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仆妇们跑过来,道?水已经在浴房备好了,两位主子可以过去。
越姜压住裴镇的肩, 要他先等着, 她先去。但裴镇不肯,无论她怎么说,反正她前脚抱着衣裳走, 他后脚步子就踩过来。
压根说不听。
无奈之下,两人挤在一个浴桶里。
一场好好的洗浴, 越姜洗得顾手不顾脚跟打?战似的,出来后都不好看仆妇们的脸色, 怕她们误会了什么。刚刚的动静其实两人什么也没做,可那?样大?的水声, 现在又是一地狼藉, 真是什么都说不清。
只?好掩耳盗铃,待她们伺候她绞过头发, 又把膳食摆进来后,便示意她们出去候着,不必在跟前听差。
仆妇们答是,退到屋檐廊下站着。
在仆妇们退下后, 越姜冲裴镇努一下嘴,“用饭了。”
裴镇点头,坐下用膳。
吃下半碗,见她胃口?竟极不错, 道?:“饿狠了?”
“嗯。”越姜点头, 一上午都没吃过别的,她早饿了。
裴镇笑笑, 给她夹一大?块的肉。
皮弹肉糯,他觉得极不错,而且吃点油腥更能抵饿。越姜看了眼碗里几乎已经炖糯的肉,倒也还算爱吃,便没夹回他碗里,低头就着米饭一口?口?吃进肚中。
一顿饭罢,两人在越家待至傍晚,起程回宫。但当行至孙颌门前时,裴镇却叫停护卫,领着越姜拐到孙颌府上来。
越姜:“不是回宫?”
裴镇:“与先生有些事要商议,过来一趟。”
如此,越姜点点头,嗯一声。
……
裴镇进府后就直接来了孙颌书房,问?他施敦一事如何。
孙颌笑着抚须,道?:“施敦愿受陛下差遣。”
今天他趁着上巳出游一事,去公仪武府上请施敦一起出游祓禊。
两人先去了郊野一趟,不谈政事,只?闲聊说话。
至中午,游罢,他邀请施敦入府相?聚,宴请于他。席间两人喝了些酒助兴,酒至半酣,他才?问?起施敦可愿入朝为?官的事。
施敦也不是糊涂人,早从他今早来找他,便大?约猜明他的意思?了。
他当然是愿意入朝为?官的,也愿意继续为?百姓们做事。要是他没这个志向,曾经也不会在无法治理一地后,辗转波折竟然连给别人做师爷、受人差遣也愿意。
只?是……施敦脸上仍有踌躇之色,颇有顾虑。
孙颌看出来了,他问?:“兄台有何顾虑?”
施敦知他在天子跟前分?量,自然如实说来:“不瞒先生,施某曾在叛贼贾梵手下任听差遣……天子可介意此事?”
虽然昨日已经面见过天子,可仅仅从那?寥寥几句的问?话,施敦不敢判断天子对?他的态度。
贾梵做的事,到底不大?好。
孙颌笑:“你只?管放心!”
“今日我见你,兄台难道?还不知陛下意向?”
“且当日是你劝贾梵,才?让他迷途知返,这些功劳陛下都念着呢。来日只?要你用心治理地方,某敢保证,天子绝不会疑心于你。”
施敦放心了些。
但说全然放心,那?是不可能的。这世间谁敢说于君臣一道?上完全放心?谁也不敢,不过是尽心尽力,各奔自己的图谋罢了。
而他想的,就是尽力做出政绩来,安稳一方,同时也庇佑子女。
当初劝贾梵,也正是有此原因,他真坐实了谋反罪名,到时他身为?对?方师爷,自然也要被牵连,好在最初他没看错人,贾梵虽懦弱了些,但他也是听得进话的,不是敢做那?大?奸大?恶之事的人。
施敦下定决心,“既如此,施某愿听差遣。”
孙颌点头道?好。
他举杯道?:“那?孙某便在此先祝兄台一番,愿兄台来日能在地方大?展手脚,造福百姓。”
施敦笑:“愿如先生所言。”
孙颌笑言大?善。
之后用完饭,孙颌就命人送施敦回去了。
送他时他还想着,明日便将?此事报与天子,不想,天子竟然今夜直接上门来了。
孙颌失笑:“您对?这事如此看重??”
