他进行重塑,将他变成一个和曾经迥异的男人。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一想,就有些不是滋味,明月方才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一边埋头吃面,一边反复回忆李葵的话,29岁的女人了,半只脚都进了黄土。

学什么纯情少女?但,总有那么点意难平。

云焕其实修炼不到家,还没能由表及里,从一到二再想到万物,只是肉眼可见地发现明月换了副面孔,跟他说话也没一开始那么温柔了。

明月干巴巴道:“十号那天你排班了?”

跟女儿过的第一次生日,就是天皇老子来医院,也不能阻止他回家的路程。云焕说:“当然没有,我在这边的xx订了位置,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日料了吗。”

米其林三星的餐厅,算他还有点良心。明月说:“多谢,不过你别去了。”

云焕眉梢一挑:“嗯?”

明月说:“是丽丽姐,明天非说要跟我和朵朵一起过。过年也没见她这么积极,估计是上回的事情觉得内疚,想跟朵朵道歉来了。”

早不道歉,晚不道歉,这种关键时候来打搅。云焕心情郁闷,偏偏朵朵这时忽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瞪大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想丽丽姐。”

明月摸摸朵朵头:“嗯,还是我女儿懂事。”

云焕只觉得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都在崩溃,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朵朵,循循善诱地问:“朵朵,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朵朵当然喜欢了,可怜巴巴地抓着云焕手,表白:“喜欢。”

云焕心中的大石已然落下一半,露出最慈祥的笑脸道:“那你的生日希不希望有我陪在旁边呢,你是喜欢跟丽丽姐一起,还是跟我一起?”

要命,又是愚蠢的选择题!

朵朵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一边的明月,再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云焕。云焕还鼓励她说:“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你只要大声说出心里想的就好。”

朵朵扁扁嘴,只好忍痛道:“丽丽姐,我想跟丽丽姐一起。”

“……”云焕心死成灰,三口两口扒了碗里的面和云吞,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母女俩,都是一肚子的莫名其妙。

明月满是怜惜地摸了摸朵朵脑门,心想这认爹之路到底还有多远哦。

十号当天,丽丽姐却忘了陪朵朵过生日这茬,正在麻将桌上战起风云的时候,被女儿一通电话折腾得回过神来。

当时牌面正是丽丽姐占优,眼看着即将要胡,本想找个借口推掉这一日的约会,听完女儿提到的吃饭地点后又改了主意。

“来来来接我,你妈还没去过那么高档的地方呢!”

明月被气得脑袋冒烟,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答应云焕,跟他一起过了:“你是太后老佛爷吧,能靠点谱吗,朵朵饿了,我们先进去吃了,你爱来不来!”

半小时后,丽丽姐自个儿灰溜溜跑了过来。明月正给朵朵喂茶碗蒸,要不是看她手里还拎着个小蛋糕,真是一点好脸都不想给她。

丽丽姐一坐下来就抱着刺身寿司大吃特吃,等扫荡了小半个桌子这才想起对面俩人,说:“你们也吃啊,这一顿不便宜吧,我听同事讲,人均消费两三千呢。”

明月本想玩个俏皮说等你来付,一想到可能会把老太太吓晕过去,又忍住了,将云焕特地嘱咐大厨给朵朵准备的甜品挪到自己身前,说:“吃你的,少废话。”

丽丽姐自知理亏,不跟女儿一般见识,转而攻略外孙女。她拆了从隔壁甜品店带的小蛋糕,插上纤细的五根蜡烛,说:“朵宝宝,咱们来吃蛋糕咯。”

一边侍应生被喊来点蜡烛,多嘴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放生日歌,丽丽姐很是兴奋地说:“放,当然放了,我们过来吃饭花这么多钱,怎么可以连歌都不放。”

她声音本就尖锐,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这边消费,话说得又快又响亮,一时间吸引过大半个餐厅的注视。

生日歌响起的时候,丽丽姐更加撒欢,边拍手边歌声嘹亮,偏偏朵朵也是个人来疯,一老一小两个人高音喇叭似的对着响。

明月全程讪讪地撑着头,避开所有人厌恶的视线,一时间真的有种逃走的冲动……苍天啊,大地啊,我真不想认识这俩啊行不行。

等入耳魔音宣告终结,丽丽姐又撺掇着朵朵瞎许愿,说:“这个很灵的,朵朵你跟着婆婆念哈,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许错哟。”

朵朵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丽丽姐说:“我许愿,明月可以尽早找到一个好女婿,好老公,好爸爸。”

朵朵说:“好爸爸!”

丽丽姐:“第一要有钱的,没有钱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朵朵:“有钱!”

丽丽姐:“第二要体贴的,不要三天两头吵架打架,我受不了的。”

朵朵:“体贴!”

“第三,咳咳,”丽丽姐扫了一眼小朵朵,低声道:“要不嫌弃拖油瓶的,不然婚结到一半又离了,说出去很丢脸的。”

朵朵对人类心底的恶一无所知,仍旧乖巧道:“瓶!”

明月这时黑着脸敲桌子,说:“妈,你够了,再这样乱教孩子,以后不带她出来跟你玩了。你别觉得她还小,她什么都懂,你这个人真是……”

话音刚落,方才还兴高采烈的朵朵忽然抽了一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染上粉色,薄削的鼻翼一开一合,眼看着就要晴转雨。

丽丽姐有些心虚地将朵朵搂进怀里,用手一遍遍揉着她小脸,说:“不是拖油瓶,不是拖油瓶,哪有这么好看的拖油瓶。丽丽姐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哭啦?”

朵朵被搓得五官移位,肌肉不整,想什么油啊什么瓶的,她才听不懂,她真正伤心的是方才的许愿好像背叛了一个人:“我不要爸爸,我要云焕。”

她要是有爸爸了,云焕怎么办呀?

丽丽姐一怔,说:“云焕是谁?这名字好熟悉哎,好像在哪里听过哎。”她看着正欲逃走的明月,问:“你这么心虚干嘛,先把话说清楚!”

恰好一通电话救了明月,她摇摇手机,说:“有人找我!”

来电的是个陌生座机号,然而号码工整,排列吉利,不像是普普通通的诈骗电话或推销号。

明月接起来一听,果然如此,对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很礼貌地问:“是董明月,董小姐吗?”

明月往餐厅僻静处走,扭头看了看身后还乱成一团的家人,说:“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大中午,刚下了会诊的云医生忙里偷闲地啃了半个面包,兜里手机响,一看来电人就不由拧眉:“吃得正香还有空打电话给我?”

