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碣不大敢答这句话。
因为他是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他也深知,若是真就?让越姜这么?一日日睡下去,直至最后躯体撑不住死?了……天子的怒气只怕挡也挡不住, 还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呢。
可没办法他也是真没办法啊……唉, 尹碣头发都快愁掉了。
裴镇脸色已经黑极,可发火没用,发火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正在这时, 马岩庆来禀,医官们都到了。
一早他就?去太医署叫人, 这会儿正好赶到。
“带进来!”
一班人等进来,他们脸上疲色一致, 眼中都有几道红血丝。除了尹碣昨日未归家,他们左右人等其实都没归家, 不止如此, 他们也都在彻夜翻书,企图找些?法子。
可古往今来, 这位娘娘的情形还真是头一例,他们完全?无处下手?啊!
裴镇目光扫过他们,心再次往下沉。
闭一闭眼,还是问?一句, “何人寻到法子。”
医官们默默摇头。
裴镇心中火气翻滚,觑着他们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
医官们暗暗吞咽一口唾沫,极其紧张。
其中尤以昨日提出?稚儿喊夜的医官尤甚,他的法子没奏效, 而陛下此时的脸比昨日的还要黑……别是等会儿扬声一喊, 便要把怒气全?撒在他头上。
极力缩着肩膀,降低存在感?。
但他不知, 他这样作态,反是更加让裴镇一眼看见他。
目光一利,指向他,“你,说!”
确实,他心中有火,而这个人正撞他火头上了。
昨夜他说得荒唐法子,他使了,可越姜呢?没醒!
裴镇神情难看。
医官扑通跪下,嗓音直发颤:“臣,臣臣……”
“说!”声音劈头盖脸,几乎震得人耳聋。
医官一句他没找到法子硬生?生?吓得憋了回去。背上憋出?冷汗,脑袋极速运转,在天子愈加不善的气势里?,他两眼一闭,干脆一条道走?到黑。
左右都是个死?,只能再试一把!
“许,许是前日夜里?冤魂作祟,缠上了娘娘!”
他所指冤魂,正是除夕当夜被裴镇一剑刺死?的内侍。为警戒朝臣宫人,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那日的情形裴镇完全?未掩饰,是以宫中无人不知。
医官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把事情全?推到鬼神之上去。
尹碣心惊,眼皮狠跳。
暗道这绝不是个好苗头,要是天子信了,以后宫中盛行起鬼神之风,天子之位又焉能长久!
甚至都顾不上越过天子答话的罪行了,已经高声斥过去,“胡闹!旁门?左道歪理邪说,竟敢在天子跟前胡言!”
又突然在裴镇跟前跪下,高声劝言:“请陛下治胡医官邪乱之罪,以正风气!”
胡医官赶紧辩驳,“臣冤枉!”
他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凡还能想?的出?别的法子,他也万万不敢言说这些?啊!
裴镇背手?。
他瞥一眼胡医官,又瞥一眼尹碣,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意思。
尹碣心想?天子不是真信了罢?
心里?恼极了胡医官,有法子便是有法子,没法子便是没法子,偏他要在天子跟前议论?鬼神之言。
还正是趁着越姜躺下生?死?不定,天子慌神的时候。心想?他莫不是前朝余孽,特地潜伏着就?是为了要以此害天子入歧途!
别说什么?是被天子吓着了不得已而为之的话,昨日天子虽怒,但终究也没牵连无辜,姓胡的非要冒险说什么?喊魂的话,不就?是想?碰碰运气得天子青眼嘛!如今碰错了,竟还死?不悔改一错再错,非要借越姜把天子引入歧途。
尹碣暗恨,心想?当初是他看错了他!竟没想?到他如此歹毒。
“此话荒唐至极,陛下,万万不可信啊!”
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若真有,前朝早在无数冤魂之下覆灭了,又岂能残喘那最后几年!
