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含混不清, 还有些哑,然而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放松和不自觉的亲近却是沈焕从未见识过的。沈焕的动作一顿, 眸中冰冷的红芒稍退,抬起头来望进他的眼里。林稚老大不高兴地皱着眉, 脸色有些臭, 眼神却是软的。这和沈焕记忆中的清寂真人, 林稚, 魔君都不一样。非要说, 有那么一点点像沈文, 然而见过林稚当下的这一面, 便会晓得, 沈文的演技是多么拙劣。沈焕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刻的林稚,在半梦半醒之间表现出来的这既不清冷也不傲慢的一面, 并非是伪装。他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林稚的本质。他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又很快地意识到,林稚的表现未免太过前后矛盾。方才还横眉竖目地让他滚下去,斥责他放肆,一睁眼闭眼的功夫,就变脸了?他还真是知道审时度势。沈焕的心又硬了起来,眼底满是自厌,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原来是这么个人。林稚却在这时抬手揉了揉眉心:沈焕?这种不设防的,自然的语气。沈焕眼睛微眯,审视着他。方才被他忽略的违和感适时又浮现出来。而林稚也从他漫长的沉默中意识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放下手来,别开眼,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奢华颓靡的宫殿,朦胧昏惑的夜明珠,酸凉丝滑的衾被。还有沈焕不知何时探入他衣下的手他忽然头皮一炸。沈焕把他神情的每一处细微变化都尽收眼底,心里的异样更浓,没来由地起了一个念头:他方才是在叫谁?紧跟着他便看到林稚骤然冷下了脸,没见有多少身处弱势的慌张,只有高位者被冒犯了的深深恼怒:给本座滚出去!他醒来时的亲近,高兴,一瞬间荡然无存,眼神也与之前判若两人,又冷又傲,深处则是轻蔑。沈焕看得分明,里头还有几分惊愕。前后的差别如此之大。沈焕于是愕然又难堪地得出结论:他竟然真的不是在看他,他把他认成了另一个人。亏他有那么一瞬间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猜测他也许是有什么苦衷。猜测他方才流露出来的,才是他真实的情感。确实是真情流露,却不是因为他。林稚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变了脸色,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对自己此刻的危险处境却很了解,只能硬着头皮冷声道:沈焕。闭嘴。沈焕失态地喝断他,脸色差极了。林稚被他冷凝的眼神镇住,忽然忘了词,只能听话地闭了嘴,不尴不尬地维持着魔界头子的威严,和他对视。沈焕闭了一下眼,眼底炽热得近乎兽性的红色火焰如潮汐般褪去。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林稚一眼,凑近,林稚赶紧偏开头,却还是被他逮住,强势地吻了下来。林稚尝到了一点腥甜的味道,鼻尖恍惚嗅到了丝丝缕缕的异香,他一时有些沉迷,沈焕却毫不留恋地退出,下了榻,一声不吭地拣起掉落在地上的碟躞带,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林稚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沈焕说没兴致就没兴致,但是算了不管了。不管是不可能的。片刻后,林稚整理了一下乱得不成样子的衣裳,一面回想着这几日的种种,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奈何左思右想也还是整不明白他究竟何处出了纰漏。说沈焕在这么多年的磨练中,眼力,心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他是相信的。可他又不是吃干饭的,哪怕一开始不擅长,演技也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中精湛了不少,若真是他的问题,按照沈焕的表现,早该在一开始就爆发了才对。他忽然想到系统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闹着玩似的想,总不可能是系统跟沈焕告密了吧?一时理不出头绪,林稚只得压下所有的揣测,强打着精神坐起来。系统忽然消失,诸多布置都得重新来过,眼下绝不是睡大觉的时候。结果他堪堪坐直了,脑袋便忽然一阵眩晕,腰一软,一个没撑住又倒了回去。林稚: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菜到了这个地步,又试了一次,毫无悬念地再次软了下去。