明月声音又兴奋又迟疑,说:“云医生!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女儿要火了!”

云焕连忙三两下吞下了嘴里的面包,说:“怎么了,你说清楚点,是不是《猫小姐》在微博被谁推荐了?”

他点开手机微博,可没有啊,还是只有小猫三两只的点赞,那是怎么回事?

☆、28.chapter 29

下午的时候, 明月带着朵朵到云焕家里讨论。尽管两人住上下楼好几月了,一向只有云焕到明月这边蹭吃蹭喝, 明月进云焕家门还是头一次。

相比而言,朵朵就熟多了,一进家门,立马熟稔地换上她的小猫咪拖鞋,随即啪嗒啪嗒地往屋里跑。云焕在后面提醒:“玩一会儿要怎么样?”

朵朵小短腿一顿,扭过身来, 双马尾随之一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 云焕摇头要她用嘴说,她只好扁扁嘴道:“起来走一走。”

明月正接过云焕给她拿的大猫咪拖鞋,看成色和痕迹,应该是全新的一双:“哟,不错嘛, 小道理一套一套的,她还挺听你话。”

云焕睨她一眼, 自信满满道:“我说的都是好话。”

“是吗,我怎么觉得偶尔也有不怎么好的?”她赶在云焕答话前走开,先在客厅转一圈:“不带我认识认识你家吗?”

跟明月的小蜗居相比, 云焕这一间就大得有些奢侈了。客厅, 厨卫, 书房, 主客卧, 一应俱全, 甚至还被他新隔出一小间做朵朵的儿童房。

儿童房里都是嫩嫩的粉色,床品装饰全是浓浓的公主风。

朵朵是一个头脑很简单朴素的孩子,从不向往故事里王子公主的生活,明月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现实女性,所以这个家里唯一有公主病的大概就是云医生。

云医生问她怎么样,明月反诘:“什么怎么样?这个房间是云医生设计出来的吗,如果是的话,你以后去迪士尼工作我也不会惊讶的。”

朵朵坐在一边的电脑前,正投入地玩数独,对旁边两人很是不满地投去一眼。

云焕收到讯号,拉着明月往外走,说:“走,跟我到客厅说说朵朵怎么了,中午被你那么一闹,我上班都没心思。”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

明月接到一个电话,自称是《强者强音》的导演之一,他们收到了朵朵的几段视频,觉得非常感兴趣,就打电话过来问问她有没有意向让孩子上这档节目。

云焕是个忙得看不了电视的人,听到这节目名称还有一阵纳闷:“《强者强音》?什么节目,唱歌的?朵朵会唱歌,我怎么没听过?”

明月往桌上一趴,无奈道:“什么唱歌节目啊,这可是全国有名的益智竞技类节目。专门找那些对某一方面擅长的人去参与比拼,每期得胜者都有十万大奖可以拿呢。”

明月虽然多年不在国内,但对这些综艺还是如数家珍,什么好歌声好歌曲好歌名,因为周边常有华人跨国参与,在社区里的热度一直很高。《强者强音》她也看过几期,但自感智商存在差距,一度拒绝受虐。

正儿八经的邀请到了云焕耳里被琢磨出几分猫腻,特别是在听到还有金钱诱惑之后:“你是什么时候给朵朵报名参加的,还说有十万块的奖励……这事儿靠谱吗,国内这方面的诈骗可不少。”

方才还雀跃的董小姐,这时候颇有些泄气:“起先我听她说得那么正规,是挺心动的,可是你说的也对,我没给他们报过名,更没拍过什么视频。”

云焕说:“小事情,没别骗就好。”

“可是他们答应给我把邀请函和视频发进我邮箱,或许我们可以等等看。”明月看表:“他们下午三点上班,快了。”

云焕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看明月兴致这样高,也不愿意打破。丢给明月一台自己的笔记本,他拿着钱包下楼去买菜。

董小姐和猫小姐中午刚刚大吃过一顿,日料那种东西,不是生的就是炸的,晚上需要来点清淡解腻的养养肠胃。

加上此前蹭过董小姐不少顿,今天难得大家都有空,他准备下厨准备一顿清粥小菜。于是在进口超市里买了点有机蔬菜和肉类,结账的时候却恍然回神:

凭什么他付钱请她们吃大餐,他窝办公室里啃窝头,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了,还要他这个冤大头给她们做晚饭?

收银小妹已经认识他,笑着说:“先生又来买菜啊?”

云焕胸闷道:“是啊。”

小妹:“先生好辛苦啊,晚饭也是先生做啊?”

云焕心梗道:“是啊。”

云焕计划着一回家就跟明月念叨此事,刚一开门进去,就见她一脸兴奋地朝自己招手,说:“快来,快来,真有视频,是许梓嘉那个王八羔子录的!”

云焕立马把一路想过的抱怨全抛之脑后,菜往厨房水槽里一扔,趿着鞋子就赶过来,幽幽道:“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屏幕上,视频刚刚开始播放,许梓嘉一头绿毛挡在镜头前,蓬松又凌乱,话说得倒是很有感染力:“下面,让我们一起见证一个天才的诞生。”

天才在他身后,正舔着嘴巴,眼巴巴盯着玻璃罐里的糖。

许梓嘉将朵朵拉到怀里,继续说:“我这里有一百张打印着标准数独的纸,是我刚刚从电脑上当下来的,现在请我们的天才朵随机抽取一张。”

天才朵仍旧眼巴巴看着桌上的糖罐。

许梓嘉往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这才不情不愿地随手拿了份垫桌上,再用胖嘟嘟的手握起笔,随即刷刷刷地做完了。

许梓嘉从糖罐里掏了一颗出来,喂进朵朵嘴里,说:“乖,你再抽一张。”

如此反复抽了十来张,朵朵都一一飞速做完,而许梓嘉和正确答案的比对也有了结果,正确率:百分百!

下一个视频是朵朵做速算。

还是一样的套路,从题海里随即抽取一个,朵朵每次都可以又快又对的迅速完成,然后顺利得到糖果一枚。

再下一个视频是朵朵盲做数独。

……

明月和云焕一个不漏的看完后,于面面相觑里交流感想。

明月:“许梓嘉哄孩子那一招,我以前对我家小狗也做过。”

云焕:“原来朵朵不是不喜欢糖,是不喜欢小店里卖的那一种。”

……

明月:“咱们还是谈点有建设性的吧。”

那么问题来了,节目导演的身份被证实是真的,节目的邀约也有白纸黑字带公章的扫描件,而投稿的虽然是绿毛,但留的信息都是明月本尊。

云焕问:“你先说。”他跟明月平时见惯了朵朵的神奇,早已经是宠辱不惊,但若是这一视频公布于众,想也知道会引发多大的轰动。

明月掰着手指道:“第一是朵朵要红了,第二是她妈我也跟着走俏,第三是朵朵可能会成小童星,第四是《猫小姐》会大卖……一句话,我们要有钱了。”

云焕听得直笑,说:“正经点,咱们在谈正事呢。”明月一把掐上他手臂,说:“谈钱还不正经,我现在正经得连不正经三个字都要不认识了!”

