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华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许仕强,又引来许仕强一通嚎叫。姓陈的,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让你再也看不见了?
陈少华故作害怕的表情,眼睛里却满是笑意,我好害怕啊。
许仕强一胳膊拐子卡住陈少华的脖子,信不信?
陈少华忍不住笑着求饶,当着这么多人,他还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信我信。对不起,我错了。
正说着话,就听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道:陈少华?
陈少华顺着声音望去,就见苏梅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苏梅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是苏梅的女伴。
苏梅?
许仕强听了,放开陈少华,仔细打量这个叫苏梅的女人。女人长得不算漂亮,而是很有气质的那种,身体不胖不瘦,脊背挺得笔直,穿一身裸粉色碎花连衣裙,胳膊里挎着个亮红色皮包。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苏梅往前走了两步。
陈少华也往苏梅跟前凑了凑,他指了指许仕强,介绍道:我朋友,强子。
苏梅别有意味地打量了许仕强两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许仕强被看得有点儿不舒服,飞快地点了点头。
我原本以为,我离开之后你会难过很长时间,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苏梅的目光又有意无意地往许仕强身上飘了过来,佳铭怎么样?
佳铭很乖,你不用担心他。陈少华往旁边错了错身子,正好挡住了许仕强。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看看他。我猜,他应该挺想你的。
苏梅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陈少华一眼,用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个怪胎。好了,我走了。怪胎,再见。说完,转身回到女伴身边,两个人一起走了。
许仕强来到陈少华身边,摸着下巴道:这就是你前妻啊。
陈少华的表情有些阴沉,没说话。
许仕强还以为陈少华是放不下他前妻,拍拍陈少华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陈少华深吸口气,慢慢将目光收回来,放到许仕强身上,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道:你说,咱俩要是都找不到媳妇儿,不行就凑合一块儿过得了。
滚蛋,你是个钻石王老五,还愁找不着媳妇儿嘛。许仕强斜了陈少华一眼,真正该担心的人是我。年纪一大把,钱没攒下多少,还带个小拖油瓶,谁还愿意跟我啊?
我跟你啊,只要你给我洗衣做饭看孩子。陈少华脸上依旧挂着玩笑般的表情。
许仕强又是一胳膊拐子卡住陈少华脖子,操,你才是保姆呢。
☆、白痴
俩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陈少华带着许仕强来到了百货超市,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都是男装,一看价格,许仕强眼都直了。
这地方也太贵了,我就结婚的时候从这儿买了回衣服,花了我六百多,这个心疼劲儿的。
陈少华白了许仕强一眼,笑道:你忘了,我是个钻石王老五,钱多人还傻的那种。
也对。许仕强忍不住笑了笑,不断摇头道,不过,你到底想买什么,看你柜子里衣服好多都没穿呢。
陈少华也不言声,直接走到一家柜台,目光溜了一圈,指了指最右侧的那身休闲服,道:就这个吧。
许仕强看得直皱眉,看看那衣服,再看看陈少华,道:这衣服贵是挺贵,不过,不太适合你吧,估计再过二十年,你就能穿了。哎,再过二十年也穿不了啊,这衣服好像也太肥了点儿吧,都能装你俩了。
陈少华也不理会,对售货员道:别听他的,包上就行。
售货员笑了笑,利索地打了包。先生,一共是一千三百八。
陈少华从包里取出银行卡,交给了售货员,说了一串数字密码。
许仕强瞧得直翻白眼儿,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他买个一百块钱的蛋糕还得想上半天呢。
买了衣服,陈少华又去买了几件营养品,全是听都没听过的牌子。
许仕强本想拦着,但见陈少华理也不理,便也懒得说了。
买完东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俩人开车往回走,路上,许仕强买了个蛋糕,陈少华没跟他抢,许仕强结了账。
路过陈少华家的时候,陈少华特意进屋取了瓶茅台。
到乐乐爷爷家,正好六点钟。
许仕强拎着蛋糕和两件营养品,见陈少华把剩下几件营养品和衣服也拿出来了,赶紧道:吃不了那么多的营养品,你带回家里去。还有那个衣服,怎么也拎着啊?
陈少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许仕强,当先往楼上走。
许仕强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那衣服是给他爸买的。
想到那个价格,许仕强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既有些唾弃有钱人,又有些轻微的感动。百般复杂中,问了一个问题:是不是有钱人都这么大方?