后脑勺还磕在了床头柱上,震得他本就不大清醒的脑子愈发地晕得厉害。但就算是脑子充满了浆糊,他还是很快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若只是头晕就算了,腰酸软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这种身体上的,某种微妙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他记起沈焕的那个突兀的告别吻,脸色顿时好一阵青白变幻。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林稚瘫着休息了一会,感到心跳恢复了正常,又试着起身。这次甚至没能坐起来,他的表情便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白了一瞬,重重地瘫了回去,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好一阵失神。林稚:他喘了一会,清晰地感受到心底蠢蠢欲动的不可描述的渴望,默默地问候了一下沈焕的亲戚。他在止水峰教给沈焕的可都是正派得不能再正派的功法,这些邪门歪道,他,他都是跟谁学的!学就算了,为什么要用在他身上?!沈焕这一走便是足足一个月没见人影。事态急转直下,他不来,也没有任何人来。林稚倒是动过把容愚叫过来的念头,然而魔宫几乎全是靠着他一个大乘期撑起来的,看似势大,底下却只有几个实力不怎样的合体期修士,断层得厉害。考虑到沈焕那种完全不能以常理衡量的实力,林稚理智地觉得,还是不要给他送人头了。他于是一个人在寝宫里待了一个月。得亏他现在是一个不染尘垢的小仙男合体期大佬,心理上受不了也可以随手画个清洁符解决问题,不至于会出现某些尴尬的情况。他只是身体动不了,一身灵力却没被封掉,一个月而已,修真界的时间不值钱,闭个关也就混过去了。一个月后,沈焕终于再次露面。那时林稚还在闭关,感到不对时才停了手,一睁眼就看到紧闭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沈焕立在门边,仍然是一身黑衣,几乎要和身后略暗沉的光线融在一起。眼睛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似乎是清减了一些,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然而大约是生来一副温雅俊秀的面孔,睫毛长而密,显得目光深邃又明亮,这么面无表情的样子,也让人觉得温和无害。林稚不可避免地晃了一下神,心中唏嘘:他以前认识的沈焕可不就是温和无害嘛,要不是因为这,他一个月前哪能毫不提防地让沈焕走进他的寝宫?刻板印象害死人。沈焕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点不见外地坐在床边望着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醒了?不,我就没有睡过。林稚振振有词地在心里反驳他,面上则很是冷酷地道:你对本座做了什么?沈焕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忽而一笑,道:没尝出来么?林稚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沈焕伸手去抚他鬓边垂落下来的发丝,林稚时刻记得自己的人设,当然就躲了没躲开。久违的反应比一个月前还要猛烈,他僵了一下,呼吸不可自抑地急促了几分,额角登时见了汗。沈焕慢条斯理地给他抹去额角的汗珠,又把汗湿的发丝拢到耳后,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下扫了一眼。林稚就很庆幸自己穿得很隆重,完美地挡住了内里的不堪。这时沈焕才再度开口,声音低沉了几个度:我的血,你不是一直想喝么?林稚:这件事真的有必要澄清一下!可惜扬言要喝他血的确实是魔君本君,这件事他无可辩驳,便只能霸道而冷漠地坐着,虽然行动上躲不开,心理上貌似也不是很想躲,但表情上一定要把拒绝之意表现出来,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一点余光也没赏给沈焕。沈焕也不在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他丝毫不为自己这堪称下流的手段感到羞耻,反而很兴致勃勃地,顶着林稚一手调教出来的温文尔雅的笑容,轻声问道:君上可想再尝尝?林稚:不了吧,这个好像有点伤身体。沈焕好像没看见他眼底的抗拒,对邀请他品尝自己这件事充满了兴趣,其热情程度不亚于人间皇宫向帝王自荐枕席的妃子说完他被汗水打湿的手便顺着林稚的侧脸轮廓线缓慢地滑到了下巴处,矜持地一俯身,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于是林稚被迫又品尝了一下自己的徒弟属下。