她像个一夜暴富的俗气女人,兴奋得几乎飘起来,力气大到将云焕摇到东倒西歪。他脚勾住桌腿方才定住,搂过她肩一拉,说:“我看你认识得很!”

男女力量的较量上,女人到底是弱势一方,云焕还没怎么用力,明月就身子一歪,整个跌到他怀里。都是一怔,她回神要坐好的时候,他却将她按了回去。

云焕说:“别动!”

就是想抱你一抱。

人跟动物的区别是,人在处理一段感情的时候,纵有一万种放肆的吸引,也会有一万零一种克制的坚守。

可当一段感情最初萌芽,人却又退化成与动物无异,先是互进领地嗅闻试探,紧接着耳鬓厮磨渴望身体接触。

云焕跟明月显然已经度过最初切磋的那一段,他纵然无法得知她心内所思,却清楚知道自己有多想与她更近一步。

见到她的时候,会想什么样的契机可以靠近她的身边。

挨上她的时候,会想什么样的状况可以亲昵她的皮肤。

等真的两者一一做到,像现在,又在迅速思考还能有点什么更深入的接触。

可以吻下去吗,或者仅仅是,交颈拥抱,也可以。

明月在他怀里,被他热烘烘的体温裹得紧紧,背脊紧贴他前胸,因为他有力的心跳被震颤的浑身发抖。

汗从他们交握的胳膊一点点的渗出来,姿势别扭而难受,她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他以为她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开来。

身后却忽然有短小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朵朵糯软里带着一点气恼的声音很快响在耳边,她用英文道:“你们在干嘛?”

这下子,果真是,放手也不是,不放更不是。

云焕感受到一个小手捅了捅他腰,朵朵的小脸随即放大在脸边,有些可怜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重复:“你们在干嘛?”

明月脸发红,先从云焕身前挤出来,朵朵随即手脚并用爬上云焕膝盖,再被他托着小屁股往上一带,她得以八爪鱼似的攀附在云焕身上。

云焕拍着朵朵的背笑容深浓:“怎么了?”

朵朵仍旧气呼呼地说:“云焕是朵朵的。”

这回说得是中文,口齿清楚,逻辑缜密,只是一边的明月听得有些不满。

她早就听过孩子会对父母的亲近吃醋,但这孩子是她从小一手带大,吃得不应该是她偏向云焕的醋吗,怎么如今听起来反倒是云焕对她过分殷勤的醋?

朵朵这时候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我以后长大,是要嫁给云焕的。”

云焕:“……”

明月:“……”

朵朵自己说完也很是害羞,两只小爪子捂上脸,将头越埋越深,最后用头顶着云焕前胸,话也换成了英语:“朵朵要嫁给云焕的。”

“……”云焕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明月:“那你妈妈怎么办?”

是啊,妈妈怎么办,明月火冒三丈,分明今天中午许愿的时候,小丫头还祝福她早日嫁人来着!却没想到朵朵接下来的一句话,杀伤力更大。

朵朵露出一双眼睛,朝云焕眨了眨:“那时候……明月已经死了呀。”

云焕:“……”

明月:“……”

云焕随后再问明月关于参不参加节目的时候,她斩钉截铁地说:“参加,当然要参加,我现在没女儿了,抓住这只小猫去给我挣钱,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云焕知道她是开玩笑,兀自跟朵朵解释:“现在有一个节目,想让朵朵上去玩数独和速算,我跟妈妈觉得这是个见世面的好机会,可是朵朵呢,朵朵想去吗?”

朵朵还小,不知道什么是节目,什么是见世面,但如果是要玩数独和速算,她觉得无论是在这里还是那里,其实都是一样:“云焕去,朵朵就去!”

果然还是个孩子,回答都回答得随心所欲,云焕笑:“明月去,我就去。”

果然还是个大孩子,我要比你回答得更随心所欲,明月道:“朵朵去,我就去!”

于是,一个致密不破的死循环,形成了。

一同准备晚饭的时候,明月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道:“小孩子是不能骗的,如果我们真的决定参加节目,你却不去,朵朵一定会很失望的。”

云焕正往水下冲几根青翠欲滴的有机黄瓜,挑了个最圆润短胖地塞进她嘴里,说:“我没骗人,如果你们决定要去,我一定会跟着。”

明月惊得直瞪眼,索性将黄瓜咬下一口,嚼得咯嘣脆:“那你医院的事怎么办,能抽出空来吗,过年都没见你休息。”

云焕忽然将水关了,往一边干净抹布上边擦手,边往明月面前走。他清晰的侧脸笃定,眼神锋利如鹰隼,嘴角却又噙着登徒浪子般微痞的笑意。

明月被逼得站去墙角,背后磕紧凉意逼人的流理台,他整个人再次热烘烘地挤过来。布被他一扔,他两手撑在她左右。

云焕声音淡而清澈的:“你说得对,医院不止我一个医生,我忙了那么久,休息几天陪女儿,应该没什么错吧?”

大哥,你说话就说话,能别学年轻人的壁咚吗?

明月只觉得呼吸困难,大脑刺麻如有万针齐下,他也并没好到哪里,呼吸灼热地能把她额头点着。

他手干燥而灼热,顺着她手臂往下,慢慢地与她十指相扣,眼前仿佛是多年前那晚的玉兰灯下,他也是一样放肆而坚决。

一阵燥风般冲进她心里,在她记忆里留下那永远清晰的一声“喂”。

“喂!”朵朵冲进厨房,一脸煞白地揪着明月裤腿,她的手里,抓着明月方才落在外面的手机:“喂。”

她又是无助而微弱的喊了一声。

两个大人又只得分开,明月接过朵朵手里还在响动的手机,见到屏幕上号码的一刻,一张红脸立马像褪了色的纸。

云焕看到明月快步走出去,还在纳闷有什么事,朵朵已经开始低头揉眼睛,要重启雨天模式。

“怎么啦?”云焕摸摸她头,蹲下来:“刚刚是谁来的电话?”

