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灰黑色的眉不可思议的蹙起,金顺缓缓回过身,看着家丁道:“你说委员会派了一个女的来当我们的县长?”
“是……”
“呵呵呵呵……”刚刚提起的好心情又被这一句话抵消掉。金顺愤恨的背过身,自从上届县长被土匪打死之后,闵县县长的位置就再不敢有人觊觎,委员会酝酿了这么久?就配了个女的来?”微微顿了一顿,金顺像是被气极了般嘴角竟微微嘲讽的翘起:“不去,谁爱去谁去。”
说完再次背过身去道:“老爷子好点了吗?”
“好多了。”
“走,去老爷子那屋。”金顺没走一步都似撒气一般脚步沉重。
县政府大厅里,一张半人高的梨花木桌前,许沐静静的坐在桌前,手里轻捏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钢笔,有意无意的一下一下在桌面上轻轻点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美妙的事情,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穿着一身军装的吴昊抱着一大叠文件夹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许沐抬起精致的眸子,嘴角的笑意并未收起:“我猜对了?”
“你还笑……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看着许沐这不以为然的模样,吴昊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接连抱怨道:“你好歹是委员会主席钦点过来的,明明每家都接到通知了,按照正常路子早就该有人提着东西巴巴的来讨好了,结果现在……别说送礼的了,就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不是不正常吗?”许沐唇角的笑意更甚,转过头朝着开着的窗子外望了望,用手中的钢笔向门口微微一指。“你瞧,那不都是人嘛?”
“那……那……那都是来看热闹的啊!”
“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条细眉微微一挑:“是挺热闹……”
“许县长……你……”吴昊被许沐这淡定的模样气的,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站在原地,俊俏的脸憋的通红。
“好了,别气了。”许沐安慰般的朝他招了招手:“闵县这两年的文件都拿过来了吗?”
“在这呢。”吴昊走上前一步将拿到的东西递了上去,脸上的表情由刚刚的愤怒转为担忧:“许县长你连这个县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敢接下这个活,我该说您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说您太过自信呢?”
“这两个词有什么不同吗?”飞快的解开一个文件袋,许沐一条一条仔细的看了起来,一面试图抚慰下吴昊心里的担忧:“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了,还不了解我吗?有什么事儿能不在我掌控之中吗?”
吴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许沐一个手势打断。
细瘦的胳膊轻轻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着厚厚的文件,许沐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
一年内土匪抢劫120例,入室抢劫53例,死亡案件95例。居住的大部分百姓都有吸食大烟的习惯。
“啧……确实是很麻烦呢。”
当初主席亲自光临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这次过来太过仓促没有过多理解,现在看到文件,反倒释然了不少。
“我听说闵县一共有两窝土匪?土匪的资料呢?”
“在下面蓝色的文件夹里。”
“好的。”缓缓的将文件夹打开,密密麻麻的字映入了许沐的眼帘。“一共两窝啊……”
“是的呢。”吴昊出声应道:“在整理的时候我也看了一下,也出去打听过。这两窝啊,一窝是以王麻子为首的,一窝呢,头叫沈迢。”
“哟……名字叫的倒是天差地别。”从厚厚的文件里抬起头来,许沐饶有兴趣的看着吴昊。
“是呢,不仅名字天差地别,两窝人做的事儿也大相径庭。王麻子以凶恶出名,所劫之处几乎没有活口,而沈迢呢,从不对平民百姓动手,打劫也是打劫一些富人,老百姓对他倒还很是尊敬,还有些老百姓主动送米送粮呢。”
“是么?”许沐捏着下巴楞了一秒,接着快速问道:“那他杀过人没有。”
吴昊点了点头:“杀过的,不过我看了,杀的都是些鱼肉百姓的人,确实该杀。”
“就算该杀也是我们当官的事儿,哪还轮得到他?”许沐继续低头查看着文件,“杀过人抢过劫就是土匪。”
“嗯,你说的对。”吴昊点了点头:“不过我还听到个有趣的传闻。”
“什么?”
“听说这个沈迢和金家大少奶奶有/染,经常半夜翻窗进他们家偷/情呢。”
“你也这么八卦了?”
“嘿嘿。”吴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许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笔盖摘下,在沈迢的名字上重重的画了一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念道:
“沈迢……”
到是个好名字呢。
目光突然落到写着最近几起杀人案件的文件上,轻轻的将钢笔盖上,许沐出声问道:“你刚刚说的是金家,是闵县唯一也是最大烟草商的金家吗?”
“正是。”吴昊继续八卦着:“虽然表面上是卖烟草的,不过他家致富主要还是靠大烟,而且金家最近也出了命案呢,起因是因为有人烟瘾犯了,闯入礼堂,杀了金家一老一少两位呢。”
“毒/品是要人命的东西……”一直挂在嘴角的笑终于敛起,那日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手中紧握的钢笔应声落地,许沐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你派人去给我盯紧了金家,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好的。”
桌上的饭菜已经有些泛凉,坐在桌前的人却依旧一动不动。双眸一瞬不瞬的放在半敞的窗子上,尽管苏荼脸上还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中的急切已经将她内心完全出卖。
沈迢翻窗进来时刚巧和苏荼的目光对上,嘴角的笑意有些轻浮,沈迢快速坐在了苏荼的身旁,出声调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受大少奶奶您的等待呢,真是受宠若惊。”
苏荼显然并无与她调笑的性质,冷声询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
压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苏荼的神情淡淡缓和了下来:“谢谢。”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沈迢拿起一杯水浅浅的酌了一口,双眸紧紧放在苏荼的脸上,考虑了半天才有意无意的问道:
“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呢。”
“只是不忍心罢了。”
“真的?”沈迢的声音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握着杯子的手一寸寸收紧。
“真的。”苏荼垂下眸子,避开了沈迢的目光。回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快。
沈迢见两人的对话就这样尴尬下去,有些悻悻的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道:“你知道吗,我们这新来了一个县长,是个女的。”
“倒是有耳闻。”
“我派人打听过了,这个县长曾经靠自己同时管制了三个县的安宁,还是不容小觑的。”
“所以呢?”
“还有就是这个县长,听说她的爱人是吸毒致死的,所以她对吸毒憎恶之极,听说她有一套十分凶残的戒/毒手段……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嗯……”浅浅的嗯了一声,显然苏荼好像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实。”沈迢咬了咬唇欲言又止道:“大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也希望你能够戒了。”
苏荼的眸子慢慢的垂了下去,红色珠帘的倒影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的晃动:“你知道的,那是唯一能让我暂时忘记那些事情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