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妙。景母期盼的目光, 和初晚慌张的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一相同的是, 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景潇身上。而景潇低着头, 神思难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潇……”景母眉眼柔和,向他摊开手,温暖的怀抱迎接着他,“留下来陪妈妈好不好……”景潇没有说话。景母脸上闪过一刹失落, 叫人心疼,“阿潇,不愿意留下来陪妈妈吗?”金光洒在她身后,映着依稀的朦胧,真像一个从阳光中走来的天使。“这么多年,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因为妈妈吗……那为什么不留下来呢……和妈妈一起……”“我们一起在这个宁静的小地方,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景母微笑着,轻柔的嗓音, 一字一顿:“你,和妈妈, 一起。”景潇猛然一个颤抖。他的眼底似蔽不见日的黑夜,有千丝万缕缠绕,脸上的神情一会儿熟悉,一会儿又陌生无比。他在挣扎。甚至握着她的手都隐隐松了。初晚彻底慌了。“景潇……”她猛地反扣住他的手死死不放,眼睛通红, “景潇,你醒醒啊……”“景潇……景潇……”她一遍又一遍的唤他,他却仍在剧烈波动。“景潇……你不是说我们不能被过去捆绑的吗……”景潇怔了怔。一瞬间,他的神色似再度被清洗,所有情绪,消散无影。然后他松开了她的手。松开前却捏了一下。初晚拧着眉,一颗心悬在半空。随后就见他向母亲走去,拥住。景母的表情刹那喜悦,初晚的心陡然下坠。可下一秒,男人松了手。再次看向初晚时,他又恢复了一贯熟悉的神情。那个会懒洋洋地和她斗嘴,会变扭地和她闹,能冷静地处理一切,却又会因为她受一点委屈而害怕,时而顶天立地,时而又像个软绵绵的小孩儿的男人。初晚泪光闪烁,嘴角缓缓翘起。景潇微笑着看向母亲,轻道:“母亲,她还在等我。”景母蹙眉拽住他胳膊,“阿潇……”景潇拍了拍母亲的手,拨了下去,“她还在等我,没有我,她怎么办啊。”他望向初晚,对上她的双眸,她眼底像是有无数的星光流转。“您别看她表面聪明机灵,鬼点子特别多,实际上傻乎乎的,最厉害的是她,最怂的也是她。”“阿潇……”景母的失落一览无遗,微微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流出,“你真的……这么爱她……”“当然。”景潇坚定点头,“您知道她来到我身边有多么不容易吗——”“没有她,我怎么办啊。”一句话缠绵缱绻,如过无人之境,就这么钻入心底,融入骨血。初晚心尖儿直颤。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了半晌。景母深深叹气,“你真的……很爱她啊……”景潇掷地有声:“我很爱她。”“那……”她缓缓转了回去,声音很轻,轻到似乎转瞬就要被吹散,“……去吧。”景潇对着母亲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初晚晃了神。男人笼罩在金辉中,眼角眉梢皆是刻骨的柔情,迎着风,逆着光,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再次湿了眼眶。男人紧紧握住她伸向他的手,轻轻一拉,她就被带进了他的怀中,有力的双臂拥住她。就在这时,初晚依稀觉得世界开始模糊了,整座古城都在她眼前摇晃,旋转——对他们来说,前方是无尽的希望。……意识刚刚清醒,初晚便明显感到头顶炽热的视线。她迷糊地抬头,男人坐靠在床头,正深深地注视着她——他们出来了。他醒了。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爆炸,初晚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眼泪滚出眼眶。景潇忙接住她,心疼地拭去她的泪水,“好啦好啦,我这不是醒了嘛。”她紧搂着他的脖子,泪不停落在他的脖间,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笑道:“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啊。”初晚脸一红,直接被点出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胡乱抹了把眼泪,挣扎着打了他一下,恼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啊!”景潇浑身是伤,她这下也不知打到了哪,他五官一皱,“哎哟”了声。初晚霎时慌乱弹开,“你怎么了……”“……疼。”景潇呲牙咧嘴,貌似真的很疼。“对不起啊……”初晚不敢上手,手足无措,“哪里疼啊……”景潇可怜兮兮的,“浑身疼。”初晚更自责,皱巴着小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说完,忽然感觉手腕一股力,她被男人拽进怀里。他的大手摁着她脑袋,带着满满笑意的嗓音低沉,“傻瓜。”他在笑,笑的胸腔震动。初晚才明白被骗,连带之前的气恼全都回来了,推开他扭过身,“我生气了!哄我!”景潇把她拉回怀里,温柔的吻落在她脸颊,含着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声音喃道:“那你打我呗。”“……”初晚恨得牙痒痒。她躺在男人的怀里,恶狠狠瞪他,这哪儿有地方下手,她只好张嘴嗷呜一口咬上他的下巴。景潇笑着受了这一下,捏着她的下巴,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他的吻时而如细雨绵绵,时而又如狂风骤雨,初晚仰着脖子迎合着,惦记他有伤,不敢用力靠在他身上,过了会儿她腰酸了,嘟囔了句“难受”,男人就立马放开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没事吧?”初晚转过身子,眉眼弯弯,凑过去在他唇角啄了口,“傻瓜。”景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初晚哼着拨开他的手,他又弹,她再拨。打闹间目光无意接触到床头柜,她猛地愣了愣,景潇注意到,边说着“怎么了”边看去——床头柜上的玉佩,碎了。他表情一顿,旋即化成抹笑,转回头刚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女人的眼神时僵了僵。她呆呆楞楞的,那双眼睛空洞,虚无,就像一抹清烟,即将消散,抓不住。景潇心头猛颤,狠狠拧眉,“初晚?”“初晚?”“初晚!”一声声仿佛来自天际的呼唤让初晚恍然回神,她茫然地看着景潇,“你……”一个字刚出口,却感觉男人扣住她肩膀的手猛地用力,他漆黑的瞳眸颤动着,紧着嗓:“你怎么了?”“没什么。”初晚敷衍地笑了笑。有那么一瞬,她似乎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这几天没休息好,精神状态不大好吧。”初晚安抚地拍了拍他,起身正要去倒水,却又被拽住手腕一拉——撞进男人温热的怀抱。景潇不知何时从床上下来了,虚弱的身子还有些晃,他埋在她的肩窝,呼吸都特别不稳,但抱着她的胳膊却扣得死死的。初晚愣了下,想让他松开别弄着伤口,却听他极轻地叹了声,“我害怕。”她霎时沉默,片刻,回身抱住他,“怕什么?”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固执地抱着她,无论如何都不松手。初晚当然知道他在怕什么,安抚道:“不会的。”这时床尾的手机响了,初晚想去拿,可男人仍圈住她,不让她动。她稍稍拉开点距离,捏了捏他的下巴,哄孩子的语气,“我先接个电话,好不好?”景潇撇了撇嘴,手往身后够,眼却还紧锁她,初晚不禁失笑。他拍了半天都没碰到,她无奈地伸手去够,同时还得确保一直抱着他,免得这个幼稚的小朋友又闹脾气。拿来一看,是景深的电话。她疑惑地接起。“初晚。”景深的声音满是疲惫,再无平日里的骄傲,像是随时会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这几天景家的事估计把他累坏了——“你有空见一面吗?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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