朵朵看着他,动了动嘴,正从外面进来的明月打断道:“没有谁。”她抱起朵朵,拍了拍她胸,在她耳边嘱咐了什么。

朵朵点一点头,已经收进泪水,将小脸枕去了明月的肩上。

☆、29.chapter 30

方才一个电话, 像是喜剧里忽然穿插进的一个楔子,将所有轻松跟欢笑都定在了硬邦邦的墙壁上。

一餐饭吃得了无乐趣, 尽管跟明月相比,云焕的手艺也十分了得,不过面对两个无精打采的母女,他没有得到应有的赞誉。

送礼物的环节更加索然无味,他花时间学捏的猫小姐、围裙小姐和浓眉怪蜀黍,被不明就里的朵朵塞进了嘴里。

云焕一惊, 赶紧将那个丑乎乎的怪蜀黍从朵朵嘴里抢救出来, 说:“傻孩子,这是泥做的,不能吃的。”

朵朵扁了扁嘴,又像是要哭的样子,云焕一时纳闷她今晚的感情为何如此充沛, 慌乱地解释:“以后我一定给你做糖的好吗?”

明月向他说了声抱歉,将朵朵后脑按进自己怀里, 说:“真不好意思,她肯定是累了,今天玩了一整天, 开始闹觉了。”

小孩子是这样的, 睡前和初醒都要很不老实地哼哼上一会儿。云焕尽管心中有几分不安, 仍旧理解地摸了摸朵朵的后脑:“那就早点回去吧。”

明月点着头, 视线还落在一边泥塑的“猫小姐”上, 平日里平面的影像一下充实起来, 变成三维的实体,有着不同于纸面的吸引力。

它通体雪白,唯独脸颊跟衣服粉粉嫩嫩,蓬松的大尾巴看起来更加柔软,饱满的小脸靠在其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眼睛里嵌着黑色宝石,亮晶晶的。

明月摸了一模,说:“真好,我真喜欢这个‘猫小姐’,朵朵也会喜欢的。不止,如果以后能出绘本,我们可以随书附赠一个。”

她笑容温柔,一双眼睛里盛着莹莹的光:“到时候可要多麻烦云医生了。”

云医生心颤,想那可不是小麻烦,知道单单为了捏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他花费了多长的时间,做坏了多少试验品吗?

可看她这样期待,他又不说不出半个不字:“好啊,到时候一起捏呗。”

明月眉梢一挑:“所以,你同意跟我一起出绘本了?”

云焕说:“我还有第二种选择?”

她的得意里还透着一分鲜见的羞涩:“你很好。”

她说:“……真的很好。”

朵朵这时在明月怀里动了动,轻声喊了她一下。

明月亲亲她额角,只好道:“我还是先回去了。”

云焕跟着起身:“我送你们。”

明月拦住他:“几层楼而已,我自己上去。”

云焕还是送她走出大门,彼此告别前,他很快速地摸了摸她脸,将她鬓角的短发掖去耳后,露出白生生的耳廓。

“是不是有什么事?”云焕抿了抿唇:“刚刚那个电话……如果你有什么麻烦的话,如果我可以帮上忙的话……”

明月截住他的话,很用力地笑了一笑:“没有什么,只是一点点历史遗留下来的小事,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云焕站在门下,一直看明月走进电梯,轿门嚯的关起,一阵运行的声音过后,他方才走回玄关,将门带好。

明月有事瞒着他,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就她那样大大咧咧,一点小事也要颠来复去说三遍的性格看,这件事绝对不是那样简单。

甚至,是让她难以启齿,需要一个人偷偷完成的。

云焕走回客厅,茶几上还放着他精心捏好的“猫小姐”一家,怪蜀黍的头上湿哒哒的口水未干……它们被忘在这里,孤孤零零。

大概时间尚早,云焕躺在床上的时候,怎么都难以入睡。

这种时候,人的思维就越发活跃,他想起那个曾在短信里逗她的蕾丝小姐——那时候的明月,简单,清澈,单纯得只要一转眼睛,他就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人总要长大,经历一些事情,心上留下一点疤痕,连明月都有自己一个接一个的小秘密了,他这个彻头彻尾的俗人又何尝不是。

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彼此交心的呢?

是明月即将不告而别,乘风去海外的时候吗?可能要再早一点。是那个萧索的寒假,他们不约而同选择静默的时候吗?可能还要再早一点。

一段感情起承转合,开始的时候轰轰隆隆,中途宁静平缓,到了结尾的地方往往就开始寡淡无味。他们的无味,是在在一起后的第三个年头吧?

一个暑假,带走暑意,但从没有人想过也能带走爱情。

明月大四开始的时候,他正式进入省医院实习,整个人分成两半,一半还在象牙塔苦读,一半则在社会中沉浮。

聚少离多是常有的事,忙起来的时候,他们甚至一个月只见匆匆一次。他尽可能地满足她,开`房,做`爱,他在汗水里消耗对她的依恋。

起初他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他仍旧爱她,他的感情没有变化。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成了渐渐不满的那个人,在电话里无尽抱怨,在见面时喋喋不休。

于是争吵无休无止。

他当然是厌烦的,也是理直气壮的。他在儿科轮值,被一群孩子吵得头昏脑涨;他开始准备论文,还要小心翼翼应付导师的课题。

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忙到眼前发花,走路打飘,好不容易熬到宝贵的休息日,他想向她诉一诉苦,却每每撞上一个失控的人。

他做错了什么,她又为什么变了副面孔?一次又一次地忍让里,他最终失控,向着电话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不想过就散了!”

平时无理也要辩三分的董小姐,这次出奇的沉默,她很快地挂了电话,也没有给他发平时那些奇奇怪怪长篇大论的短信。

世界终于清静了。

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是李葵的一通来电。彼时他刚被情绪失控的孩子家长打过一拳,暴躁得随时都可能摔手机。

李葵十分焦急地问:“云学长,你跟明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分手啦,你怎么最近一直都不联系她?”

他疲惫地揉一揉眉心,按捺道:“没有,最近很忙。”

“忙也不是你不联络人的借口呀,明月最近情绪很低落你知道吗?她晚上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我问她,她说你不要她了。”

他立刻反感她把他们的矛盾公开化,如果有什么事她完全可以来跟他沟通,为什么要叫舍友做传话筒。

他于是冷冷道:“你少管闲事。”

李葵一怔,说:“你变了,真的变了。你以前很在意她的,现在十天半个月才给她一次电话,约她出去就只会开`房那什么——”

他咬牙,真的有点不耐烦:“她连这种**也要告诉你?”