裴镇当然不信,他生?来便不信这些?,知道一切都得靠着自己。
这医官的话在他听来也极可笑,呵,冤魂,还缠着越姜……
淡淡颔首,“确实荒唐。”
短短一句,屋内极静,胡医官则心神大骇,天子不信,那,那是要定他的罪了?
赶紧辩驳:“臣绝非妄言。民间都道凶煞生?恶,厉鬼索命,不不不是全?无道理……”说话都不知不觉哆嗦起来,结结巴巴。
尹碣暗骂他冥顽不灵!
怒而再斥:“愈说愈荒唐了!真有恶鬼,何故满宫的宫人无事,又何故天子无事,偏偏挑上了越姜!”
胡医官满脑门?的汗,“天子真龙之身,帝运天命加持,恶鬼近不得身。”
尹碣瞪眼,声音愈加拔高,“那宫人们呢!”
“……”胡医官口舌打结一会儿,勉强找着借口,“恶魂近不得天子,自然转寻天子亲近之人,那些?宫人……算不得。”
尹碣:“哼,谬论?!越姜非是夜里?出?事,昨日上午方才睡下,那恶魂岂有通天的本事敢在白日作乱?”
“你又要如何狡辩!”死?死?瞪视着他。
“这……”胡医官揩一把层层冷汗,“或或许是娘娘伤着了,凤威衰减,这才让恶魂夜里?残余煞气侵体……”
尹碣:“狡辩!”
没法胡诌恶魂白日现身,就?又偏移到煞气一事上了!
胡医官已经汗如雨下,“臣并未……”
裴镇抬手?,打住二?人的你来我往。
神情淡淡的看向胡医官,眼神威迫,“就?算如你所说真是恶魂作祟,你又有什么?法子?”
他到要看看他到底是何目的。
若是……裴镇眼底发冷,若是想?进而借越姜兴盛巫蛊一事……冷哼一声,他饶不了他。
但胡医官也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刚刚被医令在天子跟前声声质问?,早有了动摇,也早想?起宫廷里?如何忌讳巫蛊鬼怪,如今天子一问?,哪里?敢说什么?做法事迎道人的话,只把罪全?推在已死?的内侍上。
“只需挖出?那内侍尸骨于烈日下日日曝晒即可,七日内定然魂飞魄散。”
裴镇冷淡,“便如此?”
胡医官背后已湿透,答:“是,陛下。”
再多的,他也不敢乱说啊,陛下显然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当然,若是有人在太庙为娘娘祈福,想?必娘娘能醒的更快些?。”
不敢提别的什么?庙,胡医官只敢胡诌太庙。
那里?是天子祖辈,怎么?说都不会错的。
裴镇脸色更淡。
这两句,一看便是敷衍于他的。
他虽着急越姜不醒之事,倒也不至于昏头至此。
压眉神情更冷,目光扫过其他医官——他们早已被眼前一出?吓得噤若寒蝉,于越姜一事上,他们想?不出?任何法子。
心冒怒气,眼底不快一翻再翻,裴镇想?一脚把人全?踹出?去!养他们何用!
“再去找法子!”
“七日内,必要皇后醒过来!”
众医官颤颤答是,虚软着腿脚迅速往后退。
天子的怒气太重了。
在他们走?后,裴镇满面怒气负立于原地。
怒容久久不消。
……
中午,马岩庆悄悄上前来,“陛下,该用膳了。”
裴镇面色已经平静,淡淡嗯一声,命他传膳来。
用过饭,颔首冷冷吩咐他,“去问?问?那群医官,可翻出?法子了。”
马岩庆轻声答是,退后出?去。
他迅速去了一趟周围的东偏殿,待见那些?医官俱是只冲他摇头、又说没翻出?法子时,心中略沉。
深深叹气,回来后在天子跟前腰身压得格外低,道:“禀陛下,医官们仍旧不得其法。”
裴镇竖眉,冷怒着砸了跟前杯子,“全?是饭桶不成!”
