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像是真的要放过温宴一样, 言辞凿凿,情意切切。
可实际上,赵彦辰的打算却不是如他嘴上所说的一般。
他知道温宴心软, 料想, 若是哄得她为自己生了孩子,那他们的结局肯定会发生变化。
因为有了孩子温宴便有了牵挂, 即使不为了他留下,为了孩子她也不会舍得狠心离去的。
只要不走,在府里同他一起生活久了,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总该会考虑原谅自己吧。
温宴一听他说这话,心里就不舒服,驳斥他道, “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谁要跟你生孩子?我根本就没有原谅你,你凭什么想要我给你生孩子, 做梦去吧!”
“宴宴。”赵彦辰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她耳边说着, “最近我总是会做噩梦, 梦到你不见了,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怕真的会有一日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想,跟你生个孩子留个念想, 就算往后你走了,有他陪着我, 我也不算是孤独终老, 行吗?”
“不行, 你快些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温宴开始胡乱的踹他。
她知道他这会儿打得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用孩子缠住她吗,真是做梦。
当真是为了留下她无所不用其极。
她不可能让他得逞的,温宴现下心里既恐惧又烦闷。
可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脱赵彦辰的桎梏,他将她禁锢在怀里,抵在墙上。
“别这样,听话。”
“休想用孩子拴住我,我不吃你这套。”温宴无情的说道。
被人戳穿心思,赵彦辰有些恼羞成怒。
可他又不敢说狠话,怕更会惹的温宴不快,只将她的肩膀抓的更紧,红着一双眼看着她,无奈问道,“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温宴同样也盯着他的眼睛,决绝道:“我不想要你怎么样,只想要你放过我。”
“你觉得你这个要求我会答应吗?”赵彦辰反问道。
温宴红着眼睛看他,“你就答应我行吗,算我求你了。”
“我说过,你要求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一条我做不到。”赵彦辰一字一顿的道。
既然说了这么半天她都不肯为他软软心肠,那他便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来了。
他的视线逐渐向下,停在温宴身上…….
本来他今日还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从温宴方才说出的话里,赵彦辰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她强烈要走的意愿。
他实在是害怕,怕有一日那梦成真,她真的走了。
趁着现在她还在身边,赶紧跟她要个孩子,将她牢牢的锁在自己的身边才是。
温宴感觉到身上一凉,衣裳已全然落地,她吓的惊叫一声,捂住胸口蹲下去捡那衣裳。
赵彦辰不给她这机会,将人顺势放倒在了地毯之上。
温宴气的面红耳赤,踢着他,怒道:“赵彦辰,你是不是有病?”
“叫哥哥,不要叫我名字。”赵彦辰捏着她的脸,呼吸越来越灼热,“像以前那般叫我,我就放开你。”
“又想哄我?”温宴朝着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你休想。”
上一次他就是这样诓骗她的,她怎么可能上第二回 当。
“不叫也行。”赵彦辰长指在温宴肩头轻轻滑了一道,声音满是占有欲,“反正你都是我的。”
......
听雨阁里没有烧炭盆,温度十分低,可温宴在那地毯上与赵彦辰在一处,热的额头上却是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垂地的青色纱幔在烛光的映衬下隐隐约约透出人影……
一场狂风骤雨之后,听雨阁内逐渐趋向平静。
温宴双眼红彤彤的,一直望着阁顶发呆,她不理解,这人怎么会这般无耻。
赵彦辰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好整以暇的看着温宴,唇角带着笑意。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这女子,不知道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不过还好,现在喜欢一切都还来得及。
温宴被他盯得浑身难受,直接骂道:“赵彦辰,你真是个混蛋。”
赵彦辰却笑笑不语,目光始终灼灼。
看了温宴半晌,他才道:“你若是再这样骂我一句,我便像方才那般对你,我可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夫人,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温宴被他说的竟无言以对。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了,她自然是知道他说话算话。
想着那骇人的话,温宴再不敢招惹他,只好默默的闭了口。
这几日他实在是粘她粘的紧,几乎是寸步不离,除了办些事情以外,总是在她身边晃悠。
若是继续激怒他,自己肯定捞不到什么好处。
瞧着美人没了声儿,赵彦辰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唬住了她,心下暗暗笑了。
在这地板上躺着恐会将温宴折腾病,他坐起来穿好衣裳,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大氅将她裹了起来,将人抱着下楼放到了一楼的罗汉床上。
他给温宴盖上被子,自己则坐在塌边哄着她,“别哭了行吗,我真的会心疼的。”
温宴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他真的会心疼吗?心疼她他还那样对自己?鬼才信。
温宴的手指揪着软被,暗暗发泄着怒气。
恍惚间,又听着他说道:“晏晏,不若你摒弃前尘与我在一起试试,怎么样?”
