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生想点头,但看到他决绝的眼神时,犹犹豫豫,最后才说,你你可以等我吗?你凭什么要我等你?柳摇春的回答却不是一般爱情故事里的标准回答,他的目光如同尖刀一般刺痛傅淮生的心,冰冷而且自私,总是不吝于用最刻薄的话语来伤害最亲的人,你有什么?凭什么让我拿时间来跟你耗?比你有钱有权的将军司令多了去了,比你长得好看的鸭子也多了去了,我是没钱么?我找不起别的男人了?柳幺傅淮生冷着脸听他说完那些难听的话,到最后脸色有点吓人。他紧紧攥住他、柳摇春手腕,目光冰冷,有些凶光,你什么意思?你想找谁?你管我找谁呢?柳摇春依旧嘴硬,瞪他一眼,冷冷道,给我放开!你打算干什么?干你。青年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额上青筋隐隐迸现,显然是气得狠了。柳摇春一愣,转而劈头盖脸地拿着身边的什么东西就往傅淮生身上砸,却无济于事。傅淮生被他顺手拿的一个玻璃烟灰缸砸到额角,鲜血流出一线,柳摇春见了血,有一瞬的慌张,转眼却被青年直接扛了起来,往卧室里走。傅、傅淮生!王八蛋!你放我下来!混蛋!然而他的挣扎却都牢牢被禁锢在青年臂弯中,傅淮生如同阎王一般,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任凭他打,走进卧室的时候,砰地一声,重重地把门给踹上了。卡王昀看着关上的卧室门,喊,好了,休息一下。卧室门过了几分钟被打开,顾绥和颜寻走出来,面色如常,只是颜寻脸上有一个很清晰的巴掌印,都红了。帅啊!摄影师看着刚才颜寻一抬长腿把门踹上的回放,不由得感慨一声。王昀瞪他一眼,干你的活去。摄影师忙噤声,到一边去看回放,看有没有什么没拍到的地方。颜寻的助理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知道这场有被打的戏,早就准备好了冰袋。颜寻接过冰袋去了休息室,没一会儿,顾绥也进去了,关上了门。门外的人有问俩主演去哪儿了的,颜寻的助理只是对他们说颜董他们是去讨论剧本,尽量不要去打扰他们,很聪明。休息室的隔音做的很好,内外吵吵嚷嚷,门内却很安静,恍如隔世。顾绥接过冰袋,在青年脸上微红的地方轻轻覆着,疼吗?他问。不疼。颜寻摇摇头。是不是被我刚刚给吓到了?顾绥笑了,笑容有些狡黠,抬起头问他。他刚刚说打就打,看到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眼就职业素质很好地又入戏,开始讲起了台词。颜寻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无奈,只是说,我知道你是要挑我不经意的瞬间才打的,自然是会有点惊讶的。当然。顾绥丝毫不内疚,说,要是你反应不自然的话,那岂不是还要挨几次打,多亏啊。第097章 后不后悔顾绥拿着那包冰袋,在青年有些红肿的脸上敷着,垂着眼眸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来,他长长的睫毛像是透明的蝶翼,脆弱又美丽。颜寻的嘴角不自禁扬起一丝弧度,转瞬就感觉到顾绥拿着冰袋的手力度重了重。不要笑。顾绥在他脸上重重地按了一下。颜寻猝不及防,微弱的痛意传来,皱了皱眉,立刻不笑了。傻兮兮的。顾绥抬头看他一眼,小声说,,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混成这样的,还环球集团的董事长呢,到现在都没看出来被我骗过去了么?嗯?颜寻偏了偏头,无声地询问。顾绥对上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说,你还真信我是因为舍不得才故意打那么重,一遍就过的?嗯。颜寻承认他之前是那样想的,但现在就不一定了,要不然呢?要不然顾绥把冰袋放下,伸出手却是捏了捏他微肿的半边脸颊,问,疼不疼?颜寻很实在地点头。顾绥那一巴掌确实很用力气,现场的工作人员听到那么响亮都愣了愣,他也有点懵。我就是故意打那么重的,怎么样?顾绥松开手,理直气壮地问。不怎么样,是我的错。青年低下头,很利落地认错,一句闲话也没有,你应该的。这样态度良好的认错态度,连错都不知道是什么呢就如此积极,让顾绥这个故意挑事的都觉得有些良心不安。但他的良心不安只是一秒,下一刻变本加厉,自己想想,犯什么错了?我不该昨晚做那么久的。青年下一秒就接了他的话,很坦诚地说。