李葵冷笑:“还用得着她说吗,你们男人不就这样吗?可是你不能这样啊,明月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呀,你这样……你这样跟叫应召有什么区别?”

什么这样那样!云焕:“我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好吗?”

“可你不这样想,不代表她不会呀。女孩子都是很缺乏安全感的,尤其是明月这样的女孩子,她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跟她又不怎么亲。”

头正走来跟他说方才的事,言不由衷地安慰之后,责怪他对待孩子的态度仍旧不够耐心。他要求他对孩子家长做出道歉,尽管方才吃下那一老拳的人是他。

李葵意识到他的游离,冲着话筒大声“喂喂”过好几次。

“云焕,你别装聋作哑了,我知道你在听!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给明月道歉,好好安慰她,不然你一定会失去她的!”

他去安慰她,谁又来安慰他?他在挂断前自负道:“如果这么容易就失去,那证明从来就没拥有过,那又有什么好可惜失去的?”

当年一时的意气之争,

后来想起来,幼稚得可笑。

等熬过那段昏天黑地的日子,他才慢慢回过味来,想他是不是真的忽略了她,他的做法是不是真的让她产生了误会。

还有,一个一贯温柔的人如果发起脾气,那效果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他记起他父母离异前两年,他妈妈有次哭着来向他诉苦。

她说他爸爸冲她拍桌子,这使她无法忍受:“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他对我都是言听计从的,他现在居然会跟我拍桌子,他还吼了我……”

他也吼了她,她是不是也被吓到了?所以她那样沉默地挂断,因为她和他妈妈一样害怕了,觉得这个男人变了,不再爱她了?

而她,其实不过是个没有经历什么感情波折,年轻,脆弱,同样经受着毕业的压力,正为未来迷惘忧虑的青年人。

他这才觉得自己是犯了错误,但人可笑的自尊心不允许随便低头,他说不出抱歉,只能在送给她的书里夹上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他希望她能懂,他们也确实度过了这一场危机。只是彼此变得更没有话说,这种时候,连之前面红耳赤的争吵都成了奢侈。

云焕立志做一名好医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可也知道这世上尽管有很多病能治好,但有更多病会留下永久的创伤,你纵然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感情亦是如此,拔去钉子后留下的缺口,永远没有再复原的一天。

他们的关系由非你不可变成了相互将就。

所有的矛盾都蛰伏如地底下虬曲纠结的竹脉,在一声惊雷、一阵春雨的召唤下,总有拔节而起公之于众的那一天。

引燃这一切的是他借由她账号购买旅行产品时,不经意间发现的一张单程单人机票。他想送她一次毕业旅行,没有想到她先一步送她离开他。

他们之间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云焕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可原谅的背叛,她居然要用这样一种不留余地的方式羞辱他所有的付出。

云焕最后大声问:“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分手是吗?”

明月直直地看着他,说:“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是了。”

“你以为,你以为!”云焕像个焦躁的猴子,在她的宿舍里来回打转:“从来都是你以为,你有什么都埋在心里,你倒是跟我说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明月说:“你想知道什么呢?”

云焕笑:“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每次看到其他人闹分手,你都笑着跟我说我们不会这样,那现在算什么?”

明月忽然红了眼眶,许久,低着头说:“可能人都是会变的吧。”

他忽然冲过来,一手卡住她纤细的脖子,带着点无望地说:“是你先变的。”

明月双手握紧他手腕,目光却飘在他耳边,咬了咬唇,道:“算是吧。”

他忽然发了疯一样地吻过来,将她按倒在床上,用力掀起了她的裙子。

他们很久都没有在一起过,身体的敏感与随时都会有人进入的刺激,让他们很快在拥抱里一起剧烈的痉挛。

事后,他坐在床边剧烈的呼吸,修长的双臂搭在膝盖上,头也无力地垂下。身上仍旧冒汗,他却一阵接着一阵打着寒颤。他说:“对不起。”

她因为他方才太过激烈的冲撞,疼得在他身后弯曲成一只虾子。她回:“没事,反正知道你来,就是想和我这样的吧。”

云焕没有再多留一句话地离开了她。

也便离开了那位陪伴他多年的董小姐。

像校园里,毕业季,每天都在上演的故事一样。

不过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分离。

董明月出国在即,云焕则暂时告别实习,回校专心应付期末的考试。他又开始过得像一个单身学生那样,自习,温书,跟舍友整夜游戏开黑。

他不用帮谁去图书馆占位,不必骑车送谁回宿舍。日子过得分外逍遥,哪怕没有人送来早饭,他也不至于饿死,反正外卖小哥会按时把餐点送到。

如此过了乐不思蜀的几周,终于有些许生厌,他被同样捂出一身霉味的舍友拉去食堂吃饭,没想到又在这儿邂逅一场艳遇。

隔壁艺术院校的美女组队来本校吃饭,个个肤白貌美,长发飘飘,五官精致得如同画报女郎,说起话来都是银铃般动听。

男生们个个为之一动,云焕被喊得看你看她,一不留神,就将餐盘里的汤洒到了迎面而来的人。他还没来得及看,旁边已经有人笑:“完了,是美女哦。”

他一瞧,确实是美女,还是不同于那些流于表面的庸脂俗粉,个子高挑,气质不凡,礼貌的一笑,细长的眉眼便灵动起来。

云焕说:“抱歉。”

美女回:“没事。”

云焕扭头便走了。

留下美女:“……”

吃饭的时候,舍友们总戳他胳膊调侃:“那个美女就在咱们对面!那个美女总是看你!那个美女好像对你有意思!”

他笑笑,神经病啊。

过了一会儿,美女果真走了回来,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说:“你好,同学,方便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四周立马哄声起。

云焕头也不抬的吃饭:“没有。”

美女说:“怎么会没有呢,大家交个朋友不行吗?”

舍友们齐刷刷挤他:“美女都亲自过来了,交一个嘛!”

云焕将他们推开:“没兴趣。”

美女说:“也许聊聊会有兴趣呀。”

舍友异口同声:“就是啊,聊聊就有兴趣啦。”

云焕筷子一扔,抽张纸巾擦了擦嘴,往盘里一扔:“这么难吃的东西,亏你们也吃得下去。我先走了,你们一会儿帮我送盘子。”

显而易见的排斥,那美女却像是置若罔闻地跟起来,一直追着云焕到食堂门口。他实在不耐烦,问:“你到底想干嘛?”