马岩庆凝声息气。
裴镇眼中露出?烦躁,一上午过去了,越姜还是不醒,而这些?人依旧没有找到法子!
一切都在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心中火气愈加旺盛,忍不住又砸了一个杯子,以泄心火。
砸完,厉声:“再把尹碣唤来!”
“喏。”
……
尹碣恭立天子跟前。
他以为天子唤他过来,是要再次问?他有没有找到法子,但天子在凝他良久后,却只是抑着怒气说:“有何法子能拖长时间。”
短短七天……裴镇忽然觉得太少了,时间太少了。
距她昨日睡下,已经至少过去一日了……不知不觉捏紧了拳,裴镇紧紧盯着尹碣。
尹碣被盯的脑袋空了一下。
接着反应过来,心里?忍不住叹气,天子是往最坏的结果打算了?
“娘娘长睡……臣最多可拖一月。”用补药吊着的话,这是他能极力保持的最长时间了,剩余……只能全?看天意。
“那就?拖着!”裴镇不信越姜一月还不醒!
尹碣:“是,臣定尽力而为。”
……
半个时辰后,尹碣写出?越姜近五日的补汤方子;又两刻钟,一一记下针灸活血法子。
这些?事了,李媪带着精挑细选的两名宫人上前来听令,往后日日需得给皇后按揉,这两人便是被挑选出?来伺候越姜的。
尹碣仔仔细细给她们讲要如何按,怎么?按,讲完后又道:“一早一晚两次,一次至少半个时辰,日日不可缺。”
两人极其认真,不敢错过一丁一点,“是,医令大人!”
“万万精心!”尹碣再嘱咐最后一句。
若是皇后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尹碣叹气,怕天子一怒之下要人给越姜陪葬。
而这两个伺候按揉的人,首当其冲。
两人对此也隐隐心知肚明,连连保证,“定不敢懈怠!”
“嗯。”
……
裴镇在宫人们给越姜按揉过一遍后,站在床头看她。她脸上的气血看着更好了,可,她仍旧是毫无动静。
生?平头一回,裴镇尝到了有心无力的滋味,她迟迟不醒,他没有任何法子,就?算她最后死?了,他也仍然没有任何法子。
深深闭眼,攥着她的手?在掌心之中,叹气,“莫要再睡了。”她睡得已经够久了。
裴镇很想?回到昨日,若是早知道那一撞会让她躺在这毫无动静,他肯定一早便把她带到前殿去,碰也不会让她碰那些?珠子。
祈福祈福……珠子她串完了,结果福运未至,却让她遭此厄难。
裴镇眼皮闭紧,捏住她手?的力道不知不觉大上许多。
他这样握了她很久很久,直到坐得姿势都有些?酸麻了,这才微微松开?。
盯着她闭起的眼睛,声音有点哑:“莫要再睡了——”
仍然是之前那句话。
但越姜没有要醒的意思。
一直到初四裴镇重新开?始上朝,她也一直是闭着眼。
而这日上朝的众臣也明显感?受到天子的低气压。有些?莫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联想?到近来流传的事——宫中医官自年初起,便未出?过宫廷一步。
心底隐隐明白应当是出?事了。
不过到底出?了何事却是不清楚,自上回谢氏窥探宫廷一事后,无人敢再使小心思打听宫廷内苑。
连孙颌,也不清楚。
只是在朝后与天子禀事时,发觉天子脸色好像格外不好,他不禁有些?忧心,何事让天子如此冷怒?