裴镇摇头,这倒不是。
“去了越家一趟,回程时想着先生今日定是已经找施敦说过话,便顺道?过来一趟。”
又去了一趟越家……孙颌悄悄啧了两声,心想天子还真是对?越姜极欢喜。
前阵子特?地在这等着拦越姜乘舆不说,今日上巳,又带着越姜归家了。
“那?倒是凑巧了。”孙颌砸吧嘴道?。
裴镇点头,淡淡嗯一声。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便不多?待,冲孙颌摆了下手,便表示自己先回宫去。
孙颌:“陛下今日不留饭?”
裴镇:“不用,时辰尚早,回宫用饭!”
出了书房,裴镇拐去园子里找越姜。
但一圈走下来,竟是没见到人,皱眉,回头看跟过来的孙颌,“先生家里还有其他能逛的地方?”
孙颌点头,那?可多?了去了,好歹这里是曾经的太傅府呢,怎么可能就一个园子。
招来一个仆妇,一路问?着,最后在一石渠边看到越姜。
她正蹲着,看两孩童踩水玩呢。
两个矮墩墩的小孩裤脚都撩得高高,小肉手扶着石渠边的石头,在小渠里踩得咯吱咯吱直笑。
偶尔水面上的水花溅到脸上了,那?更是乐的不行,笑得喉咙里的小铃铛都能叫人看见。
越姜起初其实是没往这边来的,但园子里的景物看着看着也没意思?,又恰好听到这边有孩童嬉闹声,便过来看了。
她过来时,两个孩童刚刚兴奋入水,小肉脚碰着了水就跟安上了弹簧似的,左扭右扭极其欢快。
越姜笑,问?了句在一边笑着的何氏,“不怕孩子们着凉了?”
何氏摇头,道?:“三月上巳,也叫孩子们凑凑热闹,不过早上太凉不敢让他们入水,到了傍晚太阳晒过一天,没了寒浸浸的冷意,这才?敢让他们下来。”
这样啊……越姜点点头,继续看两个萝卜头嬉闹。
两人已经不记得她了,毕竟那?日才?见过一面,而且还是夜里。不过两人倒也不怕生,乌溜溜的眼睛看她一会儿,转眼又玩开了,不过一会儿浑身就湿漉漉。
越姜瞧得笑了笑,之后也就没往别的地方去,在这看着稚童嬉玩打?发时间。
裴镇走过来,也看了两眼在玩水的稚童,两人依旧是肉乎乎的,矮头矮脚小萝卜头。
只?看了两眼,冲越姜颔一颔首,示意走了。
越姜笑嗯一声。
……
回到宫里时已经稍晚。
不过两人中午那?顿吃得晚,此时都觉不饿,便先没用晚膳。
裴镇于是又去了议政殿一趟。
处理过一些杂事,待觉肚中饿了,发觉天色已经极晚,他这才?趁着月光回来。
没想到回来途中到正碰着越姜,她提着一盏宫灯,被三五宫人跟着,穿着薄薄春衫过来。夜风吹起她的袖摆和乌发,宫灯中的烛影摇摇晃晃,她看到他了,于是也就不走了,冲他颔了下下巴,声音遥遥传来:“还道?你要忙至夜深呢。”
裴镇背手阔步而来,朝她走近。
“不会,不过是些杂事。”
“那?你还忙得如此晚?”她说。
裴镇面不改色,“马岩庆没提醒我时辰。”
身后跟着的马岩庆:……
他张了下嘴,随即闭合,明明他提醒过天子两回的……暗地摇头,心道?罢了,天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越姜不信他这话。
不过这也只?是小事而已,便只?笑笑,冲他示意一下,提着宫灯往回走。
回去的途中夜风更大?了,宫灯锁链被吹得左摇右摇,里面的烛光也左摇右摇,路上烛影晃荡不止。
不止她的,宫人们手上的也是一样。
几盏宫灯,照明效用小的可怜。
裴镇正觉得她提着的东西碍事呢,便干脆叫马岩庆上前来熄了,给皇后拿着。
越姜偏头看他,“熄了摸黑回去?”
嘴上虽如此说着,倒还是把宫灯给了马岩庆,她怕里面的烛芯晃荡晃荡把灯给烧了。
裴镇手还是背在身后,在马岩庆把灯火熄了后,他朝黑暗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且亮着呢。
越姜低低哼笑一声,嗯,就他知道?!