美女仍旧大大方方,伸手撩了一下长发,傍晚余晖里晃过一帘闪光的棕色:“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要个联系方式而已。”

云焕拧着眉,对这赶不走的跟屁虫道:“但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你就是一直跟着我走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那就走到天荒地老啊。”她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定下了这样的誓言。”

云焕这回是真的可以确定此人有病了,他眼睛一晃,忽然看到她身后,问:“哎,追你出来那人是谁?”

美女愚不可及,果然回头,他就趁此间隙,脚下一抹油的跑了。

只是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居然问人要到了他所有的通讯方式,还每天不间断地等在他的宿舍楼下。

于是,云焕甩掉学妹,又火速勾搭上邻校美女的故事,就以光速传播开来。

到最后,连董小姐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无意在宿舍楼前遇见时,她笑着说:“速度挺快嘛,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云学长。”

云焕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心有不甘还是趁机报复?总之他昧着良心,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说:“是啊,不恭喜我?”

“恭喜恭喜。”她左顾右盼:“今天没来等你?我听说嫂子看得很紧,天天都有到你宿舍楼下等你,她一定是很在乎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她一声“嫂子”说得真挚流利,话中也没有半点酸涩的样子。云焕觉得自己实在多此一举,忽然就有一点累了,说:“我有事先上去了,回见。”

明月笑着点头:“回见”

再怎么见,离她要走的日子还是一天天近了。

她出发那天,他给她送行,她行李带得不多,他给她搬上柜台。登机牌顺利递到她手里时,他视线一暗,知道这次是真的告别。

人生短短,这一秒挥别的人,便可能一声不见。

云焕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何况面对的是一个曾经爱过的人。他于是找个借口先走,而不是等在原地,看那个人的背影。

秋,又一次地来了。

他看到天空很高,白云从窗外飘过,一列列飞机如挣脱的小鸟,呼的冲上云霄,呼的飞出很远,呼的再也不见了。

他曾经一度沉溺在心内构建的画面,那里面,董小姐最终放弃留洋,朝他飞奔而来。他们会重新开始,冰释前嫌。

而回头,

只有机场来来回回的行人,

陌生的面孔。

现实中的云焕,收到了来自明月的一条消息:

云焕心里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别这样,手按到屏幕的时候还是如同有思想一般,许多话就这样冒出来,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了。

云焕:

页面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可是云焕迟迟都没有收到她的消息。过了很久,真的很久,他才看到一句简短的:

云焕揉了揉眼睛,说:

明月:

云焕:

明月:

明月:

明月:

云焕:

所以才在照片的背后,一个字,一个字,很重很重地写下:我会永远爱你。可誓言如水,多年之后看见,当年的自己居然连字都不小心刮花了。

明月又是很久才回复过来:

世上有许多的相逢与离别,曾经有过一次绚烂的绽放。

那就够了。

云焕:

明月:

云焕:

明月:

☆、30.chapter 31

云焕说:我穿着蕾丝睡衣来了。

明月磨磨蹭蹭半天才把门打开, 黑黢黢的一片世界里,她穿着白色的睡裙小声抱怨:“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一步迈进去,拉过她映着屋外微弱的霓虹灯,看到她一张脸上果然满是泪水。

云焕将她狠狠搂进怀里,身体间不留一丝空隙地将她紧紧围绕,哪怕世界末日、沧海桑田亦不能将他们分割一样。

明月觉得他像一条缓缓用力的蟒蛇,将她肺部的呼吸一点点逼出来, 双臂肋骨都锁得快要断裂——肌肉叫嚣着要将他推开, 可大脑甘心成为他的裙下之臣。

尽管他又一次骗了她:“浑蛋,你根本没穿蕾丝睡衣!”

云焕说:“是啊。”回答得理直气壮,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所有的气息与举止,亦是极具攻击性的,虎口往她下颔一扼一抬, 吻便落了下来。

她刚刚哭过,口腔中都是泪水的味道, 吻也变得咸涩,穿过微麻跳动的舌尖,一直勾回于宽阔坚硬的上颚和泛酸冰凉的齿间。

很多过往的记忆就在这样的纠缠里慢慢复苏。

一向健忘的她仿佛还能记得第一次接吻时, 彼此青涩的模样, 第一次的恋爱, 第一次的牵手, 第一次异性间的唇碰唇。

他们紧张得无所适从, 浑身发抖,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伸出舌头。

曾经的小新手,如今成了老`司`机,她的心上人有一张很英俊的脸,黑乎乎的夜里,身上也亮着萤火虫般的光。

他每多吻她一下,她就满足地喘一声,后来连他都受不了,按着她后脑道:“你再这样,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她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很多东西都是下意识的迎合,她扭了一扭,蹭在他那里,说:“你这方面的控制力一向不怎么样。”

他像是呵地笑了声,也可能只是一声讥讽。黑暗之中,感觉却异常灵敏,他手只是虚贴着她大腿内侧,她便已经被那阵热度冲击得头昏目眩。

他最后停在她裤低,顽劣地蹭了一蹭,随即顺着姿势将她托起来,然后放她在一边的沙发上。他如泰山般压下来时,淡淡道:“你这方面的控制力也不怎么样。”

明月有些羞赧地去堵他嘴,被他轻轻咬了一口小指:“狗吗?”他说:“嗯,公的,要用吗?”她听得一张脸更热,拽着他耳朵,抱怨:“喂!”

一边的身体是屈从的,一边的身体是侵略的,他却并没有更进一步,只是两手撑在她颈边认真绵长地和她接`吻。

两个人都出了很多汗,她的丝质内衣贴在身上,凉得沁人,他体温偏偏烤得她晕头转向,又促使她出了更多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窸窸窣窣的布料声终于停下,云焕拍拍她早就被剥得光光的臀,声音哑暗地说:“去跟朵朵睡觉吧。”

明月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上,身体透支得绵软无力。脚踩到地板的时候,差点一个腿软摔下来,幸而云焕在后扶了她一把。

“董小姐还要多多锻炼啊。”不用看,也知道他笑容恶劣。

沙发因她的离开“嘎吱”了一声,窗边大床上的小小身影便扭了一扭——她突然有些懂他意志力的来源了。

明月问:“还走吗?”