顾绥脸色瞬间变化,转而保持着微笑,继续想。我不该早上的时候不让你吃甜粥,强迫你吃白粥的。不对。颜寻叹了口气,没想到终于要把最后的戏码说出来,原来你都知道了。知道什么?王导和我商量,过几天的床戏要多加一点,他觉得你可能不会接受,所以没跟你说。?顾绥没想到套话还套出来这了,他琢磨了一下,很纳罕地问,所以,你们私下里商量好要加戏了?准备到时候霸王强上弓,我拍不怕都得按床上继续?没你说的严重颜寻低声回,王导说会考虑到你身体状况的。不对!顾绥心烦意乱,道,下一个,不是错在这儿了!颜寻看着他一副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样子,抿了抿唇,把自己的手机拿过去给他,看吧。顾绥接过来,看到是他和穆澜的短信记录,颜寻居然和穆澜说要去参加《以梦为马》的综艺录制,而且让她去安排!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颜寻慢慢道,可是,不知道怎么被你发现了。顾绥看到那里,之前的怒气莫名都烟消云散。他重重叹了一声,伸出双臂,青年便很默契地把他拥入怀中。顾绥伸手抚着他冰凉的发丝,低声说,我倒不知道,你有那么多事瞒着我呢。我嘘顾绥拦住他,不让他解释,自己慢慢说着,我不让你说了,说那么久都想不起来,真是笨死了。还记得以前在妖界的时候吗?顾绥问他。记得。那是他们在一起后最无忧的一段时光,他舍了仙君的职位,绥也不再供奉神坛之上做他高高在上的神,他们只是在妖界辟了一处幽静地方,亲手做了竹屋,门前栽了桃花和竹子,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那时候过得多好啊。顾绥轻声叹着,有些怀念的神色。那些记忆像是抓不住的暮色霞光,绚烂夺目,却总是转眼即逝。颜寻一刹那就明白他之前是什么意思了,他喉结松动,要说什么,却感觉喉中干涩,话语都无力,只有道一句,是我错了。你现在觉得是你错了?顾绥问他,那你后悔吗?颜寻顿了顿,转而却是摇了摇头。顾绥看他依旧不加掩饰的回答,气得在他肩前锤了一记,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免得看到那张脸再心软。还不后悔呢?你看看柳摇春,傅淮生走了之后他过得有多惨?你就不能想到我吗?你走了之后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当他拿到那个剧本,看到傅淮生要走的那一段就觉得似曾相识,再一想,那不就是当初颜寻非要去下界铲除凶灵,最后丢下他十年的写照么。戏里戏外,很巧合地撞了经历,顾绥入戏的那一刹,是带着情绪打过去的。他说,我就是故意的,谁要你让我等那么久?你真是太可恨了。第098章 我会去接你对不起。颜寻低下头。那时候绥劝了他很久,甚至用分开作威胁,但他还是去了。也就是那次,他再回来之后,所有都变了。然而,要是再让他选一次,他依旧还是那个选择。当在下界看到血流漂杵,生灵涂炭的惨状时,他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顾绥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他现在只是庆幸,庆幸颜寻还能再回来,庆幸自己还能救得了他,庆幸那么多误会之后居然还能在一起。他转过身,反手在青年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叹息一声,算了。以前的事不再提了,我们也都不再是顾绥说着,停顿了一下,道,我们现在都是凡人,只有几十年好活的。颜寻安静地握住他的手,手心温热,回他一个微笑,几十年也是一辈子了。嗯。顾绥笑道,是一辈子了。敲门声传来,顾绥的视线落在门外,两人的手还没分开,他的语气很自然,谁?颜神和顾老师还在里面吗?外面是副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道,快要开拍了,两位老师可以先去补一下妆吗?好。顾绥说着,握着青年的手力度重了重,两人很自然地分开手,顾绥给他整了一下军装的领口,颜寻低下头方便他的动作。两人面色如常,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接下来的戏份本来是床戏,但王昀说只剩一下午了,时间不够,换成拍两人临别时的戏。顾绥听到他说一个下午时间不够的时候,不禁有点怀疑到底王昀和颜寻说加戏加了多少。