裴镇没打算和?他说,在他禀完事后便让马岩庆带他出?去。
接着,继续沉默翻看奏章。
至中午时分,才歇神一趟,回寝宫去。
“可醒了?”入内寝时,他疲着问?了一句迎上来的李媪。
李媪默默摇头,“未见娘娘有动静。”
还是没有……裴镇嘴角抿直了,“嗯。”
大步走?到榻边,凝着越姜。
她已经睡了三日了,整整三日,无论?是别人一点点费心伺候她喝汤药,还是宫人给她按揉身上,她真的就?连动也不曾动过一回。
若非她尚余呼吸,身上体温又一切如常,他真的怀疑或许她已经死?了。
狠狠抿唇,眸中冷怒差点又冒出?来。
“好好伺候着。”裴镇闭了闭眼,再次回前殿。
……
当夜,裴镇又做了回噩梦。
这回梦到他担心的事都成了真,越姜死?了,在足足一个多月用药吊着的情况下,她在某日夜里?突然就?没了呼吸,渐渐的,身体体温也变冷,完全?没了活人的温度……
裴镇猛喘着气睁眼,拳头贲的又硬又紧。
紧跟着顾不得别的,先摸她呼吸,又摸她温度。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他心安,只着单衣下塌,大声唤马岩庆去喊尹碣。
尹碣抹把熬得发红的眼,深一脚浅一脚赶来,“陛下。”
裴镇抓住他肩,提着上前,“给越姜看看!”
尹碣舔舔干涩的唇,答是,立即搭脉。
诊了足足一刻钟,他答:“回陛下,一切如常。”
裴镇盯着他,“未见虚弱?”
尹碣摇头,“未见。”
才睡了三天,也一直用天底下最奢侈的药吊着,不至于短短几天就?虚弱下去。
“可真?!”裴镇不放心,再问?。
那个梦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必要再三确定才敢放心。
尹碣重重点头,“确是真!”
他没有法子让越姜醒,但让她保持现状,他自信毫无问?题。
裴镇略微放心。
他揉揉眉峰,疲累至极。
摆手?欲要让他下去,但摆到一半,又收住,定定看他,“还是未翻到如越姜情形的脉案?”
尹碣内疚,“臣惭愧。”
裴镇抿唇,果真,还是没有。
那他说的一个月时间,不过也就?是一晃而过的事而已。
裴镇神情绷紧。
尹碣更加歉疚,尤其看天子在此之后久久沉默,心里?愈加不是滋味。
暗叹,还是自己学艺不精啊……
正沉浸在此叹息之中,突听久久沉默的天子再次有了声音:“先生?,我不想?越姜死?。”
这一句,让尹碣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他抿了抿唇,想?说几句保证的话让天子安心,可他没法说违心之言。
因为他根本做不到让越姜一定在期限内醒来,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嘴巴张了几次,最后也只勉强挤出?短短几个字,“陛下……”
“尚且还有二?十余日,或许会峰回路转也未可知。”
裴镇沉默嗯一声。
心下不无失望,尹碣也只是说或许而已,不敢和?他做保证。
长呼一口浊气,他捏眉,“你下去罢。”
……
在尹碣走?后,裴镇仍是坐在原地,并没有躺回榻上去。
他怕一躺下,又做什么?令他讨厌的梦。
枯坐许久,目光随着屋内烛光晃动,直到觉得身上有些?凉了,冷了,这才又回到被中。
衾被里?比以往放得汤婆子还要更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被中的温度,才不至于让她觉得冷。
裴镇睁眼睡不着。
这几夜他也都睡得很少,心中芜杂的事太多,总是才闭眼不久又突然醒来。
重重捏一把她的指头,张嘴突然又想?对她说别再睡了,你睡得已经够久。
但这句话这些?日子已经说过不知多少回,可她从来没有要醒的意思。
裴镇沉默抿起嘴巴,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半晌,方才再次张嘴,目光望着帐顶 “帝陵未建,棺木未成,你也不想?草草入葬,事后又被人起坟牵坟,是不是?”