他摇摇头,捞过她窄腰,将头靠在她软绵绵的肚子上:“我想睡这儿。”

她低头摸摸他脑袋,终于可以蔑视,不,是俯视他了:“好啊。”

彼此躺回自己的位置时,她摸过手机,问:

有着突然而至的热情。

屏幕照亮云焕的脸,他眸光深邃,眉头微拧:

明月:

云焕:

只是想到分开的那五年,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往事不可追,人却难免忘却过去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捡拾。

他把她捡起来,可他不知道她的世界里还有谁。

毕竟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她有权力拥抱自己崭新的生命,或许有人在她的世界留下过痕迹——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尽管他不是很想承认,但那个未知的电话让他感到恐惧。

云焕已经翻身要睡,明月的手机却还亮着:

李葵是个夜猫子,这个点正是玩得起劲的时候,果断秒回:

明月:

李葵:

明月:

李葵:

李葵:

明月赶紧补充:

云焕的消息忽然亮在对话框上:

明月吓得一抖:

发完最后一个字,立刻甩了手机,把头往朵朵背后一埋。

过了会,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这这是谁拜倒在谁石榴裙下呢,她怎么就那么容易心虚呢?

另一边,有人问:“你怎么笑得那么花枝招展,什么事这么开心,你那个朋友终于和她前男友复合了?”

李葵拉了拉滑到肩下的被子,说:“是啊,这个点估计都睡过一回了。”

“她连这个都向你老实交代?”男人一阵好笑:“女人的友谊还真是……不过想想男人也差不多,朋友关心你感情的第一句都是:睡过没?”

李葵翻个白眼:“才不是人人都说的,要特别好特别好才告诉她。”

男人问:“那我们的事,你也跟她说了?”

李葵一阵心虚:“在找机会……”她有点害怕明月暴跳如雷说她不够义气,但又有点期待看她得知自己不是老处女后的反应。

男人这时拍拍她头,说:“先走了,这阵子有点忙,明天一早就要出去。你这儿离市区太远,不太方便。”

李葵说:“哦。”

男人说:“对了,你那朋友叫什么的来着?”

李葵支吾:“明月……董明月。”

男人回忆:“名字不错啊,总觉得在哪听过。”

李葵视线一飘,干笑道:“你怎么可能听过她,又不是什么名人……可能说太像格力家那个老总的名了,所以才熟悉。”

男人没多想,说:“应该是吧,董明月,董明珠,姐妹啊。不说她了,下次我来带你去听音乐会,你穿漂亮点,帮你引见个人。”

李葵心尖一颤:“不会是梦妍吧?”

男人笑:“怎么,不想?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演奏家。”

李葵心更虚了,说:“想,当然想,就是我最近脸上冒了点痘痘,实在是不好意思见她……当然了,我随你安排。”

第二天一早,朵朵发现自家沙发上多了一个人,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甚至一心要以身相许的云焕。

于是异常兴奋的爬上沙发,再往他身上一跳——

而后,朵朵被一贯自诩慈母实则非常情绪化的董小姐拉到落地窗边的矮柜上关禁闭,她用指头指着自己脑袋一再骂道:“不像话,告诉你不要蹦蹦跳跳。”

朵朵觉得委屈,明月这个人真的太分裂了,一会儿要她多运动,不要总坐着看书看电视,一会儿又不许她蹦蹦跳跳,那她到底要怎么办嘛?

可看着一边捂住肚子的云焕,又十分不好意思了。她敢发誓刚刚她是无意的,她只是太高兴了,想让他也分享一下自己的兴奋之情。

而且……只是踩个肚子,很疼吗,她以前经常踩明月的呀,难道是因为这次穿了鞋?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硬底小棉拖。

此时的云焕已经不能用一个疼字来形容了,方才朵朵踹到的地方乃是不可描述的要害之处,何况那时候的他还在早晨自然的战斗状态,更是雪上加霜。

而当着女儿的面,他不能猥琐地捂住下`身,只好隔靴搔痒地搂着肚子,再陷在沙发里任凭身上的冷汗如雨水般流淌。

明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使出中国人的老一套,去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递给他一个杯子:“要不,你喝点热水?”

热水,热水,这辈子最讨厌喝热水!云焕将杯子又推回去,惨兮兮地说:“这玩意儿顶多让胃舒服一点,还能涌到那下面吗?”

“哦……”明月眼珠一转:“不然我给你来一杯红糖水?”

什么狗屁红糖水,又是月月舒吧!云焕气得脑壳冒烟:“红糖水跟热水比,只是多了点糖补充能量,根本不能缓解任何疼痛,给你们一点心理安慰而已!”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教育人,这人是医生还是老师,简直一身的道理。

明月有点不耐烦,说:“得了吧,这点痛算什么,我生朵朵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为了省钱连无痛都舍不得用,换成你还不早就跳楼了?”

云焕的疼痛本就有些渴求关注的夸张成分在内,只可惜目的还未达成已经把目标人物惹毛,只好低声下气道:“那你摸一摸,你摸一下就不疼了。”

明月只觉得血往上涌,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变红。她不安地看了眼旁边撅起小嘴的朵朵,给了他一拳:“女儿在呢!”

他偏偏抓住明月的手,说:“天王老子在也拦不住你为我疗伤。”

明月觉得这人幼稚起来,却是是可笑透顶,于是身子一挡彻底隔断视线,手慢慢按上去:“我摸一摸就不疼是吧?”

他脸露得意,没料到她忽然一扭:“!!”

“董明月,你给我回来!”

明月一路走,一路做鬼脸。

“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云焕光荣负伤,明月只好做厨娘,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奶黄包,隔水蒸了几个。想到他们男人可能不太喜欢吃甜的,又摊了一块手抓饼,塞了个煎荷包蛋在里面。

离开的时候,特地叮嘱云焕带朵朵吃过早点后,把小姑娘送去上学。可惜云焕没理她,整个人仍旧陷在沙发里,样子看起来厌世又沮丧。

她那点母性被一点点地勾起来,跑过去摸摸他头,又要亲亲他——忽然想到此人还未洗漱,原本对着唇去的嘴一歪,落在他脸颊上,“mua”的一口。

两人太熟,熟到一方嫌弃另一人,都能被轻易感知。

云焕又气又恼,惩罚地一手穿进她风衣,往她松垮的衬衫内一窜,揉了揉她饱满的胸,继而在她锁骨上用力一吮,种下颗草莓。

上下失守的明月羞愧难当,刚要兴师问罪,就见他看了看自己的方才作乱的手,又幽幽:“比昨晚多穿了件内衣,不爽。”

“……”明月跺脚走出去,说:“拜拜!”

“明月!”云焕又在后喊她:“记得请假。”

明月一时没反应上来:“什么请假?请什么假?”