一下午不够?难道还要一整天?他的剧本都记熟了,所以临时改也不怵,简单询问了一下王昀之后,知道他接下来要拍的就是《长相思》的重头戏傅淮生还是要去北平,临行之前,柳摇春单为他唱一段《贵妃醉酒》。他脸上是浓烈的油墨,本来的面貌看不真切,只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亮如春水,透着春归无奈何的哀婉。当他歪歪斜斜倾在木榻上时,是那样的艳丽又孤寂。台上的大唐贵妃唱一句,人生在世如春梦,并无殷勤的高力士来接,这曲戏只有一个听众,也只一个花旦,偏生演得喧阗繁华。顾绥很久没唱过这段,再唱时恍若隔世。他目光所及,是台下端坐着的年轻司令,正认真地看着他。最后一曲了,柳摇春每一次唱这一遭《贵妃醉酒》都是最认真的,教他的师父说他上辈子是大唐的贵妃,要不然演不了那么像的。唐朝的繁华热闹,富丽堂皇在摆驾百花亭后戛然而止,一声清泠泠的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贵妃知道了皇帝已经摆驾西宫,负了她的约。顾绥在演这场戏之前是,被王昀盯着喝了半瓶酒,才许上台的。他其实酒量不差,半瓶酒下肚也只是微醺,但是嗓子有些哑,再唱起来这出《贵妃醉酒》就很有些寥落的意味了。他歪歪斜斜躺在榻上,唤高力士再拿酒来,桃花眸一挑,媚意横生。没唤来高力士,唤来了台下年轻英俊的军官。傅淮生低下头,牵着他的手,对不起。和之前一样。柳摇春看他一眼,淡然无波,很快从戏里脱身出来,你对不起我什么?傅淮生蹙着眉,对上他视线,认真道,你等我,等打跑了日本人,我就带你走。到时候再说吧。柳摇春始终没有答应过要等他,但两人心中都是明白的,柳摇春除了等他别无他路。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从来不遮掩,所以除非是出了姑苏城,否则没人会嫁给柳摇春的。柳摇春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看自己,无非是觉得他是傅淮生养的兔子,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委屈。委屈得气了,就把气撒到傅淮生头上。傅淮生知道他心高气傲,忍不了这些,所以每每让着他,成了苏州城的奇景司令养的兔子倒是时常对司令指手画脚,动辄便要哄着。顾绥看到剧本的时候,觉得柳摇春是个挺可怜的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脾气不好,唯有才色傍身,凭着天人之姿的美貌成了戏班子的头牌,享了荣华,纸醉金迷,却没想过之后的退路。美貌是最骗人的东西,它不只让人自己骗自己,旁人更是连着起来骗你,让你觉得只要长得好,任何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了,不免走入了歧路。柳摇春跟了傅淮生,其实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财和权,若是傅淮生是一介平民,他是断不会跟他的。现在傅淮生走了,他像是无依的浮萍,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做了。顾绥垂眸,长而翘的睫毛垂下来,神色有些倦,又有些迷茫,一瞬间如同孩童的无助。颜寻把他从榻上抱下来,低下头,轻声跟他说,你不想等我的话,那总该送送我吧。柳摇春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也不看他,也不答应,只是说,你的行李我备好了,拿了就走吧,别耽搁了。他不说等他,也不送他。傅淮生叹了口气,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拿了旁边柳摇春为他准备好的包裹,推开门走了。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哒哒,每一步都沉沉地像是踩在人身上。柳摇春安静地躺在一边,等到足音渐远渐无声的时候,才转头去看,但门前早就没有人影了。他的倔强毫无意义,就算到了最后,傅淮生也不会因为他的坚持改变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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