听到她这低低一声,裴镇也笑了笑。
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斜伸过来,握了她手腕,把她手掌抓紧,两人并排而行。
一段路不短不长,不紧不慢走着也就那?么一会儿就到了。
李媪上前来伺候两人用膳,待两位主子吃完了,又抱着衣裳要跟在皇后身后伺候她沐浴,但才?跟到浴所门边,却被天子拦住了。
天子晃了下手,示意她带人退后。
李媪了然,笑着退下。
裴镇跨步进去。
短短几步,身上的衣裳已经解的七零八落。
他快走几步从背后抱住越姜,挪着她脸吻得又深又重?。
中午便已意起,但那?时在越氏宅中,地方又窄的要死施展不开,便也只?能先按捺下!
如今……
裴镇不作他想,只?将?越姜搂的牢牢,用力的似乎要将?她腰肢都掐断了一样。
……
许久之后。
两人的下巴互相?枕着对?方的,裴镇呼气沉沉。
他爱不释手的捏越姜手臂软肉,下颚无意识擦碰了下她的,“回去?”
短短两个字,嗓音似滚了石砾般低哑。
等了会儿,见她只?软猫似的靠着他,不作声,裴镇弯唇笑笑,摸摸她额发亲一下,同时,长臂忽然横搂了她,裹着她在臂弯里拦抱而起,回去内寝。
越姜懒于动弹,也就安心窝在他怀抱中,但回到内寝才?躺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的癫,蓦然又一把把她盖着的被子扯开,在榻上又闹起她来,越姜哼唧,忍不住踹了下他的肚子。
裴镇笑笑,扑在她身侧,下巴在她肩上压着,手掌不停在她耳后一处摩挲。
越姜不小心被他碰着了痒痒肉,没忍住溢出了两声轻笑,而他听她笑了,反而好像更来劲了,张嘴咬她下颚软肉。
越姜弯着唇恼他,不停拨弄他喉骨,推他脖子,“别闹了,今儿的精力还没散够?”
又是去郊野又是回来理政的,他哪来如此多?的精力。
裴镇:“没!”
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又吻了许久,差点又把越姜闹出汗来……还是后来听到外面敲更声了,怕明日真起不来,这才?肯收手,搂着她睡觉。
……
被裴镇那?么一闹,他没起晚,倒是越姜起晚了。第二天起来时身边早没了他的身影。
裴镇这时已经上过早朝,正拟旨命人宣下去,任命施敦为?粟北县令,命其择日出发上任。
施敦领旨后过来拜谢天恩,不两日,领着印绶出发去粟北。快马赶赴到任上时,正值谷雨前后,因此他到任上的头一件事,便是领人下赴各县地,查看春耕情况,今年一年的收成就指望这了!
而此时裴镇下命督促春耕的政令也早已通晓各洲各县,各地县官俱是趁雨命人往田间地头来,查看春耕事宜。
宫里裴镇也在谷雨这日特?地乘车舆到郊外去看了一遭,视察田间情况。
这日他日照而出,直到日暮方归。
回来时脸色不大?好,眼神黑漆沉默,不发一言。不知道?是谁惹到了他。
越姜看两眼他的表情,又觑一眼他尚且沾着污泥的靴子和衣袖衣摆,先朝李媪使?个眼色,命她去捧衣裳来,这才?到裴镇跟前来。
“怎么了?”
裴镇看她一眼,眼神黑乎乎的望着她,眯眸不说话。
越姜心想有人要遭殃了,而且一定是有人惹着他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裴镇不快的把她拽在身边坐下,冷眉嗤了一声。
“从开春起我便时时下令,春耕要紧,务必以春耕为?重?,任何事都不得耽误春耕!”
他三五不时便提,也时常遣人督促,先生也在尽其所能晓谕政令,务必使?四方百姓皆知春耕之要!今日出去一看,也确实颇有成效,朝中吏官们没有糊弄了事,百姓们也知晓今年农税轻薄,这一天巡视下来,郊外田地耕者无数,荒田甚少。
如此情形,他心情本来还算不错的,可好像偏偏就有人看不得他心情好似的,正是半下午要归时,让他撞见了事。
想到那?时的情形,裴镇冷脸,脸色又黑一分?。
那?时未免惊扰百姓,他的车舆便停在远处,只?领着五名乔装成糙野农汉的好手随侍左右,走在田间小道?查看。
查看完,他正踩着田埂小道?要归呢,就看到三五世家子弟纵马而来,嬉闹间毫无分?寸,甚至在不小心纵马踩进田里伤了秧苗后,不仅不知惶恐,反而还寻到乐趣似的,在农户们的喊骂声中愈加骄横,哄笑不止,直将?一方田地踩的乱七八糟,秧苗们全部折尽了土里!