品尝完后还要听着沈焕搂着他,在他耳边状似冷静清醒地说:方才请君上品尝的是我的舌尖血,比之上回,君上觉得有何不同?林稚头晕脑胀地想了半天,舌尖血是什么。人体阳气最盛的地方就在舌尖,舌尖血乃纯阳之血,干嘛,给他僻邪吗?过了片刻,他感到元神也跟着躁动了起来,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妙用。林稚: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遁走。咳,推荐一哈基友的文哈,重生仙侠。《秉烛[重生]》by似为夜宵文案:前世,顾陵是一只貌美如花、心狠手辣的九命猫。把师门中光风霁月的小师弟害得黑化之后,他自己也遭了报应,死在了小师弟手下。却不料自己竟重生回了师弟黑化之前。本以为好好给他做个小弟,能保自己一生平安。结果他一个不慎,把师弟撩弯了,顺便把自己也搞弯了然后他发现,俩人上辈子就都是弯的珠靴玉指擘箜篌,谁记山南秉烛游?结绮诗成江令醉,橐泉梦断沈郎愁。就很有文化╮(╯▽╰)╭,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瞅瞅昂。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弗娑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杏木渡、久远、无语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弗娑 45瓶;我不惜力 10瓶;枟玥 5瓶;流溢 3瓶;天光、昔o南、只是幻想 2瓶;鵺语、津加布雷德、詹旭阳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3章 疑虑从前看过的各种不可描述的文在他脑子里呼啸而过,着重强调了以下情节:被下了春天的药, 于是什么火焚身, 丧失理智, 被本能操控。林稚:沈焕的手还在他脸上流连不去, 他仿佛没看出林稚的窘状,又凑近了些,挡住了夜明珠的光。一片昏暗里, 林稚不敢轻易动用神识, 只能看见他的眼睛格外明亮,隐在长睫下, 纵是只有三分情意,也被映成了十分。他微微垂睫, 蹭了蹭林稚的鼻尖。林稚登时受不住地一哆嗦,微微偏开头躲开这太过亲昵的触碰, 尽量有威慑力地道:沈焕!然而嗓音已被心火烧得哑了, 这一声呵斥听起来非但没多少警告的意味, 尾音还勾勾缠缠的, 一听就是口不对心。沈焕轻笑了一声, 刻意压低了嗓音道:嗯。林稚: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心累地闭上眼睛, 在心中默念清心咒。沈焕却不放过他, 另一只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小指不安分地在他掌心里轻轻划拉着。林稚痒得下意识往后一缩,却被他牢牢地握住不放, 只能被迫接受这带着恶趣味的折磨。在多重刺激下,他的眼尾终于不负众望地,红了。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了起来,偏偏心底又始终残存着一分理智,叫他不至于完全失去自我,只能硬生生地捱着,压抑着。沈焕又在他耳畔慢声细语地说:叫我如晦。顿了顿,打了个补丁,林稚。这一声温柔极了,林稚已经有些昏沉,哑着声音跟着念道:如晦。沈焕攥着他的手蓦地一紧,一把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几乎是有些凶狠地吻住了他。林稚重重地喘了一下,闭着眼睛,难受地直皱眉。这番表现落在沈焕的眼中,就成了抗拒。他想,他如今已彻底地落入了他的手中,抗拒又能如何?不过是无用功。一边又想,明知是无用功,他还要端着上位者的架子挣扎,可想而知,是有多么不把他看在眼里。然而心思千回百转,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放柔了动作,手一下一下地轻抚林稚的脊背。还是没办法做到对他的不开心无动于衷。只是也许人家并不需要。他这般想着,近距离地注视着大汗淋漓的怀中人,心里忽然被恶意占据。林稚敏锐地察觉到,没过多久,沈焕的安抚工作忽然停住,攻势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一举一动里的暗示意味几乎瞬间淡了下去。虽然还在腻腻歪歪地亲吻他的面颊,双手却老实了许多,眼睫不时地轻颤两下,看起来竟然很有点青涩的味道。仿佛方才逼着他饮血的人不是他沈焕一样。又过了半晌,他连林稚的脸都不亲了,非常君子地抽身而退,仔仔细细地把林稚被揉成了一团的衣裳整理好,低垂着眼帘抱歉地说:方才冒犯之处,还请君上见谅。林稚:不,我不见谅。沈焕若有所觉地抬眼望他,客客气气地问:君上希望我继续么?林稚:你他妈故意的吧?沈焕含笑看着他,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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