“你便给我这一次机会,行吗?我知道我那样对你,你很反感。可是我是真的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
爱?这个字真是讽刺。
温宴转过身子怒视着他,“你还好意思说爱?”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已经在做出改变了,你也看得见的,若是你想要我的心,我也可以掏出来给你看看。”
说话间,赵彦辰已将自己的中衣褪下,露出了胸膛。
温宴瞧着那处起伏着的胸口,忽然红了眼,抽出袖中藏着的蝴蝶发钗便刺了上去。
赵彦辰预料到她可能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没躲,强忍着将痛意全部闷在心里。
这是他欠她的。
“出气了吗?”
“你怎么不躲?”温宴瞪大双眼看着他的伤口,松开那发钗,跌坐了回去。
很快,被刺中的地方,冒出了涓涓鲜血,滴在寝被之上,瞬间便开出了朵朵刺目的花。
赵彦辰看了着那只发钗,又看了看温宴,柔声道,“就算你是拿刀对着我,我也不会躲的。”
“先前是我做错了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出出气也是应该的,这都是我的报应,我只会受着,赎那些罪孽。”
“真是孽缘!”温宴气极反笑。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支簪子上面,脸色很不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父亲母亲看见他这样,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温宴心里突然就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赵彦辰观察着温宴,瞧着她的表情像是在担忧自己,以为他方才说的话打动了她。
心下便受到了鼓励,于是,乘胜追击,“宴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就答应原谅我行吗?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如果有违誓言定......”
“够了!”温宴忽然开口制止他,“你不必说些什么恶毒的誓言,我不想听。”
温宴伸手过去,将那发钗拔了出来。
她的力气不大,刺的并不算深,对赵彦辰这样的半个武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温宴贸然的拔出发钗却给他增加了二次伤害,将他疼的倒在塌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温宴大惊失色,以为自己这一刺要了他的命,吓的将那发钗丢在了一旁。
“赵彦辰,你这么脆弱吗?刺一次就死了?”她颤抖着伸手去叹他的鼻息。
还未感受到他有没有呼吸,温宴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压在了身下。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赵彦辰欣喜道。
“你......”温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没死?”
赵彦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我怎么敢死,我死了,你不就成寡妇了,往后还有漫长的几十年呢,没有我的庇护,你会活的很辛苦的,我说了要给你幸福,就要说到做到。”
“我还要让你成为上京第一诰命夫人,吃最好的点心,喝最好的果子饮,穿最华丽的衣裙,做最受宠的女人。”
温宴听着这些话,眉目微蹙,心里擎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是感动,还是旁的什么?