看到陈少华来了,乐乐爷爷笑得合不拢嘴,瞥见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摇了摇头,上次就告诉你了,别拿东西,怎么还拿这么多?
您别误会,陈少华笑吟吟地把东西放到墙角里,我是帮强子拿的,这都是他孝敬您的,下午一早拉着我就去了裕华路,说要给您好好儿过个生日。我呀,就带了这个过来。
乐乐爷爷看见茅台,笑得更欢了。我就喜欢这个。看到大包小包,有点儿半信半疑,看着跟进来的许仕强道:是你买的?我以为你早忘了呢。
许仕强怔了一下,看着陈少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老爷子有点儿期待,笑道:怎么能忘了,您可是我亲爸。到底也没回答是不是自己买的。
乐乐爷爷也没再追问,但心底早有了谱。他将两个人迎进屋来,笑道:菜我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洗洗手,吃饭,我去下面条。
您还是坐下吧,老寿星,许仕强脱了外套,撸起袖子,今天您最大,不对,您什么时候都最大,面条我来煮好了。
对,叫强子煮去。陈少华在一旁帮腔。
乐乐爷爷笑呵呵地应了,在饭桌前坐下了。
陈佳铭和许乐乐从里屋冲出来,大声叫着爷爷生日快乐,美得老爷子不行。
许仕强进了厨房,正好煮面的水开了。他把面条下到锅里,搅了两搅。湿热的蒸汽打在脸上,许仕强觉得很舒服。就跟陈少华给他的感觉一样,温热但不灼烫,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胡思乱想着,就听陈少华笑道:煮个面也能睡着了,真是神人。
许仕强回头白了陈少华一眼,盛了一碗面出来,道:端面走人。
陈少华笑了笑,走到许仕强跟前儿,接过面条,出去了。
很快,面都上了桌。
俩小孩儿对视一眼,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乐乐爷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
切了蛋糕,俩小孩儿各分一块儿,跑到里屋玩儿去了。
三个大人开始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陈少华打开白酒瓶子,给乐乐爷爷倒了大半杯,又给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许仕强见陈少华作势要盖瓶子盖,急了,这儿还有个人哪。
乐乐爷爷乐得哈哈大笑,就你那酒量,还是歇会儿吧。
话虽如此说,陈少华还是侧过身子,给许仕强倒了个杯底。笑道:别怪我小气,你也就这点儿量。
谁敢说你小气?一套衣服一千多块钱眼睛眨都不带眨的。许仕强腹诽了两句,故作大方道:算了,看在我爸生日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如果不是叔叔生日,这点儿酒你都喝不上。陈少华坐下来,笑着向乐乐爷爷解释说,您老不知道,上次他在我家喝醉了,把我沙发垫、床单全都给糟蹋了。
乐乐爷爷瞪了许仕强一眼,早说不让你在外面喝,你偏偏要喝。幸好人家小陈心眼儿好,不跟你计较,要是换个人,还不得找到家里来。
换个人,我也不跟他喝啊。许仕强犹自犟嘴。
陈少华听得一笑,赶忙提起酒杯,笑道:不说这个了,还没跟你喝一个呢。祝您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好好,谢谢,谢谢。乐乐爷爷端起酒杯,呡了一口。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笑,到了十点钟才散。
俩小孩儿早睡着了,乐乐爷爷高兴,喝得多了点儿,也有些犯迷糊,被陈少华搀着回屋睡去了。
许仕强酒量浅,虽然喝得不多,但也左摇右晃,随时都会躺下。
陈少华笑了笑,抱起陈佳铭,准备往回走,对许仕强道:你别出来了,回屋睡去吧,我走了。
许仕强不干,红着脸,大着舌头道:来者是客,我得送送你。
陈少华说不过,也就不勉强了。
其时,已经进入腊月了。加上又是晚上,天气冷得厉害。
许仕强只穿着一件毛衣就跟到了楼下,冻得瑟瑟发抖,全凭肚子里的半杯酒撑着。
陈少华把陈佳铭放回车子里,对许仕强道:快回去,别冻着了。
许仕强摆摆手,我是谁,冻着谁,也冻不着我。你们走了,我就回去。
陈少华打开汽车,但天气太冷,一时间还走不了,得先预会儿热。见许仕强在一边缩着脖子打哆嗦,他赶紧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下车给许仕强披上了。
许仕强本来被冻得发抖,骤一披上暖和和的外套,立刻打了个喷嚏。喷嚏一打出来,感觉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陈少华比许仕强高半头,给他穿衣服自然是微微低着点儿头,正好看进许仕强的眼睛里。
一时间,四目相对。
不知怎地,许仕强忽然觉得他的脸有些发热,好在喝了酒,也看不出来。他往后退了半步,笑道:车好了,你赶紧回去吧。这衣服,我回头给你送回去。
陈少华定定地看了许仕强一眼,点点头,转身上了车。他发动汽车,缓缓往小区外驶离,透过后视镜,看到许仕强像个白痴似的在摆手,嘴里还说着什么。
陈少华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了句,白痴。
许仕强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操,哪个孙子咒老子呢这是。
等骚包的宝青色宝马x5轿车消失在街角,许仕强才裹紧了陈少华的外套,急匆匆地往楼上窜。
☆、组团过年
进了腊月,转眼就是除夕。
许仕强除夕才歇,自然顾不上买年货了。好在乐乐爷爷没事就带着许乐乐和陈佳铭去超市溜达,多多少少算是买了一些。
许仕强歇了,就想去趟超市,考虑到东西太多不好拿,立刻给陈少华打了个电话。哪儿呢,去超市吗?