农户们一天白忙活了!
裴镇看得怒火中烧。
他屡屡下政令,再三言明春耕之要,结果这些人到好,不识五谷,不惜秧苗,越见农户焦急反越是兴奋,肆无忌惮!
裴镇脸色难看,当时便疾奔而去,一脚直接把人从马上踹下来。
马上之人被裴镇踹进了泥里,吃了一嘴的田泥,他先是懵了一瞬,接着反应过来赶紧唾了嘴里污泥,立刻就要破口?大?骂,但一声秽骂尚且还未喊出口?呢,他又变了脸色,眼睛惊恐的瞪圆,满脸骇意看着当头踢下来的马蹄。
原是裴镇不给他反应时间,在把他踹下马后直接就控制马儿扬蹄,要踩死他。
便让他死在这田地里给秧苗做土肥算了!也不算他白活一场!
裴镇下狠手,纵马一蹄狠狠踩下去。
被踩之人痛叫一声,半边身子陷进泥里,整个肩膀几乎骨裂,惨呼不止。
旁边的同伴们已经吓呆了,愣在马上脸色惨白。待终于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就想跑,可之后公仪武一句“主公”,让他们的手脚全部僵住,无人敢再迈一下。
前阵子才?平叛归来的公仪武他们自然都识得,那?日都看过他大?胜归来高骑大?马的模样呢!而跟前这人被他称之为?主公……除了当今天子,还能是谁。
脸色再白一分?,俱是飘着腿下地,直接大?伏于地。
裴镇面无表情看一眼公仪武。
须臾,冷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回到宽大?的土道?上,跨腿下马。
他知道?公仪武的意思?,这人死了反而是给他痛快了。
冷冷乜一眼跟前这些人,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扬声:“来人,全都绑了,送去府衙!”
“今日,给我审出个结果来!”
裴镇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回身给了农户们些许银子先做安抚,接着便一路黑脸乘车舆回北章台。
这一路,连身上的污脏也没心情理,就这么直接回了中宫。
此时面对?越姜,他的神情也依旧难看,一时收不住。
尤其,在瞄到身上这一块那?一块的污泥时,眸中一冷,神情还有变得更难看的趋势。
都是踹了那?畜牲上马时,在田里踩的。
越姜知道?他为?何气了。
也正是这时,余光瞄见李媪捧了衣裳来,她过去抱过来,冲裴镇道?:“莫气了,先把这身换了。”
裴镇皱眉看来一眼,不动。
越姜:“你还要一直穿着?”
裴镇确实要一直穿着,等会儿也好让那?些来请罪的臣子看看,看看他们养的败家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
裴镇冷着脸,盯着前边议政殿的方向,“先不换。”
越姜看他一眼,真不换?
于是也就先放在一边,由他。
刚放下没一会儿,就见马岩庆跑来了,低声说燕大?人三人前来请罪。
裴镇眼神发凉,嘴角冷嗤,“让他们等着!”
马岩庆哎一声,跑去答复。
裴镇在马岩庆走后一直绷脸坐着,目光十分?的黑。两刻钟后,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见已经全黑了,这才?冷脸去了前殿。
……
“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燕信漳三人俱是将?脑袋埋得极低,额头冷汗涔涔。
心里已经将?家里的败家子狠狠骂了千百遍了,就知道?给老子添麻烦!
裴镇冷瞥他们,他们何止是有罪!当时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抑着怒气,声音极凉,“既知有罪,尔等要如何赎罪?”
这……三人都懵了,呆在原地。
他,他们如何知道??
裴镇不快,“说!”
三人被吼的心神一麻,额上密汗更甚。
焦急之下憋了半天,燕信漳还算有点急智,当先道?来,“臣愿十倍偿还农户损失,并遣人助其插秧种麦,直至秋收满仓方算事了。”
他知道?今上最重?春耕,当务之急还是先以农户春耕为?重?,至于自家那?个不成气的小子,燕信漳已不抱希冀了,他道?:“小子无状,是杀是罚,任凭陛下处置,一切全怪臣教导无方,让这祸害扰了平民。”
其余二人见状连忙跟着他的话说,意思?大?差不离。
裴镇睨着他们,面无表情。
这几句里,三人有几分?诚心?