他都卑微到这种地步了?换作往日这些话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听见吧。
“你这是同意了吗?”见温宴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赵彦辰便试探着问道。
“不同意”温宴撑着他的胸口道,“快些起来,你的血染了我的衣裳,我不舒服。”
赵彦辰低头看了眼温宴身上的血迹,尴尬一笑,“你忍忍,我这就唤人来给你换衣裳。”
温宴躺在塌上看着赵彦辰拿棉帕擦拭着胸口的血迹,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不适来。
她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实在做不到伤了人还心安理得。
“你回去让人上药吧,我今晚上就歇在这儿了,不过去了。”
她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赵彦辰看了她一眼,默了默,“好,你先睡。”
温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再无任何话。
赵彦辰就这样看着她的后背,神情很是忧郁,全然没了往日的孤傲与冷漠,直到半晌后,才走出听雨阁。
上了药,包扎好伤口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大人,你现在还要去听雨阁吗?”林值问道。
这伤口不用想,他就知道是夫人的手笔。
暗暗想着,得亏夫人力气不大,若是换个力气大的,只怕是就要刺到大人的心肺了。
闹成这样真的不好收场,林值无奈扶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那时候,他就提示过大人,可大人愣是不听,还屡次罚他去看守大门,他简直冤枉死了。
“当然要去。”赵彦辰启步下了台阶,“府里的防守不可松懈,切记。”
而后,一个人踱步去了听雨阁。
阁中内室还不算冷,他推开门,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温宴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走过去,关好门,褪去外衣,躺进了被子里。
人一进来温宴其实就已经醒了,她知道赵彦辰过来了,但是也没赶他走。
赵彦辰将人搂进怀里,把自己的脸贴在温宴的脖颈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闭上了眼睛。
这香味他喜欢的紧,从前喜欢,现在也喜欢,已经到了不闻都睡不着觉的地步。
“宴宴,不知道你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我心里还有些话想同你说。”
“其实还没去淮南之前的那晚你跑到我房中说要见我,与我叙话生了气,错将茶当成酒饮下,我抱着你送你回房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只是我心里装了太多事,拉不下脸来告诉你,若是我那时候就对你表白心意,该多好。”
“我真的很在乎你,非常非常在乎,曾经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遇上一个倾心之人,没想到,后来你到了我身边。”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语气逐渐走向无奈,“可惜,你不在乎我,我真的很心痛,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温宴听着他说这些话,心里竟然感觉到了一丝难过。
她记得初见他时,他高高在上,满身贵气,不论是哪一点都与她格格不入,他们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彦辰更是动不动对她冷脸相待,冷漠疏离。
现在竟然颠倒了过来,他为了求她原谅,已经从高位之上落下,低伏在她的脚边。
不知道这几日他的心里承受什么样的压力,人看着都疲惫了许多。
她忽然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真的太过分了些。
若说先前那些事一一细想深究起来,其实他除了想方设法的将她送出去,使了些手段,其他的好像也没有做的很过分。
不过她这种想法也只基于不知道下药之事的前提下。
至少她还是赵温宴的时候,他给她找的夫君也是认认真真选了的。
若不是他,她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张阑之。
先前她一直以为张阑之是死了的,早已与黄土融为一体,与她阴阳两隔。
若没有后来的事,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见上一面。
平心而论,在这一点上,她还得谢他。
还有,她住在赵府之时,吃穿用度从未被克扣过,而且也都是最好的。
......
想着想着,她的心就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别扭。
实在是想的烦了,她干脆抛开这些,决定先睡觉好了。
身后之人的呼吸也逐渐趋向均匀,看样子已经入了梦乡,温宴抱着那支发钗也沉沉睡去。
兴许是夜里折腾的久了,疲累了,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赵彦辰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温宴被他吓了一跳,猛地将人往外一推,“你干什么?”
好巧不巧,她这一掌正好推在赵彦辰的伤口之处,将他疼得吸了口凉气。
“你真的是想谋杀亲夫吗?”赵彦辰捂着那伤口说道。
“你是有毛病吗?盯着别人睡觉?”温宴斥道。
“没有,我在等你醒来。”
“等我醒来做什么,我不用你等。”
“等你醒来生孩子。”
“???”
“......”
“你是不是疯了?赵彦辰。”温宴简直无语。
她伸手拔下簪子准备威胁他,可是这回赵彦辰有了经验,在她有那苗头的时候,就将温宴的手按了回去。
“当真是狠心!又想伤我。”
昨夜里,赵彦辰其实一直都没睡着,甚至是睡意全无。
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得到温宴回应了的。
并且受伤也没引起温宴的关心,他便觉得这苦肉计的法子行不通,还是得有个孩子才行。
他将大手敷在温宴腰上,将人轻轻往怀里一托,就将她的腰身托的挨上了自己的腰。
温宴大惊,“你想干什么?你怎么会如此不知廉耻,这是白日,朗朗乾坤!”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无一不令她害怕与震惊。
赵彦辰却是不听她的话,依旧我行我素。
他从前是端着,不近女色,也很注重礼义廉耻,可若是现在还这般端着,他与温宴只会什么进展都没有。
所以,在他的府邸,管他什么青天白日的.......