云焕指指她的笔电,说:“带你跟朵朵出去见见世面。”

有些人讨厌起来,真的可以很犯嫌。有些人没脸没皮起来,真的可以很不要脸。而这些“有些人”加起来,就是云焕现在的模样。

明月偶尔想想,她跟云焕,还真不如维持一开始的距离,若即若离,欲语还休,两个人因为都有顾虑,所以相敬如宾,连说句话都要思忖半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被他吃得死死,他就开始露出那副云学长一切尽在掌握的可耻模样,对她进行毫无人道的剥削。

因为分神,明月这早的工作可以说是毫无效率,再加上他三番两次要她请假的信息,她被弄得很是崩溃。

她是挺想带朵朵去锻炼,朵朵也已经同意参加,而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想借此机会跟云焕朝夕相处……

可她才刚刚入职没多久,一下子请上四五天假,公司能顺利批给她吗?

明月忐忑了一天,思索了一天,等傍晚终于鼓起勇气将请假条送上去时,居然很快就批了下来。

小媛在旁边感慨:“好羡慕你啊,董姐,为什么我每次请半天假都不批呢。”

明月这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什么美貌,什么内涵,什么提前声明,资本家才不会管那些的好吗。

办公室里,那个轻易不露面的miss wei,又鬼魅似的飘来晃了一圈。

明月向她点了点头。

她立马装作没发现的一扭身,晃着长马尾,快步走了出去。

夜里到家,朵朵已经被接了回来,云焕急匆匆要走,留了句:“晚饭都在桌上。”就赶去玄关穿鞋:“晚上值班,别等我。”

明月靠着墙,歪头看他:“你不老实,有事瞒着我。”

云焕一怔:“说什么呢?”

明月道:“那个miss wei是谁,你是不是找人给我开后门了?”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大惊小怪。云焕已经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开门一瞬说:“我怎么可能找人给你开后门?”

“……”明月警惕,话题要歪啊。

云焕果然道:“能走你后门的只能是我。”

王八犊子,看腿!明月短腿一蹬,被他灵活抓住脚踝,她蹦着跳过两下:“哎哎!”云焕摸了摸那上面细滑的皮肤,下颔一抬:“自己去看床头。”

床头什么?明月收了腿,一溜小跑赶过去。

地上被朵朵搞得乱七八糟,蕾丝丝带跟纸盒残渣散得处处都是。

她眼睛一亮,看到上回试穿的裙子,立马一个饿虎扑食抱上去!

明月怒喝:“谁许你随便乱动妈妈东西啦!”

朵朵一愣,明月以前明明说过妈妈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怎么现如今突然而然就变了。

伤心啊,懊恼啊,她的明月,变、坏、了!

☆、31.chapter 32

因为《强者强音》节目要赶在暑假档播出, 录制时间一直提前到四月底,制作之后每周一期, 按照赛制正好能在最热的时候播出总决赛。

明月的假期自然请在四月底,又给朵朵老师和许梓嘉那边打过照顾。

兔崽子一点愧疚的样子也没有,时不时还端着架子,说:“以后朵朵要是红了,你跟着发了,我可是要收取伯乐费用的。”

什么狗屁伯乐, 打得你屁滚尿流还差不多。明月面上当然保持客气, 说:“是是是,我真是要谢谢你了,你怎么那么聪明绝顶呢。”

许梓嘉笑着跟她谈条件:“要不你学我妈的语气,给我班主任打个电话请几天假,悄悄带我一块过去呗, 我还从没看过节目现场录制是什么效果呢。”

这活谁敢干,明月摇摇头:“你想得美, 马上都高三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许梓嘉直撇嘴, 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你们孤儿寡母两个人, 怎么搞啊!”

明月睨过他一眼, 淡淡道:“谁说只有我和朵朵两个人了。”

许梓嘉一阵纳闷:“哪还有谁跟着?”他一口咬定她说谎:“咱俩都这么熟了, 你就别打肿脸充死胖子了, 我又不会笑你的。”

明月卷起考卷往他头上一砸:“小孩儿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好好念书!”随即任凭他风吹雨打,一句题外话也不多说。

明月这边进展顺利,云焕那边则是不容乐观。他手下带了一帮年轻住院,平时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都指着他一一过问。

这回他请假的事情还没最终批下来,来他这儿诉苦抱怨自叹忐忑的,已经来过好几拨:“没了云医生,我们就是无头的苍蝇,还不成天乱撞?”

请假条最终卡在院长那边,老头也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然后抛出一个蓄谋已久的诱饵,云焕若不上钩他断然不依。

云焕一早想到老头会提前挖坑,已经早就做好了跳坑就义的准备。果真被猜中后,他装模作样的扭捏几下,欣然答应。

云焕参加感动人物评选的材料当晚就报到了上面,没几天,当地媒体约他在办公室里做专访,讲述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好事。

说句心里话,那事都是半年以前的陈年旧料了,云焕早对很多细节都感到模糊。为了几天假期,硬是没话找话顺着记者的意思说了许多。

采访当天恰好是周末,明月下班很早,抱着朵朵来找他吃晚饭。因为事先没被提醒他有采访,贸贸然就带着朵朵冲了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几个穿白卦的,还有便是一众记者跟他的长`枪短`炮,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射到她这里,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她不好意思地朝大伙打了声招呼,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然后将朵朵好奇的小脸按进怀里,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方才谈到未来打算,云焕接着上面的话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准备跟人合出一个绘本,我自己还打算再做一个公益性质的科普app。”

记者很感兴趣,问:“都是什么主题的呢?”

云焕说:“两个的大方向都差不多,我希望用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向公众普及一些有关于自闭症的知识。”

“自闭症?”

“对,因为这一块的知识,对国内的大部分人而言,还处在一个相当匮乏的阶段。我的设想是,绘本用一种寓教于乐的方式让大家知道这个概念,app的话会用大量科学的方法对自闭症孩子进行干预治疗,顺便我也希望给所有自闭症患儿的家庭一个讨论交流的地方。”

“很有意义。”记者问:“可是你为什么想到以自闭症为切入点呢,毕竟,我们知道,您的专业是神外,现在又一直在icu……听起来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的啊。”

云焕摸了摸下颔,说:“是,所以挑战很大,我一直在看相关方面的书籍。”

记者仍旧执着地问:“可是是为什么呢,什么促使你做了这个选择?”

他眼神倏忽一飘,以所有人看不清的速度瞥了明月一隅:“你想知道原因?”

记者点头:“是啊。”

云焕正色道:“原因就是……我想做这个。”

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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