冷冷凝他们许久,在把他们都快吓得惨无人色了,裴镇终于大?发慈悲,出声发话,“春耕春种,牵连社稷,十倍不足以效尤,尔等……以百倍而偿!另笞仗三十,罚其戍守田间,日日不可缺,直至秋收方止。”
日日戍守,直至秋收……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哪里受过这种风吹雨淋的苦……于五人来说,听到这一条只?怕肠子都悔青了。但此时他们的父亲不敢不应,甚至,还是感激涕零的应,以他们对?天子所了解的,来时是真的以为?这个孩子就要这么没了……如今能活,已是天大?的恩赐。
“臣,遵旨。”
裴镇冷哼一声,再次淡声下令,“尔等确实教子无方,子不教父之过,责成习农务,阅农书,三月之后,朕着人考校。”
三人:“……”脸色完全僵了。
他们何曾通农事……到时若是不过,天子是不是就要直接把他们的官给捋了?
裴镇挥手赶他们出去,任由他们浮想联翩。
他独自站着,冷脸执笔拟下一旨,接着命马岩庆送去给孙颌,命晓谕百官。
以后凡有踩踏农田者,皆照三人重?罚,以灭轻忽农事之风!
当夜,朝廷百官闻讯哗然。自此之后,纷纷约束自家子弟,万万不敢重?蹈覆辙,不说踩了之后漫长的惩罚时间,就考校农事一事……这不是主动送上借口?让天子罚他们吗!
届时捋官还是降职,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裴镇拟完旨,脸色总算好些了。
长腿大?敞,脱了污脏的鞋子,他白袜踩地,扬声唤马岩庆着皇后送衣裳来!
……
两刻钟后,没听到马岩庆回来的动静,裴镇往殿外看了眼。
已经过了两刻钟,外面却丝毫动静也没有。
皱眉,她不肯来?
裴镇坐不住了,起身想往外去看看。
可此时脚上只?着白袜,又觉不雅,便皱眉又坐回去,继续等着。
可又一盏茶时间过了,外面还是没动静。
裴镇完全坐不住,眉毛拧着,心想她还真不来?
也不管什么雅不雅脏不脏的事了,把之前扔的鞋子又穿回脚上,打?算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才?穿好一只?,裴镇目光一动,忽然又停住。
因为?他听到动静了。
背上坐直,目光盯着殿门看,一错不错。
不确定是马岩庆还是她。
这时,殿门轻轻一声被推开。
才?撑开一条缝,但人还没进来,不过裴镇已经能确定,是她来了。
只?有她能不经通报进来,马岩庆没那?个胆。
于是把脚上才?穿了一只?的鞋子又扔了,踩着白袜快步过来。
越姜才?从李媪怀中接了包袱进来,手腕就忽地一斜,被人扯住,男人声音不满,“怎来的如此晚?”
越姜寻声抬头,便撞上他的目光。
目光再往下一扫,便是他黑一块白一块的袜子,还有毫无形象掀了一半的下摆。
莞尔,“怎早早把鞋脱了。”
裴镇不觉自己现在没形象,分?出一只?手把门合上,捏着她手腕还是问?,“怎来的如此晚?”
“核对?内务出入时耽搁了。”马岩庆来时她正把事情收尾,索性不急,也就弄完了才?来。
裴镇啧一声,伸手想捏她一下。就为?了这么点事,让他等了这么些时候?
不过手才?抬起来,记起手上沾着泥,也就收手,只?对?着她叱一声,鼻息哧哧扬在她唇上。
越姜笑着躲一躲,催他去换衣。
裴镇不动。
把她又拉回来,捏了把她的手,这才?换衣。
大?剌剌直接当着她的面换。
越姜倒也没拦着他,只?提醒他过会儿先净了手再换衣,别又把干净衣裳弄脏了。
裴镇衣裳已经完全退到只?剩亵裤,他嗯一声,在她眼前晃荡来晃荡去的去洗手。
一身劲瘦的肌肉在她眼底不安生。
穿好,裴镇冲她颔首,“好了,回罢。”
……
当夜,裴镇正要歇寝时,收到两封来信,是从裴家故地来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