就这般过了许久,天色越来越亮。
今日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也是不能耽搁太久,毕竟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刻,赵彦辰这才起身。
听雨阁外,荔枝与林值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他们没有打扰主子们,一直默默站着等。
这会儿听见里面有了开门声,林值才在外面唤道:“大人,夫人,你们起身了吗?”
赵彦辰穿戴整齐后,才打开门出来。
整个人恢复了先前的清冷矜贵,丝毫让人看不出昨夜里在露台上他是如何低三下气哄温宴的模样。
“昨日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禀大人,话已经给张大人带到了,想必不时便会过来。”林值回道。
赵彦辰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那道曼妙身影,点点头,“夫人也起身了,荔枝去好生伺候着,稍后等夫人用过早膳,将她带着来我书房。”
“是,大人,婢子知道了。”荔枝低着头行礼,而后赶紧进了屋子。
赵彦辰在檐下站了一会儿,才启步离开。
吃了早膳后,温宴便带着荔枝到了书房。
这会儿,赵彦辰已经在桌案后面端坐着了,见温宴进来,他面上笑意渐起,“宴宴,你来了,快到我这儿来坐。”
温宴依旧冷着脸,冷冰冰的问道:“我兄长呢 ,怎么还没见人?”
赵彦辰走到她面前,拉着她一同坐在桌案后面的长椅上。
这椅子以前是单人圈椅,方才他已经命人换成了双人椅,为的便是同温宴一起坐着。
“人已经进来了,估摸着也该到这里了。”赵彦辰揽着温宴的腰,两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今日他可是要好好的宣示宣示自己的主权,让那张阑之死心。
没过多久,门外便响起了岑淩的禀报声,“大人,夫人,张大人到了。”
张阑之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交领长袍,外罩一件月白色袍子,走起路来足下生风。
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他一进门,便朗声道:“赵大人,别来无恙。”
而后,将视线落到温宴身上,在看见她腰上的那只手后,他的眸光微微眯了眯,闪过一丝讥笑。
今日不管温宴有没有接受赵彦辰,他都要叫温宴知道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人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昨日他还在苦恼如何与温宴见面,将这件事告诉她,没想到,今日便得了机会。
“哥!”温宴欣喜唤道。
她站起来便要往张阑之那边跑,却被赵彦辰按着坐了下去。
“张大人,我夫人说想要见你,今日我便将你叫来,你可看见了,她在我府上过的很好,你自不必再牵挂她,往后尽可安心。”
“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我看那许太傅府上的千金便与你很是相配,不若等过了年,我去陛下那里为你提上一提?”
“赵大人,这事大可不必。”张阑之笑了笑,“你说宴宴过的好,可是我方才明明看见你挟制她,她想来见我,你都不让,这算哪门子过的好?”
闻言,赵彦辰的大手陡然收紧,“外人又如何得知,眼见不一定为实,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旁人又如何得知?”
听着他们二人见面就嘴仗,温宴实在坐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们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她掰开赵彦辰的手,低声对他道:“你说了要我见兄长的,莫要食言,我要过去看看他。”
赵彦辰顿了顿,微微颔首,“行,听你的,那去看了就快回来。”
温宴却是都不理他这话,直接出去,小跑到张阑之的身边。
毕竟两个人有亲情在,温宴还是依赖他的。
“哥哥,这几日你可都还好?上次的伤也都好了吗?”温宴拉着他的衣袖仔细检查着上次的伤势。
“好了,我没事了。”张阑之温柔笑道,“别担心我了,我有东西给你看。”
赵彦辰见他们二人这般亲近,醋意四起,心中很是不快。
可他虽然生气,却也是答应过温宴的,让他们好好见一面,便忍着脾气不发作。
张阑之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写了许多字的信纸,递给温宴,“晏晏,你先看看这个,保准让你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