陈少华那边似乎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大清早的去什么超市?
逛超市还有点儿啊?许仕强忍不住笑了笑,你年货都备齐了?
什么年货?往年都是张妈准备,今年张妈不在,陈少华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准备。
你还真是省心,我都替佳铭担心,跟着这么一个糊涂老爸,这个年可怎么过?许仕强一边说着,一边穿了羽绒服往楼下走。我一刻钟后到你家,一起买年货去吧。
挂断电话,许仕强到了楼下。
隆冬季节,天气又干又冷。马路两旁的柏树披着白霜,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冬天,似乎都不容易见到太阳。
许仕强搓了搓手,骑着电车到了陈少华家。
为了方便陈佳铭回家,陈少华只要在家,基本都不锁门。
许仕强推开门,进了屋,陈少华还没起床。许仕强在客厅等了一会儿,见陈少华还没起来待客的意思,干脆直接进了卧室。
看着陈少华捂得跟个棕熊似的,许仕强忍不住笑了笑,倚着门框道:怎么还跟被窝里趴着呢,这是要下小崽儿啊。
陈少华抗议地嗤了一声,继续窝在被子里不动。
许仕强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床前,弯腰去掀陈少华的被子。陈少华反应奇快,伸手紧紧抓住。两个人展开了拉锯战。
你这是干嘛,我再睡会儿,你等我一下不行啊。
快起来吧,再睡,天都黑了。
俩人谁都不让,可怜一团被子,几乎被俩人扯烂了。
很快,陈少华落了下风,眼看被子就要被许仕强给抢走,他干脆身子一腾,一把抱住了许仕强的腰。
许仕强没有准备,身子一歪,砸在了床上,正好压在陈少华身上。
两个人的鼻尖紧挨着鼻尖,呼吸全都喷在对方脸上。
许仕强的心跳瞬间快了一些,脸上自然就带出几分红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许仕强故意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伸手去挠陈少华的痒痒,叫道:快起来,你这只超级无敌大懒猪。趁陈少华躲闪的时候,自己顺势站了起来。
陈少华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懒洋洋道:过个年,还准备什么年货。
真是无知啊无知,许仕强重新倚靠着门框,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怎么过来的。
陈少华也不反驳,慢吞吞地脱了睡衣,光着身子来到橱柜前。
不知怎么的,许仕强的脸似乎更红了,他不敢再看,把目光挪向角落,嘴里催促道:穿个衣服怎么这么墨迹。说着,去了客厅。
许仕强坐在沙发上,觉得嗓子有点儿发干,见茶几上有水,立刻倒进了喉咙里,谁知道是白酒,一口气全喷了出来。靠,你这儿怎么哪儿都是酒?喷完了,觉得胃有点疼。
陈少华走到客厅,衣服已经换好了。他穿了一身休闲服,外面套了一件短款黑色羽绒服,衬得两条腿似乎更长了。他脖子里挂了一条灰色羊绒围巾,随手扔给许仕强一条黑色的。
许仕强伸手接住,看了陈少华脖子一眼,似乎跟他那个是一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