越姜没法回应他,周围只有长长久久的沉默。
裴镇叹气,揉揉眉,心想?便当她是答应了。
天亮,再次叫李媪去唤王氏来陪越姜说话,他去上朝。
这日,尹碣继续翻找医书,终于,在一本泛黄的古籍上让他找到类似记载。
“……以头抢地,昏迷数余日……引左耳青丝,火烧成灰,吹入耳,过盏茶时间,鼻出?血,人醒……”
尹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觉得与越姜情形颇为相似。
越姜虽不是以头抢地,可那女侍说她也是磕到了头,事后才长睡不起的。
顾不得仪容,匆匆随意整一把衣服便从地上爬起,快速到前殿请马岩庆入内禀报。
他有事请见!
不消片刻功夫,马岩庆再次出?来,请他入内。
……
“陛下,臣在书中翻到一法子!”尹碣神情颇为激动,满面涨红。
裴镇神情骤变,背上都硬直几分,盯他,“有法子?”
“您看!”尹碣从袖子里?淘出?古籍,摊开?奉上前,神情振奋,“书中情形与娘娘颇为一致。”
裴镇迅速扫过那短短一句话。
确实一致……目光先是略怔,但接着他就?皱眉,凝着出?血二?字,久久盯着它看。
需得出?血,若是出?血后人却没醒……看向尹碣,问?他,“可有把握?”
尹碣:“……”不敢保证,终究只是记载而已,并不能确保完全?可行,风险极大。
激动冷却,脸上的红润退去。
沉默片刻,摇头,“臣无把握。”
裴镇退而求其次,“那可有把握越姜出?血后,能止血而不虚弱?”
尹碣这回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只五分把握。”
裴镇抿唇不再问?了。
尹碣叹气,“臣回去再翻翻,或许前人尚有其他法子。”
这法子确实不大保险。
行医数十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医书古籍上的东西不能全?信。
裴镇没答他这句,目光再次盯着书上的几个字看。
良久,他挪开?眼,略带叹气道:“再过两日不醒,先生?便拿这法子试一试罢。”
到时已至初七,她的身子不可避免会弱上一成,再之后醒的可能只会越来越小。
便也只能冒险试试。
尹碣道好。
他回去再次仔细揣摩这法子到底可不可行,又接着马不停蹄再次翻阅古籍,或许还有更温和?的法子。
出?血,终究太冒险了。
……
翌日一早,初六,裴镇在要去上早朝的时辰醒来,越姜还是没醒。
她已经躺够了五天。
裴镇面无表情看着她,照旧沉默许久。
这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这样看过她几回了,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没变过一点,几乎都快要深深烙在他脑子里?了。
往旁边压压她的脸,试图让她的面部有一点变化,可这点变化才维持几息时间又复原,她的面上再次变得和?前几天一模一样,有血色,也随着呼吸有起伏,可她就?是不醒。
“尹碣在古籍中翻到了一个法子,他说烧了你头发吹进左边耳朵里?,待你流了鼻血你就?能醒了。”裴镇一人自言自语。
“后日你再不醒,我就?让尹碣试试。”
裴镇说这句时,目光微微放空了些?。
这法子太冒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狠狠揉一把眉,心说罢了,待真到初八那日她不醒再说。
“马岩庆,备驾!”面深目冷,大步下榻。
……
天彻底亮后,按揉的宫人按时上前来伺候越姜净面擦身,接着再帮她小心按揉活血,李媪则在旁边看着。
其中一人在擦拭到越姜手?心时,突觉手?背被碰了下,她先是愣住,接着怀疑是自己发梦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床上躺了好几天的娘娘突然手?指动了动。
眼睛盯着越姜的手?瞧,盯了好一会儿,到李媪都觉得她不对劲看过来了,按揉宫人仍旧没有看到手?指再动过一回。
讪讪,心想?她或许真是白日发梦了。
可就?在她捏着巾子小心翼翼再次帮娘娘擦拭时,却发现娘娘又动了一回。
这回绝对不是她发梦。
宫人鼓圆了眼睛,惊喜大叫,“有动静了!娘娘有动静了!”
李媪发懵:“!!”真的?
赶紧拨开?人上前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